《扶明录》 第一章 被杖毙的小太监 大明崇祯十七年,元月。 巍峨庄严又略显破败的紫禁城在满天飞雪的夜空里显得无比的苍白颓废,即便身姿依旧挺拔,却难掩大厦将倾前的凄凉。 皇宫内一偏僻角落,此时却有些诡异。 一阵长久的耳鸣,眩晕,常宇双手紧紧抱着头,脑海中一个个记忆碎片在相互叠合,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随着眩晕渐消,常宇猛的回到现实,映着窗外微弱的光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柴房,堆满了柴禾杂物,自己蜷缩在草堆旁边,依稀可见血迹斑斑。 这是哪里?常宇使劲的摇了一下头,自己不正在擂台上参加ufc年度终极格斗大赛么,假若这次拿到金腰带那将是自己在mma的大满贯,这对一个年仅24岁的选手来说将是无比的荣耀。 然而在冲击最后金腰带和对手打到第三回合时,一个不慎吃了对手一记鞭腿,瞬间晕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没有医护人员,没有教练,没有队友,只有这破败的柴房。 错愕的瞬间,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单薄的长袍棉衣,棉裤……还有这手,这胳膊腿,哪有自己原本的健壮…… 翁翁……脑袋忽然又巨疼起来,一些记忆碎片再次袭来,无比的陌生,却又和这身体与生俱来一样…… 原来自己穿越了! 穿越到了大明朝皇宫内当了一个小太监。 一个几个小时前犯错几乎被杖毙奄奄一息等死的十六岁小太监,名字也叫常宇。 穿越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常宇一时间无法接受,呆呆的靠在草堆上瞪着双眼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飘雪,脑海中还在继续接受一些零星记忆碎片,感觉身上冷冷的,忍不住的蜷缩起来。 小太监的记忆并不全面,仅知道是河北沧州人,入宫其实不还不到三个月,甚至连宫中的一些规矩还没被熟,虽为人谨小慎微,但在几个小时前因地滑打翻了饭盒,遭杖击三十,打的皮开肉绽,几无气息,幸得同屋小太监春祥可怜送到柴房尽人事听天命。 幸得没死,常宇摸了一下屁股,也许是接收到了这段记忆,刚才还没感觉的屁股现在钻心的疼。 这可怜的孩子,估计是死了,不然我的灵魂怎么附体,想到这里常宇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难道说自己在哪个时空也是死了? 正在惶恐不安之际,忽然听到些许脚步声,随即柴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瘦小的黑影闪了进来。 看到坐着的常宇,黑影先是一愣,随即按耐不住的发出欢喜的惊呼:“你活过来了,太好了,咱家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 “你,你是春祥?”常宇依稀记得这么个人,待看清黑影的脸孔后,是有那么些熟悉。 “不是我,还能是谁?嘿,若不是我求着刘总管先留着你一晚,鬼晓得你现在被扔那个乱坟岗了……”春祥一边说着,一边在怀里翻腾着,然后拿出一块糕点:“赶紧吃吧,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谢谢你” 常宇接过糕点,慢慢的吃了几口,长叹一口气:“想我进宫不到三月,尚不说宫中的那些繁琐规矩了,便是这内务府四司八局十二监的二十四个衙门我都还没完全分清楚就差点被打死,这宫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嘿,记不得那么多,只需要记得咱们是尚膳监的就行了”春祥微微一笑安慰着,随即脸色一苦:“这年头,虽道伴君如虎,可是外边的日子更不是人过的,咱们往后小心些便是,听说皇爷最近火气大着呢”。 常宇微微点头,吃着点心不语,小太监的记忆接收不完整心中尚有很多疑问,却又担心言多有失。 春祥看着常宇吃完点心便道:“我帮你再涂些药吧,好的快些”。 额,好吧,常宇内心虽然有些排斥,但却几乎没有表现出来,便点头应了,随即趴在草堆里,任由春祥扒下他的裤子,随即屁股上一阵清凉加上火辣辣的疼。 “既然你醒了,看样子也死不了,那就不用在这柴房咱们回去睡吧”。春祥说着伸手去搀扶常宇。 “去哪儿?”常宇起身问道 “监栏院啊!你被打傻了么?”春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监栏院就是太监的宿舍,俗称东西六所,不过并不是所有太监都住宿舍的,比如一些权势太监在皇宫外都有自己的宅子,比如内务府二十四衙门个各自掌印太监都住在各自衙门的内宅,还有各宫的洒扫太监都住在主子的偏厅,方便随时伺候着。 像常宇这种刚进宫几个月的一没势二没后台,三也没啥亲近主子只能住宿舍。 雪越下越大,春祥搀扶着常宇踏在雪地里咯吱咯吱走着,一边嘟囔这该死的天气已经下了三天了。 常宇却借着灯光四处打量这陌生又有那么一丝熟悉的环境,到处都是墙,到处都是门,便是拿着手机导航也会迷路吧。 这里是皇城最东边的偏僻角落,除了一些灯笼外,便是漫天飞雪,甚至连想象中的巡逻卫兵都没见到一个,更别提什么大内高手了。 这个小太监的身体太弱了,常宇心中暗叹,自己原本一米八五,八十公斤的结实大块头,反观现在一米七五都不到的干瘦小身板,让他无比的郁闷。 在春祥的搀扶下,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院,里边几间低矮的小房子,门口挂着厚厚的毡子用来挡寒气。 掀开毡子一股浊气扑鼻而来,浓浓的酸臭味呛的常宇忍不住就要咳出来。 嘘!春祥适时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房内黑灯瞎火,春祥扶着常宇摸索到角落里一个床位扶他趴下:“早点睡,我今晚还要当值,明儿我帮你给刘总管请几天休,你好生歇着”。 春祥说完,悄悄的离开 常宇却无法入眠,屁股上的伤痛以及刺鼻的酸臭味他都可以忍受,但穿越的震撼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穿越到了什么时代?自己是死了么?将来怎么办? 一系列的未知让他辗转反侧,直到隐约听到更声才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常宇瞬间从睡梦中惊喜,猛的翻身坐起,顾不得屁股上火辣,逼视眼前。 第二章 大明末年 天色大亮,室内一览无余,十多个床铺,十多个老少太监正在忙碌起床,时不时的向他投来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种看热闹的笑。 “小杂碎,命还真大啊”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脸色阴鹜嘴角带着冷笑站在常宇床边看着他恶狠狠的尖着嗓子说道。 “刚才是你打我?”常宇皱着眉头,记忆中这个叫蒋全的太监一向跋扈和他有些不对付,至于原因他想不起来。 蒋全一怔,这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平日唯唯诺诺,怎么挨了顿板子后变的有些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眼神!对!眼神中多了一股戾气。 “小杂碎咱家最后一次警告你,离香茗远一些,咱家已经和她结了对食,你最好滚远一些,否则休怪咱家对你不起”。 什么香茗,常宇脑海中闪现一个二十七八面带笑意的女子,再没其他印象。 “我再问你一句,刚才是不是你打我?”常宇面色依旧冷峻。 “嘿,小杂碎,咱家打你怎么着了”蒋全大怒,言语之间,上前一步朝常宇面上就是一耳光狠狠的抽去。 “啊,你,你,小杂碎放开咱家”蒋全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却是在瞬间右手被常宇反关节拿住。 怎么这么弱!常宇心中暗叹,叹的是这个身体太单薄,以他之前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把蒋全的手臂掰折,而现在仅仅让他哀嚎而已。 “放开蒋公公”另外两个二十七八岁本在旁看热闹的太监,脸色一变,嘴里呼喊着,随即朝常宇扑来 砰砰两声,两人惨叫被常宇踹飞在地,一脸的恐惧。 艹,爷还能让几个不带把的给欺负了!常宇心中憋火,手上一用力,蒋全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哀嚎:“放开咱家的手,要断了,要断了” “臭德行不改,下次恐怕真的要断了”常宇冷哼一声,放开手,目光在房内扫视一圈,十多个太监脸色不由一紧,同时也疑惑不已,这小子怎么变了,难不成之前是扮猫吃老虎? “常宇你这贱种等着,咱家不会放过你的!”蒋全托着右手,一脸的狠毒瞪着他。 “还tmd的皮痒是吧”常宇挥了下拳头,蒋全吓的一溜烟跑出房间,在外碎碎骂着。 房间变得安静了,大多太监都出去当值,仅留下一个老太监独坐角落里不时偷瞄常宇。 常宇没有理会他,重新上床趴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初来乍到满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打了一架,没想到这小小的太监窝也是个是非之地。 “老哥,现在是什么年号?”常宇纠结再三忍不住的朝那个角落里的老太监问道。 老太监眉头一挑,满脸疑惑盯了常宇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吐了几个字:“崇祯十七年” 啥!常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明朝!天朝实力最强大的时代,也是晦暗的时代! 看到常宇反常的举动,老太监眉头皱的更深。 崇祯十七年!常宇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明史是国人最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就连他这么个武夫对这段历史都略有耳闻:崇祯十七年,大明灭,汉家道统崩断,华夏走进了人性毁灭时代倒退几百年的屈辱空间。 “老哥,现在几月份?”常宇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前儿刚过年,今儿元月初三” 常宇瞠目瞠目结舌:三月十九,李自成破紫禁城,崇祯皇帝上吊自杀,清军入关南下,然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距今仅有两个半月! 老太监也出门了,好像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因为那小子一直瞪着大眼,呆若木鸡让人瘆的慌。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身经历这段最晦暗的历史,但是我能做些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小太监,无权无势更无发言权,仅仅知道些许史料,难不成现在就去面圣,告诉崇祯赶快跑吧,两个月后李自成就杀到你家了,他相信立刻会有一个妖言惑众的帽子戴在他头上,然后一刀下去让他尸首分离。 上天既然让自己穿越过来,那就有一定理由,即便是个小太监又如何,即便没有金手指又如何,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常宇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大义凌然,也许激发了自己体内某些血统,汉家男儿不都应当如此么。 当然空有雄心壮志是没用的,毕竟现实中自己只是个小太监,一个最低贱的身份,一个随时都能被人捏死的蚂蚁,手里没有一支兵,没有一把刀,拿什么去挡李自成的刀箭,多尔衮的战马 既来之则安之,常宇长长呼了口气,现在想那么多都没用,而是眼下自己急切要做的事情:那便是自保。 两个半月后闯贼会破京城杀进皇宫,到时候整个京城都要陷入地狱,多少达官贵人,多少平民百姓死于非命。 先逃出京城再做打算!常宇暗暗下了决心! 不过,逃出京城之前最重要的是 怎么逃出皇宫! 想,却不知道如何行动,一连三天常宇都躺在房内足不出户养着伤,同时也不忘做一些基础训练,他要让这副身板慢慢的强大起来。 身体强壮除了锻炼外另一个便是吃,狠狠的吃。 这一点对于别的衙门来说有点难度,毕竟但对于尚善监来说太容易不过了 尚善监是干嘛的?掌管御膳、宫内食用和筵宴等,说白了就皇宫的食堂,所谓一分一钱饿不死炊事员,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常宇饿不到肚子,反而每每吃的滚圆。 当然这些吃的都是春祥给他送来,春祥每天都会按时帮他换药,从尚善监送吃的过来,一开始仅仅几个馒头一碗粥,到后来每次都一篮子的各种吃食。 为什么对我这么照顾,每每看到春祥那一脸微笑常宇都感到特别温暖和感动。 “咱俩是老乡,彼此照应难道不应该么”春祥总是那么随意的笑眯眯说道,只是这段记忆常宇是空白的。 一定要带他一起出宫! 常宇下定决心,他是知恩图报之人,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春祥救过他的命。 这几日在宿舍内修养,和蒋全不可避免的见面,但这老小子也许是怕了常宇,目光相遇时只是冷冷狠瞪,倒也没有其他动作。 常宇恢复的比较快,甚至快到不可思议,按道理这种打的皮开肉绽加上冬季伤口没那么快愈合,但意外的是他仅仅三天便恢复大半,也许是春祥抹的伤药比较好吧,毕竟这些太监经常挨板子已经是家常便饭,时常会去御医那儿求些好药。 当然也不排除本身体质问题,难道说是自己前世的体质也和这具身板重合了?常宇之前的体质简直可以说无比的霸道,打比赛的时候些许小伤小痛过不了几天便好。 第四天,天色大晴。 常宇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在舍内坐了几个伸展运动和基础训练后,在其他太监看神经病的眼神中走出房间。 呼,外边阳光虽好,但是却无比的冷,好在空气无比的新鲜,比之舍内那股酸臭味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春祥今儿不当值,听常宇要出去走走,本还想睡懒觉的他决定陪着,毕竟这几天他也发现了这小子自从被打晕后醒来有点魂不守舍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若是在舍内倒无所谓,可是出了门就不一样了,这里是皇宫大内,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便有杀头之险。 第三章 长平公主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即便不当值也不可以随意溜达,比如紫禁城的区域内尽量不要靠近,那个区域不是一些军机大臣在上朝议事,便是皇爷皇后嫔妃太子公主们的地盘。 除了紫禁城皇宫外,皇城其他地方几乎全被内务府的二十四个衙门给占了,这些地方就比较随意了,只要不去那些衙门的内宅,你可以随意溜达,皇宫里的那些主子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到这片。 春祥带着常宇在皇城内绕来绕去,天气异常寒冷,两人紧裹着棉衣依旧抖抖索索,偶尔碰到些人也都是脚步匆匆的太监宫女们,毕竟这么冷的天不当值谁不在房内呆着。 “怎么不见有卫兵巡逻啊?”常宇有些纳闷的问道,他现在特想见见那些大内高手以及锦衣卫,这种好奇从穿越那天便有了。 “这不是内宫,又是白天,本就很少有巡逻,不过也不是没有,你看那”春祥说着伸手朝天空一指。 常宇顺着望去,却见是紫禁城墙上站着几个身影,在阳光下看不甚清:“那便是锦衣卫么?” 春祥笑了笑,看着常宇无奈的摇摇头:“皇爷亲军共26卫,锦衣卫仅是其中一卫,虽然都是侍卫,但各司其职,比如锦衣卫掌侍卫,仪仗,缉捕,刑狱。旗手卫,掌旗鼓,守卫。府军前卫,统领幼兵(候补)。金吾,御林等十九卫,掌守卫巡警。腾骧等四卫,掌随驾护卫” “哇,你知道真多”常宇忍不住的点头称赞。 春祥微微一笑:“所以在这是见不到锦衣卫的,他们不负责巡视皇城”说着收起笑容四下看了一下低头皱眉道:“你干嘛总是对锦衣卫念念不忘,他们可不是善茬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常宇轻笑道:“就是好奇,觉得他们衣服很好看,穿着很酷”。 “酷?”春祥抬头看了看天,紧紧衣服:“这天已经够酷的了”。 两人一边轻声闲聊着,一边顺着宫墙朝北方行走,因为除了尚善监外,内务府的二十四衙门几乎都在那边,也就是皇宫玄武门(后避康熙皇帝玄烨名讳改神武门)以北范围。 “喏,那边是印绶监,那边中书房,御马监……再往北便是咱们内务府最大衙门司礼监,咱们还是别往那边走了,那边都是爷得罪不起,多看一眼都有可能挨揍……” 春祥一边走着一边给常宇当导游,嘴里碎碎不停,而常宇的目光却是望着西边那座不高的土堆,他知道这土堆是挖后海而起的,现在叫万岁山属于皇宫外御花园,但他更清楚的是两个月后大明最后一个正统皇帝崇祯皇帝朱由检在这里上吊自杀,大明灭。 他也知道鞑子入关后顺治把万岁山改成景山,也就是后世的景山公园。 常宇止步于此,盯着山头努力想寻找那棵歪脖子树,心中忽起波澜:我可以阻止这一切么,可以改变这一切么。 但眼下绝无可能,因为他只是个小太监!别说他没金手指,便是有崇祯也不信,大明几百年被宦官坑惨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崇祯也是特别痛恨太监染政的那位,这真tmd的讽刺。 恍恍惚惚,常宇继续跟着春祥导游溜达,慢慢的发现周围太监和宫女都了起来,毕竟这里是内务府的大本营,太监和宫女的根据地。 真多呀,常宇不由感叹,之前看过一些资料说明皇宫太监最多的时候万余,宫女八千有余,是皇宫内最大的群体,现在看来即便现在不是最盛时,但也少不了多少。 “春祥,那御花园咱们可以去么溜达一下么?”常宇还惦记这那棵歪脖子树,毕竟后世也没去过。 “当然可以啊,现下天冷皇家不爱出屋,便是想透气也仅在宫内的御花园里溜达,走吧,咱去逛逛”春祥说着举步前行。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所谓的御花园也并未什么可看之处,树木凋零,枯草成片,加上积雪点点,甚至不如后世南方任意小城公园。 常宇无心看景,一心攀高去寻那棵扎心的歪脖子树。 几块高耸的岩石旁边,一棵粗大的歪脖子映入眼帘,常宇快步上前扶摸树干,心中无限感慨却难表一字。 没想到真的可以看到你,常宇心中默念,他知道这棵树在鞑子入宫后便给废了,后人为了纪念明帝偷偷在原地种了一棵不活,直到三十年代种植一棵也就是后人现在看到的那棵,当然其中有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说。 “你没事吧,摸着棵树干嘛?”春祥不懂。 我摸的是大明的脊梁骨常宇知道春祥听不懂,也不再言语,转身想要继续登高。 “快,快,退开,推开”就在这时候,春祥忽然小声而又急促的说道。 常宇不明转身刚要问讯,却见半山腰上来一群人,有太监有宫女拥簇而来,尚未看清状况便被春祥拉到山道一旁。 “低头”常宇刚想要在看,却被春祥低声呵斥,赶忙低头。 “怎么回事?”常宇低声问道 “别说话,公主来了” 公主,常宇心中一怔,略通明史的他知道崇祯皇帝有六个女儿,但据说四个夭折,仅有剩下两个,长平和昭平。 昭平现在不过年仅五六岁,这大冷的天没可能出来撒欢,难道是长平公主! 常宇顿时激动不已,长平便是那个被砍掉一直胳膊的可怜公主,每每读到那段历史的时候他总是无比的心疼,总幻想着假若自己可以穿越过去一定要拼死救她! 现在他真的穿越了,但能救的了她么?常宇难按内心激动,忍不住的侧目偷偷望去。 却见到一个披着裘衣,身材单薄,脸上苍白的小姑娘在几个宫女太监的拥簇下,一脸愁容缓缓行来。 后世的美女常宇见多了,但长平公主那种天生的秀丽以及眉头紧蹙的神情好似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痛了常宇的心:我要救她出去。 仅仅匆忙的一撇,常宇便下定决心,但长平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留下一袭若有若无的香气,毕竟没有哪个公主会去注意一个太监。 她为何如此闷闷不乐,这个聪慧的女孩子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并不是因为因为战乱导致他婚期推迟而忧伤。 是的,她本被许配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周世显,却因贼军步步紧逼不得一直延期,当然最终他还是鞑子皇帝的指派下依旧嫁给了周世显,且在一年后抑郁而终年不及十八岁。 我不要你死!常宇望着那个单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他不管自己是一见倾心了还是那种久积的同情心,她都要保护这个女孩。 春详一直催促赶紧离开御花园。 常宇面色沉重的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他仅略晓这段历史,假若记忆没出错的话,年前李自成拿下西安连下延安,汉中,榆林重镇,明军一败涂地,张献忠同样在南边步步紧逼,胜仗连连,更重要的不出几天贼闯便会在西安称帝号称大顺,然后挥军北上。京城破,明帝灭,华夏亡。 一群土匪强盗也配称帝?常宇内心冷哼。 但这些都是大局,时间又过于紧迫,他知晓自己无力回天,至少暂时改变不了这些大局走向,现在唯一的还是先自保。 第四章 思谋出宫 春祥,你可想过离开皇宫? 走在前边的春祥闻言止步转身看着常宇脸上一丝莫名,但还是认真的想了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外边世道太乱,再者咱们这种废人出去了能干嘛,没来由的遭人羞辱” “你可知道外边的形势紧急,你可知道贼军马上就兵临城下?”常宇上前一步,眼神冷峻,情绪有些激动。 春祥被他气势所逼,倒退一步有些惊骇:“倒是听闻一些,说那些贼兵打了些胜仗,但,但也不至于兵临京城吧,咱大明军……” 我告诉你:“两个月后明军会攻破京城,到时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你,你胡说些什么?”春祥大骇,赶紧伸手堵住常宇的嘴,四下张望一下:“你,你可知道说这些话是要被砍头的” “我知道的,但是我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 看着常宇真诚又炙热的目光,春祥有些慌乱:“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你难道不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么,实话说我上次被杖毙,灵魂出了窍看到了很多未来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了贼军攻破了京城,看到了贼军杀进了皇宫,看见了到处都是血流成河!” 没办法,常宇只能用这种神乎其神的理由快速说服春祥,毕竟这个时代人崇信鬼神。 春祥楞了,呆在当地,双目充满恐惧:“这,这是真的么,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变得神叨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效果了,常宇四下看了无人,扯了春祥一下:“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出宫?” “出宫,不可能的呀,进出宫中有严格规定,而且只有司礼监的人才有可能出去,咱们尚善监只是管膳食的根本没机会出宫啊” 常宇有所了解,司礼监绝逼是内务府一把手,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不光是统领其他宦官机构还兼差其他要职比如南京守备,东厂提督之类,曾经出过数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比如王振,刘瑾,魏忠贤等权倾一时大魔头。 因其是秘书机构,所以也是唯一能出宫出差的部门。 难不成还要换部门,常宇眉头深皱,也不是绝无可能,但很显然时间来不及。 “除了司礼监没有其他衙门可以出去了么?” 春祥低头想了一下:“浣衣局,二十四衙门唯一一个不在皇宫内的,但浣衣局都是些老宫女咱们想去也不得啊,而且她们进出也经过严格的检查,行不通的!” 常宇默然:“且慢慢寻机会了,要想活命皇宫已不是安全之地,咱们应早作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做些什么打算?”春祥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常宇有先知之能,他本就是见识少的小太监,哪经得起常宇忽悠何况又说那么神乎其神。 “寻找能进司礼监,或者寻找直接能出宫机会,一边跟着我练武,即便寻不到出宫之路,到时候也有自保之能”。 “你会武?”春祥一脸难以置信,常宇暴打蒋全的事情他没看见,也没耳闻,毕竟蒋全一向跋扈惯了,同舍的都怕他,谁也没胆子把他的丑事随意说出去。 常宇微微一笑:“我巅峰的时候,打你一百个都有余”。 “吹吧你”春祥不信,随即又道:“你身上有银子么?” “要银子干嘛?”常宇摸了摸全身,比脸还干净,他从穿越过来到现在还没见到银子啥模样呢。 “咱家给你向刘总管请了假,而且刘总管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得去感恩一下啊”春祥道。 靠!常宇忍不住的暗骂一句,记忆中下令杖罚他的便是刘总管,自己被打的一命呜呼,反过来还要拿银子感激他不杀之恩? 春祥看出他的愤愤不平,微微叹息一声:“人的命如狗贱,何况咱们连人都算不上,罢了,咱家这还有些碎银拿去送与刘总管,少了事端,反正咱们也打算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看上去有个二两左右! 常宇看着他手中银子,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春祥:“便是舍我之命也要带你出去”说着接过:“不过送这么点银子显不出我的感恩之情”。 “啊,可这已经是咱家全部家当了,要知道咱们尚善监的可不比那些伺候主子的没油水可捞啊”春祥有些急了。 常宇微微一笑:“这些银子当感恩之情不够,但是当本钱是够了”。 本钱?春祥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意:“你可有把握?” 常宇又笑了:“咱家生平最擅长两件事,一是打架,二是玩骰子” 据说有三种行业是最古老的,杀人,赌博,娼。 不管古今中外,也不管宫里宫外,只要有人,这三个行当便不会垮台。 宫里杀人那是皇家的特权和太监无关,piao娼,虽有心却无力和太监也无多大关系,剩下的便只是赌博了。 太监是最下等贱役,加上身心不全,总要寻求些精神寄托,有权有势的有多样化的生活,至于普通的只有混吃等死,等死的过程中又都害怕孤独,所以喜欢聚群喝喝小酒赌赌钱寻求点刺激了。 常宇在养伤的三天中便听闻过几个太监议论谁谁输了多少,谁谁赢了多少,不过他当时心思也不在这上边。 “你应该知道地方吧?”常宇对春祥挤了个颜色 春祥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场子多了去,就咱尚善监衙门每晚都有,而且有时候刘总管也会玩两手呢” “那感情好”常宇若有所思笑了笑。 要赌钱,现在为时尚早,常宇让春祥继续带着他溜达,他要最快的熟悉皇宫的环境,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绕着紫禁城在皇城里溜达,一路上春祥各种担忧各种问题,都是有关常宇灵魂出窍的事,。 常宇除了保守穿越的秘密外,倒也有问必答,当然都是最简短的似是而非回答。倒不是对春祥有戒心,而是知道,他们身处之地实在步步惊心,稍有点大嘴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出于对春祥的保护。 直至天近晌午,两人终于把除了内宫外的皇城大部分都溜达一圈,常宇还好,春祥却直叫累,说下午还要当值,催促着赶紧去吃午饭。 晌午是尚善监最忙碌的时候,成群成队的太监宫女提着饭盒进进出出,院子里到处都是洗菜打杂的小太监,以及厨房里忙碌的御厨身影。 常宇细嚼慢咽吃了个饱,然后再三叮嘱要留下值班的春祥,一定要多吃,多吃才有力量,然后离开尚善监。 晌午的阳光温暖无比,寒风也显得势弱了些,积雪也开始融化,皇城里的道上全是湿漉漉。 常宇没有回监栏院,而是顺着皇城墙慢慢的走着消食,也许是暖和的缘故,皇城里的人影也多了些,当然全是太监宫女。 寻了皇城跟一处空地,眼看四下也无人影,常宇脱下棉服,不由的打了寒颤,然后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感觉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后,便打起了军体拳。 没错,常宇本就是部队散打运动员出身,即便退伍后打了职业赛,但军体拳依旧是他最爱的基础训练。 军体拳一共三套,对发展耐力速度力量都有积极作用,也是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的最好基础练习,加上军体拳由踢打摔拿拧格斗技巧组成,也为习武打下坚固的入门根基。 常宇打的认真,每一招每一式都非常用心,他是用心要把现在这个单薄的身体一步一步变的强大起来。 过度的认真,仅打到第二套的时候,常宇的头上便冒出了细汗,这也让他忍不住暗叹,太弱了这身体。 第五章 一合之间 不远处传来声响,常宇侧目望去,立刻收势站好,一队卫兵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个时代的军人,红缨头盔,战袍外挂锁子甲,腰挎长刀,威武异常 这边是大明的军人……常宇心中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异样。 “咦,这小太监在耍拳脚呢”这支十二人的巡逻队伍中有人出身笑道,随即便有人哄笑,眼神中皆是嘲弄。 “军大哥若是不服,过来练练?”常宇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完全就是一种潜意识,前身作为拳手受到别人的鄙夷他总是如此挑衅,但他现在却忘了身在何处,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原本就要走过的巡逻队伍听闻他的话忽然就停下了,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轰然大笑,想当然他们除了笑之外真的想不到其他表情。 “我一拳就可以打飞你”一人伸出拳头对着常宇笑着说道,在他看来这小太监真的太好笑了。 看他服饰常宇并不知道他的兵种和军衔,但很显然他是这支巡逻队的头目,目测一米八五以上,那体格真的如熊似虎,果真皇帝的亲卫军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听闻那隶属锦衣卫所属的大汉将军都是这样的体格。 “一息之间咱家就能让你倒地”比嚣张谁怕谁,刚刚还有些后悔的常宇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发现这些卫兵好像也并未恶意,更像是在斗他玩,而且电光瞬间他也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假若成功的话…… 常宇的话,让那个小头目脸上的笑意散去,盯着他道:“你说的当真?” 常宇微微一笑:“不服就练,我赌二两银子,你撑得过三息银子你拿走”说着从怀中掏出春祥给他的碎银放在地上 我艹!空气忽然很安静,然后又爆发了! 巡逻卫队忽然哄笑起来:“梁旗总人家不服你” “梁旗总干他,我压一两银子赌你赢” “我压二两……” 众人纷纷起哄压钱,毕竟这些卫兵的生活也是极度枯燥乏味,毕竟眼前这个小太监真的是弱不禁风。 “看来老子今天财运来了”姓梁大汉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摸着下巴胡子茬,看着常宇,从未听说过也未见过宫里太监有习武的,今天第一次开眼,而且人家还主动挑衅。 有钱不赚王八蛋,梁旗总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地上:“公平买卖,谁也不吃亏” 看着他必胜的表情常宇就知道这小子的心思,真是少见多怪,太监身子弱,而且从事低贱工作,的确没有几个习武的,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唐朝的杨思勖,宋朝的童贯抛去人品不说,哪个不是十足的高手。 “我压梁老大一两” “我也压……” 一看真的要开打,原本只是起哄的其他卫兵立刻来精神,纷纷开押,不多时地上就堆了十多两碎银。 “让你先” 梁旗总把腰间长刀递给身边一人,双拳头紧握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 常宇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话音未落,猛的纵身朝梁旗总扑了过去。 梁旗总大惊,没想到这小子速度这么快,躲闪不及挥手去挡常宇那凌空一拳,却不料却挡了个空,心中暗叫不好,对方是虚招,随即下巴重重的吃了一拳,扑通摔倒在地,意识有些迷糊,挣扎着要爬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偏偏空气真的很安静。 那些刚刚还在起哄的卫兵,突然间的就口瞪目呆矗立在当地,有机灵的赶忙去扶梁旗总。 弱,太弱了,常宇暗自摇头,这身板的速度和力量都太弱,不然以自己之能绝对一拳ko,哪里还能让他站起来。 另外这些卫兵也太弱了,果真是绣花枕头,每日在皇宫大院走秀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别说他便是从边军随意挑出一小卒都能干趴他。 这些大内卫兵和自己比,那就一个练健美的和mma拳手的距离。 “这,这,这不算,再打过一场”梁旗总被手下搀扶着,头晕眼花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惊诧,自己竟然被这弱不禁风的小太监一拳头干趴了,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作为一个男人要懂愿赌服输,不过军大哥若是不服气可以再来一场,不过军大哥你觉得你还能打么?” “我……”梁旗总说话间总觉得脑门眩晕,常宇那一拳实在太霸道,让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过来,心知自己现在的确不能再打了,加上附近已经有一些太监和宫女闻声过来看热闹,他只好长叹一声作罢。 常宇微笑着开始捡起地上的银子:“梁旗总若是不服,可以随时来找咱家,咱家尚善监常宇,不过下次五两起押哦” “在下金吾左卫小旗梁发,日落之时此地再打一场如何?”原来此人是个小旗。 “今晚不候,梁旗总若想再战明日此时此地如何?”常宇想了想对着梁发抱拳道。 梁发沉思片刻点点头,对着常宇也抱了抱拳,转身带着他的小队走开,倒也爽快。 从挑衅到开打到结束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转眼赚了十几两银子,但常宇并未有多开心,而是望着巡逻队的背影沉思,他要下一盘棋,有可能救命的棋。 直到梁发的巡逻小队消失,常宇才收回目光,回过神来,却不想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十多个宫女太监正围着在他不远处窃窃私语,看见他回过神,便有人开口询问 “喂,你是哪个衙门的?” “刚才可是和那些亲卫打架了?” “赢了么?” …… 众人七嘴八舌,毕竟生活太枯燥,需要点八卦来唠。 常宇微笑,把棉衣穿好:“咱家尚善监的,刚才可不是打架是比武” 打架是寻恤滋事要遭责罚,比武就另论了。 “那可是赢了么?” “何止赢了,还赢了十几辆银子呢”常宇哈哈大笑,众人瞠目而后爆发各种欢呼 真厉害啊,竟然打赢了亲卫 你是跟谁学的武功…… 常宇笑了笑,转身走开,却又突然回头:“咱家自学成才,外号叫专揍亲卫军,专治各种不服!” 哇!空气突然间很躁动。 回到监栏院宿舍,仅有那位老太监窝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不过常宇更觉得他是在暗自神伤,这把年纪在太监堆里没混出名堂的实在太多了,毕竟都能想刘瑾魏忠贤那种都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的下场都是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的出宫埋在西郊的太监专用的乱坟岗(就是后世的中关村那块) 坐在床上,常宇看着面前那十多两银子发呆心却在他处。 宣传册已经印好了,就等那些太监和宫女们帮他散发了,是的,他现在需要名气,有名方可立威,有威便能成势,不管将来是否能出宫他都需要一股自己的势力,这是乱世保命法宝,否则以己之力只手难翻天。 所以他要利用这次打架做一次炒作,最终拉起自己的势力,他也有把握这个举动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以至遭到惩罚,毕竟现在皇帝火烧眉头没闲工夫理会这些奴才们的娱乐活动。 即便在后宫之主周皇后眼里只要不搞出人命,奴才们闲暇时赌钱比武这种乐趣她也不会剥夺的。 他相信之前那句嚣张的话很快就会给他带来麻烦 但他不怕这种麻烦,反而多多益善。 麻烦很快就来了,但却不是他意料中的那些麻烦。 春祥急匆匆的跑进屋,顾不得擦头上的汗,无视掉床上的银子,瞪着常宇:“你,你刚和别人打架了?” “是比武”常宇轻轻点头。 常宇再点头 “你打赢了皇爷的亲卫军?” “一群饭桶,随手摆平”常宇淡淡道。 “你,你惹了大祸可知道,赢了一个亲卫就叫嚣专揍亲卫军,你可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你可知道亲卫军代表着什么?皇家啊!” 常宇一愣,顿时也感觉到一些不妙! 的确,亲卫军和亲卫军所代表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本来打架也罢,比武也好,输赢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自己那个口号喊的实在太辱皇家尊严了! “我艹,会不会被砍头?”常宇也有些慌了 “那要看话传到谁的耳朵里,听的那人又怎么想了”春祥长叹一口气:“听天由命吧,不过现在你马上去尚善监做事” “做事?我不是在休假么?”常宇一愣。 “还休个p假啊,刘公公一听你都能和别人打架了立刻让你去当值”。 额……常宇无语 第六章 太子府 尚善监这个皇家食堂,重活没有,但杂活不断,从摘菜洗菜刷盘洗碗一刻都不得清闲,要知道这里可是负责整个皇宫几万人的伙食啊,任务量可想而知。 常宇从没想到自己会沦落成洗碗工,而且一直干到了天黑,累的腰酸背痛不说,重要的是手冻得的通红,这里可没有热水给你用来洗碗的。 好不容易熬到要下工吃饭,突然间又来了任务,进宫送膳! 不由得忽然觉得心一紧,原来常宇有了阴影,上次便是由于进宫给某位嫔妃送膳不小心雪地脚滑打翻了饭盒,遭到呵斥,尚善监的掌印太监刘江水公公一怒之下差点把他打死。 送膳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皇宫除了皇帝外还有三宫六院n个妃,另加皇子皇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要求,点的餐也花样数量不等,有的仅一个饭盒便可,有的多达数十,那可就有送膳太监的累的了。 “常宇,端本宫”一个老太监手里拿着册子看着下边排成一排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常宇眉头一挑,心中暗道:这端本宫住的谁?想着走向前面前一排食盒找到写着端本宫牌子的两个食盒拎起朝外走去。 拎着食盒走出尚善监,身边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太监,心中还在嘀咕端本宫的主子是谁,奈何春祥不在身边没的问,只好继续径直朝东华门而去。 东华门站着几个守卫在检查腰牌,是的,不要以为你是太监就可以随意进入内宫,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当值太监才可以进入,其余的在你的内务府溜达吧。 检查过腰牌,常宇顺利进入东华门,门内已经有大批宫女和太监在等待,各自呼唤着。 “端本宫的这里”常宇闻声望去,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宫女挑着灯笼正在四下张望,赶忙走了过去。 “咦,面生哦”小宫女倒也不怵人,看着常宇微笑说着转身前边挑着灯笼带路。 “刚进宫,以后还要小姐姐多指点”常宇看见小美女也忍不住的打趣。 “哟,嘴甜的哦”小宫女回身看了常宇一眼:“长的倒还俊俏,只不过是怕要比我大些吧”。 “大小您都是姐”常宇笑道:“对了,美女小姐姐这端本宫听着耳生呀,咱家刚进宫很多都记不熟……” “是么?”也许被常宇叫的开心,小宫女一直带着微笑:“端本宫之前叫慈庆宫,这还耳生么?”说话间对着常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毕竟是小女孩遇到同龄人,那种天性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慈庆宫?常宇眉头挑了一下,的确有些耳熟,据他所知好像周皇后之前在这住过……正在推测间,却发现小宫女带着自己走的方向是朝南,不由心中一跳! 紫禁城以乾清门以北为后宫,现在却是朝南走,那只有一个可能,太子府,只有太子不可以住后宫! 因为某些忌讳,皇子们成年后必须搬离后宫,当然未必一定要等到成年,比如太子身份的皇子,这时候一般都要搬到皇极殿东侧的文华殿或慈庆宫也就是俗称的东宫。 “原来是太子府”常宇强捺内心波澜,淡淡说道。 “两年前皇爷为了准备太子大婚,才将慈庆宫改为端本宫……”小宫女继续絮絮叨叨,只是常宇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他现在很期待见到这位大明最后一位太子,一个被传闻失踪但人人心知肚明被鞑子杀掉的太子。 慈庆宫并不高大雄伟,至少没有后世那翻盖的那么有气势,但院落很大加上几个偏房十足官二代的府邸。 府邸虽大,但太子绝不孤独,说白了在未登基之前太子府也是个小衙门,有着官方认可的数个公务职位,坐在这些职位的人通常在太子登基后成为股肱之臣。 当然现在的太子才十五六岁,没结婚,即便大明没灭亡他老爹崇祯还年轻,距离他登基还早着呢,虽然他永远也没登基的机会。 所以这位大明最后太子的府邸还是比较空荡的,仅有侍卫,宫女,太监若干。 拎着饭盒跟着这位叫玲珑的小宫女验过腰牌后进入太子府,走过长长的石板路,慈庆宫便在眼前。 爬上数十道阶梯到了宫殿门口,殿门紧闭,几个侍卫在檐下走廊来回走动。 玲珑上前轻轻敲了一下,殿门随即打开从里边走出两个宫女把食盒从常宇手中接过送了进去,独剩下常宇独自在门口候着,他要等待太子吃完后再把食盒带回尚善监。 等待有些无聊,本想着能见到太子一眼,却不想殿门紧闭他根本没机会,想趴着门缝偷看几眼,却见宫殿四周有卫士在来回巡视,只好作罢,别回头被按上一个偷窥主上隐私之类的帽子。 天气异常寒冷,常宇在殿门口估摸等了不到十分钟,便觉得手脚有些发木,忍不住的走动起来,轻轻的跺脚。 “小公公可是尚善监的?”这时候在殿门巡视的几个侍卫走过来轻声问道。 常宇预感到了什么,随即点了点头。 “那敢问尚善监可有位常宇的公公”一个络腮胡子问道。 常宇又点了点头。 三人相视一眼:“听闻那常公公和金吾卫的一个小旗比试拳脚赢了可真有其事?” 常宇再次点头! 三人满脸疑虑:“小公公可撒不得谎哦!” “当然不撒谎,因为咱家就是那位常公公”常宇笑了。 什么?三人顿时一脸懵逼,眼前这位单薄的小太监就是那个一拳干翻梁发的那个?绝无可能! “传言不足信,现在这些小太监个个都会吹大气!”络腮胡子摇着头看着常宇一脸鄙夷,“你真的打赢金吾卫?” “不服来战”常宇白了他一眼。 嘿,你这小太监!络腮胡子大怒:“莫道我还怕了你不成”说着就要动手。 “慢着!” 常宇往后跳开:“既然听过咱家之名,想必知晓规矩了吧” “什么规矩?”络腮胡子一怔。 “五两银子开打,愿赌服输”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摊在手心,可有胆子?” 艹,络腮胡子呸了一声,瞪着常宇:“怕了你不成”说着伸手朝怀里摸了半天,却摸出一小块碎银,目测不到二两:“先就这些,反正你也赢不了” 常宇一挥手:“先莫道输赢,赌资不够,恕不奉陪!”说着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道:“屌丝”这话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络腮胡子听到。 “擦,你这杂碎说当真难听,瞧我不收拾你”络腮胡大怒,虽然不甚明白屌丝之意,但想必不是好话,激怒之下嗓门不由高了起来,说着便朝常宇一脚踹了过来。 “外边何故喧哗?” 就在常宇躲开络腮胡那一脚的同时,大殿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略带愤怒。 不信你不出来,常宇忍不住的暗笑,刚才故意激怒络腮胡便是想来个打草惊蛇,让里边的太子听到,既来之,怎么也要见个面吧。 “太子赎罪”络腮胡几人赶紧面朝大殿低头。 …………………………………………………………………………………………………… 喜欢的朋友记得收藏! 第七章 皇城第一 咯吱一声,大殿门打开,常宇抬头望去,一个弱小身影出现在门口,面孔虽然俊秀但却苍白无比,尤其是眉头总是不自觉的皱着,和他妹妹长平公主一个模样,难道是崇祯基因强大遗传的? 自然不是,毕竟谁家现在摊上这么个形势也开心不起来吧。 “嚷嚷什么呢?”朱慈烺心情极度烦躁,无心看书,饭不下咽,听到外边吵闹声,忍不住的过来看看,却发现是一个小太监和侍卫在拌嘴,忍不住的就想发火,这些奴才真的是找打的命。 “小的常宇,见过太子”常宇赶紧叩首行礼,是的,在大明虽然是奴才但不必自称奴才,更不需要随时跪拜。自称奴才,随时跪下的那是鞑子的礼仪,是鞑子的! 常宇?刚想发火的朱慈烺听了这个名字忽然感到一丝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熟悉感! 络腮胡子见状走向前一步,靠近朱慈烺耳边,轻声嘀咕几声,很快他的眼光就亮了起来,脸上却是疑惑之色。 “你便是那个和金吾卫打架赢了的尚善监的小太监常宇?” 朱慈烺随他爹,不甚喜女色,平日间除了读书便是心系政事,关心的越多,心情越是无比的烦躁,越是痛恨那些武将的无能,这个时候便幻想自己变成一个勇武将军,率领明军把那些贼子打个稀巴烂。 虽知无可能,但一直神往,及乌之下让他对拳脚功夫有了兴趣,平日间也会向一些侍卫讨教一番,聊当解闷,恰巧今天下午偶然听到几个宫女在和侍卫嘀咕着一个叫常宇的小太监打趴金吾卫的事,不过当时他不以为然,这种小道消息当不了真,都是下边奴才们闲的无聊编故事自娱自乐。 只是没想到,原来故事的主角还真有其人,只是需待辨别真假。 “小的正是” 常宇的眼光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朱慈烺,心中波澜顿起,瞬间好似再次穿越了,穿越到几个月后的时空亲身感受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遭受国破家灭亲人亡的那种心碎以及被贼军俘虏时的那种惊恐,也能感受到一年后他被清廷拿住后那种来自亲人的出卖背叛,群臣的指鹿为马,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死,然后被以冒充太子之命斩首,然后由鞑子写的明史记载他下落不明! “你真的打赢了金吾卫?”朱慈烺收起脸上的疑惑,盯着常宇道,他忽然间觉得这个和自己一般年龄大小的太监,眼神中有让他说不出来的感动,是的,他很感动,但不却不知道为什么。 收起心思,常宇面色平静:“一个草包而已,不值一提”眼神却看向络腮胡子充满了挑衅。 哈哈哈,朱慈烺忍不住的露出笑意,转眼看了络腮胡:“程重刀人家说你们是草包呢,敢不敢和他打一场?”。 “有何不敢”程重刀早被常宇激怒了,若不是看在太子在跟前,早就暴起伤人了。现在听到太子也有意让他打一场,那自然不会再收着了:“禀太子,这小子打架有个规矩……” 哦,听完程重刀说完朱慈烺兴致又高了起来,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十两银锭:“五两赌资本宫帮你出了,另外五两我押你赢”。 “谢太子”程重刀把腰间钢刀递给身边一人,随即看着常宇:“小公公咱们是在这上边打,还是下边?” “有何区别,反正倒的是你”常宇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为了让太子爷看清你是怎么倒下的,咱们还是在下边打吧”说着慢慢走下阶梯,站在距离殿门三米外的院子里。 太子府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全部出来看热闹了,有的在院子角落里,有的在大殿门口拥簇着太子,此刻太子已经身批裘衣端坐殿门口一把太师椅上,想当然这是要看好戏了。 常宇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期待朱慈烺是个识货的人。 这出戏严格来说一点都不精彩,至少看过的人都这么认为,因为实在太短,短到仅仅一个眨眼间。 谁也没想到一个五大三粗侍卫面对一个单薄弱小的小太监连三秒都没扛过,常宇仅仅虚晃一拳,随即一个后摆腿重重踢在程重刀的下巴上,直接ko。 空气又是凝结般的安静,太监宫女睁大眼睛张着嘴互相的眼神都是不敢相信,几个亲卫的表情也是差不多。 这……朱慈烺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脸上要看好戏的表情都还没散去人就倒下了,难不成是俩人串通好给自己演戏寻开心呢。 “谢太子爷赏赐”常宇走上阶梯到了大殿门口朝着朱慈烺叩首,然后随手抓起旁边的银子放入怀中,还不忘朝太子身边那个一脸惊喜的玲珑挤了个媚眼。 “你竟真这么厉害?”朱慈烺站起身紧紧盯着常宇。 “太子爷,小的敢问一句说实话是否有罪?” 朱慈烺想笑,但忍住:“恕你无罪” 常宇举起紧攥的右拳:“皇城内,咱家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狂,无比狂妄! 就连跑去扶程重刀的几个侍卫都立刻停止手中动作,一脸的诧异和不服。 朱慈烺眼睛亮了起来,眼前这个小太监身形虽然单薄,但眼神却无比的自信,若是几分钟前他听了这话一定会赏这个吹大气的小太监几大板,但此刻他竟然真的信了,相信这个小太监真的可以打遍皇城无敌手。 随即他又有些黯然,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那么狂妄,而且貌似有狂妄的资本,可自己呢每天只能窝在书房读那些酸书腐经聊以**。 剧情有些不对呀,常宇暗自观察朱慈烺的表情,按正常走向现在不该邀我进殿唠会嗑,然后推心置腹什么的么,怎么忽然间好像不开心了呢。 “太子,属下不服” 就在这时候一个卫士蹭蹭的跑到殿门向朱慈烺抱拳叩首:“属下想和常公公比试比试” 刚刚脸上黯淡下去的朱慈烺又亮了起来,毕竟是个不大孩子爱热闹,毕竟刚才没看过瘾:“别给太子府丢脸” 卫士侧目看了常宇一眼,嘴角挑起,露出一丝嘲讽:“偷袭得手算不得什么真本事,属下自信三个回合内击败这位皇城第一的小公公” 原来刚才常宇出手速度太快,快到令众人讶然,想着程重刀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之辈,但也是个练家子,怎么可能刚照面一息之间就被放到,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小太监趁其不备突然下手,否则仅凭程重刀的块头一拳也能把小太监那床板身材砸碎。 朱慈烺眉头一挑,心中也有了怀疑,莫不是真的只是偷袭得手,毕竟刚才太快自己也没看清楚。 “好,不要让本宫失望”朱慈烺微笑说道,眼睛却是盯着常宇。 “比倒是可以,不过规矩可不能坏了”常宇气定神闲,面带笑容信心十足的模样。 这也是一种狂妄但绝对不是自大,他也知道皇宫中有很多高手,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功夫套路少没有花架子实战性非常强,但这些所谓的大内高手真正又有过几次实战经验呢,别忘了他可是职业拳手,经过后世那种系统性针对性以及超强度的训练,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技术又或实战经验绝非这个时代的人可比。 作为一个职业拳手他可不相信那种隔空打牛的内功和十步一杀飞来飞去的轻功,那是武侠小说。 当然,他现在的体质体型以及速度和力量无法和前身相比,但技术仍在,只要不是绝对高手,他有十成把握放倒。 其次,他还有一个绝对的杀手锏,那就是战术和打法,这个时代的人绝对不熟悉。 “呵,你这小鬼”朱慈烺笑骂,却忘记自己其实也是个小鬼。 指着身边小太监手里的一块银锭:“赌资加上我的押注,这次本宫还押亲卫赢”。 “谢谢太子爷赏赐”常宇微微一笑,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 朱慈烺轻声哼了一声,还真自信啊,没打就当自己赢定了? …………………………………………………………………………………………………… 码字很辛苦,求支持,喜欢的朋友顺手收藏,推荐!谢谢 第八章 一日不过三 相比之前这场戏更加吸引眼球,做的准备也十足,原本躲在角落看热闹的太监宫女门已经自觉的挑着灯笼靠近,这是想要太子看清战况。 “在下宋仁峰请教小公公”亲卫倒是有礼数,站在常宇三步之外抱拳。 常宇学他抱了拳,然后后退一步,双拳紧握护在面前,放低身形,双脚开始慢慢跳动游走…… 朱慈烺开始眯起了眼,围观的众侍卫也是一脸迷糊样,这是干嘛,跳大神么。 md的怎么像个挑梁小丑,宋仁峰心中暗骂,嘴角一挑,纵身朝常宇一拳打去。 空门太大了!活该你倒霉,常宇心中暗叹,微微侧身,一记右勾拳,咦,没趴下,看着摇晃不定的对手那就再送你一记左鞭腿。 啪,宋仁峰一头栽倒在地的声音,刺向所有人的心,不约而同的跳了一下,又那么快,同样的一拳一腿!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谢谢太子爷赏赐”众人安静之际,常宇走上阶梯在朱慈烺跟前叩首,然后伸出左手。 啪啪啪啪,朱慈烺站起来,摇头抚掌:“叹为观止,叹为观止,没想到内务府竟然出了高手”说着从身边小太监手里取过银子,递给常宇。 “太子,属下请战!”这时候一个短小精悍的卫士走到朱慈烺跟前叩首抱拳。 朱慈烺眼睛又亮了,这是他的贴身侍卫长,是位八极拳好手,也是太子府里公认的高手。 “太子爷,小的一天最多只比三场,今儿已满额,这位好汉若是想比试的请明儿排队吧”常宇不待朱慈烺表态赶紧说道。 因为同是练武之人,他感受的到对方的气场,这是个硬茬子,若是在前生他丝毫不怵,可是现在这身板体质太弱加上干了一个下午杂活,刚又打了两场耗费了大量体力,所有精气神都不在巅峰,能不打则不打,不是怕输,而是怕赢的不漂亮。 朱慈烺有些犹豫,他很想看,也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这小太监也不敢拒绝。 “太子爷,皇宫卫士八千有余,若是如此车轮战,小的便是大罗金刚也会被捅的稀巴烂”常宇擦眼观色赶紧说道。 “好,咱们就明日再战,你说个时辰”短小精悍的卫士倒也磊落,不待太子开口便抢先道。 “明儿上午咱家要当值,中午有一场要打,下午又要当值,那就明儿这么时候吧”常宇沉思一下说道。 “明儿你不用当值,巳时来此”朱慈烺突然开口说道。 可是…… “刘公公那边本宫自会知会,你先回去好生歇息,以应明日之战,这样公平吧” 常宇暗喜,认识个官二代终于有点福利了,至少请假方便,虽然东宫管不到内务府上边,但是太子爷的脸面谁敢不给:“谢太子爷” 就这么让我走了,真的不招呼我进去唠会?我可是会算命啊,能知你前生今世…… 常宇有些郁闷的离开太子府,本以为自己表现突出能得到太子的青睐然后套个近乎,不成想……连慈庆宫的殿门都没进去。 倒是送他出来的小美女玲珑一直兴奋不已,说他给内务府长脸了,又一直追问常宇对明日之战有没有把握,那个叫唐破山的侍卫长非常厉害…… 常宇回到尚善监吃了饭,便直接回到监栏院休息,重伤初愈,一天打了三场让他有些疲惫, 春祥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伺候着哪个主子呢,舍内其他太监倒是回来大半,其中便有那个平日很跋扈的蒋全。 蒋全看见常宇回来脸色有些异常,就是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常宇没有打理他,其实在宿舍内,除了那位老太监外,他也只和春祥交流,其他的都和蒋全一丘之貉,也就是个小团体。 其实之前揍过蒋全后常宇也有些担心,搞不好这蒋全和哪个小主关系不错,想法子整治自己,但后来发现尚善监的太监几乎没有机会亲自伺候小主的机会,混来混去也就皇家食堂一亩三分地,他也就放心了,打架,怕过谁! 早已经习惯室内那股酸臭味的常宇走到床边往上一趴,舒服,即便各种异味也是一种享受。 哗啦几声响,怀中银子从床上散落下地,两个大银锭引来其他太监的目光,有惊诧,有羡慕,有贪婪,就是没有声音。 “常小哥可是去赌钱了,看来手气不错,还是说哪个主子赏的?”窝在角落里的老太监打破沉默。 “刚在端本宫揍了俩亲卫,太子爷赏的”常宇头都没抬,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把银子又揣入怀里。 嚓!众太监面面相觑,惊骇不已,特别是蒋全脸色变了又变,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邪门,前几日打自己,正合计怎么收拾他,不料今儿便听闻他把一个金吾卫也给揍了让他心虚不已,没成想隔了一个下午又把太子府的亲卫给揍了,而且还是俩!划重点的是揍了太子府的亲卫太子还赏了银子,这是什么鬼,攀上太子的大腿了? 蒋全沉默半响,脸变了几番,终于一咬牙,换了副笑脸,轻轻走到常宇床边:“常小哥会赌钱?” 赌钱?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常宇忽然抬起头眼睛一亮:“饭可以不吃,钱不可不赌啊,但只会玩骰子” “玩两手?”蒋全有心套近腆着脸笑道。 “在这?”常宇问道。 自然不是在这。 内务府二十四个衙门,有几个是二四小时不关门打烊,尚善监便是其一,虽然后宫有御厨房全天候专门伺候皇帝,但后宫外的小主以及值勤守卫深更半夜嘴欠经常夜宵。 夜里当值的时候是无聊的,但也是有趣的,除了喝点小酒吹牛逼外便是赌钱了,一来二去,便形成了惯例:每晚亥时后(晚十一点)准时开盘。 赌场在尚善监的一间宽大的杂物房内,赌具有牌九和骰子,喜欢玩哪个,擅长玩哪个自己挑选。 据闻每到深夜的时候内务府开盘的赌场有好几个,但尚善监却是最出名的那个,倒不是因为玩的大,相反玩的小几乎不设门槛,因为没油水的屌丝小太监们都会来这里,相反那些财大气粗的都喜欢去司礼监,御马监,御用监开的场子,毕竟那些都肥差衙门有钱的主多,玩的也大。 说白了尚善监走的是平民路线,靠走量。 所以等常宇一众人到达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咦,快看,那个就是常公公 哪个常公公? 尚善监常宇常公公啊 嚓,就是那个打趴金吾卫的常公公? 何止打趴金吾卫,太子府的两个亲卫都被打趴了…… 嚓真的假的…… 虽然意料中自己应该有些名气了,但还是有些意外,刚进入赌场就被认了出来,来自不同衙门的太监和宫女们已经开始对他议论纷纷,是的,赌场有宫女一点都不意外。 当然最意外的还是,两个小时前在太子府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来,想当然是太子府里的太监和宫女干的,还真是信息时代呀。 常宇是个自控里很强的人,这是做拳手养成职业习惯,所以在十二点过后他便立刻退场,即便他在赌场里已经是个明星,即便手气一直很旺。 职业习惯让他懂得作息规律的重要性,何况他明儿还他有两场架要打,其中还有一个硬茬子。 半个时辰,赢了三十两银子,在一个屌丝成群的低档赌场已经人品爆发了,除了手气外,这也归功常宇的技术,对于骰子真假一入手便知真假,想要的点数,十次八次能中,这都是在后世练出来的,即便现在不能完全发挥,但也是赢多输少。 三十两,足够在这个时代普通五口之家一年支出,也可在外城买套宅子,也是一个三四品大员的年薪,多说一句,明朝官员工资低的可怜。 回到宿舍的常宇倒头便睡,倒是蒋全几人因为跟着他沾光赢了几两银子兴奋的一夜未眠。 第九章 操练 卯时(早五点)更声刚响,本来熟睡中的常宇猛的睁开眼睛,轻声翻身起床,走到春祥的床边轻轻摇醒他,随后两人穿衣走出宿舍。 院子里异常寒冷,春祥呲着牙发抖看着面前的常宇。 “我现在教你第一套军体拳,半个时辰内你必须学会,然后跟我打三十遍” 春祥张大了嘴,但是看着常宇那冷峻的目光,本想说的话又闭上了嘴。 常宇教的异常认真,每一个动作都严格至极,第一遍不会纠正,第二遍不会再纠正,第三遍还不会直接上脚踹,于是春祥就会了。 欠揍的货!常宇骂道,春祥不敢顶嘴更不敢反抗。 军体拳每一个动作都是要喊出来的,但是为了不惊扰他人,只能闷哼。 在常宇的拳打脚踢严格要求下,半个时辰内春祥已经掌握第一套军体拳的动作,接下来便是三十遍熟练掌握。 当然常宇自然不会只旁观,自己也在做着恢复训练,三套军体拳打下来,然后开始增加一些强度训练,比如院内两桶结冰的水变成了他的哑铃。 时间过的很快,已到辰时,天色大亮,而原本冻成狗的春祥早已经脱掉外衣并且满头大汗,当然也是疲惫不堪! 常宇同样挥汗如雨,两个小时内他除了指导春祥练习军体拳外其他时间全部在做力量训练,他急切的想让这个小太监的身体恢复到自己前身那种状态,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 “常公公,洗把脸吧” 当值的太监们都已经开始起床了,但意外的是蒋全竟然打了一盆水端过来一脸笑意。 “额,谢了” 常宇有些意外,接过水盆示意那边已经快累瘫的春祥过来一起洗漱。 “常公公可是教拳呢?”蒋全在旁边小心的问道。 嗯,常宇随口应了一声。 “常公公……可否……明儿也带咱家练练?”蒋全吞吞吐吐的一句话让正在洗脸的常宇一怔,随即心中又是一亮。 “可以啊,只要你吃的了苦” “常公公还有咱们可否一起学?”忽然间其他几个太监也围了过来。 常宇笑了:“只要想学的都可以” 蒋全等人顿时欢呼起来,要知道在古时候想学拳哪有那么容易,所谓穷文富武说法是真实的,而且很多练家子都是敝帚自珍,轻易不教,害怕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常宇这种免费教免费学自然让他们欣喜如狂,更重要的是抱大腿了。 不用当值的常宇趴在床上,老太监胡峰正在他胳膊腿上各种揉捏拉拽,每一次都会让他发出低吼声。 别以为常宇在当大爷让老太监按摩伺候,这是高强度运动后必要的拉伸,可以舒缓肌肉的紧张度和酸痛。 并且是老太监自告奋勇。 “胡老哥手法不错呀”常宇赞道。 “少时伺候主子时候学过些推拿”胡峰眼睛露出少有的光彩,好像在回忆着过去某段辉煌。 做名人的好处的就是有人抱大腿,刚拉伸完毕,便有一个同舍的小太监把饭菜送来,而且异常丰富。 吃完饭,倒头便睡,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恢复体力。 巳时(上午九点)刚到,老太监就把熟睡的常宇摇醒。 翻身起床,打了盆清水洗了脸,常宇挥舞了几下拳头,做了伸展运动后转身刚要离开,却被老太监胡峰叫住。 “常小哥,这是老身的全副家当,押你赢”说着拿出十多两碎银。混了一辈子仅有十两银子的确够惨,但真实历史上比这更惨的数不胜数。 “你不怕我输了?”常宇看着他笑了笑 “你会输么?”胡峰也在微笑。 “输一赔十”常宇微微一笑拿过他手中的银子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走出监栏院直往东华门,远远便看见宫女玲珑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看到常宇的身影后,蹭蹭的就跑了过来:“嘿,你还真的沉得住气”。 常宇笑而不语随她进入东华门,守卫验了腰牌,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看来他们也晓得这位小太监名号了。 “现在太子府开了盘口,大家都下注呢……”玲珑叽叽喳喳的说着。 “赔率呢?” “一赔一” 哦,常宇怔了一下,自己连胜几场赔率还是一比一,看来那唐破山的确是硬茬子或说名气一定不小。 “你买的谁?”常宇看着玲珑笑了笑,心中却黯然神伤,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城破之际不是死于被杀就是j杀 “我,我,我当然想买你赢啊,毕竟都是咱们内务府的呀,可是……” “可是你还是买了唐破山赢是么?” “没有,我还没决定呢,常公公你说句实话你有几成把握么?”玲珑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你有多少钱?”常宇没有直接回答。 “二十两左右,问这个干嘛?” “全压上,押我!保你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啊,可是真的,你可别骗我呀……”玲珑跟在后边继续纠缠。 太子府前竟然围了许多人,不下五十,有太监宫女有卫兵,估摸着都是其他宫来看热闹的。看到常宇过来的时候一个个激动不已,并且主动让开道。 “常公公”一个声音响起,常宇扭头望去却是一个太监,只见他攥着拳头,目光炙热,“加油” 嚓,这年头都会喊加油了?常宇有些懵逼,不过耳边很快就响起了更多的加油声音。 微微一笑,对着众人抱了抱拳,常宇转身走进太子府。 刚进大门便远远看慈宁宫店门口放着两把太师椅,几个太监宫女站在当口,院子中间围着一群人,也是太监宫女以及十多个卫士,看见他的身影后,自动散开只留下一人在当地,却是那短小精悍的唐破天 “唐大人”常宇走到近前抱了拳, “常公公”唐破天还礼。 这时咯吱一声,殿门打开,走出两人,一个是太子,另外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 “让本宫等了你好久”朱慈烺佯装不悦,随即落座,中年男子依其身旁坐下。 “太子赎罪”常宇叩首。 “别那么多废话了,开始吧,你看那么多人买你赢,别让他们失望了”说着随手一指,常宇这才注意到在大殿门口的廊檐下还有一张桌子,上边堆着两堆碎银,一个太监端坐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小的斗胆问一句,太子爷买谁的赢?”常宇又叩首问道。 “本宫今儿坐庄自然是买唐侍卫赢喽,而且五十两”朱慈烺微微一笑,而后转头看着旁边的中年男子轻声道:“姑丈,人也见到你了,可想好买谁的赢?” 中年男子盯着常宇看了又看,皱着眉头略微沉思:“我买这位小太监赢!五十两”。 “哦,姑丈怎滴对这小太监如此自信?”朱慈烺有些意外。 “虽然身形略显单薄,这此人气势不弱,眼神平淡,面对大敌还能如此镇定那足以说明他有十足自信,况且,胜一场也许是取巧,胜两场也许是意外,能连胜三场那就是绝对的实力”。 “姑丈所言有理,本宫也亲眼看过他打了两场,但依然对唐侍卫有信心,要知道唐侍卫不只拳脚高明,而且力大无比,可举五百斤石锁!”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且看看便知晓”。 姑丈?这什么人?常宇看着眼前这面冠如玉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心头一跳,却一时间摸不到线索,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摸线索,因为要开打了。 唐破山站立当场气势如岳,虽然身材不高,但粗壮稳实:“常公公,你两招败了我兄弟,在下不才也让你两招趴下”。 擦,心理战么?常宇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指头:“你撑得过两招,算我输!” 哇,围观众人立刻发出各种呜呜声,太嚣张了。特别是太监们那简直差点就跳起来尖叫了,太给太监长脸了,太爷们了! “狂,太狂了”朱慈烺长大嘴巴发出那种看热闹不怕事的笑声看向旁边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仅仅微微一笑,但看向常宇的目光充满了欣赏,人狠话不多,这种人有实力。 “那就手下见真章吧”唐破山大怒出手,扑向常宇双拳齐发直捣其胸口。 第十章 泄露天机 “躺下吧”常宇大喝一声,却不避闪,迎上前去闪电般一脚踢去,后发先至正中其胸口一脚把唐破天踢退两步解开对方攻击,不待丝毫耽搁飞膝而上正中唐破山面部。 噗一声,满脸是血的唐破山一头栽倒,ko! 直踹加上飞膝,连贯而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时间角度计算的滴水不漏,前后不到两秒,两腿解决这位号称太子府第一个高手! 对常宇来说没有任何意外,什么太极八卦什么咏春八极,他还在国内打散打的时候就ko不知多少个,更何况现在作为mma大满贯的职业拳手。 意外么?你觉得把杨露禅拉过来能打的过播求么,你觉得董海川打得过菲多么? 不是哪种武术更高,不是跪舔谁的菊花,而是他们训练的强度和针对性相差太多。 而且出手前常宇便已经算计好,想赢唐破山不难,难在如何赢的漂亮,赢的有冲击力有震撼力,说两招不赢便算输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对手,这个时代的练家子几乎不懂得如何有效防守技巧,在激怒状态下,等于把空门送给他。 音乐再次循环,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整个慈庆宫陷入极度的安静,围观的人无不瞠目结舌,便是大殿门口原本端坐的太子和中年男子在唐破山倒地之际蹭的站了起来。 说是两招就是两招,太子府第一高手便噗通倒地,这让朱慈烺一时缓不过来气,便是下注常宇赢的中年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安静仅过半响,太子府陷入一片欢呼声,属于那些买常宇赢的人。 “动若脱兔,势若雷霆,叹为观止,没想到内务府原也是藏虎之地”。中年男子抚掌看着常宇连连赞叹! “真也,猛也,勇也”朱慈烺终于缓过神,轻轻点头,虽然三次亲眼所见,依旧难以置信竟有这种武艺! “谢两位爷美言,谢赏赐”常宇面若清风对两人叩首。 “常公公这拳脚可有什么名堂,出自哪位名师?”中年男子问道。 “回爷,此乃家传武艺,名常家拳,传自祖上常……常山赵子龙!” 常宇信口雌黄差点没把自己憋死,差点说成祖上常遇春,忽然想到常遇春可是大明鄂国公啊,堂堂鄂国公后裔混的再差也不可能入宫当了太监,幸好脑子转的快扯出一个常山赵子龙,不过却也漏洞百出。 “那岂不应叫赵家拳?”果然被朱慈烺抓住 “小的祖上的确姓赵,后来因故……”说着低声不语,论心思灵敏常宇亦不逞相让。 原来如此,朱慈烺和中年男子做了个恍悟状,理所当然的想着可能也许其祖上避难改姓又或常宇身为太监恐辱及先人不得已改姓之类的,这些亦常见说的通。 “今儿进宫一时突发奇想来看看你,竟然顺道赚了五十两银子,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哈”中年男子看着朱慈烺一眼笑道,然后转头又看向常宇:“托小公公的福赢的银子,那咱俩就对半分吧,你出力大就拿大头,你三我二如何?” “谢爷赏赐”常宇赶紧叩首,脑海在还在尽力思索此人是谁? “姑丈今儿财运旺,本宫这也算是姑丈的福地,以后可要多走近走近”。朱慈烺面带微笑,内心却无比的苦闷,为什么?因为这次太子府要倾家荡产了! 皇家是不是应该很有钱?一国太子是不是很富有? 答案是肯定的。 但又不是绝对的,比如现在的大明国库空虚,就连皇帝內帑也同样捉襟见肘,这时候的崇祯帝都一切从简,减膳撤乐,甚至穿缝补的衣服,可谓是自古以来最穷逼的皇帝了。 至于李自成的贼军破城后掠皇宫国库白银三千七百万锭的传说也成了史上最大的一个臭屁,而就这么大的一个臭屁却有人争先恐后的去舔,其中舔的最香的便是郭沫若,而放这个臭屁的便是明末那个所谓的屎学家谈迁! 3700万锭一锭五百两,骡马1850万头运送,尼玛真佩服古人吹牛逼的勇气。 北京城能找出这么多骡马,即便你找得到,3700万锭折合185亿两!崇祯帝内库装着全世界从古到今白银的总和!!! 而且这位谈屎学家自己写的书还能前后矛盾“先帝减膳撤悬,布衣蔬食,铜锡器具尽归军输,城破之日,内帑无数万金。贼淫掠既富,扬言皆得之大内,识者恨之”一会说內帑不足十万,一会又说三千七百万锭,自己打自己脸都打晕了。 而综合各种史料事实上城破后皇宫內帑不足十万,国库黄金十七万两,白银十三万两,贼军失望之余在京城大肆掠夺计白银七千万两,但做了小鸡还要立牌坊,为了维护‘正义之师’的名声以及黑崇祯对外宣称是从皇宫缴获的,不过这些掠夺而来的银子只来得及带走三千余万两,至于剩下的呢? 留在北京了,被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捡了大便宜,鞑子自然不会说破也不想说破,这叫闷声发大财,而且还要把舆论导向离自己越远越好,脏水朝李自成身上泼,污泥朝崇祯帝脸上呼。别忘记了,明末太多跪舔狗,明史多出自清狗和这些跪舔狗手里。 朱慈烺这次对唐破山自信过度,自己坐庄下注却没想倒翻了盘,即便是一比一的赔率大概算一下他这次要输了五百多两银子! 这对他太子府已经是极限了。 “这位爷可是都尉驸马巩大人?”就在这时常宇望着中年男子忽然有些激动,脱口而出。 中年男子一怔,侧目看了常宇:“小公公识得我?”也算佐证了自己身份。 “小的拜见驸马爷”常宇忽然向前几步来到大点阶梯下边噗通一声跪下,倒头便拜,对于这种忠义无双的前人,便是跪了又如何! 想崇祯帝身死,跟着殉难的诸臣不过三十余人,这驸马巩永固便是其一,他也是崇祯帝后期最信任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那句‘亲臣不藏甲,臣等难以空手搏贼’是多么的无奈,把子女捆在老婆棺椁举火自焚‘此乃帝甥,不可污贼手’又是何等壮烈。 诸人疑惑不已,最甚当数巩永固,很显然这个小太监刚认识自己,怎么却行如此大礼,虽然奴才跪主子没什么大不了,但一般情况下真的没人随便就下跪,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什么主子。 “这位公公请起”巩永固赶忙向前一步。 常宇起身仍然难掩激动,轻轻走上阶梯来到朱慈烺跟前叩首太子爷:“小的有事相告您和驸马爷,可否入殿一叙?” 额,朱慈烺感觉十分的意外,这个小太监现在不该是开心的分银子么,怎么认出驸马后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事。 “进来吧”朱慈烺转身走进大殿,然后是巩永固,常宇跟在最后进了慈庆宫。 宫内有炭火很暖和,装饰一般,反正也比不上自己后世的豪宅。 “请太子屏蔽左右”进入殿内,常宇扫了四下收回眼光看着旁边几个太监和宫女开口说道。 “都去外边分银子去吧” 朱慈烺挥退那些太监宫女,转身寻了一把椅子坐下,盯着常宇:“说吧” 第十一章 不吐不快 看着面前坐着的朱慈烺和巩永固,常宇深深呼了一口气,他打算豁出去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虽然这些话可能给他招致杀身之祸,但不吐不快。 从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皇宫后第一反应就是先自保逃出去,但是这几天认识的一些人让他的心开始不忍,他不想春祥死,不想长平公主死,也不想玲珑死,还有眼前的这两位,确切说他不忍任何人死去。 自己悄悄的溜走算什么男人,虽然现在没有本事扭转乾坤,但尽力而为便是死了也终无悔。 “小的下边说的话有可能会被以妖言惑众获罪砍头,但不说却总是于心不忍,太子仁义,驸马爷忠义,小的不说过不去良心关”。 常宇清了清嗓子叩首而言。 朱慈烺和巩永固相视一眼,两人面色都是不解,却有些凝重,看来这小太监要说的事情极其重要。 “你且说说看”朱慈烺轻声道。 “小的在几日前因失职被杖罚,打断了气,将死未死之际灵魂出了窍看到了一些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常宇思考再三还是用这种邪乎的方式打开话题安全性和可信性比较高,毕竟这年头无人不信鬼神。 “看到将来之事?你看到了什么?”朱慈烺蹭的站了起来,指着常宇情绪有些激动,他好像有些意识到常宇要说什么又怕他说的是自己想的那样。 “小的该死”常宇噗通跪下:“小的看到了贼军攻破京城,烧杀掠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皇爷皇后自缢,驸马爷殉国,太子被鞑子杀害……” “放肆!妖言惑众可是要寻死”朱慈烺和巩永固两人异口同声厉声呵斥,脸色也无比的难看! “二位爷息怒,小的知道这些话如上达天听必被以妖妖惑众砍了,当时看到这些景象的时候也有有个白胡子仙人提醒小的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遭杀身之祸,二位爷可曾想小的活得好生生为何要寻死,小的原本只打算寻了机会出了皇宫逃命,但实不忍心看京城涂炭,更不忍看两位爷落此下场!不忍啊!” “有何佐证你所说为真?”巩永固忽然道。 “没有佐证”常宇轻轻摇摇头“但是小的可以说两件事由两位爷来验证,若假,便是被砍头也认了,若真望两位爷早作打算” “你说”朱慈烺气息变得粗重,他在强捺内心的激动,大明现在病入膏肓到了哪种地步他最清楚不过,只是很都时候不愿意承认而已,还抱着幻想。 “第一件事,现在闯贼盘踞西安……”常宇开口却被朱慈烺打断:“闯贼攻陷西安是去年的事情,过去的事有何说得!” “太子,我说的不是闯贼攻陷西安,而是闯贼将要称帝,改西安为西京,国号大顺,年号永昌,便在初八也就是今天,若消息灵通的话,最迟后天便会传到京城”常宇对整个明史仅是略知,但明末闯贼进攻京城这段却还算熟悉,所以张口便来。(注:事实李自成在崇祯十七年元月一日称帝,这里改为初八是为剧情) 朱慈烺和巩永固大惊失色!顿时就信了几分,那边的情况他二人都熟知,这小太监若是信口胡言不可能连国号年号都说出来,难道是真的? “还有呢?”朱慈烺已经快崩溃了,毕竟还是个少年,沉稳不若巩永固。 “先验证这条再说”常宇说着长长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巩永固:“驸马爷,乐安公主可是抱恙在身?” 巩永固一怔,乐安公主生病这事也不算什么机密,但宫里的小太监能知道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但也不排除是后宫传过来的消息。 “是” “驸马爷节哀,公主撑不过一个月了”常宇一语震的巩永固东倒西歪。 “你所言当真?”巩永固一脸厉色,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失态了,但可以理解,他和乐安公主是有名的恩爱夫妻,情深义重! 常宇点点头“小的的确看到了” 当然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就连乐安公主何时去世他都不确定,因为后世有的说是崇祯十六年,有的说是闯贼攻陷北京城的前夕,但史料记载城破之际公主尚未下葬,巩永固绕棺自焚,假若是十六年年底死的也不可能三四个月不下葬吧!所以常宇推测现在应该还没死,但也为时不远了! 噗噗两声,朱慈烺和巩永固两人双目无神跌坐在太师椅上,一个要做亡国太子一个要失去挚爱之人,都是无比的打击。 “三日后若是验证有错,小的愿提头谢罪,小的告退”常宇今天虽然豁出去了,但说完这些话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重,于是不待应允便起身退出慈庆宫,轻轻的关上殿门,示意旁边的太监和宫女暂时不要进去打扰。 太监和宫女神情非常友好,毕竟大部分人靠这位小爷赢了钱! 发财了发财了,玲珑拿着两个银锭一脸雀跃蹦跶过来:“我进宫三年省吃俭用攒的不若今天一天赚的……” 她的确很开心,因为是除了常宇外赚的更多的一个,不仅是因为她押对了宝,而且是押的最多的,毕竟其他宫女太监侍卫们没她那魄力一下押了全部身家,最多也就二三两,五两撑天了。 常宇微微一笑:“我的呢?” 无疑常宇今天是最大赢家,就在进慈庆宫前他已经让玲珑帮他押注五十两以及胡峰的十两,总计下来他入账两百多两! “那儿呢”玲珑朝着檐廊下一指,一个太监苦着脸拎着一个包裹站在那里! 有人笑就会有人哭,当然哭的大部分那些侍卫,因为没有一人押常宇的!也许是出于义气吧,姑且这么想! “别哭丧着脸,有赢就有输”常宇从那位哭丧着脸的太监手里拿过包裹点了点,有点重! “哎,咱家不是为自己心疼啊,是为太子心疼啊,倾家荡产了今儿!”太监叹息。 常宇笑了,低声道:“回头告知太子,想发家致富以后记得买我,我最近场子不少”。 太监一愣,看着常宇笑呵呵的离开。 “唐大哥,刚才下手重了,小弟赔罪来了” 太子府门口的唐破山嘴角血迹尚未干,坐在一台阶旁,身边围着几个侍卫,看到常宇走来,略显尴尬连忙起身。 “常公公拳脚无敌,在下佩服”唐破山抱拳回礼,讲真他不服气,感觉很多得意的绝招都没来的及使出就被人家绝杀了,实在窝囊,但是吧事实自己的确又败了,不服也得憋着! “比试之间,拳脚无眼,伤了唐大哥,心下惶然,这点银子权当医药费了,剩下的留给兄弟喝酒暖暖身子吧”常宇一脸歉意说着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这小子会做人,唐破山暗道,他们这种公务员都是有医疗保险的,受伤哪需要自掏腰包,常宇此举明显是在示好! “那我就代兄弟们谢了常公公了”唐破山也是老油子了这种人能结不要截,何况人家主动示好:“常公公若是有空一会喝酒去?” “嘿,唐大哥现在不宜喝酒吧,还是先去医馆看看先”没错常宇就是要主动示好,他在宫里露风头是为了拉拢人而不是树敌。 “些许小伤不值一提,只要常公公得空,我老唐奉陪到底”练武之人都是这么豪爽,一言不合就翻脸,但转眼也能称兄道弟。 “现在还真不得空,咱家还有场约好的架要去打”常宇微微一笑道。 “哦,和哪个?在哪里?”一听这话唐破山来了兴趣,讲真他想看看,好好研究一下这小子的武艺。 “东华门外,一个金吾卫小旗”常宇道。 唐破山哦了一声,心中一紧,东华门外那就出了内宫到了太监窝,老子刚被一个太监揍的满嘴是血现在跑到太监窝看你打架去,还不被那群没把的笑话死,那不是自找羞辱当我傻逼么,“那预祝常公公得胜而归,兄弟在这摆酒给你庆功”。 “借唐大哥吉言,回见”常宇微微一笑抱拳施礼转身而去! 出了慈庆宫,常宇收起了笑容,他现在感觉无比的压抑,自己一时激动说出了那些话到底会给自己什么未知风险。 但他不后悔,因为虽然短短几天,他已经对皇宫有了感情,从刚穿越过来只想自保,到后来想保护身边的人,到现在…… 看着眼前的高墙,宫殿,阁楼,一草一木,他都想保护! 这是汉家智慧结晶,却最终被那些汉家贼子糟蹋,精美巨大的官窑花缸被用来做马槽,精雕细琢珍木做的门窗被拆下来生火为炊,内库珍惜精巧的犀牛杯大的用来捣蒜,小的被拿来当油灯……46 第十二章 贿赂 晌午。 东华门外东南角的皇城墙跟,平日间这地方就个空地,连个晒太阳的人都少见,可今儿乌拉拉的挤满了人,目测有近百人,以太监宫女居多,其中不乏二三十个皇城卫兵的身影。 “买了买了,要下注的尽快哈,一赔十,一赔十”一片空地前,春祥和蒋全等几个太监正在扯着嗓子喊,跟前已经堆起近百两银子,围着他们的太监宫女满脸的兴奋。 梁发未戴头盔,不披战甲,仅着战袍黑着脸站在城墙角,身边十多个卫兵围着他低声说着什么。 “来了,来了……” 人群种有人一声惊呼,众人望去,只见常宇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常公公加油 常公公威武 常公公雄起 额,莫非还有四川籍的太监?常宇一怔,差点破功。 “谁开的盘?”常宇挤进人群撇了那一堆银子和春祥一眼。 “咱家还有蒋公公,陈公公……”春祥一连点几个人,都是一个宿舍的原来是几人联合坐庄。 常宇笑了笑。 “常小哥不加个注么?”老太监胡峰竟然也在,半个时辰前常宇扔给他二十两银子的时候这老家伙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他这年纪最需要的就是银子啊,攒了一辈子还不如赌一把。 赌博果然会上瘾啊,自己只不过睡了一觉,醒来这老小子竟然加入春祥开盘坐庄了。 看了梁发方向那几十个金吾卫,再看看自己身后这近百口子,常宇轻轻摇头:“没啥油水” 梁发走了过来,和常宇面对面,虽然故作镇定,但依旧难掩紧张。 “咱家已经连赢四场了”常宇看着他淡淡道 “我知道” “就在一个半时辰前我刚赢了太子府的唐破天” “我知道”梁发咽了咽口水,脸色十分的不自然。 “还要打?”常宇问道,其实他已经没兴趣和梁发打了,当初挑衅是为了出名,现在自己已经很有名了,其次梁发真的不是他对手! 梁发苦笑:“骑虎难下,即便我不要脸,金吾卫还要脸”说着左手一摊,手心五两碎银。 “好” 常宇掏出五两银子和梁发一起放在地上:“咱家便赢了你这五两银子,这也是对梁兄的尊重” “多谢”梁发抱拳,然后后退三步摆开架势! 常宇棉袍脱下随手往后一扔,春祥伸手接住! 摆开格斗架势,轻轻跳动:“让你十招不还手,还手便算我输,第十一招一过我会出手!” 打了n场职业赛事,常宇太懂得如何挑动气氛挑动观众的神经,果然话一出口,太监和宫女们嗷嗷叫了起来! 梁发脸上一红,挥拳扑了过去。 这是一场表演赛,作为一个打过k1,ufc职业赛的常宇,他的技术是全面的,攻击,防守,地面都是超一流水准,他现在已经完全把梁发当做是陪练借机训练现在的身板。 只躲闪,防守,没有一招进攻! 说好的让十招,但到了三十招的时候,他都没有进攻! “我输了”一头大汗的梁发长呼一口气,垂下头!自己气力已竭,再缠斗下去无非丢人,不如认输爽快些。 有些意外,不过意外的不是梁发认输,而是对方的体力如此差,仅仅三十回合就气喘如牛不过想想便通了,这些兵油子每天除了当值巡逻外就是吃喝玩乐,哪有时间去锻炼,即便所谓的锻炼也是走走方队,不可能系统针对性的力量训练。 简直弱爆了,常宇有些失望! “常公公,恐怕将来你麻烦不断!我是打不过你,可是亲卫了高手如云必有能降的住你的”梁发输阵不熟人。 “是的,皇爷亲卫八千有余,不可能都是饭桶,咱家倒真的着急赶紧来个高手让我见识见识,不然真的太失望了”常宇微微一笑。梁发脸上一黑,转身就要走! “梁大哥”常宇忽然叫住他,从地上捡起那十两银子走过去,塞进梁发怀里:“拿去给兄弟们喝酒,顺便帮咱家传个话,内务府的小太监挑战亲卫军高手,一天可打三场,赌资二十两起”说着拍了拍他肩膀又低声道,想赢钱:“以后记得押我”说完转身离开,耳边尽是那些太监宫女的欢呼声。 梁发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神色变了变,然后竟然笑了。 陪练不给力,打的不尽兴,加上心情有些抑郁,常宇顺着宫墙一路向北慢慢的走着散心,期间总是遇到一些陌生的太监或宫女有的对他微微一笑,有的直接开口叫常公公打招呼,他也总是抱拳以示回礼。 本打算去万岁山溜达一番,在路过尚善监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径直走过去了。 因为太子打过招呼他今天并不需要当值,而且轻松赚了几百两,这在太监里已经算是极致待遇了。 但当他进了尚善监衙门内宅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极致享受了。 他是来给尚善监衙门掌印太监刘公公送银子来的,虽然现在自己名头响,但毕竟还是这老货手下的一个打杂的小太监,人情世故该照面的眼睛就要亮,过场就要走虽然几日前差点被这老货打死,或者已经打死。 刘掌印有独立宅子,还有几个小太监专门伺候着,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去食堂走个过场视察一番,其余时间都窝在内宅里。 常宇在宅门候了快半个时辰,进去通报的小太监才姗姗来迟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mmp 常宇暗骂,架子不小! 进了宅子,入了大堂才知道,人家不只架子大,还很会享受。 堂内装饰有模有样,一个肥头大耳六十岁左右的白净老头端坐其中,手里端着一个茶杯正在慢悠悠的品着,闻着茶香倒也不是次品,话说宫里怎么会有次品,这些太监哪个不善于偷塞拿取,据说很多时候皇帝享用的东西还不如他们,比如一些进贡来的茶叶上品都早早被他们挑走了,皇帝喝的都是他们挑剩下的。 常宇进堂先是乖巧的行了礼问了好,说些违背良心的恭敬话。 很显然刘掌印也听了他的丰功伟绩,不时的追问他最近打了几场,特别是有关太子府的那段,在听闻常宇刚把太子府第一高手揍爬的时候眼睛就亮起来,态度也比先前亲热了些。 有的没的聊了会,常宇便直奔主题:“刘总管,小的想换个差事” “哦,你想换什么?”刘掌印眯着眼笑着,脸上擦的厚粉险些掉下来,不明白老太监为什么爱擦粉。 “随您老的意”常宇摸出两腚银子放在刘掌印身边的桌上:“小的身体尚未痊愈暂时干不了重活” 靠,都能连打几天架还活蹦乱跳,干不了活?唬谁呢。 当然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但不会说出来的话! 刘掌印撇了一眼那二十两银子:“识字不?能写么?” 常宇刚想说会,转念一想,会个鸟啊,这年头都是繁体字,也许能看懂,但是绝对写不来,于是摇摇头! 刘掌印叹口气,轻轻摇着头,把两锭银子揽入怀中:“那就做个监工吧”说着挥了挥手。 “谢刘公公”常宇心中一喜,尚善监设了好几个职位提督光禄太监,总理这种一二把手他就不想了,下边的那些管理,掌司,写字,这些都是文职管理层也不适合他,每天写写画画哪有时间打架斗殴锻炼身体。 剩下就剩下监工和最底层的杂工了。 杂工就是他现在的干的工种,那就是什么都干。 监工,不言而喻,装模作样,喝三倒四,不用干活,闲工夫也多。 “等一下”刘掌印突然叫住他:“下次若是再打架提前知会咱家的小庆子” 小庆子是刘掌印服侍太监。常宇秒懂,微笑点头,叩首告退。46 第十三章 跳槽 出了内宅,常宇忍不住的骂了句老货,明显感觉刘掌印嫌弃他上供的太少了,mmp老子赚钱也不容易啊!而且当时他一冲动差点脱口而出表示想跳槽到司礼监的意愿,幸好及时刹住车,他现在尚善监可是香饽饽,刘老货绝对不会放他走,而且提了出来还会产生隔阂,不是一步好旗! 想跳槽那只有等猎头主动找自己了,可是怎样才能让司礼监的主动来找呢,常宇有自信随着自己名声越来越大必然会引起那边的注意,到时候顺水推舟极有可能就被要走了。 但凡事都不肯定,自己必须做双手准备,何况这个守株待兔太耗时间,他决定去司礼监附近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寻点机会。 常宇不是防守型选手,他喜欢主动攻击,就像现在的形势一样,他不会坐以待毙,必须要做好一切先手准备,假若太子那边的事引来杀身之祸他必须要立刻逃走,假若大局并未改变贼军围城他依旧要逃出去,所以先铺好后路,心安。 他虽自信但也没盲目到觉得自己一人单枪匹马能杀出皇宫。 顺着宫墙向北行去,到了玄武门西北角的时候人越来越多,这才真正到了太监窝,二十四衙门大部分都在这区域。 晌午饭后,阳光又好,当值的脚步匆忙往玄武门走去,不当值的三五成群唠着嗑晒太阳八卦着各宫各殿的八卦。 近几日皇宫最大的八卦莫过于外边形势以及内务府尚善监出了个打架高手的小太监。 宫外形势那是主子们操心的事,说来说去总觉得距自己十万八千里不相干,但专揍亲卫军的小太监可就是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啊,所以常宇这几日一直占据热搜头条。 见过常宇的不少,至少也有百人,但宫中有近两万太监宫女,这比例来说还是非常小的,但只需有一个认出他的便会立刻引来一窝蜂的围堵,就差合影签名了。 现在常宇就正遭受被一圈太监围住当猴看的尴尬遭遇。 “常公公什么还打,跟咱家说声,咱家到场给您打气”人群中问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到场打气,还不是想赢钱而已,常宇内心明亮,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朝司礼监方向走去。 毕竟是宫中,毕竟现在的粉丝还不都脑残,看得出常宇的不耐烦那些围着的太监也很知趣没在继续跟随,更何况他去的地方是司礼监一般太监怵那个地方。 司礼监,内务府的总把子,皇上的秘书处,衙门比其他二十三个也体面的多,现在的扛把子便是后来跟随崇祯帝自缢殉主的王承恩。 虽然王承恩只是个秉笔太监,在他之上还有个掌印的老家伙,只不过那个老家伙已经快入土,也没啥权威,几乎不露脸,所以整个内务府实际上以王承恩为首。 说道王承恩不得不在此为他的前任曹化淳说几句话,因为他是史上最悲催的背锅侠。 曹锅侠不是影视剧中武功高手,他不会武功反而精通诗文书画,曹锅侠不是魏忠贤的走狗,反而是对头的手下干将还曾受到牵连,曹锅侠不是无恶不作反而在魏宗贤倒台后崇祯帝召回他平反两千余冤案,是功德无量的善事。曹锅侠在崇祯帝死后找到鞑子皇帝要求批准自己去守墓。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突然间被东林党的那些无耻文人狗诬陷闯贼打京城时曹锅侠开城门迎贼,事实上那个时候曹锅侠早告老还乡好几年了! 然东林狗的无耻是没有底线的,利用他们掌握的资源在文献野史上著书抹黑曹锅侠,连当时鞑子皇帝顺治都为他不平,然并卵。 可怜曹锅侠不是大v,不会删帖也没有水军,无奈何只得把自己掌权时候的一些文件文档整理保存并且写下遗书,让后世证清白,抑郁而终。 司礼监衙门口,几个太监靠在围墙脚晒着太阳聊天,看见常宇走来也不过眼皮都不抬一下。 “几位公公好”常宇走向前,腆着笑脸拱手打招呼。 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抖了下手算是还了礼:“有事?” 实权部门的公务员就是叼。 “敢问公公,王秉笔可在衙门内?”常宇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王承恩根本不可能在司礼监,就是在也不见他这个小鱼虾,他这么问就是找个话茬。 “王宫日夜伴圣,几乎少来衙门,你找王公公何事?”一个太监眉头皱了下问道。 “哦,不在啊”常宇装作很失望的样子:“那现在是哪位公公坐堂?”司礼监除了掌印,秉笔,提督,还有随堂太监八名,衙门内的事上边大佬不在的话就这些当值的随堂说的算。 “你啥事啊你?”几个太监有些不耐烦,脸色也不善起来。 常宇是老油子了,随即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些散银递了过去:“咱家尚善监的,来寻个出路,几位公公给行个方便” 一见银子果不其然几人眼睛亮了,神色也温和起来:“小公公想要寻什么出路,对了,尚善监最近名头可够响的,听说有个叫常宇的小公公拳脚功夫厉害无比,你可认得!” “几位公公过奖了,咱家就是常宇”常宇笑道。 啊,你就是?几人大惊,上下打量一脸的不置信,也许在他们心中那个打的亲卫军满地找牙的应该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才对,可眼前就是一个单薄如自己的小太监啊。 常宇自然知道他们所想,但不想在这事上多废口舌:“敢问几位,今儿那位公公坐堂啊?”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几个太监也是明白人:“今儿王德化公公坐堂,要不咱家带你去见见?”一个太监道。 那感情好,常宇拱手道谢,心中有些嘀咕:王德化?有些耳熟啊! 跟着那个胖乎乎的太监走入司礼监的衙门,进了两重院子直奔东边的堂屋。 “王公公,尚善监的一位小公公求见”胖太监示意常宇在门口等待,随即进去说了一番。 “不见”里边传来一个尖嗓子,而且很不耐烦的语气。 “王公公,是尚善监的常宇公公” 房内没了声音, 不一会胖太监却转身出来,对着常宇挤了挤眼:“常公公进去吧” 常宇回以微笑,拱手致谢,抬步进了堂屋。 屋内有些暗,毕竟大冬天的门窗都挂着帘子。 正堂有桌有椅却空无一人,左侧厢房火炕上一瘦高太监正侧躺上边嘴里叼着烟袋在吞云吐雾。 原来这些掌权太监的内宅本就在司礼监衙门内,但即便当值也极少去衙门坐堂,都是在私宅呆着,从侧面也反应大明末年纲纪松弛到了什么地步,不管宫内宫外,朝廷还是军队。 “你是尚善监的常宇?”王德化侧卧炕上斜视眼前小太监,脸上也是那种不相信的神情。 “小的正是”常宇叩首道,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这个抽烟的太监是谁了,贼军破城后把皇亲国戚百官集一地羞辱的时候,此人曾破口大骂百官:“误国贼,天子何在?汝辈来此何干” 当然也有传说他打开德胜门迎闯贼,但未落锤。不管怎么说作为太监来说还是有些良知。 “听说你要来寻些门路,寻什么门路?”王德化起身坐正,端起旁边的一杯茶漱了漱口,常宇赶忙拿起脚边的痰盂递了过去。 王德化脸上有了微微赞赏之意。 “小的想到司礼监当差”常宇说完放下痰盂,从怀里拿出两个十两银锭:“还望王公公能给走动走动,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皇宫八千太监能轻易拿出二十两银子的小太监绝对不超过五十个数,看来这小子身上油水不小,侧面也证明他就是那个打赢亲卫的小太监。 “为什么想到司礼监?”王德化撇了一眼银子并未接过。 “有油水可捞,而且小的得罪不少亲卫军,也想寻个靠山,司礼监可是咱内务府最大柱子” 常宇这话说的直白,王德化很满意,微微一笑,示意常宇把银子放到桌上,随即挥挥手,“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咱家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常宇拱手告退,心知都是托词,有钱开路,万事方便,忽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容易,刘掌印那二十两就该省下了。 出了司礼监在门口和那几个太监又唠会嗑,常宇便告辞。46 第十四章 打上门来 闲来也无事,常宇便在万岁山下的御花园随意走着,胡乱想着心事。 午后阳光给人感觉暖暖的,御花园周边的宫女太监不少,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着,大多都是不当值打发时光,也有些在打理花草落叶之类,整个一个平静和谐的景象,至少表面是这样。 但常宇知道这种和平景象将在两个月后陷入地狱,皇宫攻破之际多少人死于劫难,不说帝后自缢,便是现在这些嬉笑打闹的宫女所遭可谓惨绝人寰,除了不甘受辱的魏氏带领二百余宫女跳河自尽外,余下无数遭贼军j杀,连那些皇帝嫔妃也难逃魔掌。 一想到这些常宇就觉得心像针扎了一样,可怜堂堂大明国都皇城竟然被一群土匪贼子蹂躏,堪称国殇! 抑郁非常的常宇无心在溜达,决定会监栏院静静心好好思考一下将来。 监栏院院子里几个太监正在晒被子,其中便有他的舍友胡峰,看见常宇到来赶紧微笑打了招呼,这老小子现在也算财运当头赚了不少。 看着他佝偻的身材以及那一脸菊花,常宇忍不住叹口气:“老胡,你可想过要出宫?” “出宫?”胡峰一怔,然后摇摇头:“外边太乱,无依无靠出去干嘛,在宫里至少有的吃,而且有那么多伴也不孤单” 太监不是完人,到外边也是遭人白眼唾弃,几不与人来往,本就害怕孤独的人却只能愈加孤独,所以大都出宫的太监都是抑郁而终! “宫里也没几天安宁了,这些日子存点钱早点出宫寻个落脚”常宇说着顿了一顿:“京里也不安宁,往南走越远越好”说完进了房间。 胡峰怔在当地,若有所思,目光涣散。 冬日天黑的早,常宇才刚眯眼没多少会天色就暗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他决定起床去吃晚饭。 刚起身还没出门,就见几人掀帘子走了进来,却是蒋全和春祥等人。 只是春祥几人鼻青脸肿。 “怎么回事?” 原来却是因为赌钱小事被别的衙门太监给打了! “就tmd的窝里横起劲,怎么不知道打回去,六七个人站着被人揍”常宇听完大怒,指着蒋全鼻子大骂! “他们是御马监,咱家不敢呀?”春祥捂着下巴低声道:“得了,反正也没啥大伤” “什么叫得了,御马监怎么了老子照揍不,走,把场子找回来!”常宇大吼一声,若只是蒋全被揍他也无所谓,但是看到春祥这模样,他自然难抑怒气。 “御马监是内务府排名第二,他们和亲卫军关系亲密,咱们惹不起啊”春祥赶紧拉住常宇。 常宇一怔,忽然想起了些,这御马监的确是实权部门,皇宫禁军里的腾骧左右武骧左右四卫就由御马监的人统领,最辉煌的时候威名赫赫的西厂就是它,唯一能抗衡的是另外一个衙门惜薪司,你以为是掌管柴火的部门,是的,的确是,但人家还有名字叫内厂,大太监刘瑾是扛把子! 不过这时候西厂和内厂早都关门了,惜薪司也日落孙山名副其实管柴火了,但御马监依旧挺拔,原因依旧和军方有关系,所以那个部门的太监除了司礼监的其他的根本看不上眼。 “哼,别忘了老子专揍亲卫军,还怕抱大腿的弼马温?走!干翻他们!”常宇的火爆脾气上来了!这几日过的太压抑,仅仅一个太监窝每天都要低着头小心翼翼夹着尾巴的过活,实在憋屈,加上从和太子谈话以来一直抑郁,现在重要要爆发了。 “不行啊”春祥又拽住他:“聚众斗殴是大罪,你可不能犯浑!” “是呀是呀,常公公忍一下吧”蒋全几人也赶紧劝阻! 常宇怔住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宫里太监宫女一万余,有私人恩怨的不在少数,控制不住的时候也会斗殴,你踢我一脚,我挠你一抓的,并无大碍,也无伤大雅。 但若是打群架可就另一说了,那时候可没有法不责众一说,群体事件若是被某个小主特别是后宫之主皇后知晓了,那就是扰乱皇宫秩序,成何体统,不光掌印太监要受罚,闹事的都是被下狠手打,甚至直接杖毙。 现在常宇说拉他们去打架,春祥和蒋全可都知道厉害,自然死死相劝。 常宇吐了口气也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崇祯帝下到下边皇子小主哪个不心烦气躁,火气大的吓人!若是听闻这事,估计问都不会问缘由,直接就下令杖毙! “口气不小,专揍亲卫军,我倒要看看哪位公公这么嚣张?”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有人说话,随即帘子被掀开,几个穿着甲胄的守卫走了进来,可能是因为还不习惯房内的酸臭,赶紧捏住鼻子。 生意上门了这是! 常宇心知,暗叫一声谁这么不长眼,老子现在正想发泄呢。 “几位军大哥看来是找我了”常宇走前一步,站在高出自己一头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 “你便是那个号称专揍亲卫军的常宇常公公?”为首卫军留着短须,看着十分硬朗,二十七八左右年纪! 常宇点点头:“屋内味道不好又挤,咱们出去说吧” 天黑时刻,太监们大多去当值或者吃晚饭,监栏院的人本就不多,院子也显得很是空荡。 亲卫这次来了有十多人,个个身材高大威武雄壮,雄赳赳气昂昂的那种。 “诸位在哪当值?”常宇带着春祥等六个太监站在院子里拱手问道。 亲卫的目光始终都在他身上,神色各异,有好奇,有质疑,有的面无表情。 “锦衣卫”为首一人轻轻道。 艹,大汉将军!怪不得个个体格如此粗壮。 常宇心中一惊,看看天色已然了解,大汉将军随侍皇帝左右,但天黑皇帝一旦入后宫那是不准许除他之外任何男人进入后宫,也就是从从乾清门到玄武门这个区域! 想必这十多个是刚换班或者下班,顺道来找自己练练手! “久仰”常宇微微一笑:“诸位过来想必是寻我练练手的吧,敢问哪位上来”说着把棉袍脱掉扔给身后的蒋全。 “听闻常公公武艺高强和亲卫比试连下数城,号称专治不服”为首短须大汉嘿嘿一笑:“在下张虎威不服,特来请教”说着取下身上锁子甲交由身边同僚,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兜往常宇面前一扔。 “兄弟们穷,但是咽不下口气,凑了二十两” 常宇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这个张虎威,心下便有了计较,皇帝亲军分为两种,一种叫皇宫卫士,负责巡逻守卫,二十六亲卫中大部分干这活,一种叫皇宫侍卫,只有锦衣卫和旗卫手校尉,也就是所谓的大内高手,都是精选身强力壮或武艺高强之辈。 大汉将军便是锦衣卫属下专门负责皇宫侍卫的部门,约一千五百余人。 眼前这人体格是他进宫后遇到最壮的一个,唐破天虽然也结实,但个头矮,简单来说他和张虎威就不是个公斤级别,体格体重他都吃亏。 其次大内侍卫大都有武艺傍身,张虎威知道他名头还主动找来,那说明此人绝对难缠。 但即便这样,常宇也有信心在十个回合内击倒他,还是那句话,大家针对性训练不同。 “咱家这有五十两银子,你赢了拿去给兄弟喝酒” “请”张虎威不再多话,抱拳后腿,摆开架势! …………………………………………………………………………………………………………………………………………………… 假期将至,更新未必准时,见谅。求收藏推荐,感激不尽!21046 第十五章 集训 监栏院气氛有些凝重,天色虽黑,但点了几个大灯笼倒也亮堂,常宇和张虎威已经在场下决斗起来。 两人动作都快,张虎威进攻凶猛,常宇以守围攻,借着身形灵活不停躲闪,偶尔发招,或拳或腿总能让对手吃痛。 十几回合后,张虎威的体格优势显现出来,攻势依旧凶猛,但身上却挨了不少拳脚,而常宇已经开始气虚喘喘,没办法这体格体质不行,力量也不济,仅靠身法灵巧躲避,而且他有心留后手,不想太快击到对方,理由很充足,对方是锦衣卫,他要拉拢人心,再者这里也没有太多人围观,也没有他想表演的嘉宾在场,所以尽量把对手当做陪练再打,一举双得何乐不为! 终于在五分钟后,常宇感觉体力即将耗尽之时,突然欺近张虎威一个反关节拿住他然后一拳击倒在地,也仅仅是击倒。 围观众人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下,有人欢呼,有人遗憾叹息! “将军勇猛,咱家佩服”常宇对着张虎威伸出手,即便他善于防守躲避,但在对方体格优势下他也挨了几下,身上隐隐作痛。 地上的张武威心情无比沉重,竟真的被这瘦小太监给干翻了,刚才明明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以虐翻对手,但这小子泥鳅一样不说,而且还那么能抗揍!结果一个不慎被一拳放翻,他异常不服想起身再打,可是脸呢……还得要! “常公公拳脚果真厉害,佩服佩服”张武威抓住常宇的手趁势起身然后抱拳道。 “承让,承让”常宇说着弯腰捡起地上那二十两银子走到张武威跟前:“张大哥拿去给兄弟喝酒!” 额,张虎威有些意外:“常公公……” “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要再说其他”常宇打断他一脸英雄惜英雄的表情,张虎威果然受用,接过银子重重抱了拳:“常公公义气”心中暗叹,这小子会做人。 本来火气味极重的一场打斗转眼间就被常宇淡化为一场不打不相识的友谊赛,场面一片和谐,在院子里扯皮起来。 因为皇宫规矩所限,张虎威等人不能久留,约定得空再来寻常宇喝个痛快便匆匆告辞。 张虎威走后,常宇回到舍内让胡峰帮他拿捏放松舒缓筋骨,刚才打斗受的伤痛却不担心,这幅身板虽然有些虚弱但愈合能力不错,也许真的有自己前身的基因吧。 推拿还没结束便有两个同舍的小太监把饭食送来,一场丰富,几乎全是荤菜,这是常宇特意要求的,拿不来就花银子买,因为他需要增肌。 饭后半个时辰,常宇走到院内,脱掉棉服大喝一声:“都出来!” 春祥,蒋全等人闻声赶紧走出房间,在院内站立,他们这个舍监一共十四人,今天刚好没人当值,全都闲着。 “练武不只能强身健体,乱世之中还能保命,从今晚起我带你们练,但丑话说在前边,练武要能吃苦,吃不了苦的趁早滚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中途喊着受不了的可别我不客气!”常宇站立院中一脸认真。 没人吭声,互相看了看,也没人退出。 但常宇忽然走向一人:“老哥您还是旁边瞧瞧热闹吧,您这把骨头一不小心给闪了回头可没人伺候您”他说的自然是胡峰。 胡峰干笑着摇摇手退却一旁,诸人呵呵笑个不停。 不出意外,常宇还是从军体拳教起,不过这次有了助教春祥在前头带着演练,他负责随时指正。 此时还未到休息时候,也不会打扰其他舍监休息,十三人在院中一招一式配合和嘿哈气势倒也非凡,引得其他舍监的太监纷纷出来看热闹,有的还跟着比划着。 “若有兴趣的可以过来一起练”常宇发出邀请,很快原本十三人的队伍一下壮大到三十人! 假若有三百,有三千!给我两个月时间集训,那绝对是一支强大的力量,虽不敢说能直接对抗闯贼大军,至少在贼军攻入皇城的时候有了自保力量,常宇望着三十都个太监悠悠的想着。 事实上在闯贼围攻北京时已经无兵可用的崇祯帝还真集合千余太监进行军训,只是拉出去一击即溃,毕竟那么短时间的训练,加上做惯了奴才早了没血性也没上过战场,后果可想而知,即便是现在常宇对自己这个计划也没把握,但好在他目的不是上这些太监上战场杀敌,而是自保! 第一套军体拳大概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诸人差不多全部掌握,只是熟练度不够,在歇息的空档常宇开始给他们讲解演练一些最基本的自卫术,这些招数看似简单,却无比实用,每一招都是经过无数次实战验证而来。 两个小时后,人数又恢复如初,仅剩下本舍监的十三人,三个小时后仅剩下春祥依旧跟着常宇在做一些力量训练,没有器械就用那些石墩,结冰的木桶等物。 一夜无话,但常宇睡的并不好,因为他预感明天将有大事发生! 睡眠不好并不影响常宇按时起床,当然这次并不是他和春祥两人,而是除了老胡以外舍监里所有人,即便他们昨晚已经瘫软,但自己吹的牛跪着要吹下去。 这一次并未直接带着他们打军体拳,而是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后走出监栏院顺着皇城根开始跑步,五分钟慢跑,一分钟快跑,半小时下来除了他自己外全部瘫倒。 短暂休息一会又是深蹲,箭步蹲,蛙跳,又是半小时后才进入军体拳。 打了几遍后,除了六个当值的离开后,剩下的一直被常宇折磨到七点才回舍监,这时众人早已挥汗如雨。 强度是有些大,但时间不等人,常宇必须严厉起来,对自己,对春祥他们。 吃了早饭,到尚善监溜达一圈后边回到监栏院舍监,他现在是监工身份,就是一闲职走个过场便可,话说大明现在公务系统哪个不在走过场。 躺在床上,本想睡个回笼觉,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常公公可在?”迷糊中听到院子里有人尖着嗓子说话,常宇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来了,来了,竟然这么快,本以为最快也得要到下午或者晚上才有消息呢,难道朝廷驿站这么屌,还是说朝廷一直关注西边形势,特事特办? 院子里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太监面带微笑看着常宇:“可是常宇公公?” “正是咱家”常宇拱手:“公公寻咱家何事?” “奉王公公之命来带常公公去述职!” 王公公?常宇一愣,竟然不是太子府的来人。 “去司礼监述职?”常宇不确定。 “正是,恭喜常公公!” 哇擦,这王德化办事效率这么高?常宇有些意外,自己在尚善监刚升职不到半天这就要跳槽了,是了,是了,自己现在是香饽饽,说白了就是个印钱机,哪个部门都是求之不得呢。 “刘总管那边……” “尚善监的刘总管那边咱家已经打过招呼了,嘿嘿,刘总管好像有些不开心哦”太监捂着嘴巴嘿嘿的笑着。 “那以后到了司礼监初来乍到的还望公公多照料”常宇说着塞了一块碎银。 太监笑的更甜了:“彼此,彼此,咱家王廉,以后在司礼监有什么需要常公公尽管开口,那边咱家熟”。 王廉?常宇心中又是一动,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只是拱拱手:“那先谢过王公公了,对了王公公我需要换舍监么?” 王廉耸耸肩:“每个衙门都有各自的舍监方便当值,你说呢” “好吧,咱家先随王公公去报道,回头在收拾这些家当”。 常宇跟着王廉去了趟司礼监办了调职手续,本以为能再见到王德化唠几句,不过根本没机会。 只好随王廉把司礼监游了一遍,随意扯了会天皮这才离开,虽然一路上都在想这个王廉怎么有些熟悉,奈何总是想不起来,也许只是听过或者从哪看到过的一个名字吧。 回到监栏院天已晌午,上午当值的春祥把饭菜已经给带到舍监。 “什么?你进了司礼监”春祥又是惊喜又意外,乖乖!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司礼监都没门路,确切说没关系,没钱,却不想这家伙才清醒几天就被挖过去了,也不怪,忽然变得那么有名又有银子。 “虽然我不住这边了,但每天早晚依旧会带你们练武”常宇看了诸人一眼,然后在春祥耳边低声道:“我先去那边熟悉熟悉,过几日使点银子再把你弄过去!” 春祥大喜。 吃完午饭,春祥和蒋全老胡三人帮着常宇打包了被褥送他去司礼监。 四人边走边聊,来往太监宫女无不侧目议论,毕竟是个名人,而且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这位小爷调职去了司礼监。 堪堪刚过玄武门东南角,春祥和蒋全的脸色忽然变的有些不自然起来。21046 第十六章 内宫游 眼神敏锐的常宇立刻发现异常,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是五六个太监摇头晃脑的靠在墙角晒太阳,看着春祥几人一脸的不屑。 “是不是他们?”常宇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因为这里距离御马监的衙门实在太过近。 “算了,别找事了,你才刚……”春祥刚劝说什么,却见常宇已经奔着那几个太监走了过去。 “御马监的?”常宇走到几人跟前冷笑道。 “怎么滴了孙子,找场子么?”其中高胖太监恶狠狠道。 一张嘴就知道这人不是啥善茬,太监中的混混。 “知道我谁么?”常宇依旧冷笑 “知道怎么了,爷们可都是御马监的,你还敢打咱家不成”高胖太监说着贴近常宇一脸的挑衅,身边几个同伴也围了过来。 噗,通的一声。常宇闪电出手一拳击中对方太阳穴,这货随即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四周顿时讶然。 “御马监的了不起啊,抱几个亲卫的大腿就敢称爷?不知道老子是司礼监的么,不知道老子专揍亲卫军么!”常宇大吼,当然也不忘把自己最新挡箭牌搬出来。 果然司礼监的招牌很有用,原本御马监的几个还想一窝蜂上来群殴呢,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当地面面相觑。 “拿出五两银子赔礼道歉,或者选择被我揍一顿!”常宇看着几人道。 “有本事你就打吧”一人道,围观人不由露出笑意,典型的要钱不要脸,还嘴硬! “给我上去抽,一人两巴掌!”常宇回头看着春祥和蒋全道。 “还,还是算了吧……”春祥有些磕巴! “去!”常宇大吼一声打断他,脸色凝重有了怒气。 春祥被他吓了一跳,赶紧着几个御马监的太监走去,身边的蒋全反应更快,冲过去朝着几人就抡起了巴掌,啪,啪……现场传出清脆的耳光声。 常宇眼神冷峻,太监就是奴才做惯了,缺少硬气,连打人都不敢,还指望将来杀人自卫?看来有必要做一些针对性训练。 一番插曲过后,常宇来到司礼监正式报到,王廉再次热情的当带路党给他安排舍监,而且是和他同一个舍监。 春祥和蒋全在常宇的一番叮嘱下离开司礼监,闲来无事的他便和王廉在舍监内聊起天来。 王廉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当然始终绕不过常宇和亲卫军打架的事。常宇也几乎有问必答,并且告知刚才来司礼监的路上顺便还揍了御马监的几个太监。 艹,这么屌,这小子真会扯虎皮,王廉佩服之余也让他大可放心,司礼监揍几个泼皮还要看谁脸色不成,别说对方抱亲卫军四卫,就是有某个嫔妃做后台又怎么滴,谁后台有司礼监的大。 “王公公,咱家自进皇宫时日尚短,自从来了之后每日也只是在尚善监干些杂活,说来不怕您笑话,内宫只进去过两次,还都是去的太子府,后宫尚未踏入一步,什么时候给咱家派个差事进后宫长长见识去” 事实上常宇的记忆中原本这个小太监应该是去过后宫的,不然也不会打翻某个嫔妃的食盒被杖罚,只是这记忆太模糊,而自从他穿越过来的确没有进过后宫,也愈发好奇。 “这有何难,常公公若是想去,咱家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溜达溜达”说着便起身示意常宇跟他走。 啊,常宇一怔:“咱家吧听闻只有当值的才可以进入皇宫,而且不得随意……” 嘿!王廉翻了个白眼:“那是其他衙门,可咱司礼监不同啊,偌大皇宫只要不是禁区哪儿都去的,这可是内务府独一份啊,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进来么?” “也是,也是”常宇点头应承跟着一脸自豪的王廉走出门外。 两人说着走出司礼监朝南行去,一路上遇到些太监宫女对王廉不时问安招呼,看的出来此人虽不是什么权监但也有些声威。 司礼监距离玄武门不远,转眼即到,玄武门是后宫的后门即北门。 数十卫兵在城门口站岗,王廉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连腰牌都没出示,看来是熟客刷脸便可。 入得玄武门远远便见正南一大殿,虽坐北朝南不见匾额,常宇也知道那是钦安殿,所属后宫中的御花园建筑。 毕竟是皇宫,建筑太多,张眼望去高台厚榭,楼台亭阁,鳞次栉比,看的眼花缭乱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有个好导游王廉,带着常宇进入御花园一边讲解:“钦安殿两边便是东西五所,西五所都是小皇子住的地方,东五所便是如意馆,古董房,四执库,寿药房还有敬事房……咦不对呀常公公你不是说没来过后宫么,咱们净身的时候可都是在这敬事房啊” “哎,前段时间挨了顿板子,打的有些失忆了,好像也就只有过那么一次……前边那是什么殿?”常宇赶紧扯开话题。 “前边便是坤宁宫,那儿是皇后居所,咱们还是绕开一些”王廉前边带路:“这坤宁宫东西两侧各有六座宫殿,是皇爷嫔妃居所……” 这个常宇晓得这边是民间所言的三宫六院嘛。 “公主住哪座宫殿呢?”常宇忽然问道。 “昭仁公主还小住在乾清宫东北角的昭仁殿,长平公主在西侧寿宁宫……” 常宇心下一动。 两人顺着坤宁宫东边一朝南走马观花,边走边聊,常宇看的眼花缭乱,直到看到东侧一排矮房怔了一下:原来御厨房在这里。 如果说尚善监是皇宫食堂,主要面对太监宫女以及守卫开放,那御厨房就是私厨,仅为皇帝家室提供伙食,除了皇家不能和奴才同食一锅的礼制外,那就是一到晚上后宫大门紧闭,要是皇家谁想吃东西,尚善监的也送不进去呀。 但在明末后期崇祯减膳撤乐节省开支的那段时间,御厨房仅对皇帝皇后开放,一般嫔妃伙食均有尚善监提供,这也是之前那位常宇小太监会进后宫送饭。 继续往南走着,忽然间周边的卫兵多了起来,个个身高膀圆,威武异常,王廉悄声道:“前边便是乾清宫,咱们绕远些……” 恰值天气不错,阳光暖暖,常宇跟着王廉在后宫里左右浏览,期间不时遇到些宫女太监甚至一些嫔妃在游园,生活一片祥和。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墙外水深火热,墙内欢声笑语,她们做梦也想不到这费几代人心血的皇家内苑两个月后被闯贼一把火烧成灰烬,仅存四座宫调和几座角楼幸免遇难。 后宫实在太大,两人仅走马观花走了一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咱们赶紧出去,宫门马上下钥,出不去可就惨了”王廉的脚步有些匆匆。 “出不去也没什么打紧吧,后宫内也咱们休息房间吧?”常宇问道。 “后宫不同他处,天黑下钥后除皇爷外不得有其他成年男子,除内务府大臣各宫当值太监外其他人也不得留在宫中,若被发现咱们即便是司礼监的也不会轻饶”。 常宇点头跟着王廉脚步加快往南行去,因为他们是从北门进,此刻距离南门也就是乾清门较近。 此刻乾清宫周边的卫士已经撤走,两人跟着卫士后边走到乾清门跟前,常宇忍不住抬头望去,上边已经灯火通明。 崇祯帝现在应该就在上边焦头烂额吧! 国人有个误解总以为皇帝上朝见百官议事都是金銮殿(皇极殿,太和殿,太极殿,三殿名不同,实指是同一建筑)其实不然,而是在后宫的第一道大门乾清门上处理朝政,也就是常说的御门听政,有时候事发突然也会在自己的寝室乾清宫议事。 乾清门外站满了人,太监,卫兵,以及许多穿着官服行色匆匆的人,只是常宇一个都不认识,但从这些人的表情看来崇祯和他的内阁都在崩溃边缘。 不知道消息传来没有,走出乾清门的时候常宇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除了上边的挂着的大灯笼外,一无所见。 出了乾清门两人往东过东华门直奔尚善监吃了晚饭,王廉又陪着常宇去了衙门内宅拜见刘掌印说了会话,虽然跳槽走了,但脸面上的过场也还要走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那是不会做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告别刘掌印后,王廉提议带常宇去赌两把,说是司礼监看的盘,玩的大! 常宇很疑惑这家伙陪自己溜达了整整一个下午,难道不需做事么? 点头应允,不是常宇多好赌,而是他需要银子,大把的银子,无论何时何地你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有拳头是不够的,所谓一手大棒一手银子才是最佳组合拳。 他现在需要大把的银子来收买人心,拉拢势力以及打通一些关节。 不过此时距离开盘还有段时间,常宇寻了个借口离开回到尚善监原本的宿舍,春祥几人已经吃完饭在候着他了。 …………………………………………………………………………………………………… 求收藏,求推荐,感激不尽!53. 第十七章 夜会襄城伯 没错,候着他训练! 虽然清早的运动量有些大,但是经过及时的拉伸,酸痛感并不强烈,而常宇也给他们适当降低强度,三十遍军体拳便可。 很快监栏院嘿哈声又响起,不时有人加入队伍,慢慢多达五六十人。 有了春祥这个助教,常宇轻松不少,除了偶尔指正一些人的动作外,其他大部分时间在自己锻炼。 经过这几天的狂吃补肌锻炼,明显感觉这副身板进步神速,虽然距离自己的前身有着天壤之比。 而最让他惊叹的是,这身板虽然尚还单薄,可愈合恢复功能无比神奇,比如自己刚穿越过来那可是皮开肉绽啊,这才几天几乎痊愈,锻炼产生的肌肉酸痛和张虎威比武受的外伤隔夜便消痛。 难不成这小身板还是骨骼精奇,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额,编不下去了。 两个多小时下来,常宇已经满头大汗,浑身湿透,而春祥等人早就瘫软在地,训练也就此结束,众人结伴去了澡堂冲洗后,回到宿舍互相拉伸肌肉舒缓酸。 拉伸完毕,算了下时辰,司礼监那边的盘口应该开了,于是常宇带着春祥蒋全等六个太监走出舍监直奔司礼监而去,今晚他要玩大的,赢大的! 谁知几人才堪堪走出监栏院,就见两个太监匆忙迎了过来,其中一个便是王廉,指着常宇对另外一个太监道:“这个便是常宇公公”。 “哎呦喂,常公公你可真让咱家好找,从监栏院到尚善监到司礼监来回跑了好几趟”那位瘦小太监一脸的焦急。 “额,寻咱家何事?”常宇一怔。 “别问那么多了,快随咱家进宫吧”小太监抹了抹额头汗水匆匆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靠!来了!常宇瞬间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对着王廉拱了拱手:“王公公先带这几个兄弟去看个热闹,咱家晚点过去”。 王廉点头,常宇赶忙快步追向那个小太监。 一路两人都走的急切,小太监气虚喘喘无暇说话,常宇心中有事也没多问什么。 此时已是深夜,皇宫已经闭门,但皇宫门不等于皇城和后宫门夜晚落锁绝对不可开的,带路小太监在守卫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东华门便开了个缝两人随即进入。 紧随带路太监的脚步,常宇很快皱起来了眉头竟然不是朝南边太子府方向,而是径直朝空荡荡的乾清门广场走去。 空荡荡并不代表没人,只是相对广场的大而言,此刻乾清门前站着两排守卫军士,领路太监示意他停步等候,然后便朝乾清门门楼边的一间矮房走去。 常宇对乾清门两边的矮房并不陌生,知道那是皇宫卫兵的指挥部。 皇城的安全由皇帝的亲卫负责,二十六亲卫加起来八千有余近万人,自然不可能每晚全部当值,事实每晚千人当值,固定哨所加上流动巡逻有着严密分工,哪几个卫负责哪个区域都有严格规定,不容一丝差错。 这些亲卫军由六个侍卫官统领,各司其职,每日轮流到宫中当值,当然侍卫官可不是随便人能当的,必须是公,侯,伯,驸马都尉等勋贵担当,而且是皇帝最亲信的那些。 勋贵当值自然不可能一整夜都在皇城里溜达必须有个办公室,于是就在距离皇帝最近的后宫门口设置了休息办公两用的指挥部。 常宇有些莫名,侧头朝那些卫兵看了看,却见一些人对正对他指指点点。 正在疑惑间,领路小太监出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卫兵簇拥一个中年男子走来。 男子中等身材偏瘦,未着军服披着厚厚的裘衣,双手拢在棉袖里,面带微笑看着常宇缓缓走来。 “你就是常宇?”中年男子走近道。 常宇拱手:“小的便是,敢问这位大人是……”他是实在不认识,不过内心也想到了可能是某位执勤的爵爷。 “这位是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帧伯爷”刚才领路小太监赶紧开口。 “小的见过襄城伯,不知伯爷寻小的过来做甚?”得知不是太子召见,常宇有些失望,又闻得此人便是李国帧,心中顿感恶心,废物一个! 想那第一代襄城伯李濬英勇善战,若知道有这么个废物后代会气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不只误国误民,还连累妻女造贼子百人轮j暴尸街头任人围观。 李国帧可不知道这个面上恭敬有余的小太监内心正在鄙视他,只是微微讶异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他现在可是崇祯帝最最信任的人,几乎天天都要进宫面圣。 “听闻你武艺高强,拳脚无双,号称皇城第一高手可是?” 就知道是这茬! 常宇心中暗叹,面色平静:“都是那些亲卫军承让而已” 忽然间变得如此谦虚是因为他一点都不想打。 “哦,是么,本督听到的可是又一番说辞哦”李国帧嘿嘿的笑着。 常宇低头不语。 “这样吧,打一场便知晓,亲卫军里有很多不服气的,哦,对了,听闻你还有个规矩,喏,这是二十两银子”李国帧说着从袖口甩了两锭银子,滚在地上哗啦作响。 “伯爷,小的下午不小心扭了腰打不得”常宇出口拒绝,他的确不想打,第一不想在这个耍嘴皮子吹大气的废物跟前表演,第二晚上做了两个多小时的训练,体力消耗。 “怎么?常公公这是要扫本督面子么”李国帧脸色立刻阴了下去,这小太监明显在找借口,刚见他行走站立之间根本无恙。 “小的不敢” 常宇深深的呼了口气,强压心中抑闷,心想凭你这货也配想看我表演,但奈何现在身份所限又不敢太明显顶撞。 “既然不敢,本督让你打便打”李国帧大怒,他现在是崇祯帝眼前红人,平日间众臣上朝奏议时均需跪拜,这货从来都是站着,就是那么拽。 可是眼前一个小小的阉货竟然敢拂他心意,暗中顶撞! 艹尼玛的!上脸啊!常宇血性顿时冲脑,猛得抬起头怒视李国帧,双拳紧紧握住。 李国帧一惊,后退一步,身边几个卫士立刻欺步向前把他掩在身后,腰中长刀咔嚓拔出半截怒视常宇,旁边不远的那两队卫士也围了过来。 能怎样? 常宇顿时颓了,对方是个皇帝身边的亲信红人,又是个伯爵,他若想弄死自己简直太容易了,而且随时都能找到借口,比方现在就可以说巡逻发现一个不当值的太监出现在内宫意图不轨袭击守卫,然后被乱刀砍死…… 想反抗?打,赤手空拳能打几个,估摸撑不到五分钟就能被砍成肉泥,想跑?皇城墙高达十多米他可不会飞。 从来没有这种无力和无助感,这一刻常宇真想豁出去干了,但理智又告诉他必须要忍,忍! “让你打你就打呗,襄城伯给你送银子莫非你还嫌少?”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诸人闻声望去,却见三个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中间一个少年,身边一个太监和宫女 宫女有些面熟,是玲珑。 “参见太子”守卫诸人刚忙见礼。 “这么晚了太子竟然还没入寝?”李国帧笑呵呵的拨开跟前几个护卫,走到朱慈烺跟前。 “午后睡多了,长夜漫漫没来由心躁得慌出来走走”朱慈烺微微一笑,目光转到常宇身上:“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难不成又约架了?” “本督听闻内务府出了个拳脚了得小太监曾数败亲卫军的高手,据说连太子府的近侍也是他手中败将,可是真的?”常宇还没开口,李国帧便已开口! 朱慈烺摇摇头:“似有耳闻,详情未知奴才们的事本宫懒得理会” 呵呵,李国帧怎么可能听不出太子是在嘲讽他一把年纪闲的蛋疼,而且明显在搪塞他,不然怎么会识的常宇:“本督原也将信将疑,正好手下有人不服便把这位小公公寻来比试一下,正好咱们都赶上了,见见分晓便知真假”。 一句话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襄城伯所言极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热闹必须瞧瞧,既然如此那就比试一番呗”朱慈烺说着眼光瞄向常宇。 “遵命!”常宇对着朱慈烺微微叩首,转身看了一眼李国帧:“哪位好汉出来比试一番,还是说襄城伯要亲自下场指教一下咱家!” 艹,李国帧心中大怒,这阉货诚心羞辱自己,刚才让他打不打甚至想翻脸,没成想太子随口一说他就应了,现在还开始挤兑自己! “教训你还用不着襄城伯出手”这时李国帧身边一个壮汉走了出来,目测一米八五以上,看他服饰和张虎威穿着相同,常宇心中明了又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是皇帝亲卫中的亲卫,属于贴身侍卫那种,比如亲军二十六卫守卫皇城都是轮值,只有大汉将军是每日当值。 也因此这帮人里高手如云,实打实的大内高手。 “等一下”这时朱慈烺忽然开口说话,转头看向李国帧:“如此干打没的意思,襄城伯不若咱们投点彩头!” ……………………………………………………………………………………………… 求收藏,推荐,打赏!喜欢本书的朋友请多多支持哈!. 第十八章 跳大神 还在生闷气的李国帧闻言顿时一喜:“太子此言正中吾意,不知太子想投什么彩头?” “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就银子吧,咱们一人拿出百两对押如何?”朱慈烺低头想了一下道。 “嘿,我身上可没带那么都银子”李国帧耸了耸肩。 “本宫也没带那么多,先记着便是,相信咱们都不会赖账”朱慈烺淡淡一笑:“襄城伯先选押谁吧?” “既然太子开口那我就先押了,我押李将军”(此将军仅为军职而已)李国帧指了指站在常宇面前脸色冷峻一言不发的壮汉。 “那本宫没的选只好押这位小公公了”朱慈烺面无表情! “太子爷” 就在这时,朱慈烺身边的宫女玲珑怯生生的开口了:“婢子可否能跟注?” 额……包括朱慈烺,李国帧,常宇以及众多卫士全傻眼了,目光立刻转到玲珑身上,让这丫头着实吓了一跳紧张不已。 “有何不可?”朱慈烺一怔之下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押谁,押多少?” “婢子押常公公,四十两”玲珑咬咬牙说道。 呜……现场两队亲卫立刻发出长长的低呼声,想必是被这丫头魄力惊到,又或是没想到一个小宫女竟然有这么多家底。 “太子,伯爷,属下也要跟注,随即亲卫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口请求。 “既然如此,咱们就玩个大的,本宫就地开个庄”朱慈烺大手一挥,不欺不瞒:“买一赔一,只限现银” 哇喔,众亲卫忍不住的欢呼,纷纷去掏银子下注,当然他们押的是那位李将军赢。 李国帧先是有些担忧,毕竟他听闻过常宇的战绩,再看朱慈烺,虽然表现不明显,但谁看得出来他对常宇是有信心的,难道这小子真的很厉害。 但目光和那位李将军相接后,他的信心又来了,此人虽然不敢说是大内第一高手,但在大汉将军里绝对是有数的。 不经意瞥见李国帧嘴角的笑意,朱慈烺心下不由一紧,潜意识朝常宇望去,却见他在……跳大神! 嗯,在诸人眼中只有跳大神才能形容常宇现在的举动吧,已经脱掉了棉衣的他,双腿不停跳动,双拳不停在眼前摆动……反观那位李将军,气定神闲,面无表情的看猴戏。 常宇啊常宇,先不管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这次若是输了,太子府真的要砸锅卖铁,我非杀了你不可,朱慈烺内心那是一个纠结万分。 在场两队卫士四十多人纷纷下注,只因事发突然很多人并未随身携带多少银子,大多都是二两左右,即便如此四十多人也上百两,在加上李国栋那一百两,若是输了他至少要赔二百两。 但,太子府绝对没有现银二百两,五十两都没有,若赔,砸锅卖铁随不至于,但真得卖点其他的。 乾清宫前广场,石板铺地,平滑无比,此刻四十过亲卫围城一圈,挑着十多个灯笼,把中间照的透亮。 常宇和那位李将军便站在人圈中四目相对。 “玲珑”常宇忽然回头叫了一声紧张攥着拳头的玲珑! 玲珑一怔,还没来得及应声,边听常宇又道:“你白富美的人生开启了” 啊,额……玲珑完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去理解他的意思,因为已经开打了! 常宇在话刚落音之际,就突然出手,对着李将军闪电挥出一拳。 李将军竟然没躲,左手挡住常宇的攻击,右拳重重的朝他门面打了过去! 打空了! 也就在意识到打空的瞬间李将军便知道不好,这个意识才刚起,便感觉腹部剧痛,重重吃了一拳,忍不住的弯下腰。几乎是同时间感觉耳根一蒙,顿时失去知觉。 一切都在常宇算计中,对方体格高他太多,主动权不能被他抓住,必须由自己控场,所以在他打出第一拳防守引出对方防守的同时右拳直击其腹部,虽然李将军也在同时间出拳,但是比速度他怎么可能是比得过早已箭在弦上的常宇。 在他胃部吃痛弯腰的同时,常宇甚至根本没用眼睛看,顺势一个侧身回肘重重击在李将军太阳穴,ko! 这种战术在实战中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时机,角度有时候要算好,有时候临场反应抓住那瞬间机会,这对常宇这种职业选手都是家常便饭。 三秒,两息不到,就是这么快,就是这么猛! 不出任何意外现场瞬间是安静的,甚至那位襄城伯的嘴巴都是长的大大的! 只有一个人发出了尖叫,玲珑。 她现在终于明白常宇刚才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了,一转眼他家底翻倍成了八十两,在宫中绝对的小富婆! 朱慈烺表情也是愕然,然后微笑,嘴越咧越大,然后开始强忍,紧攥的手慢慢松开,又再次攥紧,太他妈的带劲了,而且一下赚了二百多两银子……来钱真快! 轻轻走到李国帧跟前,常宇弯腰捡钱那二十两银子,头也不抬:“谢谢襄城伯赏赐” 他没跟注所以只拿这二十两的赌资! 李国帧没说话,因为他还没从惊骇中反应过来,拳脚比试他看的多了,仅他府上的侍卫切磋都看了不少,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短,这么快的击倒,何况对方是大内有数的高手。 “禀太子,小的体力有些不支需回去休息”常宇走到朱慈烺跟前叩首低声说道,事实上他的确很累,这身板体质本就不高,晚上又两个多小时的力量训练,面对这种对手,他刚才真的是把最后的精气神力凝聚一根针,现在突然松懈下来,顿时赶到很是疲惫。 “去吧” 朱慈烺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常宇告辞,转身离去,未走几步忽然止住:“涨价了,五十两起”说完径直离去。 呀呀呀,玲珑握着粉拳轻轻挥动,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望着常宇的背影两眼亮晶晶,倒是他旁边那个小太监哭丧着脸,因为他谁都没押! 走出东华门外常宇急匆匆的回到司礼监衙门,想着寻王廉打个招呼今晚不赌银子了,他需要好生休息一番。 然而刚回到宿舍就大吃一惊,因为盘口就开在这里的!乌拉拉的挤满了四十多人,而坐庄的竟然是随堂太监之一王德化。 司礼监的盘口不比其他衙门,玩的都比较大。 “你可回来了,这边玩的太瘆人了”看见常宇回来,春祥和蒋全赶紧围过来。 “你们不会输光了吧?” 俩人摇头,因为这里玩的大,他俩太屌丝没敢跟注,只瞧热闹不参与。 松了口气的常宇赶紧过去跟王廉和王德化打了招呼,又和其他太监寒暄着,能在这赌钱的即便不是什么权监但也有钱户。 他现在是内务的明星,人气旺,舍内的其他太监对他也是十分热情。 “常公公刚干嘛去了?”有个人问道。 “筹本钱去了,襄城伯大方送了咱家二十两赌本”常宇微微一笑,拿出那两锭银子扔在桌上:“今儿看咱家如何大杀四方” 诸人显示一怔,瞬间就明白过来,吃惊之余纷纷道喜,太屌了! 赌具依旧是牌九和骰子,牌九常宇不擅长,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会! 他只玩擅长的! 半个小时后,常宇赢了十多两银子便停手,他作息规律要去休息。 半道赢钱就走是极大的不恭,会引起不满!但老油条会做人,把赢的钱往桌上一扔:“咱家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这些银子诸位拿去喝酒”说完和王德化道别带着春祥蒋全回原本监栏院休息。 会做人! 这是王德化和一众太监对常宇的评价。 …………………………………………………………………………………………………………………… 求收藏,推荐,码字辛苦,各位多多支持,感激不尽! 第十九章 来了 早睡早起,五点更声一响,常宇按时起床,连踢带骂把舍内几个企图睡懒觉的太监全部轰起来锻炼,相对别的宿舍靠自愿,但本舍就属于强制性。 连续几日的高强度让这些太监深深体会练武要吃的苦真正含义。当然常宇也不想一下就把这些太监给练残了。 慢跑到东南角的皇城跟,这儿相对偏僻又宽旷做为训练基地再好不过。 第一套军体拳春祥等人早已经熟练掌握,打了一遍后常宇开始教习第二套…… 训练完毕吃了早饭,太监们各司其职,常宇缓缓朝司礼监走去,脑中胡乱的想着一个小计划。 虽然刚被调到司礼监,但是一来有些名气,二来会做人,上边并未给他安排当值工作,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个闲人。 今儿不是个好天,天空阴沉夹着呼啸的北风,冷到刺骨的那种。 王德化还没起,可能是昨晚玩的太嗨太晚,加上今天不当值,在私宅中真享受火炕的温暖。 听闻小太监来报有人拜见,他挺恼火的,但听清是常宇的时候怒气就消了大半。 半依靠在炕头,啜了一口热茶,王德化斜着眼看着常宇:“玩点大的,新奇的?” 常宇点头,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王德化目瞪口呆,搞地下拳赛!闻所未闻,但貌似的确很好玩。 没错常宇提议在内务府搞个地下拳赛,这远比赌牌九,骰子刺激的多,来钱更快,皇宫太监近万,里边不乏身强力壮争强好斗之辈,加上职业特性平日生活极度的空虚无聊,总的来说市场非常大。 而且一旦做起来,选手并不限太监,皇城守卫也可参与也不是不可能,噱头更大。 常宇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图个好玩,而是他发现太监性格太软,需要培养一些血性,戾气,硬气。 而且每天仅仅训练是远远不够的,没有什么比实战进步更快,再次还可以在太监中挑选一些好的苗子,可谓一举三得。 王德化来了兴趣,极大的兴趣,他看到了财源滚滚的未来,拳赛有着极大的刺激感,加上拳手是太监身份,做大了甚至可以吸引后宫那些主子及皇亲国戚来跟注…… 但这事若想做大仅凭他自己还做不到,因这里边涉及一些保障环节有很多,说白了保护伞要大,要多。 于是不多会内务府的八个随堂太监全部聚集于此,烤着炭火和常宇称兄道弟商议这件事的可行性以及操作细节。 这一谈便是一个上午,天近晌午诸人情绪依旧不减,招了小太监送来饭菜准备边吃聊,却在这时候外边来人报知:太子召见常宇 终于来了,事不过三,常宇这次异常肯定。 告别王德化等人赶忙随着一个太监急匆匆朝内宫太子府走去,一路上心中惶然,他吃不定接下来事情到底怎么个走向。 从玄武门进入后宫,然后一路朝南,经过乾清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无数急匆匆的官员身影,几乎每个都黑着脸,看来消息确定传来了。 太子府跟前玲珑有些焦急,看见常宇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低声道:“你可是惹了太子?” 常宇轻轻摇头,随着他走进太子府大门:“太子怎样了?” “太子一早起来就好似心神不宁,大发脾气不吃不喝不允许任何人进殿伺候,就在刚刚驸马爷来见太子,不多会里边传出太子大哭声,然后就传令叫人寻你过来,你,你可是做了什么……” “没事的”常宇控制心神微微一笑,在小太监通报后随即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太子泪眼婆娑,满脸悲伤,便是驸马巩永固也是双眼通红,看见常宇进来,两人情绪更加悲伤,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常宇慢慢靠近瘫倒在座的两位,心中明了,这两位如此悲伤自然不仅因为得到闯贼称帝的消息,是因为验证了他的话,大明将亡,爱妻将逝。 “小的见过太子驸马爷”常宇轻轻叩首,抬头看着两双通红的眼睛。 太子微微点头,而后忽又捂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巩永固想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一下看着常宇:“闯贼确已称帝,你,你还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太子停止哭泣,抬头看着常宇。 “小的灵魂出窍看到太多惨绝人寰景象,看到太多人性的丑恶,战争的残酷,百姓的凄苦,可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就算现在小的说的再详细两位爷能阻止么?”常宇一脸的悲然。 朱慈烺和巩永固相视一眼:“你且说说看” “贼子称帝之时,便下令兵分两路开始东征,如所料不差今天已经发兵,(史料记载元月初八发兵)可现在朝中可有耳闻,朝中百官此刻又在作甚,正在为朝廷是否南迁,太子是否南下,是否放弃辽东,宁远善后办法等事务互相扯皮吧” “这,这你也知晓?”巩永固大惊,特别南迁之事朝中刚起风声,最近的确正为这些事情烦躁。 不过后续他尚不知晓,那就是崇祯想走可是诸臣大部分都反对,认为事情还没逼到这份上,只是提议以为防万一先送太子过去,但出于各种政治考量后群臣又是反对崇祯拒绝,其中不乏猜测他是不想成为土木堡事件那样的主角当了太上皇,这都是后话。 “小的刚才说了,知晓太多太多,但是重要的是仅仅知晓有何用,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才是根本,小的知晓贼军行军路线,可是朝廷派谁去挡,是那些不听调令嚣张跋扈的军阀还是朝中那些只会投机取巧博美名吹大气的朝官?” 常宇说道这里表情难掩愤怒,的确这个时候的大明算是烂到根了,且不说纲纪松弛军纪败坏这些,已然到了朝中无臣可用,军中无将领兵地步。 因为朝中能臣忠士到这个时候几乎已经都被崇祯得罪完了,剩下的大多一群投机取巧混日子等他下台换新主子的垃圾,但每天还在朝中如跳梁小丑一样互相攻击,自我标榜。 至于军中带兵将领,此刻能打的用心打的,不是冤死便是战死或是心死投降了,剩下几个已经盘算自己的小九九,开始观望,甚至对一些调兵令视若未闻,朝廷此刻已经无将可用,事实上崇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对于犯错的武将也不敢说句气话,还要封官加爵给名给利的拉拢,然为时已晚。 太子和巩永固自然也知晓,特别是巩永固,他是崇祯帝最信任的皇亲之一,每日都进宫议事,对朝里的腌臜事再清楚不过,闻常宇这些话,顿时面露惭色。 ‘那,那你可有什么可行办法?“朱慈烺突然脱口而出,显然他真的是焦急惶恐到了极点,不然怎会去问一个小太监有何计策。 而意外的是驸马巩永固竟然没有表现异样看表情竟然也想听听这位小太监是否有什么高见。 这其实并不意外,巩永固虽然驸马但并不实职实权,虽得皇帝信任但在朝中说话没啥分量,而且皇帝内亲又要避嫌,一般王公大臣还有个家丁私兵啥的,他不光没有家丁,家里连把杀猪刀都没有,典型的没权没势全靠刷脸。 至于太子,虽然可在旁听政,但也仅仅是听,没有发言权,更不能去做一些有的没有,否则就会被扣上一定染指皇权皇位的大帽子,稍有不慎被废甚至丢了性命。 说白了,眼前这太子,驸马听上去听牛逼哄哄,实际上都没权没势甚至一个连发言权都没有,一个虽有但没啥分量。. 第二十章 小太监的建言 “小的只不过内务府的一个低贱太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派小的去前线抵挡贼军吧,行军打仗别说小的没那本事,即便有两位说的算么?” “本宫可以把你推荐给父皇……”朱慈烺脱口而出。 “不可” 巩永固和常宇异口同声,太子还是太年轻了,永远不知道政治的水有多深,有多黑,先不说他把常宇推到崇祯跟前是否会被一个蛊惑太子的罪名砍了,就算崇祯相信他所说,又能如何?常宇所知也不过一些历史事件,贼军该怎么进攻还是怎么进攻,派谁抵挡,如何抵挡依旧是个问题。 有人会说,把那些投降不抵抗的将领以及朝中奸罔都拽出来砍了总是好的吧! 厉害了我的哥! 证据呢,事情没发生就凭你一句能知未来指谁杀死?崇祯帝信么, 退一万步崇祯帝信了,但是他做得到么?仅平日朝事都被诸臣左右,何况你想杀那些朝臣,恐怕常宇还没出来指认谁就会被那些朝臣以妖言惑众等等帽子扣死他,这年头的文官吊得很呀,专靠嘴皮子混日子,一张嘴让你跪着死你想躺着都不行。 再者那些武将杀了用谁,又怎么保证那些新用的不会投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武将都拽的很,崇祯帝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所以说,常宇是不能被退出台面的,只要一露脸就会被那些群臣给弄死,而且百分之百会连累太子府,到时候各种阴谋论会铺天盖地,朱慈烺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慈烺也瞬间明晓利害关系,立刻闭嘴而后忽然又哀嚎大哭:“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亡国吗!” 巩永固垂目不语,常宇低头沉思。 “事关我大明国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常宇突然开口:“小的和两位爷都是有心无力,皇爷受朝中诸臣掣肘,又难于无兵无将无饷,大势几乎难以扭转,但尽人事听天命,咱们眼下只能做多手准备,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常宇这几日都在思考这件事,心中怎会没有打算,刚才的推辞只是让气氛更加凝重,紧张,这样自己才能卖个好价钱。 果然,恍惚无计的朱慈烺和巩永固一脸急切:“什么准备,你可是想到什么办法?” “当前最好的办法是说服皇爷南迁以做不备,小的知道两位言轻,但也晓得朝中还有肱骨之臣,比如东宫左中允李明睿以及督察员左都御史李邦华,他们都是支持南迁的,当然朝中宵小更多,其中最恶心的跳梁小丑当属兵可给事中光时亨”。 “常公公竟然识得李中允?”朱慈烺有些意外,李明睿是他太子府的官员,经常也会给他谈论朝中之事! 常宇轻轻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下:“小的还知道李中允的后台是李邦华,只是李御史还没浮出水面对吧” 他这话是看着巩永固说的,果然这位驸马爷一脸的惊诧,因为这时候南迁之事,李中允刚刚提出,而且是那种和崇祯的悄悄话,并没有拿出台面来讨论,因为崇祯虽有心,但不敢明说,要先放出风声看看内阁的反应,至于李明睿的悄悄话也仅有巩永固这种心腹才知晓,却被他一语道破,甚至还指出背后的大佬!而此时崇祯都不晓得李明睿是替老师李邦华来探皇帝心意的。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对常宇更相信了几分。 “光时亨此人……” “光时亨此人龌龊至极,小的恨不得杀了这狗子”常宇打断巩永固的话一脸憎恶:“他背后却是首辅陈演这个无能废物” 的确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代交替不能简单以谁投降便认定谁是坏人,但坏人和无耻之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这个时期大明朝臣中真的出了很多没有底线的无耻下作臣子! 一个个小小的内务府太监,竟然点名大骂当朝首辅,让太子和驸马觉得无比怪异。 看到两人表情常宇继续说道;“趁着朝中反对声音并不甚烈,两位需尽力拉拢一些朝臣为南迁之事呐喊助威以致成行”。 “另外为了以备不时只需,咱们私下也要准备力量必要时刻护送太子南下,只要太子在大明基业就在,哪里还轮到那些阿猫阿狗争来争去”说到这里看见朱慈烺目光有些疑惑便道:“小的灵魂出窍之际看到太子被鞑子杀害之后,各地藩王王子争先划地称帝,不顾清狗南下,百姓死活,却只顾内斗谁才是正统,无耻者甚至想联合鞑子打击对手”。 砰的一声,朱慈烺重重砸了一拳在身边案上,一脸怒意:“凭他们也配!” 常宇心中一怔,抛去这些人的恶心行径不说,你家这支都死了,人家怎滴不配,看来皇家果真对那些藩王防备之心,厌恶之意到了极点。 “你所言的准备力量是什么?私兵么,这万万不可,内亲不藏甲这是本朝铁律”巩永固终于说出了他流传百世的这句名言,只不过是对常宇说的。 常宇听着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心下想,你现在说的斩钉截铁,可知道历史上你说这句是抱着多大的悔恨和无助。 “内亲既然不可藏甲,那不是内亲呢”常宇轻轻一语,便点醒巩永固:“那,那总也要寻个信得过来的人呀!” “小的愿尽犬马之劳,为太子赴汤蹈火,驸马爷不用出面,只需助小的些许方便,即便败露绝不牵扯两位”常宇说着便跪,双目坚定的看着两人。 朱慈烺目光变得炙热起来,盯着常宇看了又看,侧身又盯着巩永固! 巩永固也有些激动,默然半响终点了头,且不可走了消息:“不然你我皆有杀头之危,甚至还要连累太子”。 “小的自然知晓厉害”常宇长长舒了口气,接着又道:“这些都是后备之计,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贼军东征之事,小的有两个重要线索两位爷定要想尽办法送到圣前,若是采纳,也许可改变当前局势” “什么线索?”朱慈烺和巩永固异口同问。 “第一,贼军东征本意绝不是进攻京城,只是为保西安把战线外扩出陕西,第二,贼军兵力仅六万余众,所谓百万仅是吹大气”常宇认真看着两人说道。 后世流传一个玩笑,说李自成本来是想到路边摆摊赚俩外快,却不成想硬被逼架着进了京当了皇帝。 虽是玩笑,却也是事实,李自成本意真的无心进京,当时也没那个自信和雄心打到北京,他之所以东征有两个原因,第一,刚在西安定都称帝,想把身边的明军往外边赶赶,不然天天围着家门口让他没有安全感。 第二,那就是家里太穷出门赚点外快,赶走明军又能赚钱,是一举两得的事。 然后他就发兵了,接下来又惊又喜又郁闷,没成想他号称的百万大军加上出发前发的一份通稿立刻把明军吓尿了,所到之处不是投降就是跑,转眼之间就拿下几座城收了几万降兵。 惊喜之后就是郁闷,因为本就没钱没粮这下一下又多了几万张嘴那怎么办,只好赶鸭子上架继续东征,然后就滚雪球一样,降兵越来越多,到后来比他原本兵力还多几倍,这个时候更没办法了,若说不打了回程这么多人怎么养活,那些降兵随时可以反他,若是杀掉吧,那么多杀也杀不完,若是传出去那对他更是大大不利,于是成了一个死循环。 一直循环到他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他都没想进去,派人给崇祯帝谈判,你给我一百万,割西安让我称王,我就走,还帮你打鞑子! 然而崇祯也是死脑筋的犟驴,一句话,去你大爷的想得美,于是……. 第二十一章 入宫当值 竟然连贼军根本之意和兵力几何都知晓如此清楚,常宇的话让朱慈烺和巩永固瞠目之余对他更是深信不疑。 只是如何把这个消息不留痕迹告诉崇祯而且能让他相信,两人犯了愁。 看他俩表情常宇便知其难,眼珠子一转:“太子,小的有一计可以一试” “你说”朱慈烺精神一振。 “小的人微言轻,但太子不同……”常宇靠近朱慈烺轻轻说着。 阴风起,寒意更浓。一个时辰后常宇走出太子府,抬头看着阴雨密布的天空,久久一声叹息:“变天了,天变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皇城今天给人的感觉无比的压抑,甚至从那些匆匆而过的太监宫女脸上都看不见往日的笑意。 回到司礼监的常宇在宿舍躺了一会,便直奔王德化的私宅而去。 王德化竟然还在和几个随堂太监在他私宅里规划常宇提出的那个发财大计,简直是越说越开心,总有些新意蹦出来,也越觉得常宇这人真的很不错。,有着一身拳脚功夫不说脑袋瓜还这么灵活。 见到常宇回来几人表现的异常热情,完全没了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趾高气扬,理由很简单,这个地下拳赛项目最终实施人还得常宇来,第二,眼见他进进出出太子府,加上听闻昨晚太子还押注他,很显然这小子现在是太子身边红人了。 “啥玩意,晚上去宫里当值?”听到这个要求王德化几人是相当意外的。 搁在以前,太监们最喜欢伺候的主子当然是皇爷了,抛去油水不说,显得地位高啊,而且服侍的好了随时都能上位成为红人呀。 但现阶段可不是了,一来上位哪有那么容易,二来皇爷脾气越来越大,一个不小心轻则杖罚,重则杖毙,伴君如虎这话可不只是说说。 别人躲都来不及,这小子竟然要主动请缨,实在让人意外。 “王公公,咱家进宫已三月有余,连皇爷面都没见过一次,实在是……好奇异常”常宇夸张的表情让诸人忍不住笑了,心下也释疑。 “你便是去乾清宫也未必就见得到皇爷”王德化微微一笑。 常宇懂他的意思,不管是在乾清门,乾清宫又或御书房等这种皇帝私地,能贴身伺候的一定是心腹太监,比如最近一直形影不离的王承恩,即便是其他随伺的小太监也只能呆在门外,没有召唤不得入内。 “嘿,咱家也就是去碰个运气,见不见得皇爷到看天意了” “既然如此,晚上咱家给你安排一下,但愿你能如愿”王德化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常公公,地下拳赛什么时候能开始,还有那拳手如何挑选……”这老小子果然一门心思在这事上。 不多会,在几人的商讨下,便定下了最基本的流程,九人各自挑选一名选手,今晚进行决斗打一场宣传战。 春祥有点懵,还在当值的时候,司礼监有人过来便把他和蒋全以及其他六个同舍的太监带走了,说是司礼监的常公公要见他们。 他当然知道常公公是谁,只是没想到常宇刚到司礼监便能使唤其他太监跑腿了,这也太夸张了。 但等他见到常宇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还是太保守了,这位小爷竟然和司礼监的八个随堂权监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呢。 常宇混的好他自然开心,看来自己也要被调来司礼监任职了,却不成被惊了一身汗水。 打架! 常宇竟然让他今晚和别人打一架,并且还要押他赢。 偷偷把常宇拉到一旁再三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春祥快疯了,连连摆手就要拒绝,但突然看到常宇那冷峻的眼神,便立刻住嘴。 “春祥你要相信,我每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不是心血来潮,更不会害你,晚上我进宫当值不在现场,你放开手脚打不要有心理压力,赢了最好,输了也不丢人”。 常宇不停的给春祥心理疏导。 很快整个内务府各自衙门都在有人在散布一则消息,今晚在御马监有大戏可看:地下拳赛。 无疑,这是个新词,引得很多人好奇心起,听闻又有司礼监坐庄可下注,顿时人心痒痒。 而此时常宇可没闲着,和六位随堂太监在制定一些比赛流程规定后,便把春祥和蒋全几人带到一个空院开始针对性的教一些格斗技巧。 夜幕降临,皇宫压抑感越来越大。 后宫亲卫以及一些不当值的太监和宫女正急匆匆从乾清门以及玄武门退出。 乾清门,一些朝臣也开始往外走,到了他们下班的时间了,和皇宫里在皇帝跟前装了一天的b,吹了一天的牛,终于可以回家恢复本我享受人生了。 乾清门上阁楼大殿,暖暖如春,里边寥寥几人。 正中厚重古朴的书桌后的宽大龙椅上坐着一中年男子,双颊消瘦,黑眼圈很重,侧倚龙椅眯着眼睛,右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此人便是大明末代帝君崇祯朱由检。 朱由检的龙案旁边立一个身形略显佝偻五十多岁的太监,此刻在偷偷侧面看着崇祯帝,眼神中充满关心,他便是大明最后一个掌管内务府的大太监王承恩。 咚咚咚,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崇祯眼皮都没抬起,而身边的王承恩眉头一挑匆匆走过去,打开一道门缝侧身出去,很快有转身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快速走到崇祯跟前小声说道:“皇爷,皇后着人送来燕窝……” “不吃!”崇祯慢慢的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随即起身:“回乾清宫,传旨下午,今晚任何人不得来扰”。 一行人下了乾清宫,外边风寒,急匆匆的朝后边的乾清宫走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王承恩跟前小声说着什么,王承恩表情一怔随即走近崇祯:“皇爷,太子在乾清门外说有要事奏请” “不见” 崇祯今天心情十分烦躁,闯贼竟然称帝了,一国岂容两帝,一群土匪也配?加上朝中各种腌臜事弄的他愤怒异常却无处发泄,只想一个人静静。即便听闻太子有要事奏请,一个不理朝政的孩子能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宫里的鸡毛蒜皮。 “皇爷,太子双眼红肿,跪在乾清门外说必须要见皇爷”王承恩又道。 崇祯一愣,心下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让这孩子如此做,而且挑这么个时候显然是等朝臣都散了,莫非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让他到养心殿吧”崇祯说着挥挥手,匆匆走进乾清宫。 养心殿是皇帝寝宫,在乾清宫西侧,工字型多功能宫殿,前殿有皇帝办公,批阅奏折的房间,也有会见官员密谈的密室,后殿是寝室,是皇帝睡觉以及翻牌子和嫔妃啪啪啪的地方,据说有很多房间,最多二十七张床,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睡哪间,是为了以防刺客。 养心殿前有道养心门,门外有一排狭长院落,几座低矮房,房高不过墙,纵身不过四米,这是专为当值太监宫女,内务官员或近卫(限白天)的休息的地方。 崇祯脸色阴沉的走进养心殿,却没在意在养心殿门口侍立的几个太监中有一个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原来崇祯帝长这模样啊,果然如传言一般,经常熬夜失眠,操劳国事的他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常宇有些同情,崇祯帝可谓大明甚至古往今来最勤政的皇帝,每天批阅奏折至深夜,早上四五点就爬起来,兢兢业业,奈何难以妙手回春,毕竟大明已经到病入膏肓之际,加上天灾人祸,搁谁都难以扭转乾坤。 人无完人,有人说崇祯刚愎自用,有人说生性多疑,也有说他性格软弱,这些都没错,他身上都有,但是即便性格上的缺陷他一个没有又能如何?小冰河的天气导致的寒冷,大旱,蝗灾,鼠疫,每一样都是致命,都足以让国运衰落,何况人为的内忧外患,所以大明灭,崇祯帝并无多大责任,只能说是天意,说他点背。 如一定要挑他的毛病,以常宇角度来看,崇祯固执己见不懂变通,死要面子,最直接的证明便是那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派投降的太监监军杜勋找崇祯帝谈判,要求很简单,给我百万粮饷,割西北之地封我为王,作为交换我立刻退兵,而且可以帮你抵挡鞑子军。 但崇祯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真的没钱,但没钱可以凑啊,也许是自尊心太强,也许是觉得京城有京营三军守卫不可能那么快丢,也许还幻想着那些军阀会来勤王,反正不管哪个原因,他拒绝了,却就是没想到变通一下,暂时答应解了围,以后徐徐图之便是。 拒绝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崇祯进去养心殿不久,只见太子双眼通红急匆匆的跟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在刚要进殿的时候突然瞧见常宇不由一怔。 轻轻对他点了点头,朱慈烺也是微微点了下头,在小太监的通报下进入养心殿。 开门的瞬间,常宇侧目往里边瞧了瞧,却也几乎没瞧见啥,倒是那瞬间溢出来的暖气让他有些后悔,麻痹的要在这门口冻一夜么? ………………………………………………………………………………………… 感谢支持,请收藏,推荐! 第二十二章 尽力了 “父皇” 太子刚一进殿,行近几步来到崇祯跟前跪下低声啜泣。 正在翻看王承恩手中菜单的崇祯眉头一皱,心中暗惊这孩子今儿怎么了“我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天大的委屈!”朱慈烺声音不大,但眼泪哗啦啦直流。 看他如此表情,崇祯眉头更紧,心下有些怜爱,太子一向乖巧懂事,甚得他欢心:“我儿不妨说给朕听,朕倒想知道你这委屈怎滴就比天大了,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请父皇屏蔽左右”朱慈烺忽然道,让崇祯和王承恩都有些莫名。 若说崇祯帝末期最信任的人是谁,抛去家人外仅有三五人,而王承恩当属之最。 看来是有极大隐秘之事,两人都这么想到,不待崇祯开口,王承恩便主动告退。 “我儿现在可说了”崇祯看见王承恩出去后,便起身走到跟前伸手向扶起他。 “父皇赎罪,孩儿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朱慈烺拒绝起身,崇祯听闻他只是做了个噩梦,忍不住的有些笑,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不分轻重,做了个梦还来扰朕清静。 “你先起来,朕赎你无罪”崇祯摆摆手转身落座,却见朱慈烺依旧跪在地上。 “此梦事关我大明国运”朱慈烺擦了擦了泪水:“三天日前孩儿梦见闯贼在西安称帝……” 一提这事,崇祯怒气便起,但面对自己疼爱的儿子却也没有理由发火,只是淡淡道:“是的,那贼子竟然敢妄称伪帝……你刚说什么!” 崇祯蹭的站了起来:“三日前?你为何不早说!” “孩儿原本只当是个噩梦,却没想到今日成真,儿实在惶恐”太子赶紧叩首哭道。 崇祯慢慢落座:“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我儿何罪之有,起来吧!” “父皇” 朱慈烺忽然大声悲痛哀嚎:“这个梦很长很长,孩儿梦见大明灭国了……” 太子的一声悲呼,让殿外值守的太监忍不住的一怔,不知道里边发生什么,特别是王成恩眉头挤成一道峡谷。 唯有常宇面色平静,站立廊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错,这便是他能想出的计划,他人微言轻说出来崇祯不会信,信了也会被那些朝臣弄死,最重要的是他深知朝堂太恶心,水太深太臭他不想插足进去。 何况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大局,又何必冒风险去趟臭水河。 但假借太子之手就不一样了,父子情深,这种事首先崇祯更容易相信,其次风险也小,至于听了那些话后,崇祯怎么做,做了是否能改变某些格局,那更不是他能掌握的了,当然他希望朝好的方向发展。 养心殿内,崇祯又站了起来,一脸惊骇看着跪在地上痛苦的太子:“你,你,你刚说……” “父皇,孩儿梦中看到很多,将醒之际有一白翁仙人曾告知孩儿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但孩儿怎敢对父皇隐瞒”朱慈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孩儿把梦中所见的一些大事记在这纸上,父皇不妨先看看,有的很快便可验证真假” 崇祯已经完全傻了一样,听到太子如此说快步走到他跟前取过那张纸,上有泪痕,字迹有些潦草,但内容却扎眼又扎心:元月八日(实,元月一日)闯贼改西安为西京,国号大顺,年号永昌……称帝之日即日兵分两路东征……,主力由闯贼亲率四万(号称百万)军路线是从晋西南向北攻前锋由贼将刘芳亮率领的偏师实则两万号称五十万,则沿着黄河北岸进军,由晋南豫北进入北直隶南部,北上攻取大名、河间、保定诸府,断绝明廷的南逃之路。 二十三日达平阳府,知府张璘然献城…… 常宇记忆有限,虽相对来说对着段历史记忆深刻,但也仅记着大概,即便这样已经让太子朱慈烺哭了一个下午,让崇祯现在感觉触目惊心。 因为这对于常宇来说是大概的记忆对他来说简直详细到不能在详细,某日,贼军到达某城,谁誓死抵抗,谁献城投降,谁弃城而逃,全部历历在目。 抖,崇祯的手抖的厉害,身子也摇摇晃晃,眼睛也变得通红:“你,你确定是做了个梦?” “是” 朱慈烺叩头:“父皇,贼军已经发兵东征你可知晓?为何宫外送来的只有贼子称帝,却未见出兵的消息” 对哦,为什么?是尚未得知消息,还是消息在路上,还是上欺下瞒……崇祯软软的瘫坐在龙椅上。 养心殿里再无声音传出来,王承恩焦急的像只蚂蚁走来走去,中间好不容易借送膳敲门询问,却被怒斥一声:滚! 里边到底发生来了什么,没人知道,就连常宇也不完全知道。 直到晚上十一点后,里边传来招呼,王承恩进去后又很快出来让太监送些热食进去后边立刻招来几个太监:立刻着驸马巩永固,左都御史李邦华,东宫李明睿,工部尚书范景文,大理寺卿凌义渠……等十多名官员立刻进宫面圣。 常宇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还是父子情深,崇祯至少还是信了朱慈烺,从他连夜召见这些官员便知,因为这些官员全是在他死后跟他自杀殉国的,这些名单自然是常宇提供的,虽然不能说这些人能力如何,但至少有个忠! 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做就看你们了,我尽力了,常宇长吐一口气,能否力缆狂澜就看崇祯接下来怎么做又能做到哪一步。 至于自己现在是帮不上任何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能力,先不说根本不可能走到幕前,即便崇祯信任他,给他一官半职他又能如何?领军打仗?扯淡,先不说自己有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是其次,问题是他指挥的了那些官兵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君不见明末后期官兵打仗是个什么熊样,不管是行军还是守城备战,都是往地上一趴,监军抽一鞭子起来一个,这个刚起那个又趴下,这样的兵怎么带,怎么打。 其中最夸张的说法是,贼军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皇帝的三营亲卫军人马守城准备用炮轰,贼军在城下大骂:你敢轰进城之后杀你全家…… 以至这些皇帝最信任的亲兵们吓的真的就不敢开炮,甚至装空弹,实在没办法的装实弹还赶紧通知城下贼兵让让,朝空地放几炮做做样子。 简单来说,他暂时没有能力带兵,更没能力带这种兵,这时候的大明已经烂到根来了,除非神仙下凡,而常宇仅是个会打架的小太监。 千算万算,常宇没算到自己为了给太子打气,为了看崇祯一眼,将会在这冰天雪地中站在养心殿外冻成狗,如果仅如此也就罢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后悔不已。 ……………………………………………………………………………………………………………………………………………………………… 码字枯燥又乏味,求各位看官收藏,推荐给点动力,感激不尽。 第二十三章 太子府的人 夜深,北风呼啸,天地一片冰冻,皇城内外酷寒逼人。 就在崇祯养心殿深夜召忠臣密议之时,皇宫东北角的御马监里灯火通亮,热闹非凡,天气虽寒,众人热情却不减,至少两百余人在此聚集,其中不乏一些宫女。 原因自不用提,地下拳赛仅一个下午便已发酵,成为内务府最热话题,听说过大内卫士比试拳脚的,可是从未听说过太监打这种比赛的,而且竟然还可以押注,如此新奇,刺激的娱乐活动很快太有吸引力,十点刚过御马监衙门前便挤了满满。 为何把比赛场地选在御马监,这是常宇和王德化等人深思熟虑的结果,第一,御马监比较偏僻,在印绶监和象房东边靠着皇城根,隐秘性比较高,其次考虑观众较多,需要较大的场地,而御马监有里草栏场,也就是平日宫中用来养马遛马的草场,里边有马厩和粮草仓库,收拾一下就能当比赛场地,这大冷天的总不能在外边玩。 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御马监和亲卫有关系,这是条大腿同时也是吸引投资的信息通道。 因为一时来围观的较多,而且由于仓促之间准备不足,最终王德化等人决定限流,仅允许二百余人进入,其余遗憾离开。 二百余人把一个临时清空的仓库塞的满满,紧留下中间用绳子圈出的不大空地,那儿便是擂台。 擂台前边放了几张桌子和条椅,这是裁判和几个权监的位置,在他们旁边则是更大的桌子,几个太监正在忙着收银子开盘下注。 规则:自由搏击,但限撩阴挖眼以及打后脑。 输赢裁判标准:ko,tko,或对方主动认输,或在半柱香内以点数计算胜负,这些都是常宇和王德才等人定制,而第一晚的裁判也是他们几人。 由于是第一场,相当于表演赛,参赛选手由八位随堂太监各选一人,加上常宇推荐的春祥一共九人争霸。 最让众人感觉刺激的是赛制,虽然是九人争霸赛,观众可以任意押注自己看中的选手,但同时也可亲身参与,比如你觉得自己可以干翻哪个选手便可发出挑战,假若赢了一局赏银二两,输了赏银一两,赢两局翻倍以此类推,但每个选手每晚只限打三场,若三场全赢额外奖金十两。 输赢都有银子赚,天降馅饼啊,立刻便有很多人蠢蠢欲动。 现在春祥就和另外八人排成一拍,紧身单衣站在正中绳圈内抽签,因为根据赛制不能车轮战,所以要先抽签挑出一个幸运儿直接进入第二轮的前五选手,其他八人捉对厮杀抢占另四个名额。 春祥个头不矮,一米七八左右,但是和那八个人一比却略显单薄了,毕竟皇宫中太监八千余人,其中不乏块头高大者,而且为了打响第一炮,那几个随堂太监自然专挑大块头上场,这样一来春祥便显得不起眼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人气,为他下注的还真不少,因为有消息灵通者他是那个太监中最会打的常公公的好基友。 抽签完毕,春祥走了狗屎运直接进入第二轮,退出擂台旁观那八人抢夺名额,但他没有给任何人下注,包括蒋全等人也是,即便常宇走前给他们拿了二十两任由押注。 比赛开始,四对轮流上台厮杀,场面异常激烈,却无精彩。 但至少比常宇的精彩多了,至少这个时代的观众是这么认为的,打架嘛,要有个过程,才有看头,人家眼睛还没刚眨一下,你就把人干翻了,有何精彩可言…… “怎么样?有把握么?”春祥看的很认真,蒋全在他耳边大声问道,因为周边人群太兴奋了,尖叫,呐喊,嘶吼,炸的脑袋疼。 春祥面色凝重并未立刻回答,看了两轮,那些大块头下手虽无章法却无比凶狠,虽然没有什么招式,却呼呼带风,威力不容小觑,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这种王八拳。 这些大块头在宫中一般从事的都是最低贱的力气活,现在听闻可以用力气赚钱自然都是拼命,因为王德化等人给他们画的饼干实在诱人,若赢了以后便不用干那些低贱活,而且一晚便可赚一年的银子…… 三强很快便开花结果,八人比拼下来不管输赢脸上全挂了彩,严重的已然鼻青脸肿,胜利者脸上挂着笑意,但春祥的心却一沉,因为都是大块头,果然吨位越大胜率越高。 稍息片刻 第二轮终于开打,仓库内气氛高涨,众人再次开始下注,这一次春祥没有那么幸运抽签直接进入第三轮,他要上场了。 蒋全和身边四个小弟略一商量便决定,今晚不论输赢只押春祥一个,没别的原因,打气!再说常宇留下那二十两银子何尝不是这个意思。 但毕竟春祥第一次上场,众人不知深浅,一人拿出二两压上,并帮常宇压了五两银子后全神贯注场上比赛。 春祥的对手是个一八五的胖子,外号大力金刚。 其实不过就一胖墩而已,春祥虽很紧张,内心却不忘常宇的叮嘱,面对庞然大物不要近身,不要缠斗,动起来。 三分钟后在蒋全等人疯狂的欢呼中,春祥赢的了人生第一场胜利,虽然赢的很辛苦,很危险,但毕竟是赢了,顾不得擦拭嘴角血迹的他跪在地上双手捂脸嗷嗷竟然哭了起来。 春祥这一场瞬间把比赛热度推到最高,毕竟是内务府最会打的那位常公公的徒弟,加上又是选手中体格最小的一位,关注度自然高,所以当他取胜后,场上沸腾了。 “押春公公……” “那些大块头不过都是虚壮而已,俺还押春公公” 春祥很快成了热门选手,情绪稍后平复的他,脸上也渐渐有了自信,不似刚才一脸忧色。 进前三了,幸运的话只需打一场 “春祥有把握么?”蒋全几人现在属于那种全身燥热,恨不得亲自上场的那种。 春祥使劲点点头:“押,今晚咱家不光要打出名头,还得赚一笔” 抽签完毕,春祥再次踩到狗屎,直接亚军。 常宇回到司礼监的时候已经早上快六点的时候,他无比懊恼,发誓以后再也不想当值夜班伺候皇帝了,简直就不是人受的罪。 九寒天就那么的在殿外候着,冷到窒息,也让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饥寒交困这词的本意。 一般情况在凌晨两点左右皇帝休息后太监宫女们都可以去休息,可是昨晚崇祯和太子嘀咕一番连夜召重臣进宫面圣,一眨眼便到了大臣早班时间。 古时公务员早班很辛苦,三点多就要到午门外排队集合,这时候皇帝也会起床,一般四点多到五点就会在乾清门开早会了,后世的知足吧。 崇祯今儿破天荒的传令:今儿不早朝。 但,即便这样常宇还是在殿外站到五点多换班时间才回去。 到了司礼监宿舍,倒头便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大晌午,感觉头昏脑涨的常宇暗叹熬夜太伤元气。 但睁开眼睛看清窗前站着几人的表情的时候,他预感,不光伤元气,有可能还得生气。 预感很准,当鼻青脸肿的春祥和蒋全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他气的大吼一声,跳下床对着几人连续几脚,三百两银子,倾家荡产! 是的,春祥输了,在冠亚军的最后一场决赛中,有着十成把握的春祥让蒋全把所有银子全压上了,六个人全部积蓄三百多两。 春祥的自信是有原因的,虽然他只打一场,实战经验并不足,但眼光是有的,这些大块头干架全靠蛮力加王八拳,不懂防守也没什么有效进攻手段,自己虽只跟常宇临时抱佛脚但应付这些人并不甚难,更重要的是自己走了两次狗屎运,体力比那些大块头精足多了。 “那人特无耻,一直绕圈跑,不敢和咱家对打……”春祥感觉无比的委屈,却被常宇骂的狗血喷头:“什么叫无耻,那叫战术,人家体力不如你,但脑子比你好用一百倍” 讲真,常宇开始也没有想过让春祥拿个第一,只是把他拉出来实战训练而已,但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能输的个倾家荡产,赌博害人啊! “除蒋全外,你们几个每人三百个俯卧撑,三十遍军体拳,谁敢偷懒一个,别怪我不客气”常宇怒气冲冲! 蒋全有点受宠若惊,自己竟然被常宇另眼相看。 “今晚你上场,不进前三,我打到你三天下不了床”常宇接下来冷冰冰的眼神让蒋全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吃完午饭,常宇在司礼监院内一个角落里正在对蒋全进行一对一的指导,深知今晚比赛后果厉害的蒋全不敢分心异常认真的学习。 “嘿,常公公在这开小灶呢”一个声音响起,常宇扭头望去,却是王廉。 王廉眼圈有些黑,神色萎靡,就连脸上的笑意都看的出来是强颜欢笑,因为这小子昨晚也输惨了,话说昨晚跟着押春祥的哪个不输的裤裆漏风,春祥现在简直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暗中咒骂。 “嘿,王公公好”看着王廉那副强颜欢笑,常宇打趣:“昨晚发了吧” “发tmd……哎”王廉强忍着平和一下情绪没骂出来,一声叹息后:“常公公以后还请您多加提携提携” 常宇一愣,不明他说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和随堂八位太监走的近,这小子要攀我,不太可能吧,这家伙可是王德化称兄道弟的人物,而且据说还是王承恩的心腹之一呢。 “常公公恭喜恭喜”王廉看着常宇的表情微微一笑:“您现在是太子府的人了” “王公公这话怎么说?” 常宇心中一怔,他和太子的关系绝非简单,但外人也绝不可能知晓,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亲点让您去太子府伺候,这可少见呀”王廉一脸的羡慕看着常宇。 常宇一怔之后便明晓内有,暗笑太子毕竟是小孩子,沉不住气,一般这种贴近伺候各宫的太监都是御用监的人,向这种直接指定某人而且还跨部门的几乎没有,虽然御用监也归司礼监掌管,但如此这般也太刻意,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好在太子年少,自己又有打架高手之名,外人可能会以为太子仅是贪玩才把他要走。 常宇对王廉拱手笑了笑:“那咱家以后就要住在太子府了?” “可不是,当然了,常公公方便的话随时也可回来住呀,咱舍监的那床位随时给您留着” 和王廉又闲聊一会后,常宇吩咐蒋全独自好好锻炼后,简单收拾一下起身前往太子府,心中不由觉得好笑,简直一日三迁呀。 ………………………………………………………………………………………………………………………………………… 如果你觉得好,请收藏,顺手再给个推荐,感谢 第二十四章 出宫 慈宁宫,太子斜靠榻上,红肿着双眼,看着手里的一本书,翻来翻去根本看不下去,眼睛不时的朝殿门方向望去,一脸的急躁。 听到一个宫女的传话,朱慈烺一个翻身下床:“快让他进来” “小的见过太子”常宇进殿,躬身施礼。 “快来坐下” 朱慈烺指着身边的一张椅子急忙道,丝毫没在乎殿内两个宫女略有惊讶的表情,一国储君让太监落座身边,绝无仅有! 常宇倒也不矫情,谢过朱慈烺缓步走到跟前坐下:“太子,昨夜可还顺利” “尚可” 朱慈烺咽了咽口水,想想昨晚之事表情依旧有些激动:“父皇昨晚连夜召见了你说的那几位忠臣……” “这些小的昨晚已知晓,只想知道有没有一些实际举措”常宇打断他,他还是存在一些幻想,看是否能改变大局。 “只因贼军发兵东征之事,现在还没有被证实,父皇并未向那些臣子泄露口风,但昨晚上已对那些臣子开诚布公南迁之意,现下只等拿出对策在朝上……”朱慈烺快速的说着,常宇却心中发冷,现在都明白的告诉你们只有两个月时间,还有心扯皮……朝堂啊,哎。 “太子,忠臣不等于能臣,知道大局不等于能改变大局,想贼军已经东征两天了,朝中竟然还没有收到消息,可见外边已经烂到什么样子了,太子,早做打算!” 看着常宇认真的表情,朱慈烺楞一下,脸色灰败,嘴里轻轻碎念:“消息应该很快就送来,父皇已经下令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去侦探此事……” 知道和如何应对又是一码事,常宇冷笑,但此话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大局他也没能力改变什么,现下他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 朱慈烺本还想说什么,看到的常宇沉默还有嘴角的那丝冷笑,长长呼了口气,淡淡道:“你要出宫办事,可需本宫派人帮你,唐破山自本宫幼时便伴左右,是信得过的人” 常宇起身对着朱慈烺躬身拱手:“太子,此事关系甚大,往大了说关系大明国运,往小了说也关系太子性命,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太子难道忘记我三番五次叮嘱了?” “没” 朱慈烺赶紧起身摆了摆手:“此事只你我还有驸马爷外无第三人知晓”说着又紧紧盯着常宇:“本宫可真的是把身家性命押你这了!” “太子爷”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小的忠诚日月可鉴,若有他心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泄露天机” 朱慈烺表情有些激动,走到常宇跟前,伸手握住他双拳:“本宫信你” 酷嗤酷嗤……唐破天走在常宇身后,脚上靴子踩着地上的残雪薄冰响个不停,脸上的表情也是反复变幻。 就在刚刚他接到太子命令让他陪这位常公公出宫,兼引路护卫,至于这位常公公出办什么事情他不知晓,但让一个手下败将来保护他是否有点打脸的意思。 看着前边那个佝偻着腰,双手拢在袖子里,埋头一声不吭往前走的单薄身影,唐破天嘴角不由一丝鄙夷,讲真他不服!虽然这小子会做人,但他那场比试他觉得输的不服气。 天气严寒,虽是午后,但阴天不见一丝阳光,那种阴风才真的叫冷,常宇弯着腰想着心事,还真没在意身后的唐破天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出宫办事实属隐秘之事,本不欲太多人知晓,但转念想,自己对城外完全是一抹黑瞎,有个引路跑腿的应该会省却很多麻烦,于是堂堂太子府的第一高手便沦为的跑腿侠,且尚不知。 出午门,到承天门(天安门)常宇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圈,毕竟是皇城正门,虽无后世富丽堂皇,却气势磅礴。 皇城门有当值守卫,常宇和唐破天办了手续,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城楼,常宇长长呼口气,想起刚进来那时候,做梦都想赶紧离开,那时候绝对没想到会这么轻松的就出来了,可是却不舍得走了! “常公公咱们去哪?”唐破天觉得这位小太监行为实在怪异,正常太监出宫都急匆匆的该干嘛干嘛,可是他回头望着皇宫的表情,怎么有种离家出走,一去不复返的感觉,难不成太子名义上让我护卫他,其实是监视? 果然是皇家近卫,太过敏感。 “溜达溜达,自从进宫三月余,未出宫一步,今儿得太子恩宠偷得半日闲”常宇看着唐破天微微一笑,但是这位皇家侍卫表面微笑回应,内心可不这么想。 “太子对常公公可看重啊”唐破天轻轻拍了下马屁,接着道:“常公公想溜达找在下作伴那可是找对人了这内九外七皇城四没我不熟的” “那敢情好,唐大哥指个热闹地方咱们去溜达一番” 唐破天微微一笑:“常公公若是喜欢热闹,那自然是去大栅栏了(前门大街)”说着朝正南方向远处的一座高耸城楼指去,便在正阳门(前门)外。 承天门外一条又长又宽的石板路直通正南大明门(现纪念碑那块)这条路可不是一般人走的,是御道,只有皇帝才有资格。 沿中心御道两侧建有连檐通脊长700步的千步廊,东接长安左门,西接长安右门,东西朝房各110间,又折而北向各34间。千步廊之外环筑高达6米多的朱红色宫墙。墙外两侧集中了当时的中央衙门。东宫墙外边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有钱有势的官署(今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一带),西宫墙外为五军都督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武职衙门(今人民大会堂一带)。 两人无暇闲看各衙门的风景,匆匆走出大明门,算是正式出了皇城。 正阳门近在眼前,城楼,箭楼,瓮城,形制高大,气势雄伟,看来这有着‘四门三桥五牌楼’之称号称九门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正阳门外,正阳桥,护城河水早已结冰,上边有着不少顽童玩耍,嬉笑声传来让常宇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 终于见到了普通百姓的身影,天色虽冷,但作为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正阳门外大栅栏,却是人头攒动,虽不及后世一角,但在这冷清世界也称得上喧闹了。 没有锦衣玉带,没有鲜衣怒马,虽是京城最繁华地带,入眼均是穿着厚重棉服显得臃肿无比的寻常百姓,或来去匆匆,或在低声吆喝小吃,或敲锣打鼓引人侧面的杂耍。 常宇在唐破天的陪伴下边走边逛,享受穿越后的第一次逛街,当然不至于如刘姥姥逛大观园,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而且很少一般有引起他兴趣的,毕竟这年头无论是小吃还是娱乐都十分的匮乏,加上天气冷,街上人并不多。甚至一些门店都挂着厚厚的毯子,让人瞬间以为是关门了。 为了出宫方便,常宇在太子府已经换下了太监工作服,就连唐破天也是寻常打扮,目的便是不引耳目,的确两人现在被淹没在前门大街中。、。 两人走走瞧瞧,却也无甚光景能引的二人注目,何况常宇心不在此。 “唐大哥你有相熟的牙行么?” “常公公是要做甚?”唐破天一怔,随即又道:“这附近便有”说着往不远处的一条胡同一指,心理暗骂自己多嘴,想着出宫前太子曾交代,让他陪护这位小太监,不得多问多管,自己嘴咋就这么欠呢。 常宇面无表情:“找个牙子了解点情况,劳烦唐大哥了”。 “常公公客气了,我去前边寻来,你且在此相侯便是”唐破天说着对着常宇微一拱手,转身朝那胡同口走去。 常宇望着他的背影,心下有些佩服,这货果真交际广泛门门通啊! 等待有些无聊,常宇揣着袖子站在街边,四下胡乱的看着,很快就被的锣声吸引,十多米外围着一群人在看耍猴戏。 闲来无事,也有些好奇,常宇慢慢靠了过去,挤进人群,却见一男两女,两大一小应是一家三口,在调教三只猴子在做各种取悦人类的把戏,因为的围观群众纷纷喝彩,却不见有人取出一个铜板。 猴戏虽好看,却不及那家女儿万一,双八年华,虽粗衣褴褛,却不掩清秀姿色,加上天冷脸蛋冻得红扑扑异常可爱,想必大伙都奔着这女娃而来吧,后世见惯了美女的常宇也忍不住多瞧几眼。 咚咚咚,几声锣声落地,小姑娘面带羞涩,端着一个木盘走向围观人群,这是讨赏钱,所谓有人捧人场,有钱捧钱场,但毕竟只是场面话,但凡瞧了半天的人理应多少都给点。 但奈何今儿的京城的爷们怎么齐刷刷的抠逼,还是说一直如此,小姑娘端着木盘绕了半圈场无一人掏腰包,哪怕是一个铜子,却有不少粗汉出口调笑,弄的小姑娘脸涨红,熟透了的苹果那种。 常宇叹口气,看着那可怜兮兮惹人怜的小姑娘,他暗骂一声,颜值即正义,你漂亮你有理,不看戏都给你钱,伸手进腰间掏了二两碎银丢进木盘。 小姑娘果然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这个白净小哥,二两银子绝逼是土豪打赏!6666有没有! 围观人群也纷纷侧目,哇擦,没想到还有个装逼富二代,真tm有钱没地方花,最讨厌这种看直播打赏的脑残。绝逼是看上人家这女娃。 “谢这位爷打赏”小姑娘愣愣的还没开口,她那憨厚一脸沧桑的爹赶紧走了过来对着常宇躬身谢了又谢,伸手把盘子里的银子塞进腰间,好似害怕常小哥反悔似的。 常宇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身边就有人替他说了。 “不用客气,这是五两银子,你这女娃我家小侯爷看上了”。 ………………………………………………………………………………………………………… 跪求打赏,推荐,收藏啊! 第二十五章 打狗小能手 我擦,谁tmd把我心里话说了,常宇一愣,扭头望去,却见一个精瘦泼皮模样的青年,嘴角带着一丝狡猾,朝憨厚耍猴男子跟前扔了一块银锭,伸手就去拽那女娃,女娃吓的一个激灵躲在他爹身后。 “这位爷,这是何意?这是何意啊?”耍猴中年男子一脸骇然,慌张的挥舞双手试图阻挡那泼皮去拉扯他闺女。 “嘿,别他么的不知好歹,跟了我家小侯爷吃香喝辣的可比在这外头冻死饿死的强”就在这时又来了一短打汉子,绕过中年男子扯住女娃就要往外拽,女娃吓的撕心裂肺惨叫不已,那名中年女子也慌忙过来阻挡,却被一脚踹开。 围观众人皆是键盘侠,无一上前阻挡,反而纷纷后退,最多也不过低声指手画脚议论纷纷而已,很显然这样的戏码他们习以为常,一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眼前这都是小戏码。 常宇一时有些懵逼,光天化日世道都乱成这样了,这可是标准的天子脚下皇城根啊,朗朗乾坤还有王法么? 好吧,王法是针对老百姓的,何况这人还打着什么小侯爷旗号,心中想着,侧目朝人群外看去,却见马路边停了辆马车,车边站在四五个短打汉子,车帘掀开,里边两个年轻男子正一脸嬉笑的注视这边。 不用问又是哪家纨绔溜街看上这女娃了,祸害呀,祸害。 常宇咬牙,怒火顿起,英雄救美时刻来了,耳边听着女娃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双拳紧握,就要打将出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回头一看却是唐破天,只见他对常宇微微摇了下头,意思是不要多管闲事。 “艹,怂逼”常宇低骂一声,挣开唐破天又要冲出去,却又被拉住了。 “常公公,车里坐着的是隆平侯和临淮侯两个小侯爷,惹不起!”京城勋贵如云,唐破天也是能人识得十之八九。 哦,常宇闻言一愣,而后冷冷一笑,果真人以类聚,这两位享国之荣华的勋贵在国破之际难逃后降清,没想到连家里小崽子做坏事都一家亲。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就让老子替两位侯爷管教管教这些渣渣”常宇再次挣开唐破天,随手脱掉外衣,离弦之箭飞奔而去,一脚踹翻那拉扯女娃的家丁,拉起那满面泪水吓的浑身发抖的小姑娘:“不要怕” “孙子你可知道惹了谁?”另外一个正在阻挡耍猴夫妻的家丁,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自己的伙伴被一脚踢翻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心中又惊又怒,不由大喝一声,于此同时马车上的两个年轻人脸色也变了,不待他挥手,车边几个家丁立刻分开人群把常宇围住。 面对五六个家丁,常宇丝毫不怵,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帮家伙仅手持短棍,大明律例其实是禁携带兵器上街的,但仅限火枪弓箭等,一般刀枪不在此列,但随着纲纪腐败这些律例早仅仅是个摆设,普通百姓上街带家伙见惯不惯。 但好在大明皇帝对于皇亲勋贵一直防范严格,所谓亲贵不藏甲,所以还真没有哪家敢光明正大带家伙遛街,家丁也只是持棍棒护身,即便带了兵器也不能随意露出来。 “孙子,爷号称京城打狗小能手,专治你们这些疯狗泼皮”常宇说着把身边女娃推到身后,弯腰捡起那用来讨钱的木盘。 精瘦家丁显然是这些人的小头目,打量常宇半响,看不出啥门道,但如此猖狂,只能说明一件事:欠收拾! “给我打,照死的打” 随即五六个家丁持棒朝常宇砸了过去, 常宇冷笑,双手持木盘迎着一人猛的挥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唐破天焦急无比,打吧,这些纨绔他都认识,自己仅不过太子府一护卫而已,真心惹不起这些官二代,不打吧,自己奉太子之命保护这小太监,若有了意外…… 唐破天还在纠结,那边却打的异常惨烈,常宇手持木盘,四下猛砸,或躲闪,或拳打脚踢四下游走,一时间场内惨叫连连,加上围观人群的惊呼声,感觉比刚才刷猴戏精彩多了。 唐破山终于下了决定,他要找那两位小侯爷说道说道,摆明身份,想必太子的招牌还是能镇得住他们的。 只是,刚在他抬脚时突然发现现场安静了许多,疑惑间扭头望去,却见场内东倒西歪躺满了人,唯独站着的那个正在好奇的打量手中的木盘。 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是什么木料做的,真tm的结实。常宇看着手中木盘,那么用力的砸,干翻五六个人竟然不见损坏。 四下扫了一眼,看着地上那些抱头痛苦呻吟的家丁,常宇冷笑,太解气了,虽然也挨了几下,但这场架打的实在过瘾,远比在宫里比武尽兴。 只是,虽然尽兴却不解气,常宇的目光盯向路边那辆马车,慢慢的变冷,然后猛的一声大喝,手中木盘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木盘从车窗飞入,里边传来惨叫怒骂声。 随即两人狼狈走下车。 “小杂种,可知道老子是谁”其中一人捂着额头满脸是血指着常宇破口大骂。 常宇冷笑,随手拉起街边一张长凳,这玩意厚重又结实,慢慢朝马车走去:“老子正想问你是谁家的杂碎!” “你,你tmd是活的不耐烦了,可知道我父亲是谁,大明的隆平侯!”头破血流的小青年满脸愤慨。 “隆平侯,哎呀我怕怕呀,那你是不是叫张日天啊!哇咔咔”常宇说着哈哈大笑:“你爷俩一个比一个牛逼啊,你爹日太阳,你日天啊”。 小青年顿时血目,隆平侯叫张拱日人尽皆知,很明显常宇这是挖苦讽刺加调戏。。 围观人群忍不住的哄笑起来,看来这梗古今一样实用。 “我,我艹你丫的”‘张日天’恼羞成怒,不顾额头喷血,转身爬进车里,抽出一把长剑,朝常宇就砍了过来。 “我去你大爷的”常宇一板凳砸掉他手中长剑,随即一脚踹翻在地,扭头看着瑟瑟发抖呆里一旁的另外一个小青年:“你和你爹一样怂逼,你爹至少还知道跑,你tmd连跑都不敢跑” “我,我,我腿软啊” 临淮侯家的小崽子都已经哭腔。 “你tmd就是个软蛋”常宇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随即拎这板凳走到马车跟前砸了过去, 稀里哗啦的,短短半分钟,一辆奥迪被他砸成了奥拓,而那匹拉车的马也非常配合的站着一动不动让他砸车。 街边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皇城根下的百姓每天都有各种精彩的戏看,打架的见的多了,流氓地痞斗殴,或欺负寻常小百姓,又或者豪门的走狗耀武扬威时有发生,但还真没见过这样一个没来由的白净小伙子几下撂倒一群家丁又把两个小侯爷揍爬在地,还把人家豪车给砸了,实在是一个猛。 就差喝彩了,可也没人敢喝彩。 唐破天有些懵逼,手心有些出汗,常宇这么嚣张出乎他的意料,更重要的是,那么短时间揍趴五六个家丁,还一身无伤这本事他自讨做不到,原来这家伙是真的有实力! “来人啊,这边有凶徒杀人,杀人啦!”躺在地上的张日天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刚砸完车的常宇还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过去踹他两脚时,却被唐破天一把拽住,然后朝附近胡同狂奔而去, 原来正有一队官兵巡逻而至附近,毕竟这里是京城,皇城跟跟。 在皇城根打架扰乱治安,逮着就是麻烦,何况揍了两个小侯爷更非小事,特别是临淮侯还算是个人物,至少曾被崇祯信任,只是被辜负而已。 常宇不想找麻烦,虽然有太子后边罩着,但并不是绝对安全,毕竟自己身份是个太监,若是传进宫里某位太监在宫外打架,揍的还是两位侯爷的儿子,正在上火的崇祯搞不好就是一句:拉出去阉了,嗯,砍了! 所以常宇跑的飞快,原本还是唐破天拉着他跑,然后是唐破天喘着粗气让他等一等。 两人跑的飞快,耍猴戏的一家三口更不敢惹麻烦,也是赶紧收了家当,也就是三只猴,尾随二人朝胡同里飞奔而去。 只是隐约听着后边还有气喘吁吁的女声:“哎,哎,等等我呀……” 胡同尽头有个岔口,常宇和唐破天两人扶墙大喘气:“真tmd的痛快。” “常公公,您要是被逮着了,不只痛快还很痛呢!”唐破天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位小太监哪来的底气这么嚣张,要知道京城勋贵遍地,寻常官员平日都要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撞着某个,一打听不是侯就是伯的都能吓尿,可这小子却直接上手了! 嘿,常宇笑而不语,忽然蹙眉扭头望去,却见耍猴一家三口气喘吁吁的也跑到这里,特别是那小姑娘,一脸惊慌,满头热汗,时不时的回头,看来是真吓着了。 “小人谢过两位救命之恩,多谢,多谢……”憨厚中年男子看到常宇二人顾不得气喘连忙躬身作揖点头道谢。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唐破天非常不要脸的接过话茬,眼光在那为女娃脸上看几眼,心中暗叹:俊俏! 常宇翻了个白眼,这个臭不要脸的。 “大叔怎么称呼,此地不宜久留,速回家躲几天吧,你住哪儿……”常宇问道。 “小的苏成煌,从河南逃荒而来,流落京城月余,还没有固定落脚地方……”中年男子说着一脸的羞愧。 “河南?苏大叔可是新野人?”常宇忽然响起新野号称猴戏之乡,据说都是玩猴子的,这一家三口难道…… “咦,这位公子爷怎么知晓?”苏成煌一愣,身后妇人连同那位双颊红似苹果小姑娘也是一脸诧异。 “额……听口音”常宇摸摸鼻子。 “难不成这位公子爷也是新野的?”苏成煌以为遇到老乡了,神色顿时轻松许多。 “额,祖籍,祖籍……”常宇在摸摸鼻子信口雌黄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万幸在常宇尴尬至极的时候唐破天插了句话,这家伙目光一直没离开那女娃。 “这是小女苹果,苹果快谢过两位恩人”苏成煌赶紧拉了下身后的女娃。 “小苹果谢过两位恩人”女娃微微施礼,脸色更加羞红,果然人如其名。 好名字呀,常宇微微一乐,这年头穷苦人家女孩命贱,几乎没什么大名,随口叫来,即便是翠花,芹菜也正常不过。 “哎哎哎,我说两位爷,您倒是等等我呀”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气喘吁吁的妇人跑了过来。 “这谁?”常宇一怔,看了一眼唐破天。 “就你要找的人牙子”唐破天说着走到妇人跟前:“这儿说话不方便,这边你熟,寻个地方。” “好嘞” 老婆子嘻嘻一笑:“往南边一拐不远,我家大小子在那开的茶馆,不然咱们去那说道说道……” 原来是个牙婆,常宇恍悟,看这老婆子一脸奸诈相,暗叹,相由心生,看来果真干这行的都不善茬。人牙子一般指中介人员,从事这行的女子叫牙婆,也是三姑六婆之一,其主业就是人口贩子。 ………………………………………………………………………………………………………………………………………… 码字好辛苦,求鼓励,喜欢的顺手收藏,推荐,求推荐,求上架! 第二十六章 置办 茶馆不大,就在胡同口的两间瓦房,摆着几张粗桌椅,时值午后,倒也有三两闲人在喝茶唠嗑,一副市井生活图。 牙婆热情招呼几人走进茶馆寻了靠窗边一大方桌让众人落座,然后就急匆匆的冲进里间,嚷嚷他那大小子招呼客人。 很快从里间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憨厚中年男子,拎着大茶壶傻呵呵的笑着给诸人添了热茶。 “诸位可要吃点什么,咱这店里不光有好茶还有的点心小吃”牙婆一脸机灵的期待。 “没的那胃口,你这婆子别整那些虚套,过来坐下我这兄弟有些正事要问询你”唐破天有些不耐烦,牙婆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挥手让他家大小子走开然后落了座。 “两位想问什么?” 常宇有些为难,自己做的事情当属隐秘,少一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可眼下跟前还坐着一家三口陌生人,是的,小苹果一家人也跟着来了。 苏成煌也是明白人,虽然常宇仅仅潜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立刻起身拉了一下身边那妇人:“咱们去那边坐了……” 这下倒让常宇有些尴尬,思绪快速转了一下,抬手止住苏成煌:“无妨”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牙婆:“帮我寻两套院子,一套城内一套城外,城内最好靠近城东广渠门附近,城外只要东南方向,三日内就要定下,这是定金” 说着直接掏出一锭十两银锭,看着牙婆两眼冒光,忍不住的伸手就揽入怀中:“这位少爷您可算找对人了……” “顺便在帮我招些杂役,限男丁,少壮强健者优先,多多益善”常宇打断牙婆的自吹自擂,淡淡说道 “三日内定让您满意”牙婆看出面前这白净少年不喜罗嗦,正了神色道,只是帅不三秒,又显原形腆着脸笑问:“只是这佣金您……” “事成后佣金十两,少不得你的好,但切记两件事:一要速度,你既然应了这活,三天内搞不定我绝不轻饶你,第二,不要张扬,我家主子行事低调,你若没来由惹出什么风波后果自负。 常宇表情冷峻,牙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口应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婆子现在就去给您办,三天后两位爷来这寻老婆子便是”。 牙婆说完起身告退,才刚走了三五步又突然返回,落了座,常宇和唐破天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却见窗外一队官兵走过,几人赶忙扭头,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 “两位爷,您说这队兵是不是寻你们来着?”牙婆突然低声笑道,一脸的狡黠。 啪的一声,唐破天重重的拍在木桌上,震的茶杯水翻,吓了众人一跳:“你这老婆子可是寻死,敲竹杠敲老子头上,我兄弟二人既然敢出手打了那两个地痞,能是一般人物么,真不知死活没脑子的东西,滚!” “没没没,老婆子绝对没那意思”牙婆大惊,一脸的惊慌匆忙起身小跑离开。 常宇这时候才刚反应过来,忍不住的叹气摇头,怪不得有句话说,车船脚店牙无罪也该杀,真不是没道理的。 牙婆离开后,常宇叫了几个点心,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看得出来小苹果那丫头是饿了,果真点心一端上来,小丫头两眼就冒光。 “饿了吧,赶紧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唐破天热情异常,端起一份糕点放在小苹果跟前,小姑娘羞答答的点头道谢后,拿起慢慢的吃了起来。 我去,这个臭不要脸的,常宇算是真的认识唐破天是个啥货色了,那就是极其不要脸,刚才训斥牙婆的时候,竟然面不改色说我兄弟二人动手打狗,天啊,老子在拼命的时候他在看戏好伐,现在又…… 看着他火辣辣盯着小苹果的目光,常宇知道这老小子是动情了,不,是发春了。 “还不知道两位少爷怎么称呼呢?”苏成煌好似根本没看到唐破天那盯着他家姑娘的火辣目光,而是微笑着和常宇闲聊 “苏大叔别这么叫,我姓常名宇,那个矮胖丑姓唐名破烂”说着一指唐破天,只是这货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 “原来是常爷”苏成煌拱手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唐破天纳闷怎么有人叫这名儿。 常宇挥手摆了下:“别别,叫我小常吧” “常小哥,小的有一事相求”苏成煌突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慎重,他身边的妇人也赶紧站了起来,就连在享用点心的小苹果也是。 “苏大叔有事请讲,能帮的在下一定尽力”常宇站起来有些疑惑。 “刚听常小哥买宅子又要招仆役,小的斗胆相求,可否收留我一家,别无他求,有个落脚地住,有口饭吃就行”。 “这,……”常宇一怔, “常小哥,小的虽四十有余,还有几分力气,我家妇人和小女也都手巧,做的一手好针线,烧火做饭也不在话下,求常小哥收留,做牛做马都可”苏成煌说着就要下跪。 常宇还不及反应,在他身旁的唐破天就一把搀住苏成煌。 常宇沉默了,招别人也是招,苏成煌一家三口流落于此,大冷天的没有固定落脚地,糊口都成问题,如是收留一举两得原是美事,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干的都是腥风血雨事,买宅子,招人手都是为了将来以防不测,到了那时来看,收留这家子反而是害了他们。 苏成煌察言观色,深深叹口气:“小的莽撞了,常小哥不必为难……” “常公……”唐破天在旁看着沉默的常宇,一脸焦急,特别看到小苹果那忧桑失望的眼神,便忍不住了,差点叫破身份。 常宇看了他一眼,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正好缺人打理宅子,你们便留下吧!” 最终他还是想透了,走一步看一步,不收留这家子也许过几天就饿死冻死街头,再者说了,即便熬过来,到了城破之时活命几率又有多大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谢常少爷”苏成煌大喜,一家三口对常宇躬身连连道谢。 “这几日先寻了客栈住下,三天后来此相会”常宇说着有拿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苏成煌感激异常,嘴巴一直抖动好似说不出来话,身边的妇人已经连连抹泪,小苹果却瞪着大眼偷偷的打量常宇,这可把唐破天酸坏了,伸手也想往腰间摸点银子,只是摸了半天毛都没摸出一根。。 泡妞还得花钱啊,唐破天恨的牙痒痒。 几人又闲聊一会,常宇交代苏成煌几句便和唐破天起身离开,冬天黑的快,他们要赶早回宫。 “常公公您这一番出宫便只是为了寻宅子?这是要置办私宅么,没想到您这般财大气粗哈,以后可要多多提携呀”回去路上唐破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常宇当然知道这货是在套他的话,于是一脸严峻敲打他道:“唐大人,咱们都是下人,听令办事,做好份内便好,有些事情知道多反而不妙”。 “嘿,常公公我可没那意思哈,咱兄弟也不是外人,我就好奇多嘴几句,别见怪别见怪,就当我啥都没问”唐破天腆着脸缓和气氛。 回到宫中天色已黑,两人急匆匆朝太子府复命,却不想被告知太子不在慈庆宫,下午就奉诏入宫去了。 看来崇祯对他儿子这个梦是上心了。 …………………………………………………………………………………… 感谢各位亲的支持,请多多推荐收藏! 第二十七章 盛会 常宇现在已经是太子府的专职太监,吃喝拉撒都要在太子府,他的被褥等物也被送了过来。 竟然是单间,常宇有些意外,同来引路的太监笑着说是太子特意叮嘱的。 简单收拾一下床铺,懒懒的躺下,心中想着事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迷糊中被叫醒,一个翻身起床:“可是太子回来了?” “还没,常公公开饭了”原来是叫他吃晚饭的。 常宇饮食比较讲究,晚饭量少,少油腻,但牛羊肉不能少,然后喝了点粥吃了五六个鸡蛋,便已知足。 饭后回房歇息,以他现在身份虽然依旧是个小太监,又是刚入太子府,但谁不知晓他现在太子眼前红人,所以那些清扫打杂的活没人敢安排也没人敢使唤。 估摸算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依旧不见太子回府,常宇感觉有些无聊,起身到院中溜达,太子府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趁当下闲空好好游览一番。 寒风凌冽,太子府本就冷清,此时更是显的空寂,宫女太监没事都躲在房中取暖,没谁像他如此好兴致。 信步由缰,偶听东南角一偏院传来些许喧哗声,常宇有些好奇走了过去。 院子不大,几间矮房,房内灯光昏暗,喧哗声便从里边传出,常宇轻轻走入,扫了一圈,心中便知大概,院子一脚,放着几个石锁以及练功木桩,刀架等等,这应该是太子府护卫住的地方。 “找谁啊?”就在这时,一人掀开厚厚的帘子看到院中常宇问道,感情是天黑,常宇站的又远没看清。 “哎呦喂,这不是常公公么?”又一人露出头,看到常宇后立刻热情招呼,随即房内又涌出数人,全是脸熟,比如被他一拳ko的程重刀,宋仁峰。 “嘿,说曹操曹操到”房内又钻出一人,却是满脸酒气的唐破天:“刚还在和兄弟们说常公公今儿的威风,不成想您就来串门来,来来来外边天冷进来喝点暖暖身子”。 唐破天豪迈无比,其余人也都附和热情招呼常宇进屋喝点吹会牛逼什么的。 却不想常宇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异常,诸人感觉有些不对,纷纷回头看唐破天。 唐破天瞬间明白了什么,匆匆走近常宇,把他拉到一边:“常公公放心,我只说了咱们今儿在外打架,并未说打了谁,兄弟还是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个p”常宇压低声音怒声道:“两个小猴子挨了揍,不是小事,很快就能传遍京城,你在这大嘴巴,听者有心稍微一联系便知我等所为,若有人有想法捅了出去,总归会给太子惹了麻烦!” “这,这,应该不会吧,这几个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唐破天哈着酒气,一脸的尴尬。 常宇冷眼不语的看着他。 “咳,兄弟嘴欠,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唐破天说着轻轻的抽着自己的嘴巴,看的旁边的一些侍卫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的老大怎么得罪了那位当红炸子鸡,竟然要自抽嘴巴。 “此事若被挑出去,咱俩都逃不了干系!”常宇冷哼一声:“咱才是穿一条裤子的,还是一根绳的蚂蚱!” 唐破天呵呵一笑:“对,常公公说的对,咱们才是真正的穿一条裤子的,走,进去喝点”。 常宇并没去喝酒,对他来说除了必要的交际外喝酒实在没意义。 他要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脱了棉衣,在练武场开始了锻炼。 从最基本的热身运动,到几套军体拳,然后开始举石锁练力量…… 唐破天等人先前还只是好奇的围观,看的津津有味,而后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怎地忽然都热血澎湃起来,跟着常宇一起呼哈的锻炼。 诸人知道他能打,锻炼歇息之余也会想他讨教,常宇有问必答,偶尔也会向他们讨教如何玩刀。 人多气氛足,这一练足足近三个小时,直到诸人精疲力尽才算停了下来,呼喝一起去洗了热水澡,准备晚上赌两把。 都已经十点多了,太子竟然还没回来,常宇洗漱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觉得如此等候简直是浪费青春。 不,是浪费金钱。 夜深人不静,寒冬肆虐的深夜,皇城一隅处却无比热闹。 不用问自然还是御马监的里草栏场。 此时的草栏场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入场,天虽冷,太监宫女缩成一团,但个个难掩脸上兴奋期待之色。 不得不夸司礼监的行动力,昨晚还是草草收拾的一间草料库房当做擂台,今儿已经打通大小三间,至少可容纳五百人同时入场。 而且为了隔音效果,草料库房外均披挂厚厚的草毡,为的是夜深人静观众太嗨惊扰了内宫皇家的美梦。 常宇和唐破天几人到达御马监的时候,正赶上放人入场,几人兴冲冲的就往要往里挤。 “喂,那几个出来出来”草栏场大门几个挑着灯笼的太监尖着嗓子指着常宇几人,随即身后冲出来五六个穿盔戴甲的大汉不由分说就把他们推到一边。 m的,御马监果然是有后台的,现在都能动用皇家侍卫做保安维护现场了。 “咋了?”常宇莫名,难道自己不够帅,还是帅的太显眼,那么多人干嘛专揪自己。 “啥咋了?条呢,懂规矩不,没条不能进,还有你们几个啥人啊?”几个太监七嘴八舌指着常宇几人一顿嚷嚷,原来为了限流,想入场的先排队取条,这种顶级盛会可真不是谁想来就来,毕竟宫中观众群实在庞大。 我日,常宇一脑门汗,堂堂皇宫拳赛创始人还要拿条进去,扯淡吧,刚想亮明身份,便听一洪亮声音在耳边响起。 “几位公公眼睛可是蒙了灰,连皇宫第一高手也敢拦呀” 常宇闻声扭头望去,不由一怔,眼前几个高大卫兵,其中一人似笑非笑的说着,却正是那晚和他比试的李将军。 呵,看来拳赛的宣传做的非常到位呀,常宇心中一乐,脸上表情刚要暖化和这位手下败将套个近乎,不成想人家李将军直接甩脸走了,根本不在鸟他。 擦!拽个毛线,常宇心中暗骂。 但,经此一折腾,守门的几个太监终于恍悟过来了:“常公公?” “废他妈什么话,一群瞎货”唐破天骂了一声,扯着常宇赶紧进场。 随着观众入场,宽大暖和的仓库很快就热闹起来,虽然规定禁止大声喧哗,但人数一旦上百,熙熙攘攘又岂是所谓规定能控制的。 王德化等人早已就坐等候,八位权监坐在一起低头交耳在谈论什么,看到常宇立刻喜笑颜开打着招呼。 常宇微笑着一一过去施礼,看着旁边还坐着几幅新面孔,穿着便衣,身份不明,不过王德化没介绍他也装糊涂。 一阵寒暄过后,常宇带着唐破天挤开人群朝一角落走去,那边是拳手休息区,用幔布隔开几个格子间,各家选手分散其中休息。 “哎呦喂常公公,您来了呀,这边,这边” 常宇正在寻找蒋全等人,恍惚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闻声望去,却是王廉正一脸笑意对着他招手。 这老小子越来越客气了哈,常宇微微一笑朝他挤去。 “常公公安好呀,还以为您今晚不来呢?”王廉迎上前,随手往后一指:“咱家的都在这块” 顺着他他所指望去,却见春祥和蒋全等五六个人果真就在其中。 嘿,这货倒不见外,啥时候跟你一家了,常宇觉得好笑,嘴上却说着:“那自然得来呀,不然王公公今儿赚谁的钱呢?” 果然,王廉眼睛一亮:“常公公今儿有谱?”要知道他昨晚可是输的两眼黑。 常宇微微一笑:“今儿你跟着押便是”说着走近小格子,春祥等人赶紧站了起来,脸上一副惊喜,很显然常宇的到来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不要有压力,放开打就是”常宇轻轻拍了蒋全肩膀鼓励道:“大不了就是一输,大不了我把你揍个半死!” 刚想露出笑意的蒋全差点一跟头栽倒,这tmd的怎么没压力。 第二十八章 挑战 比赛很快打响,常宇回到裁判席看热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几个权监聊着,显得气定神闲,毕竟台上这些非职业的拳手比赛,在他眼里就好似泼妇打架一般没啥看头,反倒看唐破天和王廉等人早急挤在擂台边,挥舞拳头扯着嗓子嚎叫。 毕竟如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没几个,就连王德化等人即便一边要装腔作势摆着身份,却时而忍不住的唉声叹气或者捶胸顿足,又或者喝彩连连。 但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沉得住气,那便是曾摆在他手下揶揄过他的那位李将军,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张条椅上,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看着台上,又似有似无的盯着常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蔑笑。 常宇注意到他的眼神望去,李将军并不避闪,只是那蔑笑更浓,反倒常宇非常礼貌的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当然心中早就艹翻李将军家八代女性。 蒋全终于上场了,常宇目光终于锁定场上,不过依旧面无表情,即便是蒋全被揍的鼻青脸肿,即便最后艰难取胜绕着擂台狂吼发泄情绪,都没见到他脸上有一丝波动。 “赢了,赢了,赢了,咱们赢了”春祥和王廉疯了一样跑到常宇跟前瞪着大眼使劲的叫唤。 “赢一场就值得这么开心么?有本事打进前三”常宇冷哼一声,给俩人泼了冷水。 “恭喜常公公,今晚旗开得胜哈,果真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被人都打成了猪头竟然反胜”了春祥刚走,李将军便走过来,看着常宇歪着嘴蔑笑道。 “马马虎虎”常宇淡淡道,脸色也没了笑意,李将军如此说就是暗讽比赛有猫腻,让他立刻有了怒意,所谓该白眼就白眼,该甩脸就甩脸,又不是你家抽水马桶,吃了屎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被人打成那样说明他对手很强大,只有弱鸡才会被人一拳打趴,话说和弱鸡打也没啥意思” “艹,你tmd的什么意思”李将军脸色顿时一黑,身边几人立刻吼了起来,上来就要推搡常宇。 “怎么滴?要打群架么?咱家这里五百多口子怕你几个不成?”常宇冷冷一笑,这货最会扯虎皮,一张嘴就把所有人扯进来,私人恩怨秒变亲卫军和太监的群殴。 果然他这话一说,身边就近的太监立刻就围了过来,话说他现在可是太监中的战斗鸡,有一定的名气和号召力。 当先一人不用说就是春祥几人,已经开始和那几个亲卫军推搡,这点常宇非常满意,放在以前他们哪有这份胆量和血气。 “干什么呢?想闹事这里不欢迎,想打架就上擂”。 果然还是王德化镇得住场子,一现身,一出身,场面就安静了许多。 “王公公说重了,咱们来乐呵的怎么会闹事”李将军换了个笑脸对着王德化抱了拳。 “来这都是寻乐呵的,不闹事最好了,李将军玩的尽兴”说着微微一笑,拱手转身回到裁判席坐下。 吊,就这么把场子给镇下了,常宇有些佩服,看了李将军一眼冷哼一声,便要转身。 “常公公,听说这里有挑战赛,可敢和我再打一场?”李将军忽然道。 “可以,五十两开打,屌丝勿扰”常宇头都不回,说着走开到王德化身边坐下。他今天加强度练了三个小时,体力透支怎么可能再打,不过算准了这货一准拿不出五十两,故此一说,也有羞辱之意。 “可以!我还可以加注”不成想李将军竟然满口答应了。 常宇失算了,人家来玩的,又六七个人,怎么也配够五十两。 看着常宇有些愕然的表情,李将军走到他身边,把银子放在王德化跟前:“今儿就让王公公做判官如何,咱俩再打过一场”。 王德化看着常宇, 其他权监也在看着常宇, 周边的太监宫女都在看着常宇。 唐破天和春祥等人也在看着他。 打或不打?常宇很纠结,打吧,体力透支赢面不大,不打吧,这么多人看着,扫了面子是小,好不容易建立的威势会瞬间垮掉。 最怕突然的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李江川,常公公今儿……”唐破天受不了气氛,张口就要为常宇解释。 “打,为何不打!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常宇微微一笑,起身看着李江川:“等赛事结束,咱俩压轴如何?” “悉听尊便”李江川这次倒好说话,在他来说常宇只要答应打就行。 比赛继续进行,但唐破天已经没无心观战,这和大部分人的心理一样,亲卫军中第一高手复仇太监第一高手这种戏码太吸引人了。 不过唐破天有一种不好预感,因为两边的人他都熟,李江川和他实属同事,本事深浅他深知,常宇和他有过交手也见过他街斗,按常理他会毫不犹豫押常宇赢。 但此刻不同,几个小时的训练,他现在都手脚发软何况那个加码地狱自虐的常宇,此刻估计抬手都难吧。 唐破天很想问问常宇,但常宇此刻面无表情的关注场上比赛,更重要的是李江川就坐在他旁边,时不时的瞥着。 李江川岂是善茬,察言观色便知道常宇今天应该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否则以他那嚣张性格,之前就不会在那纠结考虑半天。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变故,但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此战翻身洗刷屈辱,堂堂锦衣卫大汉将军第一高手,被一小太监揍趴,实在是屈辱,屈辱,屈辱,一想到此,李江川就恨的牙痒痒,忍不住的怒视常宇,只不过那货好像根本当他不存在,全神关注的看着场中比赛。 四进三!蒋全算是豁出去了,事实上要体格他有体格,要技术他比那些菜鸟强多了,缺的只是一股血气方刚,当初被身材小他很多的常宇一巴掌抽的不敢吭声便是因为此。 而现在他体内那股血气先被常宇挑了个缝,几场打下来爆发了,竟然一路横扫进了前四,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样,在场上可谓跋扈异常。 观众也集体高朝,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纷纷下注,为自己看好的选手下注,一时间仓库内可谓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假如布置点灯光和音乐弄点小酒那就完美了,京城一号夜场,谁敢不服。 三进二,蒋全败了下来,这货打的兴起有些飘,一个冷不丁被对方的王八拳打在太阳穴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读数后,落败下场,引起一片叹息。 羞愧,蒋全低着头来到常宇跟前,本以为会被一顿臭骂或者一脚踹开,却没成想常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样的,干的漂亮,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 蒋全喜极而泣,抱着常宇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宣泄情绪。 “没关系,下次再来,吸取教训”常宇用力拍了拍蒋全肩头安慰道:“我刚压了你二十两,算在你头上了” 蒋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常公公我……”王廉来到常宇跟前苦着脸,欲说又止。 “咋地,输了?不可能吧”常宇皱了眉头,蒋全胜二负一,理应有赢头啊。 “嘿,心贪了点,刚才那把压的多……”王廉摇头一脸苦涩。 常宇嘿嘿一笑,然后走到他跟前咬耳朵,王廉一脸迟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江川:“确定?” “富贵险中求,你自己琢磨着吧” ……………………………………………………………………………………………… 求收藏,求推荐,求龙套 第二十九章 打完再走 夜深,当晚冠军已经浮出水面,被八大权监之一的冷少斌手下的一个大块头摘走了。 “果然是块头大优势大呀” 唐破天不由的感慨,他今晚赚了十多两银子,收入相当不错。 “那也要看和谁打了?”常宇不屑一顾,这种菜鸟在他跟前再大块头也是摆设 “要是和你常公公打呢?”王廉在旁边轻声笑道,眼睛却一直瞥着李江川。 “一合之手” 常宇冷哼一声,傲然的抬头看着李江川,眼神冷冷的逼视。 李江川同样一脸蔑笑看着他:“手下见真章,常公公到咱们了,走着”说着示意常宇进场。 全场寂静,高朝之后的平静是为了迎接再次高朝,今晚重头戏终于来了,之前那些看上去激情四射的比赛只不过是开胃菜。 大戏上演,众人屏住呼吸,原本喧闹的赛场,现在针落可听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太监和一个亲卫身上,而两人此刻就站在场中擂绳边冷眼对视。 “常公公,常公公,常公公可在?”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头大汗朝场中一扫,拨开人群冲到常宇跟前:“常公公,太子召见” 众人哗然! 常宇一怔,虽说太子夜不留宿后宫这是皇家规矩,可是近日非比寻常,崇祯甚至连续两晚召大臣入后宫养心殿密议,太子也一直侍奉左右至天亮。 先前常宇侯至十点多不见其踪,便以为他今晚又要留宿后宫,这才出来嗨皮,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回府召见他。 “这莫不成是常公公演的一出吧”李江川脸上蔑笑更浓,淡淡一句,掀起巨浪,难不成真的是常宇惧战找的借口。 一时间仓库内低声接耳,议论纷纷,诸人脸色也是五光十色。 连唐破天和王德化等人也是一脸不定,目光纷纷投向那传信小太监。 小太监并不知此时发生来了什么,还是急切的催促:“常公公速些吧,太子有急事召见” 这倒好,反而更让人怀疑,窃窃私语声,也随即大了起来。 “常公公真是一招好棋啊……”李江川趁机添油加醋。 “急不在一时,打完再走也不迟”常宇直接打断他的话,看着小太监道,随即钻进擂绳,回头看了一眼李江川:“大汉将军的名头今儿就再次毁于你手” 呜呼!此话一处口,立刻惹来诸人起哄,当人是春祥,蒋全,王廉等人带头,随即起哄声愈来越多,毕竟这里太监太多,关键时刻要抱团啊!至于押谁的注再议,先把气氛吵起来。 李江川大怒,一个翻身跳进场中,怒视常宇:“今儿非废了你!” “废话那么多干嘛,动手呀撒逼”常宇大喝一声,自己却不动手,开打前激怒对手是拳手惯用伎俩。 果然李江川暴怒。 开打!王德化的情绪也被调了起来,二话不说甩了二十两银子压常宇,直接就喊开始! 话声刚落,蓄势待发的李江川便猛的朝常宇挥拳砸了过去,这次他一定要抢占先机…… 只是,忽然间拳头就打空了,可是面前的常宇却一头栽倒! 是的,栽倒了! 老子拳头还没打到他身上,怎滴人就倒了,难不成被拳风震倒,老子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光李江川意外,旁观的观众更是张大嘴巴一脸惊诧,这是咋了,咋了,怎么一头栽倒了呢,特别是那些押注常宇的心一下就沉了。 然而转眼间场内形势突然大变,李江川也一头栽倒, 在他脸上疑惑表情还没完全退去的时候被常宇抱腿别倒,然后紧跟着全场观众都听到了常宇那声嘶吼:“服不服,认不认输” 李江川疼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他真的不想认输,但是他也知道再不认输自己这条胳膊就要被断掉,因为不自觉中他被常宇十字固锁的死死的,虽然他不知道这招叫十字固! 常宇不傻,体力不支的时候他可不想硬抗巅峰的李江川,所以从决定打的那瞬间起,他就计划玩地面了! “认不认输?”常宇再次大吼, 场内观众竟然鸦雀无声的看着,所有人瞪大眼睛。 又挣扎了半天,李江川感觉自己的胳膊随时都能断掉。 “我认了”声音小的像蚊子放屁! 但欢呼声响彻草料库房! 常宇又赢了,赢的很轻松!至少看上去很轻松。 “但是我不服!” 就在常宇享受欢呼时刻准备走出擂绳的时候,李江川红着眼低吼了一声。 他的确不服,连续两次太特么的憋屈了,而且每次自己十八般武艺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秒杀,委屈的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一样。 “好,今天就打到你服,再给你一次机会!”常宇冷哼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虽然观众内心早已澎湃像打了五百斤鸡血那样。 李江川不在说话,等着血红双眼,双拳紧握,这一次他不主动进攻了。 既然如此,常宇也不客气了,飞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李江川侧身就要躲开,却发现又中计了,这货只不过是为了近身的虚招,他又被抱住了。 “草,还能中你两次计不成,就你这小体格,还想摔倒我,门都没有”李江川顺势甩腰想把常宇摔倒在地。 他成功了,真的把常宇摔倒在地。 但,他也被紧抱着他的常宇给带倒了。 又到地面战术了。 李江川不懂什么地面战术,他只想赶紧爬起来,甩开那个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常宇,他担心别在像刚才那样了。 很庆幸,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 只是在他手臂快断认输的时候,常宇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刚才那叫十字固,这个叫木村,源自巴西柔术!” 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李江川趴在场中,耳边听到那些欢呼声,对他来说都是耻辱,他久久不愿抬头,甚至不知道常宇什么时候离开的,三次败与他,其心已寒。 丑时,呼啸寒风夹杂毛毛细雪,冷到窒息。 太子府慈庆宫殿内,暖气融融,朱慈烺端坐软椅,双眼通红而又呆滞,盯着面前的茶杯陷入沉思。 “太子,太子,太子爷”可爱又漂亮的宫女玲珑在旁边叫了半响! 朱慈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懵的看着玲珑。 “常公公回来了,在殿外” 蹭的一声朱慈烺站了起来:“怎么才说,快让他进来” 门外快冻成狗的常宇闻声推门而入:“常宇见过太子” “你去了何处?”朱慈烺有些怒意,声音也比较大,不过瞬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赶紧三步做两步走到常宇跟前:“本宫有些话而要给你说,你快坐下”说着招呼常宇入座,竟然还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常宇。 这待遇,常宇有些意外,玲珑更是吃惊的目瞪口呆。 “还呆着干嘛?出去”朱慈烺瞪了一眼玲珑,怒喝一声,小丫头吓的赶紧跑了出去。 ……………………………………………………………………………………………… 各位亲,求收藏推荐,期待上架呢! 第三十章 不一样的太监 ,皇宫乱了,确切说是崇祯乱了,心乱了。 闯贼发兵消息已经传到紫禁城,他彻底的乱了,一切果真如太子的梦境那般,洋洋洒洒的檄文,然后兵分两路,号称百万! 朝野震动,文武大臣嚷嚷不已,却无实际可行办法,只是纸上谈兵猜测闯贼行军路线,事实上崇祯早已从太子口中知道闯贼真实路线,果不其然群臣都是一群废物。 原本以为是小儿梦魇,但称帝,发兵,兵力数量,行军路线已经实实在在的验证太子此梦非儿戏,果真神仙托梦,看来是祖上显灵。 只是知道事情真相和如何解决完全两码事,特别是知道大限不过二个月,立时便让崇祯乱了,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可谓热锅上的蚂蚁。 毕竟原本这个时候形势所难,但没有先知,很多事情他还可以慢悠悠的计划着,比如南迁之事,可是忽然来个人告诉你,你只有两个月时间了,可想而知他有多急躁。 假若真如太子梦境那般,大势难挽,大明必亡,此刻应该两手准备,一,调兵遣将,调吴三桂入关,二,南迁,立刻南迁! 于是朝堂召集群臣商议军事,提出让吴三桂撤入山海关西援,即便崇祯态度坚持如此,依旧引起不小的抗拒,绝大部分朝臣认为他小题大做,闯贼不过刚发兵,距离京城千里之外,明军在大同宣府又有重兵,根本用不着吴三桂,更何况山海关是大明门北大门那边的清军一直虎视眈眈,你若撤了,那群狼直接就能冲到你家门口! 错了,错了,你们所推测闯贼行军路线全部是错的!崇祯嘶吼,奈何朝臣不解他有什么依据如此认定,反而认为这货越来越刚愎自负。 骂了隔壁的,难道老子能告诉你们是太子做了个梦,梦到的么?崇祯自然不能说,说了后果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因为太扯淡。 事实上,闯贼东进一路如破竹,攻破太原的时候朝廷才慌张决定召宁远的辽东总兵吴三桂放弃山海关西援,但明廷忙于讨论是否放弃宁远、辽东善后办法等事务,迟迟没有发布调令。此时明廷并未判明顺军主力的趋向,认为顺军不会直捣宣、大边镇,而是要从山西东进冀南,到时仍可调宣、大之兵入援。只派了山西籍阁臣李建泰“代帝亲征”,从京营、厂卫、勇士营等处抽调了约3000兵力随行,前往山西督师…… 说白了,朝堂就是扯皮的地方,这两天崇祯都在和那些朝臣扯皮,虽然他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再者就是南迁之事,此事体大,万全之前甚至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只是私下召集亲信密议,到后来又加入了常宇推荐给太子的那些原本殉国的忠臣。 但忠臣不代表能臣,更不能理解皇帝怎么如此着急的要南迁,态度坚决,心急火燎的样子让他们觉得实在不寻常。 国都,国之社稷怎可如此潦草说迁就迁,你是皇家,当自己是孟母呢那么随意,即便是忠臣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甚至反对。 这下可好了,连所谓陪着殉国的忠臣都有人反对,更不用提外边朝堂那些装逼混日子的,偏偏崇祯还不能说明自己如此着急南迁的原因,又是梦!不是害怕没人信,是害怕都信了,人心大乱,亡的更快! 听着朱慈烺满脸悲愤的诉说,常宇面无表情,他心早已麻木,大明这个时候从外烂到根,除天灾不说,外军纪松弛,内纲纪败坏,仅凭一个天天不出紫禁城当家做不了住的崇祯真心难以力缆狂澜。 “你说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朱慈烺跺着脚急躁的看着风轻云淡喝着茶的常宇。 “太子,朝堂水深也不是我等能搀和的事,该说的已经说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看皇爷如何左右了,至于我等只好着手准备做最坏打算以防不测吧”常宇长长叹口气看着朱慈烺。 太子楞了一下,若无声息的一屁股坐下,神情萎靡,毕竟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要怎么准备?” “宫外建立基地作为不时之需接应,宫内训练人手关键时刻可保命,眼下还要转移必要的财产以及人”。 “如何转移,能把这宫殿都搬走么?”朱慈烺垂下了头落了泪,自从他听常宇说闯贼把这里烧成一片废墟后,看着皇城内的一石一木都很悲伤。 “把宫中珍物要么寻地掩埋,要么立刻转移宫外,皇爷能扭转乾坤还好,不然都会给那些贼子祸祸了。至于转移人物那就是太子和皇后等人,太子应尝试说服皇爷可否让你先去南京!” “决然不可,本宫绝不独自南下,况且这节骨眼本宫若提出此异议,必遭我父多疑”朱慈烺人小但不傻,崇祯都打算南迁了,太子这时候还提出我先走,会让他怎么想,又能怎么想! 常宇长叹一声:“此事重大,事关国运,太子还需慎重考虑,但眼下小的还有不情之请” “你说,但凡本宫能做到的!”朱慈烺现在对常宇是绝对的信任,甚至有些敬重,毕竟是被神仙托梦过的人。 “小的要权,在司礼监二十四衙门中绝对的权力,当然我不是要当什么秉笔太监之类,只是为了便宜行事”。 “这……”朱慈烺眉头一皱:“本宫可没有这权力,但本宫毕竟是堂堂太子你若有需求可提以本宫之名行事,想必二十四衙门不会为难于你!” 常宇轻轻摇摇头:“扯虎皮远不如自己的皮方便”。 “这个……”朱慈烺微一沉默:“明儿个你回话,你先回去歇息吧!” 常宇起身告退,忽然又想起什么:“太子,有些话一定要传给皇爷,且不可派些太监去监军,太监身残久积成心残,只适合在宫中干些伺候人的杂物,一到外边就会乱来,小的乱军心,大的祸国,前朝的那些例子举不胜举可得长心啊!切记太监不可掌权” 朱慈烺看常宇的眼神很是疑惑,心想你自己不也是太监么,你tmd的刚刚还问我要权,却也微微点头:“知道了” “还有”常宇继续说到:“朝中如陈演,魏德藻,李建泰之流能杀则杀,不能杀则废,不废也不能用,此流祸害会加速大明亡国!” 朱慈烺用力点点头:“本宫已曾向父皇提过,父皇会有决策”。 “小的告退”常宇躬身施礼,转身而去! “常宇”朱慈烺忽然叫住他。 常宇一怔,转身看着朱慈烺有些疑惑。 “本宫希望你是个不一样的太监” 常宇笑了:“至少不会祸国殃民!” 五点更声刚想,常宇翻身起床,利索的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忍不住的打个哆嗦,真尼玛的冷。 数九寒天,滴尿成冰,在门口哆嗦一会,刚要去打水洗漱,忽听隔壁门吱嘎一声,一个黑影掀起帘子走了过来:“常公公早啊,起的可真早啊”。 一个瘦小的太监睡眼惺忪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常公公您在屋里头暖着,俺给您打水去”。 咦,常宇一愣:“你干嘛的呀?” “小的方三,是太子指定伺候您的,您叫我小三子就行了”方三憨厚一笑。 常宇也笑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了这待遇,随即挥了挥手:“咱家受不了这福份,用不着你伺候,天冷尚早你接着睡去吧”。 “别,别介啊”方三有些慌:“小的奉太子之命可是要好好伺候您的,再说了,能伺候您也是小的福气啊!” 嘿,果真一进宫个个嘴巴抹成蜜,常宇摇摇头:“去吧,去吧,打盆水我洗把脸便好”。 水是冰凉的,这是常宇要求的,凉水提神,让人快速清醒。 洗漱完毕,常宇便要出屋,发现方三还在旁边站着:“行了,别的也没啥伺候的,你去睡吧!” “常公公可要吃早点?”方三问道。 “当然,我去尚善监吃去”说着就要离开。 “咱太子府其实也有厨房,伙食更丰盛哦,小的给您做去”说着转身快速离去。 嘿,常宇苦笑摇头,随即也走出房门,径直朝护卫的偏院走去。 定量饮食,坚持锻炼,他现在急需的就是把这个小身板强化起来,格斗技巧他熟背于心,缺少的就是体能力量。 由于昨晚做了强化训练,肌肉还有些酸痛,常宇仅仅做了些常规运动。 一番下来,身上微微发热,这时候方三的丰富早餐也做好端来。 一阵囵吞,风卷残云,打了饱嗝,对着张三道:“行了,你去歇息,若太子问起,便说我去了尚善监的监栏院”。 “太子四更便去了后宫”张三赶紧说道:“常公公您是去教习么,俺可跟着您学么?” 常宇一怔,没想到太子上班这么早,转头看了方三一眼,点点头:“想学自然可以,但要吃得了苦”。 “嘿,咱做下人的啥苦吃不得”方三低着头自我揶揄。 “光吃苦还不行!”常宇冷笑:“还要狠,凶狠!” 方三怔住。 没了常宇的监栏院一如既往,当值的早早起床洗漱,不当值的睡懒觉,但是自从几天前开始睡懒觉的人少了很多。 院子里春祥等人都按时起床,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打军体拳,队伍也远比之前都了很多,毕竟但凡明白人心都亮堂,学拳可以强身不说,参加拳赛还可以赢银子,何乐不为。 春祥现在俨然总教练一样,在院子里教习军体拳,泱泱百人队伍有模有样,甚至当常宇走来的时候他都没发现。 “行啊,有长进多了”常宇走到他身后还不自知。 春祥闻声一喜:“现在想学拳的人越来越多了,你看院子都快排不开了”。 “皇宫那么大,再多的人也排的开”常宇微微一笑,扫了一眼看出他们在打第一套军体拳:“第几遍了?” “第八遍” “打到第十遍,拉出去长跑五公里” 好嘞,春祥点点头,随即又道:‘对了,你知道么,现在草栏场里也有人在锻炼” 常宇一怔,随即领悟,忍不住露出笑意,自己当初创办拳赛的初衷就是为了锻炼这些太监,然后从中挑选力壮或者狠角色。 果真这才开打两天,事情便朝自己初衷方向发展,想必是那八大权监也意识到训练的重要性,开始集训人手,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训练。 “打完拳集合人手跑步朝草栏场集合”常宇下了命令。 …………………………………………………………………………………………………………………………………………………… 已a签,请多多关照,收藏,推荐! 第三十一章 皇后召见 ,里草栏场贴着皇城东墙,占地宽广,顾名思义这里专门遛马的地方,属于御马监管辖,常宇举办的拳赛就是在草栏场里的草料仓库里举行。 现在不过早上六点多点,天色依旧灰蒙,寒风依旧肆虐,草栏场的木栅门微开,两个大灯笼挂着门角上随风摇晃,三三两两的人影慵懒的走了进来,然后各自开始甩胳膊踢腿,又或者蹦蹦跳跳,也有几个绕着满地冰碴子的草场跑步。 嚓嚓嚓……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场子中懒散的身影们不由停下动作好奇的朝大门口望去。 一队五六十人的整齐队伍小跑进场,然后绕着草场开始跑步,直接无视他们的存在。 “这些什么人?”场中人开始小声议论。 “看,快看那人是不是常公公”有眼尖的突然看见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正是常宇。 常宇现在名头大,不提往日战绩,就昨晚两次轻松干翻亲卫军第一高手可把这些太监兴奋坏了,气氛一度差点掀翻仓库顶棚。 常宇很失望,本以为那八位权监会外聘亲卫军某个高手来训练这些太监拳手,不成想全是自由活动,也没人监督,就这样的训练十年也还是个草包。 “你们一共多少人?”常宇走近几人扫了一圈问道。 “回常公公,三十多人左右”一个高大壮舔了舔嘴说道。 “从今天起都跟我练,风雨无阻,除非想退出拳赛去干粗活”常宇淡淡说道,诸人脸上立刻惊喜异常,忍不住就要欢呼。 “现在列队……”常宇大吼一声。 从最基本的口令,列队,常宇铁了心要把这些太监进行军事化管理。 一番折腾两个小时后训练完毕,常宇回到太子府洗漱一番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眼下跟他学拳训练的太监架在一起百余人,但其中有一部分仅仅是不当值时候兴趣爱好,他现在是想如何组织一支全天候专业的队伍。说白了就是每天啥事不敢,就是训练打架以备不需。 但现在他没那个本事,每个太监都有自己的值勤表,虽然也有些每天无所事事,但毕竟是少数,一个两个,十个八个,他相信王德化完全可以搞定,可是百人以上那绝无可能。 想想在皇宫内除了皇帝皇后外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了,那就是司礼监扛把子王承恩了。 只是老王一天到晚陪着崇祯不离三步,这事怎的能和他谈一下实在让人头疼。 常公公,常公公……门外响起方三的声音。 常宇挑了下眉头,起身打开房门,却见方三正在门外和一个太监低声说着什么,看见他赶紧走近跟前:“常公公,皇后召您入宫” 皇后!周皇后周玉凤! 常宇有些纳闷,这后宫之主怎滴忽然找到自己,难不成是因为拳赛的事情传到她耳朵里了,心里立时有些忐忑。 一路上领路的太监不时的拍着马屁,可是常宇丁点都听不进去,他现在内心非常不安,不知道周皇后召他到底何事,如是因为拳赛的事情会不会受到责罚,别tmd又是杖毙。 made大不了把王德化都拉下水,一下多了八个权监分摊,即便责罚也不会太重吧,拳赛的事情参与者都是太监和宫女,都是伺候主子的,早晚都会传到各家主子耳朵里,这个常宇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当初才联合八大权监一起,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有难同当。 乾清门下,常宇习惯的抬头看了一眼,除了灰蒙蒙的天空,便是高耸城楼,不闻人声,但能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天气不太好,后宫除了一些太监宫女偶然闪过的身影,也没见到六宫哪家主子出来吹风。 跟着领路太监常宇急匆匆的绕过乾清宫来到坤宁宫跟前。 坤宁宫便是后宫之主周皇后的居所。 胆颤不安,进了坤宁宫,无心欣赏院内风景,转眼便到了殿前,门前太监进去传了话,随即常宇被叫了进去。 殿内温暖如春,常宇微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座椅空空,唯两宫女侧立一旁,正疑惑间,便听一声:“这里”从垂幔后边传来,竟然是太子的声音。 带着疑惑常宇轻步快走,转到幔后,只见一个宽大卧榻上斜坐着一个妇人在捂着脸啜泣,太子朱慈烺站立一侧双眼通红泪痕未干。 看到常宇过来,妇人抬起头,满脸泪痕,悲伤未去。 我日,难不成给气哭了,常宇心下一凉,赶紧就要下跪告罪。 “这便是白眉仙翁说的那个可转我大明国运的小公公么?”周皇宫竟然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伸手就把常宇扶了起来。 什么鬼?常宇一怔,满脸懵逼,不知道周皇后说的啥玩意。 “回母后,正是这位小公公,仙翁说我大明国运能否扭转全系他身上”朱慈烺说着对常宇眨了下眼睛。 搞毛,常宇一时回不过来神。 “小公公你就是常宇么?”周皇宫一脸忧桑又有些期盼。 “回皇后,小的就是常宇”。 “你真的和我儿做了同一个梦?”周皇后又问。 常宇又懵逼:“额,额,嗯” “梦的事情真的一摸一样?”周皇宫嘴巴微张,看得出来惊奇异常。 “……” 常宇偷偷看了朱慈烺一眼:“回皇后,一摸一样!” “天啊,竟是真的”周皇后呜呼一声,身形有些踉跄,朱慈烺赶紧伸手扶住。 “儿啊你可不能诓母后啊!” “母后,儿万万不敢诓骗于您啊,此事至此也仅有父皇,驸马姑父还有您三人知晓,而且梦境已经再三验证,这已经不是梦,是实境,正在发生的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父皇怎滴一夜苍老如此,怪不得脾气越来越暴,怪不得……”周皇后喃喃自语。 常宇终于明白了,想必太子是为了给自己争权,把那个莫须有的梦添油加醋的演绎一番,尼玛,也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哥们绝逼配合到位,不至于刚才那么懵逼。 “太子,梦中仙翁再三告诫,此梦不可外传他耳,你如此这般……”常宇微微叹息给自己加戏。 “你住嘴,此梦事关我朱家兴衰,大明兴亡,本宫怎可……”朱慈烺大吼一声,满脸悲愤。 “我儿,怎可如此说话”周皇后正色训斥,转头看了常宇一眼:“常公公,你和我儿做了同样一个梦,又被仙翁所指唯一有希望能扭转此厄运之人,想必定是不凡之人,你可有什么良策?” 周皇后信了,她不得不信,抛去其他佐证不说,她可是出身迷信世家,要知道他爹周奎便是一个打卦算命的职业玩家,从苏州算到北京城,愣是把一个女屌丝算到皇后宝座。 “回皇后,小的不过宫中平凡无奇小太监,国之大事自有皇爷和诸臣论断,小的不敢妄言,也无言可妄”常宇谦卑到了骨子里,不过说的也是事实。 周皇后慢慢坐下,面上愁容不敛:“是的,国之大事也不是我这妇人家能左右”说着微微叹息,抬头注视常宇:“我儿刚说了些,你们是有计划的,你是要权对吗?” “回皇后,小的并非贪恋权势,仅是为了方便行事”常宇叩首道。 周皇后点点头,沉默不语,殿内一时很安静,常宇低着头心中辗转有些不安,又略带期待。 “皇后,王公公到了”这是帐外一个宫女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周皇后淡淡道。 王公公是哪个?常宇心下有些疑惑,耳听脚步慢慢靠近,然后一个苍老声音在耳边响起:“王承恩叩见皇后……” 王承恩!常宇一惊,怪不得有些耳熟,侧目一看,岂不是他还有谁。 ………………………………………………………………………………………………………………………………………… 各位亲,求推荐票,收藏,感谢 第三十二章 茶话会 的上次养心阁当值的时候常宇见过王承恩一面,只是这仅隔几日便如此苍老,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六七十,满面的疲惫看得出休息欠佳。 王承恩最近寸步不离崇祯,操劳异常,今天好不容易趁着崇祯和诸臣议事的空档休息一下,不成想却被告知皇后召见。 想必皇后担心皇爷,召我来问问情况的吧。 “皇爷近日身体可还好?”果然周皇后第一句便是如此。 “皇爷近日操劳国事,深夜不休,脾气有些大,其余还好”王承恩小心的回答。 周皇后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崇祯最近脾气大了,好几次她要去探望都被拒绝,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 “这位是常宇常公公”周皇后忽然话锋一转,让王承恩一怔之下又万分意外。 常宇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搞拳赛这么大的动静,作为一把手怎么会不知,大名早如雷贯耳,正想着有空闲时好好找这家伙聊聊呢,只是一时抽不得空,没想到竟然在这见到了。 侧头一瞧,却也陌生的很,虽然前几日在养心殿打过照面,只是他怎么会去留意一个小太监。 意外的是在皇宫内只要是主子称呼太监都直呼其名,称其公公绝无仅有,可皇后刚才怎滴…… 心中想着抬头瞥了一眼周皇后,却见她泪痕未干,一脸悲伤:难不成这拳赛的事情传到皇后耳朵里,惹到这后宫之主了…… 心下一急,也来不及过多判断,王承恩决定要下手为强:“皇后息怒,老奴近日陪伴皇爷无暇管教这些……” “王承恩,以后常公公就是你的左右手,你专心伺候皇爷,其他繁琐事便有他协助与你”周皇后打断王承恩的话。 老王一下就懵逼了,什么鬼,原本以为这货惹怒后宫之主,可现在看来恰好相反呀,只是,只是,一句话就让这小鬼和我平起平坐了,不符合程序呀! 周皇后从老王的表情就看出他的疑惑,淡淡道:“常公公在司礼监不挂职,但身份特殊,行事不受司礼监二十四衙门限制,直接听命本宫和太子,若皇爷有疑虑本宫可亲自前去说道”。 “老奴遵命”王承恩慌忙道,心想皇爷现在哪有闲工夫管后宫一个小太监的事,侧目瞥了一眼旁边常宇,心下暗服,小子会来事,改天有空还真得好好聊聊。 又交代些许,周皇后挥退王承恩后,让宫女送了些点心,茶水,取了一把椅子让常宇坐下,这待遇在皇宫内绝无仅有了。 周皇后情绪稍稍平静了些,开始问常宇有关梦境的事情,常宇有问必答,当然说的都是那些已经告诉过太子的事。 这是愈听愈胆颤心惊,周皇宫期间又忍不住大哭几次,久久难以平静,太子在旁不停低声安慰。 许久稍微平息便有开始追问常宇的后备计划,这个常宇倒也不隐瞒,从城外建立秘密基地,准备转移宫中财产等等一一全盘托出。 此事事关机密,影响巨大,此事除了小的还有驸马爷外,只有皇爷,太子和皇后您知晓,小的希望皇后和太子切记不可再传他耳,否则人心大乱,堪比国亡啊!最后常宇一脸慎重的叮嘱。 本宫岂不知后果严重,事关朱家王朝,本宫岂敢胡来,周皇后认真说道。 即便再亲近之人也不可传,即便国丈爷!常宇再三叮嘱。 为何特意点名国丈,周玉凤本就聪慧,感觉到常宇话中有话,盯着他一脸疑惑。 常宇长叹一口气,豁出去了,于是把国丈周奎如何拒太子入家门,后来如何出卖不认太子,最终被鞑子砍头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此事机密,就连太子事先都不知晓,听完之后可想二人表情多么惊骇和悲痛,也幸的常宇早得信赖,否则真的会以挑拨之罪杖毙他。 人心怎会如此不堪!亲外孙啊,亲外甥啊,周皇后悲痛一呼,想不明白他父亲,他兄弟怎么会如此无情。 太子一脸不敢相信模样,怔怔望着常宇,他想要个确定答案。 常宇微微点头,太子眼睛一闭,泪水泉涌。 天已晌午,三人聊的已经够多,常宇告退,周皇后没留他吃午饭,这种气氛他也吃不下,只想早早离开找个地方清静一下。 刚刚走出殿门,迎面走来几人,打眼一看,一眼万年,却是长平公主朱媺娖。只见她不施粉黛素颜款款而行,眉头深皱,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掩天生丽质的清秀气质。 你好,常宇瞬间有些呆了,脱口而出。 原本急匆匆的长平根本闻声一怔,抬头望去,却见一个拔腿就跑的小太监背影,心下疑惑,却也没停留,径直进殿。 尼玛,常宇一张嘴就被自己吓一跳,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却不想刚跑吃坤宁宫门外就呼的撞上一人。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常宇赶忙道歉,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头。 瞎眼的狗东西!老头骂了一句,倒也没多给他计较,便急匆匆走进坤宁宫。 我嚓,这谁呀?常宇暗骂,扭头看了一眼坤宁宫旁边的一个太监。 周国丈!太监懂他眼神提醒一句。 握草,这下有好戏看了,刚挑拨完,这就凑一起了,赶紧跑远点吧,常宇又撒丫子窜了。 回到太子府,方三已经为常宇准备精美而有丰富的菜肴,要知道太子府虽然有小灶但几乎不开火,仅是以备不时只需偶为太子服务,平日伙食均有尚善监提供,但这两日竟然成为常宇的私人小厨,可见他现在的地位是蹭蹭往上窜。 饭饱水足,走出太子府去往司礼监寻王德化等人,方三紧随其后两人漫步宫内高墙巷道,假若没得那些烦心事,这种宫中生活也是很滋润的,常宇抬头望天悠然想着。 出了东华门顺着宫墙往北走,一路上所遇太监宫女不少,见者无不对其点头打着招呼,常宇现在也算是权监之一了,区别的是他也总会笑眯眯的回应,不似其他几人总是抬头望天一脸老子最屌的德行。 “哎呦喂,常公公午饭可曾吃了,若没咱家叫上几个菜一起喝点?”王德化今儿出气的客气,看见常宇时一脸浮夸的马屁。 常宇微微一笑,心中知道周皇后的话已经传到这些权监耳朵里了,从现在起二十四衙门里除了王承恩他可以谁都不鸟。 “酒就不喝了,不过听说王公公这有好茶,可舍得给咱家品品”常宇淡淡一笑。 茶是好茶,宫中极品,开杯香气宜人心肺,饭后喝点香茶,,的确好享受。 一开始喝茶不过两人,半盏茶后其他七个权监也集齐,再又半盏茶后二十四衙门的各总管太监也集合到司礼监大厅,他们都接到一个消息,司礼监常公公请喝茶。 消息灵通的知道常宇后台,慢点的还在疑惑,这常宇不是被太子府要走了,他有什么资格请喝茶,至于那种慢半拍的就差点没治了,四处打听这常宇什么来头,啥,太监中第一高手,擦,一个会打架的家伙摆什么谱…… ……………………………………………………………………………………………………………………………………………… 码字辛苦,求各位推荐,推荐,推荐收藏,感激不尽。 第三十三章 精兵三百 司礼监衙门气氛今儿一改寻常,后宫四司八局十二监的二十四个衙门的总领太监中除了王承恩外,今儿聚到一块开什么茶话会,甚至连衙门在皇城外的浣衣局的总领太监毛大祥也被告知一脸疑惑匆匆赶来。 方三站在司礼监大堂门外抱着双肩斜靠在柱子上一脸傲然的和几个太监在扯淡,身边的太监一个个腆着笑脸迎合着他,偶有太监靠近通报什么事,他总是轻轻挥手:“待会过来吧,里边常公公在给各衙门主议事呢”。 没人知道常宇和这些衙门头头议的什么事,喝的什么茶,只晓得这闭门会议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大堂门开,众总领太监蜂拥而出一个个面色各异急匆匆而去。 只有一人例外,浣衣局的总领太监毛大祥站在大堂门口,佝偻着身子,面带愁容,抬头望天长叹一声:“浣衣局老弱病残而且多为女流,咱家去哪寻那高大精干之人”。 “老毛,您就别烦心了,这事和你们浣衣局根本就没啥关系,赶紧回去忙活自己事”,旁边针宫局总领太监石大海拍了拍毛大祥肩膀呵呵笑着。 傍晚,草栏场内陆续不断有太监进入,清一色高大精壮魁梧之人,源源不绝目测二三百人,排在草栏场大院内。 随即这些人挨个登记姓名,部门职位后,进入仓库。 常宇一改平日笑嘻嘻模样,面色冷峻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心理一时澎湃不已,这支队伍一旦训出来了,关键时刻就是一把利刃,虽然人数不多,但兵在精不在多。 春秋末期,横扫天下的吴国军地总数三万 楚汉争霸,项羽带领三千子弟兵打天下。 垓下之围,项羽带着八百侍从完成数次突围 吴三桂二十家丁,万敌中救父。 给我三百精兵,还不能从那些草包贼军中自保?常宇不信邪。 “从今儿起,你们不用再起早贪黑的去当值干些低三下四的活,只需跟我训练,月银照领,除此外还有其他福利收入,简单一句话,一个月赚你们原本一年的都有余”。 常宇的开场直白而又坦荡。 在场的二三百壮汉,都是宫中各衙门精挑细选的精壮大块头,来之前已经被告知此行目的,都是自愿,没得强迫,此时听得常宇这话表情都无多大波动。 “不管你们之前在哪个衙门当值,是伺候哪个小主还是干其他的杂活,有什么技艺都已不重要,今日之后,我需要的是一支凶狠,勇猛,敢打敢拼,并且绝对服从命令的队伍,想在这里便混日子的现在就可以滚出去了,之后想反悔也没的门”。 丑话说在前头,常宇还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一人走出,想必这些苦力尚不知道训练可伺候主子辛苦多了。 宫中太监八千有余,抛去老幼病残,以及其他实难调的动的人,从中选出两百七十六人,也实算百里挑一了。 简单训话完毕后,常宇趁热打铁给他们上了体验课,长跑五公里测体力,二百七十六人被分为五个小队,分别临选一个小队长,带着他们在草栏场的遛马场开始跑步。 常宇面无表情站在仓库门口,远远看着那些跑步的太监,心下盘算如何快速有效的把这些人训练出来,时间太仓促,看来要下猛药才行。 五公里,最快的才三十五分钟左右跑下来,慢的都破一小时,而且跑下来后一个个都累的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吐舌头。 就这体力,弱爆了,一个个块头不小,外强内虚,实属草包,常宇心中掐数读秒,大概测了成绩后有些失望。 短暂歇息后,队伍重新集合,春祥和蒋全等六人开始带队教习第一套军体拳,常宇背着双手,在人群中来回走动,不时纠正一些太监的错误动作,第一遍,第二遍都很耐心,三遍过后直接上脚踹,有些人偏偏非要这样才能长记性。 天色渐黑,教习继续:“今儿学不会的,不准吃晚饭”常宇淡淡的一句话,让这些太监终于明白过来,哪行都不好干呀。 二百多人有今晚有多少吃不上饭的常宇并不关心,但他晚上的伙食一场丰富而且是特制的。 指定的菜谱由方三传话到尚善监,那边的大厨立刻开工,等到常宇人到时,饭菜已经出炉,精肉蛋奶,战斗鸡专用。 今时不比他日,虽短短几天,野鸡飞上枝头变雄鹰,原本尚善监的一个打杂小太监,现在成了宫里名头最响,可以与总扛把子老王平起平坐的角色,以至他来吃个饭,尚善监的总领太监老刘都特意过来打了招呼,坐在旁边谦卑的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人的际遇就是那么妙不可言,想象前几日常宇拜见他不光使银子还低头哈腰当孙子。 宫中各衙门都在传今晚草栏场有大戏上演,消息是御马监放出来了,至于大戏到底什么戏,谁来唱无人知晓,老刘头也是一头雾水,不停旁敲侧击想从常宇这打听点内幕。 不过常宇一直打太极,笑言若是有兴趣今晚亲临现场去看看不是更好,这么说更让老刘头心痒不已。 “刘总管,刚才咱家给您说的那事,你要上心,明儿就要执行,我可等不及呀”常宇眯着眼,用筷子敲着碗口看着老刘道。 “嘿,常公公的事就是咱家的事,自然放在第一位,您放心,早交代好了,明儿一准不耽误您的事”老刘腆着脸笑道。 常宇交代他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给他那二百多口子定制饭菜,所谓三分练七分吃,他要打造一支尖刀精兵敢死队,不只要锻炼,从饮食也要控制定制。 这老油条,常宇看着他那肉脸,便知他要讨好处,于是轻轻招手,老头探头靠近,常宇在他耳边嘀咕几声,老刘那张肉脸顿时笑开了花。 但瞬间笑脸忽然怔住,随即一脸肃然起身,常宇这时也预感到什么,转头看去,立刻也是板住脸,随即站起:“太子,您怎么来了?”。 尚善监的小包间门口,站着三人,一个太子府太监,一个宫女玲珑,还有一个少年朱慈烺。 朱慈烺瞥了一眼房间,眉头皱了一下,玲珑赶紧用袖子扫了扫一下凳子,太子这次坐下,望了一眼常宇的饭菜:“心闷,听闻你这有乐子,过来看看”。 乐子,我这能有啥乐子?常宇一怔:“太子要喝两杯?” 朱慈烺翻了白眼,常宇赶紧正了神色,做了一个无辜表情。 “别装了,本宫又不是不知道你弄了个什么拳赛,而且听闻今晚有什么大戏上演,本宫去瞧瞧可成?” 原来这么回事啊,常宇顿时放松了,他现在做的事基本上都是为了朱慈烺,所以虽不至于啥事都给他说,但知道了也不可以掩盖。 “今晚的确有场大戏,太子只管带足本钱,绝对有乐子寻”常宇微微一笑,朱慈烺侧目给了他一个眼神,分明再说,废话,若不是为了赢钱,找你干毛。 常宇识趣,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朱慈烺一惊:“你要……” 嘘,常宇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动作,虽然房内人不多,但不担保其他太监嘴杂,所谓内部消息回头传个满天下,那还叫个p内部。 “好,你吃着,本宫先去凑个热闹,回头你过去寻我”朱慈烺好似受不了这包间的环境和气味,捏捏鼻子就要离开、 “太子”常宇叫住他,然后指了指头:“您还是先寻个帽子戴吧,低调些,低调些”。 毕竟是太子,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太监窝赌博,让崇祯知道了后果如何,想象空间就很大了,虽然常宇也不信谁会去多嘴,谁有机会多嘴,毕竟那边有王承恩把门呢,但不得不防万一,宫中太监宫女过万,伺候着那么多主子,不保证哪个主子嘴欠传到崇祯耳朵里。 朱慈烺一怔,微微点头,便离开。 “常哥哥,这个给你”朱慈烺转身离开时,玲珑突然小跑到常宇跟前塞了个物件给他,仔细一看,却是个缝制非常精巧的棉手套。 “你刚叫我啥?”常宇一乐,玲珑脸红,小嘴一抿,扭头就跑开。 “玲珑”常宇叫住她,然后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玲珑大喜,竟然快速亲了常宇脸颊一下,然后快速跑了。 咦,常宇夸张的张大嘴,这年头宫中的妹子这么开放啊。 老刘看着常宇夸张的表情:“常公公,那小丫头对您有意思哈”。 废话,都上嘴了,就是瞎子也知道的事情还用你说,常宇翻了个白眼。 ……………………………………………………………………………………………………………………………………………… 收藏,推荐,收藏,收藏,收藏 第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每晚例行的宫内拳赛从原本晚上十一点开场也已经提前九点半,从一个开始偷偷摸摸深夜开场到现在黄金时间段大张旗鼓也可见常宇的底气越来越足。 九点还不到,通往草栏场的巷子已经挤满了人,宫女,太监,以及一些侍卫,很显然都是被今晚所谓大戏吸引。 但依旧不是所有人可进,仓库空间有限不可能容纳千人上座,五百人都已是极限,所以主办方采取限流和vip通道。 所谓vip自然是一些富裕太监,或者油水足的衙门,再者就是那些专门替后宫各自主子下注的太监宫女,没错,皇宫内各宫嫔妃们其实平日也是闲的蛋疼,毕竟这时代没电影院没游乐场,没有手机没ipad,甚至连出门逛街的机会都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闲工夫宫斗。 好不容易闻得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自然兴致高昂,只可惜是晚间开赛不得亲身前往,只得让伺候自己的太监们帮其下注,赢些银子不说还能听到很多精彩的故事。 这些帮主子下注的太监宫女们也是够拼的,四处打探所谓内部消息,忙的不开交,各凭手段,通天的甚至都已经打探到常宇身边的春祥等人身上,奈何常宇从不打假拳,每一场比赛结果连他自己都知晓。 要知道常宇可是职业拳手出身最痛恨的就是打假拳,何况他举办拳赛赚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训练和选拔人手,没必要去搞假拳,至于那八位权监有没有这个想法他不清楚,但若有的话他绝对可以看的出来,也会阻止。 “咦,常公公,几日不见愈加生猛活虎啊” 常宇带和唐破天程重刀以及宋仁峰等太子府的侍卫,在人群中挤着朝草栏场走去,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却是梁发,那个皇城中第一个和他干架的亲卫军。 “嘿,梁大哥今晚这么好兴致来玩”常宇面上微笑,心中暗叹,在皇城中的亲卫军都是当值的,能跑来看拳赛那显然都是翘班啊,皇帝亲军都这个吊样,想想外边的吧。 “常公公客气”梁发一听这个当红炸子鸡小太监尊称他一声大哥,不由自豪起来,身板也直了许多,嘴上却客气着:“来看看能不能碰个好手气”。 “那必须的”常宇哈哈一笑, “托常公公吉言了”梁发拱手笑道,随即两人道别。 好不容易挤到门口,守门查条的太监们这次却没眼瞎,客客气气的让常宇从侧门进入。 刚行几步却不想又碰到熟人,却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张虎威,此人虽然也输在常宇手下,但为人豪迈,输就是输,不似李江川那样输不起。 两人客气打了个招呼,张虎威悄悄在常宇耳边说了话,这让他眼睛一眯,若有所思,然后叫过身边的程重刀,让他赶紧去把太子找来,随即也在张虎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张虎威笑了,对常宇重重抱拳拱了拱手。 草料仓库门口附近的拴马桩旁,常宇笼着手看着观众开始进场,心里在盘算着刚才张虎威的话。 这时,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头带裘帽,缠着围巾包裹的十分严实,仅露出俩眼睛忽闪着,若不是那身形常宇一时间真认不出这就是太子朱慈烺。 “里边热闹着呢,把我叫出来干嘛?”朱慈烺孩子心性,看来很喜欢这种后世夜店式夜生活,甚至说话间也第一次不用本宫,而是自称我。 常宇轻轻招了招手,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朱慈烺大惊:“这,他竟然来了,不好,万不能让他看见到我”言语之间显得很是慌乱。 “你在里边可曾见到他?”常宇淡淡一笑道。 朱慈烺轻轻摇头:“里边人太多,还真没在意到他,反倒是看到不少亲卫军”。 “这就是了”常宇轻笑:“他和你也一样害怕别人看到,所以殿下不必担心,即便是照了面他也没胆子说出去”。 “这倒也是,只是这厮甚是可恨,父皇如此信任与他,他却……” “太子”常宇打断朱慈烺的唠叨,然后凑近他耳边:“此乃良机,何不趁机和他玩玩……” 九点,仓库人满,熙熙攘攘沸腾不已,朱慈烺带着玲珑和一个太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眼睛不停四下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终于在裁判席附近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异常,一个把自己裹成大粽子的家伙坐在那边,身边还围着不少个亲卫军。 朱慈烺眼睛眯成线,慢慢挤了过去,不过刚想靠近那大粽子就被一个亲卫军推开了:“那边玩去” 朱慈烺冷笑,身边的太监刚要出口呵斥,便听一声低沉的:“住手” 原本端坐的大粽子忽然就站了起来,走到朱慈烺跟前,微一躬身,低声道:“太子赎罪” “赎啥罪啊,晚间烦闷出来寻个乐子,没想到这么巧,襄城伯也有这雅兴”。朱慈烺低声淡淡道。 没错,这大粽子就是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桢,皇城中举办拳赛的事情他自然知晓,今儿当值以他性子自不会在那小窝棚里傻呆着,这不就出来寻乐子了,虽然做了掩饰打扮,瞒的过一般人,但内部人可就另计了,刚才张虎威对常宇咬耳朵便是其事。 李国桢原本以为太子看见他反映应是很激烈,至少会甩脸色,毕竟自己现在当值时间,即便他可以狡辩自己当值区域是整个皇城,只要不出皇城就不算擅离职守。 但如此生硬的说辞连自己都信不过,心下跟有些慌张,却见太子如此平淡便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毕竟是老油条子,转眼间便想通关节,都是怕曝光的,如此这般最好。 “要不一起瞧着,也方便咱们亲近亲近?”李国桢发出邀请,朱慈烺欣然应允,于是两个粽子就坐到一起,一边热聊一边对着场内指指点点,不明内因的人还以为多亲的爷俩呢。 九点半,拳赛准时开场,一个能言会道的太监站在场中吐沫横飞的介绍赛制,短短几日拳赛人气爆棚,赛制也开始有些变化,司礼监八位权监推送的八位拳手属于常规赛除此之外还有挑战赛,挑战赛的选手来源不已,有的属于散户觉得自己有实力,有的就属于四司八局十二监除了司礼监另外衙门推送的选手,这些挑战赛选手只要能胜三局便可进入常规赛。 而且一开始拳赛为了吸引人气,允许任何人参与挑战赛,输赢都有银子拿,但现在热度已够不需要如此炒作,虽然依旧有挑战赛,但只有赢了才有银子拿,直接灭掉那些来混银子的个别人。 最先开始的是常规赛,主持人挨个介绍拳手的身高体重以及战绩,这个时候是场内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观众都在忙着下注。 李国桢看了一会,便知会身边的亲卫去下注,却发现朱慈烺面色淡然不为所动,很是好奇:“太子不玩两注?” 朱慈烺微微摇摇头:“本宫看好的选手还没上场” 李国桢哑笑。 比赛依旧进行,选手们的搏击也远比之前精彩多了,有些已经有模有样知道运用一些小技巧了。 一连三场过后,李国桢发现朱慈烺还是一个都没下注,实在忍不住又问道:“太子看中的选手是谁?” 朱慈烺当然不会告诉他常宇在前不久低声说的那句:“晚上只需押我”。 常宇要亲自上场,只是怎么不见人,从开场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影,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要放鸽子了。 ………………………………………………………………………………………………………………………… 求收藏,推荐,手里有票票的亲,请投票,感谢书友蛾飞,感激不尽。 第三十五章 一挑二十 一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玲珑也是一脸的焦急,眼光不时在场内扫来扫去自然也是寻找那个身影。 和她一样的还有尚善监的总领太监老刘,锦衣卫张虎威,因为常宇给他们说的都是同样一句话。 常规赛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挑战赛开打,观众重新注入鸡血。 李国帧难掩笑意,果然有些意思,自己连连投注竟然赢了三四十两银子,这些钱对他说根本不算是个钱,但很喜欢这种感觉。 朱慈烺已经难掩烦躁,挑战赛都快结束了,这常宇到底干嘛去了,忍不住给旁边的玲珑使了眼色,让她去寻。 常宇在干嘛? 在拳手休息室一张床板上躺着,刚刚做了些热身运动,现在老胡正在给他做全身推拿,放松筋骨。 在玲珑好不容易寻到他的时候,挑战赛已经结束,场内的主持人正在用本场开赛以来最亢奋的声音宣布:“今晚压轴大戏,常宇常公公挑战赛”。 不是常宇挑战别人,是接受别人的挑战! 主持人刚一宣布,观众就一窝蜂的往盘口冲,这不废话么必须压常宇赢啊,试问这宫中谁能打的过他呀。 “慢着,慢着”主持人大声止住观众的躁动:“常公公此次接受挑战,但凡挑战成功者可得奖金二十两”。 观众一听,还是没悬念啊,就是赏两百最后赢的还是那位常公公啊,除非打假拳,一时间议论纷纷。 “静一下,静一下,听咱家说完,常公公不接受个人挑战!” 啥意思,场内瞬间安静了,直怔怔的看着那个调口味的太监,心急的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拳。 “常公公只接受团体挑战,场内任何人都可以组团挑战,十人起,上限二十” 握草!一打二十! 场内顿时陷入极度安静,静到蚊子放个p都如春日惊雷,只是这种安静也是极度短暂的,很快陷入沸腾,观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以夸张表情议论起来。 最夸张的还属原本安静锻造角落的朱慈烺,蹭的站起来差点没认出把帽子掀起来,他算是最知道常宇实力的,太子府里的几个高手在他眼前被揍了个遍,大汉将军中的高手李江川被虐也是亲眼所见。 虽然说场中太监不比这些亲卫兵,你说打三五个我信,五六个我勉强能接受,说打十个我精神支持你,可是你丫一下就要挑二十个,太扯了!要知道这些太监虽然不会功夫,可是不乏大块头啊,二十多人硬挤也把你挤出屎来。 察言观色,李国桢若有所悟,原来太子是在等这货啊,看来人家是得到内幕了,不过看着表情又好似十分意外不似拿到内幕的样子。 心中想着,眼睛却瞄了一眼场中,这时候常宇已经开始上场,赤膊上场!身材虽还显得单薄了些,但是肌肉线条已经若隐若现,在太监窝里这样还是很显眼的。 主角已经候场,只等挑战者了。 由谁挑战,若是平日单挑,绝对空等到白头,但今儿不同,放言一挑二十,这就让很多人心动了,知道你能打,但绝不相信这么能打。 这不,王德化几个权监和几个衙门的统领太监已经凑到一起商议共同组个团打一场,赚银子是必须的,更重要的是可以一睹常宇真实实力。 现炒现卖一切热乎乎,很快二十多个精壮大块头就被挑了出来,有的自告奋勇,有的被指定,但均来自现场。 “这阉货自大到如此地步,真是寻死”看着那二十个大块头,李国桢忍不住低声骂道,随即侧头看了一眼朱慈烺:“太子要押他?” 这个问题很犀利,太子在纠结,张虎威,玲珑等哪个不是,就连现场原本热烘烘抢着要押常宇的观众现在也瞬间冷静了,常宇虽然号称宫中第一,但一打二十太夸张,而且也不似作假,很多人都现场现找,这就让他们犯了难。 有机灵的开始四处打探消息,结果被告知,别说其他衙门统领了,就连八大权监也在纠结到底押谁。 “现在开始押注啊,押不离手……”盘口已经开始吆喝了。 “玲珑去给下五十两”朱慈烺最终咬咬牙做了决定。 “太,太……押谁呀”玲珑结结巴巴的问道,她心中丝毫没有主意,即便她相信常宇必胜。 朱慈烺瞪了她一眼,玲珑一个哆嗦赶紧转身挤出朝盘口走去。 “嘿,太子对那小子这么自信?”李国桢嘿嘿道,语气充满调侃。 “他是本宫太子府的人,难不成胳膊肘往外拐么”朱慈烺没好气的说道。 呵,果真心里没底,李国帧心中冷笑,随即招过身边一人,低声道:“押一百两”。 声音虽小还是被朱慈烺听到:“襄城伯也很自信嘛” “我不是自信,是不信邪”襄城伯嘿嘿笑着:“不信那阉货有这本事”。 “哦,那襄城伯可敢和本宫玩个私注对赌?”朱慈烺显得有些生气。 李国桢眼睛一亮:“有何不敢” 他上次深夜输了百两给朱慈烺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今儿要是能翻盘可是喜事一件。 “一百两赌了”朱慈烺不在废话,李国桢点头应了,两人不再多话,目光转向场内。 场中二十一人,除了赤膊面无表情的常宇外,对面还站着二十个亢奋异常的壮汉。 这些壮汉有理由亢奋,也是一种不信邪的自信加上二十两银子的诱惑。 押注结束,锣声一响。 常宇箭一般的腾空跃起冲进对面人群,左右勾拳一个组合拳下来,瞬间倒地三人,直接被ko的那种。 开场气势就这么猛,瞬间观众沸腾起来,太子更是站起来攥着双拳嗷嗷叫,李国帧倒是皱着眉头一口一个废物的骂着。 干翻三个,眼看自己就要被人群包围,这个时候常宇突然撒丫子就外跑,经验丰富的他自然不会让对方围困在中间,游走外围逐一放到,转眼间又三四个倒地,这个时候太子已经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和他一样那些押注常宇的哪个不疯了一样。 竟然如此厉害,李国桢好意外,但他身边的几个亲卫却略显平淡,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常宇一拳一个,看似轻松撂倒,实则每一次,从力量,角度,速度都拿捏恰到好处,这都是多年实战经验所积累,而这些太监中的壮汉,说白了其实和寻常人没啥区别,除了一窝蜂傻乎乎的围追堵截外,只剩下挨揍的份了。 说来话长,短短不到半支烟功夫对手已经被干翻一半,这时候形势比之刚才完全是大逆转,气氛突变,不管是台上决斗的还是外围围观的关注表情都变的凝重起来。 虽然对手被干翻一半,但这时候的常宇体力明显不足,原本那些人根本近不了身,可现在有的竟然可以拉扯住他,虽然后果也是被一拳或者一肘直接干懵逼倒地,但谁都看的出来他后劲不足了。 “臭小子,玩大了吧!”李国桢铁青的脸终于有了些生气,恶狠狠的骂道,而相比刚才嗷嗷叫的朱慈烺现在安静了许多,眉头紧皱,双拳握的紧紧的。 缠住他,他快不行了!场上还剩下八人,终于有人点破关键,开始分散要把常宇围堵到角落。 但,哪有那么容易,常宇利用地上被他打晕的那些太监作为障碍来回跳动躲避,偶有拉扯到他的总是堪堪被他甩开,只是他再也没有完成有效击倒。 看着气虚喘喘一身大汗的常宇,李国帧忽然看着朱慈烺嘿嘿一笑:“老夫想加注,不知太子可跟?” 这老狗,朱慈烺暗骂,却不得强装平静:“襄城伯想加多少?” “加个二百两如何?不知道太子玩不玩?” 朱慈烺一愣,总共三百两!这真让他咬牙!不由自主目光看望场中,场中虽然挑战对手仅剩四五个,但常宇已经明显强弩之末,被几人堵在一个角落缠斗,甚至一度进入地面防守。 单挑进入地面,常宇可以说任谁都不怵,可是现在一对多就显得无力,但即便这样那四五个大汉依旧没奈何他,稍一靠近不是被常宇用腿别倒,便是被踢开,场面进入纠缠状态,这个时候,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赌了”朱慈烺一咬牙,他决定豁出去了,因为他信常宇,信那句:“不管怎样押我便是”! “爽快”李国桢嘿嘿一笑,目光再次转移到场内。 赢了!那阉货竟然赢了?全场欢呼的时候,朱慈烺跳上椅子疯狂狼嚎的时候,李国桢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 都他妈的躺在地上打滚的人,怎么还能又干翻剩下的五个人,他不懂什么叫地面,也不知道啥叫ko,tko,只知道那二百两银子刚押下去的没几个呼吸,突然就发现,场上除了常宇外,没人站着了! 艹! 和他不同,王德化是抱着头嘶吼啊,他押错宝了,和他一样的还有不少人! “还有谁?”场中赤膊的常宇,肌肉紧绷,汗珠滑动,张开双肩似狮子一样嘶吼:“还有谁不服?” 太屌了,太爆了! 场中沸腾到了极点,不管数钱还是赢钱的全都被他折服,一打二十太炸了! “我不服” 就在这时候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 喜欢本书的亲记得收藏哦,有票的投票,感激! 第三十六章 冤大头入坑 一  场上顿时安静了,观众目光开始慢慢集合到一人身上,李国桢旁边的一个亲卫。 “打赢几个不通拳脚的粗夫便如此叫嚣,常公公您这威风是不是耍的太有水份了”这名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亲卫冷笑着。 朱慈烺亢奋的表情已经收起,跳下椅子冷冷看着李国桢,他知道一个亲卫这时候绝对没底气说这些话,必然是这老狗指使。 场中常宇还在微喘,脸上冷笑:“怎么你不服?上来我打到你跪服!” 呜呼!立刻有人起哄,随即各自哄然大笑。 亲卫脸上顿时涨红异常。 “常公公号称皇城第一,刚才都能勇挑二十高手,怎么一到我就是单挑了,难不成刚才都是水份?” 这话说的诛心,场中多疑者立刻变了脸色,开始低声絮絮叨叨。 呵,常宇冷笑面色沉静,不理场下的喧闹:“你待如何?” “不知道常公公可有勇气接受亲卫的组团挑战?”亲卫一脸挑衅。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一脸期待的望着常宇,这下有好戏看了! 常宇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看着他! “怎么?常公公可是没胆”亲卫冷笑,身边的同僚也跟着起哄,不过气氛寥寥。 气氛有些压抑,五百多人齐刷刷的看着场中那么心中的英雄,好想听到一句:放马过来! 只是…… “组团挑战仅限后宫二十四衙门,再者说着拳赛本就是后宫内务府活动和你亲卫军本就不搭噶!”常宇这话说的有气无力,顿时引起那些亲卫的哄笑:怂包! “看来常公公不过如此,也就只能在太监里充大头了,若是有种便接了亲卫军的挑战,否则别在这叫嚣,惹得人取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么!” 没想到这个亲卫牙尖嘴也利。 场内忽有变得嘈杂起来,有人在低声议论,有的直接指着那些亲卫军破口大骂,当然敢开口骂的毕竟少数,首以春祥蒋全等马首是瞻。 “孙子,不要这么嚣张,可知晓祸从嘴出”常宇冷笑怒视。 “哎呦,常公公可是要教训我了,若有本事就接受我的挑战,咱也不要二十人,五个如何?” 哎呦我去,朱慈烺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的,他真的恨不得抽出一把刀把这个距离自己几步之遥亲卫军劈成肉酱,太尼玛不要脸了! “好!我应了,但有个要求” 常宇终于被激怒了!竟然应了,立刻引起一大波沸腾。 亲卫看了一眼李国桢,然后扭头看着常宇道:“你且先说说看,总不会是让我们自缚手脚吧”众亲卫再次轰然大笑。 “挑战费每人五十两不变,还有五个人不够,有种来十个!” 握草!真尼玛狂妄!场子立刻又炸了! 朱慈烺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把围脖抽调,使劲的向场中的常宇使眼色,你tmd是不是疯了! 所有人都认为常宇疯了! 知道他能打,刚不就打了二十个么! 但在刚才一战下来精疲力尽你还要打十个亲卫,不是疯了谁tmd的信! “好,一样为定!”亲卫说着取下盔甲战袍等物,随即点了身边几人凑够十人,跳入场内! 开始押注,盘口又热闹起来!观众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跟着感觉押了! “太子,还玩不玩?”李国桢目标就是眼跟前这个赢了自己四百两的朱慈烺。 玩你麻痹啊,朱慈烺真想破口大骂,好在忍住了,只是有些结巴:“玩,玩就玩呗,玩,玩多大啊?” “这么精彩的大戏,玩小了岂非破坏气氛,老夫和你对赌一千两如何?” 啥,一千两?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被一千两震的七荤八素。 看着他一脸惊诧,李国桢笑的更开“敢不敢?玩不玩?” 不敢!朱慈烺是真不敢,不由的又朝场中望去,去寻找常宇的身影,却让他很是意外,刚才表情丰富的常宇此刻突然变得无比平淡的站在角落,甚至好像还对他挤了下眼! 这什么意思,朱慈烺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他对我挤眼,确定没看错么,这到底啥意思! “太子跟他赌了”心乱如麻之际,身边玲珑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朱慈烺立刻扭头看去,却见玲珑表情异常冷静,对着他使劲点点头:“奴婢相信常公公” 朱慈烺楞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点头,转头看着李国桢:“赌了!” 呵,这小子也是疯了!李国桢忍不住冷笑。 不过他很快就哭了,而且是那种目瞪口呆任由眼泪下滑的那种不自知的哭泣。 别说是他!便是所有人,包括太子朱慈烺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挑战才刚开始,之前看似已经精疲力尽强弩之末的常宇忽然间就生龙活虎似吃了大力丸一样,如天神下凡,似猛虎出笼,瞬间就解决掉三四个,然后在外围游走,遇上一个干翻一个,勾拳,直拳,肘击,膝顶,各种技术各式花样轮番上阵,单枪匹马,左冲右突,九浅一深进进出出,弄的亲卫人仰马翻,出手就是杀招,全是一招制敌! 转眼间就给团灭,甚至在最后时一个被打急眼的亲卫突然掏出一把匕首袭击,被常宇直接折断胳膊,随即一个膝击顶断鼻梁满脸喷血躺在地上哀嚎。 这个时候,李国桢就再傻也知道自己上套了,这个坑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看到身边开心近乎疯狂的朱慈烺,他第一次有种想弑君的冲动。 没错,常宇从张虎威那而听到李国桢来这寻乐子时,就盘算这如何宰这个废物一笔,当下便找来太子合意,让他故意寻李国桢一起看比赛,然后旁敲侧击引其对赌,一旦这老东西提出对赌只管跟便是。 由于担心太子演技太差,常宇仅仅三两句话嘱咐而已,所以朱慈烺全程几乎都是真情流露,毫无表扬痕迹,这才让李国栋得意忘形自己带节奏送自己入坑。 试想以常宇前世的职业战绩,打二十多个徒有其表的傻大个们简直就如一个青壮横扫幼儿园那般简单,即便他现在这个身形体质远逊色之前,力量速度也难媲美巅峰,但技术战术技巧这种东西确实如影相随丝毫不受限制。 第一场挑战赛后期如此那般做作自然全是做戏,就为了引诱李国栋上钩,他也算准了这老狗一旦和太子对赌输了银子决然会有后手,而他早就候着这出,先前好似被逼着打这一战,其实求之不得。 那些亲卫被如此迅速的解决掉,也是情理之中,本身就很强悍,加上有心算无意,采取街斗方式放倒十个懵逼状态的亲卫几乎没难度。 何况他一早便走了准备,赤裸上身上阵就是应付群殴,动起来一声汗水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到他。 常宇退场的时候,举起右手,竖起食指,一脸傲然,全场口哨声彼此起伏。 曲终人散,余音绕梁三日虽夸张,但今晚注定有太多人要失眠,不管输的赢的皆是,而明天常公公的名气绝逼因为此战名扬九霄。 朱慈烺感觉今晚是他出生以来最解放天性也是最开心的一次,当然也是赚钱最多的一次,除了和李国栋对赌的一千三百两银子外加上两次盘口押注,共计赢了一千七百两,绝对的大赢家。 但最大的赢家还不是他,自然是常宇,他上场前已经交代春祥集合几人全部资产全部押他,两次下来赚了三千余两! 虽累,但值了。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有推荐票的多多投票,感激不尽,欢迎土豪打赏。 第三十七章 茶馆应约 一  太子府。 夜虽已深,朱慈烺已经情绪高涨,硬拉着常宇要喝点庆祝,然他的盛情邀约被无情拒绝。 看似轻巧,单挑三十人依旧让常宇身心疲惫,这个时候他可不需什么美酒佳肴,没有比一池热水更让他放松。 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又让老胡给推拿拉伸半响直至午夜十二点常宇倒头睡去。 晨,五点。 常宇准时起床洗漱,热身锻炼后,方三已经把早餐送到跟前,服务态度变得比昨日更热情,也无怪,昨儿但凡跟常宇亲近的人哪个不赚的盆钵满,当然也有那种半道拿捏不定打退堂鼓的,输了也不能怪他。 “方三,今儿把寻了匠人给我做一套来”常宇吃饭的时候,里边握着笔在纸上划拉半响, 方三结果,看的一头雾水:“常公公这画的什么呀?” 健身器材,常宇说着走到跟前,一点点的讲解:“这是龙门架,加两个滑轮,两条绳子那头系上重物可用来锻炼力量……” 方三倒也聪慧,不一会儿便领悟到常宇要做的物件,小心把图纸折好塞进怀中,应允天亮就去找人来操办。 走出房外常宇朝慈庆宫殿瞧了一眼,里边黑漆漆的,看来朱慈烺这娃昨天太亢奋,睡得晚还没起床,便随即走出太子府朝草栏场去操练他的敢死队。 两个小时后,天色大亮,一队整齐的队伍从草栏场出发,两百多个满脸疲惫的太监朝尚膳监行去。 尚膳监大门前刘总管早就菊花满面的在迎候常宇,这老小子平日间谨小慎微的很,昨晚却出人意料的信任常宇,在那种环境中很多人都打退堂鼓没押常宇,但他咬牙押了,虽然下注不多,但依旧让他赚了不少。 简单寒暄后,常宇的人手被安排在一个独立院子里进食,食物都是根据他要求定制的,比之其他太监算不的多好,贵在营养搭配和严格配比。 今儿我事要出宫一趟,这些人手可不要让他们闲着,饭间常宇不停的告诫春祥几人,一定要按照他制定的锻炼方法训练这批人手。 至于训到什么程度,用常宇的话来说,让他们随时都想趴着,随时都后悔为何要加入。 阴冷,寒风似刀子,还夹杂雪沫,抬头看了天空,今儿恐怕要下雪,常宇心中暗骂这该死的天气,回到太子府换了衣服,还加了一顶毡帽,便要出门。 刚打开房门,一个黑影呼的窜了过来,常宇潜意识的一拳击去。 啊呀,一声惨叫,唐破天捂着鼻子,一脸痛苦:“干啥呀这是?” “我擦,我还想问你干啥呢,吓老子一跳”常宇捂着胸口做娇羞状。 咳,唐破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啥,你是不要出门?” “对呀,给那牙婆约好今日”常宇说着便走出房门,唐破天紧随其后:“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今儿你不当值么?”常宇扭头似笑非笑,唐破天一脸的不自在:“太子去了后宫,咳咳,那啥闲着也是无聊,陪你走一遭也有个说话的不是”。 嘿嘿,常宇笑了,忽然道:“老唐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唐破天脱口而出。 “骗子”常宇大吼一声,跳开几米外瞪着唐破天:“你丫怎么滴看着也有三十七了,装什么嫩” “你,你,咳咳,我真二十七,你,你啥意思?”唐破天一脸尴尬。 “没啥意思,就觉得你脸皮太厚”常宇又笑, 唐破天脸色涨红:“说啥呢?” “老牛想吃嫩草,还装什么娇羞!呸”常宇说着哈哈大笑转身而去,。 “我没有,哪有,哎你等等我呀”。 前门外大栅栏无名胡同口的茶馆里,人气冷清,只有几个老头窝在角落喝着茶,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天气阴冷极致,街上行人稀少,除了街角几个蜷缩乞讨的身影外几无行人,茶馆门口一个清秀小姑娘脸蛋冻得红扑扑浑身抖索在四下张望,距离他不远的街对面一家茶行门口两个小地痞真双眼冒光的看着她在低声嬉笑着什么。 小姑娘便是被唐破山念念不忘的小苹果,她来此自然是应约等常宇,至于为什么就他一人,尚不得知。 就像常宇尚不知她在次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几乎快冻成冰棍,就在望眼欲穿之际她等来的依旧不是那个期盼身影。 而是对街那两个地痞。 想必是观察了她很久了,两个地痞终于心动不如行动,走过来撩骚。 小苹果已经感受迎面走来一脸坏笑的两人不是啥好东西,心下顿时慌张不已,刚想着如何躲开,便听一声春雷:“滚开!” 两个地痞被这声惊雷吓了一个哆嗦,扭头看去,却是两个快包成粽子的人站在丈外,其中一人脸色涨红,怒视他俩。 “草丫的,吓你爷一跳”地痞一看是俩陌生脸孔,胆色不减。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妇女,胆特么的的肥了,还不快滚,落在爷们手里整不死你们”唐破天的一句话,差点让身后的常宇一头栽倒,大爷的,这犊子护的,人家那地痞最多是有意图,尚未实施好伐。 “你他妈的谁呀?”俩地痞骂着呼滴就冲了过来, 砰砰两声,两人摔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却还低吼:“杀人啦,杀人啦”。 唐破天脸色那叫一个急呀,瞪着常宇难掩那幽怨眼神,为啥又抢我风头,明明现在该让我表现才是呀。 常宇却没工夫照顾他的内心世界,放到两个地痞便朝又惊又喜的小苹果走去,“小苹果,干嘛不在里边呆着,外边不冷么,你爹妈呢?” “我,我,我没钱,不好呆在里边” 小苹果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常宇眉头一皱,伸手握了一下,小手冰凉:“你这是冻了多久了?”说着脱下玲珑给他做的那个暖手套给她套上。 小苹果脸更红了:“没多久,一个时辰吧,我爹妈没来让我在这候着您”。 我艹,这孩子是不是傻呀,在外冻了俩小时,常宇虽在埋怨,心中却知晓,越是穷人家孩子自尊越强,不逼到极限都不会求人,想必便是如此,才宁愿在茶馆门外冻着,也不愿意进去看脸色取一时之暖。 想想也怪自己,上次没说好什么时辰在此碰面,她一大早就来候着,是怕错过了。 心中想着便有些心疼,伸手拽着她走进茶馆,果然里边温暖如春呀。 “眼瞎了么,来客了还不知道招呼,来壶茶,上点吃的” 刚进去,唐破天就扯着嗓子大吼,他心气不顺,可能是心疼小苹果,也可能是看不惯常宇抢他风头,反正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吵吵个毛啊”这货嗓门太大,不只惊扰了其他茶客连常宇也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的埋怨:“素质,注意素质”。 憨厚的茶馆老板傻笑着拎着茶壶来招呼,常宇四下扫了一眼:“你娘呢?” “客官可是上次……” “是的,是的,你娘没来么?”唐破天没好气的打断他。 “我娘在家呢,她说你们要是来了去知乎他一声便可,只是,我这忙着走不开……”憨厚的人貌似一点都不憨厚了,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 “这啥意思,要跑退费么?”唐破天脸色变了,憨厚掌柜依旧憨厚的笑着。 “你去寻她来,警告她再tmd的给我整幺蛾子,老子可不客气了”常宇冷哼一声,这年头的中介素质太差,堪比后世,时刻都想法设法揩点油水。 “我去?”唐破天一脸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看了看常宇又看了看小苹果:“好吧,我去”。 “苹果,你们现在住在哪里,苏大叔怎么没来”唐破天走后常宇问道,讲真他心理有些埋怨苏成煌这么冷天让一个女孩子跑出来挨冻。 呜呜呜……原本正喝着热茶暖身的小苹果突然低声哭了起来。 常宇眉头一皱:“怎么了苹果?” 第三十八章 置业 “我爹,我爹被人打伤了”小苹果一句话让常宇脸色立时大变,马上想到难道是被那俩小猴子寻着了? “到底怎么回事?”常宇握了握拳头,他已经做好大闹一番的准备。 却不想事情另有起因,在小苹果抽泣诉说中他终于听了明白,原来那天告别常宇后,苏成煌一家三口按照常宇叮嘱,远离南城,到了朝阳门附近寻了一家小客栈暂时栖身。 若是安生的呆上三天,却也无事,只不过苏成煌是个闲不住的人,心想此地距离南城较远,没那么巧合就被两个猴子碰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去了朝阳门出摊了。 只是猴子没惹到又惹上其他麻烦,这次不是因为小美女苹果,却是被地痞要求交保护费,奈何一文钱还没赚到手的苏成煌哪里来钱交保护费,只得哀求几个地痞。 地痞却只是认钱,本想做势吓唬苏成煌,却失手打死了一只猴子,这可是苏成煌的心肝啊,一时冲动就扑过去要拼命,然后反遭打断一条腿,现在躺在客栈里听天由命。 还没的王法了,听完后常宇暴怒,随即长呼几口气,慢慢平息怒气,王法,这年头哪来的王法! “可知那些地痞什么来头?” 小苹果摇摇头,忽然又道“当时听热心人说他们是什么方八爷的人,让我们躲远些,惹不起”。 看来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这明显是黑涩会的人,这年头各行各业都有自己小团体,生意人的叫商会会馆,干苦力的不是这帮就叫那派,三教九流均是如此,而京城更是龙蛇混杂。 想到这里常宇不由朝门外望去,刚才被他撂倒的两个地痞已经不见踪迹。 “苏大叔伤势如何,可曾就医?” “已经看过医生,上了夹板,躺在客栈休养”小苹果低头啜泣。 就在这时唐破天已经火急火燎的回来了,正好看到小苹果梨花带雨的模样,立时瞪着常宇。 “看毛看,你家老岳……咳苏大叔被人打了,你看我干球?”常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谁他么的这么大胆”唐破天怒不可遏。 方八爷?听完常宇简单的叙述后,唐破天安静了许多,眉头间有了愁色。 “怎滴?硬茬子还是大人物?”常宇问道。 “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是狠角色,在东城一带有些名头,盘踞朝阳门操黄毒营生,听闻背后靠山是某个勋贵”京城三教九流唐破天几乎门清。 常宇冷笑:“敢不敢……” “哎呦喂,劳贵人多候了”几在这时,牙婆一阵风的走了进来,一边和常宇打着招呼一边毫不客气的落座取了茶点就吃。 常宇微微皱眉:“交代的事情办好了么?” “那是自然,我孙婆子办事可是金字招牌呀……”牙婆忍不住又要耍嘴皮子,直到看见常宇那冷峻眼神才赶紧停下, “两套宅子已经寻好,城内的在广渠门附近的南水关胡同,城外的那套在广渠门外十里地的潘家窑,房主已经约好,贵人随去随定”。 自然是要去,常宇起身让小苹果留下地址先回客栈,等他忙完后再去探望,并且拿了十两银子给她,想着之前给的五两银子应该花的差不多了,虽然小苹果再三推辞不要,最终还是熬不过常宇坚定的眼神。 天空已经开始飘起小雪,常宇站在茶馆门口目送小苹果,忽然道:“唐大哥你去送一下小苹果”他担心一个小姑娘怀揣重金不甚安全,当然也是为了支开唐破天。 “回来后在这茶馆候着我……” “好嘞”常宇话还没说完,唐破天就蹭的一声窜出茶馆消失在飞雪飘舞的街尾,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骂了隔壁的!常宇暗骂一句,抬头看看天又看了一眼牙婆:“可能雇辆马车?” “我家就有呀” 牙婆一招手,他家那大小子立刻站在常宇跟前憨厚的笑着:“二两银子,去哪都行” 包天二两,这尼玛比黑车还黑啊,常宇真想给这傻大个一拳,但是看看这天气缩了下脖子,得,二两就二两吧,一时半会他人生地不熟也寻不到车行。 得了,一听常宇应了,傻大个乐呵呵的就出门了 “他去赶车,这店不开门了?” “这天气,开门能赚几个子”牙婆嘿嘿一笑:“待会让我家老头子来看着就是”。 傻大个不光会煮茶赶车也是一把好手,又快又稳,常宇端坐车里闭目养神,牙婆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他。 “我要你招的人手呢?”常宇眼皮都没抬。 “找了,这几天都忙活您的事呢,老婆子给您找了二十多个够么?”孙婆子神采飞扬,期待小红花表扬她。 “不够,太少,继续找,一定要签了卖身契的那种”常宇淡淡说道,闭目不再言语。 广渠门南水关胡同,因胡同北端城垣下方有通往城外护城河的水关,因此得名南北水关,此处靠近广渠门城门,居民多以丝纺为生,属于贫民区。 院子属于二进,破旧不堪,属于某个破落户后代所有,常宇进入匆匆一瞥后便决定买了,孙婆子立刻招呼房主一起签约。 这年头买房也绝非简单事情,除了签协议外还要去衙门过户,而且还要交税,并且税收不低,特别是明末朝廷急需筹备军饷提高各种税收,房产税高达百分之三。 而且除了收契税,还收其他乱七八糟的杂费,比如你买房得签合同,合同也收钱,叫“契纸钱”;你过户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你盖章,盖章也收钱,叫“朱墨头子钱”;这些杂费加起来,比契税高得多,无形中增加了购房者的负担。 常宇属于宫内人,在外边属于黑户,去衙门过户什么的繁琐无比,他自然也不会去,这个时候牙婆这种中介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二两银子她就什么都帮你搞定过户,交税之类的杂务。 付了二十两银子,拿了房契,便离开,马不停蹄朝城外驶去,一路上孙婆子的笑脸就没停过,干这行那么多年,常宇不是最大方的,但绝对是最不挑的那个,看了一眼就定了,一点都不挑三拣四。 “贵人,那房子需要老婆子给您找人收拾一下么?” 常宇点点头:“不用另外雇人了,你不是帮我买了二十多口子么,回头让他们过去清理一下,买些材料修缮一下,能住人便可”。 牙婆称是,然后又道:“那这钱?” “二十多人你总共花了都少钱买的?”常宇问道。 “二百多两银呢,不过看在贵人这么爽快,老婆子给恁优惠,您给整数就二百两如何?”老婆子一脸认真。 常宇心中长长叹息,一个人青壮不过才十两银子,加上这牙婆的赚头,可能一人都合不上十两甚至五六两,要说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人来路都不明,他也不想追究是否被坑蒙拐骗而来,也没必要追究,养这些人给他们一口饭吃饿不死,将来为他拼命就可。 ”我没带那么多银子出来,明儿我会送去你家茶馆里,今儿主要是买宅子“常宇道。 ”不急,不急“老婆子快乐开了花,和这样的主顾做买卖太爽快了,她忙活了三天,动用那么多同行关系,找房子买人头其实也是辛苦,但是比起一下能赚几十两银子这些辛苦又不值得一提了。 出了城,在广渠门东是来里地有一村落,叫潘家窑,此地多砖窑,最大一家姓潘,属于烧砖世家,村以此闻名。 没错,此地便是后世闻名于世的淘宝村潘家园,只不过此时仅是一个烧砖的破落村子而已。 村子不大,入眼均是破败之色,但常宇扫了周边荒野那些因烧砖而挖的深浅大小不一的土坑,反而露出了笑意,他异常满意。他甚至有些佩服孙婆子能给他找到这么称心的地方。 所谓的宅子,其实说是一砖窑更恰分,偌大院子里三间破屋可观天象,一座废弃的砖窑。 ”贵人,可,可还行?“孙婆子也有点打鼓,但城外的宅子几乎都这样啊,一般寻常人家也没多余宅子卖。 简直完美,常宇真想给她点一个大大的赞,但怕她骄傲,只是微微点头:”还凑合,正好我还想学学怎么烧窑呢“。 ”嘿那就好,那就好,这宅子便宜,只要这个数“孙婆子伸出右手翻了两下,十两银子的意思。 城内那套二进院子,有正房有偏房也不过二十两,这破烂要十两是不是太黑了,一点不,因为这套宅子的价值不在于房子,而是地皮,至少有两亩地大。 签契约,交钱,一番折腾好,天色已经晌午,常宇感觉肚子在召唤美食,奈何这种穷村子连个饭馆都没得,只得催促傻大个把车飙快点,只是天空飘雪渐大,想快也快不到哪里。 等到车子进城,鹅毛大雪已经降临,让傻大个买了几个烧饼垫着肚子又花了近半小时才回到茶馆。 一进茶馆常宇就感觉气氛不对,唐破天那张黑脸此刻可以用黑的发青来形容了。 ………………………………………………………………………………………… 身体抱恙,今天一更,请都见谅,喜欢本书的书友请收藏,推荐,感谢书友江东布衣2,蛾飞,我不禁言投票,感激不尽。 第三十九章 砸场子 “下手太狠了,小腿骨折,面目扭曲,眼睛都睁不开……”唐破天咬着牙。 常宇默然,半响:“先寻个饭店喝点吧” 一向禁酒的他突然想喝点。 “贵人,咱家就有酒,老婆子还烧的一手好菜”原本在后边和傻大个低声絮叨什么的孙婆子耳朵灵得很。 常宇眉头一皱:“你这不是茶馆么,咋地又改成酒馆了?” “贵人别想多,老婆子做了您这笔买卖心中舒坦,这顿酒菜老婆子请,您想吃啥尽管开口” 哎呦喂,常宇感觉很意外,露出一丝笑意:“那谢过了,后厨有啥随意做些便是,有些牛羊肉最好不过,没的话来点卤菜也成,只要能下酒!” “贵人都开口了,没有咱也得有,只是牛肉这时候可真没有”孙婆子说完一脸歉意,随后去后厨忙活了。 倒不是她小气,农耕时代,任何朝代对宰杀耕牛都有严格控制,一般情况下根本吃不到牛肉,那些电影小说里,动辄小二来盘牛肉只存在传说中。 “要不要去干?”后厨在忙,外边飞雪连天,茶馆内除了他俩空无一人,常宇说话也不在掩饰。 “就咱俩?”唐破天一怔,随即摇头苦笑:“你不知道方八爷的名头,混迹朝阳门那一带,心狠手辣,咱俩过去绝对讨不得好”。 “我知道”常宇面无表情淡淡应了一句,他真的知道,这年头的黑涩会远比后世黑多了,真正的官匪勾结,无法无天不说,持械伤人,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毕竟这年头的法治实在是…… “我就问你敢不敢去干?” 唐破天抬头盯着常宇半响:“我即便去了也是为了小苹果,那你呢?也是为了他么?” “有其因,但不是主因”常宇笑了:“放心我不会和你争小苹果的”。 唐破天也笑了,点点头:“我知道”他从没把常宇当对手,毕竟谁会把一个太监当情敌呢。 “因为我喜欢女孩子来追我!” 常宇接着又道,差点没把唐破天呛死。这个死太监臭不要脸。 家常便饭,吃的爽口,牛肉真没有,却能涮着羊肉,另加几盘卤味,最上口的还是那不知名的烧刀子,喝下去烧心,冷意顿去。 酒饱饭足,两人酒色上脸,赤红一片。 “孙婆子,借你家马车一用,谢了你的酒菜”常宇冲怀中掏出一块碎银,看也不看随即丢在桌上,偕唐破天出门驾车扬长而去。 孙婆子依门远望,眉头轻皱,这二人像是要去闹事。 朝阳门南有一条大胡同,大方家胡同,平日里行人不断,今儿鹅毛飘雪,不见行人踪迹,一辆马车停在胡同口,走下两人,四下张望一番。 在胡同口拴好了马,两人慢慢走进,未至百米又见一分叉胡同却是到了西水井胡同,再次张望一番,两人拐了进去。 这条胡同明显小了很多,破败又脏乱,胡同两侧开着低矮的店面,闻的二人嚓嚓踏雪声,有人掀开布帘向外张望,却见浓妆艳抹的粉头。 “这条胡同就是方八爷的老窝,两侧暗窑,赌坊,茶馆,酒楼多是他的产业,即便不是也在他笼罩之下”唐破天说话间显得有些紧张,即便他喝过了壮胆酒。 常宇微笑不语,矮身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搓了几下,甩了甩手,伸了伸胳膊,继续踏雪而行。 唐破天呼了口气,一咬牙跟了上去。 胡同正中,有一低矮门面,外边挂着厚厚的帘子,旁边插着一破旧酒旗,更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是旁边的墙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黑字,赌,像后世的拆一样外边还有个大圈圈。 是这里了?常宇用眼神询问一旁的唐破天,只见他四下张望一番,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应该是这里。 呼的一声,常宇扯开帘子和唐破天钻了进去,顿时一股浊气扑面而来,俩人不由眉头一皱。 没想到门面虽小,里边空间倒是挺大,只是光线有些暗,常宇快速扫了一眼,堂内情形一目了然。 五六张方桌,胡乱摆放,乌烟瘴气间有三四个人坐在靠近窗口的一张桌前正在磕着瓜子闲谈,听见动静扭头看了常宇两人一眼,随即一人呼喝道:”嘛呢?“ ”喝酒!“常宇嘿嘿一笑,随即脱掉棉袍寻了张桌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嘿,几个混子眉头一挑,仔细打量了浑身酒气的两人”这哪来的酒?“ ”外边那么大的招牌怎滴说没酒?“唐破天冷哼一声。 ”嚓,你哪只眼看的那是酒,老子还说那是茶呢“一人呼的站了起来,随即其他人也跟着朝常宇桌边走来。 ”既然是茶,那我们就喝茶“常宇面不改色,掏出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放,淡淡道:”上茶“ 咦,几个泼皮被常宇举动弄的一愣,面面相觑之后,一人哼哼唧唧去拎了茶壶。 常宇这才仔细环顾四周,隐于间闻得有噪杂人声传来,循声望去,却见后方还有一门,同样挂着帘子。 ”爷们,里边还能耍钱呢,生意倒是火,天没黑就开场了“常宇似笑非笑。 ”嘿嘿,咱家生意一向好,从早到晚都有人来玩,两位其实也是来耍钱的吧,看面生的很,应是第一次来吧,放心,方八爷的场子讲究的很“一人道。 ”不急,不急,喝了茶暖了身子再说“常宇淡淡说着:”咱们本就是冲方八爷名头来的,对了,方八爷在这么?“ ”八爷事务繁忙,偶尔来看看,你寻八爷作甚?“一汉子拎着茶壶走了过来,摆好碗随即沏茶。 ”听闻八爷喜豪赌,过来碰碰运气“常宇笑道:”这么说八爷今儿不在了?“ ”嘿,原来是两位豪客呀“沏茶汉子眼睛一亮,其余人挤眉弄眼也是如此:”怠慢了,怠慢了“。 ”可否麻烦通报一下方八爷?“看到几人态度变得随和,常宇依旧表情淡淡。 ”哎呀,贵客这可不巧,八爷今儿晌午刚去了昌平,估摸着明儿才能回来,要不您先进去玩点小的,或者留个手信什么给八爷明儿再来?“ 这样啊,常宇表情有些失望,微微点头:”那就留个手信吧“说着端起桌上热茶,突然暴起,猛的朝一人脸上砸去,随即又一脚直蹬把一人踹出三四米外重重落在桌子上,惨叫着爬不起来。 突然之间出手,让其余几人有些懵逼,还没有做出有效反应,常宇已经抄起长条凳横扫出去,砸翻两人,身后的唐破天也随即动手。 转眼间,地上惨叫一片,五个人根本不到五个呼吸间就被两人放倒。 ”艹,有人砸场子“就在这时,里间人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即大吼,十多个汉子涌出,手持刀棍。 常宇冷笑,用脚挑起一条长凳,虎视那帮地痞。 ”小心他们有刀子“唐破天在他身后小心提醒。 ”谁用刀子,废了谁“常宇人狠话不多,说完拎着条凳就砸了过去,唐破天哎了一声,一跺脚,跟着拎着一条凳子也冲进人去。 一瞬间,大堂内乱做一团,呼喝声,叫骂声,惨叫声,声声瘆人,配上外边雪花飞舞,寒风嘶吼另有一番滋味。 以常宇身手打这些地痞简直不要太轻松,唯一危险就是要提防那些使刀子的,但同样,那些拿刀子的都是他首要攻击目标,他在前主攻,唐破天在后防守助攻,两人配合默契,短短一支烟功夫,便干翻十多人,直接冲进内堂。 内堂更大,乌烟瘴气更甚,除了七八个一脸惊慌的看场子打手,还有三十四个一脸懵逼的赌客。 常宇拎着一把从外堂夺过的三十公分长宰牛刀,一脸冷峻在场子里走了一圈,剩余七八个看场子的别说出来单挑了,甚至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传个话给方八,明儿午后朝阳门外护城河西北五里见,有些道得划清楚“。 这是来茬架来着,余人眼神不定,面面相觑。 京城把打群架叫茬架,顾名思义就是找茬打架,但其根本是两方人有了纠结谈判不成,就那就约一架,用拳头说话,谁赢谁有理。 只是这年轻人和方八爷有什么茬子,如此胆大妄为两人就敢来挑场子,挑完不算还要续场,这疑惑暂时没人解得开,因为常宇说完这话就拎着宰牛刀转身出去了。 出了赌坊门外,刚才还一脸淡然的常宇突然撒丫子就跑,他可不傻,这里毕竟是对方老窝,突袭之下砸了场子,也幸好对方人数不多,有刀子的也仅两三个。但若给对方回过神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甚至有可能今儿就撂在这胡同里了。 来时候气定神闲,走时候撒丫子狂奔,两人手里都拎着刀,一口气跑到大方家胡同口,常宇还好,唐破天却早已气喘如牛。 二话不说,跳上马车,得得得放开缰绳,纵马而去。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住收藏哦。码字很辛苦,给点鼓励。 第四十章 雪夜集训 “就这样了?”马车上唐破天感觉恍然如梦。 “你还想咋滴?”常宇乐了。 “我刚以为你会抢赌场里银子”唐破天舔舔嘴唇,刚才瞧见了,赌场里银子真的刺眼。 “我也想,不过刚才要是抢了,估摸着咱俩现在就躺在里边了”,常宇哼了一声。 唐破天叹口气:“总感觉好像不太过瘾似的”。 “所以约了明天继续呀”常宇嘿嘿一笑:“明儿你来么,让你绝对过瘾”。 我嚓,唐破天一惊:“你不说真的吧,我还以为你说的那是场面话,故布疑阵呢。” “自然是真,这么好的磨刀石哪里找去”常宇笑的非常神秘。 什么磨刀石?唐破天快想破了脑袋。 唐破天打架有点怂,赶车技术不逊色傻大个,虽大雪纷飞不影响他飙车,因为去的地方是苏成煌的落脚客栈。 客栈是是一家廉价品牌连锁店,悦来客店,在朝阳门正北大街一脚,常宇寻到苏成煌又留下几两银子,告之广渠门附近宅子地址,让他过几天搬过去落脚,便急匆匆的离开,他要趁天黑赶紧回皇宫。 飞雪迷人眼,小苹果站在客栈门前偷偷的露个头,看着那身影跨上马车匆匆离去,赶车的唐破天恰然回首,一撇那丝羞红,顿感心中暖暖的,感觉今儿就是撂在方八那也是值了。 大雪不止,常宇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终于火急火燎的赶回皇宫,前脚还没刚踏入门洞,便见到一熟悉身影。 玲珑急色匆匆小跑过来:“常公公你可回来了,太子急着见你”。 常宇顿时感觉阴云压顶,眉头紧皱,急匆匆朝太子府奔去,一路上玲珑想问什么看他脸色却不敢开口。 慈庆宫殿前,两只大灯笼随寒风摇摆,上边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廊下朱慈烺裹袍而立,怔怔的看着院内飞雪好似着了魔障,甚至连常宇近前都没有发现。 “太子”常宇走近朱慈烺侧身而立,轻轻的呼了一声,像他一样看着院内飞雪。 “你来了”朱慈烺一惊,随即双眼发红,泪水在眼圈转个不停:“贼军主力已过黄河,直逼平阳府。偏师果真沿着黄河北岸进发……你的梦又被证实了”。 常宇闻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滑下,不知道了也罢,可这种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依旧沿着原有历史发展,却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感,让他无比的难受。 “不几日,贼军攻破平阳府,平太原,北上大同,然后东攻宣府,破居庸关,攻京城,偏师由冀南豫北进入北直隶,北上攻大名,河间,保定,断朝廷南下之路,我梦如此,亦被一步一步证实,可朝廷现在在干嘛,皇爷在干嘛?”常宇闭着,轻轻的说道,但谁都能听出他的无奈和愤怒。 “父皇心已大乱,奈何朝议不决……”朱慈烺。 “还特么的等到什么时候决”常宇低吼一声:“大明毁于天灾,更毁在这帮无能之辈的人祸” 看到常宇这番模样,朱慈烺再也忍不住了,双手颤抖,忽然抱着头蹲下大哭起来,不远处一个太监急忙走来,看似想要安抚或者其他举动。 “滚!”常宇一声低喝,太监一怔,赶忙退开。 “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常宇走近朱慈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各自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以皇爷一国之君,都处处受掣肘,何况我等人微言轻”。 “父皇已经下令吴三桂撤入关内,以及下旨免掉平阳知府张璘然,命令山西巡抚蔡懋德拘禁巡抚标营将张雄,并通令宣大两镇戒严,随时备战”。朱慈烺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常宇抽噎道。 常宇微微点头,平阳府知府张璘然不战而降,太原因张雄献城而丢,崇祯能在这种不能明说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免一人,拘禁一人,应该也是顶住不小压力,已然算是一大进步。 至于召吴三桂入关之事,虽然比历史之前提前数天,但未必乐观,退入关内不是小事,并不是说我带兵一走了之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只是放弃两城,还有无数百姓及辎重等等善后问题。 只恐怕,若西边战事没有因为崇祯免,禁两人有所改变,那估摸着吴三桂依旧远水不解近渴。 “但愿皇爷这些措施能逆转天意”,常宇望着黑蒙蒙的院子,伸手接了雪花,记忆中原本历史上今天北京城应该没下雪,会不会历史轨迹开始慢慢的有些变化了呢? 没有什么刻意的安慰,两人就站在廊下一直默默的看着飞雪漫天,久久不说一句话。 “明儿殿下该和皇后把那件事提上行程了”半响,常宇长长叹息一声。 朱慈烺扭头看了他一眼:“你那边事情办好了?” “差不多”常宇点点看着他道:“花了近五百两银子”。 “啊,这么多”太子先是一惊,而后沉默,很快又疑惑常宇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为什么看你心里没点逼数么,给你家办事,给你家跑腿,银子还要我出么? 不用言语,朱慈烺就看懂了这眼神,同样回个疑惑眼神,我日,就咱俩这交情你还给我提钱,看你不似这种人啊,再说你不是对我忠心耿耿么。 一码归一码,费什么话…… 哎,最终朱慈烺在眼神之战中败下阵,微微叹息:“回头把银子给你”。 “太子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做”常宇现在和朱慈烺讲话都用平语,不在小的小的自呼,毕竟他是一个后世来的,本就不习惯这种自我贬低,之前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现在水涨船高,能不那么作践自己就要高傲的昂起头。 “可是去草栏场?”朱慈烺表情有了一些高昂,毕竟刚花五百两,心中就有了想法,蠢蠢欲动。 “今儿那儿就别去了,没得乐子”常宇说完身形已经到了院子里,然后消失不见。 常宇手中从宫中千挑万选的二百七十多个太监,是他作为日后的一支宫中精兵,但此时他们还担负其他兼职,便是参加拳赛的日常常规赛,也就是说八大权监的拳手也都是从这二百多人里挑选进行每日比赛。 今儿下午突然大雪,昨儿被训成狗的他们接到休整消息的时候,简直乐坏了,当然乐坏的还有王德化那些权监和各衙门首领,大雪天晚上闲着没事正是找乐子的时候,而且他们已经接到消息,今晚皇城内执勤的是位大人物,据说很有兴趣来看看呢。 然而正当王德化几人在商议今晚如何玩些新花样讨好这位大人物的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的来报,常宇传信今晚闭馆,并且召集那二百七十余人进入草栏场锁上大门,禁止一切人进出。 这下可急坏了王德化,匆忙敢去草栏场想问个明白,但大门紧锁,呼叫不应,这要是搁以前王德化能生吞了常宇,可是现在他没那个胆子,只是低声暗骂几句悻悻离开。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两百多口子没想到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就被叫来了,更没想到常宇一露脸就是向他们道歉。 充满万分的歉意表明自己之前用词不严谨,不是风雨无阻,是他妈的下雪也无阻,集训照常进行! 满天飞雪下草栏场二百多口子先是五公里常规跑。 而后短暂休息后,进入仓库。 仓库此刻灯火通明,常宇表情冷峻站立队伍正前。 意外的是这次没有让他们打军体操。 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教他们一些快速入门的格斗技巧,比如如何简单的防守,如何最快最有效的摔倒对手,从摔,踢,拿,挡,一一教起。 这些并不是什么绝招,而是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格斗计较,对付高手自然远远不如,但应付街头小混混至少能唬人了。 常宇亲自下场,一一讲解,认真演练,诸人也学的认真,不认真没办法,三遍不会上脚踹。 时间一秒秒滑过,仓库内二百多口子,时而认真听讲,时而比手画脚,时而一对一演练,几乎没人关心外边是否还在下雪,此时到了几刻。 哐当一声,仓库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瞬间惊住部分人,然后逐渐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望去。 ……………………………………………………………………………………………………………… 收藏,收藏,推荐,推荐 第四十一章 打脸朱纯臣 常宇皱眉之际,便见十多个亲卫拥这一个大粽子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脸堆笑的王德化。 “不是说没比赛了,这不挺热闹的”大粽子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帽子抖了抖,常宇这才看清楚,是五十多岁左右,个头不高,却很有威严的方脸老头, “公爷,这是在训练呢,今儿真的没比赛”王德化强笑解释着。 “那还真巧了,今儿我当值就没比赛,成心给我难堪是么?”老头皮笑肉不笑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目光停留在常宇身上,没办法,常宇就是那种有气质又有气场的人,很容易被人一眼识出。 “哪敢呢,公爷能来玩,咱们求之不得呢,今儿真的是特殊……”王德化说着侧头使劲像常宇使眼色。 “你就是常宇”不待常宇反应过来,矮个老头目光如电刺了过来。 这特么谁呀,常宇低声嘀咕了一声,旁边春祥赶紧轻声道:“成国公”。 草,朱纯臣这个垃圾啊! “小的常宇,见过成国公”常宇心中暗骂,脸上浮笑,赶紧走了过去,躬身施礼,没办法,自己再牛逼还是只不过是个太监,这货却是老字号国公爷,当朝除了徐达家的俩小子南京的魏国公,北京的定国公外,就数成国公家辈分长了。 “听说你号称皇城第一高手,连亲卫军中都无人能敌?”朱纯臣绕着常宇饶有兴趣的打量说道。 高你马格碧呀,常宇内心冷哼,大明朝的勋贵到这个时候一个个不管老小几乎都是一帮混吃等死的废物,这帮靠祖宗余荫享受荣华富n代们早就被荣华腐蚀成了草包,甚至也没了气节,话说大明亡国后这些勋贵们还能站直腰杆的有几个,除了有限几个殉国外,都投降了。这里应该夸一下李自成,管你投不投降,大明勋贵百分九十以上都是被他给剁了的,亡大明者,自成也,满清不过是个拾桃子捡漏的家伙。 “不敢,不敢”常宇一脸谦虚,慌忙摆手。 嘿嘿,朱纯臣笑了笑了:“打一场不就知道了,本国公既已来了,停赛已扫了兴,想必常公公不会雪上加霜吧”。 这话说的非常明白,老子已经不爽了,你看着办,必须逗我开心。 常宇心中长叹一口气,这帮狗日的真的比太监还无聊。想想也是,大晚上的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大爷,呆在那个简陋的指挥部里能干啥,电视没的看,金瓶梅已经翻烂,睡觉也睡不舒服,听闻有了乐子自然要寻呀。 “国公爷见谅,今儿身体不适真的动不了手”常宇自尊心很强,当我是猴子呢,你想耍就耍,之前李国桢他都甩脸,当时他可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幸的太子出面。 现在他在后宫太监里也算是牛逼哄哄了,即便对方是个国公爷,也照样不买账。 朱纯臣脸色立刻就黑了下去,直瞪着常宇,脸色愈加铁青。 常宇不怵,微笑着回看他。 “深更半夜弄这些,不扰皇宫清静么?”朱纯臣淡淡开口,话锋突转,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这是要敲打了。 “国公爷当值,跑到这太监窝做甚?”常宇依旧保持微笑。 “皇城内都属本国公巡察范围,来这有何不可?” “也是,不过然后呢?”常宇表情不变。 竟然如此不给面子,竟然还再三顶撞自己,这太监真是嚣张不知死活啊,朱纯臣冷冷一笑:“你等在后宫这番折腾,皇上可知晓?”。 麻痹的,果真又是这一茬,但的确是常宇的软肋,如果说他在皇宫里弄这个最担心的便是崇祯。 因为这货现在已经被外边情形逼成神经质了,变得无比暴躁,而且想必此事宫中唯一不知道拳赛的也就只有他了,若是在一个平和状态下,他知道也没啥,也许淡然一笑置之,最多也不过几句训斥:胡闹。 可是万一在一个极端的情形下,正在烦躁之际,听闻此事,有可能根本不多问简单一句就能让常宇致命。 “皇爷知不知晓,咱家不清楚,但此事是俺家按照皇后吩咐来操办,咱家也是听令办事,国公爷不会是想给咱家扣什么帽子吧?”常宇嘿嘿冷笑,你有龙袍,我有虎皮,而且还有个一个蛟皮呢,你以为是一开始呀,这招唬不到老子喽。 呵,周皇后竟然搀和这事了,朱纯臣一愣,这绝对是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竟然落了这小太监的下乘,朱纯臣那叫一个憋屈啊,冷冷的哼了一声:“这咱有机会倒要问问去了”。 “那您请便”常宇又是微微一笑,手一摊,意思是,你tmd爱咋咋地,现在滚犊子。 “小子,你有种”朱纯臣恨不得直接弄死常宇,奈何这是皇帝的家仆,他再大胆也不敢下手。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国公爷”常宇忽然叫住他:“寻个乐子而已,非要弄的鸡飞蛋打,撕破脸皮么?” 朱纯臣一愣,随即醒悟,这小子是在向他服软了,不由一笑:“你想怎滴?”他毕竟是个国公,和一个小太监掰手腕传出去都丢人,也趁机下坡。 “国公爷不就是想让我露一手么,和谁打?这个么”说着随手一指朱纯臣身边一个亲卫,话没落地,一脚踢去,砰的一声,正中下巴,倒地无声。 “还是这个?”说话间又闪人一人身后,一个裸绞,对方直接软掉躺下。 “难道是这个……”常宇说话间又扑向另一人,这个时候,那些亲卫终于反应过来,有人防守有人开始对常宇围去。 而常宇说话间,已经拳脚齐发,重拳如雷,勇猛饿虎扑羊,短短不到一分钟,朱纯臣身边十多人已经躺下五六个。 “看到么,架应该这么打,不管单挑还是群殴一定要动起来”常宇喘着粗气,跳出战圈,这话是转头对着那二百多口子说的。 “国公爷,咱家这把式可入您法眼”常宇又扭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朱纯臣。 太尼玛猛了,朱纯臣真的有些傻眼,差一点就抚掌,但很快意识到,这小子哪里是向他服软,分明就是打他的脸。 “你等着”朱纯臣脸色变了变,转头离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几个亲卫:“废物”。 “我说常公公啊,你得罪他有什么好,恐怕这以后你小鞋穿不完了!”朱纯臣前脚刚走,王德化便苦着脸。 常宇笑了笑:“无妨,他想给我穿鞋,第一不配,第二没机会” 说着略一沉思:“不过这么大的主顾不能白白让他跑了,你且……”说着拉过王德化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会。。 晚九点,集训的太监们突然惊喜的听到,常宇竟然提前让他们回去休息,而且破天荒的说明天不早训,让自己睡到自然醒,只需十点前再此集合便可。 一夜无话。 早五点,雪势渐小,常宇按时起床,训练,吃早餐,然后单独把春祥蒋全六人叫到太子府,在护卫的院子里开始开小灶,自然不是军体拳这种基本,而是开始实战技巧。 十点,草栏场宽阔的遛马场上二百七十多人已经集合完毕,因为睡眠充足一个个看上去精神劲很足。 常宇并未出现,而是来了个传话的太监:“常公公吩咐,立刻分批分门出宫,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朝阳门外集合,迟到者,三十棍”。 ……………………………………………………………………………………………………………………………… 明天上推荐,感谢各位亲的支持,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二章 郊外茬架 “我,我今儿要当值,真的没空……” 太子府门口,唐破天头摇的拨浪鼓一样,面前的常宇撇了撇嘴:“别给我装,太子一大早就去了后宫,你当个毛值”。 “那也不行,我堂堂太子府侍卫,怎么去……”唐破天声音越来越低,看着常宇的眼神开始恍惚,但他实在接受不了常宇让他带着太子府的侍卫去城外和一帮地痞打架,太失身份。 常宇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再装逼,就要遭雷劈了。 不行,唐破天还是摇头。 常宇凑近低声说了几句,唐破天脸色这才亮了起来:“真的只看不动手”。 “不用你动手,在旁边给我助威便可,如何?” “可行”唐破天用力点点头。 雪势渐小却不止,朝阳门外行人依稀,护城河外白茫一片,积雪及踝。 午时,护城河东北五里,荒野中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光秃秃的枝头落满积雪,几只大黑鸟孤零零的站在上边叽喳个不停,突又飞走了。 远处一片黑影越来越近,很快黑影越来越大,原来却是一群人,目测近百,清一色黑衣黑裤,手中均持刀棍,气势汹汹。 为首一人,身高九尺有余,黑面短须,不怒而威,此人正是盘踞朝阳门一带的带头大哥方八。 方八从昨晚就没睡好,人尚在昌平时便有手下小弟跑去通报,有人砸场子。 几个人?两 什么来头?不知道。 俩人打了二十几个,全身而退?凶狠,野蛮,感觉打四十也没压力。 方八坐不住了,连夜从昌平回到京城,把当事小弟聚齐一一盘问,除了吹捧那俩小子凶猛异常外,没问出任何有用价值。 突然之间冒出俩人,不由分说砸了场子,约了架转身就走了,这让他脑袋有些大,又匆匆四处打听,依旧不知二人来头。 既然如此,那就应约,不然真闪了他方八爷名头,被俩小子给吓住,以后就不要在京城混了。这不一早纠集人马赴约来了。 “八爷,会不会有诈?”方八旁边一个壮汉,双眼透着激灵,四下望了一眼,满脸谨慎。 方八左右扫了一圈:“二虎,三子,你俩带几个弟兄四下瞧瞧可别有什么漏子”。 “好嘞”方八身边俩个汉子,随即一挥手各自带了六七人在小树林周边趟雪去了。 咦,有人来了。 远处朝阳门外,依稀可见黑色人影顶着寒风慢慢走来,而后三三两两,两两三三,落落不绝。 方八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对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实在出乎他意料:“兄弟们抄家伙准备”。 很快,一行不到十人的先遣小队,来到眼前。 “就是他,八爷就是他”一个脸色青肿家伙突然指着居中的那个白净面孔叫了起来,不用说他所指之人自然是常宇。 方八表情愈加难堪,倒不是常宇的气场,而是他身后的那七八人,一身打扮非官非民而是一身军装,难道自己竟然惹上京营军中的人了? 这几人便是唐破天,宋仁峰等太子府侍卫,他属皇帝亲卫军,穿军装正常不过。 “方八爷?”常宇轻笑,向前几步盯着方八。 “这位是……”方八满脸懵逼,脑子乱成一团,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常宇,也就是昨天砸你场子,约你今儿茬架的那个”常宇微微一笑,他身后聚集的人也越爱越多,那些分批出宫的太监已经匆匆赶来。 “不知阁下和我有什么梁子,砸我场子?” 一提这事方八就来火,怒气大了声音也提高了,说话间又忍不住的瞥了那几个大头兵,却疑惑这几人只是抱着膀子面无表情。 “梁子很深,但也不是无解,前几日我一个朋友被你手下打断了腿,我砸了你场子,伤了你几个人,算是收了本钱,今儿再讨点医药费”。 方八双眼一眯,他手下地痞无数,每天都在干那些偷鸡摸狗打砸抢的勾当,他也不可能事事都清楚,只是有些疑惑那被打断腿的后台竟然这么大,随随便便就拉来几百口子。 “讨医药费?”方八嘿嘿一笑:“你伤我十余个兄弟,其中还有四个躺着床上起来不,这医药费谁出?”。 常宇一撇嘴:“方八你也是道上混的,今儿爷们可不是来给你斗嘴皮子,眼下这事,要么你赔我五百两银子,要么就打一架,拳头说话如何”。 口气这么狂,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说明他自信无比,方八不由又望了一眼唐破天几人:“爷们什么来头,扯白扯白别伤了自家人,难不成是京营的军爷”。 这是江湖道上套话,意思有可能都认识某个大佬,有坐下谈的意思。 常宇冷笑,不说话。 唐破天踏步向前:“咱们只是路过,你们单挑也罢群殴也好,都不在我等职责管辖范围内,但若是有凶器,却别当另论”。 这话说的方八立刻明白了几件事,打架斗殴不管,那说明这几人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二,若是不使用凶器,这些人不会管,三,着装和说话口吻也不是锦衣卫,那十有八九就是京营的那些兵痞了,说白了就是给这家伙助威的。 只是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京城九门混事的没有他不认识的,怎么从来没听过,没见过有这么一号人,在看看他身后那些手下,制服竟然还那么统一,到底啥来头。 “怎么方八爷可是怂了,怂了就陪老子五百两银子,此事不在追究”。常宇亮了嗓子打破方八的沉思。 “嘿嘿,要银子是没门,打架么,我方八倒也没怵过谁,仗着人多?未必有用”方八忽然间那种一方地痞的豪气上来了,毕竟是混事的,身上也有那么几分霸气。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已经仔细观察了,常宇那边人手虽然多了些,看上去也人高马大,不过那些人脸上却隐隐露出惊慌之色,一种从内心流露出来的慌乱。 这真不能怪这些太监胆怂,他们事先仅仅接到出宫去朝阳门外,难的一次出宫满心喜欢,甚至有的想着是常宇带他们踏雪郊游呢,鬼知道到了现场才知道是打群架和一帮地痞混混打群架,能不怵么。 “外套都给我脱了”方八话都亮了出来,常宇不在废话,转身大喝一声,二百多太监赶紧去解开外边长袍。 “兄弟们,把家伙都放下,人家既然都赤手空拳,咱们不能欺负人,让人背后数落”方八冷笑,场面话说的漂亮,其实也是给唐破天一个交代。 话一出口,他手下近百兄弟手中刀棍立刻扔了一地,一个个摩拳擦掌,看着常宇方向嘿嘿冷笑。 “都他妈的给老子打起点精神,你们人数是那帮渣渣的数倍,最少都是两打一,还他么的这么怂么,今儿给我狠狠干,打输了回去我弄不死你们!” 常宇嘴里骂骂咧咧的大吼着,再做动员工作,果然一听到两个打一个,这些太监终于醒悟过来,也是哦,表情立刻便的轻松起来。 “动起来,活动一下……” 常宇还在动员,突然间,东南方向又一团黑影快速飘来。 我擦,还有人,你特么的二打一不够还想咋滴,方八脸色顿时黑了,不过看了一眼常宇却发现他也一脸懵逼的模样。 常宇的确很懵逼,这帮人什么来头,难不成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又或者锦衣卫了,不至于吧,不就打个群架么? 难道说是朱纯臣这老狗盯上自己了,常宇心中一凉,随即看往唐破天,同样这货也是一脸茫然。 黑影越来越近,却是一队近百人的骑兵,看上去杀气腾腾,这让常宇和方八心中同时在打鼓。 然而奇怪的是,全副武装的骑兵却在常宇后方二十多米距离停下,不在向前一步,众人正在疑惑时,却见骑兵队伍中一辆马车驶了出来。 草,常宇还没反应过来,唐破天几人看到那辆马车蹭的拔腿就迎着跑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对常宇招手。 怎么个状况,常宇有些懵逼,但还是跟着小跑过去了。 几十米的距离转眼即到马车跟前,车窗帘子打开一人探头微笑,常宇差点一头栽倒,朱慈烺! “你怎来了?” 常宇真的太意外了。 历朝历代,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出于安全以及其他各种考虑,出宫都有着非常严格的管制,虽不是绝对不能外出,但也寥寥,当然也不是绝对的,遇到大明朝正德皇帝那样的主,管也管不了。 但不知道朱慈烺这当下这个形势是怎么说服崇祯或者周皇后的,他竟然出来了,而且还跑到这地方,实在让人意外,常宇忍不住的打量周边那些骑兵,长刀在身,强弩在背,一个个杀气腾腾,这他么的才是真正的大明精兵啊。 “听说你带人打架,这等热闹的事情,干嘛瞒着我,幸好我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好在不晚,赶紧让他们打呀”。 常宇带队太监出宫打架这事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唐破天几个近侍外,但是看他一脸懵逼也绝对不是他走的消息,那极有可能是某个多嘴被太子府里的太监宫女学舌给了朱慈烺。 常宇翻了个白眼,朱慈烺毕竟还是个孩子,喜欢热闹,当真我闲的没事带人打架斗殴么,还不是为了磨练这些太监,强大和实力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战出来的,方八的这些地痞便是他的磨刀石。 “动手”常宇大喊一声,向一直回头盯着他看的春祥做了手势。 “兄弟们,干他们”春祥一咬牙,狂吼一声,随即带头朝方八的人马冲了过去,立时两百七十多太监,哇啦啦的尖着嗓子冲锋而去。 方八也一咬牙:“干” 迎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 平局 立时,小树林的寂静被打破,震耳的呼喝声,惊的飞鸟走兽胆颤心惊,洁白的雪地被几百个捉对厮打的汉子糟蹋的泥泞不堪。 那边打的火热,这边看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特别是朱慈烺已经跳下车,顾不得危险跑到最前边观望手舞足蹈的,吓的亲卫们赶紧把他团团围住,唯恐那边打红了眼,把太子也给揍了。 “打赢了没,打赢了没?”朱慈烺一脸亢奋,嘴里却不停的潜意识嘀咕这句,他是问身边的常宇。 常宇脸色却特别的难看,场上形势实在让他难堪,一个个那么大的块头,人数翻倍,一开始气势挺足,可转眼之间便落了下风,被揍的狼狈不堪,实在是丢人,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这么快败象即露。 这也不怪,后世有个真理,就是那群这卦那极的传统武术的所谓宗师高手,真正实力都不如一个经常打架的混混,和专业散打选手打都是找虐。 现在恰恰便是如此,方八的手下都是街头混混,平日没事便是打架斗殴,全是行家而这些太监,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气干着杂活,血性早已丧失,虽经过常宇的调教,但毕竟时日太短,他们中百分八十甚至还没参加过拳赛上场打架,完全菜鸟,所以和方八手下这些‘专业选手’一比,瞬时可见高低,有的甚至别说打了,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抱着头蹲在地上任人狂殴打。 这场面让方八都意外的觉得不可思议,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来时浩浩荡荡声势那么大,实力却如此草包,看着那一个个怂包模样,这反差让他都忍不住的咧嘴笑了。 “一个个废物”常宇实在看不下去,解开外套往后一扔,蹭蹭蹭踏着残雪朝激战的人群飞奔而去,助跑之下,凌空一脚踹翻一个正按着太监暴揍的地痞。 “你他么的傻呀,不知道还手”常宇一把从地上拽起那个被揍的鼻子流血的太监,一耳光就抽了过去:“给我打,你不弄翻他们我弄死你”。 “还有你,怎么教你的,这样一下就可以摔倒”常宇说着又扑到一对跟前,随手摔到一个地痞,指着一脸慌张的太监骂道:“看啥,给我打”。 就这样,常宇如入无人之地,一边打着,一边喝骂,所到之处那些小地痞哪里是他对手,不是一拳放倒,就是一腿踢翻,偶尔还放大招,一套组合拳能接连干翻三四个。 “猛,猛!常宇真乃万人敌也!”朱慈烺已近疯狂,看着常宇在人群中左右冲突,连摔带打,真如狼入羊群那般禽兽。 唐破天和那帮亲卫军们同样一脸振奋,每看到常宇放倒一个,就忍不住的潜意识发出欢呼声。 “小心”朱慈烺眼睛一直跟着常宇身影,忽然之间他脸色一变,大吼一声。 但常宇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随即被人一脚踹翻,就地一滚,踢翻身边一个地痞后站起身来看着偷袭他的人,方八! 方八原本窃笑的脸,早变得铁青,昨儿听闻来了个两汉子,打翻他二十多人,让他难以置信,可是就在刚刚他眼前,这小子猛虎下山一般,弄翻他十多个了,而且下手又狠又重,被他干翻的兄弟,不是倒地晕死,便是躺在地上哀嚎,一个忍不住他也加入战圈,偷袭常宇。 方八算摸清状况了,外围那些大头兵只是来看热闹的,提着的心也落了地,他要好好收拾这伙来路不明的家伙。 “方八,你在旁好生看戏不得了,这是找不自在么”常宇冷笑一声,不待他搭话,直接扑了过去。 呼呼两拳打了过去,方八竟然接住,这让常宇心下有些意外,第一次有人没一个照面被他干翻,看来这小子有两下子。 那是自然,方八年近四十,街头混了几十年,谈不上有什么高超武艺,但打架经验却异常丰富。 常宇两个勾拳竟然都被他躲开,还回了一腿,也就是这一腿让他空门打开,常宇伸手接住,靠近一个猛扫,直接把他扫翻在地,这货也还激灵,倒地瞬间一个翻滚刚要爬起,耳门就受到重击,被常宇一脚踢晕,倒在雪地里。 仅仅三个回合,方八爷就被干翻倒地,引得朱慈烺等人一片狼嚎鬼叫,却让方八的手下大乱,特别是几个心腹急忙向前抢救,若不是看着外围那些全副武装的亲卫军,早就拎刀子上了。 常宇倒也没阻止他们去抢救方八,只是冷笑一番,随即又冲进人群,开始现打现教…… 一盏茶的功夫,朱慈烺喊的嗓子都哑了,甚至感觉要冒火一样。 护城河边的小树林,已经狼藉一片,原本皑皑白雪,现在全是污泥,东倒西歪躺着一片片浑身泥泞或者血迹的太监和混混。 之前的呼喝声也变成低声呻吟,全场几乎没一人是站着的,甚至连常宇也累的一屁股靠在树干上呼呼大喘气。 以他体力都消耗如此,更不论其他人了,早都瘫软如烂泥。 这一场下来,若问谁输谁赢? 朱慈烺可能觉得是打平手了,死人没有,伤的不少,但现在两边都没力气打下去了。 但在常宇来看,打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 对方近百人,己方翻倍两百七十多人,甚至成三打一的比列,但一番恶战下来,却也是平手。 一样的天时,一样的地利,自己还占着人和的优势,人数翻倍,外围还有援手助威给对方心里压力,更何况自己还加入混战,最后竟然打成这个鸟样子,对方没有落荒而逃,己方全已经全身疲软瘫倒。 这若不是自己在其中连踢带打,让这些太监慢慢的恢复血性,恐怕最先逃的是己方吧。 “老大咱们赢了吧?”春祥和蒋全几人一身泥泞,鼻青脸肿的慢慢的走过常宇身边,随即又喘着粗气瘫倒,为了隐藏身份,出宫前常宇已经交代注意称呼,所以几人都呼他为老大。 “赢个p”。常宇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仔细打量几人一番,还好,伤势不重,只是脱力而已。 春祥几人属于他的嫡系,手把手锻炼,加上几人也聪明,刚才混战的时候,抱成团组队应战,可以互相照应,没算吃什么大亏。 蹭蹭蹭,朱慈烺也顾不得满地泥泞跑了过来,身后的亲卫们赶忙也随着过来,吓得那些原本躺在地上大喘气的地痞们一激灵赶紧爬起来让道,有的慌张的没搞清楚状况以为要抓人,撒丫子就跑。 “太厉害了,常宇你真的太厉害,你要是做了将军,何愁我大明……”朱慈烺原本因兴奋泛红的脸,说到这不由一暗,同时也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嘴。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待太久省的回头麻烦”常宇淡淡一笑。 朱慈烺咬了下嘴唇,回头环顾一下战场:“这里要不要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好好的磨刀石可别被你给我整没了”常宇呵呵一笑,朱慈烺也笑了,微微点头:“我走了,回见”。 来的急,走的也快,毕竟是骑兵,朱慈烺就这么尽兴而归。 “爷们,怎么说?”朱慈烺前脚刚走,方八被人扶着摇摇晃晃的走来过来,常宇刚才那一脚太狠,让他好半天才醒来,甚至到现在还头重脚轻,以经验来看,没个半个月这脑震荡好不了。 “啥怎么说,这架你打赢了么?”常宇蹭的又站了起来,一脸凶相恶狠狠道。 他一起身,身边的春祥,以及附近的太监们也赶紧跟着起来。 方八那边何尝不是,双方再次剑拔弩张。 “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赔了银子这梁子就揭了”。方八瞪着常宇半响,语气有些软了,毕竟是老江湖,对面这小子随便就能拉来近三百口子,随随便便就有一支军队在外围助威,这来头能小么,而且看刚才那个坐马车的少年,绝非常人,不是寻常勋贵,因为勋贵不藏甲,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京营里某个军方大佬家的公子。 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是他一个街阀子能抗衡的,硬来只是寻死。 服软了自然也不行,常宇冷哼一声:“赔银子倒也不必,毕竟今儿打平手了,没的输赢”。 “那,这事……”方八表情一松:“我手下有眼不识得泰山,伤了你朋友……” “别说那没用的”常宇直接打断他:“今儿没得输赢,改天打过便是,嗯,五天后还是这里!” 啊!方八一怔,搞不明白这小子是不是有病,我都要赔银子了,你却不要了,还要打! “咳咳咳咳,爷们,我方八认输了,不打了,要多少银子您开口吧,便是砸锅卖铁我方八赔了”方八决定不想搀和了,这货有点不正常,怪吓人的。 “那不行,方八,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五天后打一场,赢了我此事揭过,要么现在给我五万两银子,不然激怒老子,我能让你方八以及你手下这些人从朝阳门消失,甚至从北京城消失,你应该知道我有这能力”。 常宇这是放大招了,好好的磨刀石自然不愿意丢了,而且为了防止磨刀石应付事,他必须给他们打一针,必须要全力以赴。 这!刚刚五百两,怎么打一架了就要五万两,五万两是什么概念,方八不敢想,直愣愣的看着常宇。 然而常宇已经转身离去,带着那两百七十口子走了:“都把衣服穿好,别tmd的冻感冒了” 看着他离去身影,方八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打架出了一声冷汗,现在冷风一吹立刻感觉受不了,赶紧回城,不然一会能冻成冰棍。 ………………………………………………………………………………………………………………………………………… 下午两点上推荐,各位亲求收藏,推荐票,感谢各位投票的书友。 第四十四章 流落街头 皇城东门,东安门的守卫今儿可算开了眼界,半下午的时候,真蜷缩门洞唠嗑的时候,突然之间涌来一批“丐帮弟子”,一个个浑身泥泞,面目凶恶朝皇城奔来。 我擦,这是要围攻皇宫的节奏么,瞬时间这些守卫吓出一身冷汗,刀剑出鞘就要关门…… 啥玩意,全是太监?一番折腾下,守卫们傻了眼,验明身份后这才放行,只是摸不着头脑,啥时候出去这么多,又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太监们选择东门回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距离朝阳门最近,也是距离太监窝最近的一个门,不然这等模样从正门进去,必然引起各种哗然。 监栏院,春祥几人正在点名,复查几遍后,确定少了一人。 常宇。 大栅栏无名胡同口,傻大个的茶馆突然闯进一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人,现在这些乞丐胆都肥了,敢硬闯。 手中的大勺子做势要吓唬,可是眼前那人竟然面无惧色,就那样看着他,然后大勺子慢慢的落下:“哎呦喂,贵人哥,你这是咋了?” 擦,一声贵人哥叫的常宇腿一软,随即寻了座坐下:“整壶茶给我暖暖身”。 “好嘞”傻大个赶忙帮常宇沏了一壶热茶,便好奇地盯着这个脏人,问东问西。 常宇疲惫,懒得和他废话,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傻大个便不傻了,撒丫子朝店外跑去。 不多时,店外有了动静。 “哎呦,贵人您可来了,老婆子还寻思今儿天不好恁不来了呢”人未到声先至,随即孙婆子掀开帘子走进来露出一脸职业微笑。 “我要是不来,你今晚估摸觉都睡不踏实吧”说着伸手进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前门汇泰号的二百两整”(关于银票出现具体时间有争论,大部分都认为兴清中期以后,繁晚清。纸钞倒是在宋朝便有,此为小说,不考实) “哎呀呀,那老婆子可收下了”孙婆子难掩喜色,的确如常宇所言,她一整夜都在惦记这买卖呢,唯恐飞了,现在看到银子总算一颗心落地。 伸手去接,常宇手一晃:“人呢?” “人现在都在广渠门宅子里呢,老婆子一大早就给恁忙活这事呢,实不相瞒,午饭都是老婆子出的银子给他们买了些饭食呢”孙婆子收起笑容一脸正经。 常宇点点头,把银票递到她手里,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十两:“再劳烦你帮我给他们买些被褥衣物鞋袜”。 “可以,可以,老婆子门熟,这天气也没事做,就帮您跑跑腿就是”。孙婆子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些钱可够用?”常宇对这年头的物价完全不知,仅知道现在银子很值钱,购买力很强大,但十两银子一下买二十多人的物件心理也没底。 “够了,够了,一般衣物足够了,总不至于给他们穿绫罗绸缎,再说了,钱要是不够,贵人回头再补上便是,自不会让老婆子跑腿还赔本……”孙婆子一脸的机灵,话说的更是滴水不漏。 常宇暗叹一声,点点头,然后看了傻大个一眼,扔了一小块碎银:“租车”。 广渠门宅子前,寒风夹杂毛毛雪,打在脸上疼疼的。 常宇四下环顾一眼,街上没个人影,不远处的马车上,傻大个蜷缩着身子,低头不知道在和他那匹牲口唠着什么。 砰砰砰,常宇使劲拍了拍那两扇快散掉的木门。 半响,里边终于有人应了一声,吱嘎门开,一个黑瘦的小青年,脸上有些畏缩:“找谁?” 二十岁左右,营养不良,精神萎靡,身上衣物单薄,冻得抖抖索索,常宇扫了他一眼,走了进来:“其他人呢?” “你,你找谁?”小青年有些慌张,就想去推常宇,但他哪里碰的到常宇,手还没刚贴身,被常宇轻轻一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把其他人都叫出来”常宇看着他笑了一下,小青年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心中便知道眼前这少年大概身份了,对着常宇微微一点头,然后就撒腿往院内跑去,嘴里不停喊着:“都出来,都出来,主家来了……” 二十六个,高矮瘦不等,唯独缺胖子,个个一脸菜色,黑不溜秋,衣不遮体,也不知道孙婆子从哪找来的这些,但好在年龄都很年轻,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二十四,小的才十六。 “我姓常,名宇。是这宅子的主人,但不是你们的主人,咱们主家姓黄(皇),从今儿起,你们便是黄家的家丁,一切皆要听命于我”。 常宇表情淡淡的看着站成一排家丁:“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也重感情,甚至可以把你们当兄弟一样相处,但前提你们要做到三件事”。 家丁面面相觑,明朝还算阶级比较森严的时代,特别是这种被买做家仆的人,说白了就是奴才,可是少年却说可以和他们兄弟相处,真的意外。也很好奇常宇要说的哪三件事。 “忠诚,忠诚,忠诚”常宇慢慢走着盯着他们,手指在空中轻点,连说三遍。 “我不管你们之前什么来头,都经历了些什么,进了黄家门,就要对黄家绝对的忠诚,但凡让我发现有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的会亲手宰了他” 常宇目光阴狠,比此刻天气还冷百倍,二十多个家丁不由的摇着头,低声乱语着:“不敢,不敢”。 杀威棒果然威风,让这些家丁顿感恐惧,明明面前就是个小青年,但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白脸唱完后,常宇转为红脸,开始嘘寒问暖起来。 宅内房子很破,到处都是杂物,经过众人一个上午的收拾总算有点模样了,勉强可以住人,只是缺乏床褥等。 奈何天气又太过寒冷,众人便寻了空房,燃了柴火,围在一起取暖,正在饥肠咕咕的时候,常宇便上门了。 站在房门口,常宇朝里瞅了一眼,房内空地一堆篝火,烟雾绕绕有些熏眼睛,他便没有走去。 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交给那个年纪最大叫罗塘的青年,让他带俩人去买些吃食,并告知晚些有人会送些被褥衣物过来,可把这家丁感激坏了,一口一个常公子叫着。 “不要来那些虚套,以后叫常哥便可”常宇一脸微笑,随即在院子里逛了起来,众人跟在身后。 “墙要加高,加厚,那边的厢房也要修葺……”常宇走走看看,不时叮嘱这些家丁去买材料自己动手休整宅子。 天色暗了下来,就在常宇将要离开的时候,孙婆子带人赶着一辆大车送来了常宇叮嘱他买的物资。 这老婆子虽然世俗世故,但做事的确利索,常宇对她的印象慢慢有了些提升。 罗塘也回来了,扛着粮米油盐酱醋以及一些干菜,连快肉都没的买,看来还挺会过日子的。 “明儿买块大肉,一日三餐必须有一顿沾荤,你们补身体不说,咱黄家是大户人家,不差那点钱,也丢不起那人”。 常宇这话听的家丁们心中沾沾自喜,摊上这么个大户,的确是件幸运的事情。 天色已黑,常宇着急回去,匆匆别过,不忘最后嘱咐:“切记,不得随意外出,除我之外任何人不要放进来”。 “贵人哥,咱去哪?”看到常宇飞奔上车,傻大个打起精神问道。 “东安门附近”常宇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心下有些焦急,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后悔,好在傻大个晕乎乎的嗯了一声,半响才来了句:“贵人哥是要去皇城附近哦”。 “嗯,晚上约了酒”常宇说着又催他快些。 距离东安门还有半条街,常宇寻了个酒楼附近下了车,让傻大个驾车回去,等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他便飞奔而去。 雪天路滑,虽皆尽全力,待他到了东安门时,皇城已然落锁。 砰砰砰,敲着城门,里边传出呵斥声。 “几位兄弟,咱家太子府的常宇,能通融一下让,放咱家进去么?”常宇跺着脚好声问道,他现今在宫里名头如日中天,一般人都会给面子。 “原来是常公公啊”里边传来守门亲卫声音,言语中有了些温度:“对不住了常公公,您今晚就在外过夜吧,这城门除了皇上下令外没人敢开”。 擦,常宇重重的砸了一下城门,里边没了声息,长长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天黑落锁,皇城关闭那是绝对不可以开的,就像皇宫里的后宫一样。 抬头看看天,漆黑一片,毛毛雪渣随风刺脸,街角偶有店家灯笼随风摆动,行人却稀疏没的几人。 身上衣物满是污垢,加上饥肠咕咕,怎么一瞬间感觉自己那么落魄呢,几个小时前带几百口子打架时多威风禀禀,现在却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常宇苦笑着朝远处一家酒楼走去。 不出意料当常宇出现在酒楼门口的时候差点就被喝骂出去,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在跑堂的嘴巴刚张开,便摊开掌心:一把银子。 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一份切羊肉加上些许油饼,常宇坐在角落一扫而光,浑身暖洋洋。 吃饱喝足,感觉有些疲倦,毕竟下午一场激战,几乎让他脱力,现在只想寻个客栈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但当他走出酒楼站在门口被凉风一吹顿时清醒许多,看着两边街头,在抬头望望夜色,忽然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穿越过来十天有余,也出宫三次,但竟然还没有好好的看看北京。 今晚何不夜游一番。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推荐,感谢投票签到的朋友。 第四十五章 叫方八来见我 只是天气严寒,地上积雪湿滑,徒步实在不是好选项,随即问了店家附近可有车行,却被告知,附近没有,即便有也关门了,建议他去东直门或者朝阳门附近看看,那边车行较多,甚至有的客栈便提供租车服务。 还要回朝阳门,常宇顿时觉得有些扫兴,可是想租车却也没的办法,这里虽然距傻大个的茶馆不甚太远,但傻大个在前门外大街,刚好在内城外边,此刻城门已关闭,他出不去,傻大个也进不来。 得,那就去朝阳门溜达溜达,顺便去看看苏成煌,常宇想着举步便行,一开始还不急不慢,悠然自得、 然而帅不过三秒,很快就觉得冻成个孙子一样,抱着膀子跑了起来,因为路不熟,还要时不时的打听。 即便如此,很快这位穿越北京城不过十天的常公公很郁闷的发现,在如此夜黑风高天又冷,没有gps导航的情况下,他很尴尬的迷路了。 内城人口密集,胡同一个套一个,转了几圈后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毕竟这年头可没路标啊。 没头苍蝇转了几圈后,好不容易问清方向,走出一个胡同后,眼前霍然开朗,面前一条大街,竟然有些繁华,街边两旁林立各式店家,有的尚未打烊,来往不少行人三三两两拥簇而过。 常宇潜意识中觉得此地有些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应该是路过。 不管那么多了,经过先前迷路,加上此刻又冷又累,常宇已经没得夜游京城的念头,只想找个客栈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苏成煌住的廉价品牌客栈,应该便在附近,只是太过偏僻,常宇担心再次迷路,索性也不打算过去了,眼下随意寻个落脚便是。 扫了几眼,常宇便发现一家大客栈,门前停着几辆大车,还有不少人围在一起在说着什么,好似在争吵,便匆匆走了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客栈,大多是院式,一般是两到三进,厢房为客房,院内可停车,当然是马车,并且提供加油服务(草料)那种类似后世临街一栋几层楼的快捷酒店几乎少之又少。 常宇走近,听了几句,便知道,原来是店家小二在和几个客人说客满,院内没了车位,让他们换个地方。客人嚷嚷找了好几圈了,客栈不少但都没车位,让他们很是烦躁。 生意竟然这火,常宇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有一丝不安。 “爷们,打听一下,这可是朝阳门?”常宇站在旁边开口问道。 正在和几个客人嚷嚷的店家小二,头都不抬随即道:“嗯” 草!果然!常宇眉头一挑。 京城内城九门,每个城门都有特定功能,比如正阳门走龙车(皇帝专用车道)玄武门囚车,崇文么酒车,阜成门煤车,西直门水车,安定门和德胜门是兵车,东直门木车,朝阳门粮车。 这其中以朝阳门每天最为繁忙,不管是从通州运河送来的官粮,还是粮商从外地贩来的,都要经过此门,也因此朝阳门热闹异常,形成吃住玩乐一条街,不下于前门大栅栏。 这也是刚刚为何,常宇找车行,店家让他到这里的原因。 但,让常宇皱眉的原因却是:这里是方八爷的地盘,朝阳门一带的车船脚店牙都是他罩着的。 也许正是应了他的感应那般,刚才头都没抬的那个店小二,忽然间就撇了他一眼,随即脸色大变:“抄家伙!” 一声大喝,吓到面前一群客人不说,同时惊醒店前原本闲聊的十余人,立刻围了过来,看到常宇后也是一脸惊诧,随即全部嚷嚷起来。 人越来越多,刀棍齐现,吓得客人匆忙离开,唯独常宇面色凝重的站在当地,眼看着朝他慢慢的围了过来。 真尼玛敬业啊,下午打到精疲力尽,有的脸上淤青还没退,晚上就来值夜班了? 真尼玛点背啊,下午刚拼的你死我活,怎么又瞎眼送货上门了。 怎么办,常宇大脑快速转动,打,以现在体力,以对方人数,绝对撂在这了,何况对方还有不少凶器。 跑,团团围住,哪里跑。 因为他现在终于想起这条让他感觉特别熟悉大街,便是大方家胡同旁边。 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方八的手下脸上表情一片幸灾乐祸,这小子下手太黑,先前打伤不少兄弟,今儿落单还不在照死的弄。 眼看越逼越近的几十个混混,趁着灰暗的光甚至可以看见他们脸上残忍的冷笑。 “叫方八来见我”常宇突然背着双手,一脸平淡看着这帮地痞,嘴角还隐隐露出一丝蔑笑。 论装逼,常宇只服自己,这个时候,他不管是打还是撒腿就跑,下场都很惨,再者说了我堂堂大内第一个高手,撒腿就跑,我不要面子呀,没辙只好祭出装逼大法。 常宇这一举动,果真让那些准备动手的混混们怔住了,也瞬间清醒了许多,此人一脸淡定,不见丝毫慌乱,可见必有所持,再又联想下午城外他能使动军队助威,背景绝非一般。 这一想,立刻完全清醒,这也是常宇所要的,都说了打架最怕两种人,毛头小子下手不知轻重和头脑发热的。 像刚才那会一旦让他们头脑发热,才不管你什么背景一窝蜂过来就能把你乱刀剁了。 气氛突然就安静下来,混混们面面相觑。 半响,终于有一青壮走到常宇跟前:“你是来找八爷的?” 常宇冷笑,环顾一下四周看到街对面有一家小酒栈:“我在这候着,半个时辰内方八不来见我后果自负”说着转身走向小酒馆,原本围着他的混混很自觉的让开,看着他走进那家酒馆。 叫了壶茶,让店家打了盆清水洗了把脸,常宇就静静的坐在角落,表面风平浪静,内心mmp,好好的不寻个地方睡觉,溜达个毛线,弄得现在多难堪。 方八并没让常宇多等,仅半个多小时就出现在他面前。太阳穴肿的老高,甚至连眼睛也被波及,可见常宇那一脚实在太狠了。眼神充满疑惑也带着些许担忧,眼前这小子,虽然脸洗的白净,也可见脸上淤青,不过身上的衣服显然没换,突然之间单枪匹马跑过来见自己作甚。 “八爷”常宇看到方八进来,起身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这让方八有些意外,慌忙间也赶紧拱手回礼:“常爷客气了”他心知常宇后台背景硬,称呼上已极尽客气。 “请”常宇伸手示意他落座, 方八不急不慢,先扫视一圈,店中仅有二三座客人,见他进来,门口又围了那么多小弟,便很知趣的赶紧起身结账。 “掌柜的,打烊”方八掏出一块银子朝柜台扔了过去。 “是,谢八爷”掌柜的连连点头,很显然知道方八是谁,和那些客人结算后,便上了门板,店内仅剩方八和常宇两人。 方八扔银子掌柜的举动,让常宇心下有些赞许,虽为一方地痞头子,却也不是蛮横无理的那种,是老江湖,讲道义。 “不知常爷深夜寻我有和贵干?” 方八待到店门关闭这才落座,盯着常宇问道。 “有些烦闷,寻八爷喝茶”常宇淡淡一笑,端起茶壶为方八沏了一杯。 方八头很疼,是真疼,两个时辰前你还带着几百口子给我拼命,一边讹诈银子,一边还恐吓我,现在说心烦找我喝茶,当我深夜情感节目主持人呢。 “常爷竟然这么好兴致?” 常宇微笑不语,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粗壮的汉子,其实他和方八并无什么直接深仇大恨,苏成煌只是被他手下地痞打伤,方八也同意赔钱结了梁子,奈何常宇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找他赔偿医药费,除了用来磨刀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结交。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绝非说说,自古以来,除了那些接班的领导人外,但凡自己打江山的哪个不和草莽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 此逢乱世,常宇又值用人之际,特别心忧两个月后那场灾难,结交方八这种地头蛇关键时刻为己所用,实乃上策。 “常爷?”方八被常宇看的浑身不自在。 “对,今儿虽然心烦,但兴致却极其好,喝完这壶茶,八爷有没有兴趣陪我夜游北京城?”择日不如撞日,常宇索性今儿就和方八走走心,趁这机会好生拉拢一下关系。 额,这是个神经病,不按套路出牌,方八又是一怔,心下又有些担心,不由眉头紧皱,不过很快又放下心来,此人背景强大,想害自己没必要算计,而且看他也不是那种阴暗小人。 “既然常爷有这兴致,我老方就附庸一下风雅吧”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酒馆外,近百混子手持利器围在外边,堵了半条街。带头大哥进去谈判,每个人都心知老大单挑不是那小子对手,但若是里边一有动静,他们会立刻破门而入把那小子剁成肉酱喂狗。 然而他们没等到那一幕,店门打开他们的老大和那小子携手而出,一脸笑意可见相谈甚欢,而且还一口一句常爷叫着:“备车,我要和常爷散散心”。 这让他们傻了眼。 一辆宽大马车从朝阳门顺着城墙朝北慢慢悠悠的走着,车内常宇和方八对坐,面前小桌放着几份卤菜,几壶温酒,车后三四个人,不紧不慢。 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正阳门,崇文门……马车顺着内城九门绕了个圈,车内人微醺,车后随手走的腿软一身大汗。 方八老江湖能说会道,对北京城各种轶事熟背于心,张嘴即来,而且他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个白净小伙子,话少,脸上总带着微笑,说话也是那种直来直往,心胸坦荡之人。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方八总是旁敲侧击想打听常宇来历,奈何碰到了太极高手,反之常宇也总是向他打听京城其他混事的屠狗之辈,恳请方八有机会的话引荐一下。 方八欣然应允,但有一事却让他耿耿于怀,俩人从内城转了一圈回到朝阳门原地他都在纠结这件事。 那就是无论他怎么说,对于五天后决斗的事情常宇都不松口,交情是交情,架是一定要打的,赔钱都不管事,还拍着方八肩膀说:“别在说了,因为这点交情影响打架那就不好了”。 这真让方八又气又憋又想不明白,追问之下,常宇就只给了他一个答案:“我喜欢打架!特别喜欢的那种”。 ………………………………………………………………………………………………………………………………………… 感谢投票的书友,感谢江东布衣,求收藏,推荐票。 第四十六章 小苹果的麻烦 方家胡同口,常宇对着方八微微挥手告别,转身背手离去,一副酒后爽完归家,意犹未尽的模样。 “八爷,要兄弟跟着他么?”方八的心腹二虎低声问道。 方八望着身影越来越模糊的常宇长长叹息一声,扭头看了二虎一眼:“留些力气五天后打架吧你”说着打了一个冷颤,不由暗骂,这大冷天的作孽啊,陪着逛了个半夜。 转过一个街角,刚才还悠然的常宇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人跟踪后,立刻抱着膀子蜷缩着踱着脚,太特么的冷了,后世这天穿羽绒服都扛不住,何况这年头处于千年不遇的小冰河时期。 辨别一下方向,常宇撒丫子跑了起来,不是运动取暖,而是想着赶紧寻家客栈泡个热水澡。 终于看到苏成煌住的那家廉价连锁酒店,虽然已经打烊,但拍门后掌柜还是热情的招待常宇。 “要最好的房间,在给我烧锅热水”常宇手中一摊,原本一脸困意的店小二立刻清醒过来,表示你最帅,让我干啥都行。 所谓最好的房间,也不过是比其他干净了些,甚至都不是独立小院,这种廉价品牌是没有总统套房的。 一个大木桶,注满了热水,常宇深躺其中,仅露出一颗头,眼睛微闭,双手在身上慢慢按压,有的地方微痛,这都是下午干架的时候留下的伤痛,他不是超人,那么多人混战不可能片叶不沾身,全身而退,难免挨上几拳几脚。 猛的常宇张开双眼,看着水桶中的某个部位,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声自语道:“假若唐破天那小子知道的话,表情应该很精彩吧”。 谁说常宇没有枪! 曾几何他也郁闷无比,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富贵人家的二代,最差的即便是个平民但也有金手指,没金手指至少也四肢健全,哦,好吧,他也四肢健全,可是缺少一个属于男人的那肢!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具身体的神奇之处,那便是愈合能力简直逆天,最先引起注意的是打斗留下的淤青伤痛隔天便好,很快在某次撒尿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原先被割掉的那玩意竟然也在发新枝。 一开始还云里雾里,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和他同名的小太监入宫阉割还不满三月,现在又是大冷天,伤口愈合慢,甚至仅勉强下床行走而已,要不然也不会送个饭能摔倒,惹来杀身之祸。 现在因为另外一个灵魂穿越而来,身体产生了异样,愈合能力逆天,竟然连割掉的也开始再次发新芽,如果说每个穿越者都有金手指,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冷,实在是冷,滴水成冰,连一向按时五点起床的常宇也破天荒的赖在被窝里,直到六点才爬起来,这时候天色也才刚蒙蒙亮。 简单洗漱,常宇在院中做了热身运动后,把军体拳从一打到三,直到身上热气腾腾,微微出汗,这才停下,准备出去吃点早点,然后去看往一下苏成煌。 刚走出远门,就见一个黑影撞了过来,以他身手竟然来不及躲开,被撞了个满怀,差点跌倒,耳边同时响起一个惊慌却又熟悉的声音。 小苹果, “啊,常大哥”原本脸上惊慌失措的小苹果立刻笑开了颜:“常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昨晚就来了,但是太晚不便惊扰,刚想着吃过早点再去看往苏大叔呢,没成想你也起这么早,你干嘛这么慌慌张张啊”常宇一看到小苹果整个人也精神多了,没办法这女娃长的好看不说,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冬日暖阳,夏日清风一样让人舒坦。 “哦,没,没什么?”小苹果笑容敛起,朝门外看了一眼,赶紧拉了常宇一把走到院内:“我买了好多早点,一起去吃吧”。 也好,常宇心下有些疑惑,却也随着她进了院子。 苏成煌对常宇的到来,异常欢喜,一口一个恩人叫着,在他看来常宇真的是上天派给他的庇护神,从初遇那天起要不是常宇出手,他女儿可能就被纨绔抢走了,不是给了他五两银子可能还在街头受风雪之苦,哪里能寻的这落脚客栈,腿被打断后若不是他继续接济估计一家三口便饿死街头了。 常宇简单查看一下苏成煌的伤势,叮嘱他好好休养,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玩意就是躺着熬时间,至于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苏成煌和苏氏以及小苹果再三感激,倒是弄得常宇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招呼几人吃早点。 豆汁,包子油条,典型的老北京早点,常宇吃的津津有味,但总觉得小苹果有些不对劲,眼神中充满担忧,有些闷闷不乐,甚至说话间都有些强颜欢笑。 “苹果,你是不是有心事?”常宇按捺不住问道。 “啊,没,没,没有啊”小苹果意乱的慌乱,眼睛忍不住的瞟向苏成煌夫妇。 知女莫若母,苏氏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看着女儿一脸的问号,终于小苹果忍不住的轻轻的点了点头,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躺在床上的苏成煌眼睛一闭,长叹一声。 常宇便是再傻,也知道这家人又遇到了烦心事。 再三追问后,小苹果抽泣着说了,却把常宇气了个半死。 原来自从苏成煌被方八手下的地痞把腿打伤后只能窝在客栈里养着,苏氏照顾吃喝拉撒起居,这买药请大夫,购置生活物品外出跑腿的活便落在了小苹果身上。 但凡美女总是引人注目,也都自带招蜂引蝶属性,即便是后世法制健全的环境下一个美女上街走一圈,都会引无数狼友侧目大胆的还会上前搭讪,死不要脸的说不定还谁纠缠跟踪啥的。 可想而知这么个时代像小苹果这种美女独自出门真的好比去印度旅游的女性一样,随时充满危险。 说来便来,果不其然被人盯上了,不是什么闻香识玉的君子,也不是啥纨绔二代,而是几个地痞。 说来这几个地痞一开始也只是偶遇小苹果,看着漂亮就言语调戏一番,吓的小苹果急忙跑掉,双方都以为仅仅是美好一天的一个插曲而已。 谁知道竟然还是段孽缘,一天中竟然碰到了两次,这下地痞们可欢快了,不只言语还想动手脚,幸的小苹果急匆匆的躲回客栈。 但,就此他就被这个地痞盯上了,好像是特别喜欢他害怕的样子,几个地痞没事就在客栈外溜达,只要看见她就会上去调戏,一连几天小苹果都快被折磨的精神崩溃了。 想到刚才院子门口遇到时她的神色,常宇忍不住的站了起来:“那几个地痞是不是就在外边?” 小苹果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妈的,这几个地痞还真敬业,这么早就起来调戏小美眉,真是色欲熏心啊!常宇心中暗骂,转身就要出去。 “不可,常哥哥他们人多”小苹果和苏成煌都急忙阻止他。 常宇笑了:“比那天的人还多么?”说着转身出门。 小苹果一怔,想起第一见到常宇的时候那个挥舞一个木制托盘的勇猛身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匆忙起身就追了出去。 ……………………………………………………………………………………………………………………………………………………………………………………………………………………………………………………………………………………………………………………………………………………………………………………………………………………………………………………………………………… 本章昨天已上传,因为某些敏感词汇被屏蔽,解禁需要好久,重新修改一下上传, 第四十七章 回宫 客栈院外旁边,是个小早市,虽然严寒,但为了生计小贩们早早摆摊,做豆汁的,熬稀饭的,卖菜饼,油条的,熙熙攘攘,都是附近客栈的顾客又或者附近的街坊邻居,有的打包形色匆匆,有的就地坐着小凳子吃了起来。 常宇站在几步开外,一时间倒也寻不出确切的人,正好这时小苹果跑了出来,一脸的紧张又难掩兴奋。 “那几人在这里么?”常宇问道。 “嗯” 小苹果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几个坐在一个烧饼炉旁边正在喝粥的说笑几人。 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者几个人的注意力本就有意无意盯着客栈门口,当小苹果指着他们的时候,几人正好望了过来。 一看见是那个平日调戏的小美女,几人一时间还没摸清状况,脸色坏笑顿起,但很快就冰冻在身上,因为他们看到一个脸色阴狠却有异常熟悉的人。 “常,常爷!”几人蹭的站了起来,看着常宇的目光有些恐惧和躲闪,但却差一点把刚要动手的常宇闪了个大跟头。 看着几人脸上还有淤青,常宇长长呼了口气,强按内心怒火:“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很明显这几人也是方三的手下,很显然也参加过昨儿的群殴。 应该早就想出来,这边是方三的地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事的百分九十九都是他的手下。 常宇的一声怒吼不仅让几个小混混吓的一个哆嗦,也让本就喧闹的早市顿时安静了,许多目光看了过来,心理都是一惊,他们长居于此自然知道这些小混混是什么来头,没想到在这里被一个陌生小青年训斥。 “常爷,常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混混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误你妈隔壁啊,常宇真想破口大骂,奈何有佳人再次还是收敛些:“混账东西,真是瞎了眼,你可知道她是我什么人?” 什么人?什么人?小苹果一脸期待,眼睛望着常宇温柔极致了。 “小的,小的不知道”。 “这是我小妹,不长眼的东西给我记住了,再有下次我打断你们狗腿,滚!”常宇一声怒喝,小苹果难掩失落之色,几个小混混点了头,拔腿就要溜。 “站住,饭钱付了没?”常宇叫住几个小混混,几人怔了一下,赶忙就要掏银子,没想到常宇却快他们一步,掏出银子往小桌子一丢,对着几人喝道:“滚吧” “谢常爷”小混混们赶紧溜了。 常宇伸手牵着小苹果朝客栈走去,身后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小苹果一脸甜笑,偶尔回头张望,一脸的骄傲。 经此一事,本打算早早回宫的常宇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小苹果一家送到广渠门宅子,毕竟住客栈多一份花销不说还有诸多不便,更重要的以小苹果的长相实在容易引起一些登徒子的非分之想,所谓关心则乱,常宇不能允许这种担心出现。 从客栈租了马车,常宇找了店小二帮忙把苏成煌抬上马车,小苹果帮着苏氏整理家当,然后一车拉到了广渠门。 突然之间,送来一家三口,还有一个美貌小仙女,这让罗塘为首的家丁们疑惑又惊喜,疑惑这一家三口什么来头,惊喜有个漂亮小姐姐相伴,生活乐无边啊。 但反观常宇面色不善,让他们又有些心惊胆颤,不知道为何昨儿还笑嘻嘻的常小哥,今儿黑着脸。 常宇是有些生气,现在时辰至少九点半左右,他到了宅子敲了半天门,进来才发现这帮人大部分都没起,窝在被窝里睡的香甜。 无规矩,无纪律,虽然他也知道这大冷天没事谁都会窝在被窝,也知道他们平时也懒散惯了,从来没受到过训练。 “这位苏大叔,以后就是这儿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凡事听他吩咐便是”常宇淡淡一句话,让苏成煌受宠若惊,激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罗塘等人慌忙给苏成煌见礼,双方客气半天,常宇冷眼旁观。 一番寒暄后,常宇开始训话:“歇一天了,今儿要给你们说道说道咱黄家规矩,从明儿起,卯时必须准时起床,然后跑完十里地,然后会有人来带你们训练,上午训练下午干活”。 说完不管这些家丁云里雾里,让罗塘带几人出去采购材料,剩下的清理院子,帮苏成煌打扫房间。 “苏大叔先凑合着住吧”常宇看了一下虽经过打扫依旧破烂不堪的房子安慰道,过几天休整休整应好些的。 “恩人啊,有地方住已经感天谢地了,小人知足,知足了”苏成煌说着忍不住泪流,常宇微微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走出房外。 终于有那么点阳光了,今天还算是个好天,常宇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撇了一眼院中那棵大树,树下小苹果正在逗弄仅余那只小猴子,脸上洋溢灿烂笑容,银铃般的笑声听着特别舒心。 常宇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半响,忽又忍不住的游戏心塞,也许对小苹果来说终于有了个家,才会笑的这么开心,可是她又怎么能知道,这个家能维持多久。 天近晌午,常宇离开宅子,雇了马车急匆匆朝皇宫赶去。 “哎呀,常哥哥你可急死人,太子一夜没睡,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一大早就叫人在皇宫各门候着你,你若在晚来会恐怕就要派唐破天等人出去寻你了……”东安门口玲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常宇只是微笑不语,脚下不停朝太子府赶去。 回到太子府,朱慈烺并不在,而是去了后宫,常宇正好把衣服换了,这时他的贴身小太监方三已经把丰盛的午餐端了上来。 水饱饭足,想着去司礼监一趟,顺便去看望他那批手下,有没有的伤势严重的。 也许是有了心理感应,常宇还没走出太子府,便见门口俩人探头探脑,却是春祥和蒋全。 “老大你没事吧,听说你昨晚没回来……”春心比常宇大,但是已经习惯这么称呼常宇,在他们看来不是长者为大,而是能者为大。 “我能有啥事,北京城还有人敢动我的?”常宇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有种很其妙的感觉,话说刘瑾,魏忠贤那种权监当时是不是就这种心态。 嘿嘿嘿,春祥二人跟着傻笑 “你俩过来干啥呢?” “过来看你回来没,顺便还有一事:昨儿咱们人手伤了不少,需要不少跌打药以及推拿……” 常宇听了半响,算是明白了,药和医护人员不够,让他能不能想法子挂上宫里御医的专家号,实在不行出宫找那些医馆。 宫里现成的人,现成药,干嘛花钱外边找,常宇决定等太子回来把这事给他说道说道,有他出面那些御医也不敢刺毛撅腚。 三人边聊便走,刚走出东华门便见一个太监急匆匆从后边追了过来:“常公公,常公公,皇后召您进宫”。 和春祥蒋全道别,常宇便随着太监入了后宫,直奔坤宁宫而去。 ………………………………………………………………………………………………………………………………………………………………………………………………………………………………………………………………………………………………………………………………………………………………………………………………………………………………………………………………………………………………6666 感谢收藏,投票的书友,感激不尽。 第四十八章 通行令 距离坤宁宫还有十来米地方的时候,就见一个身影在门前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忽看见常宇走来,急忙迎了过来。 是个老头,竟然还很面熟,瞬间常宇就想起这人,国丈周奎!也就是上次相撞破口大骂他的那个卦神。 慌忙就要行礼,不料周奎一脸的焦急:“孙公公,你再去给皇后通报一下……” “国丈爷,真不是小的不给您通报,是皇后放了话,不见!”常宇旁边的那位太监直接打断周奎,一脸的歉意:“对不住国丈爷,咱家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拉着常宇匆匆进入坤宁宫。 常宇心中有了大概依旧忍不住问了身边孙姓太监:“怎么皇后不见国丈?” “这事吧,说来还真蹊跷,上回国丈进宫来看望皇后,结果不知因为什么惹怒了皇后,当时在殿里就吵了起来,直接把国丈给赶了出来,并且言明永不再见”。 孙太监一脸雾水。 “可是捐银子的事情?”常宇故意如此说,孙太监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得眼神:“没想到这是常公公也知晓”。 活该,常宇心中暗骂,周奎这个奇葩,一生简直就是传奇,原本就是个江湖算卦的,却因为闺女周玉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职业也从算卦的变成了娱乐公司(乐坊)的老总,组建乐队,名下签约最出名的艺人便是陈圆圆,是的那个后来三桂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 后迁居京城后,其人四处敛财,爱钱如命,却又极其吝啬小气到了变态地步,早在年初,朝廷国库拮据,崇祯下令凡皇亲国戚朝中大臣捐饷,知国丈有钱崇祯甚至派太监高定去找他借钱凑军饷,可是这老狗极力反对表示家贫如洗…… 周皇后闻后对崇祯暗叹她爹鼠目寸光,若是闯贼破城他那万贯家财如何保住,于是叫来她爹一顿训斥,周奎没辙才捐了五千两(有说二千两)。 但此时因为这老狗已经造成了极坏极恶劣影响,其余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纷纷效仿,故意把自己家弄的破破烂烂,挂牌出售,美其名曰,没钱就是卖宅子也捐钱,上朝穿旧衣,坐轿子改步行,之后也仅仅捐个两三千。 而最让人无语的是,周皇后眼见自己亲爹这么抠逼,偷偷变卖自己的首饰换来五千两银子,叫人交于周奎让他以自己名字捐饷以做表率,不让其他人笑话,但可笑的是,这货竟然还私留两千,忍痛把剩余三千捐了,嘴脸极其丑陋。 这依旧不能体现他的爱财如命,闯贼破城后,把城中勋贵捉了一个个拷打逼银子,周奎作为国丈更是重点目标,但这货嘴硬就是没钱,于是老婆儿媳妇被杀了,还是没有,大儿子被杀了还是没有。 于是专治各种不服的李自成亲自上线,把周奎,小儿子和侄子绑起来用马鞭抽到奄奄一息,这货才明白一个道理,人死了,留再多银子也没用呀,于是招了。 三百万两!(有说七十万,写小说夸张点好,在此就用三百万的数据)当时国库仅不足二十万两。 而组织一场硬仗只需十万两左右。 三百万两,径直朝坤宁宫走着的常宇心中默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门口焦急翘盼的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昨晚去哪儿了?”常宇还没走到坤宁宫殿前,太子朱慈烺闻声从殿内走出,小跑下来到常宇跟前低声问道。 “去宅子那边办了点事,一步之差没进来,在外住了一晚”常宇边走边小声说着。 “太子,太子……”这时,不远处的周奎眼尖看到朱慈烺了便大声呼了起来。 朱慈烺眉头一皱,难掩厌恶之色,转头对着孙姓太监道:“着人轰出去,以后不准他入宫”。 “哎,事竟至此”常宇微微一叹, “他心贪吝啬,寡情凉薄也罢了,但害我孩儿这点,本宫绝不能原谅”这时周皇后出现在殿门口,望着远处,一脸凄然,却又异常坚定。 常宇赶紧向前见礼,心中却是一惊,几天不见周皇后一脸的憔悴,可见她这几日内心的煎熬非常人可比,毕竟痘痘长在谁身上谁疼。 “进来说话吧”周皇后收回远处目光,对着常宇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随即走近殿内。 软座,热茶,常宇沉静如水落座。 “昨儿晚上本宫见了皇爷”周皇后抿了口茶,挥退身边的其他太监宫女,看了常宇一眼,却见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右手握着茶壶在轻轻摩挲。 “还有太子一起”周皇后继续说道:“不是以大明的皇帝和皇后和太子的身份,而是像普通以一家三口那样坐下来谈了半宿,谈了朱家将来,大明将来,还有那个梦”。 常宇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朱慈烺,却见他在默默流泪,周皇后眼尖看了他眼神便知其意。 “放心,没提你,如你所说,把你抬到朝堂上除了趟那些浑水惹了一身脏外也没什么意义,反倒不如在幕后安心做事” 说着一顿继续道:“那梦已成事实,而且正在一一验证,虽说凡事天注定,但也要尽人事,最后果真难违天命,也只有认了”。 常宇默默点了点头。 周皇后继续道:“眼下皇爷国事繁忙,南迁之事已提朝议,眼下最紧急的还是调兵遣将,以及筹备粮饷之事。不过这些都是朝堂之事,咱们操了不那份心,唯独在后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看了一眼常宇:“你说的转移宫内珍宝之事,本宫也给皇爷提了,皇爷也有心有意但却有担忧,此事必须做到极度隐秘,想必内因你是知道的”。 常宇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先不说转移的是皇家珍宝,惹的多少人眼红,需大批护卫,更需信的过的人来做,可眼下崇祯能信的过谁,原先他信得过的那些人,后来被证明一个比一个恶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消息若不隐秘,走露风声,必然引起恐慌,连皇帝都开始打包了,可想影响会多大……。 也因为常宇曾写出一些忠逆名单,看的崇祯触目惊心,倒吸凉气,忽然之间感觉无人可信,李国桢,朱纯臣,周奎……原本这些心腹…… “本宫和太子当然最信的过还是你,不过为了掩藏你身份于是力荐巩永固,实则还是有你全权负责……” 也唯有驸马都尉巩永固,此人原本就一直得崇祯信任,此时又得太子力荐随引为心腹,只是奈何驸马同样不得为官掌权,仅做知己参与朝议。 周皇后一直轻声慢语的说着,常宇安静的听着,朱慈烺也乖巧的在旁边拭眼泪,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 “就以重新登记清查宫中珍宝为名,把那些物件打包封箱,然后我来安排信得过的人手,每天运出一部分……”常宇提议,三人又开始合计起来。 “皇后我还有一事相求”一番计议之后常宇忽有道。 “尽管说,本宫能办到的尽力满足你”周皇宫郑重道。 “我要一个出城令牌,可以十二时辰中,任意出入京城外七内九十六座城门的通行令”。 周皇后闻言,默然片刻,假若是皇城的通行令牌绝不可能,但内外城门却是有的,虽然极少,比如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京营九门总督这些人就有。 “这事,我来办吧”一直当乖宝宝的朱慈烺不待周皇后开口就揽下了。 随后几人又密议半响,常宇告辞,施礼后转身便走。 “常公公”周皇后突然又叫住他。 常宇回头,却见周皇后一脸凄然, “这,这梦能解么?” “皇后,听天命,尽人事”常宇微微闭眼,长呼一口气:“皇爷调兵遣将也许能改天运!” 说着微微一笑:“我记得梦中平阳府知府张璘然投降了闯贼,太原因为张雄献城,而且朝廷也不知道贼军具体进攻路线,可现在,张璘然被免职,张雄被禁,他们都没了机会投降献城,朝廷也针对闯贼进攻路线制定了针对计划,这说明,我们已经在悄然改变格局,将来真的不好说,但还是要有信心,我们眼下做的这一切,只不过为是了最坏结果做准备而已”。 周皇后泪目,点点了头:“但愿,只是……朝廷现在连十万军饷都凑不出来……”。 ………………………………………………………………………………………………………………………………………………………………………… 拼命码字中,求鼓励,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 第四十九章 邀戏 司礼监大堂,常宇靠着太师椅,耸着肩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发呆,王廉在旁边沏茶,王德化在吹嘘这茶怎么的好,其余几个权监随声附和。 常宇自然不是来司礼监摆谱找感觉,而是开例会,商议晚上的拳赛搞的热闹,这几天盘口收入如何等等,最重要的还是要钓大鱼。 “可打听好那货何日当值?”常宇说的自然是朱纯臣这个老狗。 “后天”王德化凑到常宇跟前:“常公公您真的不怕得罪他啊,襄城伯已经和你耗上了,你现在……而且成国公激灵着呢,未必上咱们钩啊”。 常宇笑了:“我既然准备玩个大的,布局就要大,不光不怕得罪他,还怕他到时不敢玩了呢,还有,钓他这样的大鱼用你们他自然不上钩,必须要大鱼饵才行”说着哈哈大笑:“我就喜欢看狗咬狗”。 “常公公可是有什么好招,说来咱们听听”王德化一听就知道常宇是有计划了,心中佩服这小子实在机灵。 “此刻说还早,这计划若是实施得先买通一人才行”常宇说的有些神秘,王德化问他买通谁,他只是笑而不语,转而问这几日盘口赚了多少银子。 “三千余,咱们九人均分……”王德化掰着手指开始算。 “这银子先别花”常宇打断他,心下不由暗叹开盘真赚钱啊,这才几天呀,而且每天还限流进场,若是整个皇宫都参与的话,那,那还不得赚发呀。 “把银子封好,我要去拿去打通关节”。常宇的话让王德化一怔,他有些肉痛,其他几人也是一脸不解。 “诸位”常宇敲了桌子:“大投资才有大回报,我保证这银子使出去后,咱们拳赛规模会翻倍,豪客会倍增,日进万金都不夸张!” 啊,诸人又惊又喜,有些不太相信,但他们又太相信常宇,因为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纷纷打听他有什么计划,常宇只是摇头微笑:“暂时保密,但最迟就这两三天的事,快的话,可能明儿便能实施”。 诸人立刻坐不住了,难掩脸色欣喜,纷纷互相道贺,对常宇各种奉承。 “行了,都散了吧,各位去准备今晚赛事,我去草栏场看看去”常宇宣布散会,他要去训练敢死队。 “哎,对了”刚起身的常宇叫住身边的王廉:“王公公劳烦你去趟太子府请太子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和他商议,如不在太子府你就去乾清宫或坤宁宫寻去,速去速来”。 “好嘞,常公公”王廉说着就要举步忽然间就怔住了,同样八大权监全怔住了,常宇竟然叫太子来见他,一个太监竟然叫太子来见他? 这,刘瑾?魏忠贤? 常宇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诸人的惊诧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对了,今晚宫中那位公侯伯当值?” “阳武侯薛濂”王德化收回诧异赶紧说道。(注,薛濂和魏忠贤交往甚密,崇祯恶之,不可能用他在宫中当值,此处为小说情节) 薛濂?常宇眉头一挑,停下脚步,低头略一沉思,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低声嘀咕:“太子太师?嘿,那今晚就让你学生好生整治整治你这个恶师”。 “天黑他进宫,就去给他吹风,务必让他今晚入场”。 “好嘞,咱家亲自去”王德化嘿嘿笑着,知道今晚有好戏看了。 草栏场偌大的空地上,两百七十余皇城中最健壮的太监们整齐排列,正在接受春祥的训话,他们大部分人脸上还残余淤青,昨天下午一场架也许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最凶狠的一次,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第一次,但不管怎么说记忆太深刻了,特别是肉体上的记忆。 休整了一个上午半个下午,诸位现在体力应该都恢复了,待会会进行常规训练,有伤势严重的自动出列,春祥开始喊话。 很快便有人从队列中走出,慢慢的越来越多,粗略一数七八十人。 蒋全带着几个御医,挨个一个个的闻讯查看,以防有借口偷懒者这些御医不用说自然是常宇动用关系叫来的。 伤员被集中在仓库里由御医诊断,剩余开始在遛马场内进行五公里常规跑。 五公里跑下来,众人累瘫了,这时候常宇也到了,站在场内看着那些气喘休息的太监们,心里其实很是可怜他们,身体上的残缺折磨的不只心灵,还影响正常生理,比如嘘嘘很麻烦,比如经常漏尿,所以太监身上都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尿骚味。 短暂休息后,队伍重新集合,这次常宇这次打开窗户说亮话,点明四天后郊外还要打一场,还是那波人,而且必须打赢,并且不准许任何缺席,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怠战,将会被杖毙! 是的,没听错就是杖毙。常宇决定要给他们灌输一种规则:怠战,惧战,临阵退缩皆是违反军令,杀无赦! 这话果然让众人变得清醒起来,常宇也不废话,开始教习实战技巧。 “记住,要利用你们体格的优势,明明仅靠身体就可一下撞飞对方,为何还要费劲和他掰手腕……” 常宇就这样一边讲解,一边让他们捉对练习,如何最简单,最有效的摔倒,击倒,制服对方! 记住,在绝对的速度,力量和技术下可以击倒任何对手,如何成为拥有强大的力量速度和技术,除了训练就是实战,只有通过实战的检验你才可以称为强者,其他那些花架子都是狗屎,狗屎! 常宇不是看不起那些摆花架子的高手,而是看不起只会摆花架子还各种厚脸皮的吹嘘,纵观古今,哪一套拳术的创立不都是经过实战检验而来,而且几乎都是从军中传出来。 但后世的传统大师有几个实战过,养花喝茶遛鸟摆几个pose就天下无敌了?理论讲的一套套,招式也起的威风凛凛,但随便找个小混混都能打的狗吃屎,却还大言不惭的厚脸皮,xx式xx拳创始人…… 草栏场内呼喝声起,常宇穿插其中不时的指导,训斥,演练,完全没注意朱慈烺已经静静的看了他十多分钟。 “你找我?”朱慈烺打了招呼,并未因为常宇让他来见而有什么不快。 “找个地方说话,有场大戏要你参演!” 一听大戏,朱慈烺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立刻闪闪发光:“有银子赚?” “金山银山”常宇边说带着他就近朝草栏场对面的御马监衙门走去,朱慈烺激动用力的握了握拳,脚下如飞。 “清场”常宇刚跨进御马监衙门便低喝一声,衙门大堂的几个当值太监,匆忙施礼离开,常宇伸手抓住一个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太监飞奔而去,常宇关上大堂门,招呼朱慈烺坐下。 “快,快说演什么大戏?怎么玩?”堂内就剩下俩人,朱慈烺按捺不住激动。 “今晚你抽个机会入后宫去见皇爷,把拳赛的事情说与他听”常宇忽然正色道。 啊,朱慈烺大惊:“这,万一父皇震怒,后果不堪……” “不,皇爷不光不会震怒,还会转怒为喜,甚至会大赞于你”常宇说的很肯定,朱慈烺有些疑惑。 “现在朝廷是不是缺粮饷?”常宇决定不卖官司了,朱慈烺嗯了一声使劲点点头:“国库已空”。 “我开盘不到几天而已你知道赚了多少?”常宇笑问,不待朱慈烺回到,伸出四个手指头:“四千两!” 额……朱慈烺咽了咽口水:“这么多,不过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宫中太监宫女不下万人,身家综合不下百万吧”常宇道:“明要自然没人给,皇爷让那些皇亲国戚捐饷都收效甚微,也不能明抢,更不能抢这些宫中人,但若是赌钱输的呢?宫中这么多人,哪怕有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参与,每天收获也是不小” 朱慈烺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睛亮了,随即又道:“但这事不一定要告知父皇知晓啊,只需扩大场地便可”。 朱慈烺摇摇头,心想这小子还是嫩啊:“皇爷早晚要知晓,不然咱们弄了银子送过去难道说天上掉下来的,既然早晚要知晓,不如提前告知”。 朱慈烺恍悟点点头。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戏要唱大,还需皇爷参演”常宇这句话把朱慈烺震的七荤八素:“啥,要父皇参与,怎么可能,父皇操劳国事已经够忙的,而且即便不忙国事也不参与这事”。堂堂一国之君和太监赌银子么?成何体统。 常宇笑了:“你说了皇爷一定会参与,而且很乐意” 看着一脸肯定的常宇,朱慈烺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皇宫中太监宫女虽多,但大多屌丝,即便让他们倾家荡产又能弄到多少,刚才说了总和资产也不过百万,还不比外边一大户呢” “啊,我知道了,你是想……”朱慈烺聪慧异常,一点就通。 常宇赞许的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些铁公鸡的下场,皇爷让他们捐饷一个个戏精,各种装穷,最后呢,家破人亡,人财两空全都便宜了闯贼”。 朱慈烺有些激动,李自成破城后拷打勋贵掠银子的事常宇给他说过,随便一户都能拿出几十上百万两。然而就是这些土豪在国之将破之际,吝啬到一毛不拔。 “这些土豪,只需让他进宫当值,没有一个能坐得住,必定去草栏场瞧热闹,只要去必然就会参赌,谁腰粗就很宰谁,只要设好套最不济一人也能黑他个十万八万的,到时候有皇爷做靠山,白纸黑子,愿赌服输想他也不敢赖账,太子,这种来钱快,又光明正大您觉得皇爷有没有兴趣”常宇笑了。 “有,有,有”朱慈烺点头如捣蒜,满脸笑开颜:“为了增加趣味,引大鱼上钩,可以由一人当值增加两个三个,让他们对赌岂非更妙!” 举一反三,举一反三,常宇哈哈大笑:‘我本意便是如此,所以说必须皇爷参演这出戏。而且为了演的逼真,咱们还的找个托”。 “驸马都尉”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哈哈大笑。 咚咚咚,这时传来敲门声“常公公,常公公”是王德化的声音。 “进来”常宇和朱慈烺赶紧正了正脸色,随即房门打开,王德化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向两人施了礼,然后招招手,门外进来四个太监抬着两个大箱子,放下后五人退出房外。 常宇站起来到箱子跟前用手拍了拍,看着朱慈烺:“四千两的邀约费,之后还有天价片酬皇爷不会拒绝吧” “绝对不会”朱慈烺蹭的站起来:“还等什么晚上,我现在就去”。 “等一下”常宇拉了他一下:“今晚有好戏,过来凑个热闹”。 “啊,今儿就有啊,哪位冤大头?” 朱慈烺一脸欣喜。 “曾任中军府都督的阳武侯,还是太子太师呢”常宇嘿嘿一笑,朱慈烺撇了撇嘴巴。 太子太师是虚职,相当于太子的思想品德老师。 “薛濂?这厮因魏忠贤案牵连,听闻几散尽家产,油水不多呀”朱慈烺现在都知道挑肥拣瘦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常宇淡淡道,事实上他当然知晓薛濂没多大油水,但这厮坏事做尽,口碑极差,也是唯一个被闯贼看了民众拍手称快的勋贵。 薛禄薛大将军,今儿我就替你管教不肖子孙吧,不用谢。 朱慈烺一脸亢奋去前乾清宫找他爹客串,当然不忘着人搬走那四千两银子。 御马监衙门大堂,常宇靠在太师椅上望着堂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崇祯,我现在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全看你的了。 事实上他一直不愿走出幕后到台前露脸就如他对太子所言那般,上阵不能杀敌,运筹不能帷幄,仅凭知道一些史料入了朝堂和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指手画脚的朝臣没任何区别。 毕竟他只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一个当过几年兵的职业拳手而已,不会玩政治,行军打仗同样没有任何经验,一穿过来,便领兵十万,所向无敌那变成科幻剧来了。 他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 ………………………………………………………………………………………………………………………………………… 今天一更,感谢收藏支持的书友 第五十章 朕准了 草栏场仓库内,几十个太监在忙忙碌碌,现在虽是晚饭时间,但他们接到命令要扩建场地,主要是增加一个贵宾区。 仓库外边空地,提前吃过晚饭的中官军们(常宇组建的太监敢死队,中官为太监别称)已经在做热身运动,准备晚间的集训,因为大部分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伤在身,常宇把强度减为常规。 太子府亲卫偏院中,唐破天,宋仁峰,程重刀等七八个亲卫站成半圈,挑着眉头好奇的看着。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十多个各式各样的龙门架,木桩等等器材,而常宇正在一一测试,这便是常宇让方三找匠人特制的健身器材。 “过来,这个是练肩部肌肉力量,像我这样,一组二十,做四组,每组间隔二十个呼吸”常宇叫过春祥。 毫无疑问春祥是常宇在宫中最亲密也是最信的过人,因为他是那个之前叫常宇的小太监的至交。 当然被常宇叫来特训的绝对不只春祥一人,还有原本舍监的另外五个人,蒋全,胡岭,范家千,陈敬忠,李铁柱,这几人算是常宇的心腹。 “常公公,你是从哪儿学来的?”看着常宇在不停指导几个心腹太监使用这些器械锻炼,唐破天真的是又惊有服,要知道他们的传统锻炼力量的玩意仅石锁而已。 “梦里学的” 常宇微微一笑,其实这些简单的器械和后世健身房那种没啥区别,如果一定说有区别,那就是金属和木制的区别,对于这时代的能工巧匠,做出这些简单器械真的没难度。 如此新鲜又全面的玩意,唐破天等人自然不会放过,纷纷脱下外套加入了锻炼,常宇也是一一讲解指导哪个器械锻炼哪个部位的力量。 场面一度热火朝天,诸人轮流替换使用,甚至渐渐开始有了比试之意,呼喝声不断。 “明儿让匠人加急再多做几套,嗯,做个五十套吧?”常宇对这些器械非常满意,准备大批采购,用来训练敢死队,特别是那个龙门架,加上滑轮一个根绳拴上石锁,就可以成为一个多功能多方位的力量特训器材。 “好嘞” 方三在旁边应着,不过面色表情有些犹豫,好似有话要说,常宇撇了他一眼,便知大概:“银子由太子府支付”。 方三颜开。 “常宇” 就在诸人玩的兴起的时候,一个呼喝声响起,扭头望去,却是太子站在偏院门口,喘着粗气,一脸难以言语的亢奋表情。 一看他表情,常宇便知有戏,不由大喜,随手拿过方三手中的外套穿上,快速走到朱慈烺跟前,随即两人直奔大殿而去。 留下众人一脸懵逼,还没得及行礼,就跑了,看那亲热劲,怎么好似小别胜新婚的那种…… 殿内,朱慈烺还在亢奋中,久久不能平静,从后宫出来他就撒丫子一口气跑回太子府,甚至让随从太监都跟不上远远甩开,此刻他顾不得擦拭额汗珠,拿起一壶茶也不管温凉咕嘟嘟的灌了下去。 常宇何尝不是强按激动,虽然他从朱慈烺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仍然很期待他亲口说出。 虽然很心急,还是等着朱慈烺一口闷完那壶水才开口:“搞定了?” 朱慈烺一口闷完,打了个水嗝,放下水壶,用力一握拳:“父皇准了!” ye!常宇兴奋的一下跳起,挥舞拳头在空中用力打了一套组合,耶耶耶,叫个不停。 “等一下”常宇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动作看着朱慈烺:“皇爷应该很详细的问了拳赛的事,你没把我卖了吧”。 “放心好了”朱慈烺好似早猜到常宇要问这个问题,随即一屁股坐下,躺在椅子上:“当把那两箱银子抬过去的时候,父皇便问了,我便把拳赛的事情从始说了,不过却绝无提你一字,只是说我和母后心忧军饷之事,思想前后在宫内弄了这么一出”。 “呵呵,皇爷一定狠狠夸你了吧”常宇心中其实有点小吃醋,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嘛。 “那倒不至于,父皇只是沉默一下,说了句:皇后倒是有心了”随即看了那两箱银子一叹。 “杯水车薪之意喽”常宇微微一笑。 朱慈烺眯着眼微笑点点头:“父皇当时就是那个意思,但是……”说着蹭的站了起来。 “当我把和襄城伯赌银子以及我们的计划说给他听的时候,常宇,你绝对想象不到父皇当时的表情,嗯,只能说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就好似原本乌云遍布的暴风雨天气,突然间就阳光明媚的那种感觉……” 常宇微笑不语,看着朱慈烺夸张的述说着,心中暗叹,人生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种反转。 “你知道么,当时有几个朝臣就在外求见,一向国事为重的父皇竟然让他们先候着,而是拉着我的手坐下,让我把计划说的详尽一些……”朱慈烺何尝不是两眼放光,他内心其实应该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被父亲肯定,赞赏的感觉。 当然常宇也能感受崇祯的那种激动之情,要说他现在头疼的事情有很多,毕竟这时候天灾人祸实在太多,大旱,鼠疫,蝗灾,内忧外患的兵灾,但眼下如何调兵抵挡闯贼的东进是最头疼的,而最头疼中最疼的那点却是没钱!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即便他是一国之君也不例外,没的兵饷,调不动将,调的到将调不到将,即便打欠条调来的也都是走个过场应付一下,根本不会去为你一张白条拼命。 而此刻,这常宇送来的这一计,却正是他心头所念,如何不激动,何况崇祯听了太子的那个梦后,也知道假若不能逆转天命,闯贼入城,那些原本一毛不拔的朝臣和皇亲国戚同样会被李自成搜刮干净还丢了性命。 既然如此,为何要便宜闯贼,何况自己不抢不逼也不杀,只是让你们愿赌服输而已,朕拿的光明正大,何况又不需要自己出面。 “父皇准了这个计划,而且还提了几个建议”朱慈烺费了好多口舌才说完自己如何才说服崇祯,说的好像崇祯很难舒服似的,明显的邀功之意,他毕竟是个孩子。 “什么建议?”常宇有些好奇,脸色也正了起来。 “父皇已经决定今晚便发旨意,从明晚开始,每天五个伯爵以上轮流宫中值勤……” 朱慈烺话才刚说出口,常宇就差点喷出来,崇祯这是多着急敛财啊,几乎等于明目张胆让这些勋贵进宫赌博了,虽然一开始那些人不明其意,但相信仅需几天便会有明白人看破他那道圣旨的内涵。 “父皇还说可否在白天也举办,这样后宫的那些嫔妃朝堂上的那些朝臣也可参与……圣旨可以到宫外举办,受众更广……” “还有,赛事结果一定要我们可控范围,以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初始下手不要太黑,要长线钓大鱼,不要忘了先给甜头……” 额,果然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骚啊,崇祯现在为了银子,不光要对勋贵下手,举一反三,朝臣也在他计划之中,甚至连后宫那些小三们也不放过了,而且这货真的是把所有可能都算计在当中,铁了心要靠这拳赛捞一笔。 毕竟京中勋贵云集,一人坑几万那也是百万之巨,财帛动人心,即便他是帝王,何况是个缺钱的帝王。 “常宇,现在父皇已准了,但这出戏怎么演还是要靠你,你心中有把握么,如何控制拳赛结果,还有那些勋贵会上钩么?”朱慈烺话说的太多,有些口干舌燥,殿内没人伺候,不得已还要自己去沏茶,好似完全忘记了对面就坐个专门伺候人的太监。 常宇微微一笑:“你放心,没有金刚钻,我就不揽这瓷器活了,而且他们一定会上钩,这戏一定能成,而且很精彩” “你为何这么有把握他们会上钩?”朱慈烺一怔。 “因为赌是人之最大的劣根之一,而且与生俱来!” “是么?”朱慈烺一脸疑惑,若有所思。 “那是自然”常宇看着他莞尔一笑:“我们现在何尝不就是在赌”。 朱慈烺微微一怔,看着常宇眼神慢慢变得凝重:“常宇,之前为了给你争权,我向皇后撒了个慌,说你我同梦,说你是仙翁所指能匡扶我大明之人,当时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我觉得,你真的就是那个人” 常宇闻言表情也变得认真,看着朱慈烺:“我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人,但我现在所坐一切的确都是为了大明不倒”说着微微一顿:“假若……假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可以继续扶着你做个好皇帝,要我大明龙旗不倒!” 朱慈烺眼睛发红,盯着常宇半响,然后用力的点点头。 两人沉默不语。 外边更声响起,常宇起身:“该唱戏了,今晚你是主角”。 朱慈烺笑了。 …………………………………………………………………………………………………………………………………………………………………………………………………………………………………………………… 感谢收藏,投票,打赏的书友,近日身体有恙,码字时间不多,每天一更,周六恢复正常,求谅解。 第五十一章 打上门来 晚九点不到,皇宫外边东北角便开始热闹起来,皇宫拳赛正在准备入场,随着赛事后台老板的实力提高,拳赛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开场也逐渐提前到黄金时段。 更重要的是已经放出消息,随着场地的扩大,限流也即将被逐渐取消,比如今天虽然也在限流但允许入场八百人,消息一出,自然引起一番轰动。 原本由两间草料仓库改建的场地,现在已经扩大到三间,原本用布帘子随意遮挡的拳手休息室已经改建成板房,在仓库的一角。 最惹人注目的是靠近擂台处,还专门搭建了一个贵宾区,有专人看护,设有二十个座位,居高临下一览全场。 现在这个贵宾席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司礼监的权监王德化一脸媚笑和一个小老头正在上边低声聊着什么。 这些勋贵怎么都是那副臭德行,板着个脸,装腔作势把自己弄的二五八万似的,场地边,常宇冷冷的看着一会,嘴角露出一丝蔑笑,然后对着身边一个大粽子使了眼色,大粽子点点头,朝贵宾区走去。 后台休息区,几个权监在闲聊,看到常宇进来赶忙起身行礼:“常公公今晚发大财啊” “今晚不发财,要破财喽”常宇微微一笑,几人脸色一慌:“常公公这话怎么说?” 常宇笑而不语,诸人眉头紧凑,小声议论一时搞不懂常宇话里何意。 就在这时候,王德化推门而入,和常宇打了招呼,又看诸人脸色,便出口相询,有人随口说了常宇所言。 “对,今晚要破财”略一沉思,王德化点头道,诸人更是不解,唯常宇点头称赞,果真能做八大权监之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薛濂是个瘦死的骆驼,即便依旧比马大,但终究还是个瘦死的骆驼,身上那二两油水有如鸡肋食之塞牙缝,弃之可惜,既然如此不如拿来当枪使,让他不自觉的成为托,岂非更妙。 贵宾席内,薛濂的情绪转变可谓太大,原本正和王德化聊的嗨皮的时候一个粽子走了过来,让他有些意外甚至不爽,不是说着贵宾席今儿初次开门迎客,而且唯我一人有这待遇么,这虚荣心正盛时这特么的谁这么扫兴。 刚想甩脸色,却见那粽子取了围巾,哇擦,太子! 这让他立刻一丝慌张,要知道因为之前魏忠贤案牵连,他十分不得崇祯待见,好不容易度过这许多年让人慢慢健忘他那点可耻的过去,甚至能有资格进宫当值了,没成想刚翘班来看个热闹却被老板儿子抓了个正着,能不慌张么。 尴尬的刚想找个借口来解释,不成想太子直接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坐在他身边微微一笑:“阳武侯也这么好的兴致啊,不介意一起瞧乐呵吧”。 哎呦喂,薛濂顿时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啊,慌忙陪笑:“荣幸,荣幸,我今儿头一遭啊,太子经常来么?” “嘿,偷偷来过几次,真的有的乐呵……”朱慈烺开始口若悬河的像薛濂介绍赛事流程,如何下注对赌啥的? 其实这些王德化之前早已经给他说过,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都在宫中当值,襄城伯赌钱输给太子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不过现在难得太子这么热乎,他也假装听的认真,一眼望去,其乐融融。 观众入场,熙熙攘攘,一番热炒,气氛高涨,下注,开打,场内炸翻了天, 而此时场外的空地上,虽冷风袭人,二百多口子身着单衣,却浑身热出了汗,常宇手持木棍在场内游走看着他们捉对厮杀,不时纠正喝骂,今天场内的选手都是从后备人选里挑出来的,他这些人手要么身上有伤,要么就留做三天后打群架,他暂时是不会轻易拿出去的。 此时针对这支太监敢死队的训练,已经不仅仅是最基本的站军姿,打军体拳这些基础,常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快速成长,便开始教习散打的远踢近打贴身摔,特别是侧踹和摔法。 夜,渐渐深了,乾清门上,一身影凭栏远眺,随风听闻断续的呼喝声,扭头朝东北望去,依稀只见灯光点点。 帝王之愁,常人难以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孤独,眼中泛泪的帝王,谁能真正理解他。 人散了,灯熄了,皇宫陷入了宁静,只有巡逻卫兵踩着冰碴上的嚓嚓声。 还有几只人影往太子府方向行进,其中一人难掩喜色:“今儿我输了他四百两,王德化输了他一百多,这老狗可兴奋坏了……” 拂晓,天色未明,广渠门黄家宅子里,小苹果早早起床,打开房门倒吸一口冷气,实在是冷,不由紧了紧身上单衣,走到院中水缸破冰打些水加些炉上温水简单洗漱一下,便开始洗米熬粥。 她现在要做的饭可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三口,而是连同那些家丁近三十人的伙食。 听见动静的苏氏也起床开始帮手,不一会房内就弥漫粥香,再一会,院内便有了其他动静,家丁们开始起床了。 “苏大叔”门外响起一个汉子声音,是家丁头罗塘。 小苹果急忙走到门外:“我爹还没起,有什么事情么?”她比较怕生,虽然这些家丁对她都很热情,依旧有些怯生生。 罗塘一看见小苹果,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话说看到小苹果的有几个不眼前一亮的。 “我要带队出门跑步,过来给苏大叔说一声”。 “哦,那你去吧”小苹果说完就转身进了屋,罗塘有些小失落,但又感觉甜甜的,毕竟和小美女说上话了。 直至半个多时辰,这些家丁才返回,一个个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简单洗漱一下后边开始吃早饭。 早饭很清淡,也很简单,米粥咸菜另加一个馒头。 苏成煌也已醒来,小苹果帮他用毛巾擦了脸和手,端来粥要喂他,被苏成煌拒绝,笑道:“我伤的是腿,这手可灵便呢”。 饭后,小苹果和苏氏忙着清洗碗筷,以及准备中午食物,家丁们已经开始准备动工干活,材料已买好,虽然他们不是专业的匠人,但垒个墙啥的还是能干的。 哐哐哐,传来拍门声。 “隋到,去开门”罗塘喊了一声,一个瘦小的家伙应了一声便飞奔而去,上次给常宇开门的也是他,果真随叫随到。 “额,你们找谁?”隋到看着面前两男一女,门口还停着一连马车,满脸疑惑。 “叫几个人把车里东西搬下来”一男子说着就要往门里钻。 “哎哎哎,你们谁呀?”隋到说着就去推这人,他记得常宇说过除他之外,不准任何人进入宅子。 哪知伸手一推,却被男子侧身一闪,一个勾腿摔倒在地,忍不住的痛呼:“快来人,快来人啊,有贼人……” 隋到这边一叫,那边罗塘等人听见呼声,立刻放下手中活计,飞奔而来,立刻把两男团团围住,那同来女子却站在门口驻足观望,脸色平淡。 “你们什么人?”罗塘面色沉重:“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就是,干嘛打人?” “私闯民宅,还动手打人,还有王法么?” 家丁七嘴八舌的指着两人呵斥。 “打你们怎么了?”两男子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冷笑向前一步,直接走到罗塘跟前,嘴里说着一脚踹了过去,罗塘躲闪不及被一脚踹翻。 “你们怎么打人?”众家丁众怒,一拥而上就要动手,那二人拳脚齐发,连打带踢,又打到几人,一脸凶狠大吼道:“来呀,打死你们这帮穷叫花子”。 看着面目凶狠的二人,气焰如此嚣张,众家丁突然就泄了气,刚才的装腔作势也没了声响,一个个脸上露出怯意,有的甚至忍不住的退了一步。 “你们到底什么人,再不离开,我可要报官了!”罗塘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一丝恐惧大声说道。 “老子便是官,你报给我看看”其中一人嘴里喝骂,冲过来又要动手,罗塘吓的忍不住往后退开,嘴里不停说着:“你,你,你……”其他诸家庭也是一脸恐慌,不知所措。 “养你们这些废物到底何用,人家都打到家里了,连个敢还手的都没有,黄家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 宅前马车上一人走了下来,正是常宇,之间他阴沉着脸慢慢走了进来,直到罗塘等人跟前眼神冷峻的看着他们。 “常,常……”罗塘哼哼唧唧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忽得噗通一声:“我,我错了” 随着他的下跪,地上瞬间一片全跪下了。 “黄家不养废物,黄家要的是忠仆,勇仆,要的是为了保护主家生命财产时候勇往直前,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的忠勇家仆,而不是你们这种胆小怕死的垃圾,都给我滚!”常宇厉声大喝。 “常哥……常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刚才他们说是官,我们以为……”罗塘说着眼泪就崩了出来,连连在地上磕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出口求饶,在他们看来这种天,这个年头有口吃,有个落脚地就能活命,出去要么死,要么去抢然后被处死。 常宇深深呼了口气,一个好演员要懂能收放自如,戏不能太过,沉默半响,冷哼一声:“现在赶你们滚,却平白让我亏了银子,先留着给我干些活再说,话给你们先撂在这,最好给我长点心,这种事若再犯,轻者打残给我滚蛋,重者直接打死丢了喂狗”。 “谢常爷,谢……”罗塘等人一脸感激。 “叫常哥”常宇没好气的吼了一声:“都给我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把自己不当人,见人就跪,跪太久就不习惯站着了。” 罗塘等人一脸愧疚,匆忙起身。 …………………………………………………………………………………………………………………………………………………… 感谢书友的收藏,投票支持,特别鸣谢书友忧郁de浪漫,太给力了,感谢。 第五十二章 祖上烧窑 “这两个是我给你们请的教头,从今儿起由他带你们习练,这个**祥,那个叫蒋全你们先见过” 很显然春祥和蒋全这两个私闯民宅的家伙,是得常宇指示,而那女的却是宫女玲珑,此刻正依靠门前望着院内发呆,表情很复杂。 “玲珑你看啥呢,把东西拿进来”常宇看了玲珑一眼说道,又觉得她眼光有异,随其目光望去,却见二进院门后伸出一个俏脸,却不是小苹果还有谁,应该是听到异样偷偷来看,却发现是是常宇来了,忍不住脸上就露出了笑意,顿时春风十里。 “常哥哥,那,那女孩是……”玲珑咬了咬嘴唇:“你要我带来的衣服就是给她穿的么?” “对,她叫小苹果”常宇淡淡一笑,扭头又看了一眼远处,小苹果已经从门后走了出来,捏着衣角,咬着嘴唇低头傻笑着。 “倒是个可人儿”玲珑叹息一声,走到常宇身边:“别学宫里那些老家伙祸害人家”说着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玲珑一点都不怕常宇,虽然常宇现在在宫中绝对是太监第一人,别的太监宫女见了他哪个不低头哈腰的,但他身上却没有那种让人害怕的感觉,也不像其他权监那般时刻冷着个脸,摆着谱,相反不管大小太监宫女,只要给他打招呼,都他会微笑回应。 “我祸害谁了呀?”常宇一脸委屈,不过玲珑已经不搭理他了,而是转身到门口马车里取出一个大包裹拎了进来,常宇刚想伸手帮忙,却被冷哼拒绝,搞的有些尴尬,于是对着那些还在和春祥蒋全套近乎的家丁骂了一句:“都瞎啊,不知道帮忙,还有那车里的东西都搬进来”。 “你长的真好看,我叫玲珑”玲珑拎着个大包,还没走几步,在二进院门口的小苹果就赶忙飞奔而来帮着拎着,却瞬间惊煞了这位见过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的宫女。 “姐姐也很好看呢,我叫苹果”小苹果有些羞涩,即便夸她的是个女的:“姐姐是常爷的朋友么?” “什么常爷你叫他常哥就行了,我呀,嗯,算是他朋友吧”玲珑见惯大场面,说话做事都没得扭扭捏捏,很快就把小苹果当做自己人了,但是当他看见小苹果手上挂着的那个暖手套,脸色还是变了,忍不住的回头寻找那个身影,狠狠的瞪着。 而此刻的常宇根本感受不到,他正在站在角落抱着双肩,看着春祥和蒋全在集训罗塘这些家丁,自然优势从站军姿,军体拳开始。 玲珑跟着小苹果进了厢房,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聊什么,只是时不时传来小苹果的欣喜声应该是很满意那些从宫中带出来的旧衣。 家丁们在春祥和蒋全的指导下,已经开始慢慢练习第一套军体拳,两人都是常宇亲自带出来的,虽说未必是高徒,但在军体拳这个范围,恐怕整个皇宫内除了常宇外就数他俩专业了,一招一式要求极度严格,教习方式也是同出一门,三次不长心后直接上脚。 常宇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东瞅瞅,西看看,别人眼中他应该是无聊的要死,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想的很简单,如何把这宅子运用到极致,假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将会发挥重要作用。 “玲珑小姐,你也是在黄家做事的么?” 房内,苏成煌坐在床上看着和他闺女热聊的玲珑很客气的问道。 “苏大叔你别叫我小姐,我其实也只是个丫头,对,就是皇家的丫头”玲珑微微一笑,早在出宫前,常宇就交代过她要隐藏身份,她也曾和春心蒋全一样好奇的打听此地到底是何处,是不是常宇的私宅。 但常宇表情很郑重的告诉他,此事事关机密,知道越少越好,带他们过来是对他们有着绝对的信任,此地除他之外也仅有他们三人知晓。 一声信任,这让三人很是感动,纷纷发誓,绝不传二耳。 “看来咱主家是大户人家”苏成煌笑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见到主家”。 “难哦”玲珑笑道:“咱皇家是真真的大户,主家家大业大忙着哦,一般人少能见,就连常小哥都难见到”。 “啊,原来这样啊,玲珑姑娘小老儿多嘴打听一下,常小哥在黄家是管家么?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啊!” “他呀”玲珑很俏皮的仰着头想了一下:“他不是管家,但比管家还厉害”。 哦,苏成煌一家三口,眼睛亮了起来。 “在黄家除了主家外,其余人应该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玲珑继续说道,却让苏成煌疑惑起来,这么年轻,这么大的面子,难道是私生子…… “玲珑,该走了”就在玲珑还要话唠的时候,门外响起常宇的声音,这丫头立刻脸色一变,撇了撇嘴:“苏大叔再见我要走了,小苹果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吧”。 “苏大叔我有急事去办,就不进去了”常宇在门外喊道,苏成煌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忙你的去”。 “谢谢常哥哥” 门口小苹果低着头低声对常宇道谢,他从玲珑口中知道常宇特意让她找些衣服送来后就特别的感动。 常宇微微一笑,只是挥了挥手:“我走了”说着就带玲珑离开。 黄宅门外,常宇看着玲珑:“你早些回宫,回去的时候记得绕几圈”。 玲珑点点头:“常哥哥,以后我送你的东西,你能不能别随意给别人?” 额,常宇一怔,而后郑重点了点头:“好” 玲珑立刻笑了:“那好,我走了”说完蹦蹦跳跳的离开。 哎,人帅x遭罪呀,看着玲珑离开后,常宇叹口气,跳上马车朝广渠门外行去。 雪后的大冷天其实进城和出城的人都挺少,特别是出城几乎寥寥,但意外的是今儿从广渠门出城的人好像特别多,而且时间段比较集中。 常宇独自驾车,悠然自得的出了城,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咯嘣声貌似很好听,看着道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他总是忍不住的呼喝一声:“走快点” 不用问这些人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太监,不过这次出城可不是让他们打架,而是拉练,至于拉练什么没人知道,他们接到的命令,分批从皇城的东安门和北安门(地安门)出宫然后集结广渠门外十里潘家窑,意外的是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还都带着铁锹等工具出来的。 虽然有各种猜测,但他们怎么也没猜到大太监常宇竟然把他们拉到一个小村子里烧窑。 “实不相瞒,我祖上便是烧窑的,而且还挺有名的,只是后来家道沦落……哎,最近总想着能重拾祖上辉煌,所以租了这么个破窑子连练练手”潘家窑的宅子里,常宇面对两百多口子是这么说的。 至于这些太监信不信没人知道,反正没人反对,在他一声命令下开始在院子里挖坑,而且要求还挺严格,长宽各五十米,深度三米。 至于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挖坑,常宇的解释:“挖土烧砖啊,老子院子大喜欢挖多大就挖多大”然后好奇的胡岭,范家千等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跑去指挥两百多口子开工。 北方天干物燥地质本就坚硬,又值寒冬冻土,想挖个那么的的坑并没那么容易,但一旦挖过冻土层后,对两百多苦力来说也并非难事。 那边挖土大军干的热火朝天,常宇却站在院子最南头那三间破屋跟前发呆,又或者盯着西墙角的破窑出神。 没错,常宇便是打算把皇宫珍宝藏在这里,挖那么大的坑便是为了准备,当然还要做一些防水防潮以及伪装。 只是他在破屋破窑旁边沉思片刻便改变了主意,立刻叫来胡岭,下令用不着在院子中挖那么大的坑,而是挖出一个缺口后,改朝南方掏洞,他要在破屋窑下层两米掏出一个藏宝洞,这样更隐蔽。 这样一来不需要挖那么大面积的冻土层,工程量也便的小了,其次此时恰值冬季也不容易塌方,更不用担心有渗水,以北方的干燥来说,即便是夏季多雨季节,两三米深度根本不会渗水。 这些太监心理苦啊,开始骗俺不用干苦力,每天锻炼打打拳就能拿高薪,谁知道锻炼那么辛苦不说还把俺们拉出去和地痞群殴,本以为这就罢了,可是现在呢,又让俺们抡铁锹挖土,看样子还要烧砖的节奏啊,咋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而且比原本更苦逼。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说出来,甚至还要表现出干劲十足的模样。 这种积极劳动的干劲,果然让常宇很是欣慰,于是让李铁柱带了几个太监赶着马车去城中采购饮食来奖励这些苦力。 潘家窑虽靠近京城十多里,但地处偏僻,村子不大,仅二十来户人家,而且几乎都以烧砖窑为生,毕竟烧砖需挖土,当初选址便是荒野之地,所以虽经许多年来,村子依旧繁华不起来,远没有清末京城四大鬼市(早市,最早形成据闻都是些败家玩意的纨绔,为避人耳目一清早把家当搬出来贩卖,避免遇到熟人尴尬,久而成市)之一闻名,更没后世潘家园之遐迩。 小小的一个窑村,忽然之间涌进两百多人自然引人注目,在这些太监进村的时候,便有村民好奇的打听,但尴尬的是这些太监根本不搭理他们,因为常宇早下了禁令,不准和村民说话。 而且太监因为嗓音独特的问题,一开口很容易被人识破,这些太监自尊心作祟本也就不想陌生人聊天。 这样一来村民好奇心更重,围在常宇远门外不远处议论纷纷。 直到常宇在院内呆的有些闷的时候,打开院门走出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这群好奇者,忍不住的皱眉,还真闲的蛋疼啊,他这宅子在村子最西边,比较偏僻,这帮人大冷天的不在家暖被窝,就那样傻乎乎的远远看着,这是有多八卦和无聊啊。 “诸位好呀”常宇虽然内心翻白眼,表面还是笑呵呵的过去了打招呼。 ………………………………………………………………………………………………………………………………………… 周末了,两章奉上,量足!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推荐哦,感恩。 第五十三章 窑厂开工 然而对面常宇这么热情的小哥,六七个吃瓜群众竟然没人搭理他。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常宇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竟然一瞬间尴尬的不知所错。 “你们是干啥的呀?”好在尴尬很快被一个身形削瘦,蹲在地上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打破了。 “开窑烧砖啊”常宇笑了下。 “咋那多人呢?”有人问。 “哦,这不院子里屋也破了,窑也塌了,所以雇了些人来修一下哈,为了赶时间就多雇了些”常宇打着哈哈,随即转移话题:“咱潘家窑不都是烧窑的么,怎么不见有生火的呢?” “这时候天,有没人盖房子,烧了卖给谁呢,开了窑还不够炭火钱嘞”削瘦男子撇了撇嘴:“都要等开春以后才开呢!” 哦,常宇点了点头:“我主家是城中大户,近来准备在城南郊盖大宅子,需要很多砖……” 蹭蹭,原本蹲在地上的一些人,慌得站了起来,脸上有了生气。 “但为了节省成本,控制砖的质量主家决定自己烧窑,所以才在这买了家窑厂自己烧”常宇接着说道,面前几人顿时叹气又蹲了下去:“那干嘛跑这么远烧,不在城南就近建个窑”。 “那可不一样,咱潘家窑这边的土质出名的好,烧出来的砖结实呀”常宇笑道,几人也微微点头:“这也倒是,但也得看谁来烧呀……” “这位老哥说的是,烧窑是技术活,咱都是外行,到时候可得请些师傅过来”常宇话刚落音,蹲着的几人又站了起来:“这个俺行啊,俺家三代烧窑,在这一块……” 纷纷自卖自夸,常宇笑着挥了挥手,打断他们:“成,等过几日收拾好,就请各位师傅去上工,工钱自然少不的”。 几人顿时大喜,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等于天上掉馅饼,毕竟现在是他们行业的淡季,每日就是在家混日子。 庄稼人本就热情,加上听闻将来要雇自己,几人立刻热情的要去常宇宅子里帮忙,被常宇拒绝,里边人手已经太多,也没啥技术含量的活,去了添乱,等过几天会登门相邀各位。 人多力量大,加上分工合作,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各项工作轮流交换,有条不紊。天至晌午,李铁柱带人采购食物回来的时候,院内的工程已经让常宇很满意,一个长十米,宽五米,深五米的深坑切口已经完成,并且成平面n形,东西各自开出两个高度两米,宽三米的洞口朝正南方向的房屋和窑洞下方挖去,并且已经各自挖了深度近五米。 其实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大太监常公公绝非是烧窑那么简单的目的了,虽然有人不时的解释这样可以取更多的土而已,有人认同,有人怀疑,有人觉得既可取土又能打造一条密道一举双得。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并不影响工程的进展,匆匆吃完午饭,短暂的休息后,施工继续,这一干,直至黄昏,院内已经堆积高高的土堆,而地下两米的密室工程也算草草完工。 常宇举着火把走入地道,高两米宽三米的通道显得无比宽敞,两头通透,空气流畅没有丝毫窒息感,在房屋地下和砖窑下方空间比较空阔,均有三五十米的平米的空间,大略合计一下,总空间有近三百平米,即便是皇家的珍宝,也应该能藏的下了! 眼见天色已经黑,常宇便让众太监速度回宫,并且不忘打了一针恐慌剂:“若是赶不及回宫,今晚就夜宿街头吧”这让干了一天苦力的太监是又累又急,纷纷撒丫子就往京城跑去,这时候的天在外露宿就是等死啊。 “常哥,不会这么狠吧”胡岭,范家千几人一脸苦涩。 看着他们样子,常宇一人给了一脚:“逗你们玩的,赶紧滚蛋,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给太子打了招呼,到时候会在东安门给留个门,不过也留不太久,你们抓紧”。 胡灵等人这才送了口气,告别常宇匆匆而去。 常宇之所以吓唬那些太监就是把他们的潜力逼出来,将来若是不测,急行军什么的还不是常态呀,现在只不过让他们提前体验一把。 天色已黑,人去楼空,偌大的一个废宅子仅剩常宇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左盼右顾,除了呼啸的北风外和村子里某条汪汪的偶尔吠声外,不闻他声,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寂静。 这么早就上炕摸黑造人了么?常宇打开院门四下瞅了一眼,村子里到处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灯火,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同样黑灯瞎火的院子,mmp,怎么有点瘆的慌。 走到马车旁边,在里边翻腾一会,取出一个灯笼点上,然后挂着院门口,把马车牵进院内,关上院门,常宇上了马车,点上一只蜡烛,然后发呆。 不用意外,明朝这个时候自然是有蜡烛的,其实早在秦汉便有蜡烛记载,到了唐宋已经在上层社会普及,唐代李商隐便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只是当时的烛芯是棉线搓成的,由于无法烧尽而碳化,所以必须不停的剪掉。而至明清时蜡烛已经普及,当然穷苦人家依旧以油灯照明为主。 依靠在马车里,不甚寒冷,常宇发着呆,心中想着事,却不知不觉困意上来,头一歪,竟睡去了。 砰砰砰,不只多久,院外传来拍门声,村子里的狗也开始狂吠起来,常宇一个激灵醒来,迷糊下了车,寒风一吹立时醒来,匆忙打开院门。 院外三辆马车,二十来个人。 “怎么这么晚才来,还以为在城内晚了出不来呢?”常宇有些责怪。 春祥挠挠头:“我们天黑前就在城门口外候着了,看到咱家那些人进了城就慌忙赶来,只是天黑道不熟,走了岔路……” “进来再说”常宇打断他的话,春祥,蒋全等人牵着马车进了宅子,院门再次关上。 “常哥”进了院子后,罗塘等家丁一一和常宇打着招呼,眼睛不时四下观望,充满了好奇。 上午训练,下午在春祥和蒋全的监工下,以罗塘为首的二十六个家丁把城内的宅子修葺完整,简单吃了些东西,抽出二十人火急火燎的便出了城。 “这儿是咱主家的一个窑厂,废弃了许久,打算重新开窑,以后你们就在这帮工,不过也要先修整休整”常宇挑着灯笼带着众人来了个游园惊梦。 罗塘等人还好,他们苦日子过惯了,只要有吃的,在哪窝着都一样,但春祥和蒋全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了,在这废弃宅子里感觉阴嗖嗖很是吓人不说,工作环境也太差了,更何况房顶都塌了,满地杂物尘土连个下脚地都没有,怎么睡啊。 但很快他俩就开了眼,常宇挑着灯笼,带他们顺着土坑走下,然后进入坑道:“透气,避风,又保暖,如何?” 点上油灯,常宇让罗塘等人捡了些木柴在密道里生了火把坑道烤干烤热然后放了被褥,众人挤在一起,一边吃些瓜子,一边烤火聊天,那种感觉,好似大学宿舍那般温馨。 庄户人家有个习惯,那就是睡的早,起的也早,睡早是因为天黑没啥娱乐活动,点灯又费油,不如上炕造人打发时间。 起早就很难理解了,大冷天其实明明也没啥活可干,完全可以赖着床,但偏偏就是要爬起来,哪怕坐着发呆,哪怕到外边溜达吹吹冷风也不愿意躺着。 常宇自从穿越过来第一次有了赖床的冲动,没想到密道里睡觉那么舒服,安静又暖和,有人可能会觉得在密道里生火不会被烟呛着么,并不会!烟气会顺着地道顶流出。 春祥等人很自觉,虽比平日起的晚些,但也是早早起来开始晨练,这样一来常宇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无精打采的爬起来。 直到用冷水洗把脸后,才精神起来,在院子中打了几套拳法,这时春祥已经带着罗塘等家丁完成了五公里常规跑。 简单休息后,开始教习军体拳。 打军体拳一定要配合呼喝声,这自然会引起一些村民的好奇,很快便有人趴在门缝往院内看。 被蒋全发现走到门口大喝一声:“滚开!” 大户人家就是凶,村民们做鸟兽散。 常宇也没闲着,在家丁训练的时候,他便开始支锅生火熬粥为他们做早餐,这些炊具和食材自然都是昨天准备的。 吃饱喝足后,已到八九点时光,常宇出了门到村里转了一圈后,便从一户人家买了些砖头。 吩咐家丁把砖运回院内,然后便和泥砌墙,把原本的院子一分为二,仅在墙角留个小门,这样做是为了掩藏院中地道入口的那个大坑。 “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把下边坑道用砖砌墙封顶加固,干不完今晚就不要睡觉了”常宇就是要他们有一种紧迫感,话说二十人干这点砌墙的活,现成的砖现成的泥,真心不是多大的工程。 离开时候,常宇叮嘱春祥蒋全两个监工,不要随意出院门,更不准外人进入院内,他明天回来查看。 赶着马车悠然自得,由广渠门进入城中,路过黄宅时,他突然眉头一皱,把马拴在路边树上,站在门口左看右看,眉头皱的老高,这宅门有点太破了…… “喂,你找谁啊?”正在沉思中一个声音响起,扭头望去,却是两个妇人好奇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我谁也不找啊”常宇有点莫名。 “哦,你应该是这家新搬来的吧”俩妇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你贵姓啊,你家做什么的,好像人很多呀”。 看来是爱八卦的街坊邻居啊,常宇真想翻个白眼,心下却有了警觉,如何才能做好伪装,让这宅子不显得那么奇特。 “主家姓黄,给大少爷分家买了这套房子,休整一番就会搬过来,两位大姐可是这边街坊……”常宇嘴甜,便和俩妇人站在门口聊了一番。 轻轻的敲了门,不一会隋到便开了门,看到是常宇,笑着叫了声常哥,他是留守黄宅的四个家丁之一。 常宇没进院子,只是站在门前吩咐隋到,让他寻工匠把宅门从新休整,要大要厚要气派,而且要定个匾额挂上,上书:黄府! 离开黄宅后,常宇并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去了前门无名胡同。 “贵人哥你来了”傻大个看见常宇笑的更傻了。 贵你妹,常宇真的想骂他,但是看他这熊样,他妹子应该也没多好看便作罢,只是对他微微一笑,寻了个座便做下 傻大个意会,沏了茶便转身出去,不一会便听见外头爽朗的招呼声,孙婆子来了。 “让你找的人找了几个了?”常宇直切主题。 “十七个,哎呦喂,老婆子这几天满京城就为你忙活这事,脚都快炮断了……”孙婆子一脸的邀功。 常宇微微一笑:“赚那么多银子,就是断了脚也值得呀”。 “哪有,哪有,一点辛苦钱”孙婆子说着正了正神色:“老婆子刚想着今儿把人给你送过去呢,没成想您倒山门了……” “以后那宅子你就别去了,我主家大少爷搬过去了,他这人不喜生人,没来由惹的他烦,后果很严重那”常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冷的看了孙婆子一眼,果真吓的她一个激灵:“哦,好的,好的,那以后我找齐了人……” “以后我会隔几天来一次的”常宇说着从怀里拿出银子:“潘家窑我那窑厂开工了,你让他们直接过去便是了,村最西头那家好找”。 ……………………………………………………………………………………………………………………………… 去参加朋友婚礼,今天一更,见谅,感谢书友们的收藏推荐。 第五十四章 寻外援 晌午,太子府。 方三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就偏偏合常宇口味,吃的狼吞虎咽,连连夸赞让方三欢喜不已。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朱慈烺就一脸苦相:“你知道昨晚三侯两公当值,场面多大么?” “哪三侯两公?”常宇吃的正香头都不抬问道,其实大明现在也就仅剩国公五个,云南,南京各一个,京城有三,猴子倒是不少。 “成国公,英国公,武定侯,镇远侯,泰宁侯” “好家伙,皇爷真给力啊”常宇忍不住惊呼,国公就那三个他不意外,但是这几个侯爵都是最老牌的,特别是武定侯郭英,那可是太祖时封的,现在这个末代的应该叫郭培民。 “这几个都大土豪,昨儿你赢多少?” “你看我这模样像是赢钱了么,昨晚又输了五百多两,前阵赢的已经去了一半,再这样下去我又要砸锅卖铁了”太子眉头拧成麻花了快。 我去,常宇有些意外:“又当托了啊,都谁赢的?” “除了我,那几个都赢了些,不过赢最多的还是朱纯臣,估摸算一下,三千有余!” 靠,怎么会赢这么多,常宇这就非常意外了。 “这老狗机灵,常规赛正常押注,和几个公侯之间对赌也是小注,但到了挑战赛时他就下大注了……” 为何会这样,常宇楞了一下,瞬间醒悟:“挑战的是他的人手?” 朱慈烺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从亲卫军里挑出来的,你手下那些太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其实我也看的出来胜负,但这老狗提出和我对赌,没辙我和王德化他们只得应付着,就等着你回来狠宰他呢,只是这老狗显然比李国桢那废物机灵了许多,他不对赌常规赛,就是怕咱们操控比赛……” 哼,常宇沉默半响冷笑:“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他那点小九九,翻不起浪花,今晚谁当值你可知道?” “父皇下令每晚必须两个两公三侯或者伯当值,所以基本上朱老狗几乎每晚都会来……” 嚓,崇祯这是连把这些勋贵照死的玩啊,侯伯那么多轮流来,可是国公就三个,几乎夜夜值班可够辛苦的了,不过想想这些勋贵平日也没啥事,值个夜班咋地了。 “今晚我就给他上一课,他不来则以,来了让他出血,他赌多大你就跟多大……” 两人支开方三,说起了悄悄话。 午后,城北兴化寺胡同(后世兴化胡同)一户人家门前,常宇抱肩而立,看着唐破天轻轻地拍着门。 很快院门打开,张虎威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两人,特别是那一脸微笑的常宇,他实在想不到这两人怎么会找到自己家里来。 张虎威虽为隶属皇帝亲军的锦衣卫中大汉将军,但因为是京城人,又是个不大不小的头,不当值的时候都会回家伺候双亲。 “张大哥好啊”常宇微笑着打着招呼,目光所及,心中已了然,这张虎威家也就是平民小户,话说那时候当兵的有几个大户人家,除了世袭军职外。 “常公公”张虎威实在意外,这位名动皇宫的小太监怎么会来家里找他:“常公公这是……” “闲来无事,寻张大哥唠唠嗑”常宇看的出他的疑惑。 “哦,这感情好啊,来,来进来坐”张虎威怔了一下,内心依然不解,自己和这家伙打过一架,还有一次去看拳赛,得他指点赢了些钱,其他并没交集,今儿怎么有雅兴来唠什么磕,不过心中疑惑,表面依旧热情。 “就不麻烦了,张大哥不若咱们出门走走,寻个茶馆酒楼喝点也好尽兴”常宇一语又让张武威有些懵,略一沉思:“也好”说着转身关上院门,左右看了一眼:“这边因有座寺庙(兴化寺)没得酒楼,不若去北边定府大街(后定阜大街)吧,那边热闹”。 定府大街算的是城北最繁华之处,也是最有名的一条街,繁华因商家林立,有名因这条街以定国公府命名。 如果要问大明朝第一贵族门阀是哪个,便是三岁小孩也能随口道出:一王(徐达追谥号)一后一妃两国公的老徐家。 老徐家分两支:南京的魏国公,而这定府大街便是跟成祖迁都北京的定国公,当代定国公为徐允祯。 街道虽繁华,但毕竟天气阴冷,行人并不多,三人寻了一家酒楼走进,才发现原来大冷天闲着没事约三五好友喝酒暖身吹牛逼的还真不少。 要了一间包厢,里边还有暖炉,温暖如意,点了些酒菜,对跑堂小二言明不得随意打扰,三人客套一番,常宇便直接进入主题。 “明人不说暗话,这番找张大哥是为了合作”常宇收起脸上笑意:“咱家在宫里弄了个拳赛张大哥是知道,本意是自娱自乐,却没想到越玩越大,眼下为了扩大规模和客户需求多样化,决定邀张大哥入伙”。 张武威有些意外:“找我入伙,宫里的拳赛不都是公公们参与的么?” “原本的确是这样,刚才说了为了适应市场和客户需求的多样化,现在赛事不仅限太监参与,亲卫军同样可以,张大哥有没有兴趣?” 自然有兴趣,从张武威的眼神中常宇就知道答案了,而这个兴趣来源也简单直接,那就是银子。 明末欠军饷的事都是血泪史,若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多达几百万两,不光涉及边军,京营,甚至连皇帝的亲卫军同样受到波及,但军人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要活命。 “我是有意”张武威重重点了点头:“只是,若是被……” “放心,手续方面绝无问题,出了啥事我来摆平”常宇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直接打断,拍着胸口打包票。 “常公公您在宫中也许吃得开,可这军中水深着呢,真的摆得平?”张武威还是有些犹豫。 常宇笑了:“若没这点金刚钻,怎敢揽张大哥这瓷器活,你且放心,若真有了什么瓜葛,自有人出面”。 张武威眯着眼沉默一下,突想到常宇是太子府的人,他既然敢如此说话,自然是有太子撑腰,于是重重点了点头:“好,干了” 常宇和唐破天大喜:“张大哥若有相熟之人可以介绍过来,别无他求,只需会打,能打即可”。 张武威稍做沉思:“亲卫中其实有不少好手,既然常公公有心招纳,我便去做个说客,理应不难”。 太好了,常宇大喜:“有劳张大哥,你尽管帮我物色,银子都好说”。 张武威也笑了:“只要银子到位,我说与不说都无甚差别了”。 直白坦诚,常宇欣赏。 三人把酒言欢,越聊越是兴起,话题一发不可收拾。 “对了,张大哥你在京营有相识之人?”一番热聊后常宇忽提了这么一句,张武威一怔。 明朝的军队主要分为两种,一种京军和地方军,地方军驻守各地,主要为国境九边重镇,平常耕种,战时守城,简称边军,属于野战部队,因作战经验丰富乃大明战力最强部队。 京军又称京营,属于机动部队,装备最为精良,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为征战主力,永乐帝五次北伐都是以京营为主力,洪武初年,京营仅四十八卫,成祖迁都北京后,京师接近前线,京营扩军达七十二卫,最多近五十万人,并正式成立,并正式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扈驾随征。 而后京营逐渐衰弱,空额太多,现今驻京的亲军、京卫的军士,则或属老弱病残,或是请人代为点名,或被勋戚之家占去作劳役。自明末兵兴以来,京营从无战绩可言。按御史王章的说法,崇祯十七年京营账面有11万兵,但一半是死人,剩下的并无战斗力。这也是为何在闯贼攻北京城的时候,这支所谓装备最精良的大明军队一溃即散。 “的确有几个相熟的在京营任职,难不成常公公还打算从京营里挑人手?”张武威一点就通,好奇的看着常宇。 “最好是上过战场的”常宇用力的点点头,他一向推崇实战见实力,皇帝侍卫虽然装备精良,体格强壮,勇武有力,但几无实战经验,更别论寻常打架和上战场杀人的区别。 但京营不同,他们实战经验虽不如边军那般丰富,但也是上过战场的,他实在想看看那些上过战场见过血拼过命的军士实力是怎样的。 “常公公是不是记错了,京营近年何从上过战场?”张武威一盆冷水把常宇浇了个透心凉,甚至有些磕巴:“没,没有过么,咱家怎么记得京营曾在周遇吉和黄得功两位将军的带领下……” “原来常公公说的是腾骧四卫营和勇士营两支皇爷的亲军,实质上他们并不属于京营”张武威解释道。 常宇恍悟,又有些尴尬,看来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记错了。原来是御马监的人,那更好办了。 …………………………………………………………………………………………………………………………………………………… 喜欢的朋友,接的收藏,推荐,感谢 第五十五章 测试 御马监由管辖养马人员进而统领禁兵始于永乐时;这支禁兵最初的来源,是从各地卫所挑选的精壮之士,以及从蒙古地区逃回的青壮年男子;这支禁兵不属亲军指挥使司所辖的上十二卫(后为二十二卫),但地位显然高于上十二卫,是禁兵中的禁兵;这支禁兵的职责是“更番上直”,担任宿卫。 看到常宇的表情,张武威有些犹豫的问道:“那还需从京营里挑人手么?” 常宇摇摇头:“原来是咱家记错了,既然如此,那就是个垃圾窝也找不出什么好手,不过呢,张大哥若是有相熟的人还是可以介绍过来,因为有笔买卖想京营的人做”。 “买卖?”张武威一脸疑惑,常宇伸手招过他,在其耳边低语一番,甚至连唐破天都听不到。 半响,却见张武威一脸愕然,常宇微笑不语看着他轻轻点点头。 长呼一口气,张武威起身:“常公公晚些时候宫里见,我这就去帮你找人”。 “劳烦张大哥了”常宇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自家兄弟别见外”。 张武威也不矫情,接过银子放入怀中,然后对常宇和唐破天抱拳辞别。 “常公公你和他说什么买卖呢?”张武威走后,常宇也离开酒楼,唐破天按压不住好奇的问道。 “买点破铜烂铁”常宇笑道、 “破铜烂铁?”唐破天不解,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脸懵逼,等他反应过来常宇已经走出数丈之外,赶紧追了过去:“对了常公公,小苹果你给安置去哪了……” 常宇没心情理会这棵逢春老树,急匆匆的往皇宫奔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地安门进入皇城,例行安检的时候,常宇突然对着城门守卫微微一笑:“咱家叫常宇”。 守卫先是一愣,正想翻白眼,这小太监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是谁关我p事,但转瞬间就双眼冒光:“可是皇宫第一高手常宇公公?” “正是咱家”常宇呵呵一笑,抱了抱拳:“兄弟们有空去玩几手”。 守卫大喜,他们自然知晓常宇说的玩几手是啥意思,纷纷抱拳应承,常宇随即进宫。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啊,走哪都想显摆一下”唐破天和常宇同在太子府任职,加上最近总是结伴而行,关系一日千里,说话之间早没了之前的生份。 “你懂个p”常宇嘿嘿一笑:“这是为了以后刷脸用”。 “原来如此”唐破天以为常宇是为了以后进出宫方便,他哪里却知道常宇深意更远。 进宫之后,在尚善监草草吃晚饭,常宇便去了御马监找首领太监魏大海密议。 天色已黑,草栏场上挂着数十灯笼,二百多人集合一处,不远处的角落里,挂着几十个沙包以及若干刚刚连夜定做的第一批健身器材。 今晚不集训,而是动员大会,因为明天便是和方八的约定之日。 “一定要赢”常宇脸色异常冷峻:“明儿不管有伤无伤全部要上,而且必须要打赢,但凡怯战,怠战者,军棍三十”说着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短棍。 “所谓赏罚分明,输了,每人十军棍,扣发十日薪俸,赢了,每人赏银五两”自古财帛动人心,何况打一架五两银子算是非常大的诱惑了,太监们顿时有了些躁动,这些时日的训练,枯燥乏味又辛苦,内心早积了些怨气需要发泄,明儿一战既然泄气又有银子拿,何乐不为。 恩威并济,常宇短短几句话,便已让这些太监们蠢蠢欲动,已然挑起他们的斗志,然后告知明天出发时辰,宣布解散,今晚自由活动,放松身心。 于是一部分太监解散离开了,草栏场,还有一部分却没立即离开,而是好奇的在那些沙包和健身器材跟前围观议论。 常宇很喜欢他们的好奇态度,既然如此,正好手头无事,便亲自上阵一一讲解演示,如何使用以及功能。 一番下来,常宇挥汗如雨,围观太监也跃跃欲试加入锻炼,话说他们既然选择加入这个团队,谁心里还没点b数,摊上常宇这样的头,想偷懒混日子是不可能了,在这里讲究强者为尊,既然如此那就努力提高自己,把自己变的强大起来。 “常公公,御马监魏公公正寻您呢?” 这时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常宇这才停下,抹了头上细汗,穿上棉衣跟着小太监去了御马监。 御马监衙门大堂,房门紧闭,常宇和魏大海相对而坐。 魏大海是御马监扛把子,论职位虽不及王德化等八位权监,但那几个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甚至王承恩都和他称兄道弟,理由很简单,实力强,皇帝亲军中的战斗鸡腾骧四卫以及勇士营便由他衙门统领。 不过魏大海对常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很是给面子,理由也很简单,先不说他现在是皇家的大红人,最重要会来事,能折腾能赚钱。 “咱家刚已亲自去了金台坊(今鼓楼大街国旺胡同一带)腾骧左右四卫卫所给您打了招呼,按您要求,只要上过沙场的好手,那边正在挑选,估摸着明儿能确定下来”。 常宇点点头:“有劳魏公公了” “常公公哪里话,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都是咱自家的事”魏大海说着微微一笑,神秘且有小声的问道:“常公公前阵您说拿银子打点一大靠山,敢问那大靠山可是皇爷?” 常宇哈哈一笑:“看来你们都已经知晓,没错,咱这大靠山便是皇爷,不过此事隐秘,除你们几人外万万不可外传,一来此事有关皇爷脸面,二来传出去,咱们就不好钓凯子了”。 “那是,那是”魏大海点头如捣蒜,毕竟要外人知道皇帝竟然也参与设套黑臣子银子的事,那皇家脸面真的丢光了:“只不过,常公公,这凯子是啥意思?” “凯子就是外头那些有钱没脑子的勋贵”常宇嘿嘿的奸笑起来,魏大海也跟着笑的差点岔气。 “常公公外头有人来寻你”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通报。 “谁?”常宇问道。 “说是尚膳监的老胡,带着几个亲卫……” 外头太监话还没说完,常宇已经起身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 来者五人,一个是常宇的御用推拿师老胡以及张武威带来的三个亲卫军士。 “魏公公你去趟司礼监衙门召集各衙门头头把咱家刚给你说的事情给他们透透气”常宇望着张武威身后那三个壮汉淡淡说道。 魏大海明白常宇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点点头便出了衙门。 “清场,关门”魏大海离开后,常宇下令,随即衙门内的太监走了个精光,衙门大门也被关了起来。 “关海山,姜凤,余国桥见过常公公”三个生面孔的亲卫军士对常宇抱拳行礼。 常宇抱拳回礼。 “这三位与我同僚,同在宫中当值,身手也都利索,常公公看如何?”张武威道。 “看上去是不错” 常宇脸带笑意,他才不相信什么武侠小说里的什么大内高手,武艺高强这种段子,哪有什么武艺,但个个高大强壮,勇武有力倒是真的,比如眼前这三人的块头他就很满意,不管什么时候块头大就是优势,在无级别差的对抗中甚至是碾压的优势。 “但实力如何,要打过才知道”说着常宇把身上外套脱了扔给老胡,这架势已然说明,他要亲测三人实力。 关海山三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脱衣。 “一起上吧”常宇看了三人一眼,随即双手握拳跳动起来,观海山三人却是摆开架势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常宇。 杨武威眼睛眯了起来,他和常宇打过,也见过他打过比赛,对于这种跳动他总是不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这样来回蹦跶太容易被人看出空门…… 看的出来关海山三人是采取以守为攻,常宇不在等待,冷笑一下,随即挥拳朝观海山打去,这时姜凤,余国桥一见他动,也围上来,拳脚齐上。 呼呼呼,常宇一套组合拳打的关海山狼狈后退,随即一个后鞭腿把刚攻到身侧的姜凤扫到,却也挨了余国桥一记直踹,趔趄后退。 余国桥一看如此好时机,不等常宇站稳,猛冲过去,就要再补上一脚把常宇踢翻在地,却不料脚下不稳的常宇随即顺势往后一躺,抬腿一脚踢中余国桥下巴,两人同时后仰到倒地不过常宇随即翻身起来,顺势扫倒已到身边关海山。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两分钟,用杨武威的感觉来说,好似就一个呼吸间。 姜凤摇晃起来了,常宇那一记鞭腿太重,虽然用双手挡了一下,避开直接体重头部,但依旧让他有些吃不消,但他哪里知道常宇已经留了余力,不然那一下便是ko。 余国桥便有些惨了,常宇那一记朝天蹬,让他半天都爬不起来,嘴角还不停的渗血,看起来伤的挺重。 不过常宇上前检查一下,并未咬到舌头,只是嘴角破了,简单给他推拿一下,便站了起来,对常宇抱拳直呼佩服。 常宇取出银子,一人十两,笑言这是入伙费。 “余兄今晚好生歇息,姜兄,关兄待会准备上场”。常宇对三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身形体质都不错,只需稍作调教便是好手。 “我呢?”杨武威问道。 “你今晚是大戏主角,自然得上”常宇笑道,随即把四人招呼到一旁指点一些实战技术,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 求推荐票,感谢支持的书友们。 第五十六章 嚣张跋扈 时间一秒一秒滑过,衙门外人声开始慢慢熙攘起来,常宇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观众在候场了。 也就在这时,外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竟然是太子朱慈烺。 “真是把你好找”朱慈烺有些埋怨着把常宇拉到衙门大堂关上门,随即掏出一张纸条。 常宇定眼一看,好家伙:定国公徐允祯,成国公朱纯臣,西宁侯宋裕德阳武侯薛濂襄城伯李国桢以及驸马都尉巩永固! 太棒了,主角,助演,托都齐了,今晚的戏怎能不精彩。常宇抚掌。 朱慈烺眼中闪烁着小星星,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近来一直在亢奋中,不知道是因为这事太刺激,还是银子诱惑大,又或两者都有,反正他是全身心投入了:“今晚要发了吧” “那必须的”常宇微微一笑随即脸色一正:“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看到他常宇如此表情,朱慈烺知道事情严重,也正了神色:“你尽管讲” “我这次从亲卫军里寻了不少人手参赛,但这些人平时当值,总是翘班也不是办法,尚且……” “若是他们赢了,你还担心会遭到那些老狗的打击报复是么?”朱慈烺抢断常宇的话。 常宇一怔:“他们是皇爷亲军,打击报复应该不会,但穿小鞋是免不了的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最好能撤掉那些老狗的一些指挥管辖权?”朱慈烺这方面的确人精,一点就通。 “有这个意思吧”常宇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心下却暗骂,你大爷的怎么老是打断我的话,我其实是想说…… “你想多了,这些老狗只是每晚当值,他们对亲卫军没有任何指挥管辖权力,皇帝亲军自然只听我父皇指挥,而他们说白了只是个值日官,此事不足虑”。 哎,也罢,常宇叹口气:“这样最好,但我今儿要给说的其实是京营的事” “京营?”朱慈烺一怔。 常宇点头,嗯了一声:“京营为大明精兵之首,守卫国都,责任重大,不可忽视” “你想说什么?”朱慈烺一脸疑惑。 “我想说,京营的辉煌那都是过去,现在只是个垃圾堆,我想说京营现在兵员空额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我想说京营现在战力不堪一击,我更想说,请太子禀明皇爷严查京营,这也许是将来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还有的是把李国桢换下来,他不光是个废物,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你……”朱慈烺呼的站了起来:“你怎知京营现状?”说着又一屁股坐下:“是了,一定又是那么个梦” 常宇点头不语。 “真的如此触目惊心?” “真的!一查便知”常宇一场肯定。 “哎,我大明根基已然坏到如此地步”朱慈烺神情萎靡到了极致,刚才的亢奋早一扫而光。 “亡羊补牢,为时未必就晚,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常宇其实拍了拍他肩膀,这个少年实在承受太多。 “明日一早我便去见父皇,禀明此事,还有李国桢那老狗父皇早盘算如何革职他,奈何一时之间还没找到借口”。 常宇点点头:“一查便有了借口,此事明儿再议,今晚先赚些钱开心开心” 朱慈烺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夜有些深了,草栏场的草料库内人头攒动,挤满了近千人,噪杂喧闹不已,擂台旁边的贵宾席同样座无虚席,当值的勋贵,当权的太监已经入场,正在互相寒暄招呼。 果不出常宇意料,这些当值的勋贵们一等皇宫关门后绝对坐不住,没人愿意在那个值班室内无聊的打盹,更没人愿意在寒风刺骨的外边溜达。 从昨儿起崇祯突然下旨,晚上皇城当值的勋贵必须五人以上,初始让他们有些意外,但想想人多一起值班也有好处,吹吹牛逼唠唠嗑总比自己独熬的好。 三人成众,人多爱热闹,皇宫中有拳赛这事在勋贵中几乎都是公开秘密,比如李国桢输给了太子几千两银子,比如朱纯臣一晚赢了三千多两,比如薛濂赢了好几大百更是引人好奇心动,最不济的也想着不赌去看看热闹也好,再者对他们来说输点钱也不在乎,赢了更好,反正就是图个乐乎打发时间。 这不,今晚当值的勋贵们早已心痒痒,在暗托巩永固的提议,不知是托的托薛濂和朱纯臣的起哄下,原本还有些矫情的徐允祯也爽快的应了结伴早早入了场。 贵宾席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酒水点心一样不少,茶是好茶,酒是温酒,有几个姿色不凡的宫女贴身服务,可把几个勋贵开心坏了,如李国桢那种货色,甚至还偷偷的摸摸宫女小手,一脸色相。 “咦,太子来了”就在勋贵和权监们热聊静待开场的时候,一个大粽子进入了贵宾区,眼尖的李国桢第一个发现,诸人赶忙起身施礼,丝毫没有之前的紧张和尴尬,甚至心中暗笑,太子果然是个孩子,好玩,赶明儿绝对一赌徒,却忽略自己何尝不是。 “太子今儿气色不错,待会手气一定旺”朱纯臣抚着短须呵呵笑道。这货昨儿赢了三千多两开心的至今都合不上嘴。 朱慈烺心中暗骂,老子裹着这么严实你都能看到我气色好,见鬼了是,嘴上却道:“托成国公吉言,今儿不图多旺,让本宫回本就行了,咳,前两日输的要当裤子了”。 众人哄笑,纷纷溜须太子今儿大赚特赚的。 “嘿,定国公今儿也来了啊”朱慈烺装作刚看到徐允祯一样,面露惊讶:“那今儿可要好好乐呵了”。 “好嘞,太子开心老夫舍命陪君子,怎么玩都行”徐允祯爽朗一笑, 众人落座,朱慈烺有意坐在朱纯臣和徐允祯中间,后边就是巩永固,李国桢,然后是宋裕德和薛濂,王德化和魏大海等权监随坐左右。 比赛就要开始了,场内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巧舌如簧正在例行说着赛规,这个时候也是场内最安静的时候。 当白胖太监强调挑战赛新规,亲卫不得参与挑战的时候,朱纯臣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货果真机灵的很,昨儿第一次观赛就发现赛制的漏洞很赚一笔。 现今赛制有变,亲卫可以参赛但对手也仅限亲卫,一般情况下不接受和太监的比赛,毕竟这是太监的比赛,诸人也认为此新规无可厚非。 补的挺快的呀,朱纯臣心中暗自冷笑,心想定然是王德化等人昨儿输太惨,紧急商议的结果,但这又如何,假如比赛真如你们所言那般公平公正,老子手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咦,心中正在得意的朱纯臣突然看见下边擂台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的伸手一指朝朱慈烺道:“太子可识得那人?”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引得诸人注目。 朱慈烺打眼一看,哦了一声:“当然识得,此人号称宫内太监第一,甚连亲卫也接连败其手,本宫曾亲眼见他打过,就是那次赢了襄城伯不少银子呢”说着回头看着李国桢嘿嘿笑着。 李国桢一脸苦笑附和着:“的确是硬手,但号称皇宫第一也太甚夸大,亲卫中能败他者不计其数,只是不得入门而已”。 诸人闻此,纷纷点头认同,毕竟皇帝亲军数万,勇猛者大有人在,果真没个能打的过常宇的,怎么可能? “此子为人嚣张,目中无人,如此浮躁早晚要吃大亏”朱纯臣和常宇有梁子,自然对他没有好感,冷冷的插了句话。 “一般有本事的人都比较嚣张”朱慈烺淡淡道;”成国公手下若有能人可寻来打他一场,也好让咱们开开眼,顺便赚些银子”。 “太子所言极是”其他人附和。 朱纯臣抚须自笑;“老夫还真有此意,正在物色合适人选,早晚会和这厮打上一场”。 说话间,常宇已经走到贵宾区缓缓拾级而上,看着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太监,朱纯臣忍不住的冷笑低哼:“谱不小” 常宇径直走上贵宾席,几个勋贵立刻收起笑意正襟危坐,甚至瞧都不瞧他一眼,态度很明显这里不是权贵便是权监你丫算老几竟然也来这摆谱。 但不想此席最大的太子并未说什么,反而几个权监还全都站起来热络的打了招呼,常宇一一点头应着走到朱慈烺跟前:“小的给太子请安”。 朱慈烺微一点头:“你今儿不上场么?” “高处不胜寒,小的虽有意但没对手呀,总不至于上去打假拳吧!”常宇很谦虚的回道,耳边立刻响气几声冷哼。 “那倒可惜了”朱慈烺面无表情,随即道:“这几位当值的公侯你也见个礼,坐着安生看戏”。 “是”常宇应了一声,随即作揖行了个罗圈礼:“各位好”说着就去寻了座位,这下可把几个勋贵气的冒烟了,以他们身份怎么也得挨个施礼问候,可这小子一个箩圈礼就应付过去还一脸的不情愿,貌似还看在太子颜面才搭理的,这特么的实在嚣张。 …………………………………………………………………………………………………………………… 二十万字后就上vip,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推荐票,感激不尽。 第五十七章 失态 脾气暴躁者如李国桢差点就没坐住想起身喝骂,但看到朱纯臣一个眼神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是了,太监是皇帝家的家奴,这货据说又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又在现场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出面呵斥,那是逾规,况且他最近本身也有点收敛。 李国桢最近能明显感觉到崇祯对他的态度不喜,之前几乎每天都召他进宫议,但近来好似把他忘了,好不容易有两次因他京营总督身份不得不参与进宫朝议,但,诸臣皆站他独坐的特权竟然没了,没了,没了! 他想不通哪里惹到崇祯了,但已经意识到要收敛些为好。 然而很快他又要快控制不住了。 “劳烦让个座”常宇走到巩永固身边,好似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轻拍他肩膀示意他让位。 我擦,这下不得了,怎么会有如此嚣张的奴才,你他妈的当自己是魏忠贤呀,诸勋贵陡然大怒,特别是李国帧眼中要喷火了,因为巩永固就坐在他身边。 巩永固也显得很意外,眉头一皱,瞧了常宇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是个彬彬有礼之人,口碑在勋贵中好到爆那种。 “你聋了啊”看到巩永固不搭理自己,常宇竟然伸手推了他一把,这下李国桢可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放肆,如此不懂规矩” “你tm的……”常宇大怒,张嘴就待喝骂,前头朱慈烺蹭的站了起来,怒视于他:“混账,没大没小,再胡闹给本宫滚下去”。 “太子息怒”常宇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在巩永固身后坐下,旁边却正是薛濂和宋裕德。 这样一来常宇算是惹了众怒,但介于太子颜面,余人也不好再呵斥,纷纷落座,但难掩面上愤慨,这取决于常宇太嚣张无礼,而巩永固平日口碑人品太好。 场上选手已然上场,排成一列,主持人正在挨个介绍身高体重以及战绩,然后开始抽签决定对手,这是常规赛流程,也是盘口最繁忙的时候,观众已经开始纷纷押注。 第一局进阶赛,一个黑面胖子对个高精壮。 “胡岭给我压那个黑面胖子五十两”常宇扭头对着贵宾台下候着的胡岭喊道。 胡岭应声转身去了盘口。 “那高个高过胖子半头,一身肌肉无比精壮,本宫觉得他胜算大,常公公你怎滴对那胖子如此有信心”常宇身后的魏大海声音不高不低的问道。 “壮有个p用,身上有肉才抗打,两人体格相差并不大,实力又相当,最后看的就是谁体力和抗击打好,那胖子赢定了,不信你我对赌一百两如何?”常宇一脸傲然道。 魏大海低头稍做沉默:“好,我赌了!赌那高个赢”。 “嘿,太好了,轻松赚了一百两”常宇嘿嘿一笑,一招手便有个小太监飞奔而来,手里拿着纸笔,常宇接过递给魏大海,把这对赌协议签了吧。 所谓对赌协议,其实就是一种欠条,诸人来看乐呵,不可能随身带着几千几百两银子,这协议就起了作用。 魏大海毫不犹豫的签了。 “喂,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常宇竟然用脚踢了一下前边的巩永固的椅子。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巩永固便是修养再好也忍不住了,起身怒视常宇,好似要爆发,几个勋贵立刻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和你赌五百两,你有这个胆没?”巩永固竟然没有喝骂,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惊掉一众下巴。 “呵,看来咱家今儿要发呀!太子爷你可有兴趣和我对赌一下”常宇大笑。 朱慈烺脸上有些犹豫:“和你赌落了本宫身份,哪位有意和本宫玩玩?”说着目光在朱纯臣和徐允祯身上瞟来瞟去,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你们两个大肥猪才是我的目标。 徐允祯第一次来,本想看看再说,不过听太子提议也不好扫面子,只得微笑应道:“那就陪太子乐呵一下,赌个两百两”。 且,朱慈烺白眼一翻:“堂堂定国公还真豪气哈”说着看了一眼朱纯臣。 朱纯臣大笑:“太子,定国公不是小气,而是押多了你赔不了”。 “呵,本宫赔不了,笑话,你可知道本宫每晚从这拳赛抽成多少?会赔不起!成国公若是如此瞧本宫不上,来来来,咱赌个五千两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原因有二,原来这拳赛太子爷有抽成的,是了,这些太监没个后台哪敢瞎胡闹,至于先前说周皇后都有插一脚这个不好说,但太子这个是没假的了,第二便是太子竟然一张口豪赌五千,魄力惊人。 “太子真的要玩这么大?”朱纯臣一脸讶异! “有何不敢,还是说成国公不敢?”朱慈烺冷笑。 朱纯臣微一沉默,瞥了一眼常宇正在那边和几个太监还有薛濂等人在签对赌协议,好似根本没在意这边的事。 “玩的有些大了”朱纯臣随即笑了笑:“好戏才刚上场,咱们慢慢玩,不急不急,但也不扫太子兴,就先陪太子玩个一千两吧”。 “怂”朱慈烺低语一声,随即招手,一个太监取了协议送来。 “成国公,定国公你俩押哪个?” 朱纯臣微一思量,又瞥了一眼常宇笑了:“我压那个胖子” “那我就压高个”朱慈烺毫不犹豫的说道,又看了一眼徐允祯,这货想着自己反正就是个打酱油的于是跟着朱纯臣也压了胖子。 观众押注完毕,比赛正式开始,黑胖和高壮开始捉对厮杀,贵宾席上的勋贵权监们也把注意力集中到看台,唯有王德化殷勤的给常宇沏了杯热茶:“常公公请用茶”。 “看这玩意,必须喝酒才带劲”常宇一脸鄙夷,王德化连连称是,于是顺其自然的给诸人都倒了酒,看到太子端杯一饮而尽,诸人也随即恭敬不如从命,王德化又赶紧命人一一满上。 拳赛这玩意,一旦投入就容易看的血脉膨胀,下边观众喊的撕心裂肺,贵宾席上较之斯文些,无非是杯筹交错,抚须拍掌,时不时的叫声好,或叹息一声,但目光总是不离场上捉对厮杀的那两个。 两人拳来脚往打的不可开交,台下外行看的热血沸腾,内行如常宇这般的人面色如水看不出表情。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台下有人欢呼有人长叹。 草!常宇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桌上,震的碟盘乱飞,酒水四溅,原本一直占优势的白胖太监竟然冷不丁被高壮太监一拳砸倒,直接ko。 比赛就是这样,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料之外。 哇哈哈,贵宾席上立刻也有了欢呼,自然以太子和李国桢笑的最开,甚至连巩永固那么内敛的人竟也起身张牙舞爪的庆祝,反观徐允祯一直微笑波澜不惊,但朱纯臣的脸色就黑了,却也强颜欢笑贺喜朱慈烺。 “小白脸,算你运气好”常宇大怒,瞪着欢呼的巩永固,一抬脚提了他椅子,哐当一声差点把巩永固摔倒。 巩永固大怒,却惹来其他人哄笑。 巩永固生的白净,但常宇叫他小白脸却是一语双关,诸人都知道所谓驸马其实不就是个倒插门么,所以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笑你妈隔壁呀笑”任谁都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巩永固竟然骂出如此粗俗的话,更重要的是他骂的时候竟然是直瞪朱纯臣。 这下不得了,朱纯臣刚刚输了银子本就窝着火,此刻被巩永固如此瞪着骂,顿时七窍冒烟,堂堂国公爷被一个小白脸这么辱骂,脸面何在。 没错,虽然巩永固在勋贵中人品口碑一流,但如朱纯臣这种老牌勋贵其实从内心还是看不起他,毕竟驸马在他们眼中的确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白脸而已,却忘记自己一众其实也不过靠祖上福荫的蛀虫而已,人家巩永固再怎么也是个才华横溢的文青,反观他们这些清一色的废物。 “巩小子,你可是吃大粪,竟敢如此辱骂老夫,你受那阉货之辱没的胆顶他,倒是寻老夫晦气可是!”朱纯臣大怒,忍不住的喝骂。 “那阉货虽可恨,却不如你这等看热闹下贱,我且问你刚笑什么,你这老狗笑什么?”巩永固一脸酒气好似疯了一样,完全没了平日那种谦谦君子神态。 诸人大惊失色,朱纯臣脸色更是成了猪肝色,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竟然敢一口一个老狗这样辱骂自己,仗着喝了些马尿发酒疯是么,说的好像谁没喝酒是的,于是撸起袖子就要开怼。 “够了没!”就在这是朱慈烺起身大喝一声,场面立刻在他控制中:“都给本宫坐下”。 毕竟是一国储君,虽然年少,威严已现,朱纯臣虽感到憋屈依旧老实坐了下来,同样激动到浑身发抖的巩永固也哼哼的坐了下来。 “你这混账东西,若在挑事,立刻给本宫滚出去!”朱慈烺怒视常宇冷喝道。 常宇连连告罪,老实的坐下,看着身前浑身还在发抖的巩永固内心敬佩,驸马爷,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黄人。 从眼神,到神态,以及手抖嘴抽搐每一个细节的拿捏,常宇知道巩永固走心了,呈现出了最真实的愤怒,当然这种愤怒并不是因为常宇骂他小白脸,更不会是因为朱纯臣等勋贵的嘲笑,而是那种明知爱妻时日不多,却无能为力的心碎,积压许久的抑郁终于借着酒劲迸发了。 场面因为这一番气氛有些尴尬,好在第二轮呢比赛马上开始,众人的注意力慢慢被引开。 “朱老狗,你敢和我赌一把?”哪知这时巩永固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朱纯臣道。 ………………………………………………………………………………………………………………………… 感谢书友的支持,本书即将上架,推荐票至关重要,求票票! 第五十八章 运气好到爆的巩永固 尼玛的,朱纯臣那叫一个怒火冲天啊,刚才讪笑的又不是我一人,你他么的怎么老针对我,立刻便动了真怒:“巩白脸,你想怎么赌,老夫怕你不成,就怕你驸马府那三家瓦房拆了都不够老夫一根毛”朱纯臣酒也喝不少,借着酒劲平日那种豪门大佬的豪气又冲天了,好似已经忘记前段时间崇祯提议捐饷时他哭穷的那鸟样。 “当就你国公府有钱?我呸,靠着祖宗余荫,坐吃山空能有几两银子,我驸马府九牛一毛都不是倾家荡产能比”巩永固嚷着嗓子喊道,好在现在下边真是押注时候,场内非常喧闹,倒也没人注意贵宾席这边。 太子和徐允祯等人相视一眼,都露出夸张的看好戏神情,炫富么一个个的。 “我呸,吹牛皮谁不会,你要有种就来和老夫签了赌约”朱纯臣一脸不屑。 “孙子王八蛋不敢签”巩永固大骂,从身边宫女身边一把夺过对赌协议,走到朱纯臣跟前,随手一指场内;“老子赌那个矮子赢,和你赌十万两,朱老狗你他们的敢不敢!” 握草,话都说着份上了,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朱纯臣这个时候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自己活了几十年还被人站在跟前骂,怒火烧心之余,愤怒的点着头:“等着我拆了你那驸马府吧”说着大手一挥签了。 巩永固冷哼一声也签了名,本以为要他消停等待开打,不料忽又走到常宇跟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阉货可有种和我赌一把,哦对了,你这是阉货怎么会有种,哈哈哈哈”说着大笑不已,甚至笑出了眼泪。 常宇神情无比的难堪,身边王德化等人却是无比的尴尬,却有担心常宇的小爆脾气别一巴掌把这位爷给打了,几人甚至偷偷的拽着常宇衣角,生怕这货暴起。 “敢不敢阉货?”巩永固还在大笑,常宇长呼一口气,微微一笑:“咱小家破院的,可没那么多银子,五千两不知道驸马爷可看的上?”。 巩永固哈哈大笑:“呸,就那点银子也配?”说着转头看了李国桢,徐允祯以及薛濂,宋裕德几人:“还有没有带把的,敢不敢和我赌”。 这人已经疯了,不知道一句小白脸就点爆了他,可见皇家女婿不好做,这是受多大委屈啊。这样随手下注,简直就是倾家荡产的节奏啊。 只是诸人被他骂的气急,加上酒精作用以及此时气氛,一一签了赌约,最多是李国帧和朱纯臣各五万,就连薛濂这种穷逼以及老油条徐允祯都也下了一万两,这绝对的豪赌。 “看来驸马爷是想挡我财路啊,竟然看不上我这点身家”诸人签完赌约后,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全都黑着脸等待开赛,这时候常宇却有起来添油了:“可有愿意和我赌的,五千两”。 “你真有那么多银子?”朱慈烺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常宇,他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太子可要跟我赌?”常宇笑道。 朱慈烺嗯了一声:“这边都是豪赌,本宫有心无力,但却又手痒,不如陪你玩玩,这样吧你先选?” 甚好,常宇收起笑容,注目场内两个即将开战的选手,一个相对短小精湛,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若说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看到他神情如此严肃,贵宾席上的诸位眼神全部集中在常宇身上,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高手,虽然刚才他也输了,但谁没走眼的时候,毕竟专家还是有点刷子,所以意见很重要。 “小矮子必输”常宇观察一番后所动,朱纯臣等人立刻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赌那傻大个吧”朱慈烺说着朝巩永固笑了笑:“驸马都尉本宫给你做个伴”。 哼,巩永固好像这会看谁都没好心气,即便是太子也没给好脸,看样子真的是气到豁出去了。 比赛开打!但很快又结束,如同上一场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贵宾席上却异常安静。 常宇脸色灰败,颓然坐在坐上,双目失神,嘴里不停嘀咕着:“惨了,惨了,惨了!” 他真的惨了,转眼输掉五千两银子,倾家荡产不够还,估计还要卖菊花。 然而,却有人欣喜异常,巩永固一再刷新诸人对他的认知,手里拿着几张赌约疯狂的满场狂笑:“一群老狗,明儿把银子送老子府上,限三日内,不然即便上告圣前也要你们身败名裂”说完狂笑而去。 第二开心的便是太子朱慈烺,站在原地不停哈哈大笑:“本宫终于回本了”说着回身一指常宇:“你这奴才这几人飘的都没个人样了,三日内把银子给我备好,否则绝不轻饶”。 常宇一脸惨然,点了点头,话都说不出口。 然他还算好的!朱纯臣和李国栋已经脸色发白,手脚乱抖,喝酒误事啊,冲动是魔鬼啊,赌博害人啊……转眼之间五万两银子就没了,五万两银子啊! 同样徐允祯和薛濂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勉强还能强颜欢笑。 “这,这其中有诈”朱纯臣忽然间吼了一声,转身怒视常宇。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常宇脸色变得铁青,慢慢的站了起来,随手抓了身边一个酒壶,逼视朱纯臣:“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侮辱我的人格,拳赛是咱家一手操办起来,但只不过是后宫太监宫女们自娱自乐的玩意儿,一向秉持公平公正,你且问问这里其他人,可曾有过一丝猫腻”说着一指王德化等人:“便是他们几个每日都有输赢,朱老狗你若再一句妄言,咱家拼了这条命,现在就毙了你”说着一抖手中酒壶,面露凶相。 “你……”朱纯臣被他吓的忍不住后退一步,抖着手指着常宇:“你,你,太子他……” “愿赌服输,便是本宫也有输有赢,成国公如此可就落了下乘”朱慈烺脸上明显不悦。 “就是,就是……”王德化和魏大海几人也赶紧出言相劝,拍着胸口保证比赛公正无比,自己刚也输了不少银子,况且众人都在台上贵宾席,押注选手也都是临时指定,怎么可能有猫腻,难不成谁会掐指一算!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就连原本也动了疑心的李国帧也暗自思量,前前后后诸人都在台上,而且都是比赛决斗之前那一会下注,没人会提前预知自己押了谁,看来输了,只能是命啊! 他这样想,其余人也是这番心思,特别是徐允祯等人,虽然和巩永固对赌输了,但和王德化等人的对赌却也赢了些,特别是薛濂这个穷逼最后一算账只算才输两千余两,而一向很低调的宋裕德才输一千余。 一看诸人这番表情,朱纯臣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如此这番好似输不起的模样,的确让人笑话,连连向太子告罪。 “成国公,这才是第二场急什么?常规赛后不还有挑战赛么,咱们还有捞本机会”李国桢轻声在朱纯臣耳边低语,果然这货眼睛有了些亮度。 接下来的常规赛,果真朱纯臣和李国桢不在押注也不再对赌,倒是徐允祯,薛濂和宋裕德和朱慈烺以及一种权监互相玩的不亦乐乎,只是数目都在接受范围几百到一千之间,互有输赢。 而常宇好似军心被刚才的一赌所击溃,全场都垂头丧气的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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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货就是阉货自己上不行,找来的人也都一个德行,都好似没卵子一样,禁不住打……”朱纯臣虽然距离回本还有一大步,但心中出了口怨气,无比的爽快,言语之间嚣张的不行。 “够了,老狗”一直沉默的常宇忽然就爆发了:“可要咱家上去亲自试试你的人手有多能打!” 朱纯臣顿时愕然,脸色变得难看又尴尬,常宇的名声太盛,战绩更是彪悍,单挑二十太监,乏力之余还打的十余个亲卫满地找牙,而且他曾在自己跟前三拳两脚都干翻几个亲卫,那实力着实恐怖,此刻他若上台,别说白安山巅峰时刻不是对手,此时两战之下哪还有还手之力。 “你这老狗狂妄,小看我后宫中官,便是咱家不上台随便找个也能把你的人打趴,真当我们中官无人是吧”常宇话锋一转,表明就是我不上场,照样有人也能干翻你。 朱纯臣果真老辣,立刻抓着这话饼:“既然如此那边找人上场试过便知,可别寻些亲卫冒充阉货,那丢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脸面了”。 “你少拿话挤兑咱家”常宇冷笑,随即走到台边,翻身跳了下去,胡岭和范家千几人立刻围了过来。 “范家千你上场,务必给我干翻他”。 常宇微微一思量,便指定人选,范家千是他心腹之一,随体力不是最强但爆发力强,更重要的是生的魁梧雄壮,体格占很大优势,而且一直跟随常宇开小灶习练也有实战经验,应属最佳人选。 范家千使劲点了点头,转身就要上台,却被常宇一把拉住,因为他看出范家千眼神中还有一丝犹豫,那是一种不自信。 太监平日操劳杂物,不似卫兵那般平日出操习练,在体力上有很大差距,但这并不是亲卫最大的优势。 而是太监心理上的自我矮化,他们平日做奴才惯了,总感觉矮人一等,再看看那些卫兵,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心理已然就会发怵。 “小范,你看那人脱掉衣服后和你们有什么区别?”常宇拉住他随手一指场内的白安山说道。 范家千随即望去,似懂非懂,场中的白安山赤果上身,肌肉线条倒是不错,但老子肌肉也不错呀。 “他其实和你我都一样,两条胳膊两条腿,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挨打也会痛也会受伤,若一定说有区别,便是他穿了盔甲是亲卫,咱们是太监而已,但咱们穿了盔甲也能是亲卫,知道了么,区别只是一套衣服”。 范家千终于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终于明白常宇所言。 “放轻松打,这些亲卫其实也啥不起,就是体力较之你们好些,只需把我教你的那些技术用上,分分钟就解决掉他。 范家千上场了,常宇翻身上台,伸手利索,引来阵阵喝彩。 果真找了个太监上场,朱纯臣觉得范家千眼熟,正是常宇的跟班之一,也从李国栋那里更是证实。 “实力一般,我见过他上过场,在太监中都不算好手,曾被打的鼻青脸肿落败下场”。 朱纯臣心中有了主意,微微一笑,又招了招手,近来一人,低声耳语几声后,很快场上白安山便下场,换了一个亲卫上去,同样的魁梧。 “太子,还玩不玩?”朱纯臣安排好之后便和朱慈烺聊了起来,神态有些挑衅。 朱慈烺面色不悦,犹豫不决,刚刚两局输了两千两,让他军心溃散,没了自信。 “我和你赌,就赌十万两!老狗你敢不敢!”朱慈烺犹豫不决,常宇却开了口! 朱纯臣大怒,这个狗太监一口一个老狗骂的他火起,巩永固他顾及颜面不好动手,但对常宇就没那么客气了,随手抓了一个酒杯就砸了过去,:“这阉货可是不知死活,凭你有也配和我赌?卖了你的贱命可够十万两!” 常宇侧头闪过,一脸怒气,却不敢再言。 “本宫和你赌,就十万两!”朱慈烺突淡淡开口,这让朱纯臣顿时安静下来,看着他目光有些犹豫! “怎么了?轮到你不敢了?”朱慈烺目光有些挑衅:“还是说输不起又找什么有猫腻为借口?” 朱纯臣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着头沉思,看得出来他犹豫,他不是担心有猫腻,人手都是随手挑来,而且都是各自的人,绝不可能打假拳,胜负一切凭实力说话。 “和他赌,大不了赌资你我平摊”李国栋这时候凑了过来,低声在朱纯臣耳语。 “你真的这么有信心?” “这赛事假不了,而且我见过那小子上场,实力确实一般,只要你的人不是个软蛋就必胜无疑,再者赌博本就有运气成分在,我不信今儿手这么邪,这一场就是咱们翻本的机会”李国栋说的异常肯定。 “既然如此,咱俩就联手,输赢都五五开如何?” “成交”李国栋嘿嘿笑了。 “怂,原来也是个没卵子的货色,只敢对咱家这等叫嚣,太子爷一出头怎滴来卵子也没得了,要不要去敬事房检查一下,说不定以后咱们都是同僚”常宇这时候适时开口,尖酸有刻薄。 朱纯臣却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这阉货早晚不知道如何死的”说着扭头看了朱慈烺一眼,微微一笑:“太子真的愿下这么大的本?就怕太子输了没那么多银子哈!” 这话已经话中有话,你爹连几万两饷银都拿不出来,你小子又哪来的十万两银子来。 朱慈烺自然听得出他的暗讽,依旧面无表情:“本宫自然拿不出那么多现银,但自有珍宝抵付,有赌约在也不会赖你,再者,谁负谁赢还不好说呢”。 “既然如此,那就签约吧”朱纯臣淡淡一笑,随即又扭头看了徐允祯几人:“诸位可有兴趣一起玩玩”。 自然有,别说酒劲上头,更别说气氛所染,只人的本性就难以拒绝,赌是最大的劣性,赢钱的想多赢一些,输钱的想回本,能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的有几人。 诸人这便刚签好赌约,场下便动起手来。 刚一动手,朱纯臣脸色就大变,那个被李国栋说的一文不值的范家千,竟然率先出手,面对和他一样魁梧的亲卫丝毫不怵,上去就是一脚直踹,虽被躲过,但已经贴近,随即缠斗起来。 仅几个回合那名亲卫便被范家千给摔了一个跟头,显然出乎观众意料之外,发出呜呼声。 远踢近打贴身摔,范家千牢记常宇时常提醒他的口诀,放开了手脚缠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干翻对面这人,太监必胜! 老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所谓的勇,不仅仅只是体格的勇武,更多的是士气,一个人爆发出的气场,此刻范家千毫无疑问就是个斗志激昂的勇者,所以他取胜并无多大悬念。 而作为常宇这种老手早就洞察一切,如他所言,亲卫脱掉那声衣服后和太监并无两样,除了体力稍好之外,论实战技艺还真不如经过常宇指导后的范家千,何况范家千除了经过他的特训外也参加过更为激烈的群殴。 最终,剧终人散, 偌大的仓库内仅剩下贵宾席上的一拨人还在安静的坐着。 有人欢喜有人忧,皮笑肉不笑的是常宇,不掩喜色的是朱慈烺,想笑不敢笑的是薛濂这个穷逼竟然踩着狗屎运跟着朱慈烺买了范家千赢最后反而不亏还赢近千两,同样的宋裕德虽不赚却也回了本。 只剩下黑着脸目光有些呆滞的朱纯臣和李国栋,一夜之间俩人加起来输掉二十万两,二十万两! 看着朱慈烺手中的那份赌约,俩人心中竟然同时间有了一种冲动,弑君! 一直强颜欢笑的徐允祯也许觉得这样太累了,索性不笑了,心理暗骂怎么跟了这两个倒霉鬼沾了一身晦气,第一天来看热闹就输掉两万余两! 王德化等人走了,他们有输有赢,不伤筋骨。 常宇走了,朱慈烺也走了,只剩下两公三侯静坐。 ………………………………………………………………………………………………………………………………………… 量足,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有票投票,码字很辛苦,熬夜到天亮啊,求支持! 第六十章 士气大振 有人欢喜有人忧,皮笑肉不笑的是常宇,不掩喜色的是朱慈烺,想笑不敢笑的是薛濂这个穷逼竟然踩着狗屎运跟着朱慈烺买了蒋春赢最后反而不亏还赢近千两,同样的宋裕德虽不赚却也回了本。 只剩下黑着脸目光有些呆滞的朱纯臣和李国栋,一夜之间俩人加起来输掉二十万两,二十万两! 看着朱慈烺手中的那份赌约,俩人心中竟然同时间有了一种冲动,弑君! 一直强颜欢笑的徐允祯也许觉得这样太累了,索性不笑了,心理暗骂怎么跟了这两个倒霉鬼沾了一身晦气,第一天来看热闹就输掉两万余两! 王德化等人走了,他们有输有赢,不伤筋骨。 常宇走了,朱慈烺也走了,只剩下两公三侯静坐。 御马监衙门大门紧闭,王德化等人齐聚于此,难掩脸上喜色,但却无人出声,目光集中在正在纸上画着他们看不懂的阿拉伯数字的常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折算一下大概,今晚赢了近二十万两,按照给之前和皇爷的约定三七开,咱们能拿六万两” “抛去打点太子以及支付其他助演费用还剩下五万两,按照先前约定我拿走两万,剩下的三万诸位分了去吧”。 呜呼,众人低声欢呼,仅仅一个晚上,跑个龙套就有几千两银子入账,简直不要太爽。在加上盘口的盈利,这赛事赚钱简直不要快呀。 太子府前一偏弄里,张武威带着关海山三人站在黑影里,看到常宇的身影后靠了过来。 “兄弟们辛苦了”常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子递了过去:“几位兄弟拿去分了吧”。 四人大喜,张武威尚有些不好意思:“常公公今儿说好的我上场,怎滴……” 按照事先剧本,常宇的确是想让张武威假装太监打最后一场压轴,但当时那个气氛也让他动了真火,也担心被朱纯臣等人看出破绽揭穿了打脸影响以后剧情,加上他对范家千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所以临时改了剧本。 “好钢用在刀刃上,张大哥想上场机会多多,今晚好生歇息,明儿就给你安排一场”常宇说着便催促几人速去回队当值。 太子府,端本宫,烛光摇曳,两条人影成双。 看到常宇走了进来,朱慈烺一脸亢奋的扑了过来:“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太有办法了,我刚算了一下,仅这一晚便给父皇赚了十余万粮饷,你,你可真的是大明福星啊”。 常宇微微一笑:“确切是十四万两,说着目光扫了烛光下那个孤独身影,最重要还是驸马也戏演得好”。 巩永固放下手中酒杯,扭头望来一脸醉意:“不敢居功,还是常公公设计的好,环环相扣,任谁也会上钩!” “驸马爷,先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请见谅”常宇走近深深的弯腰作揖。 “咳,说什么话,咱们事先都套好的词,怎地现在如此这般矫情,为大明我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怎会在乎这点脸面”。 “驸马爷真君子!”常宇伸出大拇指给他了个赞。 “明儿我就去要账去,明儿我就去要……”朱慈烺可能亢奋过度,嘴里一直在嘀咕着,甚至都没理会常宇和巩永固在说什么。 常宇觉得好玩,便逗他:“人家要是不给呢?” “额,白纸黑子他怎会不给,难不成还会赖账?” “那等厚颜无耻之人,就是赖账也不意外啊,那你可怎么办呀?”常宇笑道。 朱慈烺脸色暗了下来:“是哦,若是诚心赖账我待如何?”说着不由急躁起来,使劲的揉着脑袋。 “赖账就上门去要啊,是我就天天跑他家门口骂,不给就找人去打砸,他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不要脸了吧……”常宇一语惊醒梦中人,朱慈烺顿时雀跃不已:“我倒突然好想让他赖一下,这样就理由带人去砸了他们狗窝!” 天色未明,早早起床洗漱后的常宇来到护卫偏院,做了些热身运动,不顾严寒脱掉棉衣便练了起来,重重的沙包被他踢的砰砰砰响。 果然不一会,唐破天等人就被吵醒了,惺忪睡眼,抱着膀子哈着热气走到屋外:“常公公您这可是扰民啊” “你算什么民”常宇回头咧嘴一笑,并未停止动作,不停变换双腿用力踢打沙包,每一下都劲道十足,看着唐破天眉头紧皱:“不疼么?” “疼,但很快就麻木了”常宇喘着粗气道:“学会揍人前,自己要先学会挨揍,你是习武之人这道理应该懂得,踢沙包不光可以提高腿部力量同样也可以增强抗击打”。 那还废话什么,唐破天不再多言,脱掉棉衣走到一个沙包跟前打起来,很快程重刀等亲卫也陆续起床加入,于此同时草栏场上的二百多口子也已经集合完毕开始早练。 九点,常宇刚刚走出太子府就被唐破天拉住:“今天是不是打架的日子?” “嗯,你去不去?” “太子着我们一会跟他出宫去定国公府讨银子,没空给你押阵脚喽”唐破天一脸的得瑟。 “压阵脚?押毛啊,谁稀罕啊”常宇且了一声,甩开他就走,心中暗笑太子真沉不住气。留下一脸愕然摸不着头脑的唐破天,自己这么快就成了棋子了么? 出了太子府,直奔皇城南门,和守门卫兵以及当值太监打了个招呼直接就出了城,真正的做到刷脸。 过大明门出正阳门,到了大栅栏外左右望了望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转身闪入一家茶馆,跑堂小二赶紧迎了上来。 “有雅间么?”常宇掏出一块碎银,跑堂小哥喜笑颜开,点头捣蒜:“有有,客官这边请”说着把常宇引入角落一个包厢。 “待会会有人来寻我,如果说找姓常的就带过来”常宇说着让小二关门离开。 一壶茶刚泡开,外边就响起敲门声。 “进来”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张武威带着三个人闪了进来:“常大哥” 常宇很自然的应了一声,赶紧起身招呼他们落座,他知道张武威这么叫他是为了替他掩饰身份。 “这位是五军营的试百户(相当于副职百户)贾大志,三千营总旗(一般由试百户充任)罗星威,神机营的百户陈贤” 张武威先一一介绍带过来的三人,正是常宇让他找的京营中人,而且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军中下等军官,讲真在明末千户百户真的如过江之鲫,多了就不值钱了。 三人年纪看上去均在三十之上,看面色没一个善茬,常宇在观察他们的同时,也在观察常宇,甚至好奇这么年轻的人,张武威竟然叫他常大哥,之前曾打听常宇的来历,但张武威口风紧,只说来头很大,其他不多言。 常宇找京营的人目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买兵器,他现在空有人手,但缺乏兵器,将来总不至于赤手空拳和贼军们血拼吧。 明朝对兵器管控还算严格,他要的也不是一把两把,找铁匠去打,随时都有被举报的风险,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一来不如直接从军队购置,一来相对找铁匠打造价格便宜,风险也低,质量也有保证二来不费事日,还可以大批次购置,要多少有多少。 “几位真的可以弄出来?”常宇帮三人沏了茶,直奔主题,言语中试探着,其实他心中已然肯定,这年头整个大明的军地系统从上到下都腐烂的发霉,上扣粮饷,下倒卖军资早已成风。 果真,三人对视一笑:“你要什么,要多少?” “刀,火铳,弓弩有多少要多少”常宇淡淡一笑。 三人脸色一怔,大买卖啊,随即笑道:“这可需要不少银子” “就是不差钱”常宇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这是定金,咱们来谈谈价格吧……” 半个多时辰后,常宇离开茶楼,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踪后寻到傻大个的茶馆租了他的马车又购置了些酒菜,独自赶车从东便门出了城,沿着城墙北上到了朝阳门外。 在冰封的护城河外寻了一偏僻所在,把马栓到树上,常宇躺在车厢内,挑起一个帘子,边吃便望着外边风景,天气尚好,入眼遍地残雪,行人车马进出城一副古画。 水饱饭足,常宇抬头看了太阳,算了一下时间,倒头眯了眼小憩。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常宇醒来,探头朝车窗外看了一会行人,脸上露出笑意,钻出车厢解开缰绳,一路向北。 越往北越偏僻,但行人越多,三三两两结伴成群,有面无表情的太监,也有一脸横肉的地痞,有人表情轻松,有人神色凝重。 常宇赶着马车,信马由缰保持均速前行,由于头戴毡帽,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这个车夫便是宫内第一权监。 前方有四五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常宇眯着眼看了一番后,踩了油门加速很快追了上去:“哎呦喂,我说谁呢,那么英武雄壮气势不凡,原来是方八爷”马上几人正是方八和他的随从。 马上的方八原本一脸凝重和随从说着什么,闻声望去,眼睛差点跌掉:“常爷,还是您会享受啊!” “必须呀”常宇嘿嘿一笑:“要不过来,我这车上酒菜还有余,过来喝点?” “那感情好”方八说着翻身下马,上了马车,常宇随手一指道边路过的一个小混混:“上来赶车”随即钻进了车厢,那小混混也听话,慌忙跳上车捡起缰绳小心的赶车。 任谁能想到五天前,两个貌似不共戴天的人,现在见了面如此热络,谁有能想到眼下这两人竟然是去决斗的。 “八爷,我刚瞅着你的人手好似比上次多了不少”车厢内,常宇斜眼轻笑,方八端坐面色略显凝重,他自然也不会吃常宇的残羹剩饭。 “是比前几天多了些,因为我既没有五万两银子给你,也不愿意输你”方八一脸自嘲,“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打赢你喽” 常宇哈哈一笑:“但愿你如愿以偿,不过我看还是悬” 方八微微点头:“几日不见你的人手看上去精气神不错!” “你也看出来了么?”常宇一脸得意。看来这几天没白折腾这帮手下。 “常爷,这次你还要上场么?”方八突然挑眉问道。 常宇一怔,随即摇摇头:“今儿有点懒不想动手”。 方八松了口气:“那就好,讲真,常爷下手太黑了点,你那一脚让我的头现在都还微微作疼不说,手下好几个兄弟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 常宇笑而不语。 小树林,前几日的泥泞依稀可见,只是被冰冻上了而已。 方八这次带来的人手远超上次,两百人只多不少和常宇的手下最多也就相差不到半百。 乌拉拉的两帮人就在小树林旁边的空地上隔着三四米距离对峙着,个个目露狠色,跃跃欲试。 人一旦有了自信就自然有了气场,百人聚在一起那就是很大的气势,也就是所谓的士气! 短短时间内常宇已经把这两百多个太监训练到有了底气,有了血性,早不见了平日那种唯唯诺诺,更没了上次的缩头缩脑的胆怯,随之而来的一个个摩拳擦掌。 “你们都瞅瞅那边一个个尖嘴猴腮身无二两肉,瘦的猴子似的,正没站相人没人样,就那种货色怎么能是你们对手,再看看你们一个个虎背熊腰就是放个p都能给喷飞,不要给我打怵,心理就想着一个字干,全给我干翻了!” 常宇站在太监队伍前,指着对面方八的手下扯着嗓子给自己人打气,果真太监们忍不住的哄笑起来表情更加轻松,倒是方八头上三条黑线。 “就一群地痞,给我干翻了,上!”常宇大喝一声。 群殴开始! 护城河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旁,常宇和方八斜靠着磕着瓜子,看着那边捉对厮杀的人群表情淡淡 “银子可带来了么?”根据常宇和方八的协定:除非方八打赢了,或者赔五万两银子才揭了梁子,要么就一直打下去,但打输打平都要付五百两银子。 “常爷有把握赢?我看未必吧”方八看了了远处正在酣战的人群,表情挂着笑意。他这次人手多了一倍,有必胜把握。 “我未必有把握赢,但你一定会输”常宇微微一笑。 …………………………………………………………………………………………………………………………………… 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喜欢记得收藏,有票的朋友多谢投票。 第六十一章 杀人 这场架开始凶猛,结束的快,远比前几天用时短,主要是没人拖泥带水,没人左顾右盼,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没有后路可退。 方八知道自己一旦输了就要赔五百两银子而且还要接着下一场打,太监们也知道打输常宇不会轻饶他们,所以两方都全力以赴。 这场架打的惨烈! 但凡打过架的人都知道,动手前都特别紧张,一旦上手后就全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用尽全力只想把对方干倒,其实这样会极速消耗体力,专业拳手绝对不会这样做,懂得如何保持体力用技术击倒对方。 很显然这场群殴参与双方都不具备这种聪明的战术,一上手就打出火气,于是体力段时间很快就消耗完毕。 双方很快都喘着粗气,没了力气,有甚者直接跑到护城河便砸冰牛饮! 看着瘫倒的一地,方八和常宇表情都很精彩。 “这……怎么算!”方八皱着眉头,他分不出谁输谁赢。 “掏银子吧”常宇稍作沉默,咧嘴一笑。 方八长叹一声,也罢,分不出输赢便是他输,银子要掏,还要接着下一场。 五百两银子放到常宇的马车上,方八一脸无奈:“下一场……” “下一场十天后”常宇回头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太监们,他们的确尽力了,但他不满意:“都他么的给我爬起来集合” 一声大吼,原本瘫坐喘着粗气的太监们,立刻起身在树林边排起了方队。 方八眼睛眯成一条线,若有所思。 常宇走到方队跟前,黑着脸,扫了他们一圈:“废物,废物,废物!” “老大,这次对手多了一倍,不然早给干翻了”陈敬忠和李铁柱走了过来说道。 看了鼻青脸肿的他俩一眼,常宇冷哼一声:“放屁,那样打赢了也是以多胜少,光彩么?便是现在你们也比人家多几十人,怎么还是这德行,倒是给我说说,个头比人高,块头比人大,为何就打不过!” 陈敬忠和李铁柱两人低头一脸羞愧不语。 为什么打不过,常宇心中自然最明白不过,这些太监才训练多久,那些地痞混子哪个不是打架斗殴专家,还是那句话,实战见实力,不过这些太监进步已经够神速了,之前对方不到一百人他们以三对一打平手,现在几乎相等人数依旧平手,实力也是猛涨。 常宇之所以还这样说,自然是一种激将法。 “不赢便是输,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接受惩罚”常宇冷哼,随即又低声道:“铁柱,带他们去潘家窑” “是,老大”李铁柱应了一声,便和陈敬忠,胡岭,范家千几人,带队离开。 常宇的队伍刚动,那边方八的人也要离开。 “哎,别动,都先留着”常宇大喝一声,一些刚要离开的混混看了方八一眼,怔在当地。 方八嘿嘿一笑:“常爷您这戒心不小啊”这是暗指常宇怕他的人跟踪摸他老底。 常宇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兄弟们都累了,歇息一会再走便是,顺便也陪我唠唠嗑。” 方八不接话茬:“常爷这么刻意的掩饰,看来来头不小啊”他的确先前便叮嘱手下兄弟散场后跟踪常宇的人,其实上次干架的时候也想过,只是当时一来有军队心有担忧,二来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常宇的人早消失了。 没成想这次有准备却被常宇这老狐狸给拆招了。 “八爷,我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一件事,有句古话说的好,难得糊涂,有时候不管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都是件好事,至少可以保命”。 果真听力常宇这装逼的话,方八脸色变了,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别去探底了,下边有危险。 “有道理,古人诚不欺我也”方八恢复常态:“那就好奇问一句局外话,常爷可是拿我的兄弟来练人手的”。 哈哈哈,常宇大笑,拍了拍方八的肩头:“讲真,我也曾物色一番,这九城内真的没有比八爷这么合适的磨刀石了”。 额……虽然想到是这样,但说破之后方八还是一脸尴尬:“常爷,人家磨刀付钱,您这还收钱呀”。 “一点小钱,谁给谁,八爷家大业大这点毛毛雨不值一提……”常宇开始不要脸的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了远远的队伍,这才对方八道:“天冷易着凉,咋这么不知道疼手下兄弟呢,赶紧让他们回城暖和一下吧”。 方八一头三条黑线,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说啥。 “兄弟我先走了,十天后见!”常宇说着跳上马车。 “常爷”方八突然走近:“上次说要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近日可有空?” 常宇一怔,想到上次和方八夜游京城的时候说过让他介绍几个京城几个地头蛇认识,于是略一沉默:“明晚如何?” “朝阳门仙居酒楼,不见不散”方八抱了抱拳。 常宇还礼,驱车离开。 胡岭等人带队沿着城外荒地一路或小跑或慢走朝西南方向潘家窑行军,常宇赶着马车悠然押后几里地,虽然他知道方八不会再派人跟踪,但是小心谨慎是他一向行事风格。 傻大个这辆马车,车虽普通,马却是一匹健壮骏马,而且非常好驾驭,好似自动挡一样,踩油门就能走,就连常宇这种上辈子从没赶过马车的人都直接上手,爽的一笔。 听着雪地苦苦苦声,坐在车上颠的摇摇晃晃好不舒坦,常宇一边享受一边思索心事,突然间眉头一挑,回头望去,却见三匹快马奔来。 这番荒野中,这三匹骏马踏雪而来,气势压人,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常宇有意放慢了速度,一直回头瞧着后边动静。 转眼间,三匹骏马驶到眼前,常宇心中暗道不好,因为这三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而且手中持刀,面裹着黑巾,这他特么的劫道的! 脑海中刚跳出这个词,三匹骏马已经把他围在中间,一人大喝一声:“把银子留下来你可以走,要么杀了你,银子我自取”。 艹!方八的人!常宇第一便是如此反应,因为只有方八或者方八的人才知道车里有五百两银子!那这三人是…… “是方八让你们来的取的?还是你们自作主张?”常宇歪着头脸带疑惑看着说话之人,那人虽然面裹黑巾看不见表情,但眼神仍忍不住的有了异色:“废他妈的什么话”说着驱马近前,一刀朝常宇砍了过来。 常宇当时正站在驾驶位,见刀劈来闪身躲过,然后凌空一跃,一脚把对方踢下马,自己也摔落雪地,顺势翻身而起就要去捡地上那把刀,却不想另外一人驱马赶来就要把他踏成肉泥。 不得已放弃那把近在眼前的钢刀,堪堪躲过马蹄,刚想一把揪下马上那人,背后突的剧痛,却是被另外一人赶到,在马上给了他一刀,幸好穿了棉衣,这一刀下去虽没伤皮肉却砸的他骨头疼。 草,常宇心中暗骂一声,趁着这一击向前滚去,前方正好那把刀,而此时被他一脚踢下的蒙脸汉子正弯腰去捡。 刀还没捡起来,就被常宇顺势一滚的朝天蹬,一脚踢中下巴惨叫仰面倒去,常宇顺势捡起了刀,脚还没站稳就被人一脚踢翻,慌忙中看去,原来另外俩人已经下了马,此刻成持刀朝他扑来。 一法通,万法通,常宇拳脚功夫属于顶尖,各种擒拿,肘击,摔打,空手夺白刃都不在话下,虽然没有练过什么刀法,也没和别人动过刀子,但现在生命危急之际,一刀在手,天下我走! 连续在地上几个翻滚,虽然狼狈不堪,但却躲开两人的进攻,甚至还终于站了起来,随手甩开身上的外套,一脸阴狠看着两人:“趁现在走,还能活命”。 “废他妈的什么话”一人冷喝,随即两人持刀朝常宇猛砍过来。 “那就死去吧”常宇一声大吼,持刀迎上去,一个反手挥刀,挡住两人攻势,随即一脚踹翻一人,另一人大惊,竟然怔在当地,估计心中在想是接着打还是跑。 但就在这一瞬间,就被常宇一个扫腿直接重重踢在头部,噗通一声,直直的摔在地上! “马的,敬酒不吃罚……”常宇话没说完,忽感耳边生风,慌忙间头一篇,一刀砍在他肩上,立时血水崩流,疼的他直咬牙,却是刚被他踢翻那人偷袭。 草泥马的这是当头劈,是要他命啊,要不是那千钧一发躲开,现在脑袋都被劈两半了,饶是常宇这种在擂台上经历无数风险的人也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在擂台上再危险也不过被对方ko,可现在就是掉脑袋啊,又惊又痛的常宇立时大怒。 那汉子也有些意外,这一刀竟然被他闪过,惊讶之余刚想再来一刀,但此刻常宇哪能由他,左手一把抓住肩上的刀,一个右转身头都不回,右肘正中对方耳门,紧接左手一挥,噗嗤一声,刀尖插进对方脖子里,惨叫来不及一声,便直接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竟然杀人了,常宇刚在激怒之下出手,根本没有想过后果,现在看着地上的尸体,才有些怔住,倒不是害怕,从穿越过来他就做好了要杀人的心理准备,而且这年头杀个人真心不算是事,之所以这样是意外,他并未存杀人之心。 ………………………………………………………………………………………………………………………………………………………… 求收藏,收藏,推荐票,推荐票 第六十二章 野外求生 空旷的荒野,一辆马车,三匹马悠然的在雪地里觅食,不远处便是两个晕死的加上一具尸体,常宇半蹲在地,喘着粗气,简单的把肩膀上的伤口扎了一下,大脑在快速的转动。 此事应该不是方八指使,首先方八不会这么冲动,更不会为五百两银子对他下手,其次方八知道他身手,若真有心杀他三个人绝对搞不定! 只能是方八手下见钱眼开,临时起意,毕竟五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动了杀心,而且这三人绝对没参加过上次斗殴的人,不然见过常宇打架他们根本没用勇气过来。 但,这些只是他的推断,事实呢? 常宇现在并不去想这些,把尸体拖入马车,三匹马也拴在车架上,然后留下两个晕死的大汉,驱车离开。 潘家窑,广渠门东偏南十余里地,村以烧砖窑闻名,物尽其用,就近取土,以致村子四周数里之外大小数十土坑,夏时积水,冬天覆雪。 村东北三里,有坑若干,积雪覆膝,此时竟有数百人在里边摸爬滚打,或分队对阵,或模拟冲锋陷阵,不用说这些满身污泥鼻青脸肿的便是常宇的手下,太监军! 赏罚分明,太监军这一架不赢便算输,常宇给的惩罚简单粗暴,便是一字,瘫,训瘫的瘫。 土坑之上,范家千,胡岭,陈敬忠,李铁柱四个常宇的心腹,手里各自拎着一个短棍在巡视监管,不时的呵斥洗脑,愿赌服输不要有什么怨言,拿着双份薪俸只干这么点活都干不好,有和脸面去抱怨,觉得辛苦的可以滚,滚回去继续做哪些低贱粗活…… 没人愿意滚回去,没人愿意再去宫里干那些低头哈腰的低贱粗活,加入太监军其实的福利其实并不只是双份薪俸,更重要的是地位的一种提升,一种相对其他太监的心理优越感,毕竟太监本身是低贱人群和职业,不说旁人便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心理极度的自卑。 但是加入太监军后,他们渐渐感受到了尊重,来自其他太监和宫女的尊重,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间的语气和从前差异极大,还有逐渐显现出来的自信和血性,这才是他们坚持下来的动力,换而言之,现在训练虽然很辛苦,但每个人也明白,没有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自己如何变得强大,如何变得自信。 远处缓缓走来一人,身形挺拔,气度淡然,最先发现的是李铁柱,眯着眼盯了一会,招呼旁边胡岭伸手一指。 胡岭眉头一皱“附近村民?” “我怎么看着像老大?”范家千道。 “可不是,我去看看”李铁柱说着就撒丫子朝来人奔去。 果真是常宇。 “老大你……”李铁柱一眼就发现常宇左肩上的血迹。 常宇苦笑,朝北边一指,带两个人过去,我的马车拴在那边,车上有一具尸体就地掩埋,三匹马不要动,然后驱车回城绕几圈再东安门外等我。 尸体!李铁柱大惊失色,很显然这个信息对他是很大的冲击,想要问什么,却忽然看到常宇眼神冰冷赶紧憋了回去:“是,老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还有,传个话给他们,今晚不回宫,就地过夜,野外求生”说完径直朝潘家窑方向走去。 把车子停在两地外,然后进城绕路自然是防止被追踪,虽然常宇知道这事不管是方八指使,还是他手下人见财起意,但死了人,那两人醒来后绝对没胆子再跟踪,不是忙着回去汇报,就是从此亡命天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依旧小心翼翼的善后。 村西大宅内,常宇站在地道口表情很是满意,在罗塘等人连夜赶工下,地道加固工程已经完美完工,两边砌墙,顶上木桩加固,地上铺上石砖,并且燃上柴火烘干。 “今晚你们可以早早休息,明早也不需要早起操练”常宇看着正在忙碌修葺三间破屋的罗塘等人,表情非常和蔼。 得到常管家的赞赏,罗塘等人面上浮现喜色,即便每个人都显得无比的疲惫:“常哥,日落之前,这房子就能修好,今晚都可以睡这里了,不过感觉还是睡低调舒服呢” 常宇微笑点了点头:“今晚起,不能都睡地道了,要分批轮流”。 分批轮流什么意思,罗塘等人不是很明白,但常宇没解释他们也不敢问,多做少问本就是做下人的必备态度。 “老大,今儿打架赢了么?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春祥和蒋全因为昨晚一直在此地监管,未能参与,满满好奇心。 “没打赢”常宇说着看了一下左肩,抬了下胳膊,微微作疼,那一刀仅伤皮肉,未及筋骨,不然他一定把那三人都剁成肉酱。 “啊!输了呀”春祥和蒋春满脸失望。 “也没输”常宇笑了笑:“所以都在那边土坑里罚跪呢”说着一指北方。 两人顿时脸色一变,看了看天色:“老大,不会今晚不让回宫了吧”。 常宇点点头:“是时候上一节荒野求生课了,不过咱们天黑前要回去一趟,今晚有要事去做”。 荒野求生说来简单,即便后世各种黑科技齐全的时代也不是轻松活,何况这些一无所有的太监们在雪坑里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的时候,突然被告知今晚不回宫,就地就近活动,不提供饮食饮水被褥,不得出十里范围,不得进村偷盗扰民。 真是晴天一个原子弹啊,惊的这些太监军们七荤八素,不给喝吃雪解渴,不给吃一晚上也饿不死,但是没的被褥,这严寒天分分钟冻死的节奏啊,立时便有人慌了。 但也不乏激灵之人,立刻就想到了取暖抗寒才是第一节奏啊,立刻便开始四下寻干柴树枝等物生火,有人一带头,其他人也忙了起来,有的开始在土坑岩壁上用石块树枝挖坑,莫非是想着晚上住窑洞…… 但这些常宇可没心思瞧,他也更不担心这些人会溜走,他们是太监,都是没了生路才选择进宫的,自然不会再溜走,简单一句话,天下之大,难有他们立足之地,自然不会做逃兵。 天色渐黑,荒野中三匹马拴在路边,常宇,春心,蒋全三人从存在步行而至,一人一匹扬鞭进城。 骑马绝对是个技术活,堪比后世开车,都需要去驾校的,对于常宇来说从来没骑过马,春祥两人也是如此,三人绝无骑术可言,清一色新手上路。 但好在车是自动挡,三匹马都是训练好的,踩着油门就可上路,便是如此,三人还是提心吊胆的骑马回了城。 十多里路,正常人骑马奔驰二十分钟足以,奈何三新手,不善骑术,不敢飙马,竟然用了快四十分钟,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在城门处和李铁柱等三个太监回合后,改乘马车火急火燎在皇宫闭门前一秒进了宫。 …………………………………………………………………………………………………………………………………………………………………………………………………………………………………………………………………… 周六晚上打了通宵麻将,以致周天睡了一天,没码字7777尴尬,见谅,正在码字中,多谢支持,多谢投票,感激搭讪。 第六十三章 提货 “怎么会受伤了,到底什么人干的,怎么会这样……”端本宫内,朱慈烺绕着常宇身边,眉头紧皱,一脸的担忧还略带愤怒,嘴里不停的叨叨着。 “江湖险恶,挨个刀子家常便饭,岂能是你在宫中所能想到的”常宇面带微笑,玲珑正呲着牙硬撑着为他缝合伤口,她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御医不用非要自己治,为何还用针缝合,不是撒点止血药包一下就行了么。 常宇只是淡淡解释“缝合伤口愈合会更快”但是没有麻药,缝合伤口还真尼玛的疼呀。其实这个时代是有麻醉药的,而且早西医一千六百多年,咱们的老祖宗华佗就发明了专门的做外科手术的麻沸散,只可惜后来失传了,不过很多中医尚有其他配方大同小异,只是这些麻药均需以酒冲服,常宇不喜酒,更不喜药味,而且伤口并不甚严重,于是拒绝麻醉。 “那你以后行事真需步步小心,莫要如此大意,假若你要出了意外,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朱慈烺这话虽然有些基情满满,但常宇看得出也感觉到他字字出自肺腑之言,毕竟此刻的他真的是朱慈烺的精神寄托,甚至把周皇后也是。 常宇有些感动,对着朱慈烺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大可放心,对了,你今儿去讨债,讨到了么?” 一提这话茬,朱慈烺一下表情就变了,有些小兴奋又夹杂几分怒气:“朱李俩老狗忒会装了,说家中无现银,先给五千两,剩余需宽限几日变卖房产抵债……我和驸马姑丈不许,大闹半响后才又给了五千,算是各自讨一万,总计才四万两,倒是徐允祯和宋裕德俩爽快把账给清了” 常宇听了大笑:“这些勋贵哪个不是老油条,皇爷让他们捐饷的时候一个个都戏精,哭穷不已,若是一把拿出几万赌债那不是打自己脸么,所以什么宽限时日,变卖家产都是给自己加戏,至于徐,宋俩人如此爽快只是因为欠的少而已,若是几万两说不得戏更足”。 朱慈烺听了忍不住的点头:“若是之前我自然信了他们,但现在……哼”说着突又脸色一沉:“想父皇每天和这些老油条过招得多心累呀”。 “皇爷身份不同,和他们过招要讲究体面,你就不同啊,管他谁,欠债还钱,不给就闹,明儿你再带人过去,不给就砸,保证三天内能要到!” “嘿嘿,我也这么想的,说实话,我现在都过去”朱慈烺眼睛一亮,满脸的蠢蠢欲动。 “得了吧,今晚你要接着唱戏,我呢,还要搬家,对了,那边准备好了么?” “万事俱备”朱慈烺正了正脸色道。 皇宫有多少宝物,这个问题不同时代有不同答案,但答案又有相同之处,那就是,很多,非常多,太特么的多了。 以现在故宫统计文物数是一百八十多万套,这已经是骇人听闻,但这个数字是历经英法联军侵占故宫,八国联军侵占,以及小宫廷期间(溥仪搬出故宫那段时期,太监偷盗,为掩饰清查故意放火烧宝库,事后估算烧毁了金佛二千六百六十五尊,字画一千一百五十七件,古玩四百三十五件,古书几万册,很显然这是一笔糊涂账,是烧坏了还是去了哪只有那些太监知晓了。)日寇侵华,文物迁台(二十三万余件)五大浩劫之后的统计数字。 可见清朝时候的皇宫珍宝数目是多么巨大,但相对明朝四百年的基业那又算个鸟毛,何况中间还经历闯贼踏破皇宫的三光掠夺,虽然最后大部分依旧回到满清手中,但毕竟有大部分遗落民间下落不明,所以说这个时候的明皇宫才是真正的宝库。 后宫之中,这几天由周皇后亲自下令主持一场浩大的清查珍宝封库行动,主要针对书画,瓷器,金玉之类,清点之后立即封箱,而且是日夜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 周皇后亲下令,却是司礼监出面监管和统筹,毕竟这事后宫的事,司礼监又类似清朝的内务府就是专门干这活的。 毕竟是统筹皇宫珍宝,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协助,若是平时这差事一定是王承恩来干,但此刻老王每天陪着崇祯没时间,何况周玉凤有心把这事做的隐秘,于公于私都是让常宇挂帅。 虽然常宇在司礼监没有什么官方正职,但宫中万余太监宫女哪个不晓得他是可以和王承恩平起平坐而且深得太子和皇后宠信权监。 一句话,统筹皇宫珍宝的事,周皇后负责说,常宇负责管。 天黑,皇城下锁,后宫即将关闭,常宇带着春祥蒋春以及老胡三人急匆匆的进入后宫直奔坤宁宫。 通报之后,随即进入宫殿,春祥三人侍立殿外。 殿内暖和又冷清,不见一个太监和宫女,这是常态,只要常宇过来,那和周皇后所言都是极为机密一事,自然不允许外人在场。 但今晚有些例外,她算不算外人呢?常宇看着端坐在周皇后旁边的朱媺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嗯,虽然她不知道内情,但毕竟是皇帝女儿,算不得外人,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喽,嗯,内人,内人,不错不错…… 朱媺娖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白净又精干的太监,自从进了殿这小太监的表情真的好丰富,先是一脸的肃然然后看到她后眼睛就亮了,然后脸上散发淡淡的微笑,嗯,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只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让她心情能有多好。 毕竟是周皇后亲骨肉,毕竟是母女情深,周玉凤虽然牢记常宇叮嘱,法不传二耳,但总是忍不住的有意无意的给自己闺女感叹老朱家遇到大麻烦了,是那种天要塌下来的大麻烦。 但无论朱媺娖怎么追问,周玉凤就是不挑明,只是每天唉声叹气,或暗自神伤,以泪洗面,这更让这位本就多愁善感的公主心如火燎。 今适逢晚餐时间她来坤宁宫陪母解闷,突听当值太监通报常宇公公求见,于是原本神情萎靡的周皇后突然就好似来了精神立刻召见:“快请他进来”并且下令任何人除常宇外不得入殿。 常宇是谁?朱媺娖有些惊讶,这个点后宫不可能有其他男子进入,只能是太监,只是母后什么时候对一个太监这么恭敬竟然用请字。 好奇之下问了周皇后,却依旧没得到什么答案,只是听周玉凤道:“唯一有可能解决麻烦的异人!” 太监异人?什么鬼,朱媺娖眉头都挤成波浪了。 美人蹙眉,别有趣味,常宇看的心动,但却也知道此行目的,不得不强行收回目光,不然被当成登徒子影响自己在漂亮小姐姐心目中高大形象可就不好了。 “给皇后请安,给长平公主请安”常宇很识大体的见礼。 “常公公无需这些俗礼”周皇后起身走近伸手扶了他一下,脸色凝重:“事情可办妥了?” “今晚便可行事”常宇看了一头雾水的朱媺娖一眼又说道:“皇后这边如何?” “此事隐秘而特殊,为了你行事方便,喏,本宫从皇爷那边特为你请的令牌和圣旨,你可暂时随意出入皇宫甚至后宫,至于外城令牌太子已经交由给你了吧”周皇后说着便拿了一块令牌和一道圣旨递给常宇。 令牌为铜制,正面宫禁两字,反面出入。圣旨就四个大字:如朕亲临,然后盖了御印! “还有一个呢?”常宇看完道。 哦,对了,你不说本宫差点忘了,周玉凤又返回帘后取了一道圣旨给常宇。 常宇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对着周玉凤道:“事关紧急,小的先去办事”。 周玉凤点点头,常宇转身离去。 常公公,堪堪到殿门口,周皇后突然叫出常宇:“常公公,饷银的事,干的漂亮!” 常宇回头,莞尔一笑,顺势又给依旧一脸雾水的朱媺娖挤了个媚眼,没错,他竟然勾搭长平公主。 他是在给我挤眉弄眼么?朱媺娖一脸愕然,使劲的揉着眼睛,刚才太快,难道是我看错了,假若没看错,这个死太监胆子不小啊! 出来坤宁宫的常宇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跟着春祥三人朝深宫走去,因为他路不熟! 皇宫大内,宫殿无数,各有用途,皇家富可敌国宝物无数自然也有专门的存放之地,比如清朝时期乾隆帝的建福宫,也就是清末被太监放火烧的那个珍宝馆。同样崇祯也有个宝库,只不过是个无名宫殿(事实是俺没查出来) 跟着春祥绕的头晕脑胀,七荤八素终于来到后宫西侧一个独立小院,院子不小,却只有一个殿。 院内灯火通亮,几十个太监正在挑灯加班,清点封存珍宝,各种钉箱子声响个不停,殿前殿内都放满了木箱,粗略一看,小山墩似的。 看到有人进了院子,一个当值太监首领刚想吆喝,但脸色马上就缓了下来,挤出一副笑脸:“常公公,您怎么有空来了?” 常宇现在名头响啊,可以说宫中太监宫女十之九十听过他,十之五六见过他,比如这个当值的一定是见过他,不然不会一眼认出,当然常宇对他是没任何印象的。 “清查珍宝入库一事,皇后着咱家监管,不能不过来看看”常宇微微一笑,走进殿内四下随意扫了一下,心中估算挖的那个地道到底能不能存的下。 “哎呦喂,那可辛苦常公公了,您是大忙人,这种出力活走个过场便行了,毕竟草栏场那边还有您忙活着”当值太监很会拍马屁。 常宇微微点头,撇了下嘴:“是的,走过过场,顺便提点东西”。 “提东西,提啥?”当值太监一愣,常宇直接把手中一个圣旨递了过去。 当值太监结果打开一看,眉头就翘了老高,崇祯圣旨大意就是太子最近勤勉,他很开心,然后让人取些物件送太子府。 那么问题来了,自古以来皇帝拿宫中珍宝赏赐臣子或者后宫嫔妃皇子都是常态,但,赏啥玩意,赏几个都是明目标价,比如赏赐玉如意几个之类的。可眼前这圣旨只说取些物件,取啥,取几个呀。 当值太监有些懵逼,常宇可不管他,看了一下箱子上的标签:“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一口气指了四十多个箱子,全是书画和金玉类。 这些可把当值太监吓傻了眼,这是什么操作。 “还愣着干嘛,着人速速抬去太子府”常宇瞪了他一眼,当值太监一个激灵本想说什么,转念一想,我特么多嘴作甚,人家才是真正的大主管,有事也是他扛着,自己操毛线的心,于是立刻张罗起来。 后宫落钥,太子府院内,堆着四十个大箱子,唐破天带着几个侍卫警戒,禁止府内太监和宫女靠近,确切说那些府内的太监宫女早就接到禁足令,呆在房内不准出屋,根本不晓得刚才有人送来这么多箱子。 “小常,这箱子里都什么玩意?”唐破天很有好奇心,忍不住的问旁边正在夜观天象的常宇。 “不能说的秘密”常宇轻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好奇害死猫,咋就不长记性呢”。 且,唐破天撇了撇嘴,随即转移话题:“今晚你不去看拳赛么,有没有啥内幕给兄弟透露一点” “透个毛线,拳赛一向公平公正,哪来那么多内幕”常宇翻了个白眼:“你一会要跟我出宫,今晚的赛事就别想了”。 “啊,我也要出去?那,那还回来么,我还想着去玩两把呢……” 唐破天自己在那碎言碎语,常宇微笑不语,直到门外响起马蹄声,才嘘了他一声,用眼神示意一个侍卫去打开院门。 …………………………………………………………………………………………………………………………………………………………………………………………………………………………………… 感谢投票收藏的书友,感激你们的喜欢,码字很辛苦,请多多支持,喜欢的朋友记得收藏,推荐哦。 第六十四章 惩戒 春祥三人赶了四辆马车进了太子府。 二十分钟后,每辆装满十个大箱子的四辆马车从太子府驶出,然后直奔东华门方向,此时已然是晚上八点左右。 “常公公这是……”东华门皇宫守卫看着三辆马车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点出入皇宫都是违纪,还拉了四车东西……。 “从太子府拉点东西去草栏场”赶着头马的常宇淡淡一声,加上两旁太子府侍卫唐破天等人的默认,守卫并未再多言,毕竟是当红权监,毕竟又都在皇城内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但当车队到达东安门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检查可森严多了,毕竟出了这门就是出了皇城,更重要的是皇城晚上闭门之后是绝对不可以开启的。 而且还有一个那就是太监出入必须严格检查,为何? 家贼难防,就如上文所言,宫中太监宫女监守自盗从宫中偷取珍宝当掉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影响是极其恶劣也是皇家重点打击的,所以出宫者都要经过严格检查,甚至连二十四衙门的浣衣局运送换洗衣物出宫的时候都要翻个遍,更甚者连运粪车也在其次。 所以,常宇的车队此刻面对这两个难关,即便是他是当红权监守卫为了脑袋依旧不会为他开门。 然而当一道圣旨和令牌拿出来的时候,这些原本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变的轻松无比,甚至守卫想要检查车辆的时候,被他一个眼神瞪过去,然后摇了摇手中令牌,守卫便放弃了,因为懂了他意思,这是为皇上办事呢,你丫不长眼啊,多事! “常公公,您这是真牛啊”出了皇城,唐破天满脸的服,从语气到称呼都佩服无比,因为他太知道常宇手中那块宫禁令牌的分量了,深夜进出成的京禁令牌虽然不超过九个但毕竟存在,可是宫禁的牌子他就从未见过,即便是前朝权监魏忠贤那种的人物都没,可眼前这小太监,简直,,,还有那圣旨上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让你想不跪tian都忍不住的屈膝。 大冷天,街上几无行人,四车十多人出了东安门朝南而去出了内城崇文门直奔东南广渠门而去,道上偶遇巡逻卫兵查询,根本都不需要常宇的令牌,只需唐破天一句:“宫里的”就打发走了,毕竟那身虎皮还是有分量的。 到了广渠门的时候,常宇取出太子从崇祯那为他讨来的出城令牌,自然也是通关,只是额外又给了守卫些散银,这是一种潜规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 两个出城令牌!可把唐破天惊的七荤八素,眼前这个小太监得多吃香啊。还有这车里拉的到底啥玩意,又是要送去哪? 很可惜他不能知道,广渠门城门打开之后,突然就从城门两侧涌出二十多人,吓的唐破天抽刀就要呵斥干架。 却被常宇微笑止住,把唐破天等侍卫拉到一旁低声道:“老唐你们就此回去吧,皇城是进不去了,带几个兄弟在城内先凑合一晚,但切记今晚之事具为机密,谁泄露出去皆有杀头之危,别忘记你了,你们都是太子的心腹!要对得起心腹这个词,要明白何为忠诚”。 “常公公这其中厉害咱们自然晓得”看常宇说的如此慎重,唐破天感受到压力,赶紧说道,其他侍卫俱是信誓旦旦。 “明理便好”常宇嘿嘿一笑,随手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他:“拿去带兄弟们嗨皮一下,明儿见”。 唐破天眼睛一亮,使劲的点了点头,对着常宇抱了抱拳,转身带着其他侍卫返回城内,而常宇在另外一批人的护送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批人不是别人,便是家丁罗塘等人在此候命,以常宇现在的手段想做到绝对隐秘是不可能,他只能尽量把工作分段,每拨人参与一段,互相不衔接,把暴露的可能降到最低。 天黑路滑,为了隐秘痕迹,车队并未点灯,于是十多里地走了快一个小时,如此黑灯瞎火的赶路,甚至让常宇这个后世受过特训的老司机都感觉晕乎乎的,担心迷路。 直至远远看到几处火光,他就知道距离潘家窑不远了,至于那些火光不用想也知道是体验荒野求生的太监军用来取暖的。 常宇现在自然不关心他们如何度过这寒夜,吃的好么,睡的暖么之类的细节,也仅仅是朝那边张望一番后,便加快速度超潘家窑村西头赶去。 十几分钟后进入宅子,大门落锁,罗塘等人开始卸货,把箱子搬入地道中。 常宇站在地道最深处也是最宽阔的那处,眯着眼看着家丁们紧紧处处,四十箱不过仅仅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应该可以放下把,毕竟是三百多平米的两米高空间! 箱子被整齐码放好,常宇知道里边的珍宝都已经用油纸密封,只要不是刻意泡在水里或者火烧,放个一年半载根本没啥问题,完美! 但最让他满意的还是罗塘等家丁的态度,从广渠门外接货到现在存货完毕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口询问箱子里是什么,虽然不排除他们心中早就好奇或者猜测到应该是什么值钱之物,但显然他们已经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这才是家丁应有的觉悟。 “地道十二个时辰必须有两人以上轮流当值,入口这个院子不准许有任何外人进入,否则别怪我下狠手惩治你们”。常宇下了戒严令后又让罗塘等人把地道口封住一个,随着珍宝的慢慢转移过来,这里就要被完全掩埋。 天色已晚,常宇此刻也没了返城之心,毕竟回去也都十一二点了,拳赛已经结束不说,还折腾城门守卫何必呢,于是在地道中铺了地铺便睡了。 冬天夜长,潘家窑是小破村,连个更夫都没有,计算时间只能听天然闹钟,那便是鸡鸣,鸡鸣一般在凌晨一到三点,鸡鸣三遍便是差不多五点。 像常宇这种生活在后世的人作息有十分规律早形成了强烈的生物钟,一般凌晨五点就差不多自然醒。 晨练是他的必修课,即便天寒地冻想赖床,但依然坚持早起,只是他这一起来,原本被准许放早假的家丁们又如何好意思继续睡懒觉,于是也纷纷起床。 五公里越野跑,军体拳,家丁们一套下来浑身出汗,常宇全程陪伴,甚至在休息的空隙传授他们一些格斗技巧,毕竟都是年轻人,果然引起这些家丁的好奇心。 天色渐亮,晨练后略做休息的家丁们开始按照常宇的吩咐熬粥,熬了很多,整整装了几大桶,然后用马车朝村北运送,然后接着熬,毕竟二百多口子的早饭。 村北土坑里的太监们,也早就爬起来开始早操,不管昨晚睡的好睡不好的统统爬起来五公里,加三套军体拳。 当他们训练完毕,常宇带着家丁送来了热乎乎的早餐,自然碗是不够的,那就轮流着喝。 就在太监们排队轮流等待喝粥的同时,常宇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满脸疲惫的太监,看来昨晚休息的不是太好。 “我擦,咋这德行呢?”当看到范家千几人后,常宇给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眼前几人简直就是刚出土的兵马俑,土头土面。 范家千苦笑,随手一指不远土坑,常宇望去,之间土坑墙壁上,挖满了大大小小的土洞,有的容数人,有的仅限独居,原来昨晚大部分太监都是这么度过的,土坑可避风,用火烤之后就是天然地暖,这绝逼是个非常好的点子。 不过常宇脸色立刻就黑了,因为这些洞太多,挖的太大,此时天寒地冻若没作弊工具用石块或者树枝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么多,这么大。 “怎么回事?”常宇变脸的同时范家千几个便感觉不妙,于是立刻招了。 因为前几天太监们集体挖地道,尚有许多工具留在宅内,范家千几个虽是常宇的心腹,但也是这支太监军的统领,他们同样也要在这荒野中度过这寒冷一夜,几人同时就想到宅内的铁锹,于是就跑回去拿了几把,然后,太监们就轮流使用……便挖了这许多土洞。 “混账东西”常宇听完大怒,抬脚就吧几人踹下土坑,引得那些太监们侧面,面露担忧之色。 “带头作弊是么,我可说过不得进村扰民”常宇一边喝骂,从脚边捡起一根树折断,冲下土坑,对着范家千几人就抽了过去,虽然他们身穿厚厚棉衣,但常宇下手狠啊,打的几人啊啊大叫,却不敢闪躲,撅着屁股让他打,这也许是太监职业病的潜意识反应吧。 范家千几人是常宇心腹这是诸人心知肚明的事,此时却竟然当众被他责罚,看的众人心里各自不同滋味,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但不管怎么说常宇这一通打一方面责罚了范家千几人的违规,同时也立了威,更重要的他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赏罚分明,不管对方是谁,没有特权。而且法虽不责众,但领导必须担责,这个信息的影响非常深远和重要,他必须要传送出去。 “今儿谁tmd都别想回宫,继续在这给我耗一天……玛德还治不了你们”常宇对范家千每人给了十棍后,怒气不解,爬上土坑,对着太监们大吼一声,哼哼离开。 太监们顿时一脸苦涩,要知道昨儿打架有不少伤员,虽然不至于是腿断胳膊折那般严重,但也是疼痛难忍,加上一晚风吹夜冻得早已疲惫不堪,可此时又要再加一天,简直丧心病狂啊。 这种事要是在此时任何一支军队上,都有可能造成哗变,但太监不会,原因很简单也唯一:他们没有退路。 ……………………………………………………………………………………………………………………………………………………………………………… 喜欢本书的朋友,推荐票!!!!!!!码字很辛苦呀,还要查资料,给点鼓励支持撒! 第六十五章 军火交易 气呼呼的常宇回到村西宅子,家丁一部分还在忙碌这煮粥,另一波在收拾院子,看到他脸色不善,诸人小心翼翼,唯有春祥小声说道:“两天不回宫,这天寒地冻的是不是太遭罪了?” “这就叫遭罪?”常宇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特种部队……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说着略一沉思对罗塘道:“派人去买几块大肉,中午给他们开个荤”。 吩咐好这一切后,常宇又把春祥几人叫到一旁低声道:“一会跟我去南城外去提货,人不能多,但也有可能会动刀子怕不怕?” “只要老大你在就是动刀子俺们又有啥可怕的?”春祥和蒋全果然是近朱者赤,受常宇影响最深,唯独老胡脸带犹豫之色,毕竟他是个老头了。 哈哈,常宇低笑,拍了拍老胡肩膀:“逗你们玩呢,好好赶车就行”。 但很快三人就觉得常宇并不是逗他们玩,因为给了三条黑巾,每人还给了一把钢刀,刀是昨儿那三劫匪留下的,然后赶着三辆车就要出门。 刚刚打开院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群汉子,衣着单薄,神情畏缩:“问一下,这,这是常府么?村子最西头的一家应该没错吧”。 看着这群人,常宇稍一沉思便知其由,应该是孙婆子给他买的家丁,略略数了一下三十二人,好家伙,现在自己只家丁就有五十八! “是,我就是常宇,可是孙婆子叫你们来的?” 为首一人使劲点了点头,掏出一叠纸递给常宇,常宇扫了一眼,知道这是都是卖身契,微一点头,心中暗想,这孙婆子这次够大方啊,银子没收人就送过来了。 “对了,常爷,孙婆让俺给您捎句话,说有空去喝茶,挺惦记您的”。 常宇一头差点栽倒,就说嘛,惦记着银子罢了。 看着这群人常宇陷入思考,根据之前的保密规律,这群啥都不知道新家丁之后会被调在这里,而知道地道以及低调里存有物资的罗塘那一批家丁要被调走,所以,不能这波人不能进院子。 “你们进城,广渠门内的南水关胡同去找黄宅,到那候着便是”常宇略一沉思道。 “是常爷”为首几人赶忙应道,丝毫不敢流出不满,毕竟出城跑了十几里刚到地头又要回城。 常宇眼尖,看的出有几人忍不住的偷偷望院子里望着,眼神很殷切,干咽口水,原来是被院内粥香所诱,依依不舍呢。 但,院子是不可能让他们进的,不过可怜的样子还是让常宇懂了恻隐之心,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为首那人:“速速回城弄些吃的,晌午前必须到黄宅报道”。 诸人大喜,接了银两,对常宇施礼后飞奔而去。 半晌午,城南左安门外西南十余里有个村子,和潘家窑一样以烧窑闻名,不过叫刘家窑。 明时,京城以东较为繁华,主因是大运河的终点在京东通州,而后开辟通惠河,槽船可从通州直接进入京城内积水潭,所谓靠水吃水,京东一向繁华,反观城南就荒凉无比。 刘家窑更是破败不堪,方圆几里的一个孤零零村子和城东的潘家窑可谓难兄难弟。 村东三里一条小道上,停着三辆马车,车上装着满满的干草,周边十多个黑衣黑帽的汉子,眼神都比较犀利。 “怎么还不来?”一矮个汉子神态急躁,在车边踱步。 “应该快了,他那边……咦,那边是不是?”一人正说着朝远处指了指,遥见三辆马车缓缓而来。 “都小心点”矮个汉子,随即使了个眼神,周边十多个人靠近草车就要抽家伙。 “不必这么紧张,出不了什么事的”刚才搭话的汉子急忙制止,微微一笑。 “张兄,那姓常真的这么靠谱?一直问你他来头,你总是支吾不语,咱们之前干这买卖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这次我心理没底呀”。 没错,这些人来自京营监守自盗的兵痞子,矮个是那日和常宇打过照面的五军营贾大志,而和他搭话那人便是皇帝亲军的张武威。 “这个我张某人可以打包票,此人绝无问题”张武威望着远处的马车,拍着胸口保证。 “我也觉得那小哥没啥问题,不像奸诈之人”说话的是三千营的罗星威,看得出来他对常宇印象不错。 且,贾大志翻了个白眼:“人不可貌相啊,敢买兵器的有几个好人……”说着脸色一变,一挥手,身边的十多人刷刷刷从从车里抽出钢刀,看着不远处神情异常冷峻。 张武威这次没有阻止,眉头深皱,因为他也发现了,三辆马车的车夫竟然都蒙着黑巾,这…… “干嘛的?”贾大志一部下,持刀当道而立,挥手要止住那三辆马车。 马车戈然而止,常宇从第一辆跳下,面带微笑:“各位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误了,来迟一步”说着抱拳作揖走向前来。 站住,持刀者伸手就去拦,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常宇继续朝贾大志等人走来,这年头能拦得住他的人不多! 张武威露出笑意,贾大志几人若有所思,神情凝重,没想到这小年轻身手如此厉害,随手一带就把他手下摔了个狗吃屎。 “常兄弟,那什么意思?”罗星威伸手一指常宇身后的马车,意思说,蒙着脸你想干啥呀 “几个家奴长的太丑,见不得人,怕吓着诸位”常宇嘿嘿一笑,随即走到贾大志身边,伸手在草车上摸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推开上边干草,露出一摞明晃晃的钢刀。 抽出一把,虚空劈了几下:“不错,不错”常宇赞道:“只有刀么?” “三百把钢刀,五十张弓,三百支箭,以及二十张弩,十三把火铳,常兄弟先验验货吧”罗星威说着使了个眼色,身边几人立刻推掉剩余辆车上的干草,露出车内兵器。 冷兵器时代,这时候的火铳只能打辅助,近战刀为主,远攻箭最利,常宇挑了一张弓搭箭上弦,轻松拉开瞄着十多米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树射了过去……然后箭飞了! 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常宇丝毫不觉得尴尬,自己本就不会射箭,要知道成为一个弓箭手绝非简单之事,没有几个月的练习不成气候。 但是弩就不一样了,手里拿着一把强弩的常宇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这玩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当代兵王,虽不及弓箭那般上弦容易,但操作简单无需训练,主要是强力足,射程远可达六百米外,在中远程作战简直无敌。 取出一个箭头上弦,瞄着远处那颗树,常宇扣动扳机,噔的一声,正中目标,箭尾依旧嗡嗡抖个不停,可见劲道十足。 常宇爱不释手,连连称赞,半响才放下,拿起一把火铳,把玩一番后眉头皱了皱。 明朝的火器非常发达,仅火枪种类就近十种,更不用提各式火炮,地雷甚至有水雷,技术在当时为全球顶尖水平。 但对于当过兵玩过枪的常宇来说手中的火铳简直就是个渣渣,甚至都不如自己少年时代自己做的火柴枪。 装药要半天,燃线要烧半天,下雨天不能用,主要准头还特别的差,终于明白这玩意在这个时代没形成主要兵器的原因,但假若能专门成立一个支火枪战队,在两军对垒之际集中打击,效果应该不错。 “常兄弟,怎么样,可还满意?”罗星威本以为常宇要试开火铳,不料等了半响这货只是翻来覆去的在手中把玩一脸的嫌弃,等的不耐烦便开口问道。 “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常宇放下火铳转身一脸满意的笑容。 “既然满意那就付银子吧,三百刀每把一两五共计四百五十两,五十张弓算你五十两,三百支箭算你一百五,二十把弩加箭头三十两,十三把火铳加火药子弹共二十两。一共七百两,常兄弟没错吧”。 常宇点点头,暗叹真便宜。 明朝工匠都是终身制,工资也被压榨的厉害,在非洲白银未流通进来的时候银子购买力惊人,这样显得兵器价格低的吓人,根据1602年的采购价格以及清嘉庆年间的采购价格可见一斑,一把铜子铳,或铁腕口铳在0.5两,一把鸟铳价格才0.9两,百子铳也不过1.3-1.7两,至于子弹,一斤才0.03左右。至于弓每把没有超过一两五的,箭每只四钱左右,战刀2两左右。 而这些监守自盗的兵耗子,弄出来的兵器几乎都折半卖,三车刀箭枪加起来不过千两,看似便宜,其实已经算高价了,主要是和常宇第一次合作杀生,若是熟客户只需两三成的价格他们都会卖,大明的国基就是被这些耗子给盗尽的,反正给钱就卖。 而且客户源很多,不要问谁来买,买的可多了,除了那些混黑道的地痞流氓会买,大顾客便是那张些豪门大户,甚至勋贵。 有人问了,勋贵不是不准藏甲的么? 法律还规定杀人犯法,贪污犯法呢,咋还那么多人以身试法呢。 “今儿有事耽误,银子没带够,先付二百两,剩下的待会我回城取过如何?”常宇昨晚出城匆忙的确没带多少银子,想着今儿一早回城去取,带又被那帮太监军折腾一番耽误了时间,怕误了交易便匆忙赶来。 “嘿,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那么老实”一直默然不语的贾大志突然大喝一声,抽出钢刀:“你可是想黑吃黑?” 他这一吆喝,身边十多人立刻抽刀把常宇团团围住,同时盯着不远处的三辆马车,果不其然看见他们这边动作,春祥三人,赶紧抽刀跳下车就要奔过来。 常宇一抬手止住他们,然后对着贾大志微微一笑:“贾老大,区区几百两银子我至于么,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张大哥么,你且问问他这点银子我可放在眼中?” “大志,你这干嘛”张武威一看场面弄成这样,满脸急躁挡在常宇身前:“都给你说了常小哥不是那种人,而且这点银子他真的看不上”这话他没说谎,在他看来常宇那晚随意打赏都是一百两银子,又是宫中权监,手下还有拳赛产业,哪里看的上这点。 “可是说好的现银现货,现在反悔,而且那三人蒙着黑巾又是为何,什么面丑不可见人,忽悠谁呢?”显然贾大志和张武威是老交情,但却又实在放心不下,毕竟干着营私之事,逮着就是砍头。 常宇不由觉得好笑,他之所以让春祥三人蒙面,主要是不想让其曝光,减少暴露线索,至于他早都露了相也就无所谓了。 哎,长长叹了口气,常宇朝春祥做了个手势,春祥点头转身从马车里拎了个包袱走过来递给常宇。 “这里是两百银子,先拿着,剩下的让张大哥跟我回城取来,交付于你可行?”常宇又道:“再不然,我现在就只取两百两的货,几位在这候着,我取了银子后再来提剩余的如何?”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常宇也摆出该有的态度,贾大志几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默认。看了张武威一眼:“张哥,那回头……” “这事我担保,就今儿天黑前剩余银子保证送到你手中手中如何?”张武威说着看了常宇一眼 常宇对他微微点头,意思是没问题。 好吧,贾大志收起钢刀,表情略显尴尬:“常兄弟勿怪,咱们第一次交易,你也知道兄弟干这点破事,担着多大风险,勿怪,刚没吓着你吧?” 常宇呵呵的笑了:“不怪,不怪,也吓不到我,兄弟我要真的是起了黑心,也用不着还带着帮手,自己就把你们吃了”。 我擦,这话说的好挑衅呀,没办法,常宇就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你丫摆谱吓唬我,鸟毛,我才不吃你那套。 果然这话说出去,让贾大志几人很是不满,别忘记他们本就是兵痞子,有军方背景一向跋扈惯了,这话听了忍不下呀。。 “合着常兄弟还是练家子不成?口气这么大”贾大志把钢刀往车上一扔,一脸桀骜看着常宇。 “还行,会点庄稼把式,怎么,贾老大要和我比划比划么?” 又挑衅,张武威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好似说什么也没啥用了,因为贾大志那桀骜不驯的跋扈劲已经被常宇点了。 “那就练练呗”贾大志一脸鄙夷,面前这种小白脸真不揍的。 “我出场费很贵的!” 常宇突然一句话,贾大志几人楞了,张武威却一捂脸,心中暗叹,我艹,原来是这茬。 “啥意思?”贾大志一脸懵逼。 “就是玩点彩头呗”常宇嘿嘿一笑:“这样吧,你们一起上,干趴了我,剩余银子我翻倍付,若是我赢了,剩下五百两免了如何?” 我艹!贾大志,罗星威以及没说一句话的陈贤三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苍天啊,您是让这个白痴给我们送银子的么?一个人要单挑我们十五个? “你,你当真?”贾大志半天才缓过神,看着表情淡然的常宇又有些疑惑:“不会是你要用刀,我们赤手空拳吧”。 “谁用刀就算谁输如何?”常宇心中暗骂,我tmd的还怕你们用刀呢,脸上却微笑着着:“玩不玩?” 来呗,贾大志哈哈一笑,张武威双手捂脸,完了! 常宇已经扑了过去。 …………………………………………………………………………………………………………………………………… 冲刺!两更九千字!求推荐票,推荐票呀! 第六十六章 撩 又是一场以单挑多,但是结束的太快,快到连常宇都有些意外,京营这群渣渣战斗力简直太差,果真还是皇帝的亲军实力更强一些。 贾大志趴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蹲在他跟前的常宇,好似做了个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嚎,他是第一个被常宇击倒的,就一拳,仅仅一拳,他甚至不知道那一拳怎么突然就到了眼前,然后就晕死过去,等他醒来,四周呻吟一片,那货却蹲在跟前微笑,那笑容,还他娘的想让人钻进地缝。 “贾老大,怎么说?”常宇伸手把趴在地上的贾大志扶起靠着车轮,微笑问道。 “我……这……”贾大志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星威和陈贤,两人面色一个灰败,一个涨红,眼神却不与他交流。 贾大志慌了神,别以为这一车七百两银子他能拿多少,虽然军中倒卖物资的上到将领,下到单兵早习以为常,但一下搞出那么多可不是一个大头兵能搞定,也不是他一个试百户能罩得住,这大头还得上边的拿走,剩下的汤他三人分。 可是这五百两银子的空缺就是卖了他割肉也凑不够,瞬间就心颤不已。 常宇察言观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想法,讲真他真的想一刀剁了这些军中蛀虫,但眼下不能,他还需要这些蛀虫!因为眼下他还没有其他渠道搞到兵器。 有人会说,找太子呀。 然太子能怎样,跑到京营说拨一批兵器过来?你想干啥,你堂堂储君不好好呆在宫里你要兵器想干哈,如若解释不通,可以说瞬间就能被那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参本一流的朝臣给参死! 那就正当采购呗?依旧不行,首先非军队你无法正道采购兵器,即便能,价格还高一倍甚至更多。加上买这些兵器是为了武装私军,一支连崇祯都不知道存在的私军,自然越隐秘越好。 “逗你玩呢”常宇拍了拍贾大志的肩膀:“兄弟间互相切磋玩玩而已,那些彩头也就说说,贾老大怎么还当真了呢” 啊,这样啊,贾大志立刻感觉如沐春风,生活如此美好啊,跟着傻呵呵的笑着:“常兄弟真的好身手啊,好身手哦”说着伸出大拇指连连点赞。 常宇笑了笑,转身对张武威道:“张大哥,申时你在大栅栏那家茶楼侯我取银子”。 张武威点头。 “贾老大,我先走一步,对了,给我搞些盔甲,照三百件弄!”说着挥手示意春心三人装货。 常宇走了,贾大志几人终于缓过神身来,不过稍一动作,身上疼的他们呲牙咧嘴,这小子下手太重,那是当然,单挑十几人,常宇自然要一招制敌,速战速决。让对方短时间失去再战之力。 “这小子怎么那么能打?”看着三辆马车渐渐远去,贾大志长呼一口气死:“张老大打架你也是好手,你觉得……” 张武威苦笑:“我是他手下败将,不怕丢面子给你们说,我连他三招都吃不下,而且你觉得他打了你们十五人就算厉害了…… 我告诉你,我亲眼所见他连打了三十五人,每一个都比你们高,比你们块头大!” 这话没毛病,常宇那晚单挑二十个太监,几乎没休息又血拼十五个亲卫军,依旧赢了。 又是一个握草!贾大志几人满脸懵逼,怔在当地。 三辆马车回到潘家窑,当罗塘等人把这些兵器搬进地道里的时候,脸上难掩惊讶表情,常宇只适时说一句话便化解:“乱世,有备无患!这些刀箭和火药在关键时刻可救我们的命”。 瞬间就传递出两个消息:第一,兵器是将来以防万一的,第二,箱子里是火药? 大部分兵器都被搬进了地道,仅余下十余钢刀以及一把常宇爱不释手的手弩放在一辆马车里。 留下春祥和蒋全两人在宅内监管,常宇带着老胡赶车出了门。 按理说虽然宅子在村西较为偏僻,但来往不少人自然也引起村民的注意,但由于常宇事先的铺垫他们理所当然以为仅是某豪门自己开砖窑,派人来修葺宅子而已,你看又是买砖买瓦,砌墙修房的,也没多想其他,加上上次有好奇人被蒋全呵斥,也留下了这宅子人很凶的印象也没人再敢来溜达了。 至于村北几里地土坑那边上百口子在活动,自然也引起村民的注意了,但是庄家户胆小,突然冒出几百人在那边喊打喊杀的,躲都不来不及,哪里还敢凑近看热闹,你当是现在呢,警察拆炸弹好奇的人都能围个里外三圈,而且他们更也没把那波人和村西宅子里的联系到一块。 老胡是个老太监,据说在宫中已经待了三十余年了,出宫次数甚至没超过十次,用他话说,年纪越大越不想出来,感觉一切格格不入,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宁愿在宫里呆着有安全感,常宇非常能理解这种感觉,确切说很同情这些太监,老太监。 “老胡你不光会按摩,车还赶的一流呀?”常宇坐在车里一直和老胡闲聊。 “其实咱家八岁就跟父亲赶过大车,哎那时候……十六岁进宫……”又开始了,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喜欢感慨。 “老胡,你在宫中混了二三十年也不过如此,只能说明你是个实在人,以后要不跟着我混”。 “咱家这把老骨头,常小哥若是不嫌弃,鞍前马后是咱家福气”老胡说的是真心话,讲真他这样的老太监在宫中是受尽白眼,难的有人欣赏照顾,而且还是当朝权监! 俩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马车从广渠门进了城,刚行没多久,常宇喝住老胡,让他停车在路边寻个茶馆等自己。 老胡摇头,说不喜生人,这边茶馆生意好,客人几乎爆满,他不想进去就路边候着常宇。 常宇也不勉强,点头应允之后,自己驾车而行,不多时便到了黄宅跟前,却被眼前景象弄的一怔。 黄宅正在修门楼,因为这事技术活,寻了专门的工匠,隋到几人在旁边监工,眼睛却不停瞪着宅门附近蹲着的一群人,神情疑惑。 常宇觉得好笑,看来隋到长记性了,牢记自己的话不准许任何进入宅内,看到他和另外几个家丁手中的木棍就知道,这帮新来的吃闭门羹,闭门棍! “常哥”看到常宇的身影,隋到立刻奔来:“那群人说……”说着就往人群那边指去,却见那帮人也围了过来,嘴里叫着:“常管家,他们不让进……” 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止住诸人的七嘴八舌,随手把缰绳扔给隋到,示意他牵进去:“别再外边嚷嚷,都进去说”。 黄宅之前破旧,修葺之后焕然一新虽谈不上,但也有模有样,加上住了人,有了生气,现在看来已然和寻常人家没啥区别。 原本二十六个家丁,被调走二十,尚余六人全部住在前院,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去后院,那里是苏成煌一家的专属领地。 一下涌进来三十多口子,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小苹果脸色有了担忧,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生,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当他发现人群里那个白净小伙的时候,忍不住的眼睛一亮,平日内敛又害羞的她竟然快步迎了上去,这时候他眼中完全忽视了那三十余人,眼中只有她常哥哥。 “常哥,你来了”小苹果咬着嘴唇轻轻的叫了一声。 常宇和其他人一样,瞬间怔了一下,穿着小夹袄,随意扎着的丸子头的小苹果,简直……玛德这妹子祸国殃民啊。 即便见过太多美女常宇依旧不知道所谓的国色天姿是什么样,但小苹果这种如邻家小妹般的清秀就是让人一眼难忘,一眼倾心。 “小苹果你好”常宇微笑打着招呼,同时狠狠的瞪了那群家丁一眼,诸人这才赶紧收起口水,老实的跟着隋到去宿舍摆放行李,其实就大部分两手空空。 “苏大叔可好了些么?”常宇走近小苹果自然而然的牵了她的手朝后院走去,就好像大哥哥牵着妹妹那般的自然,其实都是套路。 这妹子我泡定了,常宇心中想着唐破天这货知道后应该啥表情。 “好了,额,没有,应该好些了吧”小苹果已经完全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就那么被常宇牵着走,这种小妹妹那里是常宇这种后世过来的老司机对手。 伤筋动骨一半天,苏成煌自然没有那么快好,看到常宇牵着小苹果进来的时候初时还有些讶异,但观常宇表情平淡,并无异色,暗想自己想多了吧,这个小哥明显只是把自己女儿当妹妹看,倒是看丫头的神情,敢情是……哎,女大不中留呀,不过话说丫头若是真能和常小哥好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长的俊,人品好,更重要职业稳定,收入也稳定,在这乱世之中,已经是良缘中的良缘了。 和苏成煌寒暄一会,常宇便道别,去了前院,现在他要给这些新来家丁上一课,来个下马威。 先站队形,再练军体拳,这是入门基础,当然这些已经不用常宇亲自上阵指教,经过春祥调教过的隋到等六个家丁已经可以胜任。 而常宇只需拎着棍子在旁边冷眼旁观,三遍不会上去就踹,恼火之际,手中棍子直接就打, 这不是虐,这是立威! 要知道这些家丁之前来路不明,你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虽然都签了卖身契,逃跑的可能几乎为零,但常宇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容不得办点差错,所以要先让他们领略一下规矩,知道些方寸。 无论何时,人不到一定地步,谁也不肯卖身做奴才,这些家丁来路其实大可推测,而且听他们口音,五湖四海,很显然大部分都是逃荒入京,少部分是京郊活不下去的,其实就是混不下去的北漂,留给他们就三条路,一卖身做奴,将来或有机会赎身,二,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生,遭官府通缉,死,辱没祖宗。三,进宫当太监,这是一条不归路。 简单说这些家丁都是最底层的,从签卖身契那一刻起就知道腰直不起来了,要看主家脸色,只是没想到这个主家脸色如此不好看,更让他们有些惶恐的是常宇跟前的地上插着十多把刀。 刀都是好刀,而且是制式,有工匠之命可查,常宇之所以拿来便是给隋到这些用,干啥用,看家护院,若有人擅入,砍,这年头私闯民宅杀了不犯法,也没啥防卫过当。 “小苹果过来”常宇立在一旁看这些家丁学拳,小苹果躲在二进院门后偷偷打量,被他发现,于是招手。 小苹果依然有些羞涩,但相比刚才也算落落大方许多,小跑着到常宇身边。 常宇转身从车里拿出那把手弩:“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呀?”小苹果一头雾水。 “这叫弩,比弓箭还厉害的一种武器”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小苹果:“我不在时候你留着护身,若遇到危险就这样”说着瞄着院中一棵大树扣动扳机,嗖的一声,入木三分,惊得小苹果一声尖叫。 “怕什么?这是乱世,危险随时虽可都有可能发生,若有人要伤害你爹妈,伤害你,你怎么办?难道只会哇哇哭?”常宇异常严肃的看着小苹果,他知道女孩子胆小,即便遇到危险的时候给她把刀她都不敢用,所以要激。 “我,我……”小苹果显然还是害怕。 “难道说你连保护爹妈保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常宇眉头一瞧,露出失望神色! “我有!我有!”小苹果看着常宇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来勇气,表情还特别的坚定。 “答应我,如果遇到危险就扣动扳机保护你的家人,保护自己,为了我保护好自己好么?”常宇一脸深情,语气温和又暧昧。 小苹果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已然听懂他话中之话,哪里受得了这老司机的撩,顿时重重的点了点头:“常哥哥,我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和爹妈的”说着接过常宇手中那把弩:“你教我” 于是常宇的心理激将法成功了,开始在院子中手把手教小苹果如何使用手弩,看着她一次次自己上箭头然后射中树干露出满意的微笑。 之所以如此做一来是让这丫头能有自保之力,二来便是给家丁们一些心理震撼,毕竟如此一个小美人,身边围着三十多光棍,虽然知道他们没胆,但不排除有精虫上脑之辈做出些乱子。 总共在黄宅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常宇交代一番后便离开,接到老胡后匆忙回宫。 回到太子府,朱慈烺并不在府上,倒是玲珑叽叽喳喳围着常宇说太子昨晚输了很多钱,怎么怎么的惨,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常宇一笑置之,暗道你知道个p呀。却是回房取了两个包裹交由他和老胡各自出宫行事,老胡去正阳门外茶馆给张武威送银子,至于玲珑则是去广渠门黄宅给小苹果送银子,毕竟那么多口子吃饭,总要留些银子。 “我带着那么银子出去,你不怕我溜了啊”玲珑撅着嘴问道, “少来,你可是宫中白富美,那几十两你看的上么?”常宇笑道。 “哼,那你不怕我被人劫了呀?”玲珑又问。 “光天化日谁敢,即便有不长眼的敢动你一个头发,我关了九门挖地三尺也把他揪出来剁成肉泥”于是玲珑开心的走了,临走时候还问:“若是天色晚了我回不来怎么办?” “那就陪苹果一起睡吧”常宇暗笑,现在才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怎么可能回不来,这丫头就是在宫中带腻了。 …………………………………………………………………………………………………………………………………………………………………… 明天可能就上vip了感谢支持的朋友,多多收藏推荐,给我码字动力! 第六十七章 跟踪 回到自己的单间宿舍,常宇为伤口换了药,躺在床上稍做休息一番,却不见朱慈烺回来,有心想和这孩子聊聊,却一时也不知道哪里寻他。 其实作为一国储君的太子生活是极度无聊的,每日除了读书习字外就是旁听政务,活动范围也仅限皇宫这一亩三分地,甚至到了晚间还要缩水。 但自从常宇搞出个拳赛,原本一直萎靡的朱慈烺好似重生一般,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四处溜达,当然除了听到那些烦心的政事外。 等了好一会,常宇有些心急,想着要不去司礼监寻王德化聊聊问问昨晚战况,忽然间又想起一事,孙婆子的人头钱还没给,这老婆子是个钱迷,等不及搞不好会找借口去黄家宅那边去问,虽然去了没啥大事,但总是多道麻烦,得,闲来没事就给他送过去,反正天色还早,路途也不远。他刚才之所以不让老胡顺道送去,主要是老胡身上太监气质太浓,容易暴露身份。 取了些银子,常宇拎着包袱便出了宫,出承天门时守卫和当值太监对他微微一笑,常公公出宫啊,连登记都省了,更别提什么搜身查包袱了,简单的刷脸,因为今儿一天守门的卫士和太监都在传一件事:常宇常公公有一块可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以及一张如朕亲临的圣旨,这后台太大了。 出承天门顺着御道直奔正南,过大明门,不一会便出了正阳门,来到民间。 此时虽不过下午四点左右,但冬天天黑的快,繁华如大栅栏这般街头行人也逐渐开始脚步匆匆散去,甚至有的店面已经开始上门板准备打烊。 常宇心中有事,脚下不停,没得闲情遛街逛店,认准方向直奔傻大个茶馆那个胡同奔去。 只是! 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常宇异常不舒服,驻足疑惑,四下张望一番,让他打了一个激灵,这是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悄悄查看一下四周,一时间常宇没有发现异常,但他确信被自己被跟踪了,因为那种感觉太强烈,而且前所未有。 会是什么人跟踪自己?自己行事如此小心谨慎没留下什么尾巴呀?常宇心中想着站在胡同口的暗角不懂,一直盯着来往的行人,既然一时找不到跟踪的那人,那就给你来个明示,我已经知道你在跟着我了。 这招貌似很有用,常宇在胡同口就这样左顾右盼差不多十分钟,虽然没发现可疑之人,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慢慢散去,而他也瞅准时机,趁着视野十米之内没人之际拔腿就跑,一口气窜到傻大个的茶馆。 进了茶馆立刻关上门,从门缝朝外观察。 “咦,贵人哥”傻大个看着一人怎么如此鬼鬼祟祟,刚想询问一看是常宇赶紧打招呼。 嘘! 常宇示意他不要吭声,又观察一会未见什么可疑,这才落座,端起傻大个早就给他沏好的茶一饮而尽,把包袱往桌上一扔对傻大个道:“给你娘传个话,人够了,银子也付清了”。说着起身离开。 “贵人哥”傻大个叫住他:“你前儿租俺的马车,怎么上边那么多血迹啊?” “哦,前儿用你马车拉了不少生肉”常宇道。 “怪不得,害的俺费了好大劲清洗,还以为你杀人了呢……”傻大个说着突然急住口,因为常宇已经不见人影,走了。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常宇回到皇宫,因为担忧被人跟踪之由还刻意转了一圈从东安门进入,到底是什么人跟踪自己,常宇心头压着一团乌云。 刚回到太子府不就,朱慈烺就兴致勃勃回府,两人在殿内泡茶对饮。 “多少?”常宇面带微笑问道。 “我昨儿输惨了”朱慈烺轻笑。 常宇撇了下嘴:“少绕圈子,直接告诉我昨儿一共赢了多少?” “哈哈,比前晚少了点,但也实打实的十四万余,而且套下的更完美,二次当值的定国公赢了一千余两,首次当值的英国公张世泽输掉近三万余,驸马姑丈又赢四万余,我输五万,其他都是永康,安远,武安三个侯爵输掉的”。 常宇端茶微微一笑:“那么多人输,谁赢的哦?” “王德化和魏大海等几人,如何?”朱慈烺嬉笑问道。 “驸马爷今儿该输了,不能一直赢,定国公当值两次输赢都不大,下次该给他放血了,还有薛濂其实是个好暗拖,可以让他多当值几次”。 朱慈烺稍作沉思,点头:“是的,驸马姑丈若是总是赢,显得太着痕迹了”。 “还有今晚挑个当值的侯爵让他赢一笔大的,该下鱼饵的时候就要出本钱,只需最后大头依旧在咱们手中便可”常宇道。 常宇为了设套,内用王德化十多个太监外用朱慈烺,巩永固为托,和那些勋贵互相对赌,想让谁赢,谁输太简单不过,只因他可以操控比赛结果,说白了就是现在比赛大部分在打假拳。 “银子要的如何了?”两人聊了一会今晚如何继续套白狼,常宇话锋一转。 一提到这个话题朱慈烺就两眼冒光:“一早就去讨了,俩老狗依旧装傻,我着人打砸一通后,才信誓旦旦明儿一准把银子付了,说卖了几处庄园明儿人家才付银子”。 常宇笑了,这两狗做戏真会撑,谁都看得出来演技尴尬,但就是坚持演完,也是一个服。 “今晚朱老狗和英国公都是二次当值,一准好戏上演,绝对精彩,你去不去?” “我今晚还有事,待会就要出宫”常宇略一沉思道:“朱老狗今晚再让他出次大血,以后就不要他进宫当值了”。 “他会接着玩?”朱慈烺眉头一挑。 哼,常宇冷笑:“若是你输了十万两你想不想得本?” “想”朱慈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赌性,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得本。 “不过这老狗机灵,喜欢在挑战赛的时候玩大的,挑战赛咱们不能完全控制结果……”朱慈烺挑着眉头说道。 “怕啥,咱们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但他是一点都不能控制,何况咱们那么都人手和他对赌总是赢头比他大”常宇冷笑又道:“亲卫军里咱们也有了人手,挑战赛怕个球,干就是了”。 两人又是各种商讨,从拳赛到宫中珍宝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大黑,时至七点左右常宇才离开皇宫。 这一次常宇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老胡一起从东安门出宫,两人走出半里后快速躲进一家酒楼,观察半响,不见可疑这才牵出早已租好预备多时的马车朝广渠门而去。 老胡赶车,常宇在车厢里偷偷向外观望,未见嫌疑,心头也没那种感觉,确认没有跟踪,才松了一口气。 车到广渠门常宇跳下马车,叮嘱老胡几句,然后取出令牌目送老胡出城后,然后经过崇文门返回内城直奔朝阳门方向奔去,他现在一令在手,京城外七内九皇城四行程无阻。 ………………………………………………………………………………………………………………………………………… 明天上线,多送一章!感谢各位支持,感激。 第六十八章 在座的都是垃圾 仙居楼,朝阳门最大的一个酒楼,据说后台老板就是盘踞于此的黑老大方八爷,楼高三层,砖木结构,装修豪华气派又典雅,经营南北酒菜,深的豪客喜爱,价格当然也不菲。 与往日食客爆满不同,正值饭点的仙居楼今儿异常冷清,仅三楼大厅一桌,但楼外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少说也有近百汉子围在仙居楼门前大街,三五扎堆,交头接耳,偶尔投来的目光都是凶神恶煞,让路过行人脚步匆匆,不敢多停留半分,偶有食客想要登楼也被挥手拦住:“打烊了” 这才不过八点就打烊,扯淡呢! 但却有那么一人,表情淡淡,走了过来,对于眼前凶神恶煞般的地痞视若无睹,径直就朝仙居楼大门走去,来人自然是常宇。 “喂,干嘛呢,打烊了”距离仙居楼大门还有十步之遥就有人呵斥。 常宇置若罔闻,继续前行。 我去,有人就要翻脸,却有人惊呼:“常爷来了!” 一声常爷来了,让原本围在仙居楼外近百无聊的地痞们的目光刷的一下就集中在常宇身上,原来竟是这么一个人。 “常爷来了”常宇还没走到仙居楼门口,里边又有人喊了一声,接着二楼又有人应声,然后三楼。 当他走进大堂楼梯口,一个小弟恭敬的抱拳行礼:“常爷请上楼”。 常宇微微点头,抬步而行。 刚上二楼,便见方八春风满面迎了过来:“常爷大驾,蓬荜生辉呀”。 “八爷”常宇微笑抱拳:“有事耽搁来迟了,还请见谅!” “不迟,不迟,常爷请上楼,几家兄弟上边候着您呢方”八豪爽一笑,伸手做了个请。 常宇也不在客套,举步上楼。 刚上三楼便是一怔,大堂中摆了一张大大圆桌,十多个大汉端坐看到他上来,齐刷刷的望来。 有二十七八青年,有三十四的中年,有的长相普通,有的凶恶一看就不是善茬,但总体看去都是一群粗人,毕竟这里可不是吟诗作对的文青聚会,而是混黑道的扛把子来看看所谓的新秀是个什么模样。 在座被方八邀请而来的自然是京城三教九流有头有脸的人,而他们来的目的都是被方八一句话吸引:“道上最近出了个新人,功夫了得,背景神秘,后台奇大,有心结识诸位草莽”。 诸人心动,加上也是难得同行聚会,就当来瞧瞧热闹。不成想这一见,不由各种疑惑,怎么如此年轻俊秀,根本不像混道上的呀,真有方八说的那么大来头?还一口一个常爷的叫着,他真的当得起? 双方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场面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很是奇怪。 “常爷,别站着,就座就座”还是方八打破安静,扯了常宇一下走向圆桌,同时向常宇挨个介绍在座名号:“这位是西直门的杨喜万,这位是西城宋国成……” 方八挨个介绍,常宇抱拳一一施礼,在座的大佬虽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也站起来抱拳还礼。 一共十一人,加上方八正好十二,几乎集全京城大小恶霸地痞,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固定的势力地盘,从事一些黑白交叉营生,养着近百不等的马仔,当然各自背后也有不同的靠山,毕竟无论哪个时代混黑的没个后台就玩不长,能玩长的那不叫黑道,就绿林,像闯贼那样的。 “常兄弟,咱们兄弟在这候了你开半个时辰了,你说怎么办?”广安门的杨天武嘿嘿一笑,拿起面前的酒壶看着常宇说道。 “当罚,当罚”常宇看着面前酒杯微微一笑,突然又道:“不过这酒待会再喝” “为何待会再喝?”杨喜万问道,诸人也是疑惑。 “因为待会可能要打一架,喝酒会使人神经麻痹,影响判断力”常宇嘿嘿一笑,扫了诸人一眼:“待会有可能要诸位干一架,打完再喝也不迟”。 这话顿时让在座的一脸的愕然变了色,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见面三句话没说就要打架,这是什么鬼。 就连方八也皱眉,你丫就知道打打打,怎么话没说三句就要动手没人惹你呀。 “常爷这怎么回事……”方八起身就要打圆场。 常宇一挥手止住他说话,微微一笑:“诸位老大先听我几句” 说着站起身来一扫众人:“诸位在京城都是有脸有面的人,在各自地盘也都混的风生水起,互相之间貌似也相安无事,算是大好局面” 诸人不知道他说这些干嘛,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忽的常宇话锋一转:“但此一时彼一时,世道要变了,而你们这看上去和气的局面其实不过是一盘散沙,现在需要一个时机一个人来把你们凝聚一起”。 话一落音,在座诸人脸色大变,谁都听出常宇话外之音,也才明白果真宴无好宴,这小子心不纯啊,想着目光都望向方八 方八一脸的无辜和尴尬,他也不知道常宇这是卖什么药。 “常兄弟,敢问那个把我们凝聚一起的人是谁?”混东直门的王海川桀桀鬼笑冷眼看着常宇。 常宇面不改色:“我,恕我直言,在座的都是垃圾。但我会把你们变废为宝”。 草!诸人大怒,立刻就有几个摔盘子砸碗,弄得一阵乱响,有甚者就要掀桌子,方八一脸惊慌,赶忙出口四下安慰。 惹了众怒,常宇却一脸淡然,不顾这帮人大喊大叫,起身脱掉外套放在椅子上,然后淡淡道:“所谓强者为尊,在座有谁不服的可以出来和我单挑,若是我败了跪拜认错,再不济诸位可以一起上,我若败了从此消失,并且每人赔偿千两白银如何?”。 话虽轻,但狂妄无比,刚还叫嚣不断的诸人瞬间就安静下来看着他。 “但,我若赢了,你等奉我为主”。 擦,这句话又浇了油,立刻有人就卷袖子脱衣要和他单挑。 但也有冷静之人,比如那个虎背熊腰在德胜门混事的姜一平挥了挥手平息四周喧闹冷冷的看着常宇:“常兄弟,看你如此自信想必是有两下,但能打只是个人能力,仅凭一双拳头就像要我等奉你为主,无非做梦”。 “哦,那样怎么样才可?”常宇笑问。 “绝对的实力,这个实力可不仅止你个人的拳头,还要看你的势力,以及背后的实力,也就是你的后台,在座的能在天子脚下混事哪个没有后台,你仅凭一双拳头就想让我等臣服也不怕别人笑话”说着嘴角一丝蔑笑:“再说了,能打的可不只你一个人,我等哪个不是几百场打下来才有屁股下这张椅子可坐”。 哈哈哈哈,常宇听完忽的大笑起来:“讲后台,讲背景?你们有什么后台,一般的无非和官府里哪个衙门有些勾结,混的好点的和某个勋贵有些牵扯,再牛点的和京营那帮痞子称兄道弟,除此之外还能咋滴?” 额……诸人一身寒意,这货怎么如此狂妄。 “我之所以选择和你等单挑也罢群殴也好就是不想比后台背景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会显得你们的后台太过垃圾,就如同我一个人可以挑你们十二人,后台同样可以挑你们全部,不是我狂妄,只需我一句话,随便你们谁的地盘一夜之间便可被平掉,甚至连同你们的后台都会垮掉。 还说自己不狂妄,这还没上天啊,但奇怪的是诸人听完常宇这话后,竟然冷静下来了,因为他虽狂妄,那脸上那自信绝不是装作出来的,让人一看就相信他有那能力。 加上方八之前已经给他们说过不少,他和常宇约架这事都是道上的混自然早都通了气,不算啥隐秘之事,知晓第一次竟然有军队来助威,而且看上去绝非一般的军队,而且这人随便就拉来近三百口子,这势力绝对不小。 看诸人默然,互相窃窃私语,常宇收起狂妄之色,面带微笑:“所以不要搬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后台,能自己解决的咱们就自己解决,还是那句话,诸位若是不服,尽管来战,不管单挑还是群殴,我常宇今儿接着,败了就认,只是不知诸君可有这份胆!” “假若我们不接受也不战呢?”姜一平问道。 “要么接受,要么战,要么从此北京城没这号人”常宇这话说的平静,但诸人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那我先问一声,你败了认罪,我等胜了奉你为主,如何一个奉法?”广安门的杨天武问道。 “简单,没事大家聚一起喝酒饮茶赌钱吹牛逼,有事听我号令,一不要你们上供献银,二不用你等鞍前马后,而且遇到什么扎手的事,找我可以摆平” “仅此而已?”姜一平皱了眉头,与其他人相视一眼,觉得这要求也忒简单了些。 “仅此而已!”常宇一脸郑重。 “可否容我们商量一下?”姜一平貌似在这帮人中说话最有分量。 “请便”常宇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楼梯口,开始活动,伸肩压腿,这是热身准备开打了。 半响,姜一平走到常宇跟前:“我等虽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但也是有几分傲气,不能仅凭一句话就认怂奉你为主,所以我们选择打,而且既然常兄弟既然如此自信,我等也不让你失望,我们选择群殴”。 “我都等的不耐烦了”常宇嘿嘿冷笑,大吼一声:“来吧”。 …………………………………………………………………………………………………………………… 明天上架,请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支持,感谢收藏投票的亲。 第六十九章 十二太保 仙居楼下近百人,俱是楼上各家老大的手下,从一开始的无聊到常宇出现后扎堆打听这小青年的传说,毕竟这里有一部分是方八的手下,一个个口若悬河吐沫横飞。 然突然间,楼上忽然呼喝声大作,接着就是各种盘子碗叮当响,甚至有人撞破窗户悬挂半空大声惨叫。 不好,各家小弟立刻慌了,匆忙就要往仙居楼内冲,只是还没进门口就被十多个持刀汉子挡住:“诸位兄弟别惊慌,上边各位爷切磋呢”。 啊,有人半信半疑,但面对十多个持刀汉子却又不敢再冲,没法众人四下散开,站在街边抬头朝楼上望去,却不见人影,只听的里边嘈杂不已,呼喝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时间并不长,五六分钟的时间,楼下的声响终于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各自大声呼喊自己的老大。 楼上,常宇摸了一下嘴角血迹,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伸手擦了一下又是一手血,看来眉骨受伤了,心中有火,不过看着满地东倒西歪又忍不住的笑了。 三楼大堂内,酒壶酒杯破盘子破碗丢了一地,桌椅也是胡乱翻到,包括方八在内的十二人东倒西歪躺了满地,有的呲牙咧嘴在呻吟,有的直接晕死过去。 这一场打斗对他并没有压力,这些地痞头头虽然也是一路打到龙头位置,但功成名就后早就不亲自下场了,有的已经肥膘满身,有的被酒色掏空身体,遇到常宇这种野兽攻击,他们真心扛不住,唯一一个看上去听敦实的姜一平也被常宇开场就快速击倒。 满场狼藉,但好在除了打破些碗盘酒杯砸碎两扇窗户外,其他桌椅倒也无损,毕竟这年头的家具可不是三合板,实打实的实木,厚重结实的很,这不是拍武打片,一碰就断,甚至你可以一圈打碎水泥板都砸不断这时候的一条板凳。 “诸位得罪了”常宇抱拳绕了一圈,一挥手楼梯口方八那些围观的小弟赶紧跑过来把这些老大扶起,接着收拾桌椅,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摆了一桌。 一番折腾后,昏迷的醒来,受伤的也忍着伤痛重新落座,常宇自斟三杯,起身连连告罪:“小弟多有得罪,自罚三杯”说着连连三杯灌了下去,辣的他直皱眉头。 姜一平等人面面相觑后,长叹一声,全部起身对着常宇抱拳:“常爷” 这是愿赌服输,奉常宇为主之意,草莽地痞人品好坏先放一边,但这时候他们是绝对讲义气和一诺千金。 常宇笑了,京城十二地痞头子被他收了,额,十二地痞不太好听,不如叫十二太保听着威风。 当下便以玩笑口味说道,诸人显示一怔,接着连连大笑表示认同,十二太保就十二太保,于是以年龄为序开始排号,拜了把子,然后又齐齐敬了常宇三杯。 这场架虽然打的诸人浑身是伤,包括常宇自己也不免挂彩,但双方都觉得值得了,常宇收了十二个黑帮头子,而这十二人觉得先不说常宇背景,就人家这一身功夫是服气的,假若真的又如他所言后台大的惊人,那何尝不是一件大好事,认主就认主吧,反正也吃不亏,反而人家说了有事找他摆平,所以一想,倒好似占了便宜。 “以后每逢初三六九,大伙儿就来这仙居楼聚一下,我来做东”常宇心中欢喜,说话间也豪气无比。 “哪能啊,必须我做东啊”方八咧着嘴道。 诸人哄笑,又开始逐个想常宇敬酒,常宇挥手拒绝:“待会还有事要做,改日有空再和各位大醉一场” 看来这位小哥不喜酒啊:“不知常爷平日有何爱好?”姜一平随口问道。 “打架” 噗,当场就有几人喷了出来,尼玛的,竟然有人有这种爱好。 不到十点,常宇离开了,酒楼上只剩十二太保,场面陷入安静,姜一平咬了咬牙嘀咕几声,方八本想说什么,又住口轻轻的叹口气,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夜越来越深,仙居楼上的十二太保依旧在杯筹交错,只是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好像心怀心事。 蹬蹬蹬,一人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姜爷” “说”姜一平蹭的站了起来,其他人也不自觉的跟着起身目光集中在那小弟身上。 “常爷直接从崇文门出了内城,小的无法再跟了”。 啊!诸人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惊骇,天黑城门落锁这是北京外七内九皇城四的规矩,皇城是绝对不可能打开,但外七内九有紧急情况或者特殊任务才能开启,比如锦衣卫的送来的急报,比如京营或者五城兵马司高官才有可能进出,而且仅限其中几个人而已。 那,难道说这个小年轻是京营或者五城兵马司的人,而且地位不低,怪不得口气如此狂妄,姜一平几人脸色大变,长长呼一口气,仅凭人家能随意出入城门这一点后台的确就比他们这些地痞强的不只一万倍了。 “诸位,这下服了吧”方八一脸微笑,举杯道:“以后咱们十二太保可要多多走近走近”。 “服!”诸人大笑,起身举杯。各自想着常宇刚才对他们说那句话:你们自己混倒死也不过一个地痞流氓,跟着我前途无量。 看来,今儿这顿揍没白挨! 只是,假若方八等人若是知道常宇不但叫开了崇文门,又去叫开了广渠门接了满满一车人回城然后在一家大客栈雇了七辆大车各自赶一辆又进入皇宫,不知道他们会多震撼,又会如何猜测他身份。 常宇接进城的是老胡,老胡拉了一车人,全是常宇的心腹:春祥,蒋全,范家千,胡岭,李铁柱,陈敬忠。 乾清门前广场,几队亲卫在来回巡逻,突然看见从东华门进来八辆马车,疑惑之际就围上去要去询问,只是忽然看见最前边的那个太监,立刻转为笑脸:“常公公” “各位辛苦了”常宇微笑应了一句,侧头朝乾清门下的值班室望去,里边空空,皱眉算了一下,现在不过十点多一些,看来那边拳赛还没散场,于是径直来到乾清门前,抬手砰砰砰的砸门。 ………………………………………………………………………………………………………………………………………… 感谢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支持正版订阅,有票投票喜欢的收藏,谢谢。 第七十章 练刀 眼看常宇深也拍门,外边的亲卫们夸张的对视一眼,心中那叫一个服呀,后宫大门这个点他都敢叫,常宇号称宫中第一太监,果真不是白叫的。 不一会里边就传来询问声,常宇自报家门,听闻是他,里边太监挑灯从门缝确认后,又查了常宇令牌,这才开门问安。 车队进入后,宫门紧闭。 珍宝坊的院门紧锁,看来那些彻夜清点的太监已经收到招呼,今晚不用当值,常宇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车队进入,然后又打开珍宝坊,几人开始装箱。 不到一小时,八辆车装了八十余箱子珍宝离开珍宝坊直奔后宫北门玄武门(康熙后改神武门)叫守门太监打开宫门出了后宫。 南进北出,自然是常宇的扰惑之计,其实深夜后宫当值太监很少,除了南北两门当值外就是伺候皇帝的那几个,其他的都在各小主宫里呆着,大冷天的没人出来瞎溜达,所以常宇这一进一出也只有南北两守门的太监知晓,甚至拉的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玄武门,车队直奔正北而去,常宇这是打算从皇宫北门地安门出去,按道理说他要出城去广渠门走南门是最近的,但出南门要经过承天门,大明门,正阳门,再出广渠门,过的城门太多。 其次就是从皇城东门东安门出去直接去朝阳门外,但是从后宫玄武门去走东门必须经过司礼监,御马那些衙门口,而这个点正是拳赛散场的时候,八辆马车太引人注目,不得已只好从地安门出去,绕点路,就绕路吧。 这次没有唐破天等人跟着护卫,讲真常宇还是有些担心,在城内他并不碰到不长眼的劫匪,倒是担心遇到巡逻的兵痞找麻烦。 “若是巡察,不得让他们靠近,若不然直接砍了”出了地安门常宇便下令,春祥等人点头,来时他们已经各自配备一刀一弩。 好在担心什么,并没有发生什么,车队并没有遇到巡察卫队,从地安门直接绕去了朝阳门,这是常宇定制好的路线,若还要走广渠门还要先从崇文门那一关,索性直接从朝阳门走城外直接去潘家窑。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躲过了军痞没躲过地痞,车队刚刚到达朝阳门附近,就遇到来了近百地痞,在街上呼喝扰民,惊得春祥等人刀出鞘,弩上弦。 反观常宇只是略一皱眉,随即一脸淡定。 方八等人这个时候才刚散场,的确出乎他意外。 滋事是地痞们的潜意识行为,深更半夜看见一支车队他们忍不住就想来打秋风,特别是己方又那么多人,更激起他们耀武扬威的兴奋劲,何况这个车队没有护卫,于是就朝车队靠了过来,在他们看来这有可能是城内某家商行准备一早出城的又或者刚进城还没寻着落脚点的商队,一般情况下这些车队怕事都会给些银子打点。 只是当他们瞅到头车那赶车汉子的冷笑后,立刻就驻足了,使劲揉了揉眼,没错,就是那个刚才把一群老大揍到臣服的常爷!只是他怎滴会在这赶车,难道只是长的想象而已,不会,那犀利的眼神绝非他人。 方八等人已经喝到烂醉,摇摇晃晃的互相搀扶在仙居楼门口寒暄道别,车队路过他们也瞧见了,只是那么一眼。 一眼万年! 握草,那是常爷么?方八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姜一平也揉了眼睛,没错,真的是常宇!他竟然还对自己挤了一下眼,他不是出城了么。 一时间,街头近百人就那么的安静的看着八辆马车缓缓路过,直至消失在朝阳门。 又出城了!方八等人感觉天旋地转,这家伙到底啥来头,神出鬼没不说,当你北京是你家开的,说出就出去了。 “八爷,八爷”这时一个小弟喘着粗气跑来:“小的刚问了守门卫兵,他们说常爷不光有出城令牌,还有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如朕亲临! 草!顿时地上躺下一片,这尼玛太吓人了好伐。 出了城门,刀弩加身的罗塘等二十家丁已然守候多时,从暗处走了出来护卫车队直奔潘家窑方向而去。 车上常宇苦笑,千算万算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方八等人,这下自己的身份算是揭开一角了,不过相比他们一时也还摸不透,换句话说,就是摸透了又如何,只会更敬畏,他之所以现在如此藏着掖着是因为太多隐秘的事情需要准备,所以低调行事。 按理说他出城只需出示令牌即可,比如在广渠门那边便是如此,但是广渠门的守兵和他熟识,朝阳门这边的第一打交道,更重要的是出示令牌出城没关系,却要求搜查车辆,不得已常宇把那道圣旨拿出,守卫这才放行。 有人说,那圣旨不会造假么? 不会的,那时候皇家吃喝拉撒都是专供,圣旨这玩意从用纸黄段装裱都是专用,一般人你都搞不到,就是搞到那御印你哪搞去,纵观千年,还没听闻有假刻皇帝御印的。 车队抹黑赶路,直到深夜才到潘家窑,卸货搬运地道自不用常宇亲历而为,此时他站在院外盯着北方的火光在发呆。 半响长叹一声,举步走了过去。 土坑里几堆篝火,各自围着几个太监在低声细语或者打盹,其余人自然又都躲到土洞里睡觉去了。 这几个当值的还算机灵,常宇刚出现在坑边就被他们发现,拎着棍子就奔了过来,一看到常宇显然大吃一惊,常公公。 常宇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返回岗位,自己站在坑边望着那一个黑乎乎的土洞,心中不由感慨,这些太监都是苦人家出身,割掉笑鸡鸡后饱受精神折磨之苦,可现在却竟然吃不得肉体上的苦,有些讽刺。 但,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把这批太监军按照特种兵那种训练,将来必是一把利刃,因为他们几乎无欲无求,又或者说欲求甚于常人,因为他们心理不正常需要发泄,甚至发泄的方式都异于常人,也许杀人将会是他们最喜欢的发泄。 鸡鸣三遍,常宇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罗塘等家丁已经起身晨跑去了,现在他们越来越有觉悟了。 春祥几人自然也早早起床赶了三辆马车去了村北大坑,你以为是给送早餐呢,错了! 送的是刀。 当二百余把钢刀从车里扔出来的时候,这帮刚刚爬出土洞的太监们有些傻眼,甚至有的以为要被砍头呢,惊得一脸慌张。 “每人领一把”常宇手握钢刀虚空劈了几下,嗖嗖嗖寒气逼人。 今儿他要教这些太监用刀。 当然他前世没练过刀,更不会什么五虎断门刀,鸳鸯刀之类的武林绝技,但他毕竟是当过兵读过书的人,战场之上狭路相逢,什么刀法都扯淡,越是简单越是有效果,就如同二战时期的日本鬼子的刺刀术不光让国人吃了大亏,甚至连体格占优势的欧美列强们也同样闻风丧胆,不是他们刀法多精妙,反而是因为太简单,劈砍刺,简到极致即为妙!便如同程咬金那三板斧的道理一样。 太监们按照命令,各自领取一把钢刀,然后在列队,跟着常宇训练,钢刀和日本的刺刀不同,直刺没啥杀伤力,所以就三个动作,砍撩劈! “这三个动作每个动作做完五百遍再吃饭”常宇拎着刀在队伍中走来走去,心知这三式五百下之后,估计这帮人吃饭连碗都端不住了,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茅坑石不凿如何成玉。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这帮太监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着那热乎乎的粥,两手就是直哆嗦端不起来碗! 常宇大笑:“今儿就让你们暂歇半天,回宫歇息洗漱去吧”。 呜呼!疲惫至极,钻了两天土坑的太监们忍不住欢呼起来,有的甚至连粥都顾不得喝撒丫子就朝京城方向跑去。 ……………………………………………………………………………………………………………………………………………………………… 码字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 第七十一章 平阳府破 老胡现在成了常宇的专用司机,赶着一辆马车嘚嘚的回城,至于春祥等人去只能守着那破宅,毕竟那藏有重宝需心腹看守。 进了宫常宇交代老胡去司礼监办事,自己径直到了太子府,刚进府门便感觉一丝不对,唐破天几个人苦着脸站在院子中,看见他一直使眼色,朝大殿望去,几个太监和宫女哆嗦站在门口,里边传出愤怒的吼声。 常宇皱着眉头径直走到殿门口,略一沉思推开殿门,却见玲珑和另外一个宫女正在清扫地上茶碗碎片,而殿内座椅一片狼藉,朱慈烺红着眼坐在一侧垂泪,看到常宇进来,一脸的悲愤。 使了个眼色,让玲珑两人出去,常宇阴着脸走到朱慈烺跟前:“怎么了?” “平,平阳府丢了,闯贼,闯贼又进一步”说着哇哇大哭:“难道,难道我大明真的要亡了么”。 常宇一怔,顿时双目无神,呆呆的做了下来:“怎么会,怎么丢的?” “内奸献城” 朱慈烺重重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满脸悲愤! 常宇双眼一闭,泪水流了下来,他并不是矫情,后世之人读那段历史都感觉悲愤欲绝,何况他现在亲身经历,而且一心便是匡扶大明,那种心痛真的和老朱家人一样感同身受。 “是了,民心!” 常宇慢慢睁开双眼,长叹一口气,朱慈烺皱眉疑惑,他不懂常宇为何说出民心二字。 民心这种玩意是个非常奇妙的,在没有被铺天盖地洗脑爱国主义的时候,老百姓其实是很单纯的那就是谁对我好,让我有饭吃我就撑谁,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京城百姓出动数万帮助运物资,帮着扶梯子助攻联军攻城,抗日时期,鬼子进攻中原河南百姓出动十多万带路,以及保障后勤等等。 那是一段君不爱民,民不知有国的黑暗时代,而眼下大明虽然不至于如满清那般把子民完全奴化,但论骨气节气还是没有肚皮重要,再者说了你们狗咬狗谁当皇帝不都一个鸟样么,所以谁给好处跟谁。 面对外辱都如此,何况现在是内战,崇祯后期为了筹响一再加重赋税,相反闯贼的战略宣传非常动人心: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便凭此一句,已经得民心,特别是受到旱涝蝗灾肆虐蹂躏的西北百姓。 这也是为何南方富饶,官兵战力弱,农民军却一直不南下,就是因为南方富饶他们没有民众基础,加上南方大户很多都有私军,地方武装,闯贼在那边玩不转,不得民心。 可以想象一下平阳府的百姓,早就心向闯贼,加上大军压境,军心又不稳,没了民心没了军心,即便撤掉一个张璘然还有王璘然,李璘然。 忽地常宇突然站起,眉头一紧:“今儿初几,二十没错吧?” “没错,是二十”看着常宇模样,朱慈烺深感不妙。 常宇表情更加凝重,因为他记的平阳府丢掉是一月二十三,现在竟然提前了三天!!! 这!朱慈烺也是一脸惊骇,随即又重重坐下。喃喃自语:“提前了提前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时不待我,本以为两个月时间来准备已经够仓促的了,现在日程竟然还提前,顿让常宇深感压力。 “此时不应是矫情时刻,如何对应才是当下最至关重要之事,太子你去给皇爷讲,调动宣大兵力支援太原府,太原府当为眼前重要堡垒,还有把周遇吉从宁武关也调去,现在那边最能打最善用兵者当属周遇吉”。 朱慈烺一怔,满脸讶然:“父皇便是如此布置”。 额,这些轮到常宇蒙圈了,巧合么? “还有几件事你当向皇爷建议,第一一定要把贼军兵力不过六万余人这件事通告下去,贼军师李岩太擅长心理战了,几万人都敢吹成百万,让人闻之便胆寒哪里敢再战,此事一定要全军通告,驱官兵心理恐惧” 事实上闯贼一开始打仗的确就是这样,士兵带着家属打游击,而且是滚雪球式的征兵,走到哪掠到哪,一掠一大家子看上去场面的确瘆人,只不过真正上战场能打的不过六分之一。 不过自从在西安称帝后闯贼东征初识,的确只是出兵而非拖家带口,但一路上总是戒不掉滚雪球,强征的,投降的,以及那些混不下去的老百姓自愿跟随的很快雪球变大,又成了拖家带口,这些雪球战力几无,但阵势吓人啊,特别是闯贼早就研究出一套打法,冲锋陷阵时候让这些炮灰去消耗官兵,他的精英亲军捡漏,逃窜时候这些炮灰用来殿后,百试不爽。所以他并不排斥滚雪球,除了消耗口粮这点让他头大。 “第二件事便是立刻让吴三桂轻装入关严阵以待,善后之事交于他人” 明末到了这个时候,若论谁最善用兵,谁最能打,非吴三桂也。 大明朝后期有三支最强军队,一是五省总督卢象升的天雄军,约二万人,后卢总督力战而死其部大多战死,剩余为洪承畴和左良玉分得。 第二支陕西巡抚孙传庭的秦军约万人,庭死军散。 第三支是实力最强的关宁铁骑,约四万人,明军的骑兵主要集中于此为袁崇焕组建,袁死后约一万五兵力为吴三桂所得,关宁铁骑是古代十大常胜兵团。 时至今日,三支强军仅剩吴三桂,好钢用在刀刃上,一直驻守辽东山海关。 “第三,立刻召在外将领勤王” 常宇深知下旨勤王是徒然,这个时候崇祯对在外将领已经失去控制权,鸟他的人没有几个,历史上他下旨勤王,刘泽清,左良玉等人寻各种理由拒不北上救援,甚至连吴三桂也迟迟不入关,抛去内阁陈演,魏藻德怕担责迟迟不敢同意,一再拖延,吴三桂本身也是一路上拖拖拉拉磨磨唧唧,走到半路北京城就被破了,只有蓟镇总兵唐平带了九千人去了居庸关,但那时候大势已去,于是老唐很自然的开了城门。 为何无人勤王?这也是明末后期最大的尴尬,朝臣不敢担责,遇事互相推诿,均行中庸之道得过且过混日子,军方无兵无饷将不听令,不是投降就是逃跑,主要是大家都觉得大明要玩完了,不想跟着老朱家一条道走到黑,不如保持实力待价而沽,特别是吴三桂守着大明咽喉的重地,更是多方拉拢对象。 所以自从最忠诚最听话的将领孙传庭死后,便有“庭死而明亡”之言。 “我现在边去见父皇”朱慈烺说着起身就要离去,被常宇叫住 “还有一事,京营是京城最后一道防线,虽已腐朽不堪,但尽力而为也许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速从新委任有能力的心腹之人加以严训,李国桢那蠢货速撤之”。 朱慈烺点头:“你觉得谁比较靠谱?” “那些为国为君殉职的哪个不比李国桢靠得住,至于哪个合适我也不敢妄言,你只需说与皇爷听,想必他自有定论”。 朱慈烺点头离去,常宇长呼一口气:我已经尽力了,燃眉之急不过军和饷,饷银我帮你筹了,这兵你调来调不来,能打不能打就看你的了。 一想到军饷常宇赶紧跑到殿门口,叫住已经走了好远的朱慈烺:“太子,银子要回来了么?” 堪堪将要走出太子府的朱慈烺回头蹙眉:“还没呢,打算午后去讨呢,昨晚又赢了二十万,朱老狗赎本心切又输掉十余万,简直快气疯了,徐允祯也输了近四万两”。 常宇点头:“你先入宫面圣,午后我陪你去讨银,今儿咱大闹一番,出口闷气”。 朱慈烺用力的点点头,常宇此言太得他心,心中憋了一把火正需发泄呢,这个提议棒棒哒。 …………………………………………………………………………………………………………………… 请支持正版订阅,求月票,喜欢的朋友不要吝啬打赏哦。 第七十二章 上门讨债 朱慈烺前脚刚走,常宇随即也离开,他要去司礼监,路经乾清门时,忍不住的抬头望了一眼那巍峨城楼,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两手准备,若你不行我还得亲自上,有必要给自己弄些家底以备后路了。 司礼监内,王德化等人齐聚于此议事,气氛有些压抑,甚至有几人脸上竟然还有淤青,这让常宇很是疑惑,略一询问,立刻火冒三丈。 原来诸人设套钓鱼那些勋贵,短短三天就从十余人身上宰了五十余万两银子,简直是丧尽天良,大快人心呀。 但如此丧尽天良自然引起一些人的丧心病狂,其实十多人下来每人也就平均几万两,对于这种豪门大户并不算事,奈何诸人拔羊毛有心揪着朱纯臣和李国桢两只薅,比如朱纯臣一人就被薅走了二十万两,即便是大户也肉痛,这货立刻失去了理性。 为了不引起这些肥猪的疑心,常宇这边是明托暗托两线并行,十余个权监加上太子,巩永固和那些勋贵互相穿插互相对赌,当然最后大赢头还是落在他们身上。 输急眼的朱纯臣对巩永固和太子不敢太造次,但对这些太监可实在忍无可忍,就在昨晚拳赛结束太子离开后,这老货开始耍赖,抓住赢他钱的几个私聊想就此作罢,若在平时这些太监介于他身份十作一也就罢了,但现在身后有皇上太子常宇三大靠山自然不怕他,少一个子都不行,任凭朱纯臣怎么说就是油盐不进死活不同意。 这下立刻把输红眼的朱纯臣给弄的狗急跳墙,愤怒之下直接上手打人,若说权监里,除了皇帝亲信王承恩以及御马监统领腾骧四卫魏大海外他本就没把这些奴才放在眼里,这一激怒之下动了手。 可是惹怒了常宇。 “把赌约都拿给我”常宇面色平静,语气淡淡,诸权监从他表情上看不出喜怒,纷纷把赌约拿出来。 常宇把一叠赌约拿在手中一一查看后,然后仅留下朱纯臣和李国桢的,其余又还给诸人,“这些你们下午去讨,这俩老狗的我来”说着把赌约塞进怀里,一扫魏大海:“我让老胡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么?” 御马监除了统领皇帝四个亲卫外,还有另外一个职能,养马驯马,供皇家以及部份亲卫使用的战马。 马是骏马,百里挑一,且数量不小近千余。 而现在常宇便要征用这些宫中御马来训练他的太监军,作为一支预备将来要随他征战天下的特种部队,自然要能上马杀敌,骑射双全。 两百余太监,休整半个上午吃完午饭,换了衣服,整齐的站在草栏场中央,在他们面前是相等数量的高头骏马。 “今儿下午就交由你了”常宇看着魏大海说道,御马监负责养马驯马,自然有不少骑术高超的太监,现在就被抽调出来临时做教练。 “尽力而为!”魏大海微微一笑。 “不是尽力,是必须”常宇眉头一挑,魏大海赶忙正了脸色,抱拳称是。 常宇又扭头看向惜薪司的总领太监卫忠:“那物件你抓紧点” “常公公放心,三百根木头一个下午还搞不定的话,那惜薪司也太没用了”卫忠拱手笑道,常宇从他这定做三百木棍,对于专门供应皇宫的柴炭部门来说的确不算事。 常宇不再言语,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场内太监在教练的呼喝下练习骑马,其实宫中之马都是训练过的,驾驭并不难,关键是练习骑术。 未及多久,就见朱慈烺带着一帮侍卫浩浩大荡的来到草栏场,遥遥对常宇一挥手:“走着!” 定国公府在定府大街上,那成国公府呢,没错就叫成府大街。 成国公府前停着一辆马车,朱慈烺端坐其中撩起车帘一角偷偷往外瞧着,常宇站在车窗边抬头看着这老牌豪门的气派,一个太子府侍卫正在拍打大门。 很快大门打开,一个家丁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侍卫脸上一紧,不由朝远处马车瞅了一下,慌忙就转身往府内跑去。 常宇一挥手,宋仁峰和程重刀带着三四个侍卫呼啦冲过去站在大门口踹开府门大声嚷嚷:“还银子来,还银子来”。 这一嚷嚷不要紧,里边突的冲出十多个家丁把这些侍卫朝外推,两拨人在那嚷嚷推搡不断。 朱慈烺冷笑,他已经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没下车也没露脸,这是规矩,因为太子出宫是大事,到臣子家更是大事,臣子还需沐浴更衣穿上朝服摆好排场大开府门迎接,否则就是逾规大不敬。 但小朱是来要账的,他不需要排场给银子就行,而且不到关键时刻是绝地不出露脸的,但即便如此,朱纯臣也知道他来了,也心有灵犀的不点破,你不下车我就装不知道,毕竟两人都是要脸的。 朱纯臣最近几天可能是长这么大最窝火的,第一次输了十万两银子被朱慈烺第二天就来要账态度无比嚣张,好不容易付了些定金打发走,第二天直接就着人进府打砸,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而就在当晚本想捞本却又被黑了十余万,这下好了,二十万两,就是土豪也是要挖肉流血的。 真是怕啥来啥,正想着这二十万如何掏的时候,家丁来报讨钱的又来了,而且人带的不少。 草!朱纯臣大怒,把手中茶杯摔了个稀巴烂,真想不明白各朝以来太子出宫都是大事,这货现在怎么出宫像农家串门一样简单,宫规现在都成摆设了? 怎么办?给吧心疼,不给吧如何赖账,朱纯臣焦躁不安,想着如何先把这货打发走然后进宫找崇祯求情,看多少能免就免点吧。 “公爷,打进来了,打进来了”就在朱纯臣绞尽脑汁的时候又一家丁慌张跑了进来。 “谁,谁打进来了?”朱纯臣有些懵逼,一脸愕然。 “太子府的侍卫跟着一个太监打进前院,打伤我们好几人……” “放肆” 朱纯臣大怒,他没想到朱慈烺拿年少当无知竟然如此不知轻重,上次也不过在影壁前砸了个坑,砍断一些花树,但并未正式进院,这次不光进了府还打伤人。 等一下,跟着一个太监?朱纯臣呼的一怔:“那太监什么模样?” “白白净净,看着不超过二十,态度十分恶劣,那些侍卫出手伤人都是他指使的……” 妈的!朱纯臣立刻就知道是谁了,重重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冲到房外。 国公府可不是寻常大户,虽不比皇宫但有甚者不差王府多少,亭台楼榭,鳞次栉比,一个院字套着好几个院子,也是大的吓人。 常宇带着宋仁峰等六七人一路遇人打人,遇物砸物,直接到了二进院的正堂,大喇喇的找了张椅子坐下,身边一个侍卫赶紧寻了水壶帮他沏了茶。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扭头看着围在四周的家丁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给你们半盏茶时间去把国公爷叫来,过点不候,可就别怪咱家接着往里边闯了”。 话还没刚落音,便从里边传来一声厉呵:“你这阉货倒是闯来给本公看看” 朱纯臣来了。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哈!码字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七十三章 打国公 铁青着脸的朱纯臣在数十家丁的簇拥下挟雷持电而来,眼看常宇端坐大堂之上堂而皇之,而自家十多个家丁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甚至有几个鼻青脸肿,不由怒火中烧,伸手从身边家丁手里夺过一支短棍,迈上几步朝常宇头上砸去:“你这个该死的阉货!” 常宇一侧声闪过那只短棍,随即起身双脚用力一蹬,腾空而起一脚把刚冲过来的朱纯臣一脚踹飞三米多远,立时捂着胸口惨叫不已,这都是常宇脚下留情,不然这身老骨头还不散架。 “给我打,照死的打”朱纯臣身体的疼痛不及精神之万一,竟然被一太监打了,这是何等羞辱,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让家丁动手。 其实早在他开口之前,见他被一脚踹飞,护主心切的家丁已然朝常宇扑了过来,于此同时宋仁峰,程重刀等人也和那些家丁干了起来,一时间大堂之上,院落之中噼里啪啦喝骂声不止。 常宇三拳两脚,就干翻数人,这些家丁哪里是他的对手,难有一合之敌,有甚者连他一个鞭腿都吃不消,腿上被踢一脚都立马站不住,呲牙咧嘴蹲了下去,无再战之力。 转眼之间,身边倒了五六个人,这些家丁也是识货之人,明了这太监是个硬茬子,眼见他如此凶悍,不敢直面,只好去挑软柿子捏,绕开他去缠住那些太子府侍卫, 毕竟他们主场作战,人数也占优,宋仁峰等人顿感压力。 咔嚓一声,常宇随手抽出一个侍卫身上的钢刀,猛的一刀劈下,大堂正中的桌子被劈下一角,瞬间场面就安静了。 实木桌椅厚重结实,便是用斧头一般人也休想一下砍掉一角,常宇一刀如此,气势惊人,再加上双方斗殴不过赤手空拳,偶有几个家丁上了棍子,但并无人用兵器,一旦动刀子那样就性质就大变,不是斗殴而是行凶了。 “你,你,你要做甚?”一看常宇如此,刚被家丁扶起来的朱纯臣立刻脸色大变,身边有机灵的家丁立刻撒腿奔出,估摸着也是行抄家伙,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什么不藏甲之类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堂堂一个国公,竟然学那些街头无赖德行,自己没皮没脸也就算了,就不怕辱没祖宗,东平王若知晓子孙有你这等人,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朱纯臣闻言,差点气的吐血,若不是看到常宇手中有刀估计会立刻扑过来,哪怕打不过用牙咬也要撕碎这货,堂堂国公被骂的如此不堪,搁谁也受不了啊,何况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勋贵任性惯了哪个不是爆脾气,哪个何曾吃过这样的憋。 “你不过区区一个阉人,死了都不敢以面识人(据闻太监死后以发覆面下葬,愧对祖宗之意)的没卵子货,竟目无尊卑,殴打国公,待本公进宫禀明皇上不拔了你的皮……” “闭嘴把你”常宇翻了个白眼打断朱纯臣:“别扯那些没用的,就事论事,欠债还钱,钱,你今儿给不给?” “本公何曾欠过你一文钱,你这阉货凭什么向本公索取?”朱纯臣气喘吁吁。 常宇哼了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赌约:“你是不欠我的,但是欠太子的,欠王德化,魏大海等人了,咱家只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就只问你一句话,这钱你今儿给不给?” “呵,你这阉货不在宫里伺候主子,倒是跑来收钱来了,果真天生的奴才样,实话给你说银子的事本公要进宫和皇上说道后再议,今儿你这阉货还真别想从本公这拿走一个子”朱纯臣冷笑一脸傲然。 虽然前朝出现了魏忠贤等只手遮天的权监,而常宇也隐隐有这种趋向,但朱纯臣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因为他知道崇祯深受阉党之苦,引以为戒,刻意避免重蹈覆辙,所以他相信眼前这小太监只不过是无权无势的朱慈烺养的一条狗而已。 “你面不面圣和啥时候进宫和咱家没一分钱关系”常宇嘿嘿笑道:“咱家只管眼前,今儿也给你露个底,眼下你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给钱,咱家拍屁股走人,第二,一把火烧你国公府,第三只好委屈你跟咱家出去呆几天,啥时候银子付了,啥时候再回来,说吧,你选那一条?” 嚣张至极,可恶至极,无法无天至极,朱纯臣无法想象这种只能勋贵干出的事,这个小太监哪来的底气,而且最后那条明显就是威胁要赤果果的绑架他。 “你,你……”朱纯臣气的指着常宇全身发抖说不出来话。 “抄家伙”常宇懒得再废话,脸色一冷大喝一声,宋仁峰等侍卫,刷刷刷的把刀全拔了出来,朱家从上到下脸色大变。 “本公不信你敢行凶!本公要进宫……”朱纯臣歇斯底里,已然气的要崩溃。 “咱家有何不敢”常宇冷笑拎刀上前几步,吓得朱纯臣连连后退,诸家丁也是一脸慌张。 “老朱,有句掏心窝的话给你说道说道,欠债还钱这事天经地义,别说你去告御状你就是跑到九天上说理也说不上,何况你觉得皇爷知晓后又会怎样,免你银子?想啥呢,难道你不知道皇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朱纯臣原本铁青的脸,慢慢的松弛下来,转而皱眉他好像从常宇口中听到了一些话外之音,明白了些什么。 常宇这话其实已经差不多点名了,银子就是崇祯要的,不然我会这么嚣张么,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没啥利用价值了。 “国公爷想通了没,你觉得咱家就是把你绑了,皇爷莫非还替你出头?便是我一把火烧你公府你又能怎样,最后银子你还是要给,而且名声还臭了,任谁都知晓成国公是个欠债不还的无赖!图啥呢?”常宇一副语重心长为你操碎了心德行。 朱纯臣默然了,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内心世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很显然他现在反应过来了,崇祯你丫够狠的,捐饷不成来这阴招。 “别拖拉了,给个敞亮话,咱家赶时间还要去下一家呢”常宇手中钢刀敲了敲旁边门槛,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丫再bb我就动手绑人了。 二十万两银子多重?有人算过,古人十六两一斤,即0.5公斤,二十万除16等于六千多公斤也就是六吨多。 常宇足足用了五辆大车才拉完,而一脸肉痛的朱纯臣好似死了亲爹一样浑身发抖。 “国公爷,有些事你能守住口风,我也能”常宇临走钱拿着刀在银箱上敲了几下。 朱纯臣秒懂,这是敲打他,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崇祯设套黑勋贵他已然看破,但却不可说破,因为那边游戏还在继续,他若敢走露风声,坏了大事崇祯自然不会饶他。 而他也不愿别人知晓他随意就可拿出二十万,虽然谁都知道他有这实力,但毕竟之前捐饷的时候哭穷啊,这也算欺君之罪,崇祯若要秋后算账也是有把柄的。而且就今儿这事传出去他成国公府的脸面还不得装裤裆里啊。 ………………………………………………………………………………………………………………………………………………………………………… 为何订阅的这么少,亲们,能支持一下正版订阅么,码字真的好辛苦啊,熬夜查资料容易么?感谢支持的朋友 第七十四章 太监咋了 五辆大车,在宋仁峰等十余侍卫护送下回宫,仅剩唐破天等五六人跟着太子的马车,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要知道一国储君的安全那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但自从常宇出现后一切皆有可能,比如今儿朱慈烺根本就属于私自出宫,没有经过官方认可偷偷跟着常宇混出来的,这事假如让崇祯和周皇后知道只恐现在宫里要翻天了。 马车上朱慈烺一脸的崇拜看着常宇,赞他如何的牛逼哄哄又拉风,刚才装银子的时候那些侍卫已经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真让他热血澎湃,嚷着一会到李国桢府上的时候他也要打砸泄气。 常宇温言拒绝:“皇家体面不能丢,你留着镇场子,那种打架斗殴的粗活交由我来吧”。 西直门内大街,常宇皱着眉头站在李国桢的府邸前,竟然不在家,而且刚刚奉旨入宫,这是不可能撒谎的,看来今儿白走一遭,只有看看到宫中能不能拦着他,于是立刻调转车头直奔皇宫而去。 常宇现在皇城之中,可以说除了老朱家外最具权威的人,甚至连王承恩都不如,堪比魏忠贤那种大腕。但他和魏那种权倾朝野,营私结党,祸国殃民,又有着天壤之别,他属于躲在幕后闷声发大财那种,除了后宫的太监以及几个勋贵知道他大名外,朝臣都没个听闻他大名的更不用说民间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皇城内绝对吃的开,从刚从地安门进皇城丢下一句:“找到李国桢在哪里”然后他和太子堪堪刚到东华门还没来得及进皇宫,便有太监一头热汗急匆匆跑来,在常宇跟前低语:“常公公,襄城伯现在就在乾清门前待诏”。 乾清门?常宇和朱慈烺相对一眼,笑了。 进了东华门直奔正西就是后宫的大门乾清门,也是皇帝御门听政的地方,此刻乾清门前宽阔的广场上站着不少人,全是待诏朝臣,以及刚从乾清门出来和熟人扯皮的大臣,一个个看上去阴郁着脸死气沉沉。 没想到这么多人,常宇看了朱慈烺一眼,小朱立刻理会,扭头就拐向南边太子府方向而去。 常宇轻咳一声,定了定神抬步朝乾清门走去。 “襄城伯” 乾清门下,皇帝就在上边理政,下边朝臣太监以及卫士随多,但绝无人大声喧哗,此时常宇一声大喝立刻引得诸人扭头侧目。 特别是李国帧先是一脸懵逼,待看清是常宇后,顿时一脸恶心,眉头紧蹙,他和常宇可是死对头了,甚至说是眼中钉,却不知道这货突然叫自己作甚。 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李国帧根本就不想搭理常宇。 但常宇这种牛皮胶一旦黏上谁哪能轻易放手:“襄城伯,那银子啥时候还?” 李国帧立刻变了脸色,在场余人更是一脸蒙,咋地一个太监跑来问京营总督讨银子,这是什么情况。 “放肆,本督何曾欠过你银子”李国帧怒视常宇。 “你是不欠咱家的,但是你欠太子的呀,你欠驸马都尉的,你还欠王德化他们的呀,他们委托咱家来讨,怎样,啥时候给?” 常宇话刚落音,周围便是一阵议论纷纷,相比一个太监在京营总督面前如此说话已经超越讨债这件事的本身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好奇心,李国桢是谁,襄城伯,京营总督,皇帝跟前的心腹红人,朝堂之上谁不给他三分颜面,怎么这个小太监…… 李国桢此刻脸上早就挂不住了:“混账东西,滚” “哎,怎么说话呢,欠债还钱你还有理了”常宇一呲嘴,呼呼的走到李国桢跟前三步外,“莫非襄城伯想做一只癞皮狗不成?” 李国桢翻了个白眼,心中虽有杀了常宇之心,但很显然不想在这儿和他纠缠,因为堂堂襄城伯在这和一个太监对骂实在跌份,但又忍不住出口呵斥:“你这阉货胡言乱语什么,休得再这纠缠,一个没卵子的太监,逞什么强。 常宇没想到自己本想激怒李国桢,却反被他给激怒了,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一个下午先被朱纯臣阉货没卵子的叫,到现在又被李国桢如此说,他真的无法忍了,其实他对这个辱骂本身并无多大抵触,毕竟是穿越过来的,那种感同身受的受辱感并不强烈,但是眼看四周那些太监羞愧的低头,他就爆发了。 “太监咋了,吃你的喝你的了 是谁改良了造纸术,传承人类文明?蔡伦,是太监,是阉党 是谁伏边定远,为大唐平定西南蛮夷?杨思勖,是太监,是阉党 是谁操持国政,挽唐廷于既倒?鱼朝恩,是太监,是阉党。 是谁拓边西北,经略幽燕,童贯,是太监,是阉党, 是谁杨帆远航,扬国威于万里之外,郑和,也是太监,也是阉党 是谁只手遮天,压制祸国殃民的东林党?是魏……” 常宇说道这突然住嘴,差点把魏忠贤给说出来了,但瞬间想到老魏可是崇祯干掉的,为他歌功颂德不是找死么? “这些都是太监的功绩,而你呢,除了靠祖宗那点荫庇混吃等死还有什么,你他吗的连太监都不如” 哇哦,常宇这一番激情愤慨,顿时现在朝臣目瞪口呆,太监们双眼发亮,李国桢脸色铁青。 叔能忍,婶不能忍了,被一个太监指着鼻子大骂不如太监,李国桢终于被激怒了失去了理智,疯一样的扑向常宇:“你这阉货竟然如此辱我……”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常宇的皇城第一不是吹出来了,而是打出来的,面对疯狂扑来的李国帧他只是侧身,然后一个鞭腿扫了过去。 啪的一声,李国帧摔倒的声音特别清脆,然后就见他躺在地上双眼呆滞,低声哀嚎:“杀人了,杀人了……”围观诸人寂静。 “李大人”常宇冷笑走过去,蹲下身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李国帧,轻声道:“咱家刚从成国公府讨银回来,朱国公开始比你还硬,但是银子咱家已经要回来了,整整拉了五车”。 额,李国帧一怔,憋红着脸忍住呻吟,看着常宇。 “建议你待会出宫的时候顺道去一下朱国公那儿问问怎么回事,明儿上午咱家收不到银子,可就亲自上门了咯”。 “干什么呢,散开,都散开”就在这时候忽然一群呼喝声响起,只见十余人走了过来,常宇眉头一挑,这帮人不似宫中当值亲卫,而是…… 锦衣卫! 无翅乌纱帽,飞鱼服,绣春刀,号称大明最帅公务员制服果真不假,一个个看上神武英明,霸气十足,这便是真正的锦衣卫。 “你们在这作甚?”一个锦衣卫开口问道。 众人不语,李国桢起身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住口不语,丢不起人也许。 常宇先前一直在看人家制服,就差流口水,不过目光很快就集中在一人身上,三十余岁年纪,不怒自威,看的出来他是这拨锦衣卫的头头。 难道是……常宇心中猜测,锦衣卫在大内有当值人手,比如张武威就是,属于内勤着装和一般亲卫无多大差别,宫中一般极少见到如此纯正制服的锦衣卫,外边的南北镇抚司没有圣旨也别想入宫,能被召进宫中的自然不是一般人,难道说此人便是那人。 常宇在看着那人,那人也在看着常宇,两人一时竟然相识无语。 片刻,还是常宇打破安静:“诸位可是锦衣卫?” 然后在场诸人都想看傻子一样看他。 有点小尴尬,常宇揉了揉鼻子,然后朝那人走去,不过立刻被旁边的锦衣卫们挡住:“你要做甚?” “可否给咱家一观绣春刀?”常宇忽然笑了。 “你是谁?”中年锦衣卫冷冷看着他。 “太子府常宇” “常宇,你便是常宇?”中年男子一惊,瞬间脸色就变得和气:“原来是常公公”。 “敢问可是吴指挥使,吴大人?”常宇拱手问道。 “正是”中年男子微笑,他果真是大明真正意义上最后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后来南明还有一任马吉翔) ………………………………………………………… 第七十五章 新托 “果真是吴指挥使,咱家就说谁这么英气挺拔”常宇马屁十足,他对吴孟明并无恶感。 大明开国以来锦衣卫指挥使自毛骧起到吴孟明三十余人哪个是善茬,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手上沾满鲜血。 但最后一人还真例外,都说倒数第二任骆养性不怎么坏害人不多,但吴孟明和他一比就算老好人了,倒不是说他多善良,而是这货上任后啥都不干一心想着如何敛财,甚至就好像预知大明快要完蛋了,赶紧搂钱要紧,以至于没时间去害人。 喜欢钱是好事啊,常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个大明情报机构最大的头子自然在他拉拢范围,而且很显然这货已经知道他的大名了。 “久闻常公公威名,没成想却长的如此年少俊俏”吴孟明锦衣卫的头目,宫里宫外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会知道,但凡和钱挂钩的事情更不能少了,他早就听闻宫中有个拳赛玩很大,有的太监和勋贵一晚输赢都小十万,急的他心痒痒,奈何他没机会深夜入宫,但常宇这个名字却深深印在他脑海中,没成想今儿在这遇到了。 “吴大人此话咱家爱听”常宇微微一笑:“大人入宫有事?” “哦,皇上召我入宫”吴孟明赶紧道。 常宇点点头,然后靠近吴孟明低声道:“大人今晚若是有空入宫来玩玩”说着挤了一下眼。 吴孟明大喜:“常公公有办法让我进的来?” 常宇点头,淡淡一笑:“而且光明正大进来,晚些时候吴大人去太子府寻咱家便是”。 “那感情好”吴孟明拱手大喜。 常宇却一直盯着他腰间绣春刀,一脸的喜爱,吴孟明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取下递了过去,“常公公刚才说要看看这刀” 常宇伸手接过,刷的抽出,寒光逼人。 绣春刀和士兵用的那种厚背刀不同,偏窄细长些,砍杀度虽不及厚背刀,但刺穿力远甚之,和鬼子的倭刀有几分相似,却没那么长,当然了,倭刀又是取之咱唐刀。 “好刀”常宇凌空虚砍几下,不由赞道。 “听闻常公公拳脚无双,莫非还善刀法?”吴孟明在旁好奇问道。 “刀法咱家是不懂的”常宇淡淡道:“但是杀人的却是行家!” 呼,呼,呼,诸人顿感一阵冷风刺骨而过,特别是李国桢总感觉常宇说这话时在瞟自己。 “吴大人,回头能不能给咱家弄套这飞鱼服,来把绣春刀,怪喜欢的”常宇把刀还给吴孟明。 吴孟明先是一怔,随即觉得好笑:你丫就一权监,喜欢这玩意弄一套还不简单的很,只不过这么那么多人大众广庭之下开口要,倒让我如何回到你,随即给了常宇一个小意思的眼神。 常宇嬉笑抱拳:“咱家还有些事情要忙,晚些见”。 “回见”吴孟明拱手还礼,常宇转身离去,经过李国桢身边的时候低声道:“切记去成国公家走一趟哦”。 常宇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走了,在吴孟明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在李国桢铁青脸的注视下,在一种朝臣交头接耳忙着打听这丫谁的疑惑中,还有那乾清门楼上一闪即逝的身影中朝太子府走去。 属于我的时代终于来了! 常宇相信这一番折腾后,朝臣之中应有他的传说了,其实如此高调不是他的性格,但他觉得事情的走向貌似依旧无法扭转,他必须为以后着想,有了些名气以后抗大旗也容易让别人响应。 尚未到端本宫前,闻声而至的朱慈烺就站在殿门口一脸的期待问道:“要到了么?” “放心,他明儿一准给送来”说着挥了挥手,让旁边的太监宫女门离开,拉着朱慈烺走进殿内:“给你说点重要的事,我刚又找了个托,这货好好的利用绝对是一把好刀……” 常宇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脚步有些急匆往草栏场赶去,他要去看看那帮太监骑术练的如何了。 突然,刚出东华门的常宇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四下猛的扫了一圈,俱是些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不时的给他们这位可爱和蔼的权监打着招呼。 常宇也点头回应,但神色依旧沉重,因为他又有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和上次出宫被人跟踪时一模一样,怎么在宫中还有人跟踪自己,常宇再扫了几圈,并无发现异常,心中疑惑着朝草栏场行去。 直至行到草栏场大院,暗中感觉才消失,这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望了一眼操场上的百马奔腾,很快就把这茬给忘记了。 北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同样精湛的骑术也不可一蹴而就,但经过一个下午的训练,这些原本几无任何基础的太监们已经可以在纵马在操场上小跑,至少脸上已没了惊恐之色,这点常宇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却不知足。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估摸着最多一个小时天色就会黑,常宇立刻下令太监们各自带上被褥骑马出宫,对外名曰牧马。 牧个鬼马,诸人心知这个变态的太监又要折磨人了。 大军出城,粮草先行,后勤是非常重要的,常宇为了精炼这二百七十余人的精兵,真的是算得天独厚,吃着皇宫的御膳,拿着双份薪俸,甚至连换洗衣物都不需要亲自动手,交由专门负责给皇家内苑的浣衣局负责,而这些人只需训练,训练,训练。 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太监军们牵马开始分批从东北两门出宫,随后五辆大车的草料也紧随出宫。 常宇这又把王德化等人召集一起密议至天黑才走出御马监的衙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转身上了老胡的马车,由东安门出了皇城。 他前脚刚出门,身后重重的皇城大门便哐的一声关闭,夜生活又开始了。 马车一路向东,未及半里,常宇眉头又皱了起来,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来了,这他么的到底是什么鬼,额,难道被鬼盯着了,但可惜常太监不信鬼神。 不动声色,常宇轻轻拨开一点窗帘左右看了一会,街头行人不多,也有车马但实在无法分辨是否有人跟踪。 但限于这年头的马车没有后视窗,他只能两侧观察,不及正后方,可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怎么也是当过兵的人,虽没那些特种部队的专业,但多少也有点反侦察能力,可怎的就没点发现,还是说这种感觉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老胡,朝城北绕一下走东直门”常宇敲了一下车壁,前边赶车的老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立刻呼喝改道。 从皇城东安门到朝阳门,几乎就是一条主道大街,行人车马多,若有人跟踪难以分辨,但绕路去东直门,却要经过些很多大小胡同,这个点行人不多,易观察。 果然,自从改道后,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就开始若隐若现,常宇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不是心理暗示,而是真的被盯梢了,而且对方是高手。 但到底是什么人要盯自己,而且在宫中盯着还能在跟着出宫,不对,不可能,关门之后能出宫的只有他,而且刚才他出宫的时候身后也未见余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倒也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常宇心中不服打算和对方死磕,就不信发现不了对方踪迹,于是让老胡刻意的走些小胡同,尽挑些人少偏僻之处。 然而,很显然对方是老手,知晓常宇依然发现他的存在,慢慢的那种感觉消失,常宇愤然却无卵用。 再次绕回朝阳门出了城,到潘家窑的时候,已然晚上八点左右,村子早就显然黑灯瞎火之中,唯有村西那大宅子有灯光传出。 还有一处便是村北几里地外,数十堆篝火燃起,照的四周通亮,二百多人正手持钢刀在呼喝练习。 常宇停马下车,看了一会后,返回马车回到村西大宅。 简单吃了些饭菜,常宇便把春祥以及罗塘等家丁集合一起特训。 晚十点,地道内入寝。 …………………………………………………………………………………………………………………… 月票,推荐票,拜托啦。 第七十六 章 腾骧四卫 闻鸡起武,春祥等人带着二十家丁常规训练,常宇身着单衣在一木架下挥汗如雨用力拳打脚踹沙袋,这是白天春祥等人无聊时缝制的。 然而沙袋质量不合格,常宇仅仅不到半小时就给打爆了,惊得诸人瞠目结舌。 晨练结束,家丁开始做饭,这可不是一个轻松活,因为是两百多口子的量。 家丁做饭的时候,常宇竟然出门遛弯了,直到半小时后才返回,直接把春祥以及家丁集合起来叮嘱:待会有几个村中烧窑老手来开炉教他们烧砖,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心里要有底,若有人废话多打死都是轻的。 交代完毕,便带着家丁给村北头的太监军们送早饭去。 村北荒野土坑里,刚刚早训完的太监们正在休整喂马,虽然又是夜宿荒郊,但和上次不同他们这次都带了被褥,甚至碗筷。 草料是宫里拉出来的,每人负责自己的马匹,喂完马后再排队取饭喂自己。 常宇站在坑边,面带微笑,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歪打正着,潘家窑这些取土大坑竟如此适合练兵。而且潘家窑地处偏僻,方圆十里孤零零的一个小村子,着眼之处俱是荒草废林,少见人烟,真是折腾人的好地方。 吃完饭,分组对抗训练,赢的那组每人赏银五两,在太监们吃饭的时候,常宇扯着嗓子下了今天的训练命令。 这不是简单的对抗训练,而是骑马持棍,棍子是宫中特别定做,一头用棉布包扎减少伤害,这也是最接近实战的骑兵训练,这年头骑兵才是无敌的。 交代一番后,常宇留下胡岭和李铁柱两人负责监管,然后返回村中大宅,几个烧窑师傅已经上门来了,显得毕恭毕敬,也许觉得给大户人家干活必须要小心谨慎罢了。 院中有现成挖坑的土以及先前房主遗下的烧火木柴,烧窑师傅几乎可以随时动工,简单打过招呼后,常宇留下范家千陈敬忠留在宅内监管,然后带着春祥和蒋全坐着老胡的马车回城。 这次常宇没有就近从广渠门进城,而是一直顺着护城河绕道朝阳门入城,倒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大白天的进出城的百姓很多,而且他又在马车里根本没必要刻意掩藏行迹。 之所以走朝阳门是因为这事粮车专用通道,而他现在采购,大批次的采购粮食。 战乱之时,什么最重要,除了一支精兵外还有粮草,甚至你没银子都不能没粮食,因为有了银子未必买得到粮食,为了以备不需他必须做足充分准备。 不过这种事他自然不用亲自去做,不是谱大,而是不懂行情,所以当车子从朝阳门进城之后,他带着春祥和蒋全便下车让老胡下街口等他。 左右望了几眼,在春祥耳边嘀咕一会,两人道别,常宇转身走一段,直奔仙居楼而去。 半个时辰后从仙居楼走出,方八亲送到门口,拍着胸口保证采购的事情包在自己身上。 绕了一个小胡同,确定身后没有跟踪,常宇寻到老胡,跳上车扬长而去,心中感叹,不几日京中米价必然上涨,对不起了京城老百姓。 兜兜转转,常宇并没有直接回宫,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准备后手上,除了练兵,赚钱,储备粮草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拉拢势力。 老胡赶车绕了几圈后,到了城北安定门附近金台坊(今鼓楼大街国旺胡同一带)这里咋一看没有什么寻常,事实上这里是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的卫所。 皇帝亲军二十六卫,理论上属于京营,却其实和京营没一毛钱关系,也不属于五军都督府管,由皇帝亲统。 而这二十六卫中又以腾骧武骧四卫最为精良,先从他们的职能说起就不一样,其他的亲卫都是守卫皇城,这四卫是随驾护卫,那是皇帝亲卫中亲卫,其次这四卫还是最精良的骑兵,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归御马监统管的原因。 不过大明到了这时候,所有势力实力都打了折扣,比如一卫5600人,皇帝亲军26卫满额应该14万五千余人,但常宇相信,实质上能有七万都意外之喜了。 卫所衙门破旧不堪,门口站着六个吊儿郎当的守卫,常宇站在门前面无表情,衙门这幅德行是大明特色,但他相信现在是表里如一的破败。 “干什么的?滚边去”卫所门口的守卫看见一个小年轻从马车里跳下来就站在门口摆pose一副文青的模样,看着就讨厌,不由出口呵斥, “咱家宫里来的,来拜见程千户,劳烦通报一下”常宇微微一笑,抱拳道。程明是骧腾左卫的五个千户之一,若问这卫所有几个千户,一个卫设五个所,也就是五个千户,金台坊是腾骧武骧四个卫合一的衙门那就是二十个千户。 听到常宇是宫里来的,守卫态度暖和了些,不过依旧冷冰冰:“程千户不在卫所”。 常宇暗叹,现在可是当值时候,竟然翘班,这可是皇帝亲卫呀:“咱家是御马监魏公公叫来寻程千户的” 果真一听魏大海的名号,守卫这才真的和气起来,毕竟魏大海不光是御马监的统领太监,同时也是腾骧四卫的老大,相当于卫指挥使:“公公请稍后,待我进去给您通报一声,但程千户在不在还真不好说”。 常宇抱拳:“你且寻寻再说”守卫这才转身进了卫所。 天至晌午,常宇留在卫所吃饭,七个千户作陪,这不光是因为魏大海面子,更多是他本人的名气以及银子,这年头不管是你想拉拢谁,银子都要放在第一位,空手套白狼,或者画饼充饥都没现银的诱惑和冲击力大。 腾骧四卫这是皇帝亲卫中最有实力的一个,他必须要攥在是手里,关键时刻就是一把利剑。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花了常宇数百两银子以及若干承诺,但他收获绝对是超值的,比如七个千户的推心置腹,比如他知道这四卫的实际兵力此刻仅一万二千余人,也就说有八千缺额,吃空饷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这还是皇帝亲卫,那京营……那地方上…… 很显然这些千户们都很喜欢常宇,毕竟有名有权又有实力的人谁不稀罕,所以酒足饭饱之后常宇离开,程明七人送至衙门口,挥手道别,言明今晚一定进宫去嗨皮,而且再三向常宇确定,真的一下可以把所有千户都弄进去么。 根本不是问题!常宇自然可以把这四卫的全部带进宫内赌bo,而且他早做好打算,让谁赢让谁输,拉拢人心不一定要收买,有时候让他欠你一份人情或者一笔银子更好掌控。 …………………………………………………………………………………………………………………………………… 求票!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感谢投票的朋友!昨天有事未更新,求谅解 第七十七章 实锤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常宇决定进宫一趟,他要看看李国桢有没有把银子给送来。 朱慈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昨晚玩的很嗨皮,不出常宇意料,吴孟明昨儿应约到太子府来寻常宇,太子按照常宇交代,稍一透露,这个贪财鬼便欣喜入了伙,各种套路各种托,昨晚收获不菲。 但是! 李国桢到现在还没有送来银子! 这让常宇有些意料之外,也有些生气,麻痹的当老子的话是放屁么? “走,砸丫的!”朱慈烺一听,顿时来了劲头,稍做易容便带着太子府一帮侍卫跟着常宇驱车出了宫。 “吴孟明昨儿说应召入宫,你可知为何事?”车上常宇有些好奇,因为情报头子一般进宫都是有大事发生,难不成又是闯贼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父皇着他押饷西上……朱”慈烺侃侃而谈,原来是崇祯调宣大重兵去太原堵截闯军,但老难题摆在面前那就是必须要饷银就位,不然在打白条没人买账,即便用鞭抽着过去也无卖命之心。 若放在之前,崇祯能愁死,好在那机灵太子想出的阴招帮他筹了据说五十余万两银子,而且已经收回现银二十余万足够这次调兵费用,但新问题又出来了,派谁去送钱。 搁以前这活都是京营来做,但现在他对京营丧失了信任,除了太子那个梦外,还有便是现实中京营缺饷严重,保不齐让这帮人押送走到半路就给瓜分了,回来说遇到贼袭他也没办法,毕竟西边贼子的确很多,甚至他若较真追究起来极有可能把押送的官兵逼反了。 于是想了又想,只有自己最信任的那把刀,绣春刀,锦衣卫了。 原来这么回事,常宇听完沉默半响,忽然道:“太子,我去押送如何?” 啊?朱慈烺一惊:“这……”他实在太意外了。 “我手中训了一支两百多人的太监军你是知道的,若我去押送一来可以练兵,二来也可去前线打探消息,看看真实情况,一举二得,你觉得可行否”。 朱慈烺微怔一下,点头道:“可行是可行,但如何给父皇说,你私自练兵已是死罪,若是父皇知晓恐疑我有二心更是牵扯不轻,还有你不是一直想在幕后悄悄做事么,若是去押饷恐怕要露相了”。 常宇闻言也皱了眉头,朱慈烺所言的确是个麻烦崇祯疑心病重是出了名的,历史上以巩永固这种心腹曾提议训练些人手以备后患关键时刻送太子去南京都被他拒绝甚至呵斥,疑心可想而知了。 “那不若假扮锦衣卫,这事吴孟明就可操作,而且他定也不会拒绝”。 常宇又提议。朱慈烺微微点头:“可再议”。 “那李国桢昨儿入宫又是何事,为何到现在他还没被撤,皇爷此举太……”常宇刚想说些优柔寡断之词,忽想到太子跟前如此说简直大逆不道,赶紧住口,不过看朱慈烺好似并未意识到。 “父皇现在就正在找理由办他,现在这个时局人心惶惶,稍有不慎就引发人心大乱,所以不能仅凭一梦就直接查办,总要有实证,再者说你那梦中他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平庸降敌之辈”。 常宇长长一叹息,平庸便是误国啊,都这个时候了崇祯还如此优柔寡断实在让他意外,就好比说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大限即至了,还如此慢吞吞的前怕狼后怕虎的实在可笑,此时便当大刀阔斧的整改,能扭转时局最好,不能自己也尽力了。 虽不满,他也能体会崇祯的难处,毕竟自己没玩过政治,不知道里边水多深,但知道现在内阁早都对他阴奉阳违,简单一句话就是没人听他的都在等着变天换主子。 李国桢的伯爵府前,气氛有些反常,甚至有些肃然,二十多个卫兵持刀在府前来回游走,盯着来往行人怒视,吓得路人纷纷绕道。 怎么个意思,难道想赖账找人茬架?常宇从车窗望去眉头一挑,随即对车旁边的唐破天使了个眼色。 唐破天立刻意会,带着十多个侍卫便走了过去。 “干啥的?”刚到府前就被那些卫士拦住,不过看见唐破天等人的衣饰语气还算客气。 “讨银子”唐破天说着一挥手,身后几人就要去敲门。 卫兵立刻围了过去,堵住几人,在他们看来对方虽然有点来头,但京城谁最大,当然是京营的老大最大了。 “放肆”唐破天大怒:“你等可知道老子是宫里来的,不要命可是” 卫兵们立刻变色,刚才虽然看出他们是属于皇帝亲卫二十六卫的人,但仅以为某卫的老大和李国桢有梁子不足为惧。 但听唐破天这话很有深意啊,能说宫里来的,那可不就一般的轮值亲卫了,能在宫中二十四小时轮值的,只有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以及五军营的叉刀围子手。 “这位大哥锦衣卫的?”卫兵为首一人腆着笑脸问道。 唐破天冷哼一声:“府军前卫带刀官唐破天”。 咳咳咳,卫兵们顿时大惊,要说皇帝亲卫装备最精良最能打的是骧腾四卫,最亲近皇宫的是锦衣卫和五军营的叉子刀手,但是还有一卫才是皇家的贴心小棉袄,那边是府军前卫,也叫带刀舍人,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民间叫带刀侍卫,而且带刀侍卫官不过四十人,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唐破天就是其一。 唐破天这么说直接等于表明是皇家的人,能不让这些兵痞害怕么,可况不远处那辆马车旁边还站在十余杀气腾腾的侍卫,极有可能车中之人大有来头。 守卫立刻就怂了:“唐老大稍等,我进去给通报一声”为首一人说着转身就要进府。 “不劳大驾”唐破天嘿了一声,身边的几个侍卫已经懂了,随手的推开堵在眼前的卫兵,冲到府门跟前哐哐哐踹了起来。 诸守卫一脸惊慌袖手旁观。 不多时,一家丁打开大门刚开了一眼就想关门,被几个侍卫一脚踹开府门,然后涌了进去。 唐破天冷冷的扫了府前众卫兵,冷哼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马车。 “走,进去撒撒火气”常宇为朱慈烺正了正皮帽,又把围脖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两人跳下马车,在诸侍卫拥簇下直直走进李国桢的府邸,两旁卫兵看傻了眼。 “这下皇爷总有借口撤了他吧”还没进大门的时候常宇扫了一眼那些卫兵嘿嘿一笑,朱慈烺先是一怔,不过马上明悟,笑着点头:“实锤,他跑不掉了” 前文已经说过明朝****到根,不仅地方军队,连京营甚至皇帝亲卫都一番德行,不光缺额吃空饷,更甚是公器私用,很多都被勋贵们抽走做家丁护院甚至苦力去开荒耕田之类的。 作为京营总督李国桢自然更是近水楼台不遗余力的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虽然这在外边都是公开的秘密,但此刻被皇家人亲眼所见,而且崇祯正想找他的茬的时候,那真是如朱慈烺所言,实锤! …………………………………………………………………………………………………………………… 感谢亲们的支持,感谢,感谢! 第七十八章 公器私用 诸人刚进府内,还没走到影壁之前,便呼的涌来一批家丁,应是闻讯而来,而且个个手持棍棒,一脸凶相。 “想干嘛?”程重刀大吼一声,钢刀出鞘,随即身后二十余侍卫全部刀出鞘,弩上弦,气氛立紧,家丁脸色大变,怔在当地。 从始至终只有常宇和朱慈烺面不改色,两人一个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心无所惧,一个是初生牛犊加上天生的自信加持,丝毫看不上这点小场面。 “李国桢呢”常宇说着不顾那些家丁直接朝院内走去。 众家丁想阻拦,但看着唐破天等人身上着装加上手中兵器,愣是不敢动弹。 伯爵府很大,亭台楼榭目不暇接,标准的豪宅,但常宇可没心思欣赏园林,只是不停的指着院中那些身着兵服正在干活的一些身影对着朱慈烺道:“你看,你看,天子脚下呀都这么明目张胆,你家的守门的都给这货拉来扫院子了”。 朱慈烺围着围脖看不见脸色,但两眼却好似冒出火来,双手紧紧的攥着,忽的从身边一个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拎着手中,脚下急行。 “对,对,砍了丫的”常宇不住的添油加火,也不怕太子一激动真把那货给砍了,那戏可就唱大了,估计崇祯头能大上两圈。 两人带着二十多个侍卫急匆匆的往里边闯,沿途遇到不少家丁但无人敢拦,只是匆忙折返往后跑,应该是传信,却正好给常宇带路。 常宇更是一边大踏步一边大声呼喊:“李国桢你丫给我出来,欠老子银子啥时候还?”。 “什么人……”闯过三道院,常宇又要大骂,忽然一声呵斥从里边传出,有点耳熟,定眼一看却不是李国桢还是谁。 李国桢同样一怔,很显然常宇的到来让他很意外很吃惊。还有那个蒙着脸的,以他对宫中老朱家的熟悉,闻着气味都知道是朱慈烺。 “你tmde银子啥时候……”常宇刚要开骂激朱慈烺动手时却又突然住嘴了,因为他这才看见李国桢身后停着几辆大车,十余个家丁正在从一偏房里抬着箱子进进出出,很显然那偏房是地库的入口,而这些箱子里装的自然是银子。 “原来是讨银子,常公公也太没耐心了吧,这许多银子我总得装车给您拉过去”李国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的,真难得他能忍的住气,在他看来这段时间简直是背到家了,先是输了银子不说,又被常宇在乾清门前羞辱一番,而后发现自己有些失宠的痕迹,甚至昨儿他还被召入宫被崇祯狠狠大骂一顿,理由是京营军纪涣散,他领导不力。 京营军纪涣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何要我背锅,心中为此不平,但也没有掏银子肉痛,他听从常宇的话去朱纯臣府上拜访,但老朱闭门不接客,说身体有恙,任何人不见,但传了句话给他,老老实实交银子,不然家破人亡迫在眉睫。 这话思及极恐,朱纯臣这种老牌勋贵底蕴那么深都老实交了银子还吓得卧病在床或者有意装病,传递出的信息量太大太引人深思了。 想了一夜的李国帧一早爬起来去定国公府找徐允祯探探风头,老徐也是老油子,虽不如朱纯臣知道那般真相,也猜个十之五六,思来想去还是劝李国帧愿赌服输吧,乖乖把银子交了。 不死心的李国帧又去几个侯爷府探探气,结果人家早就交了,说来讨银子的王德化等人话里话外都传达一个消息,老子后台很硬,何况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其实主要还是他们几个欠的少而已。 这下李国帧终于想通些关节,倒不是这货蠢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是因为他实在不舍得割肉,潜意识不往那方面想。 现在被众人打脸后终于清醒,觉得此事多少和崇祯有关系,即便没关系以他现在急需用钱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且还会言正名顺讨赌债,这可就不是自愿捐饷想捐多少或者不捐他都没辙。 交,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着急,都打上门来了,这让一直窝火的李国帧怎么能不燃烧,但这货还就忍住了,因为他第一眼就认出朱慈烺来,特别是那小子手里拎着一把刀抖来抖去,好似随时都能失控一样。 于是他只好强忍熄火,装作没认出朱慈烺,一直瞪着常宇想用眼神杀死他。 “谁,谁说咱家等不及了”常宇对眼前很意外啊,本想寻个借口打砸一番,不料人家正在装箱,这可就尴尬了。 “哦,常公公不是来催银子的莫非,难道来我府上喝茶?”李国桢嘲讽道。 “呸,宫里什么好茶咱家没喝过,看得上你那些烂树叶”常宇翻了个白眼,在这偏院里扫了一眼:“咱家是奉令查案”。 查案?李国桢眉头一皱,一脸疑惑:“你来我府上查什么案?” “奉皇上之命,查探京营贪赃枉法舞弊徇私公器私用,吃拿空饷案”常宇逼视李国桢咬牙一字一字说道,没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 话说完已经走到李国桢跟前不到半步,倒把这老小子惊的后退一步。 “放……”李国桢刚想呵斥,忽就看到常宇眼神不对,似笑非笑的看着院子里的家丁,他尚还迷糊,不过很快头脑嗡的一声,犹如天旋地转,是了,满院家丁十之八九都是京营兵丁。 “堂堂大明军士是保家卫国来的,却不成想被襄城伯当成家奴使唤了,想皇爷那九五之尊也不过用我们这些阉人来做苦力,襄城伯您这档次可比天高呀!” “你,你,你休得胡言”李国桢感觉自己双腿都要软掉了,他真的以为崇祯要查他,怪不得最近明显感觉失宠,原来已经敲打他了,而如今……想到崇祯现在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一个不好就要杀人,立刻吓的腿软。 “不过是今儿要送银子入宫,担忧路上安全以防万一从兵营调些人手护卫,常公公你休得胡言诬陷与我!”李国桢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这话到也说的过去,常宇心中一怔,这老小子倒是机灵人,转眼就找到借口了,但,不能如此轻饶他。 “襄城伯,是非黑白你我心中都有数,就眼前这景瞎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咱家只是奉命查探回头禀明皇爷,是非自有皇爷论断”。 “你,你……我要进宫和皇上道明区直,你休想扣我屎盆子”李国桢一下就急了。 “嘿好呀,你赶紧去”常宇说着心中忽然机灵一动,瞬间就想到一个发财大计! 伸手把朱慈烺拉到一旁嘀咕一会,朱慈烺眼睛一亮,对着常宇点点手,随手把手中钢刀一丢,拔腿转身就走! “太……他,他去干嘛?”李国桢一下就慌了神感觉不妙! “襄城伯,你这京营总督是要做到头了”常宇转身看着李国桢冷笑。 李国桢一怔,整个人都感觉蒙蒙的。 ……………………………………………………………………………………………………………………………………………… 感谢各位的支持,今天四更,补上昨天欠的,有票的朋友请多多支持,熬夜码了四章,真的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七十九章 百万小目标 “那人是谁,你心中想必已经知道,他亲眼所见你觉得你还跑得脱么,皇爷一直想要办你正找不到由头,现在好了!襄城伯收拾一下吧,北镇抚司的单间给你准备好了!” 噗通一声,李国桢瘫软在地,双目呆滞,锦衣卫的诏狱!专为罪臣们准备的炼狱,进去的人脱层皮都是轻的! 原本以为最多不过免职,可一旦进了诏狱,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家破人亡真的是分分钟的事情,锦衣卫那帮豺狼最擅长的就刮皮割肉强加莫须有! “李大人,你可听过一句话”看到李国桢那一副死人相,常宇忽然微笑道。 额?李国桢神情呆滞看了常宇一眼,他已经被吓到了,他知道常宇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便只看太子那急匆匆的脚步就知道后果很严重,搞不后就是回宫找崇祯打报告,然后接下来就是锦衣卫来拿人了…… “破财免灾听过么?”常宇似笑非笑。 额?李国桢呆滞的目光渐渐清醒起来,随即啊了一声,猛的站起来走到常宇跟前:“常公公救我,救我,多少你开个价” “救你我没那个本事,你京营总督的职是一定被免定了,但进不进锦衣卫的诏狱咱家还是有把握的” 李国桢现在哪里还在意京营总督的职位,能保命才是第一:“常公公确定有法子?” “李大人你当知咱家在宫中的能力,说句不见天的话,宫中除了皇爷一家我最大,便是太子和周皇后都会给我三分面子,这进不进诏狱咱家多少能求点情分的”。 “你开个价,还有我如何信得过你!” “十万两,先付五万,事成再付余下如何?” “十万两!”李国桢大惊,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这特么的太黑了。 哎,常宇看着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扫视一眼:“这伯爵府真美,活着真好!额,天快黑了,估摸着不要半个时辰锦衣卫的人就到!李大人你可想过,一旦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人都不知道能否保住,何况银子” “好,我给”常宇这番前后不着调的话如针刺到李国桢心口,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常公公我信你一次,但若你食言,我李家上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常宇笑而不语! 根本都没到半个时辰,大批锦衣卫已经把李国桢府邸的几个门口团团堵住,一个锦衣卫千户直接来到常宇跟前:“锦衣卫北司董世忠奉吴指挥使之令前来听常公公调遣”。 “辛苦了”常宇抱了拳,心中暗笑,崇祯这爷俩现在为了赚银子果真是什么戏都接。 可李国桢现在九寒天竟然出了一声汗,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又看着李国桢。 “李大人且心安,咱家是爱财之人”常宇瞧瞧在李国桢耳边低声道:“那五万两银子咱家不会让他从手心溜走的!” “府邸各门留人手监视,若有人擅出格杀勿论”常宇下了命令后,着董世忠押银子以及李国桢入宫,而他立刻先行一步! 刚进地安门急看见朱慈烺在门洞里焦急踱步,身边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父皇已经已经准了,咱们可以放手去做”朱慈烺看到常宇后激动的直搓手:“常宇,你真厉害,你脑袋瓜子真灵,你太厉害了!” 常宇也觉得自己机灵,刚才李国桢府内,本想诈唬李国桢的他突然灵光一闪,京营军士被勋贵私用的绝非李国桢一家,甚至可以说在京城中但凡有些底蕴的勋贵家里都有,多好的捞偏门机会,常宇当然不会放过立马就想到了去讹诈这帮勋贵! 但戏要演的逼真,就要请大咖客串,第一当然是崇祯镇场,第二就是金牌打手锦衣卫!而且常宇确信崇祯一定会同意,为何?一举两得的事啊。 一可以肃清这些违法乱纪之事,二既可敲打这些勋贵还可以搞一批赎罪金何乐而不为,要知道崇祯现在非常缺钱,而且又对这些勋贵早就失望透顶了,甚至想着假若时局不扭转老子不活了也要拉你们垫背,现在弄你们银子只是开始,何况他又弄的名正言顺,即便拿到台面上说也有理! 所以这戏他一定会接。 当然了他不可能真的把这些勋贵都拿到诏狱,若真这样估摸朝臣和勋贵中没一个干净的,都搞掉了他就成光杆司令了。而且这些勋贵都是盘根错错节,关一个都会引起另外很多个不服,那将会乱成一团。 所以这次目的只是敲打加上敲银子,即便如此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举两得非常完美的计划。 “唐破天呢?”常宇问道。 “他去保大坊(现灯市口)府军前卫衙门调集人手去了,事发紧急我这边临时只能调集两百余人”吴孟明抢着说道,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面前这个小太监太深藏不露了,都能主导皇上配合他演戏,而且仅凭他一句话皇上都能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来配合,可见其人分量,难道说又一个刘瑾,魏忠贤的权监要出现了,想到此处心中一紧,要知道刘瑾,魏忠贤那个时代,锦衣卫算个毛线,也不过他手中一只狗而已。 “好,你立刻调集人手,把京中几个大勋贵的府邸封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稍后挨家挨户查探,今晚我们要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常宇看着吴孟明道 “啥小目标?”朱慈烺好奇问道。 “先赚他个一百万!” 一百万!朱慈烺和吴孟明顿时呲牙咧嘴,不敢相信! “能搞这么多?”吴孟明一点都不相信! 常宇嘿嘿笑了起来:“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说着轻轻的拍了一下他肩膀:“吴大人,管好你手下人的嘴,若有人走漏口风,挡了皇上的财路,咱家第一拿你开刀!” 啊!吴孟明显示一愣,而后看常宇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这太监没说皇上拿我开刀,而是说他拿我开刀,难道时候他……越想越怕怕 “常公公放心,若有人狗胆包天我剁了他狗头”吴孟明一脸狠色道。 常宇微笑点头:“吴大人今晚好好干,若是咱们目标完成了,少不得你好处,多了没有,万儿八千能少么”。 啊,这么多,吴孟明大喜失色,对着常宇重重抱了拳:“多谢常公公提携,我这就去办事了”说着对朱慈烺施礼告退,匆忙而去。 望着吴孟明的背影,常宇碰了一下朱慈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哎”说着长长叹口气。 “那你是为何而来?”朱慈烺忽然盯着常宇异常认真的问道。 “我为大明崛起而来”常宇正视朱慈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小朱感动了,几乎泪崩,伸出手紧握常宇:“我信你!” …………………………………………………………………………………………………………………………………………………… 感谢投票打赏的朋友,谢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第八十章 国丈周奎 常宇轻轻的拍着他的手“我值得你信赖!” 朱慈烺泪眼模糊使劲的点点头,可能又觉得气氛有些矫情,随即道:“待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热闹” “不成”常宇摇头:“宫里的夜场全靠你掌控呢,我主外你主内,咱们两手一起抓,何愁捞不到银子凑不齐军饷”。 “好”朱慈烺两眼冒光:“我主内,你主外!” 咳咳咳,话不能学,必然变味,常宇忽感菊花一紧,怎么突然之间基情满满的味道了。 两人又就晚间拳赛之事聊了半响,不多会吴孟明来了,带着两百多锦衣卫在地安门外集合,超帅的制服瞬间又让制服控常宇两眼冒光了。 “常公公,已经为您准备了一套装备,晚些给您送到太子府去”。吴孟明一看常宇表情便知其心,赶紧讨好道。 常宇笑着点头,目光始终不离那群锦衣卫,果真威风,皇家刽子手几百年积聚的杀气不怒自威,让人一眼便是胆颤,也不怪管你什么勋贵皇亲一听锦衣卫无不变色。 正说话间,地安门外又来了一群人,却是董世忠带着那批锦衣卫押着颓头丧气的李国帧还有银车到了。 “速把银子送至太子府”常宇扫了一眼车队淡淡说道,虽然银子最终是崇祯的,但表面功夫要做不能直接送到后宫。 “常公公”李国帧一脸愁容的看着常宇,那眼神不用说多殷切了,早没了先前那种跋扈,这货真的被常宇吓坏了。 常宇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和朱慈烺低声说几句后,这才对李国帧说道:“你也先去太子府候着吧,皇上那边咱家待会去给你求个情”。 “有劳常公公了”李国帧对常宇施礼。 “好生伺候着襄城伯,可不能给了委屈受”常宇随即又对太子府的几个侍卫说道,话里之意谁都明了,李国帧被软禁了。 银车刚进宫,呼啦啦北边又来一群人,很多人,唐破天带来了五百余人。 府军前卫的五百多亲卫加上锦衣卫的二百余人,瞬间地安门前就不显得那么空旷了,来往行人更是远远避开,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常宇立刻开始布置任务,着吴孟明,唐破天混杂人手带队突袭以三个国公为首的十多个老牌勋贵府邸,只要发现有京营军士身影在其府上,立刻抓人进宫。 而常宇带着董世忠去啃硬骨头,突袭皇亲国戚! 他的首要目标最硬的那块,国丈周奎! 周奎的府邸在东直门附近,豪宅气派不用多赘述,府邸大门上的金子招牌却异常低调,就俩字;周府! 北京城挂着周府匾额的府邸不只这一家,但无论气派还是名气无出其右,但任谁都知晓这个周府的与众不同,大明朝崇祯帝的国丈周府。 当然这也是大明最后一个国丈。 天色已黑,真是晚餐时间,周府内家宴正在进行,周奎作为一家之主,正在主座上低头黑着脸细嚼慢咽,两个儿子端坐左右,儿媳等人居下座,个个小心翼翼,因为他们都知晓这几天家主脾性大的出奇。 周奎的最近之所以脾气大是因为心理窝着火,他知道他那飞上枝头变凤凰让连带他一家鸡犬升天的宝贝女儿这次真的生气了。 但到底为啥生的气,他摸不着头脑,真的不晓得哪里惹到了玉凤那丫头。 周奎贪财又吝啬到了极点了,用现在的话丫就是一抠b,而且属于人尽皆知,恬不知耻的那种,脸皮比北京九门城墙加在一起还厚。 先前捐饷之事起了个坏头闹得满城风言风语,丢尽周皇后的脸面,最后被亲闺女叫进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为了弥补影响,周皇后又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让他捐,这货又干出克扣的丑事,简直气坏了周皇后。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被训斥一番,反正他脸皮厚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为何前几日开始周皇后在宫莫名把他大骂一番后,再也不准他进宫。 莫名其妙之余他只好让妻子进宫去探个究竟,却又不成想,周玉凤拒见! 这下,周奎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的大腿就是这个皇后闺女,若是失去这个亲戚,将来还怎么捞钱啊,可是任由他再三让妻子和儿子进宫,都被周玉凤拒见,甚至连原因都探不出一二,让他郁闷之极。 他哪里又知晓,周皇后现在为了自己一家三口都操碎心了,哪里得空理会他这根本就没一丝人情味的薄情寡义的父亲。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你对我寡情可以,但害我儿就不行!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人不少,但却很安静,唯咀嚼之声。 突然渐闻嘈杂之声打破安静,周奎脸上立刻泛起怒气,刚要门口侍候的丫鬟去看看怎么回事,便见一家丁急匆匆跑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砰的一声,周奎重重拍了桌子:“混账东西,何事如此慌张” “锦,锦衣卫,锦衣卫来了,把咱家几个门都堵上了,然后不停劝阻直接闯进府内抓人!”家丁喘着粗气,一口气说完,周奎脸色大变,全家惊骇。 “锦衣卫?抓人,抓什么人?”周奎拍案而起。 “他们进来后……”家丁刚要说立刻就闭了嘴,因为有突然间一帮人就闯了过来。 “谁是家主就抓谁”常宇打断家丁的话,一脸傲然站在门口,扫视周奎一家老小。 “你是谁?”周奎眉头一皱,脸色沉重:“凭什么抓老夫?” “咱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这位”常宇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一人。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董世忠,奉旨拿人” 董世忠语气淡淡,却让人心寒胆颤,锦衣卫上门从来就没啥好事。 “放肆,拿什么人?老夫犯了什么罪?奉什么旨,拿来老夫看看!”周奎可不是啥善茬,也不是那么好吓唬的,毕竟是皇帝的老丈人,底气足! 但常宇是有备而来,他深知周奎此人吝啬薄情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试想当初刘宗敏宰了他老婆,大儿子儿媳妇,他都不为所动,直到李自成亲自上马动用非常手段,眼瞅就要咽气才松口,可见其人多难搞。 所以,不用和他过多废话,更不用拿家人挟持他,因为对这个惜财如命寡情至极的人没用,但反过来拿了他威逼他家人呢? 第八十一章 压榨专家 “国丈犯了什么罪这个咱家做不得主,当有皇爷论断,咱家奉旨有罪证就先拿人”说着一招手,身后立刻有锦衣卫近前:“禀常公公,抓到十三人,其余正在搜查!” “抓什么人?”周奎到现在还不晓得这帮锦衣卫到他家搜查啥玩意,直到看见门口被推来几个家丁后,他才恍悟,没错是京营的军士!原来是找茬来了。 “老夫当是什么事,这只不过……” “来人,给我拿下!”常宇直接打断周奎:“国丈爷不好意思有什么话到了诏狱给锦衣卫们说,在这给咱家说没用!” “谁敢拿老夫”周奎大喝一声,眉头一拧,他虽然国丈身份,但锦衣卫的诏狱让他同样心寒不已:“老夫现在要进宫面圣!” “放肆!现在还容得了你”常宇大喝一声,一脚踢开身边的一把椅子,随即怒视旁边的董世忠:“还不动手!” “拿下”董世忠立刻带着三四个锦衣卫就去拧周奎。 “放开我父亲,我要见皇上,见皇后,你们可是吃了豹子胆,连国丈也敢抓……”周奎两个儿子立刻扑过来要阻挡。 咔嚓一声,董世忠抽刀断案:“可是要寻死”锦衣卫的血腥味终于泛出来了。 果真周奎俩儿子以及刚想撒泼的儿媳等人立刻就被吓住了,呆在当场不敢动。 “老夫要见圣上,老夫要见皇后……”周奎此刻已经被锦衣卫扭住并且上了镣铐,仍不停挣扎大喊:“绎儿你速去宫中见你皇后家姐……” 周绎是周奎的大儿子,也是周皇后的大兄弟,朱慈烺的大舅舅,平日也经常陪母入宫见他家姐。 只是这个时候别说他入不了宫,便是入了宫少不得周皇后一巴掌抽出的他满地找牙,要知道历史上就是他硬逼着自己的外甥滚出周府,后来有在清廷面前死不承认朱慈烺真太子身份,最后被以冒充太子之命砍了的。 这段史事常宇曾说与太子听,其中不乏添油加醋,而太子同样鹦鹉学舌说与周皇后听过,这才让周皇后铁了心和周奎断绝关系。 “传令下去,周府若有人擅出格杀无论,若有人徇私枉法放一人出去,斩立决!”常宇这话是对董世忠说的,但听的人自然是周家老小。 “传下去”董世忠对着门口的锦衣卫喊道。 “是大人” 周奎面若死灰,看着常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这个咱家不知晓,只知道人证物证俱在,堂堂京营军士竟然在周府沦为家奴,这事先进诏狱呆着,等全招了后皇上自然有旨下来”。 “诏狱,诏狱,老夫乃国丈怎可去那地方,我要见皇上”周奎依旧挣扎。 “咱家已经说了,等你招了后,皇爷会下旨的”常宇冷笑,话外之意很明显了,就是皇帝根本就不给你面见,不管你招于不招,但牢狱之苦你得受了,至于啥时候出来,谁也不知道。 “你,你……”周奎顿感天旋地转,这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啊!人被关在诏狱,家被封门禁止出入,便是想去宫中找个关系敲个门都没人去办,这岂不是等死。 “带走”常宇要的就是给他这种心理压力及折磨,手一挥,几个锦衣卫就把死狗一样的周奎脱了出去 眼看周奎被拖出去,周绎等人身形刚想有动,常宇冷笑一指诸人:“安生呆着,刚才那命令绝非儿戏,不信者可提着脑袋去验证一下咱家说话的分量!” 说着转身离开。 “这位公公请留步”就在常宇刚要出门之际,周绎突然叫住他常宇,这个时候他就是头猪也知道常宇是个太监,而且貌似有点权力,毕竟连锦衣卫的一个千户都听从他的调遣。 “何事?”常宇眉头一挑。 “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周绎拱手作揖,伸手一指侧房。 常宇眯了下眼,略一沉思,对着董世忠挥了挥手。 董世忠立刻大步走出把房门关上,随即传来他的呼喝声:“都给我搜仔细了……” 周绎毕恭毕敬的把常宇请到侧室,亲自斟茶倒水:“公公给指条路呗”说着递来两腚银元宝,价值二十两,这可不是小钱了。 呸!常宇看都没看,张口吐出一口水“什么破茶难喝死了” 周绎赶忙收起手中银锭:“公公稍等,我这就给您换壶好茶”说着转身出去,不多会又进来,茶是新茶,以及一盘银锭,目测百两左右! 叮的一声,常宇把茶杯往桌上一扔,起身道:“天色已晚,告辞”。 “公公且慢,且慢,稍等稍等”周绎急了,赶忙安抚一下常宇,转身急忙跑了出去,这次时间稍微长了点,但是一盘子金子终于让常宇脸上有了笑意。 “百金指条路公公看可值得?”周绎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 常宇微微点头,伸手取了桌上的一块布盖住那盘金元宝:“周公子你可知道这次来贵府上的除了锦衣卫还有什么人?” “什么人?还请公公指教”。 “府军前卫”常宇淡淡开口,周绎立刻一脸骇然:“这么说,这是皇上……” 锦衣卫是皇帝的刀,府军前卫是皇帝的近侍,都是心腹,同时派两个心腹来办事,那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咳咳咳,常宇端起了茶杯。周绎立刻住嘴,咽了几口吐沫:“还望公公指条路”。 “现在朝廷严查军纪,特别是京营,国丈公器私用人证物证俱在,到哪都洗不清了,但到底是皇亲,死罪能免,可这活罪得受啊!问题是国丈爷这把年纪熬到住么,谁知道又活罪又要受多久,而且呆的越久牵连越广,锦衣卫那帮畜生的手段你我心里明清,搞不好之后都能弄得家破人亡”常宇抿着茶淡淡说道。 “公公,请指条明路,事成之后,必然重谢”周绎心中暗恼你丫叽歪白天也没说到正点,竟特么的吓唬人。 “破财消灾这老话总该听过吧”常宇轻咳一声:“先过这关,以后怎么向皇上皇后求情都行,以国丈手段,吐出来的早晚还能收回来,只要人在,钱都可以再赚的!” 周绎现在终于听明白了,人家这是要钱来的,不过想想也有道理,眼下连大门都出不去,想求情都不得其门,只有先把老爷子弄出来后再说。 只是这钱要使给谁,使多少才行! “透个信给你,摊上这事的不只你一家,城中勋贵此时此刻大多正面临你家这状况,皇上这是铁了心整顿京营,曾放话查到谁办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姑息”。 “不过呢,话虽这么说,毕竟国丈身份不同,使点钱过去,皇上气也消了,大家皆大欢喜……” 啥?十万两! 周绎的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了! ……………………………………………………………………………………………………………………………………………… 求票票,喜欢的朋友请记得收藏,投票哦,感谢大家。 第八十二章 啃骨头 “咋地,别说你周府拿不出十万两银子,便是三岁小孩也知道不过九牛一毛”常宇起身,“那不然周公子你就看着办吧,是看你家老爷子身骨子硬,还是锦衣卫的手段硬,告辞!” “别,别,别!公公留步”周绎赶忙拦住常宇:“不是说我周府拿不出来,是这些银子都被我父亲藏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在何处呀?” 这话常宇相信,要知道刘宗敏都把周奎老婆以及周绎还有他老婆给杀了,周奎都不招,若是周绎当时知道的话,也不至于死了。 “所以这事,要看你怎么和你父亲谈了,不然他被关在诏狱,你家被封,关到什么时候,封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关到你父亲归天,周府上下……”常宇轻叹。 “公公可否让我和父亲谈一下”周绎急了。 “请,应该还没走远”常宇微微一笑。 被锦衣卫押着的周奎的确没走远,甚至都没出周府,而是在一个偏院里的偏房内。 周绎进去了! 里边传出争吵声。 半小时后,周绎走了出来,满脸泪痕:“我父说只出五万两!” 常宇微微叹息:“我能帮的只能到这里了”说着转头对董世忠道:“押走直接下诏狱”。 周奎被押出房间的时候脸色是铁青的,但又有些许傲然,不过从常宇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间就变了色。 “活了这么把年纪,脑子都被猪吃了么?钱谁要的,不给钱能出来么,难道说心里还没个底,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弄得家破人亡全都死光光了留那么多银子烂在地里么,还是说你真以为那位不敢玩真的,现在什么时候了,换作是你如此需要钱,你会手软么?” 常宇说完这话就一直冷冷的看着止步的周奎,这老狗脸色已经难以用笔墨形容。 半响,他扭头看着常宇:‘你能保证这银子老夫拿了,万事平安”。 “咱家只知道这银子你不拿,家破人亡破在眉梢”常宇冷哼。 呼,周奎长长呼了一口气,眼睛眯了又睁,然后招手让周绎过去,靠在他耳朵上嘀咕半响。 “三天后老夫能出来么?”周奎说完看向常宇。 “这就对了么,破财免灾,只要人出来银子可以再赚,搞不好这银子刚拿走您老到宫里寻皇后说几句软话又拿回来了呢!”常宇微微一笑。 “老夫问你三天后能出来么?” “那要看几时能收到银子了”常宇脸色一正 周奎冷哼一声,抬步就走,锦衣卫的人立马跟上。 “周公子”常宇看向周绎:“今晚收到银子,令尊明早就能出来,明早收到银子,明晚令尊就能出来,您看着办,不过诏狱的环境可不太好哦”说着大笑而去。 周奎以为以他国丈之尊,即便是被拿去诏狱也会受到礼遇,但他想错了,刚出了府邸大门,头上就被套上一个黑头套,然后塞进马车被押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之所以这么对他,其实也是常宇的一种心理战,这种平日跋扈惯了的人,你越是羞辱他,越能激发他的求生欲,因为这样将来才有机会报复,所以他更容易接受眼前求生条件。 周府门外,常宇长呼了一口气,看是如此简单的把周奎搞定,其实他已经绞尽脑汁采取攻心战,不然凭借恐吓之类的根本不可能让这个老油条服软。 十万两银子! 常宇回头望着夜色下周府的门楼,这只是开始,据记载闯贼可是从他这敲出七十万两,但这事逼出来的暗钱,事实上还有明账直接抢走的五十三万两,也就是说这货实打实的百万家财。 若时局扭转,倒也和你罢了,若无力扭转,嘿嘿,与其给闯贼拿去,何不留于自己。至于采取什么方法拿走,非常时期自然是非常手段了,至于功过,由后人评说,而他只想为保大明龙旗不倒尽最大的准备和努力。 “常公公”就在这时,几个锦衣卫跑了过来:“田府没有发现任何京营军士” “确定?” “非常确定,田府家丁都查问一遍,真没一个!” 常宇眉头一挑,这让他非常意外,难不成自从田贵妃死后,田弘遇失宠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田府,便是崇祯另一个国丈田弘遇的府邸。 田弘遇便是崇祯最宠爱的贵妃田秀英的爹地。 田秀英是大明朝出名的美人,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多才多艺,为人低调,不过患有抑郁症。 美人在故事中通常都只有两个下场,一如陈圆圆那般红颜祸水,第二就如田贵妃这般红颜薄命。 田贵妃人美多才最得崇祯宠爱,至于有多宠爱,据说都引起贤惠的周皇后的嫉妒,三番几次的刁难她,甚至有传说,原本沿袭前朝的贵妃等人对皇帝自称妾的传统也被周皇后给改了,只有皇后自己可自妾,如东宫田贵妃,西宫袁贵妃只能自降一辈自称女儿。 不过据考证这些大多是野史编排周皇后的,但事实上贵妃把皇帝当爹称呼,的确是明末后宫的一道奇景,至于真实原因无从考证,也许是明末皇帝的个人癖好,喜欢玩叫爸爸的游戏吧。 历来帝王都是江山美人,但崇祯皇帝对女色并没多大嗜好,后宫独宠田贵妃一人,甚至连当时另一个绝色陈圆圆都难入法眼,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可见田秀英多受宠。 所谓爱屋及乌,田贵妃受宠,老田家深受皇恩富的流油,这可是常宇的主要目标之一,本打算狠狠的敲一笔,却不成想被告知,人家是遵纪守法户,根本就没搜到一个京营军士。 有人会说这些勋贵傻呀用京营的士兵当家丁家奴还不给换身衣服啊? 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有钱人更扣更虚荣。 还真不给换,为何?本就占便宜的心思,白拿白用干嘛还花钱给他置装,其次用兵丁充当家丁家奴那可是非常长脸的一件事,为了满足虚荣心恨不得让家丁都穿军装呢,这给后世开套牌军车差不多一种心思,主要是装逼。 既然最硬的一块骨头啃了下来,其他的常宇用不着太上心,立刻打道回宫。 今夜京城注定不平静。 车上,常宇眯着眼随着车厢摇摆,心中异常的平静,他深知今晚崇祯祖宗八代会被问候很多次,但他心静如水已无波澜,还是那句话,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即便这事传到内阁那些混吃等死庸才耳朵里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占个理,这些早在他算计之中,就如同他意料崇祯会批准这次行动一样。 崇祯现在最心急火燎的是什么?调兵遣将和军饷,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加上已经大概知晓将来的后果,心境已然和往日大不相同,说文绉点的叫失去常态,说直白点就是不正常了。 常宇的马车刚到地安门不远,就看到皇城门口候着百余人人另加十余辆马车,不用问自然是吴孟明和唐破天执行任务回来了。 第八十三章 这就完了? 和常宇去啃硬骨头不同,还要费尽口舌,连哄带骗加吓唬使尽各种手段,吴孟明和唐破天的手段就直接简单,到了府上先封门然后进宅搜捕,发现有军士身影的立刻拿人,废话不多说一句,因为他们只负责抓人,讹钱之事有常宇这个专家来干。 当然搜不到人的,赶紧告个罪,溜之大吉。 但这种扑空的事情很少,为何? 因为明朝军职一般都是世袭,特别是中上层,那些白手起家靠军功晋升是极少的,而勋贵在军中大大小小都有军职。 腐败是会传染的,简单说根本就没几个清白的。 看到常宇的马车到来,吴孟明和唐破天赶紧靠了过来,这二人完成任务早先一步回到皇城,但却没常宇的本事无法进宫,只好在这候着。 结果吴孟明递过来的名单,常宇眉头不由皱了一下,三公被抓来两个,人数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人却有些小差距。 朱纯臣竟然不在名单上,那就是说没抓住他的把柄,本想再敲一笔的计划泡汤了,想想也是,朱纯臣其实算是个文臣,之前都是负责编书的,待到明亡那晚崇祯留旨朱纯臣负责统领中外诸军辅佐太子,只是那道圣旨老朱都没机会看到,城破就被抓住了。 徐允祯在名单上,这在常宇意料之中,毕竟这货也有军职,这老油条赌银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并没有榨到他多少油水,这次嘛,嘿嘿。 不过当看到英国公张世泽的名字时候,常宇还很牙疼,为啥? 因为英国公一脉真的是精忠又低调,又是大明最高等的世袭公爵,就连刘瑾,魏忠贤当政的时候,朝堂上下哪个不一个个跪舔喊干爹的,但人家根本都不鸟这俩货,而刘魏那个时候虽然权倾一时,却丝毫不敢动英国公一根毫发,任凭他家稳稳当当。 只是,这次竟然被常宇给抓到把柄了,怎么办,其实他也牙疼。 又扫了一下名单,粗略一计,二公七侯六伯,今儿有的敲竹杠了。 锦衣卫作为皇帝亲兵,地位斐然,就连衙门也不同其他亲卫散落在京城坊巷中,而是靠近皇城的承天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现rm大会堂一带) 衙门分南北,简单来说北镇抚司是专理诏狱(皇帝钦定案件)从侦讯,逮捕,行刑,处决一条龙服务,而且不比经过一般的司法机构(三司) 南镇抚司就相当于纪检委职能。 诏狱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天牢,能进来的身份都不一般,进来的想平安出去的几率也小的可怜,所以才让人闻之胆寒。 两公七侯六伯除了李国帧被软禁在太子府外,其余均被分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中,甚至连国丈周奎也不例外。 时近晚十点,锦衣卫衙门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任谁都知晓今晚太不寻常,一下拿了那么多勋贵进来,感觉要变天一样。 常宇在衙门大堂默默喝了一壶茶,吴孟明陪伴左右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常公公,时日不早了”吴孟明在旁边提醒着,他有些着急,咋还不提审呢,十几个人要轮下来,天都要亮了。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常公公请”吴孟明呼了口气,起身道。 常宇轻轻摇头:“就在这,先把英国公提过来”。 吴孟明微怔,但也没说什么,随即挥手让手下提人。 英国公张世泽,四十多岁中年模样,常宇和他并未见过面,但知道他入宫玩过,而且还小赢些许。 张世泽面色平静一脸傲然的站在大堂正中,看着端坐正间的常宇,眉宇间还是不经意流出一丝愤怒,想必心中在骂阉货,权监之类的吧。 常宇甚至连起身都没有,手中端着茶杯慢慢抿着,眼睛也是若有若无的看着张世泽,心中却无尽的感慨,想想百年前这些勋贵的先人,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而现在都是一个个混吃等死庸才,甚至可以说他们以及那些藩王都成了国家蛀虫,那么多的勋贵哪怕多几个像沐天波那样有担当的,大明也不至于崇祯死后便亡了。 “十万两一文都不少”两人对视半响,常宇打破宁静,淡淡说道。 张世泽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一丝丝微笑,却不言语,依旧那样看着常宇,他不说话可能是觉得这阉货和他说的话一样很可笑吧。 “国丈周奎已经交了!”常宇不理会他那丝嘲弄,这一句话立刻就让张世泽变了脸色。 毕竟,周奎的身份,周奎的抠逼性格人皆尽知,连他都交了,那事情可就绝非简单了。 张世泽脸色变了又变,沉默不语,常宇倒也不着急,继续喝着他的茶,吴孟明依旧在旁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对他来说,眼里心中只有钱,其他的才不关心。 “皇上此举就不怕惹朝野非议,如此这般怕是难堵悠悠之口啊”张世泽毕竟是老油条,沉思一会,应该就想通八九。 “放你m个p!”常宇重重拍了桌子,吓的旁边吴孟明一个哆嗦。 “惹谁非议,堵谁之口,你等违法乱纪,公器私用,徇私枉法,皇爷依法查办莫非还错了不成,难不成还要给各位送功德牌坊,下旨勉励你等作奸犯科么”常宇起身大怒喝骂! 张世泽脸色铁青不语,这阉货竟然敢用如此粗鄙之话骂自己。 “皇爷念你等功勋之后,才罚银代罪,岂料狼心狗肺却恬不知耻说道皇爷不是了,行,你若是不想以罚代罪,咱家便以法查办你,锦衣卫的手段你应该知晓,诏狱你不坐穿算咱家输!”常宇说着手中茶杯往地上一摔,大喝一声:“来人押下去上刑,给咱家好好拷问是否还有其他作奸犯科之事”。 “是大人”几个锦衣卫大汉,抱拳而上,就要把张世泽按下去。 “慢着”张世泽大喝一声:“我乃功勋之后,持先帝免死……” “免,免你妈个头,咱家只说拷问,又没说杀你”常宇一声喝骂,随即走近张世泽身边冷笑低声道:“你也知道那些免死铁卷啥的是先帝给的,搞清楚那是先帝呀!再者说了,古往今来那玩意有用过么?” 张世泽顿时瞠目,常宇冷笑回座,吴孟明赶紧又帮他重新倒了茶。 “国丈真的交了?”张世泽面无死灰。 哼,常宇冷笑:“带他去见国丈,让他俩好生聊聊!” 张世泽被带了下去,常宇这才长呼口气,身旁的吴孟明还一头雾水看着他:“常公公,下一个提谁?” “还下一个什么”常宇嘿嘿一笑。 “啊?这就完了?”吴孟明一脸愕然:“其他人不提了?” “明儿等着收银子吧”常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吴孟明皱着眉头半响才反应过来,对着常宇抱拳一脸钦佩:“服,常公公厉害” 常宇长笑起身而去,他没必要呆下去了,一个皇亲国戚,一个勋贵之首,这两人被搞定,其他人连个p都不敢放,剩下殿后的事情交由吴孟明处理便可,而他要进宫去欣赏太子的表演,话说好久没去看现场了。 第八十四章 精忠之心 常宇刚进承天门就被人盯上了,一个太监异常恭敬的在等候他:“常公公,皇上召您入宫” 皇上召您入宫,皇上召,皇上召…… 常宇感觉脑袋在轰鸣,崇祯竟然召自己,那说明自己终于挂上号露出水面了,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太子呢?”常宇边行边问道 “太子也奉诏入后宫,拳赛已散……”带路太监倒也机灵,知无不言的那种。 估摸又是朱慈烺这边透的风,只是这小子每次都不提前打个招呼,弄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皇城好像还是那个皇城,但却潜移默化中在发生改变,比如之前天黑落锁闭宫绝不开门的惯例已然被一个小太监给打破,不分时辰直来直往给自己家似的。 入了后宫,跟着带路太监急行,崇祯召见他的地方不在乾清门,也不是乾清宫,而是在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 刚到殿前常宇就感觉气氛不同。 殿前两侧站了数十个太监宫女,甚至连王晨恩都站在门口,这排场有些异常。 看到常宇后王承恩轻轻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微笑,这也让常宇心中多少有了底。 在由王承恩通报得到应允后,常宇慌忙躬身低头,进了殿内叩首道:“小的常宇给皇爷请安”。 空气很安静,没人说话。 常宇有些疑惑慢慢侧目偷望,却赫然发现皇后周玉凤,和太子就坐在一侧,立时心中一紧,抬头正方望去,顿时一脸骇然。 先前他曾特地入后宫当值就为了看一眼大明最后一位帝王,虽匆匆一瞥,却记忆犹新,远比实际年龄苍老,一脸愁容,憔悴不堪。 可是眼前这人已经无法用憔悴来形容,白发苍苍,一脸哀容散发着一种无名的悲凉之意,眼神更如落叶秋意苍凉无边。 一夜白头! 常宇内心是十分震撼的,隐隐心痛起来,毕竟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一种煎熬,任谁知道自己有可能不过两月生机,祖宗基业将要毁于一旦恐怕被折磨的更甚之。 崇祯就那样半佝偻着腰盯着常宇一动不动,这个小太监脸上的神情每一分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良久,良久才长叹一口气,无尽悲凉。 太子的仙翁托梦,大明已到末路,自己撼天的无力感几乎已经把他摧残至死,之所以还硬撑下去,仅靠那一丝缥缈无定的幻想,万一能扭转时局呢! “听闻你拳脚无双,皇城第一”崇祯嗓音异常沙哑。 “小的会些拳脚功夫”常宇轻声道。 “以拳赛筹饷之计是你最先想到的,算计那些勋贵也是你,皇城以及九门通关令牌也在你手中,转移宫内珍宝也是你,就连今晚查办那些皇亲国戚也是你,对么?” “小的有罪”常宇噗通跪下,叩首抵地。 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崇祯起身:“你何罪之有,你为朕解了燃眉之急,做了朕想做不能做之事,件件都是大功,朕赏你还来不及呢,说你想要什么?” “小的,小的”常宇突然抬头迎着崇祯目光,眼中泛泪:“小的只要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别无可求!” 崇祯大惊,逼视常宇目光久久不移,他近日操劳国事,后宫之事几乎不闻,那天常宇乾清门下大骂李国桢时,他正好在城上偷空吹风透气,观了全程,觉得甚是奇怪,怎滴宫中出了个这么嚣张的太监,然后招王承恩细细问来,王承恩所知不多,也恐话说必失,全然推给周玉凤。 本来崇祯国事繁忙,一时间也没找周皇后问过,暂且搁置,谁知适逢今晚太子密奏以整顿军纪查办勋贵罚银之事,让他有些亢奋,问了句:“着谁来办?”太子随口说到府上一心腹太监,立刻勾他对常宇的记忆,立时便召了周玉凤。 毕竟是最亲密的两口子,周玉凤这段时间精神几乎快要被压垮,很快就把常宇之事除非了托梦之事全盘托出,这下可把崇祯震的七荤八素,宫中竟然有如此算计之人,于是便一直候着到深夜也要见见这个小太监。 却不成想,这小太监言语之间竟然还是如此精忠之人。 但他又心下疑惑,毕竟大明朝出的权监祸国之事实在太多,他本身就深受其害,所以绝对不能在他手中再养出一个魏忠贤。 “所为何?”崇祯看着常宇再问。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常宇竟然一字一句的背了首诗,惊的崇祯忍不住后退跌坐龙椅 “小的身虽残,但志坚,每每想我泱泱大明,遭蛮夷盗贼蹂躏,弄的民不聊生,国之将破,而朝臣无能,将军无力,皇亲勋贵只顾锦衣玉食中饱私囊,朝野上下竟只靠皇爷一人独挡狂澜,每思及于此,痛心疾首,恨不能为皇爷担忧”。 “你,你此言可当真”崇祯此刻心中可谓是翻天倒海,先不说着小太监言语之间薄通文墨,便是这一番掏心窝的话,已然让他感到知己般温暖。 是呀,朝野上下,全都是混吃等死,等着老朱家死的庸才,只有自己在撑,真的好辛苦。 “字字皆真心,若有假,万箭穿心而死” 崇祯一时间还缓不过来,一个小太监怎么会对大明有这么深的感情,直怔怔的看着常宇,“你几时入的宫?” “四个月之前” “可曾读过书?” 常宇轻轻摇头:“识得几个大字而已,没读过书” 然后看着崇祯一脸凄然:“读书有用么,朝堂之上都是读书人,他们救的我大明么?”说着又是一脸苦笑:“小的曾听人说过,读书人膝盖软,骨头软,也曾人听过我大明脊梁最硬的,千百年来不赔偿,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蹭的一声,崇祯大惊而起:“你,你听何人说起” “儿时乡间一放养翁”常宇淡淡接着说道:“从那时起,小的就发誓假若有一天大明需要我,万死不辞!” 崇祯大闹顿时嗡嗡声不断,甚至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龙椅上,吓得皇后和太子赶紧就要来安抚,被他挥手止住,常宇的话真的说道自己心窝窝里,特别是说读书人无用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共鸣,毕竟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死前会说那句震惊世人的遗言:文臣皆可杀! 第八十五章 低调为人 又是一老翁,崇祯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常宇,难道这都是巧合? 再者他听到常宇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时候,便知晓自己有可能死定了,原本纠结的南迁之事,心中也哄然作罢,与其南逃被内阁责难,受人指责,辱没祖宗,倒不如堂堂正正的与国休戚,反正都是一死,不若留一世英名,也不愧对祖宗,况且假若真的只剩下二月时日,南迁也来不及,只能算落荒而逃,惹世人耻笑。 毕竟,大明几百年就没出国软骨头皇帝,即便暴民压成,即便瓦刺军围京即便皇帝被俘就没个认输的,正统皇帝被俘坚决不求饶,隆武,绍武皇帝自杀殉国,没一个软蛋! “朕没想到身边还有你这等忠贞之人,更不曾想朝堂百官竟不如后宫一太监”崇祯点着头,又看了看身边太子,忽然间感觉自己不是那么的孤单,有个先知儿子,有个忠仆,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不然老天爷为何偏偏要儿子做了个那般的梦,但他哪里知晓太子的梦才是最大的骗局,但不管如何他此时有了些信心还是好的。。 “你真的出乎朕意料之外,也算是意外之喜吧,朕要重重赏你”。 “小的不要任何赏赐”常宇断然拒绝:“不能为皇爷上马杀敌分忧解难小的已然愧疚难安,又有何脸面要什么赏赐,小的不要权不要力只想踏实为皇爷默默做事便可”。他这话出自本心不假,但同时也怕崇祯是故意试探。 崇祯微微点头:“你如此忠贞,朕念你情分,他日必然不会薄待于你,眼下且说说那事办的如何?” “国丈,英国公和襄城伯已经点头了,其他人最迟明儿都会应了,他们没有退路!”常宇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周皇后,却见周皇后对他只是一脸溺爱的笑了笑,并无其他,很显然她对娘家伤透了心。 “竟如此顺畅?可曾难为他们?”崇祯问的比较婉转,讲真他还是有些担心常宇对这些勋贵动刑,那回头能被那些内阁朝臣数落死,虽然他现在是末路之帝,相比之前决然了很多,但内阁他还是不敢翻脸,假若都给撤了,变成一言堂,成了光杆司令,无人可用,大明亡的快点。 “连根毫毛都没动,小的以理服人,以法服人”常宇淡淡一句,竟然把周皇后和太子引得相视一笑,就连崇祯脸上也难的有了一丝笑意:“你倒是真有办法,那些硬骨头都能服软于你”说着不由苦笑,长叹一声:“回头他们有的编排朕了”。 “他们有什么资格编排皇爷”常宇嗓音不由大了起来:“国难当头一个个缩头乌龟,食君之禄却不分君之忧也就罢了,却中饱私囊,公器私用,为国之蛀虫,依法办他们有理有据,皇爷何惧他们编排!” 崇祯闻言看着常宇的眼神更加赞赏,微微点头却不语。 “皇爷,此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快刀方能斩乱麻”常宇接着说道,他知道崇祯此人是个优柔寡断之辈讲真他从心里还是希望崇祯能扭转时局的,毕竟总体来说他真的是个好皇帝。 但常宇说完这句话就后悔的想抽自己的一耳光,因为他明显的扑捉到崇祯眉头的那一皱,一丝不爽,瞬间就想着这位皇帝不光优柔寡断却又刚愎自用,很显然他不喜听一个奴才的说教,即便就在刚刚还赞赏其忠贞无双,这时候常宇才体会那句所谓伴君如虎的亲身感。 好在常宇一反应过来就赶紧岔开话题:“今晚共计拿了十七人,小的给他们底线便是一家十万,最不济最后也有百万之巨,皇爷的饷银之急立解!” 十万!百万!崇祯长大了嘴巴,忍不住道:“你下手可真狠啊,只怕他们未必会老实就从……” “不怕他们不从,谁不交就关谁,这帮勋贵没人撑得几天”常宇淡淡道,随即又安慰道:“皇爷只需在朝堂顶住压力便可,内阁若有求情便推脱此事交由锦衣卫全权处理,再不济小的愿担此恶名”。说到这里常宇突然间有个大大的问号,话说刘瑾和魏忠贤等其实是不是也只是皇帝的替死鬼,不然他们搅的朝野乌烟瘴气不信皇帝就没有耳闻,若没有皇帝纵容,哪来的底气。 崇祯对常宇的这种主动背锅的行为表示很赞赏。 常宇接着又道:“皇爷,过几日可把这些勋贵集中召入宫,到时候可在宫中搞一场大的比赛继续筹响”。 崇祯眉头一挑“只恐经此之后,他们未必上钩” “不然”常宇挥手轻笑:“经此之后,他们才愈发深陷于此”。 崇祯顿悟:是了,没有比赌博回本更快的了,刚被割走一块肉,难免心疼,想着办法想补回来,这也是人性。 “你果真机智过人”崇祯一脸赞赏,旁边的朱慈烺更是对着常宇偷偷的挥了下拳头,这小哥哥太会捞钱了。 “此事便交由你来做”崇祯突然间又觉得有些小幸福呢,天幸宫中有这么一机灵人,简直就是勋贵刮骨机,捞钱小能手。 “遵旨”常宇叩首,然后又道:“不过有些人最好还是不要再让进宫,而且让他学会闭嘴,不然会影响计划”说着看向周皇后。 周皇后秒懂,对着常宇微微一笑:“有些人本宫是不会再让他踏进皇城一步了”一点不夸张的说周玉凤对他爹一家算是失去了任何信任,反而对常宇愈发的信任和喜爱,除了有太子同梦一说之外,这小太监和他儿子年纪相当,而又的确有能力,加上又特别的忠贞,真的是越看越喜爱。 崇祯自然懂的常宇所说之人是谁,其实他内心也是无比讨厌周奎,简直到了闻名呕吐的地步,堂堂一国丈所为实在让人唾弃! 不过那恶心之人他懒得理会,眼前有值得开心的事情,比如那百万饷银,想想就激动,自己费尽了多少心思,不惜丢尽皇家脸面四处求捐也仅不过十几二十万,可这小太监一出手就弄了百万,而且名正言顺! “皇爷,听闻您要派锦衣卫押饷西进是么?”常宇突然问道,甚至连旁边太子也有些意外,本来这事他俩还打算再议呢,此刻说出让他心中有些担心,主要是怕曝光常宇手下那支太监军。 崇祯闻言不由的看了朱慈烺一眼,这让太子心下更加惊慌,好在崇祯也仅仅是一瞥,假若在平日太子泄露这些政事给一个太监恐怕会遭责罚。 但眼下不同,一来太子现在对崇祯来说太重要了,先不说储君之位,更重要这娃现在就是先知啊,被仙人托梦过的。二来他也现在也深知常宇靠得住,绝逼的心腹中的战斗鸡。 “你可是有什么建议?”崇祯问道 第八十六章 毛遂自荐 “小的想毛遂自荐,亲押饷银西进!” “为何?”崇祯挑眉。 “一来押解饷银任务重大不容出一丝差错,否则会影响西北战局,必须要绝对信得过人,二来小的愿为皇爷龙睛,亲见一下前线时局!”常宇一脸郑重 崇祯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正合朕意” 常宇此言一下就说道崇祯心理了,为何? 因为这个时候,不管是他的亲兵锦衣卫,或者所谓股肱之臣谎报军情已成常态,即便杀鸡儆猴数次依旧屡教不改。 “朕会让吴孟明抽调一批信得过的人手陪你前去!” “皇爷,现在这时局所谓最信得过的,您觉得……”常宇说着住口不语,眼下之意,人心惶惶,人心叵测。 崇祯这种老人精自然秒懂:“莫不成你有推荐之人?” “宫中太监均为皇爷家奴,这其实才是最精忠的一批人,他们深居宫中加上身残自卑少于外人来往,也少了利益勾结”。 “你是说派太监去押送?这恐不行,长途跋涉路途艰险,太监不习弓马若遇贼人空有忠心也枉然”。崇祯摇头。 “小的粗通拳脚功夫,先前为了宫中拳赛训练了一批人手,虽不敌沙场老兵,但个个身高体壮,武力不下锦衣卫等,而且小的并不是说仅由太监们押送,但可作为核心的一队人马,同时皇爷您的那些亲卫也该拉出去溜溜了”。 崇祯这个时候才恍然,点头沉思,深以为然。旁边的朱慈烺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小哥哥呀,你倒是大胆,竟然主动暴露自己训练人手,不过好在拿打拳赛来掩饰,崇祯也并未多想什么。 “此事交由你全权接管,但要早日成行,西边战事紧……”崇祯说着忽的一顿:“你此西去,为了便宜行事,朕要给你个职衔,嗯,什么好呢?” “皇爷”常宇打断正在细想的崇祯:“小的不要任何职衔,还是那句话,不为功名利益,默默做事便可。而且太祖皇帝曾言:太监不可干政,我等只是皇家家奴,做好本分事便可,不可为官议政,更不可掌军权,否则必然误国,先朝太多例子已经证实”。 常宇此话真的让崇祯目瞪口呆真在当场。这小子竟然这么自觉! 但也听出常宇这话其实是在谏言,应该和太子前些日子说那些让他立刻撤掉所谓监军太监一职,不然让在外将领有掣肘之感,事实也的确受到掣肘,不过此事他尚在考虑,太监是皇帝个眼睛,不盯着这些在外将领他心理没底,盯着又说掣肘,还有这小子一边说着太监是最忠心皇家的,一边又如此谏言,搞毛飞机,但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倒还自觉。 “好,既然你想默默做事,朕就准你低调行事,这样也好,省去那些招摇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不过此事依旧由你全权负责,明面上由吴孟明做主”。 “谢圣恩”常宇叩拜,算是接了这活。 深夜,奇寒入骨,随风呼啸而过的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而这时常宇甚至还不如宫中一个普通的太监能躲在被窝里睡个热乎乎的觉。 他正在出城路上,在大批府军前卫的护送下赶着二十多辆大车从东直门出的城。 老规矩,刚出城门,大批人手接过护送任务,府军前卫返回卫所休息。 带几个人殿后,看看有没有跟踪的,车队朝潘家窑方向行去,胡岭受令带着五六个人远远的坠在车队后方以防跟踪之人。 车队抵达潘家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常宇却没丝毫睡意,裹着厚厚棉衣独自一人朝村北大坑走去,那里篝火点点。 太监们已休息了,经过一天的骑术对抗,弓箭射击,以及刀法训练,早就疲惫不堪,甚至连几个当值的都昏昏欲睡,连常宇走到他们跟前都没有发现。 本想怒吼一声,这若是在战时那就是全军覆没的节奏,但不晓得为何看到几人脸上的疲惫以及污垢,他实在不忍心。 所谓慈不掌兵,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 早起训练,一切井然有序,家丁们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也渐渐感觉到这户人家的与众不同,那就是神秘加上深不可测的感觉,但有一点却很好,那就是很有尊严,并没有人把他们当奴才使唤,一天下来除了训练和一些杂活外都是自己伺候自己,不需要去伺候什么主子,当然罗塘等人就是再傻也知晓村北大坑那数百人是家主的手下。 八点烧窑师傅来上工,常宇留下胡岭,范家千两人,带着春祥蒋全直奔村北大坑。 太监们已经在列队,准备迎接一天的正式训练。 首先进行的是弓箭训练,这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难的一个科目,因为仅拉开那张弓就需要不小力气,能连拉几下寻常人胳膊已酸软,又何况仅拉开还不算要射出箭并且正中目标。 古时弓箭有诸多分类,不过简单分为两大类,软弓和硬弓,软弓一般在五十斤拉力左右,硬弓也不超过七十公斤,至于那种强弓比如三石弓,五石弓,那都是传说的高手中的高手,用来表演或者军中充当狙击手的存在,一般人就是拉都拉不开。 而常规军队一般都是用软弓,这符合常人体力,所谓轻刀快马,软弓长箭便是如此,而挽弓当挽强属于表演赛范围。 一个上午,常宇寸步不离的看着他们在射箭,练刀,直至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会有家丁来送来清水,短暂休息后继续训练。 直至吃过晌午饭,休息片刻后,常宇下令诸人整装上马,进行长途拉练,同时也可训练骑术。 常宇的坐骑是魏大海从御马监千挑万选的一匹枣红良驹,高大俊秀,雄壮有力,绝对马中俊杰,风采斐然。 蹬鞍上马,常宇一马当先,策马向南,身后两百铁骑跨刀背弓,紧随前后,百骑奔腾,气势浩然。 常宇并不擅骑,好在胯下骏马调教有方,属于自动挡,让他放松不少,但奔腾起来的颠簸劲的确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但那种荒野纵马,烈风拂面的感觉好似沙场冲锋陷阵,让人不由的豪气纵起。 第八十七章 郊游 北京城南本就荒僻,人烟稀少,加上残雪覆地,天气阴冷,并无行人,常宇带着两百余骑沿着城墙下的荒野奔驰,偶遇野兔野鸡惊吓飞奔,众人更是搭弓射箭,一副俨然冬猎图。 虽大部分太监箭术了了,但人数众多,策马围追堵截,倒也有不少收获,引的众人心情大开,想当然平日深宫劳作,哪有这等畅快。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徜徉的笑意,常宇也甚感欣慰,慢慢放下速度,远远看着他们纵马狩猎,这看似一场游戏,何尝不是一种骑射实战训练。 望着远处巍峨的北京城墙,常宇又一次有那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心中翻江倒海暗暗下定决心:舍我之命,守你平安! 众人一路或奔驰,或者狩猎,沿着城东绕到城南,又由城南绕到城西,入眼之处俱是荒凉遍地,除了经过城门处可见行人,其余几无人烟。 京西有山,山中多泉遍地,水系发达,以至湖泊河道较多,好在深冬至寒水面结冰,并不影响常宇的部属纵马逍遥。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影响,常宇还是渐渐远离城墙地带,朝荒野放马纵行,一路上也算尽兴,不知不觉纵马至京城西北一处。 此地更是荒凉至极,而且乱坟林立,阴森异常,常宇眉头一挑,显然被这一片乱坟岗给惊住了,不由侧头看了一眼一直伴起左右的春祥等人,却见几人眉宇间一片凄凉。 瞬间常宇大悟,他想到了这处乱坟岗的来历。 此地便是后世北京城赫赫有名的中关村!所谓中关就是中官即太监,而此处的乱坟岗便是太监的专门墓地。 是的,中关村以前就是太监的乱坟岗,不管宫内宫外老死病死的太监都会在此地草草埋葬。 很显然大部分太监都知道这个地方,气氛有些黯然,也许都想到了若干年后他们只配掩埋于此而神伤吧。 常宇下令继续北行,行不过数里却见远处有不少庄园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中,猜想应是城中那些勋贵的私产。 远远望着,思及于此,心中忽然一个激灵,纵马朝一大庄园奔去,身后二百余骑立刻紧随。 果不其然,当常宇绕这座庄园转了一圈后,终于确定了,这便是时称李园的清华园(现北大西侧)也算是圆明园的前身之一。 而旁边不远的那座庄园便是勺园(北大内)是书画家米万钟所建,后为清朝官员赴圆明园候场歇息之地,名集贤院 这两座庄园就建在万历年间,此时圆明园连个瓦片都还没呢,而且因其堂皇而名震京都,甚至连西郊的颐和园都不及其名。 特别是清华园,此园乃万历年间武清侯(伯)李伟所建,若说这李伟也是个传奇,本是泥瓦匠,但因为闺女长的好看被选入宫,后来成为万历皇帝的生母李太后,于是全家鸡犬升天。 明朝爵位含金量高,以功积爵,那些沙场大将九死一生才拼个伯爵,张居正那么牛逼也只不过混个太师,可人家李伟就能轻而易举以外戚身份弄个侯爵,可见其背景。 而且此人极为可恨,是万年年间出名的大祸害,贪财如命,祸害忠良,祸国殃民,仗着李太后权势,营私结党,勾结奸罔,欺压百姓,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周奎和他比简直就是个大大的良民。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试问苍天饶过谁,武清侯这一脉到此时已经是破落户,此时李伟和他的儿子李高早见阎王去了,当任的武清侯是年轻的李存善,起了这个名,难道是李伟临死前终于感悟要存善积德了么。 不过在放个p都能熏到好几个勋贵的京城,此时的李存善在勋贵中也仅是挂个武清侯爵名而已,除此之外和普通豪门大户没啥区别了,甚至实力还如。 这庄园不错,常宇心头在不停的盘算,刚才打眼扫了一圈,已经发现庄园外边破败不堪,还有那从大门缝隙偷偷望外瞧动静吓的脸色苍白的看护人,都在说明李家日落西山了,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在庄园外稍作休息后,常宇带人纵马西去,既然出来溜达一趟了,那就玩个尽兴,圆明园还没个影,但颐和园早已名扬,此时不收门票,焉能不去看看。 颐和园可谓老牌庄园了,最早追溯为金朝金主完颜亮的行宫,元朝郭守敬辟为水库,明孝宗乳母建圆静寺,明武宗建行宫才奠定你皇家园林,明末为魏忠贤霸占,此时已然荒废。 常宇一行纵马在颐和园周边狩猎,草草游览一番便将北去,他要趁着天黑之前把北京外城转个圈才是目的。 城北荒凉比之城南更甚,在距京城十里之内尚有人家烟火,十里开外苍茫荒野,杂林乱滩,却正好应了众人纵马骑射,猎物也大有收获。 眼见夕阳暮暮,常宇带队调头朝城东奔去,要回潘家窑方向,却在队伍刚刚奔到京城东北要往东直门方向的时候,突见一支人马从安定门方向疾驰而过,目测三百余众。 经过一个下午的纵马奔驰狩猎,常宇的部下人马已见疲色,此时看到远处那疾驰而来人马,眼中疑惑又带些许慌乱。 甚至连春祥等人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唯常宇异常镇定,心想毕竟是京营,毕竟是京城基本的城防戒备还是有的,想他一个下午带两百骑士,跨刀持弓绕城而行,如此动静自然引得城上巡城的士兵注意。 只是在城南城西都没有任何反应,也许认为是某家勋贵带家丁踏雪狩猎罢了。 但没成想到在北边终于按捺不住前来查探了,毕竟城北两个城门是专走兵车的,意义非凡,警戒力度也相对大些。 眼见那支官兵越来越近,常宇挥手让部下停下,冷眼等待对方的到来。 精兵良驹转眼即到,三百余兵士跨刀而来,气势汹汹,奔到常宇队伍二十余米外才堪堪停下。 “你等何人?” 半响一人出队对着常宇方向大声喝问。 第八十八章 铸刀 常宇刚要搭话,不只如何突然改变主意,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然后右手突的抬起紧握拳头。 紧随常宇身边的春祥和蒋全一见这手势,脸色突变,但来不及时细想太多,随即大喝一声:“列队,备战!” 嗡的一声,这些太监们也有些傻眼,这意思是让他们干京营? 心下惶然,但也知军令如山,不敢怠慢,立刻纵马保持战斗队形,一批人搭弓,一批人抽刀待冲。 我擦!常宇这边的举动,立刻让京营官兵吓了个激灵,这尼玛什么状况,一言不合就要干架啊! 可是这帮一身污垢看着像丐帮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你等胆敢如此,速放下兵器,否则以贼寇论处”官兵中一人大声呵斥道:“此乃京城重地,我等乃京营巡守,速弃械投降”。 “我数三个数,你等若不退,便杀之!”对方口号喊的响亮,常宇只冷冷回了一句,立刻就安静了。 一,常宇抬手伸出一个指头,对面官兵面面相觑。 二,常宇又伸出一个指头,身边太监们紧握兵器,预备拍马冲锋。 三! 对面官兵,呼的一窝蜂散了,撤的干干净净,临走前还扔了一句:“速速离开,休得近城骚扰”。 常宇内心一声叹息,天子脚下呀,天子脚下啊。 可见京营现状是多么堪忧,或许他们实在不想在这天黑即将闭门之际的荒野上和这支没来头的人马拼杀,莫名其妙的丧命吧。 “看到没,只要你够强大,谁人都会害怕,这所谓的京营又如何,一群废物而已!”官兵刚走,常宇立刻调转马头对着列队的太监们大声洗脑! 刚才之所以如此,一来就是想试试京营军士的反应,二来就是为了给部下洗脑鼓励,当然若京营真的不退的话,他自然会挑明身份,不能真的干了起来。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这群太监信心爆棚,所谓京营又怎样,一个个平日耀武扬威见了自己还不是狼狈而逃,他们才是真正的没卵子货。 不过常宇也很听话带队速速离开,这逼装一下见好就收,京营那群家伙刚不过被自己一时吓住,回头弄了大队人马过来或者惊动圣前可就不妙了。 为了隐藏行踪,常宇带队并未顺着城下护城河朝东南潘家窑直奔而去,而是远远的绕开城墙消失在夜幕中。 夜黑,潘家窑村北大坑,篝火燃起,香气四溢,太监们忙着烧烤,一个下午的狩猎让他们收获满满,晚餐变得异常丰富,不过话说他们的平日的伙食也相当不错,一天三顿两顿都有肉,猪肉炖白菜,炖萝卜,另加大骨头汤,管饱。 人是铁饭是钢,常宇苦训他们,营养自然也要跟得上。 除了负责烧烤的外,还有一部分太监为了晚上御寒正在给他们的土洞加热,虽地处荒野条件艰苦,但到处都是干柴枯草,就地取材燃料是足够的,御寒不成问题。 太监军门在忙着生活野炊享受丰盛晚餐,而他们的大头目常宇已悄悄趁着夜色回城,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运送皇城珍宝便是最重要的事。 从第一次的三车到今晚的一次三十几车,宫中珍宝已基本运完,当然这些珍宝主要是金银珠玉瓷器书画,至于其他的暂时不考虑掩埋于此。 待到再次回到潘家窑大宅的时候已经近深夜,把珍宝搬进地道后,常宇立刻下令罗塘等人砌墙封洞,然后填土埋坑,至此皇宫珍宝沉睡于此。 一番折腾后,天已凌晨,诸人疲惫至极,草草收拾便倒头入睡。 天亮,早训之后,常宇下令太监军们立刻分批入城,刀弓掩藏被褥马鞍之下,如此堂皇进了皇宫,竟然无人查探,此时若被有心人发觉秘奏崇祯,那常宇恐怕人头立刻就要落地! 但常宇有那份自信,现在皇宫中谁人不卖他几分面子,只要说是他的人,守门的亲卫和太监们讨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去翻行李。 回到宫中不过上午九点左右,刚刚步入太子府正好迎着匆匆出门的朱慈烺。 “你可回来了,吴孟明四处寻你说是押饷去西北之事要和你商议一番”。 “他在何处?”常宇问道。 “锦衣卫北镇抚司”太子说着急匆匆就要离开。 常宇一把拉住他:“昨儿抓的那些勋贵银子可曾送来,你这么急匆匆干啥去?” “那是你负责的事,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李国桢家的银子已经送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放人你决定,我现在要出宫讨银子”说着带人从来离开,看那背影……十分嚣张。 常宇不由笑了,看来这货昨晚又赢了不少,而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榜样,引得这小p孩对讨银之事如此有兴趣。 常宇没有急着去北镇抚司,而是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换了身干净衣物才准备离开,却不想被方三鬼鬼祟祟的堵在房内。 常爷,东西给恁弄来了。方三说着递来一个用布包着的长物。 常宇心中一喜,随即解开包装,一把寒光闪闪的朴刀现于眼前。 何为朴刀?比大刀小,腰刀大的一种类似斩马刀,适用冲锋杀敌,所向披靡,这是常宇特意让方三寻巧匠铸造,因为腰刀对他来说太轻,大刀又沉也不符合自己气质,加上那玩意唬人还行,却不怎么实用。 “好钢淬炼,名匠制作,小的曾试过锋利无比,一刀下去三个碗口粗的竹子都可砍断”。 “真的?”常宇大喜,他前世曾看过一个视频,一个日本武士刀,斜砍手腕粗的竹竿,一刀下去砍断八根,简直触目惊心,久思难忘,以至上次从京营采购兵器的时候就让方三寻匠人帮自己打一把趁手兵器,要求只有一个锋利。 双手捂着刀柄,使劲挥舞几下,常宇一边走出房间一边问道:“你竟然能把这玩意带进宫内?” “嘿,小的藏于木匣中放在惜薪司的柴车里混进来的,惜薪司的原本想打开看来着,小的告知是您的物件,他们才作罢”方三嘻嘻道。 常宇脸色却慢慢有些变色,这小子竟然都学会扯自己虎皮了,此事不能助长,但毕竟是为自己做事,不能太过严厉,只是淡淡道:“以后行事低调,注意影响”。 方三人虽小但也机灵,立刻秒懂,赶紧正了神色:“小的知道了”。 太子府侍卫的偏院中,常宇用力握住那长约一米八左右的朴刀,奋力朝一练功的木桩砍去。 咔嚓一声,如巨斧劈木那般清脆,大腿般的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平整,这让常宇异常满意,要知道木桩是干木,砍之甚难,这刀外表虽朴实,但绝对锋利。 “此刀作价几何?” “给匠人许了五两银”方三道。 常宇点头,这个价格绝对公道,普通单刀一般二两银左右,这种特质好钢淬炼五两真心不贵了。 话说大明此时除了粮食外,其他物价都偏低,甚至说太低,特别是兵器,二两银子的单刀仅够材料钱,至于工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年头的工匠也等于是公务员,给的工钱低的吓人,养家糊口都成困难。 “取五十两银子送于匠人,顺便帮我打一套头盔软甲,越快越好,若三天内交工,工钱加倍”。 在让方三量了尺寸后,常宇把朴刀藏好,这才离开太子府直奔皇宫南边的锦衣卫衙门而去。 ……………………………………………………………………………………………………………………………………………………………………………………………………………………………………………………………………………………………………………… 第八十九章 朝堂翻天 常宇的到来让吴孟明异常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言语态度也是相当客气恭维,毕竟除了知道常宇深的皇家宠爱之外更是自己的财神爷。 贪财如他这般,虽有贪财之心却没什么暴富门路,主要是上任时间短,手段不够犀利只能从克扣饷银上做点手脚,吃点地沟油,真正的肥肉尚未及,直至遇到常宇。 抛去拳赛当托不说,便只是昨晚的行动常宇已经允他抽成,少说也近万两银子,这绝对是上任以来见过最大一笔银子,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的,如何不喜。 “交了,交了,国丈周奎,以及英国公,成国公的银子已经送来了”吴孟明笑颜如花腆着脸招待常宇坐下并且亲自沏茶。 “看到没,一个个平日只会装苦卖穷,稍用手段便现行,锦衣卫的诏狱简直就是捞钱的金子招牌呀”常宇笑道:“其他人呢?” “其他只有两个交了银子,其余推称手头紧要时日筹备”吴孟明一脸正色。 且,常宇翻了白眼,手头紧?不过是这些戏精的推辞之言,他可不信哪个勋贵拿不出十万两银子,即便破落如薛濂那种的瘦骆驼也拿得出,只是一时肉痛不舍罢了。 “但凡没交罚银的,晚上撤被褥,十二时辰骚扰不让其入睡,断水供食,看他们撑得几天”。常宇冷哼一声 吴孟明一怔,随即伸出大拇指:“常公公高呀,皇爷不让动刑,您这不让睡觉不让喝水可比大刑还折腾人呀”。 常宇端茶冷笑不语。 吴孟明又道:“国丈等人已交罚银何时放人?” 常宇微一沉默,日落城闭之前,说着微微一笑:“日落西山,尘埃暮暮多应景,想必他们会有些人生感悟的” 这是一种心理压迫,吴孟明并不懂这些,他有更关心的事情:“常公公,您许我的那些……” 看着吴孟明那副嘴脸,常宇竟没有多反感,毕竟这货无甚恶迹,况且他一直对贪官持双标态度,话说老百姓又希望当官的为自己做主为自己服务,却看不得当官的沾一点便宜,有一点特权,那试问,既然如此谁特么的闲的找罪受来当官,你当都是圣人觉悟呢。 但凡事都有个度,你可以爱财也可小贪受贿,只要不刮骨取膏都说的过去,而且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拿钱办事,最恶心的是那些贪污受贿却不为民办事蛀虫。 吴孟明爱财,也受贿,但这货至少听话办事,所以常宇对他并不反感,另加上其身份特殊当把刀使还是不错的。 吴大人有些心急哈,常宇哈哈一笑起身道:“不是三家交了钱了么,你先从中取五千两,余下五千等余人交纳后你再取如何?” “嗯,好,好,好”吴孟明激动的直搓手,对常宇一脸的感激,但也有些担忧:“常公公,这银子可都是有数的,回头对不上账,皇爷那边……”毕竟是皇上的银子,他不敢贪。 “你尽管放心,此事咱家来担待,便是皇爷不允,咱家也顶上,兄弟们深更半夜的劳苦,不给点酒钱,岂不寒了人心你说对吧吴大人”常宇拍胸担保。 “常公公所言极是”吴孟明强颜欢笑,他已经听出常宇话里只意,那便是这一万两抽成你丫别独吞了,手下兄弟多少要给些酒钱,而且言语中模糊之意这钱其实是常宇出的,那账回头还得补上,毕竟皇帝的钱你也想抽成,扯犊子呢。 当然以常宇和崇祯之前的分成协议,这一万抽成自然不用他顶补,如此言语只不过是为了敲打吴孟明,顺便卖个人情而已。 “常公公,皇上一早召我进宫,下了旨让锦衣卫明儿一早立即押饷银去西边,由我亲赴,并授权大小事务均由您监管,我明您暗”感觉银子落袋后吴孟明聊起了正事。 却不想把常宇惊的猛然站起:“明儿一早,这么赶?” “嘿,您也知晓西边,嘿嘿”吴孟明笑着一脸你懂得表情。 常宇当然懂,西边战况紧急,闯贼大军即将压境太原,而想调动宣大兵力前去无饷不成行,这就是大明此时面临的尴尬现状。 虽曾想过这几日必然要出行,可没曾想竟然就在明日,时间如此仓促,本来还想着打一套盔甲做好防护措施再走呢,看来是来不及了。 叹息一声,常宇落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吴大人,这事咱家是外行,跟着前去也不过受命看看风势而已,具体事务还得劳您操心,既然时间如此紧迫,那就赶紧着手准备吧,咱家尽力配合便是”。 吴孟明闻言正了神色,眉头微微一挑:“常公公,时间过于仓促,眼下还真有诸多难处,比如人手就不足”。 常宇皱眉不语,吴孟明接着说道。 “据往常规,押饷一般都由京营来做,编制在千人之上,而锦衣卫的职责您是知道的,押饷这事可从未干过,而且仓促之间想抽调千人实在太难”。 哦,原来是这样啊,常宇恍悟,随即便道:“这不是难事,你从锦衣卫抽调三百,余下我来解决”。 “常公公可是要去京营调人?对了,刚听闻京营总督换人了”吴孟明淡淡说道。 常宇一愣,李国桢被换掉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换了何人? “兵部右侍郎王家彦” 终于,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慢慢发生了改变,常宇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这王家彦在原本历史上,直到跟随崇祯自杀殉国也不过是个兵部右侍郎,现在却成了京营总督。 “今儿朝堂上可谓翻了天” 吴孟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首辅陈演被罢相,据闻是因为坚决反对皇爷调吴三桂入关西援,以至龙颜大怒,还有兵部尚书魏德藻也被撤职皇爷怒斥其庸才误国,更可笑的是吏部右侍郎李建泰早朝不知是为了取悦皇爷还是真心为国,竟自荐回乡募兵要代帝亲征以鼓士气,只是没成想,此言刚出就惹的皇爷大怒,怒斥喝骂之下让人托出重重打了五十板子直至奄奄一息,并言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哎,满朝臣子顿觉皇爷今儿……哎!” “是不是均觉得皇爷似疯若癫”常宇冷哼一声,吴孟明随即一紧:“不,不,在下不是这意思”他当然不敢承认。 只有常宇心知,崇祯这是下了决心要快刀斩乱麻了,不过陈演辞相是二月初的事,现在仅提前些日,而且以调吴三桂入关之事找了借口。 魏德藻以兵部尚书之职作为候补大明最后一位内阁首辅也仅仅坐了月余,大明便亡国,此人庸才误国不说而且嘴脸丑恶至极,别说撤职就是杀了也不足惜,以至于崇祯现在都懒得找个借口直接就给免了,反正大明末期兵部尚书换人比换衣服还勤快。 至于李建泰,真是瞎眼往刀口上顶,本来太子以托梦之说,把最近些许大事说于崇祯,原本有些半信半疑,但随着闯贼称帝,发兵时日,行军路线,以及兵力等详情一一验证,崇祯早把儿子当成了先知至宝,当然李建泰代帝亲征的笑料戏码也曾听过,一心就等着验证,结果这货一早就真的送上门来,早憋着火的崇祯哪里能轻饶他,暴打之后解了心气,对太子也更加信服,对那仙翁托梦之说更是深信不疑。 一下撤掉三人,但空缺谁来补?王家彦顶了京营总督的位置,那首辅呢?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拜相!” 常宇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李邦华是崇祯最后的忠臣了,事实上也曾跟随他自杀殉国,此刻受重用意料之中,而且恐怕崇祯还有其他想法,因为李邦华一直是南迁派的幕后大佬。 “那兵部尚书呢?”常宇又问。 “南京兵部史可法,哎不知晓为何从南京掉人过来”吴孟明摇头晃脑一脸疑惑。 而常宇却一脸惊喜,拍案叫绝:“好,好,太好了” 众所周知,大明其实相当有三个国都,南京北京为首都,老朱家老家凤阳为陪都,凤阳暂且不提,但南京非同小可,毕竟老朱家是在这发家的,何况有两个皇帝在此登基,即便成祖皇帝北迁也不敢忘本,南京依旧保持一个小朝廷格局,除了皇帝外,其他北京有的衙门南京差不多都有,当然只是象征性的,而南京的兵部尚书便是民族英雄史可法! 史可法之名不用多赘述,他是不是能臣再议,但绝不是弄臣,更重要的时候在明末人心涣散坐等老朱家完蛋的时候少有出来扛大旗臣子之一,简言之,其人忠,而且敢打敢拼,绝非坐吃混喝之辈。 崇祯如此大刀阔斧,也许真的能改变天意吧,假若真的如此,自己可轻松多了,常宇一声长叹,面带笑意。 “常公公,您刚说的人手?”眼看时日不早,吴孟明催促道。 哦,常宇收回心思:“你且去布置其余细节,京营那帮渣渣暂时不堪用,我自有安排”说着起身告辞,和吴孟明各自安排去了。 第九十章 路过吴府 出了北镇抚司,常宇在千步廊慢步沉思,然后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让他速去寻太子府侍卫首领唐破天着他立刻去保大坊(现灯市口)府军前卫衙门提三百人马,着御马监魏大海速去金台坊(今鼓楼大街国旺胡同)腾骧四卫衙门提三百人在安定门外集合。 交代完后,常宇转身急匆匆从南边大明门出了皇宫,往前门方向行去,他要去寻方八。 早在数日前常宇曾委托方八帮他大肆收购米粮,本打算这几天抽空去结算,不想明儿就要启程,所以他要趁此时光景赶紧过去看看。 大明门和前门之间有一条东西纵横的大胡同,是老北京最长的一条胡同叫江米巷,早在元朝时期因皇城外一条河连同城外运河,设漕运粮米的税务所海关设置于此,因为得名江米巷,明时建城把巷子分为两段为东西江米巷,因为靠近皇城,衙门云集于此,宗人府,吏部户部等等均在此,比如六部中的礼部,鸿胪寺以及会同馆便设置在东江米巷。 但不管是元时还是明时,这里都是著名的粮食交易市场,后世称为东交民巷,西交民巷,不过河流已改道,当年大明门外那座御河桥(今正义路一带)也早已不见踪影。 作为京城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采购粮米自然要来此地,这也是为何常宇跑到这里寻方八的原因,何况据方八说十二太保之一的南城宋思扬在江米巷就有一家米店。 米店招牌简单明了,就叫宋,所以即便这里粮店林立,常宇也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地方,何况这家米店前人头攒动十分着眼。 但这多人围着可不是为了买米,而是来卖米,便在几天前宋家米店开始大肆收购粮食,不只大米五谷杂粮全都要,价格也相对合理,甚至有些比市价还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立刻引来南北客商的注意。 常宇交代下来的事情,方八自然亲历而为,和宋思扬两人坐镇店中专营此事。 看见常宇到来,立刻引到后宅奉茶。 “不几日我要出京一趟,粮食继续收,如有可能可以下乡采购,手头现银若是不够,晚些我着人送来些”。常宇端茶,方宋两人恭敬陪坐,听后连连点头,不知为何,今儿两人表现的恭敬异常,甚至有些惧怕,只是常宇心中有事,没看在眼里。 交代些许话后,常宇离开米店,应他之需,宋思扬给他寻了一马车,并配了专车司机,常宇本想拒绝,但想了一下,还是应许,反正自己身份很快就要曝光,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市场繁华,作为最繁华的粮米交易市场,河中有粮船,街上挤满粮车,一度拥挤,车夫不得已拐入小巷,绕道而行。 常宇心中有事,掀帘望着窗外,看着来往行人,掠过街边房舍,感慨世间万象,忽的一高大门楼从眼前闪过,貌似上边写着吴府! 江米巷吴府,常宇心中忽的一道灵光,赶紧喊停车夫问道:“此为何地?” “江米巷二条胡同”车夫道。 “这吴府?” “哦,回常爷,这是辽东总兵吴三桂的府邸”车夫道。 是了,是了,常宇拍头,望着那府邸高大门楼,怪不得那么熟悉呢,原来这就是吴三桂的家呀。 看客们可能觉得不对呀,吴三桂不应该是住在西单民族服装大世界么? 对,你说没错,西单的那个服装市场叫小石虎胡同,的确是吴三桂的府邸,但那是他当了平西王后,清廷封赐的王府,讲真他真的没在那住过几天,因为他大部分生活在云南的平西王府(前身为西平侯沐英的别墅,据说今云南大学)甚至都没他儿子驸马吴应熊待的时间长。 而北京这座王府其实不过是个象征性的空壳子,并且看规模作为王府也太小家子气了,其实这个时候他还只是前任首辅周延儒的宅子,后来清时曹雪芹也住过一段时间。 望着吴家大门,常宇心里有些波动,这不仅仅因为明末最后一个骁将吴三桂住在此,而且号称红颜祸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此刻便在府中,大明最出名的两个美人,田秀英已故无缘相见,这个陈圆圆且不能错过。 只不过眼下有事,也寻不到什么好由头拜访,常宇只好催车夫继续赶路。 一路北行,不多会便行至一处人烟相对稀少之处。此时北京城可不比后世,虽为内城到处也有偏僻荒野之处。 而此地虽偏但名盛,乃十王府街! 不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王府井大街,这个在金辽时代不出名的小村子,到元定都北京后的丁字街,到成祖北迁一口气建了十座王府在此,因而得名。 不知道朱棣出于什么想法,那么自信的一口气建了十座王府,真当自己能像他爹那样能生二十六个呀,事实才三个苗。 朱棣建都北京,在京东偏僻之处造十座王府,以供王子居住,因明朝王子不用成年便可封王,而且封王之后就要立赴地方自己的国土上居住,所以这些王府只不过用来过渡居住,规模都不大,而且因为明朝皇帝除了朱元璋外之后种子都不繁荣,导致这里无人居住,几为荒地。 幸好旁边不远处便是保大坊(今灯市口)府军前卫的军所,任由他们遛狗撒野到也自在。 其实保大坊的卫所并不只府军前卫一个衙门,在这一带有很多,比如金吾前后卫,羽林左右卫以及府军左卫加上府军前卫一共六个卫所衙门,而且这几卫几乎都负责皇城东边的警备。 马车在府军前卫所衙门前停下,常宇下车的瞬间明显感觉到车夫脸色有些异样,但他装作未知让车夫原路返回,然后径直朝衙门走了过去。 卫所门口已经集了好多军士,从校尉小旗总旗都有不少,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常宇走来立刻有人张口询问。 然不等常宇回答,便见一人急匆匆推开诸人迎了上来,却是一个太子府的侍卫:“常公公,唐大人在里边候着您呢”。 第九十一章 铁狮子胡同 因为亲卫的特殊性,不设指挥使,直接听令皇帝或由心腹太监统领,而唐破天作为府军前卫的带刀官军衔不低,加上他又是太子府的统领侍卫,在府军前卫里也算是个人物,在卫所中面非常广,说话也有分量,此时听从常宇的调令正在给几个带刀官千户开动员大会。 押解饷银危险性较高,长途跋涉,路途遥远,加上又是贼寇重灾区,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以至于大伙积极性并不高。 “前途虽艰险,但油水甚肥,搏一把总比在京中赖吃等死强,何况这是皇爷亲令尔等最好还是打起精神” 常宇简单一句话已胜唐破天半天口舌,一手银子一手圣旨,这些亲卫既乖巧又兴奋。 “午饭后拉到安定门外集训一个下午,明儿一早出发”常宇交代完唐破天一些事物后便让一个太子府的侍卫为他驱车直奔城北而去。 此时天已晌午,常宇有些饥肠咕咕,之所以不留在府军卫所内吃饭,是赶时间去腾骧卫和魏大海会合。 “韩亮,到哪了”常宇在车里眯着眼强忍肚子的抗议。 “回常公公,到铁狮子胡同了,不用半柱香就能到”赶车的侍卫道。 铁狮子胡同?常宇眯着的眼突的睁开:“可是田国丈府邸的那铁狮子胡同” “常公公说笑了,北京城难道还有第二条铁狮子胡同” 常宇怔住:“去田府”。 古时豪门大户都喜欢在府邸门前立一对石狮子等物,一来驱凶避邪,二来彰显身份,但经常有一家豪门档次甚高,人家立的一对铁铸大狮子,京城独一份,此人便是崇祯最宠爱的贵妃田秀英他爹田弘遇的国丈府,而他的府邸所在这条街因那对铁狮子得名,铁狮子胡同(即后世张自忠路)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田秀英当初身集万千宠爱一生,田弘遇身价也水涨船高,不光敛财有方而且还弄了个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左都督等虚衔当当。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是周奎手下的一个马仔而已,虽同为国丈,即便闺女深的皇帝宠爱,但毕竟还相差一个级别,用后世那句话“本宫不死,尔等皆为妃”一线之隔,天壤之别,所以大部分田弘遇都是跟着周奎跑腿混事。 此刻,常宇就站在这做宏伟的府邸门前,看着那对黝黑的铁狮子一脸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还是其他,这偌大的府邸跟前门可罗雀,不见人迹。 但常宇深知人去茶凉的道理,田秀英已故两年,田家不再受宠,自然也没的人巴结,田弘遇也深知自己当初得宠之时嚣张跋扈得罪不少人,现在只好乖乖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窝在家里闭门不出(史注:田弘遇在女儿病逝次年而逝,另说崇祯十七年城破后失踪,小说采第二种说法) 如此低调又小心,这也难怪锦衣卫前晚来搜捕的时候一无所获,看着紧闭的大门,常宇暗笑,虽然无所获但想必也把老田吓个不轻吧。 心中想着后退几步细细瞧着眼前这大宅子,这宅子可真聚灵之地啊, 大明第一美妃田秀英的家 大明第一美人陈圆圆在次居住过,而且就是在此和吴三桂一间倾心的。 康熙年间靖逆侯张勇的侯府。 乾隆闺女的和敬公主府 北洋政府外交部总长顾维钧的住宅。 孙中山先生在此病逝,那份“余致力民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著名遗嘱也是在此签署。 当然常宇之所以特意过来溜达一圈并不是觊觎这座豪宅,而是豪宅主人的财富,田弘遇这么多年的盘剥身家不是一般的丰厚,若是必要之时,他必然来取。 在田府门前瞻仰半响,常宇这才上车朝金台坊行去,只是尚未出胡同,便被堵住了。 一行几十人,七八具棺木,纸钱飞扬,泣声嘤嘤从一大户人家涌出,把胡同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常宇盯了片刻,心中长叹,这场景他已经见过不下十余次。 没错,让大明灭亡的几大原因之一,鼠疫! 小冰河时期导致气候极端,水旱灾引发的饥荒,到鼠疫,每个对大明都是致命的,特别是鼠疫,最初在崇祯六年由山西爆发,十四年传到河北,然后进京,造成京城人口大批死亡。 在有史料记载的数据,鼠疫造成北京城至少二十万人的死亡,达全城人口五分之一,,以至于闯贼进京后便有,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记载。 这也是为何常宇总感觉京城人烟稀少的原因,毕竟总共不过七八十万的人口死了二十多万呀。 现在是严寒时期鼠疫竟然还如此肆虐,等到天热之时,那形势得多骇人,常宇心头压住一团黑云。 火急火燎赶到金台坊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常宇不顾形象拔腿就往卫所衙门里冲,嘴里喊着:“速上酒菜,哦,不要酒,多上肉……” 弄得门前守卫一愣一愣,心想这丫谁啊,神经病么。 好酒没有,但菜绝对丰富,有鱼有肉,常宇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魏大海坐在旁边陪着,他早已吃过,刚招呼几个千户集合人手呢,这主就奔来了。 魏大海端坐一旁,面带笑意看着常宇狼吞虎咽,眼神却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想自己在宫中混了一辈子,才混了个御马监掌印太监提领,当然这也是让他最自豪的,不比其他内务府衙门,御马监实力仅次司礼监,除了统领皇帝的腾骧四卫外还有负责经营皇庄皇店,简而言之绝对宫中扛把子。 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刚入宫不过三四月小太监,原本籍籍无名,怎么就突然风云际会了呢,走红速度都能让前朝任何一个权监望尘莫及。现在想想都感觉莫名其妙,好似平地一声雷就炸出了这么一个人。 尚善监的一个打杂小太监,揍了个亲卫,弄了个拳赛一下就火了,然后成了太子府的红人,然后又成了周皇后的心腹,然后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又得皇爷宠信,一句密旨,让其配合常宇行事。 难不成自己这腾骧四卫的统领权马上也要交出去了么,想想就有些心酸。忍不住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魏公公,常公公,人手已经集好,就等您号令了,常宇饭菜刚饱,程明和几个千户来到堂前恭敬说道,他们几个都和常宇打过照面,也托他情进宫内赌过银子,这次押饷西进常宇点名他们几个过去,美其名曰:“好事自然提携自家兄弟”。 第九十二章 铁狮子坟 下午两点,府军前卫,腾骧四卫各自抽调三百人在安定门外的城墙根集合,引来一些百姓好奇远远围观。 此次抽调人马均为卫所内精兵强将,说万里挑一有些夸张,但清一色的魁梧健壮让常宇很是满意,打打杀杀这种事块头大一准占优势。 常宇没露面就在马车里远远观望,唐破天作为临时统领再声情并茂的做动员演说,一盏茶后开始集训,这是出发前的必须项目,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袭击时如何有效应对,比如采取哪种阵势,比如各自防守范围等等。 讲真,这种行军打仗的东西他并不在行,虽然他曾参过军,但主要是在军队里的散打队打比赛,其次现代行军打仗的布阵和后世还有很大区别的。 他不懂不代表没人懂,腾骧四卫是皇帝的亲卫也是唯一一支出去打过仗的亲卫军,当初跟着黄得功去剿过闯贼,这方面有经验,比如程明,韩忠等千户当时也曾参与,所以这种布阵演习就交于他们来负责。 而常宇仅观视半盏茶时间就亲自赶着马车匆匆离开。 广渠门黄宅,春祥和蒋全已经等候多时,于他俩一起的还有在潘家窑当值的罗塘等家丁,此时已经全部被调回来,由另外二十人替换。 之所以如此周折,当然是为了隐秘潘家窑埋宝之事,挖坑的二百多太监,自从挖完坑后再也没有出现那宅子中,运送珍宝的是春祥和蒋全等心腹太监,这些人常宇信得过,但负责搬运以及填埋的罗塘等家丁毕竟时日尚短,按照之前的想法这些人应秘密杀掉! 但常宇想过好多次,终是下不了手。 但他要出京,这些人手留在此地又不放心。 于是,他决定带出京跟随押银西进。 几番之后,能确切知道潘家窑埋宝的仅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想来隐患不大,他也可以安心出京。 有人就有生气,原本的荒凉的破宅犹如鬼屋,自从苏成煌和家丁搬进来又翻新了宅门,这破院子顿时就像了那么回事了。 唯一的区别是别的大户人家有主有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而黄宅仅有仆不见主,家丁也是每日除了操练外便是在院中做些修葺散活,生活平淡清闲而又充实。 苏成煌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勉强下地,断骨之伤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恢复,即便是用了常宇让玲珑从宫中送来御药。 之所以逞强一定要下床,是因为感觉自己毕竟是个管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算什么事,偶尔也要露露脸不是。 然而他露脸的机会真不多,限于家规家丁不入后院,而他此时也难以持续走到前院,最多仅仅在后院房前晒晒太阳足以。 对常宇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小苹果,从听到动静后就安静的站在二进院门后偷偷的敲着常宇在和那些家丁训话,到常宇走过来时,虽有羞涩但难掩开心的迎上来:“常哥,你来了,可吃过了么?” 典型中国式的问候,常宇觉得可爱,伸手指了指天空:“都几时了怎会没吃呢?” 哦,小苹果低头轻声回了一声:“那你晚上留在这吃饭么?” 常宇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后宅二进院门口的春祥,然后轻轻道:“还有些事,恐怕今儿不行了”。 小苹果显得有些失落,不停的捉着衣角,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 看着她通红的小手,常宇眉头一挑:“给你的暖手套呢?” “在房内呢,刚洗刷完没来及戴呢”小苹果赶紧道。 常宇长叹一声,伸手把那俩通红冰凉的小手握在手中,一脸怜爱:“以后用热水洗刷”。 小苹果娇羞无比,低声道:“那多浪费柴火……” “明儿我要出京一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家里还要苏大叔多多照看” 房内虽然破旧但收拾的很干净,重要的事烧了暖炕,热气腾腾很是舒服。 苏成煌有些诚惶诚恐更多的是羞愧,他对常宇感恩之心不用多表,总觉得自己无功受禄心里发虚,说是家丁啥事都不能干,说是管家什么事其实也没管,而且住在这宅子里感觉自己就是个主人,不然哪有管家住在后院的,这都是给家主住的地方,何况一直就不曾见过家主。 说了些感恩涕零的话,常宇只是微笑应着,让他不用多想,只管安心养伤便是。 闲聊一会,常宇这才感觉房子是不是有些太空荡了,也是,除了一张床外真的算是家徒四壁,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扯过小苹果,给了他些许银两,交代明儿玲珑会过来陪她一起带着几个家丁去添置一些家具,然后在下苹果的依依不舍中离开黄宅。 出了黄宅,常宇跳上大车,春祥和蒋全前头赶车。 “什么地?” “太平庄” 嘿,车内常宇暗笑,真会挑地方。 太平庄,城外一小村,后世称北太平庄,在京城北三里地外,其实在元朝时候太平庄尚在城内,到了明朝成祖皇帝建城时把城墙往南移了三里地,太平庄便瞬间由城里人变成城外人了。 村子原名不可考,据闻大约在明景泰元年,蒙古瓦刺入侵北京城,于谦(不是德云社那个)领兵在德胜门外利用民舍与瓦刺军血战,瓦刺骑兵不善巷战,被明军痛击,战后,居于德胜门的百姓逃匿于此幸免于难,所以此村名太平庄。 还有一说,在清朝此地附近原是八旗正黄旗的兵营所在,解放前就叫太平营因而得名。 但不管是地名如何得之,此刻的太平庄虽为小村,其实旁边就是一个大坟场,坟茔林立,阴气阵阵,日暮行人不敢近,据闻后世在此建校的北师大动工的时候,平坟有墓碑者数百,无名坟冢近千,可见其规模。 而后世得以命名铁狮子坟的那对铁狮子此时就埋在于此,不为世人知晓。 狮子从东汉起就作为帝王公侯陵寝的镇墓神兽,但多为石狮,铁狮子却极为罕见,至于那对铁狮子的墓主是谁也一直不可考,便是这对铁狮子也在五八年大炼钢的时候被投入熔炉化为钢水。 至于后世北师大门口的那对石狮子是为了致敬还是缅怀无从得知,但北师大一直是京城内有名的乌鸦栖息据点,让人细思极恐! 第九十三章 虚惊一场 此刻不过下午四点多,天色已黯,春祥和蒋全在前赶车,常宇坐在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车外荒草杂林处隐隐显出的坟头,抬头看着天空中那飞来飞去的乌鸦,心头掠过一丝阴影,明儿就要出发,这寓头不是太好呀。 妈的,贾大志是不是有病啊,挑这么个地方。常宇不由暗骂。 没错,他来这里是做交易的,和京营那几个油耗子买军资,上次是兵器,这次是盔甲。 也是赶巧,之前并未约定具体交货时日,常宇几乎忘记这茬,今儿杨武威匆忙寻常宇不着,便着人寻了在宫中的老胡传话,约定今儿天黑之前,太平庄交货。 “常哥” 就在常宇暗骂不已的时候,车前蒋全叫了一声,随即车子停下,常宇探身出车,随着蒋全手指望去,远处一杂林边停着五辆大车。 “机灵点,感觉不对立刻跑”常宇说着从车厢里拿出两把弩以及钢刀扔给春祥两人,然后自己在腰间别了一把手弩:“你俩在这候着,我先过去打量一下”。 春祥和蒋全脸色立刻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常哥难不成他们还敢黑吃黑?” 常宇微微一沉思:“有杨武威做中,想来应该不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着一扫四周:“况且寻了这么个地方,太偏了些”。 说完便跳下车,大踏步朝远处树林走去,春祥蒋全二人立刻调转车头,站起身来四下打量。 酷嗤酷嗤,地上残雪杂草,随着常宇的走动发出声响,配合头上不停掠过的乌鸦身影,还有这四周阴森环境,饶是常宇这么大胆的人也觉得手心出汗,忍不住的摸了摸腰间手弩。 呲呲呲呲一阵声响,在常宇距离马车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忽然从四周的杂草树丛中钻出十多人,个个手持钢刀,面裹黑巾。 妈的!常宇暗叫一声不好,手弩瞬间从腰间拔出拎在手中,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不介意杀人。 “常爷,这边请”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的开口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其他人也并无异动,这让常宇有些莫名其妙,这他么的搞什么鬼! “常爷”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人匆忙奔来,当先一人一张口常宇便听了出来,正是杨武威,在他身后紧随的是贾大志,罗星威以及陈贤。 “这什么意思?”常宇丝毫不敢放松戒心,望着杨武威问道。 “哎,一言难尽,常爷这边说话”杨武威说着对着常宇一招手,常宇稍一犹豫还是跟过去。。 “常爷怎么这么迟?眼看天都要黑了,再晚一些,咱们兄弟就要回去了”贾大志有些不悦道。 “有些事耽误了,贾兄多担待”。 “嘿,还以为你……”罗星威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陈贤拽了一下,赶紧住口不语。 “怎么寻了这么个鬼地方?”几人说话间便走到了马车旁边,常宇顺手在车里拽了几下,便拽出一具绵甲。 明朝的军备在同时代毫无疑问不管技术还是种类都是全球领先或者顶尖的,便是这盔甲一类便是,种类繁多,制作精灵而且又实用。 比如这绵甲其实就是明后期最物美价廉又实用的一种普通士兵穿的防护盔甲,以绵裹甲片制作而成,冬天不光保暖而且防弹水平一流,据说比铠甲强数倍有余。 清朝大肆装备的棉甲甚至都谈不上山寨,因为就是照搬明朝的绵甲。 “嘿,大志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省的大家心里有了隔阂闹了不开心”就在常宇查看绵甲的时候,杨武威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身边贾大志说道。 咳咳,贾大志稍有尴尬,轻咳一声道:“常爷别见怪,近日京营换了头,从上到下严查,恐怕过了今日以后这营生都做不得了,听闻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的,之所以约到这鬼地方也是逼不得已啊”。 常宇恍悟,看来王家彦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来了,但愿能星火燎原,把京营上下那些杂碎都烧个干净。 “原来如此,刚吓一跳,还以为要黑吃黑呢”常宇扭头看着不远处那十多个黑巾蒙面人笑道。 哈哈哈,罗星威大笑几声:“咱们等你迟迟不来,还恐你有所算计呢,何尝不是吓的一跳!”诸人闻言俱笑,常宇庆幸,原来虚惊一场,感情这帮人还怕我钓鱼执法。 三百绵甲,不足千两银,常宇身上仅百余,按老规矩,余款回头交给杨武威,因为有了上次经验,贾大志这次倒没说什么废话,反而一直惋惜,为何不早点认识常宇,这才刚尝到甜头就要收手,言语之中懊恼不已。 常宇三人赶着六辆大车回城,贾大志等人散去。 杨武威提出帮忙赶车,常宇应允,他是唯一知晓常宇身份的人,虽交往不深,不及心腹,但此人诚信有义,常宇对他还是另眼相加。 火急火燎几人赶在天黑之前从德胜门入了城,然后一路往南从北安门(地安门)入了皇城,不过杨武威并未跟进,常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让他到前门外老地方候着。 进了皇城,车队直奔御马监而去,常宇第一时间把绵甲分发下去,并告知:尽早休息,明早出京办事。 交代完毕,常宇匆匆回到太子府,准备取了银两给杨武威送去。 不料刚进太子府,就被方三告知,太子在殿内候着他,说要给给他践行。 端本宫内,暖意如春,正堂之中布了一矮案,案上茶点数盘,一角放着拳头大小的博山炉,一丝清香袅袅,让人心神一醒。 朱慈烺端坐一侧,看到常宇进来,伸手示意常宇坐下。 常宇面无表情,安静的在棉垫上坐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杯就要斟茶,却被朱慈烺止住,只见他亲自为常宇斟了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了过来。 常宇有些意外,平日无人间两人以平语交谈,在这个时代已属逾规,说大不敬也不为过,此时朱慈烺此举,那更是有违君臣知道,乱了尊卑! “太子何故如此,岂非折煞于我”常宇躬身而起,并不接那杯茶。 朱慈烺随即起身,仍旧双手敬杯之姿,看着常宇一脸认真道:“从识得你起,便觉不凡,此后惊闻仙翁托梦之事,更甚之,乃心存敬意,不敢据傲,便如我母后所言,得仙翁托梦岂是凡人,你既不凡,又精忠大明,我虽为储君也不小觑于你,咱们不以君臣主仆,当兄弟之称如何?” 常宇一脸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他分不清朱慈烺话里真假。 毕竟这年头孩子都早熟,何况朱慈烺的这种自小就被灌输各种御下之道的储君,此刻他说这话可信度有几何。 但想来朱慈烺毕竟不过十几岁孩子,虽然自己看上去也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事实上他前世都已经二十六七了,无论心智还是心思以及人生经验都不是这小屁孩能比的。 而且朱慈烺平日间表现的的确对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赖感,那种对长兄间的信任和亲密,甚至那种平日间压着的孩子习性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加上那个所谓的仙人托梦,几乎把自己神化。所以他相信朱慈烺这些话出自真心的比率更大,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因素。 想通了关节,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也双手敬起:“君臣之道是天伦,兄弟之情是人论,两者不矛盾,皆可有,来,以茶代酒,干了这杯”言下之意,咱们可以做君臣也能做兄弟。 这回答太入朱慈烺心意了,立刻大喜:“干了”说着仰头一尽。 第九十四章 山文甲 放下酒杯,朱慈烺双眼炙热看着常宇:“你此去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我甚是担心,更何况你一走,我事事无底,甚是烦躁”煽情之后说出自己的苦闷,的确常宇现在成了他的主心骨,这一走,真的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去去就来,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你在宫中只管和王德化他们安心捞银子便是,我到外边看看到底形势如何,也好布置应对之策”。常宇安慰道。 朱慈烺长叹一声道:“山高路远,风雪封路,哪有你想的如此简单,恐怕最快也要一月”。 “全程车马赶路,不用耽搁那么久的” 此行虽匆忙,但常宇已然做了好准备,那就是清一色骑兵,日夜赶路,用最短的时间把银子送到,争取宣大早日发兵太原。 也罢,朱慈烺点点头,然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常宇:“外边不比宫中,你虽拳脚无双,但若遇到兵事,刀剑无眼,切记不可逞强,其他可以不计,只需你平安归来便可”。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常宇听了心中莫名有些感动,重重的点点头:“你放心便是,寻常阵仗我还真不看在眼里”。 朱慈烺忍不住笑了:“知道你厉害,听闻你还特意铸了把朴刀,是打算冲锋陷阵用的么?” 说者不知道有没有心,但常宇听了心中一紧,他找名匠铸刀此事颇为隐秘,仅方三知晓,不过现在看来,嘿嘿……这个随伺小太监,其实不过就是太子的眼线而已。 果真是皇家做事风范呀。 恐怕身边人还有……突然间常宇想到前些日子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难道说…… 心中波动不平,表面却无异色,常宇嘿嘿笑道:“上马杀敌,纵横沙场是我今生一大抱负,盼有如愿之日”。 “这等事,日后再说”朱慈烺微微一笑,忽的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一把带鞘匕首。 “这是一把利刃,削铁如泥,我平日甚喜之,今赠你防身”朱慈烺说着拔出匕首,不见寒光,不闻龙吟,随手斩去,只听叮的一声,案上那博山炉便被削掉一角,惊的常宇骇然,如此锋利! 朱慈烺一脸得意,伸手把匕首递给常宇。 常宇接在手中把玩不已,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对了,潘家窑那边可做好善后么?”朱慈烺突然问道, 常宇赶紧收起匕首:“已然安顿好了”。 其实从出宫第一天起,买宅子,买家丁,挖坑埋宝之事,事无巨细他都曾向朱慈烺报备,这首先出于他大公无私,忠于老朱家,确切说忠于大明,其次这种事他没必要盘算小九九,埋宝这等事,朱家当然放在心头无比关心,刻意隐瞒搞不好适得其反。 虽然朱慈烺甚至皇家的任何一人都没亲自去看过现场,但潘家窑村西那家宅子老朱家的人都早已知晓。 “那些人处理掉了么?”朱慈烺看是随口一问,却让常宇心中暗叹,杀个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如此简单么随意么! 朱慈烺所说的自然是常宇买来的那写参与埋宝的家丁,在他看来,为了保密这些人杀了就杀了,本就是买来的。 “尚未,我打算带他们出京去西边”。常宇淡淡道。 “这样也好,路途遥远,容易布置,就算有心人也看不出什么”朱慈烺以为常宇是要把罗塘带出京做掉。 常宇不置可否,两人又闲聊几句,朱慈烺叫来太监布置酒菜,他打算和常宇好好唠一下。 常宇心惦杨武威,先前本打算让方三去送银子,但因刚才朴刀之事,他打消次念,刚想要人去寻老胡,却突然听闻有太监来传旨。 旨是崇祯给常宇的密旨 密旨的意思就是除他之外别人不可观,即便是传旨太监,即便是太子朱慈烺。 常宇接过打开匆匆看了几眼,便折好放人怀中,目光紧盯传旨太监身后,那边两个小太监抬着的物件吸引了他目光,让他双眼放光。 果然看到常宇神情,传旨太监笑了:“常公公,这是皇爷赐您的战甲,此为皇宫珍藏呀,据闻是前朝戚少保亲铸献礼先皇的”。 “这可是山文甲!”常宇大喜,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具盔甲跟前,伸手就抖了起来,入手沉重,但尚可及。 “正是山文甲”传旨太监道。 山文甲这玩意在后世不多见,甚至据说没有出土过,但网游或者漫画中随处可见其身影,对,就是那种帅到没朋友,二哈穿上也能变狼王的山文甲,这种盔甲始于唐,繁于宋明,外观精美,制作精良,穿着贴身,易于修补,综合防护能力强,但因为制作复杂,成本过高,不能普及普通小卒,仅限高级武官或亲军将领才有。 常宇喜爱至极,当即脱衣穿甲,他才不管这玩意是不是戚继光亲自打造,又或者防护力多强,他只要一个字,帅!帅,帅,只要帅就行! 果然帅的一笔,虽然没有穿衣镜照看,但常宇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穿着山文甲在殿内走了几圈,喜爱之色不下太子送他那把锋利匕首。 只是毕竟是金属甲胄,虽然重量尚可,虽然甲胄里边有内衬皮子,但大冬天穿着决然一个字!冰冷啊! 看来要赶紧寻人做了棉内衬,不然现在这个冰天雪地,穿出去根本不用一盏茶就脱不下喽。 赏了些碎银,传旨太监离开,好汤好菜这时也端了上来,常宇和朱慈烺席地而坐,杯觥交错,尽情聊些有的没的。 “你手下的那些太监的军备可千万要隐藏好,但凡出一点意外,牵连甚广,后果不堪呀”朱慈烺虽小却不是小白,深知此事的严重性,皇亲都不能藏甲,宫中更不可见凶器,何况他太子身份弄了一支队伍,若被崇祯知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太子尽可放心,此事做的隐秘,知晓者不过三五人而已,况且即便意外被曝光也有说辞”常宇微微一笑:“就借口押饷之事,从其他亲卫处借调些军备,怎么都说的过去”。 朱慈烺想了一下点头:“这倒是个好由头” 两人又闲聊片刻,看了时间不早,便散了,朱慈烺要去拳赛黑那些勋贵的钱,而常宇要赶紧出宫给杨武威送钱。 之所以亲自出宫送钱,一来是减少涉及此事的人员,二来,此刻宫门已关闭,能出去者非他莫属。 其实这些买军备的钱本营太子府出,这些时日朱慈烺的确赚了不少,但是常宇赚的更多,简单来说宫中太监首富虽然不一定,但进个前五前三应该没都大问题。 取了银子放进包裹,常宇拎着便出了太子府直奔正南而去,刷脸加上令牌出了承天门,顺着千步廊朝正南大明门而去。 ………………………………………………………………………………………………………………………………收藏 收藏,喜欢的朋友记得收藏哈,求票票,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九十五章 一脚踢 路经锦衣卫北镇抚司,看到里边灯火通亮,常宇停步沉思一下,扭头就走了进去。 没想到吴孟明如此敬业,这个点还在衙门和几个手下在议事,看到常宇到来显得有些意外:“常公公这是……” “事情准备的如何?”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寻了椅子坐下。 “基本上差不多了,总共二十辆大车,一千两百骑兵,日夜兼程,最快三五天可达” “怎会这么多车?”,常宇皱眉。 “饷银五十万就占了近十辆,加上草料物资以及备用车,二十辆其实已经算最少的了”吴孟明解释道。 常宇恍悟,点了点头:“此事你门清,具体你来操办,对了,那些勋贵银子都交付了么,还有周国丈等人放了出去没?” 一提这事,吴孟明就忍不住的露出笑意:“下午又有六个交了银子,其他尚在筹备,国丈国公几个按照您吩咐,天黑时分刚放出不久,一个个嚷嚷要见皇上,兄弟我也没搭理,直接让锦衣卫给押送到正阳门外,嘿那落魄劲……甭提了”。 常宇嘿嘿一笑:“恐怕是还咬牙切齿吧”。 说着起身和吴孟明又应付几句,便离开北镇抚司,出了大明门快步朝正阳门走去。 此刻天色早黑,作为内城正门的的正阳门也早已落锁闭门,门洞中挂着两个灯笼,灰暗一片缩满当值守兵。 常宇大步走进门洞,却发现当值守兵都围着城门口对外喊着什么,心下疑惑快步靠近,依稀听见外边有人拍门大喊:“我要进城,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 “怎么回事?”常宇走近问道,当值守兵这才发现他的身影,刚要喝问,有眼尖的已然看清面目,没看清的也看到他手中那道令牌:“常公公!” “外边怎么回事?”常宇收起令牌又问 “有人要进城,恁看这个点……”当值一个总旗一脸难为之色,抬头又看了常宇小声道:“是国丈爷!” 擦!怪不得怎么这么耳熟呢,常宇不由暗笑,合着刚才锦衣卫的人把他丢出正阳门外,这货到现在还没走啊,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天黑才落锁前把他才把他轰出去,不然大白天的现在他正在皇城门口闹腾呢。 “开门”常宇轻挥手。 当值守兵立刻拥上城门口下了锁,咯吱一声,城门开了个缝,门外的喊声也安静下来。 “怎么是你?”常宇踏步而出,周奎显然一惊。 常宇也略为惊异,本以为就周奎一人,却不成想除了这位国丈外,定国公徐允祯,英国公张世泽以及几个叫不出名的侯伯,合着这是打算组团面圣呢。 “怎么,国丈爷看到我很是惊喜么,这大冷天的不回府,在这喝西北风呢”,常宇一脸坏笑,之前为了给这些勋贵施加压力,身上棉服都给收了,现在真的是个个衣着单薄,在寒风中抖抖索索,脸色冻得青紫。 “老夫要进宫面圣,要见皇后”周奎哼了一声,伸手就想推开常宇往门缝里钻。 却不想被常宇一把推开,门洞里的守卫哐当一声把城门关闭,周奎大怒指着常宇破口大骂:“你,你这阉货竟然敢推我!” “国丈爷,深更半夜您折腾个什么,天黑城门落锁,皇宫更是开启不得,您就是在这喊破喉咙也没人放你等进去,听话,赶紧回府好生歇着吧”常宇哄小孩一样的说道,其实谁人都听出这是一种嘲弄。 “哼,今儿见不到皇上皇后,老夫宁愿冻死在这城外,老夫就不信那丫头薄情至此……咦……”周奎说着忽然瞪着常宇:“天黑城门落锁,你又是如何出的宫,又如何出了这城门,是了,是了,你这阉货和守兵内外勾结,无视宫规……没成想你们这些奴才竟然胆大至此,而宫内值守亲卫竟然也视若无睹,欺瞒皇上至此,你等罪该万死,老夫定当禀明皇上,好生……” “我说这位爷你有完没完”常宇打断周奎:“咱家奉皇命出宫办事,自然能进出,你有那闲工夫多操心自己吧,管的倒挺宽”说着一脸不耐烦:“你不回府在这死墨迹见皇上干嘛?” “老夫要面圣求个理!”周奎一肚子火气啊,加上天冷,忍不住怒吼一声。 理?常宇撇嘴切了一声:“你违法乱纪咱家秉公执法哪儿理不对了”说着冷眼看了一旁不说话的徐允祯等人:“您几位爷跟着霍霍什么,也想求个理不成?人家是国丈脸皮也厚不嫌丢人,您几位比得了么,还是说锦衣卫的诏狱太舒坦没待够!” 徐允祯几人立时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你这阉货胆敢辱我”周奎大怒,蹦起来朝常宇脸上就是一拳打来。 但常宇怎会让他打到,侧身一闪,同时间踢出一脚正中其小腿,噗通一声,周奎摔倒在地,惨叫连连,张世泽等人赶紧去扶。 “你想在这挨冻就挨着吧,咱家放句话在这,不管是今儿在这,还是明儿你去承天门外闹腾,你入得了皇宫算我输,罚你多少银子,咱家退给你”常宇看着地上狗吃屎的周奎冷笑,然后又看了徐允祯一眼:“国难当头,作为勋贵不出力,尽点心又怎么了?何况拿你们有理有据,非要闹腾下去恐怕祖宗基业都不保了,各位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去。 张世泽等人脸色立刻就大变,互相对视几眼,默不吭声,唯剩下周奎在那杀猪般的嚎叫:“你这阉货竟然敢打老夫,老夫可是国丈……” 华灯初上,夜未央,作为京城最繁华的街区,大栅栏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栅栏原名叫廊房四条是泛指前门一带的商业区,因为官方在此设置栅栏防盗,比别处又宽又大,所以到了清代就被称为大栅栏。 老百姓老北京有句话:“看玩意去天桥,买东西到大栅栏”这里名店林立,“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放在现在那就是实打实的京城cbd。 作为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仅有衣食住行还不够,必须还要有吃喝玩乐的地方,所以这里夜店林立,娼寮丛处,所谓老北京的八大胡同就在此地扬名,便因是著名的红灯区,其中以百顺胡同,韩家潭胡同为最。 但这里的红灯区乃京城一等二等级别,一般人消费不起,来着俱是名流,相当后世天上人间那种会所,每当夜幕降临之后,城中富贵结伴来此寻欢见惯不怪。 常宇和杨武威约定的那家茶楼便在百顺胡同旁边,不过此刻天色已晚,茶馆生意清淡,挨到时辰便会打烊。 第九十六章 太监逛窑子 当常宇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杨武威已经原地打转好似热锅蚂蚁:“常公……常爷,还以为您不来呢” “抱歉,宫里有些事耽搁了”常宇抱拳一脸歉意,随即把包裹递给杨武威:“你点一下” “嘿,常爷客气了,用不着点”杨武威一脸笑意,摆了摆手 “这两次辛苦你了”常宇伸手到怀里掏了二十两银子递给杨武威。 杨武威本想出口拒绝,但看常宇表情,只得呵呵一笑:“也罢,和常爷我也就不矫情了,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常爷做事也是福份”。 果真都是人精,说话让人心情大好。 “杨大哥可曾吃过?”常宇感觉让杨武威等了那么久心下有些内疚便想着请顿饭聊表心意,虽然自己已经吃过了。 杨武威还真的算是没吃,这家茶楼仅提供茶点没得酒菜,他在此候着常宇又不敢随意离开,仅用茶点充饥而已。 大栅栏一带乃京城最繁华之地,酒楼客栈,戏院青楼一应俱全,夜幕降临之始,城中名流富贵便云集于此寻欢作乐。 便如此刻,街头巷尾总是人来车往,各家戏院青楼前停满各式豪车,以及成群家丁仆役在交头接耳互相寒暄着。 常宇带着杨武威本想寻家酒楼好好犒劳一下他,然在胡同口转了一圈后,忽的改变主意,指着前方一座楼道:“杨大哥,今儿兄弟做东带你去乐呵一下”。 杨武威顺势一看,满春楼!咦这不是家青楼么,敢情这位常公公……咳,太监虽不能人道,但总有好奇心的,而且越是那玩意不能用,越心痒痒。 心理想着,嘴上应着:“常爷好兴致,那我可就不见外了”。 “尽情便是”常宇嘿嘿一笑,他才不管杨武威心中怎么想,是的,就是好奇心来了,就是想逛窑子看看。 能在大栅栏一带开业的青楼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规格,接待的自然也都是名流,所以常宇一进门就立感眼花缭乱。 宽阔大厅人来人往,正中一个戏台,上边几个戏子正一一啊啊的唱着什么,周边摆放几张桌子坐满了散客在看热闹,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一粉黛妖娆细语。 二楼上空张灯结彩,布置的犹如婚宴一般,靠着栏杆处也坐满了人,只是明显待遇和规格比楼下的好太多。 这他们的简直就是后世的夜总会呀,常宇使劲的揉了下眼睛,明显一楼的客人几乎都点了小姐来陪酒看看戏的屌丝,二楼才是真正的消遣地。 “常爷第一次来?”杨武威看着常宇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常宇点头:“听杨大哥话里意思倒是常来啊”。 “吃喝嫖赌男人总会沾上一点,不过这地方花销大兄弟还真是第一次来,这还是托常爷福啊”杨武威倒也不掩饰,以他的消费水平一般也就是到一些巷口暗娼处嗨皮,而且p娼在这个时代被看做雅事,不丢人。 说话间,便有龟公上来招呼,接着就是几个女子围了过来花枝招展的抛媚眼,毕竟常宇和杨武威都属于颜值爆表的那种,特招这些粉头偏爱。 没人规定去青楼一定要piao,这和去后世夜总会一样的道理,在这儿你可以看戏,也可以点一桌酒菜叫上几个姑娘对饮,而且这些姑娘可比后世夜总会只会喝酒掷骰子的小姐有才艺多了,酒会喝,色子也会玩,更重要的跳的了舞也唱的了小曲。 所以常宇花了十两银子点了一桌酒菜另加两个长的还算可以姑娘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超值! 常宇自从穿越过后,每天过的如履薄冰又或操不完的心,何曾如此放松过,竟忍不住的喝气酒,甚至一度忘形随着粉头手舞足蹈,引得旁人侧目。 不管是发泄心中压抑又或真的为气氛所染,常宇觉得尽兴,而一旁的杨武威也没闲着,人家酒没少喝,旁边的姑娘也没少摸,还有那赤红的双目出卖了内心的欲火。 “杨大哥,这姑娘可还满意?”常宇笑问。 杨武威嘿嘿一笑:“甚得我意”说着伸手捏了捏身边妹子的下巴。 “那就带进去呗”常宇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杨武威身边的妹子出手如闪电揽入怀里:“谢谢常爷赏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常爷,我呢?”常宇身边的美眉赶紧问道。 “今儿身体不适,就到此为止吧”常宇嘿嘿一笑,妹子很是失望。 “但赏银不会少”常宇掏了五两银子打赏,这绝对大手笔了!喜的妹子忍不住的揽住常宇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惹的常宇哈哈大笑。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而且眼瞅着杨武威那猴急劲,常宇便打算离开:“杨大哥你尽兴,兄弟我先回去了”。 “常爷那恁慢些,我送送你”杨武威也有了几分酒意摇摇晃晃的在姑娘的搀扶下起身便要送常宇下楼。 “用不着,不能耽误你好事啊”常宇哈哈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却见杨武威眼色不对,看着一处满脸疑惑。 顺着他目光望去,却见一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从一雅间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走出,一脸猥琐,双手不停在姑娘身上摸着,这其实在青楼里在平常不过的景象。 只是杨武威干嘛这种神情? “认识?”常宇问道。 “兵部尚书魏藻德魏大人!” 啥玩意,这猥琐中年男子竟然是刚刚被撤职的兵部尚书魏藻德! 实在太让常宇意外了!看他猥琐开心样,哪里有被撤职的落魄痕迹,还是说特意来这消遣发泄一下火气。 哎,耳边传来杨武威的叹息声:“这些大人也不过如此,平日骂我等武夫粗鄙不堪,现在看来和我等又有何区别”。 常宇轻笑:“你知道文人最无耻的地方什么吗?” 杨武威侧耳聆听。 “便是会把下流之事美化为风流雅趣,端的是无耻之尤”。常宇冷笑,讲真有些文人无耻起来简直骇人听闻。虽然在其领域有所成就,但人品极为可耻,远如白居易,元稹,近如郭沫若,徐志摩之流。 眼看魏藻德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下了楼,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和杨武威道别,催他赶紧入房行事,然后尾随魏藻德而去。 …………………………………………………………………………………………………………………………………………………………………… 求票票,求支持,感谢各位书友,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九十七章 所以只好揍你一顿 魏德藻一行三人下到一楼然后顺着廊道不紧不慢的走着,期间那双咸猪手自然也没闲着不停的在姑娘们身上捏着,弄得俩粉头娇嗔不已,听的常宇都些上火,毕竟好久没那啥了,即便是太监又咋了,火气依旧足。 跟在其后,看着那厌恶的身影,其实从内心多少还有些佩服这个垃圾,要知道大明朝有严格的文官体制,这体制最熬人的就是层层高不可攀的阶梯,辛苦的攀登之路,炼狱般的苦熬,能脱颖而出的都是千锤百炼的高手,也就是所谓的名臣。 翻开明朝历代名臣的履历,便知其中心酸艰苦,哪一个不是从科场的愣头青起,几经各种磨练,不是在翰林院的清水衙门里苦熬青春,就是在穷乡僻壤地区摔打历练,前行路上的每一步,既有明枪暗箭的风险,更是千军万马争独木桥的血战。你踩我踢的玩命互掐,那更是日常运动。待到如愿以偿,成为执掌朝纲的干臣,基本都已满头华发。诸如严嵩,高拱,徐阶,张居正这类风云人物,或忠或奸,但宦海一路,都是这般艰辛熬过。 但反观魏藻德,这货简直算是个奇葩,从崇祯十三年中状元后,仕途一路飙升,仅用四年时间就做到首辅(真实历史上做到内阁首辅)气升迁速度若是其他名臣地下有知,能羡慕嫉妒恨的活过来,更何况这货此刻不过三十九岁! 一定有人好奇,他是如何如此年轻有为,以火箭速度升迁? 答案很简单,会吹,能吹,敢吹,开局一张嘴,接下来全靠吹,三个字,口活好! 思绪间,便见魏藻德三人身影消失在廊道终点,常宇赶紧快步赶去,就在那么一刹那,看见他们闪入一偏房内。 日,竟然玩三批,常宇暗骂这货花样多,不过眼光一撇那门牌,且差点吐血,丫竟然是茅房! 这货上个厕所都他妈的让俩姑娘伺候着,这是多变态啊,常宇想着便悄悄靠近,左右看一下无人,侧头倾听里边出来嬉笑声,忍不住一股恶意,眉头直挑。 砰砰砰,常宇伸手在茅房上敲了几下,里边出来一声清脆:“有人,请去隔壁吧”。 常宇不理继续敲,咯吱一声,门推开,一个粉头面带不悦的刚想说什么,然后瞬间脸色大变,变的欢喜不已,因为常宇手中一块银锭在她眼里发光。 “怎么了?”另外一个粉头感觉异样也探出头,同样眼睛也泛了光。 轻轻一招手,俩人便知常宇心意,伸手把银子揣入怀中,然后悄悄溜了。 看到两人消失后,常宇提起围脖仅露出双目,进了茅房。 虽是茅房,却布置相当,够宽敞也够清洁,堪比寻常百姓人家。 居中一个木桶,魏藻德眯着眼坐在上边斜靠着,嘴里嘀咕不停:”外边何人烦扰……“看来喝的不少! ”魏大人“常宇隔着围脖都能味道那股臭味。 魏藻德听到男声猛的一惊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只露一双眼的男子:”你是谁呢?“ ”粉丝“常宇呵呵冷笑,魏藻德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是脸上已有了惊恐之色,话说这事搁谁身上也知道没啥好事啊。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魏藻德不光惊恐还很尴尬,毕竟正拉着粑粑。 ”弄点钱花“常宇冷笑,嗖的一声拔出太子送他的那把匕首,吓得魏藻德一声尖叫。 嘘,常宇嘿嘿冷笑:”你再叫我就一刀捅死你信不!“ ”信,信!信!“魏藻德使劲的点了点头,吓得差点尿裤子,嗯,好像他本就在干这事。 ”好汉,要钱好说,我有,我有“魏藻德说着就赶紧在怀里摸来摸去,竟然还真摸出五十多两银子,能随时带这么银子出门的,在当时那绝对是大土豪啊! ”我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随身都带着五十多两银子“常宇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收到怀里,然后冷哼一声:”不过这点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当我要饭的呢?“说着手中匕首在其眼前晃了几下。 立刻便把魏藻德吓坏了,想着堂堂前兵部尚书被人在茅房里宰了,甚至连屁股都还没擦,那就是到了地府也没脸见鬼了:”好汉勿要伤我,不够还有,我立时给你取来“ ”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呢“常宇低声怒喝:”放你回去还他么的还会回来给我送银子?“ ”不,不,不用放我回家,我去楼上就可给你取,你既知我身份,当也知晓陈阁老也在上边“魏藻德看来这货能一下叫出他名头,那自然是有备而来了。 却不想此话让常宇一愣,陈阁老,难不成尼玛陈演和他一起来的?这俩难兄难弟连泻火都要组团啊:”你说的可是首辅陈演陈大人?“ ”对啊!“魏藻德从常宇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妙,合着这货根本不知晓陈演和自己一起,难道只是专门奔着自己来的。 呼,常宇长呼一口气:”不会吏部右侍郎李建泰李大人也在吧?“这仨刚被撤职,若是在这都聚一起了,嘿嘿,还真够讽刺的。 ”额,李大人有伤在身,今儿没来!“魏藻德心中有些疑惑了,能一口叫出他们的官衔,可见这不是寻常歹人呀。 ”算了,今儿我也不要你银子了“常宇叹气,就算陈演有银子最多也不过百,对他来说根本没意义,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人,自己没有提前准备想绑架魏藻德也行不通。 ”那,感情好,好汉不如……“魏藻德一听这人不要银子了,顿时有些开心。 不料常宇接下来一句话让他铭记终生。 ”银子我不要了,但是实在气不过,所以只好揍你一顿了“说完常宇就动了手。 确切说是动了脚,一记鞭腿侧击,直接把魏藻德踢晕重重从马桶上摔下。 这还不解恨,拔出匕首朝其大腿就捅了一刀,魏藻德立刻痛醒,扯着嗓子刚要痛呼,常宇一拳又把他干晕:”这一刀是为了刘廷训刘老英雄,让你丫的冒名抢功“ 说吧,起身离开,经过大堂时,忍不住抬头朝二楼望去,心想陈演算你今儿走运,日后再和你们好好算账,虽不至于搞到你们家破人亡,但破财方能免灾。 …………………………………………………………………………………………………………………… 下章出京,求支持鼓励,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哦,感谢大家的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九十八章 父子夜话 夜已深,喧嚣尽去。 皇城中寂静一片,仅有巡逻亲卫踏着石板的酷嗤声。 养心殿内,太子低眉端坐案边,望着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热茶所有所思,对面一头苍发的崇祯手中端着茶杯欲饮不饮看着面前这个神乎其神的儿子。 “潘家窑那边你可曾去过?” “不曾”朱慈烺低声轻轻摇了摇求:“但曾确认过,以砖窑为掩护,具体知情人仅五六人,具为宫中太监是信得过之人”。 崇祯面无表情,饮了杯中茶呼了口气:“你对常宇倒信得过,可知那些珍宝乃宫中七八,必要之时……”说着顿了一下,他内心真的不想有那个必要之时。 “父皇,常宇忠心,举世无双,他所做之事俱为大明为我朱家效力,不曾有半点私心”。朱慈烺和常宇感情非常,容不得别人质疑,哪怕是他爹,这个多疑的爹。 崇祯沉默半响,而后点了点头:“也许,至少同样是表忠剖心却魏藻德真诚多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一说到魏藻德,崇祯的心就像扎了刀子一样痛疼,为何?因为他太宠信魏藻德了,乃至奉为男神,不然魏藻德也不可能四年之间做火箭升迁,皆因其人一张嘴甚得崇祯心意,即便凡事无成,最夸张的时候,在李自成兵临城下的时候,崇祯无计之时对魏藻德,你说什么朕听什么! 只是这个怂包庸才怕担责,p都没放一个。 “听说他在外边买了私宅可是?”崇祯突然问了一句,让朱慈烺心中大惊。 常宇在广渠门内置办黄宅作为不备之需之事,朱慈烺自然是知晓的,但问题是崇祯如何得知? 常宇曾告知除他之外仅宫女玲珑以及两个心腹太监春祥和蒋全三人知晓,这…… 心下骇然,难不成父皇派人跟踪过常宇,又或曾那三人有人卖了常宇,想着顿时一身冷汗,此事可大可小,若仅知道一处私宅倒也无妨,但若知晓豢养私兵那牵扯到他身上可就惨了。 所以,此事自己必须装作不知,于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孩儿并不清楚,不过即便他买了私宅也正常不过,宫中太监在外买私宅的也不少”。 崇祯听后微微点头:“应是买了,听说他经常夜不回宫,也罢,只需忠心我朱家便可,私下置办点家私也无伤大雅,何况他有赚钱之道,为人谨慎也不是那种强夺豪取,玩权弄术之辈,也让朕放了心,你可知朕最担心的就是在自己手上养出一个刘瑾魏忠贤之辈”。 原来也不过是猜测,不过看来父皇着人查过常宇。 朱慈烺赶紧道:“父皇,常宇绝对不是那种人,孩儿和他相处较久,其人真的不贪恋权势,但爱钱倒是真的”说着微微一笑:“不过鬼点子多,也会赚钱”。 一说到钱崇祯闻言也是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机灵聪慧又不按常理出牌,难得又忠心皇家,宫中出了这么个人物,当真是朱家之幸,大明之福啊”越说也是开心:“喜欢钱又会捞钱,又解了燃眉之急,他真是好样的”。 嗯嗯嗯,眼见崇祯如此夸赞常宇,朱慈烺心下大喜连忙点头:“他虽爱钱,但是弄的钱几乎全部上缴,余下的也只是为了周转之用,他总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皇爷需要钱,大明需要钱,可恨那些勋贵国难当头还个个当守财奴,恨不得扒皮割肉他们”。 “是呀,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这小太监有心了”崇祯眼神悠悠,竟然拿起旁边的酒杯自斟一杯一饮而尽:“朕只希望他此西去能带来些好消息”说着一脸黯然神伤。 “定然会的”朱慈烺看到他爹这神情,不由心疼:“梦境不已经在潜移默化发生改变了么,比如孩儿梦中魏藻德还当了首辅呢,王家彦也从来没做到京营总督”。 “但事实尚未改变不是么?平阳府依旧丢了,贼军下一步就是围困太原”崇祯重重一叹,他此刻是深信太子那个所谓的仙人托梦,不过事实放在谁身上都会信,毕竟那些预言一一在现实中发生了,甚至连李建泰要代帝亲征的事都被预知,更甚者连魏藻德要做到首辅也被预知,因为此时陈演要辞职的意愿已经抛出,而且心中也早有让魏藻德上位,假若不是太子之梦,真真的一切如梦中一样的结果。 所以不容他不深信,这也是为何他能果断把心中男神魏藻德直接拉下马当弃子的原因。 “平阳府之所以丢掉,是因为仓促之间咱们准备不足,终究有些人不胜天,但此刻知道闯贼下一步围困太原,咱们调兵遣将应之,说不准就能扭转颓势呢”朱慈烺尽心安慰他老爹,因为他知道崇祯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和安慰。 “皇儿此言也是有理,你在给朕说说那个梦……”崇祯微微点头,看着朱慈烺的眼神愈加喜爱,纵观历来帝王哪个不求神拜佛的,可是又有几人得遇,自己虽然现在深陷泥潭,但竟然有幸遇神迹,而且就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就问那些历代帝王一声,服不服! 天色微亮,常宇已早早起床在太子府侍卫的偏院里带着几个侍卫噼里啪啦的练的一身汗水,昨晚回宫后本想寻朱慈烺来个彻夜畅聊,不曾想小朱被召入后宫父子情深去了,于是早早睡下。 “常公公,饭已经做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方三站在偏院口,看着挥汗如雨的常宇喊道。 “烧些热水,泡个澡再吃”。 “好嘞”方三应道。 泡了个热水澡,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太子依旧没有回府,而吴孟明已经在外候着他了。 罢了,不等了,常宇起身出府。 在府前一直候着的吴孟明赶紧迎了上来:“常公公几时启程?” “现在就走”常宇应了一声:“银车呢?” “乾清门前候着呢,走哪门您说?” “有啥讲究么?”常宇一愣,好像北京城门也没有转么走银车的说法吧。 “没有”吴孟明摇头:“看您喜好!” 喜你妹啊,那说个p,常宇翻了个白眼:“既然没啥讲究那就从北安门出皇宫然后从北边德胜门出城便是,咱们也讨个得胜的彩头”。 “好嘞,听您的”吴孟明耸耸肩,前方走着,常宇不紧不慢走着,身后跟着方三抱着一个长匣。 第九十九章 出京 乾清门前广场,停着十多大辆车,近百锦衣卫精壮随侍左右,整装待发。 春祥和蒋全也在一侧,看到常宇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常宇眉头一挑:“不说二十辆车么……” “其余草料杂余车辆都在御马监那边候着呢,这些是银车”吴孟明解释道。 常宇哦了一声,刚要说出发,却突感有人在注视自己,猛的一抬头,却正见城楼之上,一个苍发孤单身影在遥遥注视他,可不正是崇祯。 躬身作揖,常宇对着城楼深深施了一礼,旁侧余人也发现崇祯身影,也赶忙跟着常宇施礼。 再抬头,孤单身影已去,常宇望着巍峨城头微微一叹息,转身就下令车队出发。 也就在这时,乾清门开,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却是朱慈烺,看上去刚爬起来没多久。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常宇刚忙迎了上去了。 “怎么会”朱慈烺眼睛有些红肿:”昨晚睡的迟,又不成想你这么早走”。 常宇微笑不语,看着朱慈烺拍了拍他肩膀,这个举动看的余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在后世这是个最普通的表示亲切的举动,但眼下以两人身份来说那是大不敬。 但朱慈烺丝毫不以为意,也重重拍了拍常宇一下:”一路顺风” “必然!”常宇笑道:“也祝你财源滚滚,回来请我喝酒”。 一说到钱,朱慈烺立刻眉飞色舞:“喝酒管够,你知道么,昨晚我又捞了四万两”。 看着他兴奋劲,常宇还是忍不住的泼了冷水:“生意每况愈下呀”。 “没办法,耗子都学精了,你这老猫还总不上场”朱慈烺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一晚上几万两他挺知足的了,但也知道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勋贵慢慢的都反应过来,上当的就少喽。 “那就下重饵”常宇笑道。 “所以我寻了由头,这两天在承天门外的千步廊搭台开场”朱慈烺嘿嘿笑道。 常宇抚掌:“那边衙门云集,大臣们上班也无聊,嗯,生意定然不错!” 朱慈烺笑了笑,随即又收起笑意,看着常宇一脸真诚:“记住我说的话,其他可以不计,你安全回来就好” 常宇看着微微点头,然后重重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朱慈烺目送他远去,此时一缕朝阳升起,挂在东华门上光芒万丈。 北安门外,二十辆大车排成一队,三百锦衣卫,三百府军前卫,三百腾骧四卫另加三百太监披盔戴甲赫然马上,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天气虽寒,不抵队伍气势,望着这一千五百精兵,常宇胸中有口豪气便要冲天而出,总有一天自己要率兵征战沙场大杀四方,而不仅仅是做个镖头。 “出发”常宇大喝一声,跳上马车,作为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他和吴孟明自然不用冒着凌冽寒风驱马而行,各自有着一辆专车,而他的车夫就是随侍太监方三。 常宇此行最终目的是太原,乃在北京西南,其实只需从京城南下,走保定,石家庄,阳泉就到太原。 但揪心的是,他且要先去宣大同送银子,不然那边调不动兵,不得已只得从京城往西北方向走昌平到宣化然后南下过大同到太原,整整绕了个大弯,但没办法,现在形势就是这么操蛋,没银子调不动兵! 史记,闯贼元月二十三破了平阳府,二月六日围困太原府,两天后破城,也就是说从平阳府到太原闯贼中间用了十三天休整,而且可能因为常宇这支小蝴蝶产生了一些效应,提前两天破了平阳府,但常宇在京城也耽误了两天,现在留给他的时间自由十三天,这十三天他要送银子到宣大,然后调兵到太原防守。 其实从平阳府被攻破后,崇祯已然下了旨意调宣大兵力前往太原防守,但调兵遣将不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程,动员,粮草,饷银等等,快则三五天,慢着六七天,这还是粮草饷银都到位的前提。 所以常宇相信宣大的兵力现在正在墨迹,不管是因准备耽搁还是因为粮饷不到位故意拖拉,总是不可能走的那么爽快,极有可能就是在等自己的银子到位。 所以他必须要快! 这也是为何他清一色骑兵,要日夜兼程的原因,假若不知道未来的话还可以慢悠悠的熬时间,可是明明就知道只有十几天时间,搁谁能沉住气,虽然此时知道十三天后贼军就会围困太原的只有三人! 三百腾骧四卫打头阵,太监军和锦衣卫居中护卫银车,府军前卫殿后,如此队列并不是常宇的主意,而是各卫领队商议出的结果,之所以让腾骧左右卫当先开路,是因为这支人马有过实战经验,出过京,剿过贼,其他都是小白,虽然锦衣卫牛逼,但他擅长的领域是搜集情报,缉捕追逃,审讯拷问,当然单打独斗锦衣卫中不乏好手。 出了德胜门往东北便是一条通往昌平的大道,说是大道自然不能和后世的高速路比,但相对一般乡道已然算宽阔平坦。 沿途并未甚风景,因前日飘雪,道路两旁俱是残雪茫茫,一望无际的田野,偶见杂林村舍一副冬日破败之相。 常宇和吴孟明的马车并驾齐驱跟在银车之后,车子都经过改装,可坐可卧,遮风避雨舒坦至极,春祥以及几个心腹太监骑马侍其左右,这番出京宫中的心腹几乎全带出来了,唯一留下的是老胡。 老胡也曾想跟着出来,说是几十年没出京,世界那么大想出去看看,且被常宇以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拒绝,毕竟他年纪不小,但更重要的是潘家窑那宅子必须有个心腹在那坐镇,所以老胡现在已经被调到那当管家了,不然也轮不到方三给常宇赶车。 吴孟明撩起车帘,眼神不停的在周边的太监身上瞟,一个个绵甲头盔在身,跨刀背弓,气势迫人,若是外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人是太监。 “常公公,您这些手下一个个看上去够神气啊,不成想宫中还有这等挺拔人手”。 嘿,常宇微微一笑:“宫中太监近万,若三百人手还抽不出来,那吴大人可太小瞧我等了”。 “哪敢,哪敢”吴孟明赶紧正色:“常公公万不可误我之意,我只是一时被您这手下气势倾倒,仰望,仰望,哪敢小瞧!”言语神态浮夸至极。 常宇大笑:“这三百人乃咱家从宫中千挑万选的精壮,日夜磨练本为拳赛备用,不成想临时应了这差事!”话里之意,你丫别多想。 “怪不得一个个看上去英勇不凡”吴孟明轻轻点头。 “那是必然,不是咱家吹牛,不管单挑还是群殴,恐怕你手下那些锦衣卫都不是对手”他这话故意说的大声,果真周边的那些太监军闻言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傲然。 常宇就是要给他们自信,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光不比任何人矮一截,反而要有碾压之势! “是吧”吴孟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岔开话:“常公公咱们到昌平可歇息,那儿有驿站” “于此至昌平百里都不到有何可歇息,此行不比一般,越快到达越好,这一口气不到居庸关不得停歇!”常宇本着脸道。 吴孟明点头,随即让身边的侍卫传话下去。 “出关以后,形势复杂,吴大人可要多操心了”常宇又道,因为他知道出了居庸关世道就不那么太平了,山贼悍匪遍布。 “这个常公公只管放心,大军出城,探子先行,一早我就派了三支探子出了城,最快一支现在应到昌平了,每个二十里便有沿途情报送达”。 “嘿,果然是锦衣卫,能干”常宇伸出大拇指:“不过出了关后,要每隔十里通报一次” 吴孟明对常宇赞赏很是受用:“皇上亲卫二十余,各有所精,唯咱锦衣卫几乎全能,而且若论搜集情报,跟踪缉捕之术,当属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 常宇点头表示认同,不过突的好似响起了什么,看着吴孟明问道:“吴大人,在咱俩见面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有咱家这号人?” 吴孟明一怔,不知常宇此话何意,随即点头应道:“常公公大名在内宫那是如雷贯耳,在下怎会不知” 常宇笑了:“这个咱家承认,只是吴大人不是宫中之人,怎会知晓?” ………………………………………………………………………………………………………………………… 出京了,求票票,求收藏,感谢投票朋友的支持! 第一百章 夜行出关 吴孟明额了一下,有些小尴尬,随即道:“常公公在皇城内号称拳脚第一,威名赫赫,不仅内廷太监宫女如雷贯耳,便是亲卫军也人皆尽知,锦衣卫也是在皇宫中当差的,我这作为指挥使怎么会不知晓呢”。 说着对常宇嘿嘿一笑。 便是这一笑,常宇懂了,那是一种你懂得,尽在不言中的笑。 常宇此刻也终于明白那几日在宫中宫外一直有被人盯梢的感觉,怪不得跟踪手段这么高超,原来是锦衣卫。 吴孟明没有理由跟踪自己,即便自己威名再盛,但能使动锦衣卫的只有一人,于是这位大老板浮出水面,常宇也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皇家行事,果然名不虚传。伴君如虎岂是儿戏! 心中想着对着吴孟明遥遥抱了抱拳,这货还算仁义,点了他一下。 今儿天气还算好,虽有风刀子,但也有阳光,只不过常宇实在受不了这时代的寒冷,即便他此刻很想策马奔腾一番,但想想还是蜷缩在车里暖和,一路无话索性倒头大睡起来。 不过常宇还是失算了。 在他看来这支押饷队伍清一色骑兵,连银车也是双马齐驱负重并不算重,虽不至于时刻跑起来,但跑跑走走到昌平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晌午十分应该就能到了。 然而,这五十公里竟然走到下午两点多,这个时候他醒悟自己高估了骑兵速度。 中国马的极限速度在宋朝金牌制度就体现出来一日夜200到250公里,但这并不是驿站的极限速度,驿站每个一段距离就有换成马匹,时刻保持最佳速度,那个速度是惊人的,其中最盛名的便是古波斯的信使,波斯驿站大约22公里,著名的皇家大道总长2400公里,步行要90天,但波斯帝国的信使仅用七天就跑完,平均下来一日夜三百五十公里。 但这些是驿站,行军打仗的骑兵对此是遥不可及的,安史之乱,唐玄宗令“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从太子”。太子(李)“通夜驰三百馀里,士卒、器械失亡过半,所存之众不过数百“。能把皇家近卫骑兵跑散大半,这应该是骑兵的最大速度了,不过这个速度是逃跑,部队也跑散了,算不上行军速度。 三国曹操追击刘备的战斗中,“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这是无马镫的中原骑兵一次超水平发挥 …………………………………………………… 以及等等等历朝历代行军案例,骑兵加急行军日夜兼程也仅在三百余里左右,虽然常宇的队伍属于轻装上阵,但有二十辆大车,不肯能随时飞奔,拖了后腿,以至于耗时远超他意外,这让他十分不满。 从早上八点多一口气奔到昌平,竟然用了六个多小时,还走的人马疲惫,不满之余,却也无奈,望着昌平城常宇还是下令就地休整半小时。 人下马,马下鞍,罗塘等人已经支锅煮雪为水,他们三十余人相当于这支队伍的勤务兵,当然此时他们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位管家的身份是多么牛逼,虽知之不清,但能指挥那么一支队伍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想那主家该是多牛逼了。 常宇和吴孟明下车,站在旷野中伸着懒腰闲聊,望着不远处的昌平城若有所思,士兵们都已下马舒缓筋骨或小解又或相互走动扎堆闲聊。 唯独常宇的部下的那三百太监独立成团,窝在一起不与锦衣卫和府军前卫们走动,一个个的默默的吃着干粮,偶尔望向那些锦衣卫府军卫也是一脸的不屑,即便对方也若有若无的嘲讽表情。 要知道常宇之前在成国公府大骂朱纯臣时把那些太监先贤们捧到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一番激扬言辞早已传遍宫内,让太监们立感自豪。 特别是这些太监军们更是信心爆棚,加上常宇总是时不时的瞅准时机就给他们洗脑打鸡血,所以这三百人自卑之心渐去,取而代之的是日渐自信。 一杯热水下肚,身子也暖了不少,常宇随即下令继续进发,也就是在这时,从昌平城内奔来一队人马。这是来查证,毕竟莫名出了一直军队,之前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很显然崇祯这次又干了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按照常规不管是出征军队,还是押饷队伍,但凡用到军队出行的必然要经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简单来说这两个部门的区别,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但没调兵权,军部有调兵权但没统兵权,所以按理说常宇这次出行,应该由兵部调集指定人手,由五军都督府点将出行。然后放出兵符沿途告知,方便行军。 但这次是崇祯一句话,啥事都由常宇给办了,就这么大喇喇的出京了,而此时估摸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还蒙在鼓里,可以想象回头得到消息的那些内正事无能,扯淡一流的内阁又要死磕崇祯了。 查证之后,常宇的队伍并未进入昌平,绕城继续朝西北方向进发。 一路向北,到达居庸关的时候天色已黑。 居庸关东起西水峪口黄花镇界九十里,西至坚子峪口紫荆关界一百二十里,南至榆河驿宛平县界六十里,北至土木驿新保安界一百二十里。以起最难端算起,距离京师一百二十里。 作为京城咽喉,这个北大门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对于进出都有严格的规定,何况常宇这支人马没有兵部的任何通关文件,所以查证相当麻烦,这个时候就要吴孟明出面了,锦衣卫的招牌不管到哪里都吃的开。 这种事情常宇自然不会出面,当然他出面也没啥效果,所以落得清静,队伍在关内暂停歇息,他便下了车。 车外寒风入刀子,似狮吼,常宇裹紧了棉衣扫了一眼队伍后,目光便停留在巍峨城楼,居庸关如一野兽蹲在黑夜中无声喘息,傲然俯视。 北大门啊,北大门,常宇仰视黑暗中的怪物,嘴里低声默念着,他不知道居庸关此刻镇守将领是谁,但他知晓马上唐通就会跳来驻守,也知道在杜之秩这个垃圾的背叛下不得已投降李自成,于是大门尽开,闯贼入京。 太监可恨呀!常宇好似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太监,突的狠狠的扫了一眼旁边诸人,弄得春祥等人莫名其妙,心下有些慌张。 吴孟明的锦衣卫指挥招牌就是好使,报上去后镇守将领也亲自接待,亲自招呼士兵开门送信,常宇远远的看了一眼,理所当然也不识得,不过却知道此人军衔自然不低,毕竟作为京城的西北大门,居庸关规格是较高的,其兵力平时保持在千余人以上,并从明初就设立镇守总兵,守将武将从总兵,副总兵,参将,副总兵的数次规格调整,但从来没低于参将级别。 ……………………………………………………………………………………………………………………………………………………………… 各位书友见谅,一般情况我周末有私事不会更新,但尽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请收藏投票,谢谢 第一百零一章 疾行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出了关口,立时感觉风更大,天更冷,即便常宇的车中有个小暖炉,但耳听外边那风刀子的声音还是让他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吴孟明其人虽然贪财,但做事却很精细,出了关口,便让队伍前后中点起火把照明赶路,估摸近百把,远望如一条火龙蜿蜒数里。 “春祥冷不冷?”出了关门不过二里地,常宇有些坐不住了,探出头问车边的春祥。 “不冷”春祥很坦然的看着常宇打了哆嗦:“你出来试一下!” 嘿,常宇有些尴尬,讲真他真的怕冷,而且这个时代又出奇的冷,偏偏又有没有羽绒服这种高抗寒的棉衣。 虽然出行前他给手下做足了抗寒准备,比如每人小棉服外套绵甲,绵甲外边大棉服,加上棉帽围脖甚至手套,可谓是这支队伍里抗寒装备最严实的,但他也知晓即便如此坐在马上在寒夜中迎风夜行也是一种蚀骨煎熬。 如此包裹春祥都冷的牙齿打颤更何况装备不如他们的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了,可想都在咬牙坚持。 常宇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更懂得体恤士兵,他也想下令就地休整,然但军情紧急,此时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但自己躲在暖车中又实在难以心安。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下车上马,与卒共甘苦。 然而这个决定,在他刚下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冷,真尼玛的冷! 但放出的p自然收不回,自己约的p含泪也要打完。 看到常宇挂甲上马,吴孟明探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随即又缩进车内,不闻动静。 山路慢行,寒风凌冽,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嘶吼的北风外,仅闻马蹄声,天气冷到士兵连窃窃私语的兴致都无。 常宇抬头张目朝西北望去,那边有星星之火,便知前方不远就是八达岭。 居庸关不是一个独立的关隘,或者说就没有独立的关隘,都是由隘口,墩堡,城墙组成的防御体系,每个关隘都下辖数个到数十个隘口不等。 其中八达岭就属于居庸关的一个隘口,也是最重要的隘口,是居庸关的前哨,其地势险要,山峦叠嶂,道路崎岖陡峭,车马难行,当年修这段长城要转八道弯,越过八座山岭,工程异常艰辛,前后死了八个监工,工期依旧迟迟未能如期完工,后遇高人指点采取修城八法,即“虎带笼头羊背鞍,燕子衔泥猴搭肩,龟驮石条兔引路,喜鹊搭桥冰铺栈”把木料运送上山方成。 常宇蜷缩一团骑在马上,春祥等心腹太监围在他周边帮他遮风避寒,同时倾听这位大忽悠天南海北讲着轶事野史,行路倒也不寂寞。 不多时,队伍到了八达岭隘口,自有人前去交接出关事宜,常宇又开始打量这个号称天下九塞之一的关口,奈何风高月黑,难窥真貌。 不过这隘口守兵并不多,其实后人被各种影视剧误导以为收关特别是居庸关这种大关口守兵至少也成千上万的。 并不然,即便居庸关这种京畿要地关口,日常驻兵不过千余,甚至不过千,比如洪武九年,朱元璋下令北平及周边十一个卫抽调兵力共计六千三百八十四人守卫,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松亭关四个关口,平均下来每个关口不过二千人。 又如正统年间和居庸关一个规格的白羊城(隶属居庸关)为列,总兵力八百一十四名,其中骑兵八十二名,步兵四百一十四名,其余鼓手军六十五名,火药匠军八名,夜不收军六十五名,东门守把军一十五名,西门守把军十五名,仓草场军二十四名,神器库军十名,砖灰窑军十九名,清泉口军十四名,松湖片口军八名,守城军四十一名,护城墩军七名,看监军禁六名,看铺陈库子一名,老弱军二十三名。 所谓旗军是指卫所中的精锐,比如常宇这次带出来的三百府军卫和三百腾骧卫都是卫所中的战斗鸡。 如此看来,一个关口兵力尚未过千,而且主力仅一半,其余全是辅助类兵力,特别是骑兵仅仅几十,那是因为关口均地势险要之地,不宜骑兵出战。 一个关口下辖十余不等隘口,兵力分散严重,即便八达岭这种重要隘口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而且这些数字还是洪武和正统年间,此刻的大明末年兵员缺口以及吃空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地步, 仅以京营为例,如英宗实录中曾提到当时京营的情形:行在五军都督府言:在京七十七卫,官军士校尉总旗二十五万三千八百,除屯田守城外,其十一万六千四百俱内府、各监局及在外差用。今各营操练仅五万六千,选用不敷。况今工部人匠数多,足任役使,乞将各监局役占官军退回各营操练,从之。 这是在五军都督府上奏的一份数据,它说明了当时京军的情形,操练者仅是满额的一半,而操练者中,能够应付边塞危机的又有多少呢?其余另一半士兵被当时各监局差遣做杂役。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使得京营的质量急剧下降,导致了一有战事,皆不能积极应战。 所以现今整个居庸关真实兵力几何,常宇都不敢想。望着眼前要塞心头不由乌云盖顶,这样的大明还扶的起来么? 出了八达岭隘口数里地有余,一路三分,北边一条往延庆赤城蒙古,西去张家口,宣府,大同,东到永宁,四海,回路南下便是昌平,北京这便是八达岭之名来由,取之四通八达之意。 队伍取西而行,自八达岭至宣府约两百余里地,若马不停蹄明儿中午便可抵达。 常宇纵马从队伍中部率领几个心腹太监行至最前头,目的很简单,就是露个脸,鼓舞一下士气,让士兵们看看堂堂常公公都与你等深夜迎风骑行,感动不感动,惊喜不惊喜。 夜已深,队伍一路西行,山路崎岖,寒风刺骨,速度不由慢了下来,常宇窝在马上也懒的言语,只是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任由马儿跟着队伍行走。 前方有条冰封大河,常宇知道后世那是个水库,具体名字不记得,但是知道过了这条大河便等于出了京城地界进入河北怀来县境内。 “传令下去,急行三十里生火休息”。常宇感同身受,他穿这么厚实都耐不住严寒,何况另外三卫人马。 果然这个军令让士兵们精神一震,速度立马便提了上去。 …………………………………………………………………………………………………………………………………………………………………… 这两天事务繁忙没有准时更新,多多见谅!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激! 第一百零二章 土木堡 队伍过了大河不久,道路愈发难行,两旁皆是山峦峭壁,堪比八达岭那段路,常宇心下有些担忧,若此地有贼人埋伏,恐不妙。 但又想此地距离八达岭并不远,有贼人几率不大,何况前方有锦衣卫的探子探路,理应不会出乱子。 道路难行,三十里路耗时不短,估摸此时越凌晨两三点十分,常宇左右看了一眼,士兵疲惫之色甚浓,又四下张望一番,依旧是黑漆漆的山道。 “有谁可知前方何地?”常宇张口问道。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校尉跑来:“禀常公公,前方不远处便是土木镇” “哦,前方有镇子可歇脚,那最好不过”常宇心下大喜,忽的一怔,“土木镇!可是土木堡所在?” “回公公正是土木堡,那儿尚有驿站,咱们可留此歇息?”锦衣校尉问道。 原来大名鼎鼎的土木堡便在此地,常宇一脸恍悟,土木堡不只是驿站更是一座军用堡垒,在长城内里。 一个小小堡垒之所以如此闻名便因土木堡之变乃大明英宗蒙难之地,也是权监王振这个大祸害一手所为,死伤明军十余万,文臣武将以英国公张辅为首殉国五十二人,这一战不光是大明的耻辱,也瞬间把家底掏空,搞的元气大伤,余年未恢复过来。 “过驿站到前边镇子上休整”常宇断然下令,让身边人有些不解,为何要多跑几里地错过驿站到没有遮风之地的镇子上休整。 “图个彩头”也许是看出诸人的疑惑,常宇淡淡一句,便让他们恍悟,忍不住的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常公公这么讲究啊,毕竟土木堡这个地方的那段历史在大明无人不知晓。 常宇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会那么多讲究,之所以拒绝在土木堡驿站歇息除了因为那个历史事件让他感觉心头压抑,其次这个点进驿站各种折腾浪费时间。 土木堡向西数里便是一镇子,名土木镇。 此时天已凌晨,未见明色,为了不扰民,常宇下令队伍在镇外一处山坳避风处休整。 从昌平至此一路马不停蹄,披星戴月早已人疲马乏,接到休整命令后,士兵们纷纷下马,伸展筋骨,照料坐骑。 罗塘等家丁也开始砍柴生火烧水煮粥,一番繁忙景象。 常宇下马撒了泡尿,巡察一番后竟然发现一个天大的漏洞,竟然无人当值! 偌大的队伍,一千五百余人说休整,竟然全部下马窝在避风处烤火取暖小憩,无人当值,无人巡察,这特么的心是有多大,难道因为此地距离土木堡近就如此大意? 这可是押饷银的车队呀! 常宇大怒,立时便想抓个责任人过来喝骂。 却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该抓谁过来呵斥,这支人马吴孟明明面指挥,幕后他是老大,但很显然吴孟明和他一样也当了甩手掌柜,具体事宜责任没有严格分派到位。 “范家千率百人外围巡视,设明暗哨,有生人靠近百米警告,五十米内格杀勿论!”常宇最终选择自己扛这个责任。 范家千立刻领命而去布置人手,太监军们其实还算尽职,即便生火小憩也是围着银车周边,并未和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等簇拥一块,毕竟他们有交际障碍,不喜生人。 虽然如此,常宇内心还是一丝怒气,太监军没出过门,对行军打仗更无经验,如此大意也就算了,可锦衣卫常年在外跑,府军卫腾骧卫本就是干着保安的活,而且还曾出京剿过贼,神经还如此粗条那就说不过去了,当这还是在京城内呢,不成想皇帝亲卫都沦落这地步,真让人心寒,倘若此时遇道贼袭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气,常宇决定找程明,唐破天训斥一番点个醒,只是当他看见火堆旁边,唐破天几人耸搭的脑袋一脸疲惫睡相的时候,心下一软,回头再训他们几个。 预定天亮出发,也就是说可以休整两三个小时,常宇又巡视一番后确认范家千已经布置人手到位后这才决定上车休息好生睡一觉。 上车之前瞥了一眼旁边吴孟明的车子,这货从居庸关出来后就没露过脸,果真是会享受怕遭罪的主。 车上有暖炉被褥,不闻窗外风声,偶有马嘶并不影响睡眠。 常宇一觉睡的香甜,迷糊中听到有敲击声,揉了眼睛,却见春祥探头,老大天亮了。 天真的亮了,只是天气异常糟糕,阴沉欲雨,西北风呼啸而来,飞沙走砾,让人忍不住抱膀缩头。 用过早饭队伍开始启程,常宇下令队伍加速务必要天黑之前赶到宣化,这其中路程一百余里地若是加急还是有望天黑到达,不然今晚又要在外过夜了。 过了土木镇向便是怀来县城,只是此时怀来县已非后世怀来县,五九年修水库的时候千年古城怀来县沉没于水,现在的怀来县只是西迁二十里在沙城镇上新建的。 过了怀来县,道路变得平坦,车队速度明显加快不少,只是风沙也越来越大,常宇几次想下车和士兵同甘苦终是被这风沙击败,不得已窝在车内,倒是那吴孟明仍然不见其他身影,好似睡死车中一样。 “老大,刚打听了下,前边不远就要进入山区,到那风就会小了些”蒋全在车窗外和常宇唠着嗑。 进了山区那就说明路走了一半了,此时天近晌午,如果山路不是他爱难行的话,理应在天黑前赶到宣府。 “传令下去,到了山口就地生火做饭,休整三刻(四十五分钟)立时出发不得延误”。 山连山,岭连岭,入眼处苍山莽莽,尽是枯树落叶。 山口,队伍休整,常宇下车上马带着几个心腹走出队伍前行百余米,查看一番山路,此地距离宣府不过五十余里地,但尽是莽莽大山,道路崎岖坎坷,行车走马均受牵绊,想天黑之前赶到,怕是不容易。 “这山上野味定然不少,要不咱们去打些过来给常哥改善一下伙食”李铁柱环顾四周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立刻就迎来几双白眼,尴尬的揉着鼻子不说话了。 “此山可有名?”常宇望着西南方向那座山头问道。 “鸡鸣山”春山随口说道, 常宇一怔,他靠着前世记忆知道此地到宣化所经全是山区,但具体哪座山名还真不知道,不成想春祥随口而出让他惊讶不已。 眉头一皱:“你怎会知晓?” 春祥嘿嘿一笑:“问了锦衣卫的探子,他们轮班倒,喏,那几个就是”说着指着不远处一火堆前正在喝粥的几个锦衣卫。 常宇若有所思,驱马回队,经过几个锦衣卫探子身边下马问道:“估摸着你们的人最远到哪了?” “回常公公,我们十里一桩,估摸最远的已经到了宣府附近”。锦衣卫探子赶忙起身恭敬回答。 常宇哦了一声,略一沉思又问道:“前边可曾有疑?” 探子侧头想了一下:“并未发现疑点,而且我们和宣府的夜不收也曾照过面,不曾听闻这道上有问题”。 所谓夜不收就是这个时代的侦察兵,他们归属不同的军事级别单位,分别是卫,营,堡,墩,其中归属营下的夜不收比较特殊,不像其他三个是固定在某地域范围内侦查,他们会随着其营驻扎位置变化而变化,侦查范围更广,但性质都是一样的,属于真正在刀刃上行走风险最高的兵种,也就因为这种高风险所逼,夜不收队伍中不乏各种高手。 很显然锦衣卫的探子接触的夜不收极有可能是属于宣府驻地的,当然也不排除是民间夜不收,他们受雇于明军类似后世的线人。 而且此地虽山林茂密,但属于关内,只需常规巡察,正规夜不收一般都派往关外最前线,所以锦衣卫遇到的夜不收极有可能只是民间线人。 “山中村落多么?”常宇再问。 “很少,二十里内不超过三个,而且俱在山中,路旁未见村落”探子回道。 常宇眉头一挑,山高林密,又地处西北若说山中无恶客,他有些不信,但又想着毕竟前方五十里外便是宣府大军所在,后边又有土木堡理应没啥问题, 可是总有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说自己电影看多了,容易胡思乱想。 但不管如何,小心总是没错的,于是侧身对春祥等人道:“一会启程,传令各部,都打起精神来,莫出了乱子” 第一百零三章 怕啥来啥 问完话,常宇伸手掏了些碎银递给几个锦衣卫探子:“兄弟们辛苦了,到地头买些酒喝”他是真心觉得这些刀口舔血的探子辛苦才打赏。 锦衣卫探子大喜,接过银子对着常宇一口一个道谢,甚至常宇已经远远走开他们脸上的感激之色还未退去,没办法,常公公会做人。 回到队伍跟前,常宇叫过唐破天,程明等千户百户五六人,围坐火堆跟前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明确指出行军途中的漏洞,特意提出先前休整不安排当值人手的事,警告再发生此类事情一定追责,绝不轻饶,看着一向笑嘻嘻的常宇眼神中露出的杀气,连和他关系最好的唐破天也忍不住打了冷颤。 行军饭大鱼大肉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有米粥喝就已然不错,但好在有常宇这个宫内权监,偷偷从尚善监带出不少腊肉干鱼煮粥,倒也不至于太清淡。 “吴大人没吃饭么?”常宇朝银车方向张望一番,吴孟明竟还没露头。 “吴大人在车里吃了”锦衣卫百户汪家信赶紧说道 常宇忍不住脸上有些怒意,放下碗筷朝吴孟明车子走去。 刚巧吴孟明下车,貌似要去解手,看到常宇一怔,随即抱拳微笑打了个招呼。 看着他惺忪睡眼模样,常宇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朝旁边的银车踹了一脚,哐当一声,吓了吴孟明一个激灵,也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 “吴大人这一路风霜太辛苦,车中颠簸也睡不好,不若现在赶紧回京到府上暖床热炕的多舒服,多惬意!” “常公公此言怎讲?”吴孟明一怔之间脸上也有了不快之色,毕竟常宇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做法让他有些难堪:“路上苦寒无事,睡个觉怎就惹常公公了” 吴孟明心中虽有不快但言语间还是比较委婉,毕竟常宇身份特殊,又是当红炸子鸡,即便自己也是皇帝亲信,但比之心腹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这位还是财神爷,无论怎样也不能撕破脸。 常宇刚才也是一怒之下做了那个动作,眼看吴孟明尴尬不快之色,也反应过来,是有点不给对方脸面了,于是嘿了一声走近吴孟明:“吴大人,觉你可睡,银子你也可以拿,但你得办事,如此一路你不管不问出了事是你担责还是我担责?” “这,这能出什么事?”吴孟明一下没反应过来,怔在当地。 常宇冷笑:“这里不是京城,没人把咱们大爷,甚至有很多人想把咱们打成孙子,不出事当然最好,但万一呢?” 吴孟明总算清醒了些,再看常宇也给了他台阶,于是抱了抱拳:“常公公所言极是,这当口的确要小心些”嘴里说着心中依旧不以为然,你丫喜欢陪那些兵蛋子喝冷风拉拢人心树牌坊,为何一定要拉上我,老子除了银子对那些虚名不看重。 水足饭饱,士兵们简单休息片刻,照料好坐骑,常宇便下令启程,要求所有人打起精神用最快速度赶路。 吴孟明不知道是被常宇骂了一顿不好意思再躲车里还是因为睡太多实在睡不下去了,竟然破天荒不进车,和几个心腹并骑而行。 入山风势渐小,但寒意不减,而且山道崎岖不平,马不能跑,因为这样车轴随时可断,毕竟这年头的大车都是木质结构。 山高林密,虽前有探子探路,又有重兵在侧,但饷银不同一般,丝毫不能大意。 吴孟明骑马和左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左右环顾四周俱是荒山野岭,丛林杂木,又扭头看着常宇躲进车里,心下便有些怨言,还特么的说我,自己不也是只顾着享受,这鬼天气冷的要死…… 又行数里,路更难行,吴孟明无聊之际,突然远远发现前边山坡有数人在张望 “派人去问问”。 不多时便有锦衣卫来报:“北边山里有一村叫窑儿村,那几个是砍柴的村民”。 “窑儿村,嘿嘿,不知道有没有窑姐儿”身边一人道,诸人大笑。 又行数里,摇摇晃晃,在车中思考事情的常宇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却是被春祥大力砸窗惊醒,迷糊间听闻四周噪杂不已,心中立感不妙,甚至有一丝慌张。 “常哥,不好了,不好了,有贼袭”春祥在外边叫着,还夹杂着吴孟明的嘶吼:“常公公,常公公……” 草,贼袭!常宇心头一惊,还真是怕啥来啥,惦记啥送来啥! 一把拿过崇祯赐他的那副山文甲就往身上套:“此地何处,有多少人?” “烟筒山,有好多贼人,数不清,漫山遍野……前边已经打了起来……”春祥在车外紧张的话都快说不清了。 常宇匆匆套上盔甲,跳下车一跃上马,方三已经把他那把长长的朴刀递了过来。 “常公公……”吴孟明一脸慌乱驱马靠了过来。 常宇无暇理会他,快速扫了一圈,这里果真是埋伏的好地方,山高又陡,林子又密,道路狭窄,又值拐弯处。 再看两边山坡站满了贼人正在搭弓射箭,前边的程明带领的腾骧卫正在一边还击一边后退,好在对方弓箭手不多,一时间还顶得住。 回望后路,还好没被人堵住,可能是贼人兵力不足的原因?想到此处常宇再次看了两侧山坡贼人,乍一看的确够唬人的,这其实是一种视线错觉,对方居高临下,又在林中,给人一种视觉冲击,觉得大军压境感,事实看过去,绝对不超过两百人! 真他吗的有种! 常宇有些佩服这些贼人的胆子,两百人就敢劫千人队伍,你丫当是抗日时期几个鬼子扛枪就能占领一座县城呢。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一凉,现实可不就是么,好像并未区别,在看看周边那些士兵,不管是太监军还是锦衣卫哪个脸上不是一片恐慌,便是经过实战的腾骧卫也在连连后退中。 “吴大人你带领锦衣卫护住银车,唐破天你率府军卫殿后往后撤,且不可被围了后路!” 常宇略一打量便下了决策,随即又道:“春祥带着宫中兄弟跟我去前边顶住,就这几个贼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今儿便是咱们宫中兄弟一战成名之际”。 常宇调兵遣将之际不忘给自己的部下打鸡血。 果真,看到自己老大都如此淡定,刚才还慌乱不已的太监们立刻就淡定了许多。 “兄弟们跟我上,就像揍京城那些痞子一样给我宰了这些贼子!”常宇大喝一声,持刀拍马第一个朝前队冲了过去。 吴孟明听到常宇让他看守银车,顿时松了口气,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有腾骧卫,后有府军卫,贼子想过来没那么容易吧。 唐破天听令后立即带着人手往回路奔去,一边协助吴孟明押着银车后退一边抢占有利地形,同时防护两侧贼子冲过来 而此时程明率领的腾骧卫已经在后撤,贼人居高临下发箭,虽不多,但杀伤力和压制力非常大,而他的人马一无盾牌,二并无多少长弓,伤了不少人手,只得后撤。 此时正好迎上前来的太监军,只是常宇披盔戴甲一时间他竟然没认出来! “可知对方什么来头?”常宇大喝一声,程明这才认清本尊,连忙道:“回常公公,贼子来头不明,但是硬茬子”说着递过一支箭头。 常宇接过一看,心中大骇之下又十分无奈,这是一支制式箭头,也就是说是军队里用的。 所以这支贼子来头真不好说,也许是落草为寇的穷苦百姓也许是溃败的贼军,甚至是溃败的官兵,当然也不排除从官兵那里弄来的军备,毕竟这个年头兵和贼不好区分。 但此时追究这些贼子的来由没任何意义,但不管是什么来头都当杀,连饷银都敢劫,当是胆大包天了,而且仅两百余人,真是迷之自信。 “你且居中,防守前路,春祥,蒋全动手!”常宇大喝一声,其实不用他下令,春祥等人早已经接手。 太监军是这支队伍装备最好的,每人除了手弩还有弓箭,更重要的身上有绵甲,只要不被贼子射中头部根本无妨。 于是,程明立刻调动人手让开两侧位置,让太监军用弓弩压制两侧贼子射手,而他把注意转移到山路正前,因为前方隐约可见有人马过来。 太监军的弓弩齐发,形势立变,贼子弓箭手本就不多,仅靠地势和密林占取优势,但随着三百太监军还击,立刻便被反压制。 不过这些贼人也是精明的很,依靠密林远远放冷箭,而且射人先射马,太监军几无伤员,但转眼间十多匹战马被射杀射伤,惊得四处乱窜伤了不少人。 但这种手段已经对队伍整体造不成多大威胁,没了那些弓箭手的威胁,贼人那些刀斧手单兵也不敢冲下来,或许他们是没收到攻击命令。而此时常宇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正前方,反派主角终于上场了。 最近私事缠身,没及时更新,还望见谅,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 第 一百零四章 一刀斩 前方山道密密麻麻百余人,十余战马当先余下皆是步兵,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冲着过来。 在距离队伍二十余米外,贼众停下,一人拍马而出,看上去魁梧粗壮,脸色黝黑,留着一把络腮,双目怒睁而且声音特别洪亮,态度无比嚣张:“留下货物饶尔等一命,速速滚蛋”。 也不知这货哪来的自信,常宇止住刚要搭话的程明,同样拍马向前,春祥等人随即而上护在他左右。 “贼子你胆敢劫朝廷粮饷,可知这是死罪!”常宇怒喝。 “老子当然知道是死罪喽,你来杀我呀”络腮胡子说完张狂大笑,身后的贼众也跟着起哄大笑不已。 粮饷?络腮胡忽的止住笑声:“不见粮车,敢情这是饷车了,哈哈哈,没成想今儿遇到红货了,兄弟们今儿有肉吃喽”。身后立时传来欢呼夹杂口哨声。 “敢问好汉可有大号,在哪个山头安寨?”常宇突的问道。 络腮胡见他如此问,便以为他要示弱,嘿嘿一笑:“老龙背九龙寨的当家龙在天便是老子,乖乖的放下货滚蛋去吧,惹的老子杀心大起,一个都别想活命”。 老龙背什么鬼?常宇一脸疑惑,左右看了一下,正好锦衣卫那几个探子就在不远,原本几人先行遇见贼人匆忙撤了回来,还没来得及跑到队尾呢。 看到常宇询问,立刻一人跑了过来:“常公公,老龙背是距此地西南十余里外一座山头,说着指了远处一座大山头,那是大北山,在那山后便是老龙背,但不曾听闻那儿有贼窝”。 常宇挥手让他推下,目光鄙视络腮胡,这一身棉服显得臃肿,整个人也土路土气毫无气质可言,但名号起的还挺响亮,龙在天,不过这年头的贼寇都喜欢起哥响亮的匪号,什么扫地王,什么射塌天,一个比一个会自吹自擂 “你丫长的就像个土行孙,何来吹大气龙在天,你是什么龙?地龙吧”常宇忽的指着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春祥程明等人也忍不住的大笑。 络腮胡顿时脸色变的铁青,地龙便是蚯蚓,这人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老子看你这副盔甲不错,你若现在把盔甲献于老子,然后再乖乖磕三个响头,老子便饶你不死!” 络腮胡冷笑,手中那把厚重开山刀晃来晃去。 “可惜你这身衣服老子用来擦屁股都嫌脏”常宇冷哼一声随即举刀大呼一声:“取贼首狗头者赏银百两,杀一贼赏银十两,发家致富便在此时!兄弟们杀呀” 常宇说完,用刀拍马直接就冲了过去,身边心腹随即振臂一呼率众杀将过去。 程明原本待观望,留在当地防守,可是百两白银太动人心,再也忍不住,交代手下一百户:“陈忠守住两翼,其余人跟我杀过去” 一言不合就开打,常宇此举让络腮胡非常意外,这他么的是遇到一个初生牛犊么,这么不怕死。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人家都冲了过来总不能伸脖子让他砍吧,随即也大吼一声:“兄弟们宰了这帮狗官兵”言毕挥舞开山刀朝常宇迎了过来,他要一刀把这小子劈成两半! 随着他一声大吼,山道两旁的贼子们也嗷嗷的冲了下来, 终于开战了! 三百人就敢来劫道,常宇自然知晓这贼人的底气从何而来,但可惜的是遇到了自己,今儿要立威,为明军重新立威! 二十米距离,战马转眼就近前,络腮胡的开山刀已近跟前朝着常宇劈了过来,他甚至觉得这小子就是送死来了,短短距离他就看出常宇骑术不佳,其次这年头武将哪有亲自出马单挑的,不是在阵后指挥,就是在亲兵簇拥下出战,单枪匹马那是寻死!如料不错,就是个立功心切不知天高地厚的雏! “既来送死,老子就成全你”络腮胡一声大吼,手起刀落…… 然后 常宇就不见了! 常宇竟然在堪堪相接的瞬间,滚落下马,然后奋力横刀一斩! 这把定做的朴刀削铁如泥,所以不出意外的络腮胡马前双蹄随刀飞断,一声凄惨的马嘶声让常宇都暗暗有些不忍,但战场上人命都如草芥,何况牲畜! 常宇从马上突然消失,可把春祥等心腹吓坏了,待看见眼前这景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立刻领悟常宇之意。 常宇不是马前失蹄,当然是故意为之,之所以突然下马,主要还是因为他马术不佳,而马战之根本就是御马之术,反之十成武艺难施展一二,搞不好一个不慎还会因此送命。 更何况这里山道狭窄,坎坷不平,本就不适马战。 而这些贼子常年累月马上搏命,虽不知武艺如何,但骑术绝对远胜常宇,所以他不敢犯险,直接下马开打,在地上,还真他妈的没怕过谁。 一刀砍翻络腮胡的坐骑,常宇无暇顾及他死活因为这时候其部众已然冲了过来。 常宇大喝一声:“干你娘咧”挥舞朴刀杀将过去,他身披战甲,顾忌少,手起刀落又砍翻两匹战马,随即杀入对方步兵队伍。 春祥等人本想跟随常宇学样,下马杀敌,但转眼一瞧对方仅十余骑兵,一冲即散,其余贼众都是步兵,骑马冲杀,绝对所向无敌呀!!! 握草!可惜了百两白银,程明跟在太监军后,看到络腮胡那具被马踏成肉泥的尸体,不由感觉牙酸,这货从马上摔下直接晕死,随即就被太监军的骑兵踩踏,任他钢铁也得变形。 没肉了,喝汤也不错,眼看那百余贼众被常宇领着太监军骑兵冲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这么好的机会程明可不想放过,毕竟一个贼子首级十两银子呀。 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因素有很多,甚至有时候因为一个情报或者一个人偶然做的某个举动都能改写结果。 但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想赢,就只能更强大。 毫无疑问络腮胡虽然兵力少,但他信心大,或许他凭借以往经验,官兵不足惧,但没想到遇到了个不光兵力比他多,信心比他更大的常宇,所以一开始他就注定要输了。 特别是他刚出场就被踩成肉泥,使得部下军心涣散,加上太监军的骑兵一冲,立时丧胆,没命的朝山坡上四下逃命。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码字的!请支持正版订阅,码字很辛苦! 第一百零五章 有功立赏 但常宇杀心已起,岂能轻易放过这些贼人,拎着刀就追了过去,他身披战甲,手持长刀,虽第一次上阵杀敌,但勇武异常,战场杀敌和擂台赛不一样,不用讲究什么技术,长刀挥舞,大开大合干就是了,赢的就在于气势! 只见他手持朴刀冲入敌群,疯一样的左冲右突,连砍带劈,如天神降临,那些贼人见首领毙命早就丧胆无心恋战,此刻遇到他十之八九凶多吉少,只顾撒腿奔逃。 常宇如此勇猛,春祥,程明等人一看,也即刻弃马率众追杀。 先前原本埋伏两侧的贼军,随着络腮胡一声令下冲下山坡和陈忠带领的部分腾骧卫以及部分太监军干了起来。 腾骧卫都是出过门见过世面杀过人流过血的,面对从山上冲下的贼兵虽然紧张但不怂,拎刀子就敢迎上去。 可太监军在这方面就差了些,虽然日夜操练,但也仅仅和一些地痞干过架,真正动刀子杀人还是第一次,不光紧张还害怕。 这个时候,兵头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范家千没有跟从常宇冲锋,刚才坐镇两翼指挥反击山上弓箭手,此时看得出部下紧张,于是大喝一声:“不就杀个人嘛,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不过是些贼子,杀鸡一样,兄弟们,别他么的被别人小瞧了,别给常公公跌份!” 别人自然是指太监军以外的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 有句话说越自卑的人,自尊心越强,越怕别人瞧不起! 太监就是一个绝对自卑的群体! 同样自尊心非常强大! 对!杀几个贼子而已,太监军们紧握钢刀,看着冲下来的贼人互相打气,虽然依旧紧张不已,但恐惧之色消散不少。 终于干上了! 人的恐惧和紧张都是阶段性的,就好比打架一样,开打前都会紧张,但一上手后,只想干翻对方,什么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没了,而且一旦露怯的那个绝对会输!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个道理! 打架和打仗极其相似,只是打架的目的不是结束对方性命而已,短兵相接后,太监军由开始的紧张双方一度胶战,到打出血气后优势立显,毕竟这些太监都是常宇从宫中跳出的年轻勇武有力的大块头,无论单挑群殴都不是这些贼兵能媲美。 即便这些贼人搏杀经验足,但依靠身体优势以及绵甲防护转眼之间他们那点优势顿去。 特别是一些贼人突然发现他们的大首领怎的突然不见了,前方那帮兄弟正被官兵漫山追杀,立时便知,完蛋了! 群龙无首,龙是龙在天的龙。 再看这些官兵愈战愈勇,而且人家那边还有几百人(护银车的锦衣卫和府军卫)在观望没动手呢,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几声呼哨拔腿便逃! 逃? 贼人的突然溃逃,让太监军们显得无措,才特么的刚有些感觉咋就跑了呢,于是纷纷朝范家千望去! 范家千对贼军突然的溃逃也有些意外,朝常宇那边望了几眼,顿时恍悟,又和李忠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追” 草!看着漫山遍野的追杀贼人,一直殿后的唐破天不停的拍打双拳,呲牙咧嘴,这种好事自己没赶上太特么失望了! 吴孟明此时脸色已然回温,看着身边手下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也有些心动,毕竟常宇刚才说了十两银子一个贼子,只要凑过去,既能赚银子又能分功,何乐而不为。 就在他刚要下令锦衣卫加入战况的时候,突然瞥见唐破天那副模样,立时便清醒了! 常宇此人做事赏罚分明,他下令府军卫殿后,锦衣卫护银车,唐破天和他那么好关系都不敢妄动,自己若是一时冲动加入战团,回头搞不好就会被常宇按个擅离职守的帽子,最轻也是一顿喝骂,毕竟之前车上睡个懒觉他吹鼻子蹬脸没个好脸色! 得,还是老实看戏吧。 这场仗仅仅打了二十分,贼首更是开局就送人头。 常宇拄着刀,坐在山坡上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身边诸多士兵还在追杀四处潜逃的贼人。 事实证明这些贼人战力稀松,但翻山越岭逃窜如履平地,这点常宇还真的自愧不如。 看着眼前一幕幕,他感觉恍然如梦,更觉得可笑,这络腮胡子是他妈的猴子派来送积分的么,如此不堪一击! 常宇稍作喘息后,又拎刀站了起来,却并未在加入战群,这种满山遍野的追杀无多大凑功,毕竟那些贼人上了山都如泥鳅入水一般难捉。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冲入敌阵一番乱砍之下至少干翻十余人,这战绩已足够吹的了。 看了一会,常宇心下感慨,老司机和新手果真有质的差距,同样是追杀贼人,程明带的腾骧卫个个游刃有余,甚至敢单兵作战,反观太监军虽然也不遗余力,但总感觉放不开,底气不足有些束手束脚,甚至三五人才敢堵截一个,虽然这种战术更有效也更安全,但总少了一股霸气! 眼见贼人越逃越远,有的甚至到了半山腰,而显然追兵气力已疲,常宇便下令收兵,清点战利损失。 不多会,损伤报告呈到他跟前:腾骧卫伤四十六人,太监军伤二十三人,战马死四匹,伤七匹,整支队伍无一人亡! 常宇重重击了一下双拳,长呼一口气,没死人就好,他也知道这次之所以损伤如此小一来是前方及时发现贼军圈套,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二来有可能贼军自信过头,也许以为仅摆个pose就能把官兵吓走,所以先前仅仅放了些箭,制造压力,并未造成多大杀伤。 等到开战,随着贼首被马碾死,正前主力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对阵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溃逃。 而两翼贼军虽然冲下山坡厮杀一阵,然而遭遇的是兵力和装备甚至块头都远胜他们的太监军以及有杀敌经验的腾骧卫,没几分钟的对抗也开始逃命。 “禀常公公,此战共杀贼一百一十三人,俘贼十七人,兵器二百余把,弓,三十三张,箭七十余,马六匹”一个锦衣卫小旗向常宇汇报,因为锦衣卫被常宇指定轻点战利品。 常宇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脸色一冷:“不留活俘,杀!” 十七个贼人跪在道旁,满脸恐惧在低声求饶,然而却并未打动常宇的心,随即一声令下,手起刀落,行刑者,太监军! 先前常宇承诺杀贼一人,赏银十两,所以那被杀的一百一十三贼人的首级已被摆在道边,加上刚刚被杀的十七人一共一百三十颗头颅。 至于络腮胡,尸体被马踏的惨不忍睹,但首级仍在,虽然有很多人想砍下来邀功,但参战的人都知晓,事实上此人为常宇所杀,任谁在贪财也不敢冒功。 有功就赏,言出必行者恐怕没有谁比常宇那么积极的兑现承诺,于是他做了一件让吴孟明甚至所有人都超级惊讶的事,开箱放银! 是的,常宇下令打开银车直接取饷银来奖励杀敌的士兵! 这绝对是破天荒甚至死罪一条的行为! 饷银是什么,公款!便是那些称霸一方的军阀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用! 但,常宇就动了,而且就这么明目张胆,他说赏士兵就立刻兑现,而且用的也是朝廷银子,没毛病啊! 一百三十颗首级,一千三百两银子,加上受伤士兵每人补助十两,总共二千二百余两。 吴孟明的表情是无法形容的,但参战士兵却无比亢奋,这种立马兑现的赏银几乎是前无来者,第一遭听说,这常公公果真仗义爽快又讲信用一诺千金,至于那些受伤的士兵对常宇又多了一分感人之心,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受伤几乎等于弃子,轻了退伍,重了死。 抚恤金?想啥呢! 有功赏,有责也要追,下令队伍重整之后,常宇便把吴孟明以及各卫头领聚齐追问前因后果,为何如此大意差点成了瓮中之鳖! 程明说,锦衣卫一直前方探路,随时回报并未有异样,事发前方见几个探子飞奔后撤,告之前方有伏,不过此时队伍一半进入对方套中…… 贼人如何得知有官兵至此,提前在此埋伏? 吴孟明说,先前发现几名村民…… 常宇一听,差点破口大骂,这里群山叠嶂,山中村民砍柴还会翻山越岭跑个几里外? 明显就是对方的暗探好伐! 但对方能说出村名地点,无凭无据总不能当时就给绑了吧!吴孟明反驳,常宇竟一时无言以对。 随即吴孟明又道,对方号称二十里外的老龙背九龙寨的,即便那几个村民是贼人探子,这来回四十余里山路,又如何那么快速的返回通知,然后仅隔十余里外就设伏,难不成对方会飞! 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或许那个什么窑儿村便是贼人老窝,不若咱们现在杀将过去给他端了,唐破天气呼呼的说道。 此行是押饷并未剿匪,常宇并不想多生事端,立刻着令队伍继续进发。 但为了以防再出意外,令锦衣卫前方派出五队人马探路,又令心腹李铁柱带领二十太监军前方先锋。 经此一战,队伍在此耽搁半个时辰有余,天黑之前到达宣府已成水月镜花,除非加倍飞奔,只是不太现实。 片刻之间,队伍离开,独留满地血迹,山坡草丛中的尸体,以及道边码放整齐的一百三十个头颅。 恐怕之后烟筒山这处山道,行人不敢行,贼人不敢入。 ………………………………………………………………………………………… 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哦, 第一百零六章 魏忠贤的价值 花开两朵,再表另外一枝。 就在常宇率部于贼人浴血奋战之际,京城中却祥和一片,甚至可以说喜闻接连。 因为就在昨儿从宫中传出一条消息,为了迎春祈福,太子将在皇宫正南大明门和千步廊之间的空地设台摆戏,邀城中富贵以及六品以上官员君臣共乐三天! 此消息一出,京城抖了三抖,先不说其目的究竟如何,到底是迎春还是祈福谁也不关心,便那君臣共乐四个字已经让一大部分人欣喜若狂! 哪部分人? 京官和一些土豪! 所谓君臣共乐那意思就是说皇帝也会参与露面,对于一些在京任职熬资历的官员这是一次面圣的好机会啊。 而对于那些京中土豪商贾来说能有机会见到当今皇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花钱买门票也要去啊何况这次有请帖。 当然也有人心中打鼓,不会是让俺们去捐饷的吧,毕竟之前崇祯帝干过这么一回,只是没人响应。 不过想了一下,捐饷是自愿,大不了不捐便是! 但不管如何,消息一出,京城震动。 以往皇帝祈福,群臣参与正常不过,宫内摆戏也有,而且宫中还有专门的戏院,比如漱芳斋就是清廷的皇家影院。 但这种在皇宫外专门搭戏台邀城中权贵官员出席,而且听闻连宫中嫔妃也会参与绝对前所未有,故此消息一出,引人好奇心大起。 而消息传出的同时,城中权贵以及叫得上名的商贾土豪们便收到了请帖,这可不是一般的请帖,而是来自皇宫特制,对于官员来说还好,但对于那些商贾来说真的是要裱起来珍藏,光耀门楣的大事,最不济也能拿出来作为吹牛逼的谈资。 从早上九点起,大明门便开门迎宾,虽然大明门内不属于皇宫,但平日间寻常百姓也能随意来此,毕竟里边就是各大衙门,何况还有一条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御道,岂能任由寻常百姓进入。 只是这些拿着请帖的权贵和城中富豪们应该已经不算普通百姓了,按照规定每人可带两个家丁或者家属,进入大明门便有一个太监负责引导服务。 至于活动范围不大也不小,进入皇宫不可能,但可在千步廊左右各衙门口参观游览,当然也不可随意进入,至于中间那条御道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尝试走一下。 大明门内已经搭建起三个大台子,有戏有曲子有杂耍,据闻还有什么拳赛可押注寻乐,台下四周有幔布帷帐防风保暖,台下有软椅暖炉,供茶水糕点,据闻都是宫中的贡品。 十点,大明内已熙熙攘攘,有如前门大街那么热闹,入内的权贵富豪们互相引见寒暄,有结伴游览千步廊,有邀三五成群坐在台下唠嗑看热闹,总之这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社交平台,毕竟往来非官既贵或富,无一白丁。 承天门(今天安门)上,一高一矮站立两人,崇祯一脸肃然的看着正南远处那熙攘人群,耳边若隐若现传来戏曲声。 太子朱慈烺站在他身后,脸上难掩亢奋,不停的咬着嘴唇,这一出可是他亲自主持的! “都叫来了么?”崇祯望着远方面无表情淡淡问了一句。 “回父皇,京官六品以上,数的上名的商贾富豪,以及伯侯公等八十余勋贵外戚,帖子共计发了近五百余”朱慈烺快速说着,随即微微一笑:“这次最不济也弄个百八十万两,多了的话真不好说”。 一说到钱崇祯难得露出笑意:“我儿越发聪慧,难得你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朱慈烺受到表扬,得到崇祯的肯定,顿时心花怒放:“孩儿不敢全部冒功,常宇曾点过孩儿如此做法”。 哦,崇祯眉头一挑转过身子看着朱慈烺:“朕本以为你此计是受到梦中闯贼进京逼银启发,难不成你和常宇说过此梦?” 朱慈烺心下一惊,赶紧摇头道:“此梦非同小可,孩儿岂可乱言,那常宇并不知晓”。 崇祯这才收回眼神转身又看着远处:“这常宇果真是非常之人,心计如此,真是难得!” “是的,常宇有心计而又忠于咱家,若用的好当如魏忠贤那般,甚至比之更甚”。朱慈烺低声说道。 听闻魏忠贤之名,崇祯不由一怔,随即眯上眼而后长长叹口气,魏忠贤是他所杀,而且是刚上位就急不可耐的杀掉,但也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倘若可以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杀了魏忠贤。 为何如此? 因为他后悔了,当初朱由校死前曾专门叮嘱他,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然而那是年少轻狂,不懂权术又无从政经验的崇祯哪里听得进去,他看不出来这个被朝野诅骂的权监宦官可计个毛大事,耳朵听到的全是他如何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事,只想杀之后快! 于是在他上位后就真的立刻给杀了。 然后又过来几年他终于知道为何朱由校那么昏庸,还能国泰民安,自己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却弄得大厦将倾,天怒人怨,甚至连国库都一干二净! 这时候才发现魏忠贤的价值,这货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对皇家忠贞无二,而且会为皇家捞钱,仅仅商业税一年都能搞个上千万入库,而到崇祯执政时,商业税都没有这一说了,又如每年仅从江浙收取的茶叶税都几百万,可自他死后总共才收了十二两! 更重要的是魏忠贤除了能帮皇家敛财外,还有另一个大作用,那就压的住以东林党为首文官集团。 凡事都讲究一个平衡,特别是帝王的御下之术,一旦有一方失去平衡那都将是一场大祸。 而魏忠贤死后,失去了压制的东林党文人集团就爆发了,失控了,连一国之君的崇祯也束手无耻,形势就此失控! 可为何魏忠贤名声这么坏呢,除了他本身嚣张跋扈之外,也曾因私欲陷害过忠良,但别忘记了另外一个原因,他的对手是明末的大地主,大商人和文官集团,而东林党等文人文官集团恰恰早就沦为大地主大商人的代言人,而那时候的话语权以及舆论导向恰恰掌握在这些文人文臣手里。 这里不是为魏忠贤洗白,比如他征收商业税等也仅是阵地那些大地主大商人,何曾针对普通百姓,这也是为何不见普通百姓骂他反而为他立千岁祠的原因。 还记得魏忠贤临死前那句话么“我死,大明亡” 只是当初年轻没有从政经验的崇祯没听懂这话的含义,还以为是诅咒呢,十年后,他懂了,而且后悔了!(史料记载十七年正是他密旨重新厚葬魏忠贤,墓址还是魏忠贤生前自己选好的香山碧云寺) 不过崇祯此时好像并想和朱慈烺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那外公还在闹腾么?” “孩儿你着人去他府上警告了,终于消停了,不然今儿还不闹翻天”朱慈烺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朕其实有些想不通,像成国公,定国公以及襄城伯李国桢这些人都已经被刮骨割肉了,为何还要给他们下帖子,难不成还指望再从他们身上抠钱,他们岂会再上当和你等对赌。而他们竟还接了帖子真就来了,真是怪哉!” 崇祯一脸疑惑的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忍不住笑了:“之前孩儿也曾不解,但常宇说,赌是人的天性之一,与生俱来的恶疾,赢的想再多赢些,输了的想翻本,这几人刚刚被割肉有此机会怎么能不想着翻本,甚至不请他们也会自来,而且即便他们不与孩儿等对赌,但仍有价值” 当托! 崇祯瞬间就明白其中关键,这些刚被割肉的勋贵翻本心切,而前来的又都是京城权贵富豪,肥肉多,市场大,绝对会卖力吆喝找人押注,无形中就会为拳赛对赌推波助澜做了活广告。 常宇此子,对人心当真是研究透了,崇祯远望南方,感慨万分,只是不知道那小子可曾算到,自己批准这件事,惹的内阁文臣对他有多大的攻击么,自己是承受多大压力才抗住的啊,哎,朕好想魏忠贤呀! 每个参与这次皇家趴体的宾客,除了包吃喝外,都有专门的太监和宫女伺候着,这些人可都是伺候皇上的呀,这是多大的荣幸呀,想想就有些飘飘然,甚至有人觉得即便这次是一个慈善趴体要求捐饷,就为了这次超规格的待遇多少都会娟他个几十上百两银子的! 午时在大明门外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午宴,太子朱慈烺露了个脸,简短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让参与趴体的宾客吃好喝好玩好,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很快正戏端上来,司礼监的魏大海亲自主持拳赛事宜,介绍赛事规则,押注流程后,各路明托暗托入场后,太子的敛财大戏上演,而此时常宇正在西北山谷中与贼人厮杀。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感谢一如既往支持的书友忧郁de浪漫,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的打赏! 第一百零七章 城门南开 如常宇所料,这五十余里山道耗时太长,待走出山谷时,天色早已大黑,估摸一算应在晚上七八点左右,此地距离宣府还有二三十里地,不过出了山,道路平坦,最多一个半小时便可达。 “常公公,前边几里外有个大村子,村名顾家营,可否暂时歇脚”一个锦衣卫跑到常宇车前报告,自从在烟筒山遇贼之后,他要求锦衣卫所有暗探第一时间直接向他报告信息。 “也好,传令下去前边歇息,各卫明桩暗哨不得松懈,不要因为出了山就大意了”常宇知道这一路走的多么提心吊胆,白天还好,若是晚上在山中被伏击那可就惨了! 队伍在顾家营村外临时扎营休整,常宇下车伸腰小解后带着春祥几人骑马进村溜达,却发现这只是个破败小村子,而且此时天色已晚,村民早已就寝,除了几声犬吠外,不闻异声,不见一人。 败兴而回,常宇返回队伍,开始查看伤员伤势。 出京之前,他已交代过春祥从御医那里取了不少伤药,以备不时之需,现下终于派上用场。 太监军的伤势都不重,有的是追贼上山扭伤,有的是被马摔伤,最严重的一个也不过是被一贼人在腿伤划了口子。 不过一直顶在第一线的腾骧卫的士兵相对就严重了,箭伤,刀伤俱有,伤势也有重有轻。 常宇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毕竟来自后世,比这些人多太多的基本医疗常识,加上他拳手出身,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于疗伤这块经验十足。 一番检验后,队伍也差不多休整完毕,常宇这才下令即刻出发,今晚再迟也要进城。 夜行半个时辰有余,队伍终于抵达宣府城外,这时常宇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宣府也就是宣府镇(今张家港宣化)大明九边重镇之一,所辖边墙东起居庸关四海治,西达阳高县,总长一千一百一十六里,辖下边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冲口一百九十二处。 宣府镇作为九边重镇之一,驻守兵力也是雄厚,下辖兵力根据隆庆三年记载,满额十五万一千余,战马五万五千两百余匹,经多年逃故外,实则兵力八万三千三百余,战马所剩三万两千四。 重点提示,这是隆庆帝时的记载,现在是崇祯年,而且是明末,具体多少?常宇不知,但绝对不会超过五万! 但饷银每年主兵十二万却是一个子都不能少的! 此时夜深,城门早已经关闭,吴孟明驱手下去叫门,却不想遭到对方拒绝,即便拿出锦衣卫腰牌依旧不行,最终抬出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名,城上官兵才让稍等,要请示上边。 “不成想这里防范如此严格,在关内入城还如此这般” 吴孟明感觉不可思议。 常宇却觉得一丝欣慰,毕竟是九边重镇之一,就应该如此这般。 稍等不多时,城上来了个游击将军验过腰牌后,却又要让稍等,需要请示上边,这下吴孟明脸色就黑了,甚至连常宇也有些火气。 不过想想游击将军就是一个低级军官,在这种边防重镇还无权深更半夜开城。 以宣府镇的规格,从永乐七年就设了总兵官,后配置副总兵一名同驻宣府镇后在嘉靖二十八年移驻永宁城。 除了正副总兵外还有设分守参将七名,不过并不驻守宣府镇,而是在其下辖各路驻防。 又设游击将军三人,坐营中军官二人,守备三十一人,领班备御两人,后略有变动,而且多在下辖当值。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正当常宇有些不不耐烦之际,城上终于有了动静,一人站在上边喊话,原来却是宣府总兵王承胤到了。 毕竟是重镇,毕竟是深夜时分一支来路不明的千人军队来城下叫门,而且又值得战乱时分,不容他不小心。 兵部文书?没有! 兵符?没有! 但吴孟明在城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老子锦衣卫指挥使还能作假不成,那腰牌及印符可不假! 很显然城上的王承胤是个特别小心的人并不想开门,但又介于吴孟明锦衣卫指挥使金字招牌很是为难,先是说等天亮在开门被断然拒绝后,最终不得已派人从城上吊下,查证银车以及诸多锦衣卫腰牌及其他两卫腰牌后,才确认不假,毕竟这年头没人可同时冒充锦衣卫府军卫和腾骧卫,即便服装可以作假,那些腰牌可做不了假! 城门大开,王承胤亲自笑脸相迎,连连致歉:“非常时刻不得已为之” 但吴孟明怒气不减,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而常宇从进城那一刻,目光就没离开王承胤的身影。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总兵官,曾在袁承焕和曹文昭手下做过参将,在崇祯二年随袁承焕入援京师,也曾随曹文昭伏击过清军,但此人无建功且有消极避战行为,没成想十年后还是混到了总兵,可见明末真的是无将可用了。 但常宇对他之所以记忆深刻,却是因为宣府镇就是他大开城门投降丢失的。 人不可貌相,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气的汉子,常宇想不到他为什么直接不抵抗就开门投降贼军了。 此人是否该杀? 王承胤把吴孟明等迎如城内后,立即着人安排士兵去军营歇息,至于银车直接押送到他的总兵府。 吴孟明早前已经得到常宇的指示,银车必须在太监军的防护下入驻军营,所以拒绝了王承胤的提议。 王承胤倒也没坚持,按照吴孟明的要求传令下去,然后在一个中军官的带领下,锦衣卫,府军卫以及腾骧卫人马压着银车去了军营。 而吴孟明等则受邀去了总兵府,也就是这时,王承胤才注意到常宇的存在,确切说是注意到常宇的马车以及车旁春祥等十多个披盔戴甲的壮汉。 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押解饷银已经出人意料,怎的还跟着另外一辆马车,看车外护卫情况,里边应是个人物,而且看样还架子不小,从进城都没露过脸。 “吴大人,车中是哪位大人?” 去总兵府的路上,王承胤忍不住的拱手问道。 “宫里的” 吴孟明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这却让王承胤更加疑惑,宫中人总不会是皇上太子或者嫔妃来了吧,那极有可能是监军太监,但监军太监现在哪还有摆这么大谱的,不是说阵仗大,而是自己怎么也是个总兵,监军太监见了也会打个招呼客气一下,可此人连脸都不露,当自己是魏忠贤呢。 …………………………………………………………………………………………………………………………………………………… 辛苦码字中…… 第一百零八章 人心难聚 夜虽深,但王承胤热情不减设宴为吴孟明接风洗尘,毕竟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心腹,确切说是皇帝的刀,如此破天荒的突然西来,绝非仅仅是押饷,难不成是来查什么案子抓什么人,想到这里心下惶然,必须要套些内情出来。 宴席设在内宅,安静又隐私,而且参与人极少,除了吴孟明外就是常宇了,甚至没叫陪客,至于那些随从另设席在外。 也就是这个时候,吴孟明才确切知道常宇的身份,果然是个太监,只是意外的竟然不是派来监军的,说陪同押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押饷竟然动用锦衣卫指挥使,还派了个冷漠脸太监,真稀奇。 客套一番后,三人落座,王承胤和吴孟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常宇只顾吃喝,期间王承胤几次尝试和他聊几句,都被他冷冷的嗯,哦,啊,的应付过去,王承胤也知趣的不再骚扰他。 酒过三巡,吴孟明开始进入正题:“王总兵,皇上先前有旨调宣大兵力去往太原防守,可曾发兵?” 就说么,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仅仅是来押饷的,王承胤心中了然,这是皇上派来督促发兵来着。 哎,王承胤长长叹口气:“吴大人,调兵遣将岂是轻松事,从集合人马到粮草就位总会耽搁些时日……” “那就是说还未动身吧”吴孟明打断他的话。 “尚未,不过很快就可发兵,吴大人您也知晓,朝廷欠饷,将士士气不高啊,一直都嗷嗷叫唤要朝廷把欠的银子补上才愿动身”王承胤开始叫苦。 吴孟明黑着脸不说话,眼神瞟向常宇。 “朝廷欠饷的确不该,也会影响士气,但大敌当前,军令如山,尔等却以此要挟,士兵虽无辜且也显无赖,更显得将无能,将不忠”常宇淡淡开口,不过这话说的就十分严重了,甚至直接打脸王承胤的感觉。 果然王承胤脸色变的极度难看,你丫一死太监,说话怎这么冲! 但他是老油条,在弄不清常宇深浅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发飙,而且他看出吴孟明在常宇跟前表现出的那种态度,便知道这小太监来头不小。 “朝廷欠宣府多少饷银,宣府此次可出兵力几何?”常宇不待黑脸王承胤想好措辞便又直接问道。 “欠饷十万有余,宣府现有兵力总计五万余,但可调最多一万五”王承胤也就事论事 常宇冷哼一声,所谓的五万余都不知道有多少空额让他们这些军阀吃空饷,但能拉出一万余也还算不错,毕竟宣府下辖范围很广,能抽调的兵力本就限。 “好!饷银明儿一早便可支付,王总兵明儿也可发兵了”常宇淡淡道。 “明儿发兵恐不行,有些急……”王承胤微微摇头,却被常宇冷哼一声打断。 “眼瞅着贼军都要兵临城下了,你还在这推三阻四,朝廷旨意数天前已经下来,你尚未准备好?此时军饷也可随时支付,你还在等什么,再说一遍咱家明儿就要看到发兵!” 说道此地常宇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看得出王承胤在强忍怒气,但面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也一个深不可测的太监,他又不敢发飙。 “吴大人,常公公”王承胤深呼一口气,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两人抱了抱拳,语气异常平和:“明儿能否发兵咱待会再议,末将有一事不解,请两位解惑”。 “你且说说看”吴孟明看常宇不语接过话茬。 “贼军西安发兵百万……王”承胤话刚开口,立时便又被常宇呵斥打断。 “谁告知你贼军百万?” “贼军发了檄文啊!”王承胤一怔,不明白这小太监怎滴又要发飙了。 “但朝廷也曾下了旨意通告全军,贼军百万不过虚张声势自吹自擂而已,实则仅六万余众,王总兵身为朝廷将领却深信贼军檄文当真是可笑!”常宇言语之间已有了怒意,都他么的和后世那些网上键盘侠一样,信谣不信辟谣! 嘿嘿,王承胤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贼军檄文如此说而已,而且朝廷的通告也未必……”说着突然顿住,因为他已经看到常宇的脸色极度难看,而且接下来的话自己身份还真不宜说出口。 “咳咳,即便贼军发兵之际仅六万余,但依照贼军往日经历,所过一地挟百姓的做法,此刻少则也有十余万众了吧”。 他这话说的倒也实在,这也是贼军一贯做法,所过之地,招募挟持百姓以装声势,打时可做炮火消耗官兵实力,逃时可做障碍。 常宇冷笑:“就算有十余万众又如何,乌合之众罢了,怎堪一击,能战者还不是那几万贼寇!” 此话一出,王承胤脸色就忍不住现出鄙夷之色,哎,又是个啥玩意都不懂就会瞎比比的死太监,乌合之众也能拖垮一支精锐啊,但是他懒得和常宇在这个话题纠结,微微一笑:“就当常公公所言极是,不过末将想问的是另外一个疑惑,贼军自东渡黄河破了平阳府(今山西临汾)为何不往东进入冀南直接北上攻打京城,非要北上从有重兵把守的太原北上进攻京城呢,请问朝廷是以何为据推测其东征路线,末将可听了些风声说即便是内阁也有人极力反对,不认为贼军会那么傻冲着太原来,何况这边还有宣大两个重兵把守的重镇”。 王承胤说完便盯着常宇,此刻他已看出这小太监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而常宇听完他这话心中早骂娘无数遍,草他妈的,历史上便是因为错估贼军行军路线才导致朝廷应对不利,失去主动防备,处处被动挨打。 他也知道即便是此时朝堂上也有很多人对崇祯如此坚定的认为贼军会北上攻打太原以及大同,觉得是不可思议,简直就是扯淡。 而崇祯之所以如此顶着那么多反对票,坚持调兵防守太原,便是因为他儿子的那个梦,已经被太多被证实了! “那是因为贼军根本就没打算进攻京城”常宇看着王承胤冷哼一声:“而且此时贼军的确也是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一路东进从南而上想切断朝廷南撤之路,这个朝廷早有旨意通告,难道王总兵不曾听闻?而且即便贼军要东进,最近的路也是打下太原再转头向东北,这样一来路途近,二来也可扩大兵力以及粮草”。 “朝廷旨意末将当然知晓,但不明白常公公所言贼军根本没打算进京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王承胤皱眉追问。 常宇真想上去给他一拳,心中同时暗叹,怪不得接下来败仗连连,看看这些将领都是什么货色,即便朝廷已经下了旨意,仍旧不相信,反而相信贼军的鬼檄文,就好比后世那些信谣传谣却打死不信官方通告的网友一样。、 “咱家所谓的结论其实就是朝廷的推论,闯贼仅凭六万贼众就想进攻京城可能吗?他辉煌时候几十万人马闹了十几年可曾摸到京城墙根,现在六万人说打就打的到吗,其东征目的仅是因为其在西安称帝,做贼心虚想把四周清扫一下,把地盘和安全范围扩大些罢了,难道王总兵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王承胤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心中有些信了,毕竟朝廷下的圣旨总不如常宇说的这么明白又直白,更有信服力。 “既然如此末将认为闯贼只是虚张声势,也没胆去打太原吧,即便去了也只是做做样子!”王承胤脸色变得轻松些。 “这个王总兵若是不信,可亲自前去落实呀”常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王承胤一怔,尴尬笑了笑:“这个,末将镇守宣府可没接到圣旨要前去太原……” 夜深,席散,这不算一个好席,主宾都没有很开心。 ………………………………………………………………………………………………………………………………………………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记得收藏,关注,感谢你们的支持,请正版订阅。 第一百零九章 为难之事 宴无好宴,但不影响常宇有个非常好的睡眠,而且是一觉到天亮,也许是因为这两天舟车劳顿的缘故吧。 起床洗漱之后,常宇便带着春祥等十余太监在总兵府的偏院里,开始晨练,一时间呼喝声起伏。 相比刚穿越过来,虽只有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但常宇此时身材已较之前强壮结实了许多,打起拳来更是虎虎生风。 “原来常公公还是练家子呀”刚锻炼完就听见王承胤的声音,原来他寻常宇早餐,在此已观望片刻。 “摆个花架式而已”常宇淡淡道。 “常公公拳脚无双,可是号称宫中第一高手呢”这时吴孟明也走了过来,不忘帮常宇吹嘘一番。 “哦,此话当真?”王承胤吃了一惊,他是武将出身,随然不能说武将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但也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末将还真看走眼了,没成想常公公还是高人呢” “别听他扯淡”常宇不想接这茬,随即转移话题:“王总兵调兵之事,今儿能解决吧?”。 “昨儿咱们不是已经说了么,尽力而为,现在先去用过早餐,然后末将便去处理此事,尽量能在今天发兵如何?” 常宇点头默认,跟随其去吃饭。 饭后,王承胤离开,常宇交代吴孟明去军营中处理欠饷一事,然后称自己去随处逛逛。 吴孟明知道常宇自然不是玩心大发要去逛宣府镇,一定是去干什么秘密勾当,毕竟他是知道常宇怀揣崇祯密旨的人。 在常宇从京城出发的前天,崇祯赐他战甲的同时给了密旨,其实就是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人名,后边注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这几个人名常宇都熟悉,因为就是他告诉朱慈烺的,看到这些人名的时候,他便知道朱慈烺已经把大部分甚至全部‘梦境’告诉崇祯了,而崇祯对名单上的人已动了杀心,但却寻不出由头下手,为此给了常宇密旨,因为他相信这个头脑机灵的小太监能领会他的心意。 毫无意外,王承胤便在密旨名单上,除他之外还有宣大总督王继馍,兵道备于重华,这俩一个临阵逃跑,一个出城迎降,投降已为可耻,迎降简直下作,最后一个则是大同总兵姜瓖因为献大同府而上了名单。 其实如何处理这些降将对崇祯来说是十分为难的,当然以他内心早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奈何毕竟事实尚未发生,无凭无据的如何动手,假若没有由头直接杀了,乱了军心不说,手头也无人可用,更重要的是他能被那些文官集团攻击至死! 另外其实他内心还有一丝侥幸,事情能出现转机,历史能改变轨迹,也许贼军攻不破太原城呢,也许这些人不会献城而降呢。 但这一丝侥幸还不足以让他咽下这口气,还要防患于未然,只是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得给了常宇这道密旨,交由他便宜行事,这其实也是一种甩锅,若常宇干的漂亮还好,若处理不当造成严重后果,那锅自然也是常宇抗。 这种甩锅给臣子的行为在才朝堂上早已习以为常,群臣也早有防备,为何后期那么多群臣每天打酱油不干正事,如让陈演召吴三桂入关,这货一直拖着,如南迁之事一直搁置,如兵临城下之际崇祯哀求魏德藻:“你说啥我都听,你只要说就行”但这货就是闭口不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怕担责,不肯接崇祯的黑锅而已。 常宇何尝不知道这是锅,但他坦然接了,心甘情愿的接过来,只是他此刻也是为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 相对崇祯,他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看事情也会多角度转换,一个人的忠贞与否,人品好坏还真的不能以简单黑白区分,更不能以对方投降了就直接盖棺定论。 洪承畴投降了,祖大寿也投降了,而且是投降了外族,但是你能否定两人的功绩和气节么,特别是祖大寿独守关外锦州,在清军重重包围中风雨飘摇坚持了数年,兵将几死尽,粮草早绝,食战马人肉,独抗清军,最终因为精神支柱洪承畴投降了,他再也坚持不下来不得已投降,即便如此称他一声民族英雄也不为过。 不过很显然他这种尽其所能后的投降和眼前这些不战而降完全就不是一个性质,这几人还必须给盯紧了! 宣府是边境重镇,并不大,常宇带着几个心腹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便向路人打听巡抚朱之冯的府邸在何处。 一个在城破之际自杀殉国的官员至少是有气节的人,这也是常宇找上门来的原因。 但堂堂巡抚的大门岂是那么轻易进来的。 当朱府家丁问常宇何人,寻巡抚何事的时候,他真的一怔。 是哦,总不能冒充锦衣卫吧,但寻常身份也进不去,常宇脑袋瓜一转,随即灵光一闪,对家丁言:“进去告知朱大人,东厂有事求见”。 家丁立刻脸色大变,转身小跑进去通报。 东厂又称东缉事厂,建立在永乐十八年,是世界上最早设立的国家情报机关,曾与西厂和锦衣卫合并称作厂卫。 不过西厂只短暂成立过一段时间便解散,而东厂不只成立时间早,权力也大的惊人,锦衣卫够牛逼的了吧,靠边站,绕着走,见着跪。 锦衣卫能查的不能查的案子东厂都能查,能管不能管的事东厂都能管,甚至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侦讯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而且朝廷各衙门都有东厂的人坐班监视官员一举一动。 是的,东厂就是辣么的牛逼,监视官员,社会名流,学者以及各种政治力量,并且有权直接查办,抓捕,审讯权力,根本不用经过三法司,直接向皇帝负责。 简单一句话就是锦衣卫是外臣,而东厂是内臣,从他们的统领便可见一二,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亲信武将任职,而东厂厂督却由内廷心腹太监担任,而且不是一般的太监,都是从司礼监秉笔太监排名第二三位挑选出来,相当于王承恩那个地位的方有权担任。 东厂历任厂督都是权监,比如魏忠贤便是,而且很可能就是最后一任,因为常宇穿越过来并未听闻这任厂督是何人,甚至和东厂都没产生什么交集,也许这任厂督由崇祯亲自担任了吧。 但此时他冒充东厂之人丝毫没有压力,甚至还有种很刺激的感觉呢。 东厂的人找上门来,那绝非小事,甚至已经被妖魔化的东厂比之锦衣卫更让人闻风丧胆,所以很快常宇就被迎入府中。 当看到朱之冯一脸忧色的出现在他面前,常宇竟有些愧色,这个五十左右文绉绉的清瘦老头一眼就让人有好感,当然不排除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 但不管怎么说常宇对其有好感。 “咱家东厂常宇,可否借朱大人书房说些悄悄话”常宇对朱之冯施礼道。 这个举动让朱之冯有些意外,传言东厂的人可是嚣张的很呀。 约一小时后常宇和朱之冯从书房走出。 “朱大人今日之事且不可传二耳,拜托之事当需时刻在心”常宇抱拳告辞。 朱之冯送至府门:“定不负所托,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有票的投票哈,感谢! 第一百一十章 发饷 常宇离开之后,朱之冯回到书房,交代下人不得打扰,独坐桌前看着那杯热茶发呆,刚刚之事他犹在震惊之中。 半个时辰中和那位常公公聊了许多,此人让他对东厂的隐形多有改观,虽然言语之间依旧强硬,但态度却无传说那般嚣张,言行举止对自己很是尊敬,让他略显意外。 但想起常宇那句话,虽然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消耗内心依旧波浪滔天:“若闻大同失守,立杀王承胤可保宣府平安” 初听这话的时候,他先是懵逼,而后震惊,闯贼此时不过在平阳府,距离大同还隔着太原呢,怎么大同会失守?这其中信息量太大,也让他太无解。 而且大同失守和王承胤有什么关系,他是镇守的是宣府镇。 不过常宇没有给他过多解释,只说防范未然,未雨绸缪,因为根据东厂番子所掌握的情报,王承胤可能有通敌之嫌,只是尚未拿到实据! 但假若闯贼拿下大同,下一站必定是宣府,为保宣府安全,应立即杀掉王承胤这个有通敌之嫌的祸害! 当然朱之冯也有些疑惑的,按照东厂做事风格有嫌疑早就被拿下了,但为何还留着王承胤这个未知数,想必是朝廷怕乱了军心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将心军心不稳,朝廷只敢拉拢,哪还敢随意打压。 当然他不会怀疑常宇身份的,作为宣府巡抚,一大早就有人报于他,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押解饷银于昨晚进了城。 锦衣卫指挥使都来了,东厂的人跟着一点都不意外,何况他已经收到总兵府午宴的邀请函。 朱之冯和王承胤一城为官,巡抚又是主管巡视军政民政之职相当后世高官,平日间相互交集很多,但总是喜欢不起来这个人,总觉其人圆滑不牢靠,现又经常宇密议,心中更恶之:既然你想做魏延,我便做那马岱,待时机成熟了断你便是! 从朱之冯府上出来之后,常宇带着春祥等人,朝军营赶去。 此时军营里可谓一片沸腾,朝廷积欠年余的饷银终于发了下来,而且是由锦衣卫按册点名直接发送到手,不经上级之手,这说明啥,说明不会被吃拿回扣了啊! 此举虽让士兵欢喜,可是一些军官已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大明上下兵员缺额吃空饷是常态,会念到很多并不存在的名字,一时间让他们以为这是锦衣卫在查空饷案,能不吓个半死么。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很快就想出着人冒领,反正军营这么多人,名册上只是名字而已! 不过很快又发现行不通,因为军营中锦衣卫和另外三卫严阵以待,并且提前声明:若有冒领者斩立决! 虽然名册上只是名字,但是上千人上千双眼睛盯着排队领饷的士兵,如有人二次冒领很容易就被揪出来。 宣府兵营常驻兵员不过万余,其余均下辖各地,发饷过程很快,仅半个时辰便结束。 看着名册单,常宇和吴孟明相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带着一丝冷笑,仅这一万余人中至少空额近千!简直就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群军官,此时个个面若死灰,冷汗爆出,这帮人刚才背地想尽办法各种忙活最终还是没用,因为谁也不曾提前预知今儿是这样发银子,按照惯例,饷银一到交由总兵府或者兵备道核实在从上一级级吃拿发下去,可不曾想这支押饷队伍不按规矩办事直接自己就发了,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没一点准备! 当然也有人心中疑惑,锦衣卫若是来查吃空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兵马集合一处,按册点名即可,又何必以现发饷银如此麻烦呢。 嘿嘿,常宇把名册重重的朝桌子上一丢,尚未来及说话,旁边便有一参将上前朝吴孟明抱拳:“禀吴大人,前日兵力有调整,有些被调往各处,名册尚未来及更改……”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了,常宇忍不住的冷笑出声:“这位将军在解释什么,我等什么也没问也没说呀” 额,参将顿时一脸尴尬,难道不是在查空饷案! 当然不是! 常宇此行目的和查空饷没一毛钱关系,而且即便查也不是这样的方法,这种查法一根绳能从上到下把人栓完,整个军队系统都能垮掉,若是平日到也无妨,可现在是非常时刻,用兵之时,很多时候就要当睁眼瞎,装看不见。 但他之所以还整这一出,其实是在敲打这些军官:适可而止,你们已经被盯上了,该收手就收手,另外一个就是,别人我不管,但是想从我手里捞银子,门都没有! 一个上午砸出数万两银子,以朝廷欠宣府镇十余万两还有余缺,但常宇表明,不见兵不发饷! 之所以下这个决定的原因,一,他要把饷银直接发送到士兵手中,二,以此敦促王承胤尽快把下辖的兵力给我调过来发兵! 午时。 王承胤处理完公事回来,设午宴邀城中军政一二把手正式为吴孟明一行接风洗尘。 宴前常宇追问调兵之事,王承胤拍着胸口保证,军令已发,明儿一早人马保证聚齐宣府城即可发兵。 常宇不悦,甚至有些怒意,朝廷调兵令数天前已发至此,可他们竟然拖拉至此,下辖处的兵力都还未调回来。 “宣府此时现有兵力近万,咱家提议可先行发兵,余下等下辖兵力至此补上便是”常宇忍着怒气说道。 不过被王承胤摇头拒绝,宣府乃重镇,这万余兵力是常规驻守,一日不可空,这是死规定,若想调动,除非现有其他兵力补充,又或有宣大总督调令方可,可眼下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对于常宇如此急切甚是不解。 “看来东厂的人说话越来越没分量了”常宇撂下一句话,转头就走,拒绝参加午宴。 但他这看似随口的一句气话,却让王承胤心里一沉,原来是东厂的人,怪不得如此跋扈!是了,能和锦衣卫指挥使一起来的能是善茬么,自己怎的如此粗条。 而原本端坐一旁听他俩说话喝茶的吴孟明差点没一口喷出来,望着常宇摔门而出,心中那叫一个佩服呀,这货真的啥都敢冒充,而且装啥像啥,难道他真的是东厂的人? 常宇回到偏院客房,心中怒火难消,这就是大明此时最真实一面:朝堂之上群臣混日子,地方官不主政,将不听令,军心涣散,军备废弛上下层层盘剥,有事各种推诿,与其说不懂变通其实是根本就无心变通,都在等着大明垮台换主子为自己谋私利。 这时候他终于有了一种力不从心之感,情绪低落,大明此时千疮百孔,每个关节都有恶疾仅靠自己一个小太监如何力挽狂澜,突然觉得好累,空有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面对这种烂摊子已经不是杀几个人抓几个人能解决问题的,否则崇祯早下手了。 虽然拒绝出息了宴席,但总兵府还是不敢怠慢这位自称东厂的大太监,着人送来丰富菜肴。 对于吃的常宇从来不客气,和十余心腹太监狼吞虎咽吃个痛快。 水足饭饱,稍作休息,常宇心中烦闷无法静坐,便在院中调教春祥几人拳法借此打发时间,只等明日一早出发前去大同。 “常公公,常公公”正在诸人操练的满头大汗之际,吴孟明寻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常宇:“常公公,如你所愿,即刻出发!” 哦!常宇有些意外:“王承胤答应发兵了?” 吴孟明点点头,看着常宇笑道:“毕竟东厂的招牌比我锦衣卫的好用呀,不过王承胤也说了,若上头怪罪下来,您可得扛着呀”。 “怪他m的比”常宇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朝廷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兵力都调到太原前线,谁来怪罪,崇祯是不可能的,至于内阁那些文臣怪罪谁鸟他们,还有谁,宣大总督王继馍?老子下一站就去收拾他! ………………………………………………………………………………………………………………………………………………………… 感谢打赏投票关注收藏的朋友们,谢谢!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兵 午后三时,宣府镇南门大开,八千骑步兵缓缓出城,后边跟着近百辆粮草辎重。 常宇的押饷队伍也已经集合,候在城门处等待出发。王承胤等一批城中军政大佬前来送行,其中当然有巡抚朱之冯,他和常宇并未再说话,仅用眼神交流,便互相知其心意。 “王总兵,后会有期”常宇不喜和此人多言,更不善和这些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仅仅抱拳一揖转身便上了车,不似吴孟明这老油条还在和诸人不停哈拉着。 王承胤自从听闻常宇是东厂的人,态度比之前谨慎恭敬了许多,心中也是想着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 至于余欠的六七万饷银常宇已经支付,虽然他知道这笔饷银经过层层盘剥到士兵手里所剩无几了,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更好办法,不得已为之,总不能真的等那些下辖士兵调回宣府当面发饷吧。 而且他也知晓王承胤之所以总是往后推托,也有故意之嫌,就不想让他当面放饷,至于先前让他等候明日之言,本地兵员不可动,只不过是知晓他着急出发等不及,故意为之,简单说,都是他妈的套路,可气的是你明明看破,还得被他套着走。 所以,常宇才懒得搭理他。 半个时辰队伍已经全部出城,领军将领是一名叫何成新的参将,三十左右,中等身材,面冷不喜言辞,但对常宇还算恭敬。 “此地距大同四百余里,最快一日半可达,你领兵若两天内抵达咱家赏你白银百两,每名士兵赏银二两,从大同到太原六百余里,你若三天内达到赏你白银五百两,士兵每人五两”出发时刻常宇对何成新如此说道。 何成新二话不说立即传令下去:“急行军”至于粮草辎重拖不拖后腿已然不关心。 从宣府去大同,必须先西行经过张家口,然后拐向西南走怀安,阳和府(今阳高县)到大同,所经几乎都是山路,整个在太行山脉中穿行,这也让常宇心下担忧。 大军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常宇的骑兵押饷车队,待到张家口的时候,已经从后缀几里地远远把何成新甩的车尾灯都看不见,而此时天色早已大黑。 张家口,在后世河北一个地级市,此时属顺天府治下,其地理位置异常特殊,简单说算是这个时代的国门,因其与蒙古满清衔接,也是个贸易大城,当然也是一个重要关口,所谓走西口便是指张家口。 常宇的队伍在张家口西南方向暂停休整,家丁生火做饭,士兵歇脚喂马,其实从宣化到张家口近八十里路,这一口气走已算非常快,也许是因为卸了不少银子,也许是道路较为平坦,总是这速度是自京城出发后最快的一段。 遥望黑漆漆的张家口,常宇依着马车用力撕咬一块肉感,突然对身边的吴孟明道:“吴大人,你可听过范永斗其人?” 吴孟明眯着眼沉思半响,好似听闻过,但一时想不起来,说着顺着常宇的眼神望向张家口城,瞬间恍悟:“常公公说的可是那个‘贾于边城,以信义著’的张家口富豪范永斗!” 常宇呲的一声冷笑,望着远处:“他何止是张家口富豪,堪称山西首富也不为过”。 见常宇眼神冰冷,吴孟明有些不解:“常公公对此人很是了解?” 当然了解了,八大通敌卖国的皇商之首,常宇怎会不知,这些卖国奸商吃里扒外为满清走私各种违禁品,刺探情报,可以说满清入驻中原,这些奸商立下了汗马功劳。 范永斗,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后来被顺治帝亲自接见并封为皇商的此时就在张家口中,只是世人大多知其富商,少有知其通敌走私商身份。 话又说回来,此时走私通敌的商家太多,这八家只是做的大,成了代表而已,其时走私的又何尝仅这些商家,边关守军走私贩卖军用精品给满蒙都见怪不怪,还是那句话,大明此时烂到根了。 若问范永斗多有钱,身价千万!而这个时候清朝的康乾年间的山西八大晋商,乔,常,曹,侯,渠,亢,孔,此时除了亢家家底和他不相上下外(范家在清朝也是山西八大晋商之一)渠家也不过小康人家,其余人都尚未发家甚至没出生呢,比如最出名的乔家大院乔家始祖乔贵发此时连小蝌蚪都还不是,因为他在乾隆年间才从一个要饭的光棍走西口发家的 “咱家只知道他很有钱,而且很想从他哪搞些钱”常宇微微一笑回答吴孟明。 不出所料,这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常公公有办法能从范家搞到钱?” “有,但时机尚未到”常宇似笑非笑答道,让吴孟明这个贪财鬼有些焦急:“什么办法?咳咳咳,常公公,我的意思是,咳咳咳!” “放心把吴大人,捞钱这种好事咱家怎能不带上你呢,有句话说的好,有钱大家赚,咱们强强联手才能搞到更多钱”说着微微一叹:“只是时机尚未到呀”。 “那,那啥时候才是好时机?”一听常宇说带上他一起捞钱,吴孟明激动的直搓手。 若贼军真的破了太原,大同后,便是时机到了,那个时候老子就是明抢都要把范家给抄了,常宇内心暗暗发誓,当然此话不能说与吴孟明听,只是轻轻拍了他肩膀:“到了太原你便知晓!” 啊,吴孟明闻言一怔:“咱们不是押饷到大同便回返么?怎滴还要去太原?”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有密旨在身,须去太原走一遭,吴大人可愿陪咱家走一遭!” 额,吴孟明有些纠结,贼军此时便在平阳府,朝廷调兵遣将到太原那说明太原很快就有兵灾,那可是危险之地呀。 “古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吴大人你……”常宇刚想激他一下。 不成想吴孟明立时打断他的话:“常公公相邀岂敢不从,刀山火海也陪您走一遭,不过回头皇上那边您可得打个招呼!” m的!常宇心中暗骂,明明就是贪财鬼,还非把自己说的多么的义薄云天一样,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感激:“吴大人义气,这情分我常宇领了,皇上那边咱家自会言语”。 嘿嘿,吴孟明笑了笑,然后低声问道:“常公公,太原有捞头?” “难以估量” 吴孟明顿时瞠目结舌。 …………………………………………………………………………………………………………………… 祝大家周末愉快!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投票关注,打赏的朋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虚惊一场 队伍休整半个时辰后,常宇下令出发,这时有锦衣卫过来报告,何成新已在后方十余里,看来这小子为了五百两银子是豁出去了,要知道他可并不是清一色骑兵。 因为前车之鉴,加上到大同一路几乎都是山道,常宇不得不小心谨慎,前方不只放了五拨锦衣卫人马,还有心腹李铁柱带领的一支五十人太监军作为探路先锋,而且后方虽有何成新的大军,他依旧布下两拨锦衣卫人马殿后。 连夜赶路,明日晌午之前务必进入阳和府境内,这是常宇下的死命令,山道虽然不平,尚还算宽敞,毕竟是官道,加上队伍清一色骑兵,就连银车也由原本双缸发动机变成三马齐驱。 自张家港始,常宇便放弃坐他的专车,而是骑马和太监军并行,鼓舞士气。身先士卒人设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要好好练习骑术,毕竟这年头骑兵干架才是无敌,面的几个贼人他可以下马单挑,但若两军对阵,下马就如同贼首络腮胡那般纷纷种被踏成肉泥。 吴孟明看常宇如此,也不好独自进车享受,加上要套近乎,于是也冒着风寒骑马在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最终走了二十里不到,这货还是钻进了车子,把所有担子都交给了常宇,毕竟现在他手下的锦衣卫鸡毛蒜皮都先直接给常宇汇报,自己相当于光杆司令,不过这货一点也不在意,本来他的心思只在捞钱上边,只要有钱,啥都好说。 从吴孟明上车后,常宇便骑马一会快一会慢,一会冲到队伍前,一会又到队尾,有火把照亮,练习骑术到也方便无险,而且不时和周边的士兵说笑调侃闹成一片,也让这些士兵觉得这位常公公实在是平易近人,要知道这可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以常宇这种权监,哪个不耀武扬威,嚣张跋扈,见者无不毕恭毕敬,偏偏他就是个例外,因为除了宫中太监以及少许勋贵知道他其人外,朝野上下几无人知晓皇宫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他对普通人一点都不高冷,甚至说平和的有点失身份。 骑术和车技差不多,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只不过没开车舒坦,而且生手练习的时候掌握不了技巧的话急会磨裆,没错,就是大腿内侧。 好在常宇穿的厚实,而且又有程明以及腾骧卫里的骑术高手指点,他才免遭不少罪。 一路上天气虽寒,但这么跑跑停停,和士兵互相扯皮调笑,倒也不觉得无聊,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三点天气更寒。 “前方到了何处?”常宇蹦跶的有些疲准备进车睡一会。 不多会便有锦衣卫探子来报,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估摸距离怀安县最多三十四里地。 估摸一算,张家口到怀安县一百余里地,这一口气竟不知不觉得跑了五六十里,常宇相当满意上车睡觉。 再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估摸七八点钟,常宇从车上下来却被眼前景象惊的一怔。 车队在休整,山路一侧休整,而不远处却一座小城,城上有关楼,有兵丁,城外聚集无数人熙熙攘攘好似庙会一般热闹无比。 “这是何地?”常宇问道。 “新平堡”近侍回答。 常宇恍然大悟,新平堡是大明一军堡,更是边境的一个汉满蒙的交易市场,是出名的三个马市之一,周边亦有不少村落,怪不得如此热闹。 简单休整后,常宇翻身上马下令出发继续前行。 “常公公,由此向东南方向前行二里地便是山口,这是一条长约十余里的深山道,过去后便算正式进入阳和府(今阳高县)境内”有锦衣卫探子前来禀告。 “从阳和府到大同还有多远?” “尚有一百余,咱们此时就算马不停蹄到大同恐怕也是深夜了!” 艹,常宇暗骂一声,总是深更半夜到,想着在宣府半夜叫门那折腾劲就心烦。 天气还算不错,有阳光,也有风,暖洋洋的又干燥无比,但一入山口,常宇才彻底明白为何锦衣卫探子那句深山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条狭窄山谷,虽不算多艰险,但也有遮天蔽日之感,特别两边山坡林木和乱石太多,让人不由提心吊胆。 又行三五里,常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正和吴孟明闲聊的他突就被队伍前方远处传来的一声爆声惊到。 随即耳边就传来前方程明的大喝:“有敌讯,全军戒备”。 原来那是爆声,是前方探子发的警报。 m的,大白天就来,而且这里距新平堡如此近,贼人如此张狂简直不可思议。 “蒋全,带人守住两翼,唐破天守殿后”常宇大喝一声,伸手接过方三递来的盔甲就套上,拎着刀拍马便朝队伍前方行去。 与此同时蒋全已经下令部分手下下马登上两侧山坡,占据高地位置警戒,程明的腾骧卫已经摆好阵势。 常宇刚到队伍前头,就见远处李铁柱和几个太监军打马飞奔而来:“报,前方出现贼人” “多少人马?” “二三十人”李铁柱道,常宇等人一怔,二三十人,什么鬼! “前方二里地,山道两侧有二三十人居高张望,手中可见兵器”,李铁柱继续说着,常宇眉头一挑:“看到你们没啥动作?” “没有,只是原地张望,我等曾喝问,不予理会”。 “极有可能是贼人探子”程明在侧低声说道:“咱们前边布了数路探子都被他们避开了,看来来者有心呀”。 “前去看看”,常宇拍马前行,春祥程明各带五十余人紧跟其后。 二里地山路,转眼即到,远远便见前方山道两侧有数十人在张望,有的攀树,有的依山石,手中兵器有刀有弓。 见常宇到来,一直在原地对峙的太监军和几个锦衣卫探子松了口气。 “可有新的异动?” “禀常公公,贼子无异动,不走也不回话!” “确定就这些人?”常宇再问。 “卑职曾着人从侧登高观察一番,不见埋伏!” 这他妈的什么鬼,二三十人就想劫我道?常宇心中怒气顿起,拍马向前几步:“尔等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那几十人就那样远远看着,不走也不搭话,一脸懒洋洋。 草丫的,常宇大怒,伸手取出手弩瞄着一人扣动扳机,大喝一声:“杀了” 嗖的一声,箭头划空而去,一人应声而倒,于此同时李铁柱等身有手弩的随即接连发射,顿时山上几十贼子惨叫逃亡,瞬间跑的不见踪迹。 “带人搜寻一番”常宇担心是诈,令李铁柱下马带人上坡搜捕查探。 半响,山破之上李铁柱大声回报:不见敌踪,那几十人早远远逃开,并且抓获一受伤俘虏。 询问之下,常宇哭笑不得,这群人根本算不上贼寇,充其量是个路霸黑涩会,原是附近村镇地痞流氓,在山道设卡威胁讹诈过路行商。 平日也偶遇到官兵经过,但是只需不招惹,官兵也懒得理会他们,而且稍一吓唬他们便借着地势窜逃山林,消失无影无踪,时间一长,也习以为常。 今天遇到常宇的部队,他们又如往常那般赖着不走看热闹,想着反正我不招惹你,你也懒得动我,再说也不怕你,大不了我就跑呗你也追不上! 但哪里想到常宇这是押饷队伍,经过前车之鉴,真的是风吹草动都以为弓杯蛇影,风声鹤唳,你丫还在那摆pose装逼,不是寻死么。 “砍了”常宇看着那个跪地求饶的贼子冷哼一声,随即李铁柱手起刀落。 虚惊一场! 却耽搁不少时辰,常宇随即传令:若遇不明之人,斥其远离,不听者杀之! 没办法,一进山西境内,不管前线还是后方,贼寇多如牛毛,若一定要问原因,穷!民不聊生,只得剑走偏锋! 但这不是做贼的理由,所以常宇对此一向杀无赦,绝不手软。 ……………………………………………………………………………………………………………………………………………… 周末啦,祝大家周末愉快!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喜欢本书记得收藏关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同罪人 十里山谷一出,眼前视野霍然开朗,远远望去,一片萧条冬日景象,偶有村舍却都破败不堪。 车队顺着西北山峦一侧,朝西南阳和府(阳高县)进发,此时道路相对平坦,虽西北一侧是山,但东南一侧却是无尽荒野,加上此时阳光当空正是一天最暖之时,常宇一时兴起,双腿一夹,纵马狂奔,狩猎去喽。 原本连日风霜赶路,士兵早有疲色,此刻见他兴致如此,便也忍不住的起哄,跟着常宇拍马急行,在荒野中嗷嗷撒欢,特别是腾骧卫的这帮人,是队伍中最善骑射的一支,得此机会怎么不在常宇跟前表现伸手。 打马狂奔,惊起一些猎物,随即搭弓射箭,手到擒来,惹的常宇是各种羡慕,各种拍手叫好。 吴孟明依旧懒洋洋的躺在车里,听见外边的欢呼声,伸手把车帘打开一条缝,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又躺了下去。 晌午,经过一段狂欢式的飞驰,队伍竟然不知不觉到了阳和府城下,甚至还猎杀飞禽走兽,收获满满。 常宇下令队伍休整,让家丁速度生火做饭,当然那些野味也要烧烤改善一下伙食。 吴孟明终于从车里钻了出来,马车疾奔,在车里颠簸的其实并不比骑马好多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腰,做了几个伸展,望着阳和府方向,又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常宇,却见他目光也在注视阳和府,脸色却隐隐有一股杀气。 这让他很是疑惑,多日相处,他逐渐能摸到常宇的一些表情变化,猜测此城中应该有人被这位小太监给惦记上了。 “吴大人,你可知道阳和府有哪位大人物么?”也许感应吴孟明的眼神,常宇突然扭头问道。 吴孟明一怔,心下转了几转:“没听闻阳和府有啥大富豪大人物呀” 常宇忍不住笑出声,这货满脑子都想着钱:“宣大总督王继馍呀” 吴孟明一拍脑袋哦了一声:“常公公原来说的是王总督啊,怎么着咱们是否进城去见见?” 呸,常宇一脸恶心:“就他还不配让咱家进城相见”说着冷哼一声:“不过咱家已派人进城给他提个醒了”。 原来惦记的人是王继馍啊,吴孟明想不明白这位宣大总督和常宇有什么梁子,不过还是随口问了句:“着人给他提什么醒”。 “粮草事宜,他若办的漂漂亮亮咱家也就罢了,若是不力,正好寻了借口拿了他”常宇淡淡一句话,听得吴孟明心中一惊,看来两人梁子不小啊,而且听常宇这口气,难不成他真的就是东厂的人,奉了皇上密旨查办一些案子?否则除了东厂只有锦衣卫才能说那人就拿人。 宣大总督,全称‘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设置于景泰二年,驻宣府,后几经罢免重置,从隆庆四年起驻阳和府,下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至今。 此时的宣大总督王继馍,同样是上了崇祯密旨的黑名单,甚至是第一位,因其权位最高,干的事情也最可耻,闯贼围困大同,还未到阳和府的时候,这货闻声便悄悄的逃了,是的,丢下一府军民,不做任何抵抗自己潜逃了! 更可笑的,他带着饷银逃窜,半路却被亲兵把银子抢了一哄而散,不得已这货上书请罪,崇祯当真剥他皮的心都有,奈何此时朝中已经无人可用杀不得,几天后让他带兵去解围大同,只是此时大同已经失失陷,王继馍连亲兵都跑光了又哪有兵可带,于是上演一出明末最可笑的闹剧:一个丢了辖地没有一兵一卒的光杆总督去解救一座已经投降的城池! 听来可笑,但却如此讽刺和扎心,但明末这种闹剧比比皆是。 士兵匆匆吃过午饭,简单休息片刻,常宇下令启程,也就在这时,五六个锦衣卫从阳和方向纵马疾驰而来:“禀常公公,吴指挥使,宣大总督王继馍闻吴指挥使大人前来,已在府上设宴接风,前来迎接的人手就马上就到”。 常宇无官无职,刚才让锦衣卫去传话自然是打着吴孟明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号。 “接特么的个b”常宇突然一声喝骂,惊呆诸人,这位常公公性情中人啊,骂人都这么脏。 “立即启程,回去告诉王继馍立即前往大同,三日内大同见不到他的人,那就锦衣卫的诏狱见”。 说完纵马当先顺着大道朝西南进发。 吴孟明看着几个跑腿的锦衣卫耸耸肩,一副没老子啥事的表情,然后钻进马车。 自阳和府起一马平川,常宇率队疾驰,一路跑跑停停,竟然在天黑之时赶到大同府,远远超过预期时间。 望着大同府那巍峨城墙,常宇大吼一声:“老子终于到了”。 这一声吼却也把吴孟明惊醒,探头出来,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常宇:“到了么” “到了,去叫门吧”常宇哈哈大笑,这一路辛苦,却也跑的尽兴,此时该吴孟明去刷脸了。 大同九边重镇之一,墙高河深,坚如铁壁,呈方形,周长十三里,城墙高四丈二尺(十二米多)包砖,设置四门,东门和阳,南门永泰,西门清远,北门武定,四门均有瓮城,吊桥,壕沟,四门均建有城楼,并设角楼,可谓固若金汤,但凡有心防守,闯贼想强攻下,几无可能,奈何姜瓖不战而降,就这样白白拱手相送,真的让人含恨不已 这次进门比之宣府镇容易多了,也许是因为天色并不晚,也许是因为从北门而来,加上锦衣卫的招牌,以至于城上稍作验证便放行入内。 进城容易,但礼遇也不高,虽报出吴孟明的大名,但却无像样的人物亲来迎接,仅一名杨振威的将领前来迎接诸人去兵营,并言总兵姜大人在总兵府衙门设宴恭请吴指挥使大驾。 若换做他人可能绝此举失礼,毕竟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啊,但吴孟明觉得无所谓,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他的眼中只有钱钱钱。 他不在意,常宇更不在乎,反正自己无官职在身,隐在水下最好不过。 诸人在兵营安顿后,便跟随杨振威前往总兵府衙门赴宴。 赴宴前,常宇暗中叮嘱吴孟明多带一些人手过去,吴虽不明其因,还是照做了。 总兵府,张灯结彩,数十家丁仆人敬立两旁,五六个锦衣人在府门口切切私语,其中一高大中年汉子特别显眼,此人便是大同总兵姜瓖。 常宇一眼就认出他,之前当然没有见过,这完全处于一种感觉,从这个人整个言行举止间便可看出其虚伪嘴脸。 姜瓖陕西人,世代皆为明将,一门将星闪耀,其兄姜让是榆林总兵,还有一个弟弟姜瑄是阳和府副总兵,尚有其他兄弟在身边就职。 但就这么一个将门之后,食君之禄,不干忠君之事,反而是个著名的墙头草,闯贼尚未攻大同他就派人暗中把投降书递过去从了贼,保住自己的总兵位置,奈何闯贼的大顺皇帝没干几天就被鞑子赶走了,这货一看形势不对,转头就抱了清军大腿,可是观察一番后,见各地藩王称帝,军阀划分地盘,清军刚进关,闯贼四处招摇,天下乱做一团,自己何不自立山头,于是摇着一个大将军的旗帜四处呐喊反清,可惜无人响应,围困大同动弹不得,于是不管大同百姓死活,自己锦衣玉食混一天算一天吧,最终被自己的部将杨振威给宰了。 简而言之,此人就是个渣! 姜瓖带着诸人和吴孟明一边寒暄一边朝府内行走,但总感觉有一双目光想刺刀一样在背上晃来晃去,心下疑惑,扭头看了看,正好迎上常宇的皮笑肉不笑。 姜瓖一怔,随即也点头笑了笑,他只是把常宇当做是吴孟明的手下而已。 酒宴虽是临时布置,却异常丰富,排场也不小,请了很多陪客,除了姜瓖的几个部将之外,还有几个乡绅模样人物,逐一介绍之后,常宇心中怒火更胜。 特别是其中一个老者,真是让常宇闻之心恶,此人名韩霖,是大同著名的士绅,曾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一度参政陕西,任孙传庭幕僚,后背温体仁抓了小辫子,弹劾他侵吞粮饷,被罢免归乡。 但这货更还有个更闪光的身份,那便是姜瓖的老岳父!所以虽被罢官却退而不休,自持资格老,常自诩有知人之明,于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为姜瓖出主意,俨然军师,有‘土诸葛’之名。 在贼军破太原之后强攻宁武关杀了周遇吉后,屠了全城鸡犬不留,消息传到大同,韩霖立刻便吓尿了,于是跑去找他女婿姜瓖一阵巴拉巴拉密谋,就亲自去寻闯贼送投降书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番介绍之后,诸人落座,杯筹交错,显得无比热闹,常宇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并没有来,转念一想,如此仓促间他没到也情有可原,甚至有可能即便他能来姜瓖都不愿意让他来吧。 ………………………………………………………………………………………… 周六周天一般不更新,请见谅,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哦!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度发飙 “姜总兵,前日朝廷下了旨,调宣大兵力前往太原剿匪,此时不知兵马可曾调动?”客套之后,酒过三巡,早得常宇暗示的吴孟明开始聊些正事。 对于锦衣卫指挥使亲押送饷银,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姜瓖心中怎会没有计议,心中绝非押饷这么简单,有可能就是来敦促调兵以及调查军务事宜。 “吴大人”姜瓖清了请嗓子:“末将前日才刚刚接到王总督的调兵令,正在紧忙调动中,不过眼下却有一大难处” “有何难处?”吴孟明眯着眼 “朝廷欠饷太原府半年有余,眼下士气不高,诸多将士多有怨言”姜瓖说着故作为难的叹口气。 吴孟明微微一笑:“我这次来便是解决此事,姜总兵,太原府兵力多少?共计欠饷多少?” “太原府驻兵十万有余,单兵年饷均按十两计算,此时尚计欠饷五十万余”姜瓖说着长长一叹,斜着眼睛看吴孟明。 吴孟明一怔,而旁边一直不语的常宇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知道太原此刻有重兵驻守不假,但十万之众水份大的吓人,实额若能超过八万甚至七万,他常子都倒着写,至于饷银按照人均年饷八两计算更是臭不要脸到极度。 明时士兵年饷并不统一,地域有差,比如北方边军的高于南方,机动部队高于地方常规部队,比如戚继光在东南沿海募兵时候年饷十两,到北方蓟镇守卫边关募兵年饷十八两,而此时的地方士兵年饷如《武进县志》:“日银一分”年饷不过四两,不够到了明末,百姓流离失所,食无所依,进了军队至少有口饭吃,所依募兵特别容易,年饷绝不超过四两。 所以即便是大同这种重镇的士兵,也绝对不会有十两之多,五六两是实际价格,撑死不过八两银,姜瓖如此说贪心已经到了无耻地步。 “如此这般多?”吴孟明挑眉 “可不是么,朝廷半年不发饷,越积越多,士兵也要养家活口不是,说实在的现在不只欠饷就连粮草都捉襟见肘,每日稀粥糊口,如此这般军心不稳,怎会有心上场杀敌,也因此,调兵之事,难呀!”韩霖接过话茬一脸愁容的说道。 哦,吴孟明脸色略显尴尬:“粮草之事已交由王总督去办,至于饷银,这不是送来了么,只是……” “只是如何?”韩霖眼睛一眯,看着吴孟明。 “因战事紧急,朝廷一时间筹不到太多饷银,此番送来仅有三十余万,不过差额很快就会送来”。 “这样啊,恐怕依旧难稳军心啊,讲真朝廷打白条不是一次两次了,士兵早失去了信心”韩霖说着瞥了一眼姜瓖。 姜瓖等几人也赶紧附和称是。 吴孟明一脸为难,侧目看了常宇一眼。 “姜总兵,大同十万兵力,五十万饷银的水份是不是大了些呢?”常宇不喝酒,端茶轻轻一抿,斜着眼睛看着姜瓖似笑非笑。 瞬间,场面静了下来,诸人表情各异,所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常宇这一句话,其实等于挑破一个潜规则的水泡。 姜瓖心中一沉,就知道押饷怎么会用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果然明着押饷暗里整顿军务来了。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姜瓖看着常宇,一直以为他只是吴孟明的手下,所以先前虽有介绍,但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此刻看来这小子又不像是跟班的。 “咱家不是什么大人”常宇微微一笑。 “哦,这位是东厂的常公公”。吴孟明忽的不知怎么想的,竟主动给常宇披了一件虎皮。 东厂! 果然姜瓖和韩霖等人脸色大变,心中更是把吴孟明家女人问候了个遍,现在才说,刚才为何只介绍其名。 “常公公大驾,刚才多有失礼”姜瓖等人赶紧起身朝常宇施礼,脸色却极度灰败,心中暗想朝廷派了锦衣卫指挥使又加一个东厂前来,岂能小事。 “姜总兵不必多礼,咱们接着刚才话题继续”常宇大咧咧的坐着,并不起身还礼,因为他觉得姜瓖不配。 如此不给脸,说话又单刀直入让姜瓖顿感尴尬,心中已然有了恨意,但他是官场老油条,自然不似常宇这种喜怒全摆在脸上的雏。 “十万余众,常年累战调动,难免有些误差,但饷银之数历年便是如此计算发放,卑职不知常公公此言何意?”姜瓖一副你丫想栽赃陷害我不成。 常宇笑了:“既然兵力有误,那就当需核实,至于饷银之数,此一时彼一时,也当略有调整”。 “合着这饷银之定常公公做的了主?”韩霖一个大帽子就给常宇戴了过来,言下之意,你一个死太监有什么权利来定价,果真是姜是老的辣。 常宇心中暗骂老狗狡猾,他此来不是差缺也知道此时不能差缺,但如此这番心中又十分不甘。 “这个咱家不”,常宇嘿嘿冷笑:“王总督不日便来大同,他职责便是总督宣大粮饷军务,自然交由他来处理,咱家不过是皇上派来旁边来着,哪敢染指”。 大帽子没卡上,让韩霖有些小失望,但听闻常宇此言又稍稍松了口气,听他言下之意,并非亲自督查军务,还是交由王继馍,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走个形式便可。 “兵员核查,饷银核定之事容易,但就怕即便王总督亲来也难为巧妇之炊”韩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巧妙的转化话题,言下之意,粮草难筹,这也是事实,连年天灾人祸,粮食失收,甚至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此事等王总督到后再做计议,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调兵前往太原,前日宣府已发精兵万余,此刻正在路上,快则明天中午可达大同,慢则午夜时分,姜总兵你明日当需发兵,兵力不少两万”。常宇看着姜瓖正色道。 姜瓖刚要接话,却被韩霖抢断“常公公,此事恐怕不可行?” “怎的不可行?”常宇皱眉,眉目之间已有怒意,这年头调个兵这尼玛的事多,各种推诿,想历史上,三月六日贼军破宣府朝廷下令蓟镇总兵唐通,辽东总兵吴三桂,山东总兵刘泽清立刻入援,可是直到三月三十日,距离贼军破居庸关前两天,吴三桂才入关,唐通刚抵达京城,刘泽清根本就不来。 当日火烧眉毛如此紧急的情况都如此,眼下这些人更是不急不慢也难怪常宇心中有火。 他此番出京,名为押饷,实为崇祯耳目,所谓的见机行事当然包括明察暗访敦促出兵之意。 “兵饷之事不解决,只恐士兵……” 韩霖刚一开口,常宇难忍怒气,拍案而起:“当兵的都能做主,还要将?将若连兵都统不了,何能为将!” 一语既出,惊煞四座,常宇此话说的太重,让姜瓖等人脸上极度无光,甚至等于直接打脸,但没办法常公公就是这种直肠子,心虽知不好,但依按捺不住情绪。 “常公公,常公公,坐下说话,坐下,何来这么大火气”吴孟明一看姜瓖等人脸色,场面如此尴尬,赶紧齐身打圆场。 常宇言既出口,也略有后悔,大同毕竟是姜瓖的地盘,自己如此太过让他下不了台,恐有麻烦,这当下在外将领对朝廷没之前的忠心也没了之前的惧怕,因为都知道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他们是各方势力拉拢的香饽饽,而且一般情况下朝廷轻易不会给他们甩脸色的。 “常公公此言极是,兵不从是将无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所以,这饭还是要吃的,饷银还是要发的,此事不解决,末将再大本事也不能给您做出一锅热粥不是,总不至于把手下全杀了吧”。姜瓖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他是一流演技派,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卫景媛陷害通敌,最终自杀。此时见常宇落座后,便一脸笑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常宇经吴孟明提了一下,也稍稍平静了,闻言轻轻点头;”饭要吃,钱也会给,不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核定兵力粮饷不是一日之事,但发兵刻不容缓,明日姜总兵调兵两万先行,这两万人马的粮饷就按照你所说的年饷十两发放如何?至于其他等王总督到来之后再定夺,当然此事咱家会立即派人知晓朝廷”。 此话无疑已经退让一步,而且敲打姜瓖,别得寸进尺。 姜瓖闻言和韩霖对视一眼,随即两人低头窃语几句,这才拱手道:“此事应可行,不过还当需和部下商议一番,明日一早给常公公个准信如何?” 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常宇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调两万结算两万人的饷银,还在推三阻四,如此这般常宇就是再傻,也知道姜瓖不过以此让他再退一步,比如查缺额空饷上睁只眼闭只眼,走个过场便可。 事实上他若不如此,常宇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这样偏偏激怒了他,闻言蹭的起身:“明日不见发兵,那可就别怪咱家公事公办了!” 说完冷哼一声,立席而去。 常宇的拂袖而去,让场面再次尴尬,诸人也表现各异,吴孟明讲常宇离开,也起身告辞,姜瓖仅稍作挽留便任其离开,吩咐家丁好生招待后,便同韩霖等心腹进了书房密议。 第一百一十五章 晨议 总兵府的偏院客房里,常宇怒气难消,却也无计可施,这就大明此时最真实的状况,大厦已经千窟百孔,修修补补已不起作用! 没过多久,吴孟明便已赶来,进了房间坐在常宇身边,沉默半天,终人不住开口:“常公公,这姜瓖不是善茬可比王承胤心计深,若是明日他不发兵怎么办?” 常宇嗯了一声:“姜瓖在大同根深蒂固,不是王承胤能比,此人工于心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心狠手辣善于算计,明日他若发兵了也罢,若不发兵难免要起冲突,咱们要小心应付”。 吴孟明听了心下一颤:“常公公,您所说的冲突是……您不会真的拿了他吧!” 常宇笑了笑:“咱家以什么理由拿他?除非有真凭实据,不过以他老谋深算,短时间根本拿不到他的罪证,但又不能耽误发兵,所以吓唬他倒有可能”。 “常公公,强龙不压地头蛇,您也说了拿不到真凭实据动不了他,所以悠着点,毕竟……”吴孟明说着渐渐不语,因为他知道常宇明白他的意思,那就一个不慎就会让姜瓖反将一军,甚至狗急跳墙。 常宇点头,盯着吴孟明:“明儿离开总兵府,深居军营内,无事不要随意出营,即便不得已出行,多带些人手,姜瓖不是善茬”。 “难不成他还敢算计我等不成?”吴孟明疑惑道。 哼,常宇冷哼:“他若有心,又有何不敢!” 吴孟明低头沉思不语。 “在军营中多和那些军官走动走动,咱们虽不真是督查军务,但多掌握一些情报总会有用处的”。 吴孟明点头 就在这时,外边有侍从报告,吴府送了几个女乐过来。 女乐其实就是家妓,大户人家养家妓自古以来便有,家妓不只主人享用,也用来陪伴宾客,比如陈圆圆便是家妓出身。 “荒唐”常宇呵斥,刚要让侍从拒绝,却不经意看见吴孟明那一脸馋相,只得对他挥挥手:“吴大人好生享用”。 “告辞,常公公早些休息!”吴孟明咧着嘴拱手而去。 此次来总兵府赴宴,常宇和吴孟明各带二十名侍从,姜瓖给安排一个偏院,这一路劳顿除了吴孟明外诸人无不疲惫,是以常宇只令两人换班值勤,其余人入各偏房早早休息。 夜深,隔壁音乐传来男欢女爱之声,和常宇同睡一室的春祥早已呼噜震天,而常宇此时却泡在热水桶中难以入眠。 倒不是被隔壁吴孟明的靡靡之音惊扰,也不是因为春祥的呼噜,更不是不累。 他很累,累的是心,心系大明,辗转反侧。 大明此时犹如病入膏肓的巨人,又似一座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厦……那什么拯救你我的大明,他想治,不知道下什么药,他想补却不知道用什么料! 常宇把头深深的埋入热水里,良久才钻出水面闭着眼喘息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与其修修补补不济于是,那只好推倒重盖,但这需要一个强大的魄力方可! 思久头疼,水温渐亮,隔壁生息也渐消,常宇起身,偶视下体,会心一笑,新芽茁壮成长,按此下去,即将成枝。 毕竟人体本身就具有自愈功能,事实上太监每隔数月便要重新检查一次,没割干净的或者新发芽的就要重新咔嚓,而常宇自穿越过来拥有超强的自愈功能,就如前些时候被方八手下在肩头捅的那一刀早已愈合,所以他现在的新芽长势也异常可喜。 天色大亮,常宇起身洗漱,侍从们也纷纷起床,几天车马奔波难得睡了个好觉,常宇也破天荒没让他们习早操。 吴孟明一夜征战,看上去竟然精神头十足,看来阴阳调和还是很有一番道理的。 姜府仆役送来了早餐,姜瓖却未见其人,打听之后,说是外出公干,具体不得而知。 “常公公,您觉得,今儿他会乖乖调兵么?”早饭时吴孟明边吃边问。 “如果他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话那就会发兵,但如果他不想我把事情搞大的话就不会发兵,所以今儿真不好说”常宇笑道。 吴孟明一脸迷糊:“常公公,您这话太绕口了,怎么个意思啊?” 常宇哈哈大笑:“简单说,姜瓖今儿要和我掰手腕,要么他死我活,要么谁先寻个台阶下” “您的意思是,姜瓖还会以调兵之事让咱们在空饷缺额上边表态?” 常宇点头。 “可是常公公咱们此番来本就不是为督察军务呀”吴孟明放下碗筷:“何必浪费力气和他扳什么手腕,赶紧让他发兵了事”。 “那是你”常宇冷笑:“你怎知咱家不是奉旨督察军务”。 额……吴孟明一怔,稍作沉思:“常公公,您不会来真格的吧?” “那又有何不可?”常宇斜眼抬头,一脸杀气。 “恐牵连太宽,不合时宜呀!”吴孟明劝道:“敲打一番便可,待此时一过,往后有的是时间整治他。” 往后,往后他m的大明都亡国了,常宇真想破口大骂,但却只得强忍,长长呼口气:“有时候你越退,对方越来劲,这叫蹬鼻子上脸!” 吴孟明长长一叹:“那假若他今儿不调兵,咱们又当如何?” “简单,待会吃完饭去军营,午时一过,姜瓖若没动静,你立刻亲自点将发兵,当然前提是把饷银补齐了!” “但如此这般,姜瓖岂能让我等如愿!再说也不合程序”。吴孟明面现为难之色 程序?常宇大怒:“若按照程序,此事姜瓖早该发兵数日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讲程序!他姜瓖即便从重作梗,无非作些恶心之事,咱家还真不信他敢反了!” 这个常宇还真有把握,若说贼军破了太原兵临城下,他如此做法可能导致姜瓖造反,但此时贼军还在平阳府呢,加上姜瓖老谋深算,不是冲动之人,历史上他虽早早投降,也是待贼军兵临城下那一刻才撕掉真面目。 吴孟明低头不语,他心中只有银子,特别不喜欢卷入这种争斗中,但毕竟又和常宇穿一条裤子,所以异常为难。 “此事但凡后果,若朝廷怪罪下来,咱家愿一人承担”常宇自然知其所忧,便给了他保证,果然吴孟明松了口气:“常公公告知我如何行事吧”。 常宇这才侧耳在其耳边低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扳手腕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离开总兵府,从头到尾没见到姜瓖甚至韩霖来送别,也许当真不在府上吧。 出了总兵府,常宇带着春祥直奔正北而去,吴孟明刚要打听他去哪里,转念一想,问了也未必回答,自己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 他的正事自然是去军营。 大同属明朝九边重镇之一,辖区边墙东起镇口台(今天镇县东北北)西至鸭角山(今内蒙清水河县境内)全长三百三十余公里。 其下辖十三卫所,823堡寨,307墩台,分四道,下辖九路,驻军最多时候多达135778人,战马51654匹,时有大同兵马甲天下之说。但因辖区众多和宣府一样兵力分散,驻守大同镇常规五万余,但时至今日实际水份巨大。 大同城内有兵营两座,分西北两营其中西营为大,设在西门清远门附近。 昨晚常宇的押饷队伍进城之后,便被就近安置在北营,但此时吴孟明去的却是北营。 时值八九点钟,军营内的士兵早以及起床洗漱进食完毕,有的出营寻事,有的三三两两在营中闲聊晒太阳,对他们来说着又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聊日子吧。 吴孟明带人直奔军营门口,便遇盘查,亮出锦衣卫令牌后,长驱直入。 眼见一伙人飞鱼服的家伙奔了进来,立刻引起营内士兵的注意,先是互相低声议论,而后便紧跟观望,猜测应是出了什么大事。 营中谁当值?吴孟明便走便问一个跟随的士兵。 “当值的是许参将,不过一早姜总兵便来了……” 姜瓖竟然来了! 吴孟明一怔,一早听闻他出府处理军务,以为是去了总兵衙门,没成想却来了军营,这可真他妈的稀客呀,看来常宇之前猜测没错,这货来下绊子了。 “带路”吴孟明伸手一挥,自有营中兵士带他前去。 营中一军房内,姜瓖正同韩霖以及军中将领在议事,身侧便是他的亲兄姜琳,亲弟姜有光,以及姜瑄(原副总兵,因罪入狱,后投奔姜瓖)其三人在姜瓖麾下任职,昨晚也是相陪之宾。 吴孟明的到来,姜瓖竟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末将一早忙于军务,不及招待吴大人,还请多海涵”。 “姜总兵此言实是客气了,此时当以军务为重,军务为重”吴孟明拱手笑呵呵的说道。 姜瓖又道:“怎么不见常公公?” “常公公去领略大同民风去了”吴孟明呵呵一笑,随口应付。 “哦,那吴大人来兵营寻末将可是有事?”姜瓖明知故问。 吴孟明早得常宇交代,哪里会被他牵着走,哈哈一笑:“有没有事,晌午过后才知晓,不过现在我倒是寻营中诸将有点事!” 姜瓖闻言,似笑非笑:“吴大人请便,末将可要回避?” “这个不用”吴孟明扫了房内诸人一眼,这里大部分都是下级军官,随即便道:“本指挥使奉皇命押饷来此……” 此话一出口,便有将领小声议论,看来一早传闻的朝廷饷银已至的消息落实了。 “不过银额有限,要分批发饷”吴孟明又接着说道 下边立刻便有人问,如何分批,虽是问吴孟明,但眼睛却是看向姜瓖。 吴孟明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道:“前日朝廷下了调兵令,立即前往太原,此番先行者先发,除了补齐欠额外,还预支半年饷银!” 哇喔,话一落音,诸人顿时议论纷纷,而姜瓖和韩霖脸上却变得不是那么好看,毕竟他们刚刚做的工作,就被这句话给瓦解了。 “由于军情紧急,若有愿有毛遂自荐领兵做先锋即刻前往将领,赏银百两,官升一级!”吴孟明这话一出,姜瓖算是被气爆了,这话分离之意实在太明显,看着手下诸将那蠢蠢欲动的神情,便知自己白起了个一大早。 这年头,啥亲都没银子亲,何况还有官升一级的许诺,要知道武将想升一级多难么,没个几回生死怎么可能。 很明显常宇之意就是用升职加薪来分离姜瓖和他的部下,破了他的套。 “吴大人,这不合规矩呀,调兵需……”韩霖看不下去,张口就要给背文章,却被吴孟明一个冷眼:“韩老爷子你无军职在身,怎的进了军营,此事有违军规,也不合规矩,姜总兵这事回头你可得给个说道”。 额……姜瓖和韩霖顿时语塞,愣在那刚想如何解释,却不想吴孟明已然不在理会他俩,又在和那些将领说道:“诸位有心,可马上集合兵马,本指挥使保证饷银立刻发到手” “吴大人,此事还需再计议”韩霖不死心又要搞事情。 吴孟明却不在理会他,而是盯着姜瓖:“姜总兵,此事还有何可议?还是说你一早来此便是为调兵,是我多此一举了?” 咳咳咳,吴孟明不理韩霖,那是摆明说,你丫没资格给我讲话,但韩霖是姜瓖老岳父啊,如此这般算是打他脸,所以表情有些尴尬:“吴大人,末将一早来此便是和诸人商讨调兵此事,昨晚常公公提议的走多少人实发多少的办法是可行,但眼下还有一事较为难”。 “何事?”吴孟明一反常态的开始摆谱,不似昨晚那般好说话,主因还是常宇敲打过他,你tmd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坏蛋,能不能有点坏蛋的专业精神好好摆摆风,不然这些地头蛇一直蹬鼻子上脸,难堪的是咱们呀。 “粮草,调兵只有饷银还不够,两万人马粮草该如何解决,到太原至少三日路程,先不说太原是否粮草充足,便是这三天路上总要吃的吧”。 “从军营中先拨便是!”吴孟明心中已有怒火。 “营中粮草本就不足,此时又要拨走一部分,加上饷银又不发,只恐营中留守士兵军心不稳啊!”韩霖结果姜瓖的话说道。 “粮草不足是尔等失职!”吴孟明脸色已见火苗。 “朝廷欠饷欠粮,怎滴是我等失职了”姜瑄一句话,把气氛推到了最顶。 草他吗的,话说道这份上,其心早露,姜瓖这是铁了心找各种借口是不想调兵,其意也明确,就是借此让常宇表态,敷衍督查缺额空饷之事。 吴孟明怒了,果然是蹬鼻子上脸,这么牵强的理由都说的出口,若是常宇在此以他爆脾气估计已经动手了,但吴孟明毕竟是官场老油条,虽怒却隐而不发。 慢慢走到姜瓖身边:“吴总兵,大家伙都是为朝廷效力,实际都是利益所驱,有为官有为银子,这话都如眼前这事一般,只可意会,但不能拿到明面来说,不过今儿有些话呢不明说看来不上点子,你心中所想我再明白不过,但是那位常公公可也不是啥善茬,就在我刚来之前,他曾告诉我一句话:他赌你不敢反!” 他话说的声音很小,仅姜瓖四兄弟以及韩霖可闻,当然五脸色大变。 “吴大人这话可就严重了,姜某人世代忠良,怎么大逆不道行谋反之意,大人难不成要给末将按个莫须有的罪名拿了去锦衣卫诏狱”姜瓖这话说的连打带消。 不过吴孟明早有意料:“既然你无谋反之意,又无那心那胆,那又何来和那位公公计较,他是奉皇命行事,有理有法,您这么下绊子,他就是拿了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真想造反?” “不敢不敢”,姜瓖脸现惶恐之色,至于真假便不得而知。 “姜总兵,世人皆知锦衣卫的诏狱滋味不好受,但东厂的那是炼狱!”吴孟明说着嘿嘿一笑,拍了拍姜瓖肩膀:“何苦和他扳这腕子,呕这气,爽快的把事办便成了,至于缺额空饷之事,你觉得他有那闲工夫么”。 “咳咳咳,吴大人这话说的,末将何曾呕气,真的是粮草……咳咳咳,得,吴大人稍等,末将再计议一番”。姜瓖顺势找了台阶下。 吴孟明也不为过,常宇给他的软硬兼施大法显然起了作用:“姜总兵,时间紧迫,那位可说了,午时一过,他便动手了,至于如何动手,动什么手我也不知晓,不过那时候我可调兵走人了,我相信支付了银子会有很多人愿意跟我走,至于您俩位怎么斗法,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完,挥了一下手,便带着侍从在军营里闲逛起来。 “如此猖狂,恨不得杀之”看着吴孟明那一副悠然身影,姜明光双目射出凶光。 “胡说些什么”姜瓖紧张的环顾一下四周,幸好原先那些将领都跟随吴孟明出去了,没办法这货现在就是财神爷,都围着向他打听东西。 “难道就这样了?”姜明光双手一摊。 “只需他不查空缺便可,这兵反正早晚都要调的,如此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了,咱们也正好借坡下驴”姜琳老成,觉得此事并无什么不可。 “总觉心中不甘”姜瓖恨恨道,他就是这种小人,瑕疵必报类型。 其实常宇并未和他认真计较什么,只是点了他一下太过贪心,这货便成了戏精,不停给自己加戏,得了被害妄想症,开始使绊子,当然如此这般努力也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常宇若真的是查空额,一来他会损失很多银子,二来即便他没被立即查办也落了把柄在其手。 其实吴孟明刚才已经做了和事佬,表明常宇的态度,那就是各自退一步,你不闹我不究,只是小心眼的他总觉的在常宇跟前受辱了。 “不若煽动那些留守士兵,给他闹上一闹,趁机杀了便是,到时候便推说因为欠饷引起兵乱被杀,咱们也无需担责”韩霖更是黑心,低声说道。 “这样便闹大了些吧,何况兵变,多少我们都需担责,万一一个不慎被定了大罪,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还会拖累王总督”姜琳摇头否定。 “你懂什么”韩霖低声呵斥道:“朝廷欠饷引起的兵变能和一般兵变那样让我们担责么,更何况此时朝廷敢随意怪罪我等么?”说着看向姜瓖:“做不做?” 姜瓖一直黑着脸,半响才轻轻摇头:“闹大了总归不好,而且若只是想杀之解恨,办法有很多”。 ………………………………………………………………………………………………………………………… 感谢打赏的亲,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感谢投票关注收藏的书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卫景瑗 话说常宇这边,从总兵府出来以后,沿着府前大街直奔正北而去 “常哥,去哪儿?”都是自己人的时候春祥还是喜欢称呼常宇。 “走走看看”常宇淡淡说着,目光却在街道两旁扫来扫去。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风小,有阳光,虽只是半上午,街道两旁却挤满了晒太阳的人,三五成群,衣衫褴褛,一个个目光呆滞而又麻木,没错,这些都是乞丐。 “怎么会这么多?”春祥小声嘀咕着,放眼望去,这条道旁不下百人。 “总兵府在这呀”蒋全小声的说道:“要饭难道还要去贫民窟不成”。 “哎,我只当京城的要饭的够多的了,没成想这里……”春祥再感慨。 “京城是天子脚下都那般,这儿如此情景也不足为奇了,连年征战,百姓流连失所,其中最苦者莫过于山西百姓了”常宇低声叹息。 街上除了两边乞丐,其实行人并不太多,但没有行人路过这些乞丐都会出声,大老爷赏点吃的吧之类的乞求。 不过却没人向常宇开口,因为连同侍从二十余人,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又是统一制服,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不像善茬,根据以往经验,这样的人若敢相扰,必然一顿暴打。 然而! 常宇却取出一些碎银,随即走到墙角,这应该是一户五口之家,三个孩子不足十岁,满脸污垢,躲在一条破被子下边冻得抖抖索索。 伸手把银子放在一脸瞠目的男主人手中,常宇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长叹一口气,久久无语,竟有些泪目。 “大爷,这孩子您要是喜欢就带走吧,一两银子……不要钱也行,只需给口饭吃……” 男子一脸苦涩。 人命贱如狗啊,常宇暗叹,但又想后世的狗可比现在的人过的好太多喽。 旁侧其余乞丐眼见这位爷这么大方,刚想围过来,却被春祥等人瞪了回去,只得远远围观。 半响,常宇起身离开,春祥本想和他说说话,但见他情绪低落,便不再言语。 绕过几条街,常宇情绪依旧不见好转,前世他曾经看过很多晚晴时候的老照片,可一窥当时百姓的穷苦,然而此时的大明比之那些照片更甚,入眼便是凄凉,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裹脚的小脚女人而已。 “有人跟着咱们”默行中,常宇突然扭头,春祥和蒋全随即一怔,身后诸侍从四处张望,果见后方不远处有两人鬼鬼祟祟,讲常宇等人停下,赶紧也停下脚步,在路边装作闲聊,但那副贼眉鼠眼让人一眼看破。 这跟踪水平比之锦衣卫那些老手简直天壤之别。 “什么人这么大胆”蒋全大怒,随即指派身后几个侍从:“捉了!” 侍从刚要动手,被常宇喝住:“还能有谁,咱们初来乍到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 “姜瓖?”春祥和蒋全一怔。 常宇冷笑,随即挥手:“走吧,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你捉了人家反落了口实,再被人家反咬一口自己好好走路,被你们冤枉了呢”。 春祥蒋全听了觉得有道理,却又疑惑常宇怎么发现这两人的。 他俩自然不知道常宇有一种预警感应。 “老乡,问一下,巡抚衙门怎么走?” 路口常宇拦住一行人开口问道。 “一直往前走,到路口东拐直行三个路口便是”行人被常宇等人的阵仗吓了一条,指完路,就小跑溜了。 前衙后府,这几乎是大明衙门的标配格局,巡抚衙门也不例外。 “求见卫大人,烦请通报”大同巡抚衙门前,常宇很是礼貌的让门卫通报。 看着这么一群人,门卫心头也发毛:“敢问诸位如何称呼”。 “就说从北京城宫里来的”常宇微微一笑,门卫脸上变了,快步小跑进去。 不多会,便从内返回:“卫大人有请”说着前边带路,常宇等人跨门而入。 “卫大人在堂上相侯”进了衙门,府役轻声说道,所谓堂上是指衙门大堂,平日用来审案或者公务接见的地方。 常宇闻言,微微一笑,驻足道:“还请告知卫大人后府一叙”他这话表明自己非公务而来,估摸刚才听闻他是宫里来的立即就想到东厂的人了。 府役又去通报,很快一个清瘦的老头皱着眉头步履蹒跚从衙门大堂走出,此人便是大同巡抚卫景瑗,大明的一代清臣。 自古以来为官清廉者便少有,清廉又有能力者更少,卫景瑗是属于那种清廉又有能力,更重要的是高风亮节的忠臣,城破临死之际一句:“母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是国之大臣,不得不死”打了多少人的脸! 而且其人性格又过去忠厚,以至于被姜瓖玩耍鼓掌之间,直至含恨自尽。 “见过卫大人”不等卫景瑗近前,常宇便迎了过去,拱手施礼,极尽尊敬。 这个让卫景瑗稍有惊讶,赶忙还礼:“听闻诸位是宫中来客,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咱家常宇,奉皇命押饷而来,顺道看望卫大人”常宇微微一笑。 卫景瑗一脸迷糊,的确,刚才府役通报的时候他第一感觉就应是东厂的人,心下有些惶然,一想自己也没啥见不得人的事啊,但也不排除有小人作祟,能让如此清廉之人心下打鼓,可见东厂人的名声多狼藉。 押饷?顺道看望,这信息量有些大,卫景瑗心中有太多疑惑需要解答,不过站在这也不是待客之道,连忙邀常宇去后府用茶。 卫景瑗今年不过五十八不到六十,但走路却异常蹒跚,常宇在侧望了一眼,突记起卫景瑗此时脚上有伤,也因此平日几不出府,以至于让姜瓖在大同只手遮天,瞒天过海! “卫大人可是有足疾?”常宇轻声问了一句,伸手扶住卫景瑗。 这举动让卫景瑗有些暖心又意外:“前些日子不小心伤了脚,劳烦常公公了!” 后府客厅,茶水已沸,常宇和卫景瑗宾主相对而坐,门外院内,春祥和蒋全带领的十多个随从站在一起轻声闲聊,余下数人在衙门外候着,其实是春祥让他们盯着那俩跟踪之人。 “常公公可是东厂之人,所谓顺道看望老夫应是托词,不若直接些,是有人上折子弹劾老夫?”卫景瑗行事光明磊落,有话也就直说。 常宇闻言呵呵笑了:“卫大人正直廉洁,忠君爱民,清名远扬连皇上都赞美不绝,怎会有人弹刻,除非瞎眼小人”。 卫景瑗这下可真的受宠若惊了:“皇上真的称赞过下官?” “不然咱家怎么会识的卫大人呢,这次途经真的是受皇命所托来看望卫大人的” 常宇表情温和,卫景瑗有些激动了:“忠君爱民乃本份之事,竟上达天听,得皇上美言,惭愧惭愧”。 当然他嘴上说着惭愧,表情却是难掩欢喜,毕竟连皇帝都托人来看望,这是多大荣耀啊。 “出京之前,皇召咱家入宫密议时曾说过一句,大明至此,卫景瑗当为股肱之臣,国之栋梁” 点赞不要钱,常宇开始疯狂吹捧模式,崇祯自然没说过此话,反而觉得和家伙一根筋,当年因温体仁案件卫景瑗上朝争辩,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可把崇祯气坏了,直接给他降职。 没成想之前那么不招崇祯待见,现在却对自己如此推崇,卫景瑗瞬间有些不知所错,起身而立,双手抖动:“皇上真的如此说,真的如此说……” 但凡一根筋的人,都无比的忠诚,能被皇帝认可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荣耀今生足以,比加官升爵更满足。 常宇不惜假借崇祯之口对卫景瑗赞不绝口,就是让他有一种被认可,其次他还想挽救大明这时候难得少有的清臣,不忍看其悲愤而死,况且那些夸赞之词,卫景瑗当得起! “卫大人,卫大人,请喝茶” 眼见卫景瑗激动难以自己,常宇赶紧起身,端了杯茶递给他,让其冷静。 卫景瑗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略显尴尬的结果茶杯抿了一口做了下来。 但常宇决定在给他下一剂猛药,装作特神秘的靠近卫景瑗低声耳语:“卫大人,若不出所料,很快宣大总督的位置就轮到您了”。 啊,这话却让卫景瑗一惊:“常公公此言……那王总督不是做的好好的么?” 常宇嘿嘿一下笑,并不急着回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慢慢悠悠道:“卫大人,咱家此次出宫押饷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锦衣卫的指挥使吴孟明吴大人!” 卫景瑗顿时脑袋嗡的一声,来事了!来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些过往 “常公公,王总督犯了啥事?” 在卫景瑗看来,东厂和锦衣卫的老大同时出现绝非小事,加上常宇刚才之言,他断定是冲着王继馍来的,但转念一想王继馍在阳和府啊,是了,来大同取证来着。 常宇对此却微微一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卫大人:“您觉得姜瓖此人如何?” “姜总兵?”卫景瑗眉头一皱,心下震惊,看来这次牵连不小啊,却不又不知因何而起。 “此人不好说,看似待人平和,实则老谋深算很有城府”卫景瑗作为巡抚,主管一地军政民政和姜瓖多有来往,对此人的评价还算很中肯。 “难不成姜总兵……” 常宇冷哼一声:“此人工于心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左右逢源,实则墙头草小人一个!” 卫景瑗此时才顿悟,原来刀指姜瓖的呀。 “姜总兵犯了什么事?” “通敌之嫌”常宇淡淡说道。 啊!卫景瑗大吃一惊:“不可能吧!姜家世代为将,姜瓖手握大兵为一镇总兵,何故要通敌,可有证据?”。 虽说知其品性不善,但说姜瓖通敌卫景瑗还是不相信的。 常宇暗叹,这就是姜瓖的演技一流,也就是所谓的工于心计,历史上,他在闯贼攻宁武的时候已经派人投了降书,表面上在大同城内调兵遣将动员全军,准备誓死守城,当初周遇吉派人求援,卫景瑗让他发兵,这货借口无兵饷粮草不得行。 而卫景瑗倾家荡产掏了近千金,又去代王府求爷爷告奶奶的借粮饷,但姜瓖却把借来的粮饷犒劳士兵收买人心,并不发兵,而且私下散播卫景瑗通敌,导致代王和卫景瑗有了隔阂,甚至一怒杀了卫府家丁,然背后操纵者姜瓖此时还在和卫景瑗称兄道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贼闯兵临城下那一刻,他击杀代王子,贼军进城才露出真面目,而此时卫景瑗还在家中养伤,连贼军已进城都不知,可见姜瓖多演技精湛,掩藏之深,便是奥斯卡影帝也自叹不如。 “已得人秘报,正在查证”常宇看着卫景瑗淡淡说道:“此事本机密,但卫大人不是外人,告于汝知晓也有让你防范之意,姜瓖表面仁和,实则心胸狭窄,瑕疵必报,卫大人和他共事许久,难免有些嫌隙,对你来说可能不足一提,但此人却会怀恨在心,您日后当需小心其暗中作祟”。 如在宣府提醒朱之冯那般,常宇故意夸大,挑拨关系,但其目的只是让他们提防,说来也奇怪,宣大三镇三抚,总兵个个都不是个玩意,甚至不战而降,而巡抚却都选择自杀报国。 “简直不可思议,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卫景瑗对于常宇的提醒竟然置若罔闻,反而心系姜瓖,果真是不怕死的一根筋,想想也是,当初在朝堂之上不顾亲近担忧和崇祯开怼,后来贼军破了大同同样怒骂李自成,你丫有种杀了我,但李自成爱其才,感其忠,骂我都不杀你,最后卫景瑗只得自杀。 “富贵日子过久了,就会变得贪生怕死,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怕失去,但说白了就是没有了信仰,不知忠君更不会爱民,太过自私”常宇语气淡淡,卫景瑗却抬头看着他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常宇知道他是一根筋,认死理,非要实锤才能让他相信:“卫大人,你还记得元月初,贼军发兵之际,总督王继馍曾下令姜瓖于黄河边扼守之事么?” 卫景瑗一怔,缓缓点头:“便是那时?”说着一脸哀思:“怪不得,怪不得贼军如此轻松过了黄河!” “贼军已破了平阳府,不几日便会进兵太原,咱家昨晚曾几次催促其调兵前往太原,但这厮三番几次推,自己不去也就罢了,还以粮饷不够为由,拒绝调动兵马”。 “竟有这等事”卫景瑗大骇,此时已相信常宇话之八九,其实历史上,闯贼破太原后,他曾几次三番让姜瓖支援,都被拒绝,支援宁武关被拒绝,防守雁门关被拒绝,只是此时这些事尚未发生,不然常宇一列举,那就真的是锤的死死的,不容他不相信。 “常公公此次你们押饷而来,难道……”卫景瑗赶紧问道。 “这便是咱家要和卫大人商议的第二件事,朝廷筹饷不及,仅五十余万,宣府发了十余万,现在仅余三十余万,但仅大同便有哦四五十万缺口,更不要提太原那边还有大窟窿要填”常宇长叹一声。 “这,这,下官也无能为力呀”卫景瑗也是长叹:“大战连年,百姓流离失所,粮食失收……朝廷都束手无耻,下官……” “朝廷现在筹饷,估摸不足十天便有银子运来,但此时战事紧急,当需填补刀刃缺口,稳定军心,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借钱借粮!”常宇凑近低声说道 “借?问谁借?”卫景瑗先是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代王?” “不然还有谁?”常宇微笑抚掌。 “可是代王会借么?”卫景瑗随即一脸为难,越是土豪,越抠门的很,而且因为朝廷现在信用透支,谁借谁傻x! “仅十日便可,加上卫大人的面子代王应该会借吧”常宇淡淡一笑,他推测一下,此时代王应该还没有和卫景瑗交恶。 “嘿,下官这点薄面当不几文钱的”卫景瑗自谦,脸色轻松,看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过下官可以一试,对了常公公若是有空可以一起去”。 “咱家就是空闲多,不过若是带着王继馍会不会更好些?” “王总督在大同么?”卫景瑗一脸愕然,他最近脚上有伤,很少出府,外事少知。 “在来的路上”常宇淡淡一笑:“不过咱们可先合计合计,如何才能让代王借钱” 两人堂上窃窃私语,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卫景瑗热情相邀共进午餐,常宇欣然应允。 春祥等侍从虽然不能入席,但也在卫府也没轻怠,在偏房中置了两桌宴席,异常丰富,这让吃了几天干粮的他们,饱了口腹。 “春哥,春哥,不好了,外边干起来了”刚吃完饭,春祥等人正在偏院廊下晒太阳的时候,一个太监小跑进来,却是吃完饭在府外替班监视那两个跟踪的人手。 “和谁干了起来?”春祥一众人呼的跳起。 “就那两个跟踪的人,他们带了人手来挑衅,兄弟气不过给干了……”春祥诸人边往外走边听了缘由:原来自从常宇等人进府之后,那两个跟踪之人看见留在府外的几个太监对他们冷笑,便知暴露了行踪,索性大大咧咧的在府前游荡,嘴里不干不净的指桑骂槐。 若是其他太监可能就忍了,但常宇的手下一个个都被他调教的血性十足,哪里受的了这窝囊气,呼啦就把两人围住,连声喝骂。 这时两人才知晓这些太监不是软蛋,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只是不成想,等到午饭刚轮班后,这俩人又带了十余人赶来,直接指着巡抚衙门口的几个太监兵喝骂。 这尼玛必须不能忍啊,对方虽然人众,几个太监一点不怂,尼玛和地痞打过架,和贼寇杀过仗还能在这些不入流的家丁跟前认怂,于是直接扑过去干了起来,随即一人跑进府内报信。 “要不要给常哥说声?”蒋全问道。 春祥回头看了一眼,常宇此时和卫景瑗正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曾留言,不得随意打扰。 “打完再说,快点,别让兄弟们吃亏了!”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收藏,收藏,感谢支持的朋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银子了 诸人快步跑出巡抚衙门,此时门前阵阵喝骂,五六个太监军和十余‘来路不明’青衣汉子正在厮打,旁边还有数个衙门府役在劝解,确切说在看热闹。 “揍丫的!” 春祥大吼一声,身后十余太监嗷嗷就扑了过去,其实对方人手虽然众多,但太监个个身强力壮,又经常宇地狱式的集训,也有了多次实战经验,此时应付起来虽不能说游刃有余,但并未吃多大亏。 现在突然又加入十多个生力军,场面瞬间明显一边倒。 “照死的打,麻痹的,胆子肥了,找事也不看看爷爷是谁?”春祥和蒋全并未上场,看着那十余人被部下按着揍的鬼哭狼嚎,他依旧不解气,大声喝骂。 其实太监军已经收着了,毕竟他们都随身携带兵器的,只是看对方赤手空拳这才没亮刀子,也许对方也是故意如此,不然话,哪怕对方手中有一根木棍,此时都要兵戎相见,那可就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下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巡抚衙门前聚众斗殴,都给我下!” 就在太监军们把这帮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的鬼哭狼嚎时,忽一队人马出现,领头一骑马将领一声大喝,近百部下立刻把衙门口围城一圈,把春祥等人全部包围了。 此人一声大喝之后,太监军们立刻住手,见其部下行动,也立刻后退至春祥跟前,然后手握刀把,脸色凝重。 “尔等什么人,竟持兵器?”骑马将领看着春祥等人又是一声喝问。 “你又是什么人?”蒋全冷哼一声。 “放肆,你有何资格查问我!”将领怒吼:“给我拿下!” “你才放肆”春祥大喝一声,走前一步:“你一小小百户有何资格拿下老子,诸位兄弟听令,若有人胆敢无礼,杀!” “你……”骑马武官一怔,随即脸色阴了下来,看了看巡抚衙门,又看了看地上躺着呻吟的那帮人,似在沉思什么。 “罗百户,我等是总兵府家丁,莫名被这些来路不明之人打伤,快捉了他们严加审问……”这时躺在地上的一人出口大喊,估计是被揍懵逼了,这时候也不打算隐藏身份,或许他觉得本就没必要隐藏什么吧。 “给我拿下”姓罗百户,听闻此言,立刻脸色一变,下令部下拿人! 然而就在他话刚落音,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弩射中他的马头,随即坐骑惨叫嘶鸣,高高跃起,把罗百户重重摔在地上。 “总兵府的家丁了不起啊,从来都是东厂拿别人,还不成听闻有人敢拿咱家”常宇此时竟出现在府门前,手中拿着一支手弩,身边站着的卫景瑗表情异常平静,原来却是有府役通知了他们。 东厂!!!!!!!!!!!!!! 罗百户刚被摔了半死,此时一听东厂都忘记了疼,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蹭蹭蹭跑到常宇跟前:“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滚”常宇一声喝骂,罗百户赶紧挥手召回部下,快步离开,他不过一个巡城小武官而已,偶然碰到神仙打架,能跑赶紧跑啊。 还是老大牛逼啊!东厂帽子说戴就戴,脸都不带红的,春祥和蒋全相视一笑。 “小小一个家丁,却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东厂的人也敢打?”常宇慢慢走到一个躺在地上的家丁身边,刚刚就是他喊出罗百户之名。 抬脚踩在他手上,家丁受痛却不敢喊出来,只是低声:‘常公公,小的是总兵府的!” “哦,原来是认识咱家的,m的!认识还敢动手”常宇一脚迎面踢了过去,家丁惨叫不及呼,便晕了过去! “今儿天气好,手上不想沾血,都给我滚!” 常宇一声大喝,众家丁赶紧爬起架着那个晕死的家伙狼狈而逃! 府门口,卫景瑗眉头深皱,看着微笑走来的常宇,不无担忧道:“姜瓖此举是何意,这明显故意为之!” “他就是行恶心恶心我”常宇微微一笑:“但不管如何,他此时尚不敢和我撕破脸”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晌午已过,在等等,若还没消息,他不撕脸皮,咱家可就要撕了”。 “等什么消息?”卫景瑗问道。 常宇笑而不语,他自然是等吴孟明的消息,虽然之前并未告知吴孟明他的去向,但他相信此时自己的行踪,老吴早都了如指掌,毕竟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更何况,他相信吴孟明出宫之前崇祯绝对也有任务交代于他,至少会叮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果不出常宇所料,在他回府和卫景瑗重开话题不过三刻,便有人通报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来见! 卫景瑗对吴孟明可没那么客气,虽然锦衣卫和东厂都是臭名远扬,但他和常宇相处半日,却甚喜之,因为常宇不光能说会道,言语之间总是挂着为民为国的大义,正和他口味,加上对他又十分恭敬有加,虽半日光景,却引为知己。 但吴孟明可就不一样了,这货本就粗俗,加上满脑子都是铜臭,对其他事情根本不上心,所以言行之间让卫景瑗这种传统文官十分厌恶,几乎不搭理。 幸好吴孟明也是个奇葩,才不在乎卫景瑗的态度和眼光,只是眉飞色舞的和常宇聊个不停,自己如何在军营发飙,如何和士兵以及武官们打成一片,当然都是以升官积爵诱惑,以致逼得姜瓖不得已同意立即调兵遣将。 “现在正忙活呢,估摸天黑之前能出城!”一口气说了许多,吴孟明这才端起茶杯喝了精光。 “饷银都发了么?”常宇问道。 吴孟明耸耸肩:“一干二净,还有余欠”,说着微微一顿:“至少二十万余!” “怎么会这么多?”常宇一怔,便是以姜瓖所言每人按照十两计算,也不过余欠十余万,怎么还越发越欠的多了呢? “哎,我的常公公啊,您不是允了调兵太原的两万兵马在预付半年饷银么”吴孟明提醒。 常宇哦了一声,然后冷哼:“这三十万发了下去,不知道有多少进了姜瓖口袋,而士兵不知道能拿到几个子!” “没得办法呀,他是地头蛇,咱们不能像在宣府那般,直接发到士兵手上,不然他又不知道会下什么绊子,只好各自后退一步!”吴孟明也是一脸苦涩。 “m的!早晚干了他!”常宇忍不住低吼一声,惊得两人一愣,相视一眼,却没言语。 “领队的是谁?”常宇又问! “您指定的那个杨振威呀,不晓得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他,那人看着也不咋滴啊!”吴孟明摇着头轻声说道。 常宇自然不会告诉他,历史上姜瓖就是被杨振威给干掉的。 “对了,可知何成新到了何处?” “晌午时候有报,过了阳和府,估摸也是天黑前能到大同”吴孟明稍一沉思说道,何成新是统领宣府八千援兵的将领。 果然够快呀,常宇一乐,随即哎呀一声:“不好!饷银一个不剩了?” “半个子都没了”吴孟明夸张的一摊手,却不明白常宇为何这么大反应。 只因,常宇曾许诺何成新在规定时间到达指定目的便有赏银,比如两天内到达大同,赏银百两,士兵每人二两,八千人加起来便是一万六千余两,可是此时…… 听了他解释后,吴孟明不以为然:“等到了太原再说就是,等后续饷银送来在付也不迟啊”。 不行!常宇坚决反对,朝廷现在已经上了信用黑名单,他正要一点点的洗白,怎可在失信,可以想象这些围着赏银日夜奔驰的士兵,他们大多是步兵啊,两日奔袭可想多疲惫,满眼渴望却拿到一张白条,一个口头承诺,那该是多么失望! 绝不可以! 可是眼下没银子怎么办,总不能把刚发下去的要回来吧,根本不可能! ……………………………………………………………………………………………………………… 祝大家周末愉快,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喜欢本书的请关注收藏投票,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二十章 是借不是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况且现在是近二万两白银,其实常宇本身家底也好小十万,但奈何出京又不能随身携带,仅带了五百余两在侧。 于是他把目光望向了卫景瑗,史书记载:在贼军围困宁武关,卫景瑗乞姜瓖发兵救援,姜不从,悲愤之下,卫景瑗东挪西借倾尽家产筹得攻击九百五十两黄金发放给士兵,准备亲率兵驰援宁武,却因姜瓖阻拦未得成行。 九百五十两黄金价值几何?大明初,朱元璋曾规定一两黄金价同四两白银,但黄金并非流通货币,所以规定是规定,纵明清五六百年,黄金与白银均按照一比十等价交换!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卫景瑗是清官,清明清廉,但还不至于无鱼那种程度,堂堂一个巡抚相当后世一省之长,砸锅卖铁东拼西借凑了万余白银,这不算多,毕竟千古以来为官者至清无鱼者也仅仅于成龙一人而已。 看到常宇望着自己,卫景瑗先是一怔,不懂其意,而后反映过来:“常公公,下官倒是有些积蓄,但远远不够!” 常宇忍不住的摇头轻笑,自己想啥呢,现在还没逼到那个劲,卫景瑗最多拿出几千两足以,简直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 拜访代王! 众所周知,相对清朝的王爷被圈养在京城,大明的王爷可就自在多了,散养在各地封国内,一方为王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当然,凡事都是相对的,这些王爷虽然在封地内逍遥,但却不得轻易离开封地,除了几年一度进京朝贺外,没有皇帝批准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蹦跶。 代王府在大同正中偏北些,占地十八万平米,大小宫殿二十多座,房屋八百间,严格按照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王府规格建造,号称天下第一王府 为何?并不是因为代王是最富有的王爷也不是封地最大的王爷而是王府最大,其他王府与其相比只能算个小花园,据闻当年紫禁城建造的时候朱棣都来代王府参观取经过,所以代王府也有小故宫之说。 常宇一行骑马而至,卫景瑗因有足疾坐了马车,不至两刻便达王府南门也即正门。 望着雄伟门楼,以及府前那两刻巨大凶猛的石狮子,常宇忍不住笑道:“不知道这代王爷是否好说话?” 他这话中其意自然是调侃第一代代王朱桂,是朱元璋第十三子,也算是最嚣张跋扈的一个,其性格暴躁,心狠手辣,自就藩以后在封地简直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搜刮民膏,惹得天怨人怒,以至于他侄子建文帝都看不下去,刚上台就把他给削为庶民。直到朱棣上位后才复了他的王爵,但这货更变本加厉,觉得皇帝是我四哥,还是我连襟,老子就要无法无天。 而事实朱棣虽看不惯他,但毕竟是亲弟也不忍下狠手,只是发个短信劝劝,再不就吓唬吓唬,反正也没真的治他,让这个祸害一直活到七十有三。 “这代代王性情较温和,不过王世子年少气盛,有些性子”卫景瑗当然知道常宇话中之梗,微笑接话。 “敢问卫大人,这代代王名讳”常宇真的不记得这最后一代代王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末代,第十一代。 “朱传?”(ji音,打不出来,为方便下同几)卫景瑗一边说着一边在手心里写于常宇看。 常宇顿时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老朱家是咋了,子孙后代除了皇帝一脉外,起的名字个个都是生僻字,不只难读还更难写。 报明身份后,诸人等了半柱香后,有人开门,却是王府管事的长史前来确认访客身份,这才又转身进府通报。 见个王爷竟然这么麻烦,摆这么大谱,常宇心下有些鄙夷。 卫景瑗察言观色知他心意,微微一笑:“王爷深居简出,一般事务接洽都由长史出面这是惯例” 常宇笑笑不说话。 又等半炷香,终于有家丁迎客入府。 但刚进府不久,便又被家丁要求侍从不得携兵器入内。 “放肆!锦衣卫……”吴孟明刚想摆谱,被常宇瞪了一眼,你丫现在不是摆威风来的,咱们是借钱的哈! 众随从交了兵器,然后随着家丁身后穿廊过殿去见代王。 代王府虽然堂皇,但常宇可是住在皇宫里见过大场面的,也没心思去领略王府风采,一路默然跟着家丁终于到了一殿前。 王爷是皇帝的兄弟,觐见需行大礼,并呼千岁,这是礼制,即便常宇后世穿越而来也得遵循,跟着卫景瑗有样学样。 卫景瑗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他和代王此时关系很是融洽,平日多有走动,而且几乎都在内府,如朋友那般随意。 这次之所以选在在王府前殿相见,想当然是代王闻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才摆出这番架势。 朱传几四十有余,个头不高,生的富态而又白净,留着短须,略显威严,此时就在王座之上看着面前三人。 长史的通报让他心下疑惑,锦衣卫的指挥使和东厂的人携手而来,实在意外,虽知道皇家对各地藩王盯得紧,平日明里暗里都有封地官员和锦衣卫的探子惦记着,但如此直接找上门来绝无仅有,自己虽不至于安分守己,但也没谋反之意啊,难不成被人诬告!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吴孟明和常宇各自拜见自报家门。 吴孟明的锦衣卫指挥使那是真金白银,可常宇可就是打擦边球了,他当然不直接说自己是东厂的,但言语之间总让别人误以为他就是,反正也不否认。 虽然朱传几也疑惑他着装不对,东厂负责外出侦缉查案的档头,都是白靴褐衣系小绦,但又想他可能是出宫办事,便衣行事。 但他还不至于怀疑常宇身份,毕竟是卫景瑗带来的,而且敢冒充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啥玩意,借粮饷! 朱传几差点没一头栽倒,摆好了谱,想好各种应对之策,想着如何应付大明这俩出名的恶棍组织,却不料人家根本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来借钱的。 木有! 朱传几一听借钱,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卫景瑗给劝住:“王爷,且听我等把话说完”。 看在卫景瑗的面子上,朱传几又落座,心中盘算管你说啥,反正不借。 “王爷,是借,不是要您捐,而且仅借十天,最多半月便还”卫景瑗耐心说道。 “十天半月便还?逗本王玩呢,朝廷国库已空,拿什么还?”朱传几冷哼一脸傲娇。 常宇心中暗叹,你也知道国库已空,你也知道朝廷拿不出粮饷,然同为朱家子孙的你们就在一旁看笑话,随家财万贯,却不舍一粒,真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么,还是说本就恨不得皇帝一脉崩塌,你等便有了机会! 朱传几这话让卫景瑗竟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常宇。 常宇微微一笑,拱手道:“王爷所说那是之前的事,朝廷现在国库虽不至说盈满,但也绝非外界所传已空,若真的空了,卑职此次又哪来五十万两银子押送!” “你们此次是押饷而来?还押了五十万两?”朱传几一怔,这让他非常意外,却也很是怀疑,目光看向卫景瑗,因为他深知此人忠厚实诚,不至于说谎。 “王爷,千真万确,常公公,吴大人此番从京城押送五十万饷银,在宣府发了十余万,剩下三十余万刚刚在大同发下,此时王爷若不信可立去总兵府问询”。卫景瑗赶紧说道。 朱传几相信卫景瑗自然不会在派人去问询,而是看着常宇面带疑惑:“朝廷哪来的银子,这么短时间筹了这许多?” “京中朝臣勋贵捐饷”常宇微微一笑,身边的吴孟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 “可本王曾听闻,捐饷寥寥”朱传几眉头一挑,显然不太相信。 “传闻不足信,若真寥寥,卑职所押的那五十万是石头不成,而且据卑职所知,国库此时至少尚余二百两”常宇目不转睛的看着朱传几,一脸的自信。 “哦,这么多!”朱传几很是意外,随即又问:“你们要借多少?” “二十万白银,十万石粮食” “这么多”朱传几顿时咧嘴呲牙::“没有!” 二十万白银还可以商量,但十万石粮食那可是天文数字了,根据后世计算一石相当于120斤,十万就是一百二十万斤,等同600吨。 “王爷,是借,不是捐!”卫景瑗赶紧道。 “借也没有这么多呀!”朱传几明白这年头粮食的价值,根本不是等同银子可比,因为很多时候你有钱都买不到粮食。所以不管他有没有他都不想借。 “王爷,你可听闻福王之事?”常宇忽然道。 诸人顿是一怔,随即气氛有些尴尬。 ………………………………………………………………………………………………………………………… 祝大家元旦快乐!感谢支持的书友,感谢投票打赏,收藏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期而至 福王又称福恭王,神宗第三子,封地洛阳,此人也是无法无天暴敛暴征之辈,富比皇宫,加上又是崇祯的皇叔,地位崇高,不可一世,而且其人奇肥无比,便是此人在贼军围困洛阳之际,吝啬不出一文犒兵,结果城破之际被贼军捉住,下锅蒸了! “你这话何意?”朱传几脸上有了怒气。 常宇不为所惧:“王爷,纵观过去,襄阳的襄王,开封的周王,洛阳的福王,西安的秦王,贼军所过,不只家产不保,首级也不保,此时贼军已近太原,若太原不保,下一个将会是谁!” 本来想发火的朱传几闻言立时沉默。 事实上,真正史料记载,贼军破太原后,卫景瑗便去了代王府求援,代王非常爽快的就应了,倒不是他通情达意,急公好义,而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面前,于是最终捐饷白银三万,五万斛(五斗为一斛,约62.5斤)谷米。 “可是太原有晋王,你等为何不寻他去借”朱传几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不过气势已不在。 “远水难解近渴啊,这边没钱就调不了兵,没兵就未必守得住太原,况且回头大军集合太原,吃喝拉撒的晋王能旁观不顾么?” 沉默,殿内安静异常。 半响,“你确保半月之内可还本王?”朱传几算是应了。 常宇三人大喜:“半月之内必可还,卑职和卫大人吴大人可联名担保,若粮食不够可按等价银两抵扣”。 话虽如此说,但常宇心中早做了决定,银子可还,粮食!不可能!这年头有奶才是娘!其他都是浮云。 “你等三人要立据担保”朱传几说完长叹一声。 就这样连唬带吓,加上三人立下字据担保,代王终同意借钱借粮。 不过二十万两白银和600多吨粮食不是小数目,没个几百辆马车是拉不完的,而常宇一时间还真调不出来这么多车。 只是预支五万两白银,及少许粮米,约定剩余明天来提,双方又就具体事宜聊了会,比如那六百吨粮食不可能都是大米,王府没那么多存货,只能以五谷杂粮替代,但还款时若无粮可还,要统一以白米价格计算。 五谷杂粮和白米价格相差很多,但常宇也同意了,为何?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还粮食,就如同吴孟明和卫景瑗曾悄悄问他,借银子也就罢了,干嘛要借那么多粮食,因为完全可以到太原晋王府借,他也只是以以备不时只需为借口搪塞过去。 带着五万两银子和五车粮米从王府出来,天色不过下午四点有余,恰好有锦衣卫来报:何成新的人马已到大同五里外,问是否可进城休整。 常宇摇头,着令其城外就地休整,兵传令在城北军营歇息的家丁以及府军卫立刻出城生火做饭做好接待工作。 随后常宇又令吴孟明去城西军营催促发兵,今晚务必要出发,并且实施现银奖励机制让他们以最快时间到达太原,同时算清所欠粮饷,并告知明日发放,以稳军心,防止姜瓖又趁机搞事情。 “老子给他清账,一文不欠”常宇冷哼,随即朝卫景瑗道:“卫大人先回府休息,咱家忙完再去叨扰”。 卫景瑗有足疾,不能长时站立,他知常宇要去城外,也不打算添麻烦,便拱手道:“晚上府中设宴以待!” 常宇拱手致谢,卫景瑗之意其实是邀他入住巡抚府,知他和姜瓖如此这般不可能再住总兵府,住军营太过寒酸,总不至于去住客栈吧。 告别卫景瑗,常宇带着春祥等二十余随从以及银车径直朝城北而去,刚到城北军营附近恰巧碰到罗塘等家丁以及唐破天带领的一百士兵。 “常公公”唐破天一见常宇立刻便咧着嘴飞奔而来,他和常宇关系好呀,可是这一路却少相见,几乎都没说上话,因为一个在队尾压阵,一个在队中,仅休整时能聊上几句。 “嘿,这仔细一瞧,你这脸皮还真比出京前糙了许多呀”常宇看到唐破天心情也好,于是开起玩笑。 “咋能和你比呀,有车子遮风避雨的,咱命苦”唐破天笑了笑随即转换话题:“你别说何成新还够拼的呀,这四百多里地,硬是靠两条腿走两个日夜走过来了”。 “是够拼的”常宇也由衷感慨,可没办法,银子的诱惑无比强大,试想普通士兵一年饷银也不过四五两,可眼前只需按期到达就可领二两赏银,一下就是半年收入,这些苦命人能不拼么。 城北二里,荒野之中,罗塘等人已经开始在支锅烧水煮粥,水是军营拉过来的,米是常宇刚刚从王府借来,而且除了州外竟然还有肉汤。 肉是马肉,前几日在宣府境内遭遇贼袭时杀死的几匹马,常宇并未弃尸荒野,而是直接宰杀带走,一路熬汤供士兵暖身补充体力,此时尚还有余,也被拿来犒劳何成新的人马。 其实就在罗塘等人生火之时,远处便见兵马身影,待到近前,常宇张目一看,不由惊呼,我滴妈呀。 且不说那些士兵灰头土脸,摇摇欲坠疲惫不堪,便是那以何成新为首的骑马武官们也是胡子邋遢,满脸倦色 不过看到常宇,何成新等人一扫疲色,咧着嘴笑了:“常公公,卑职可曾晚了?” “不晚,不晚!”常宇点头,随即往他身后望去,队伍连绵数里,望不见头,这时先前骑马前去查看的春祥等人也过来回报:粗略一数,六千有余,也就说至少有两千人掉队,更别提辎重了。 咕嘟咕嘟,何成新饱了水,对常宇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个,一个日夜,一个日夜水米未进!” “那今晚就让你们尽兴”常宇哈哈一笑,随即又道:“只要今夜子时到达此地者,赏银具有!” 哇喔,原本正在喝水或者躺在地上休息的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常宇更会调节气氛,大手一挥:“发银子” 随即侍从开箱放银。 亲手把一百两银子送到何成新手中,何成新大喜之余,不停感谢,而在他身后的那些排队的领银子的士兵们,个个更是神采飞扬,刚才疲惫好似一扫而光。 常宇侧立一旁,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无比压抑,久久沉默。 直至天黑城门将闭之时常宇才离开,此时尚有何成新的人马源源不断到来,而作为大同总兵的姜瓖一直都没有露面,真不知道他忙于何事。 带着余下三万两银子常宇准备回城,留下罗塘等家丁伺候何成新部,并许何成新可休整至明早出发。 夜宿荒郊,虽艰苦,但对军队来说早习以为常,加上野外灌木丛生,燃料足够,取暖不成问题,之所以没让他们进城入军营休整却是有原因。 第一,城门马上关闭,何成新还有余部陆续到达,留此便于集合, 第二,入军营又需经姜瓖办理手续,常宇对他深恶痛绝,懒得折腾。 最终他和唐破天压着饷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大同。 “常公公,我护你回总兵府吧”入城后唐破天提议,他以为常宇要把银子带回去。 “不用”常宇摇头:“银子你直接带回军营,我稍后去巡抚衙门找卫大人,至于总兵府,且,八抬大轿老子都不去了”。 “嘿,看来常公公和姜瓖那货不对付啊”唐破天笑道。 常宇不置可否,正色道:“夜间机灵点,大同是姜瓖的地盘,这货特别喜欢使坏,你等随意不要出营,更不要单独行动,即便是在军营中”。 唐破天点头,但也说:“我觉得营中那些将士都挺好,愿意和我们一起玩”。 “那是了,你们是府军卫,皇帝亲兵,谁tmd的不想着巴结”常宇撇了撇嘴,唐破天嘿嘿的笑了:“其实当兵的都那样,好坏都看上级,下边的只求糊口,只能听令行事”。 常宇微微点头:“怕的就是上边的心术不正”。 俩人边行边聊,尚未到军营门口却遇到吴孟明带着二十余锦衣卫随从迎面而来。 “杨振威已出城,他和我承诺三日内必到太原!” “出他多少?”常宇微微一笑。 “一百两,同何成新一样”吴孟明说着撇嘴一叹:“钱真是个好东西”。 “是呀,钱拥有无敌的力量”常宇表情麻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眼下却需银子督促,实在讽刺。 到了城北军营,简单安顿后,常宇便同吴孟明离开去巡抚府赴宴,因在军营的耽搁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几无行人,一众人走的不紧不慢。 军营在城东北,总兵府在城东南,而巡抚衙门在城西南,常宇一行人要穿城而过。 “果真不能和京城相比,这时辰京城街上也不至于如此冷清吧”吴孟明骑在马上,扫了四下街头,不由感慨。 “那是自然,不过也要分地方把,京城有大栅栏,大同也该有相应的夜街吧,怎么吴大人想寻开心不成”。常宇打趣道。 嘿,吴孟明哈哈大笑:“一路风霜的身子早疲了,哪还有那精力”。 “可拉倒吧,你那身子疲了,和赶路有毛关系,应是昨晚在总兵府折腾呗”常宇说着哈哈大笑,扭头朝春祥等人挤眉弄眼:“大伙说是不……哎呦我艹!” 就在常宇扭头那一瞬间,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脸而过,射中他箭头,一个跟头就摔倒在地。 ……………………………………………………………………………………………………………………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记得关注收藏,有票投票,感谢大家,祝元旦快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心起 “艹,有刺客!”蒋全大喝一声,奋力一跃,跳下马就去搀扶常宇,嗖嗖嗖又是一排箭雨射来。 顿时惨声连连,人仰马嘶,余众慌乱不堪,事情发生太突然,一切没有任何预兆。转眼间,便又有数人被射翻。 “都下马,都下马,春祥反击,反击”常宇肩上剧痛,忍痛大喝,随即左右看了一眼,见后方有个小巷子:“都退到巷子里!” 春祥在常宇被射翻那一刻,惊觉后便拿出手弩想要反击,奈何天黑一时间不知对方隐于何处,而且随即敌人箭雨密布,让他不得已不赶紧带其余随从下马隐于其后,朝后边巷子退去。 人慌马乱,好不容易退到巷子里,对方箭势也停,常宇略一查看,受箭伤不少,有十余人,其中以吴孟明的手下锦衣卫为多,毕竟太监军们都身穿绵甲。 “一定是姜瓖那恶狗干的”春祥恨意满满咬牙切齿。 吴孟明不语,但脸色极度难看,还有一丝恐慌,竟然敢对锦衣卫下手! 常宇此时却没心思推测是谁干的,左右一打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此地虽属城中,但却偏僻,因为挨着西边军营不远,周边少有人户,而且有不少杂林,以及一条干涸河沟,于此埋伏堪称完美。 “注意巷子后边”常宇一边观察地形,忽的的心头一动,大喝一声,随即巷子后方便闪出几个黑影,嗖嗖嗖,箭破夜空,又有人惨叫。 草泥马的,吴孟明趴在墙角大声咒骂,春祥等人此时手弩早已在手,在常宇惊呼出声的时候,潜意识转身对着后巷便扣动扳机,随即那边也传来几声闷哼,箭雨立消,敌人退却。 “蒋全你带人守住后巷,春祥守前巷”常宇说着伸手方三手中接过那把朴刀,左右看了一眼,翻身上墙,两边却废宅,并无人家。 身后几个太监刚要随他上去,却听常宇又是一声惊呼:“有敌”随即又滚了下来,几道箭从头顶滑过射中对面墙壁,冒起火星。 很显然敌人在此设了个埋伏圈,遗憾的是常宇等人却不知不觉的钻了进来。 更可恨的是,若敌人在明,常宇一刀在手,还真不怵,偏偏这隐于暗中放冷箭,极为要命,却一时束手无策,只能躲在这十余米的短巷子里,动弹不得实在窝气,而且尚不知敌人还有什么黑招,不可能让他们挨到天亮的。 若是常宇的盔甲在身,倒也可以冲出去,可偏偏他的执马将方三,只随身带了他的长刀,盔甲放在兵营的车中。 便是春祥等太监军,原本也有佩戴头盔,但入了大同之后,嫌累赘同样放在兵营,仅身着绵甲,谁也不成想在大同城内能遭遇袭杀。 换做他人会不顾手下死活让他们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但常宇没那么心狠,这些随侍都是他一个个精挑细选,精心培养,哪容的如此糟蹋。 “常公公快想想办法,咱们不会死在这吧”吴孟明一直都是趴在墙角,头都不抬,即便四周围着满满锦衣卫侍从,前后还有太监军的弓弩手防备,他依旧担忧不已,整个一怕死的货。 “想让老子死哪有那么容易”常宇心中也是有火,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老大,我带几个兄弟冲出开路,必能引出贼子藏身之处……”蒋全从后巷跑了过来,竟主动请战,这让常宇非常意外,犹记得他刚穿越过来在宿舍给蒋全一巴掌就把这货吓的不敢还手,当时就觉得色厉内荏的货,不成想短短时日,却有这等改观。 “不可”常宇有些纠结,让他们出去是送死,不出去被人堵在这巷子里当靶子么。 “咱们身上都有绵甲,贼子哪有什么神正巧射到脑袋上”,蒋全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刀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常宇低头稍作沉思,突然抬头,有了,随即让几人脱掉绵甲交于蒋全,你们六个罩在头上:“出了巷子往西南跑,引贼子放箭,若其不追,再折返”。 蒋全六人领令,披了绵甲在头上,稍作固定便拎着弓弩走到巷子口,翻身上马,用力一拍,六匹骏马窜了出去。 随即一阵叮当响传来,黑暗中敌手立时放箭,中到蒋全等人以及坐骑身上。 “东北角那片杂林里……” “东南拿出矮房……” 外边马嘶声,丝毫压盖不住蒋全等人的声音。 “动手”常宇一声令下,带头冲出巷子口,领着春祥等十余人,瞄准蒋全所说方向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就此胡乱射击一通,果真传来惨叫声。 “冲过去”此时蒋全等人已经纵马折返,直接拍马朝那片杂林以及矮房冲了过去。 “不可” 常宇大喝一声,但还是慢了些。眼见蒋全几人从马上摔落,却是坐骑被射杀了。 冲!此时常宇怒意已起,顾不得许多,拎刀就朝蒋全冲了过去,耳边只闻嗖嗖声,让人毛骨悚然。 “掩护我,速退”巷子里的吴孟明一看常宇带人冲了出去,顿时没点安全感,他的手下身无绵甲,手无弓弩,只有单刀,不能远战,所以赶紧跟着跑呀。 常宇现在有些庆幸,庆幸当初为太监军们配了手弩,以弥补他们箭术不足,弓弩杀伤大射程远,易操作,而且不费力,此时虽在明处,但瞄准大概方向竟然也有压制之感,让对手一时火力不足。 便是这短短时机,就被常宇抓住,立刻带人一边胡乱扫射一边快速朝西南巡抚府撤退,太监军有甲有弩殿后掩护锦衣卫,伤员一律上马,其他人在常宇带领下徒步奔跑。 一口气狂奔,渐渐远离战场,敌人竟然没有追过来,这让常宇有些失望加愤怒,他此时怒火冲天,恨不得厮杀一番发泄怒气,奈何敌手连面都不现。 “怎会如此?” 当常宇等人奔袭至巡抚衙门时,卫景瑗得知消息后大吃一惊,看到常宇肩上的箭头差点没背过气。 常宇却顾不得给他解释许多,赶紧清点损伤,却让他愤怒不已,他的太监随侍伤了六个,但不甚严重,毕竟有绵甲在身,但吴孟明的锦衣卫可惨了,二十多个随侍,伤了一半,并且有三个伤势严重,眼见难以回天。 “不杀姜狗,咱家誓不为人”常宇重重捶了一拳,震的桌上茶杯飞溅,却也让自己肩膀痛个半死,此时正在给他取箭的大夫也被吓了一跳。 “可是并无凭证是他做的呀”卫景瑗呲着牙,在房中来回踱步;”姜贼做事不留把柄,即便明知是他却拿不出证据!” “老子杀他何用证据”常宇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如何动手,大同是他地盘,他手握重兵,常公公不可轻举妄动啊?”吴孟明也是一脸悲愤,这货被吓个不轻,但还有几分理智。 且,常宇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的地盘有如何,咱家拿他,他还敢反了不成,即便他反,除了他那些心腹外又有几个敢跟着反的,而且此时大同兵营已空,他能翻的起什么浪花”。 一说道军营,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召过春祥,让他速带人去军营告知程明和唐破天封锁军营大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并且速派一队人马来巡抚府警戒。 为了防备路上出差错,春祥带着十个太监随从并从巡抚衙门调了五十府役以及二十卫府家丁,全副武装,绕开刚才那条路去往西军营报信。 春祥走后,常宇的肩上箭头已被拔下并上了药,同时那三个锦衣卫伤员也宣告死亡,看着三具尸体,吴孟明黑着脸不说话。 常宇紧握拳头,也是一脸默然。 卫景瑗长长叹口气:“常公公,吴大人若想拿姜瓖,必须快快搜集起通敌罪证,否则以他在大同势力,无实证拿人,恐怕你们连人都带不出城” “卫大人,锦衣卫拿人何曾要实证,有嫌疑便可拿了,真当锦衣卫是摆设么?”吴孟明竟然难得硬了一会。 但常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两人下巴都惊掉了:“咱家何时要拿他了,是要杀他” “不可”卫景瑗和吴孟明大惊异口同声喊道,刚才听常宇要杀姜瓖本以为他是气话,或者是说先拿回京慢慢收拾之意,但瞧他现在意思是要在大同就把姜瓖干掉。 姜瓖是一镇总兵,大明全国不过二十余人,属于高级将领,搁后世等同军区司令员,而常宇此刻竟要给杀了,能不震惊么。 特别是卫景瑗,心想你东厂虽有权不经过三法司批准直接缉拿臣民,但也只是缉拿审讯,没皇帝命令你也不能给杀了呀。 “两位尽可放心,咱家有皇命在身,这狗贼杀便杀了,皇上绝不会怪罪,两位助我,非但不会牵连,反而有功!”常宇冷笑道。 卫景瑗沉默了心想,此人属东厂,奉皇命查探姜瓖通敌案,可能有早得圣意,必要时直接杀掉。 而吴孟明心理却又一想法,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东厂的,不然皇帝再宠信他也不能给他生杀大权,但他哪里知晓,崇祯给常宇那份密旨名单上便有姜瓖大名,那以及见机行事其实就是生杀大权。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偶会努力码字答谢大家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齐聚一堂 夜渐深,巡抚府原本准备的大宴并没有摆上,家丁仅置办几个小菜端进卫大人的书房。 而不多时,便有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开到巡抚衙门,封锁附近几条街,这两千队伍中有三百太监军,二百腾骧卫,至于剩下一千五百人却是大同本地兵丁。 若问没有姜瓖的手令,常宇如何调的动军营这支人马,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护身符,更重要的他有银子,现银! 两千人马层层护卫,即便姜瓖想兵变,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最大兵营的西营此时被唐破天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 还有一个原因,大同城中原本号称有兵五万,晚间被杨正午带走两万,折去各种空额水份,此时能有万余就不错了,加上常宇暗中恩威并施,姜瓖想调动的少之有少。 此时不知姜瓖在做些什么,但巡抚府中卫景瑗的书房中,三人正在密谋如何杀他。 “你说姜瓖会不会趁今夜出城逃走?”吴孟明笑问。 “不会!”常宇随即应道:“第一他没有把柄在咱们手中,第二大同是他的地盘他有恃无恐,第三,他不信朝廷此时真的会对他做什么。第四,今晚之事,他觉得仅是和我的私怨。总而言之,今晚的事情他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怪不得这刚才那些贼子眼见咱们逃跑也不追击,就是怕一个不慎,被咱们拿了活口便落下把柄,姜瓖这狗贼还真的是小心谨慎啊!”吴孟明恶狠狠的说道。 夜已深,巡抚府内已不见灯光。 府外数条大街却不时有持火把的巡逻队伍来回走动,夜深虽冷,但士兵表情却难掩喜色,毕竟每人明儿便可领取一两银子,想想就开心,特别是本地兵丁心下揣测,传闻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可他娘的坏么,怎滴和传闻不同,这么实在,现金现银。 没错,常宇这一晚的保护费花了二千两! 天色大亮,常宇起来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不是他懒惰,而是因为昨晚伤痛一时难免,直至凌晨疼痛方消,一睁眼便到此时。 洗漱完毕,自有家丁送来早餐,刚刚用完,吴孟明和卫景瑗前来问候。 府外兵丁已经撤去,昨晚当值的腾骧卫和太监军也换成了唐破天的府军卫在当值。 “没啥动静吧”常宇端茶清口。 “不闻有他,姜瓖倒沉得住气”吴孟明嘿嘿冷笑。 “老爷,总兵大人求见!”就在这时卫府管家急匆匆到来,吴孟明一口茶差点喷出,赶这么巧。 卫景瑗和常宇相视一眼,随即淡淡道请他进来。 “哎哟喂,卫大人,府外竟用皇上亲卫给您巡守,您这算不算僭越呢?”不多时,外边传来姜瓖的调侃之声。 “姜总兵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夫可不敢犯这欺君之罪,昨儿常公公,吴大人留宿府上,这些亲卫可是保护两位大人的呀”卫景瑗面不改色,起身迎接,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呀,常公公,吴大人昨儿留宿这儿那,末将还以为昨儿在军营歇息呢,特派人去营中去接,却回报,军营不准任何人进入,更以为两位大人在里边呢”。姜瓖一副惊讶表情,随即对常宇和吴孟明施礼,说的好似真的不知道俩人在此一样。 常宇微微一笑,抱拳回礼:“昨儿本准备军营歇脚,不成想却在城中遇到贼人袭击,不得已转道巡抚府避难,外边那些亲卫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姜总兵,这大同城这么乱么?”。 “啊,竟有此事,两位大人可曾伤到”姜瓖一脸关心,随即脸现怒意:“真是可恶,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赶在两位大人头动土,待末将回头好好查探,便是挖地三尺也要给两位大人一个交代”。 “咱家也好奇呀,咱家初来乍到,招谁惹谁了呢?”常宇嘿嘿冷笑翻了个白眼。 姜瓖眉头一挑:“常公公恐不知山西帮派林立,大同也不例外,城中时常有黑帮火拼,会不会是某帮派打埋伏不成想常公公等人误入,以致……咳咳,但不管如何此时末将必查个地翻天”。 “是该好好查查了”常宇长叹一声:“咱家命贱,也命硬倒也无妨,可是若是吴大人有个闪失,恐龙颜大怒,后果不堪呀”。 吴孟明随即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一脸愤慨,这货是最佳配角,什么戏都能接。 姜瓖闻言又赶紧走近吴孟明连连告罪,嘘寒问暖,吴孟明却一脸傲娇,爱答不理。 “常公公,听闻昨儿您和卫大人,吴大人去了代王府,借了粮饷可是真的?”矫情半响后,姜瓖落座提了这么个话题。 “姜总兵消息倒也灵通,没错,去借了,也借到了!”常宇道。 “常公公厉害”姜瓖,伸出大拇指,一脸的佩服:“竟然真借到了,那所欠大同的粮饷……” “回头便给你结清”。 “太好了,这下军士们终于盼到头了”姜瓖一脸喜色,抚掌而起,对着常宇致谢:“末将替那些将士感谢常公公,卫大人,吴大人”。 这尼玛戏精,常宇心中暗骂,脸上却带笑,连连客气。 “老爷,宣大总督王大人来见,在外边被亲卫们给拦住了”管家这时又来报,卫景瑗连忙让请。 常宇和吴孟明却相视一眼,这也太巧了,都赶一起了。 一听王继馍来了,卫景瑗和姜瓖赶紧出府亲自迎接,毕竟老王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礼不可失,俩人一走堂内便只剩下常宇和吴孟明两人。 “姜狗端的无比恶心,如此虚伪,果真当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吴孟明狠狠道。 常宇笑了笑:“今天天气这么好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没来由扫兴”。 吴孟明嘿嘿冷笑。 两人说话间,便闻外堂有声响,很快见一个五六十岁微胖中等身材的白面老头快步踏入大堂,身后跟着卫景瑗和姜瓖,不用说此人便是宣大总督王继谟。 “吴大人,下官有礼了,前日在阳和下官因公务繁忙不及出城相迎,待事毕却告知吴大人已离去,惭愧惭愧,失礼失礼”。 王继谟一进大堂,扫了一眼就直奔吴孟明跟前,虽然他没见过锦衣卫指挥使,但堂上就俩人,常宇一看就是个白面少年,和锦衣卫指挥使身份不符。 吴孟明淡淡一笑,起身抱拳:“王总督客气,在下也有公务在身,不及入城拜会王总督,只得相约于此”。 按官职品级来算,锦衣卫指挥不过正三品,总督都是正二品从一品,巡抚从二品,便是总兵在明朝无品秩,但也相当二三品大员,说白了,大堂之中除了常宇按品级算的话哪个都比吴孟明高。 但,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这些人在他跟前都得自称下官,末将,原因无他,只因他是锦衣卫。 不过毕竟王继谟是个正二品大员,宣大总督,吴孟明还是算客气的自称在下,这已经很给面子了,在卫景瑗和姜瓖跟前他可都是自称本指挥使。 “公事要紧,公事要紧”王继谟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常宇:“这位一定是东厂常公公喽,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呀”不用说刚才来的路上,卫景瑗或姜瓖已告知有这么个人了。 常宇微笑不语,只是拱了拱手。 王继谟心中骂娘,死阉货,真尼玛摆谱。 “王总督如期而至,看来公事办好喽”诸人落座,吴孟明直奔主题,他说的公事自然是常宇之前在阳和以他名义让王继谟筹备粮饷之事。 果然,王继谟闻言,立刻苦着脸,轻轻摇头:“吴大人你也知晓现在的形势,朝廷积欠粮饷,仅靠四处筹借真的杯水车薪,下官两日内在阳和城中大户求爷爷告奶奶的也不过借了二百石谷粮,别说拿来支援他处,便是阳和本地所有都不足”。 “王大人为宣大总督,总督三镇粮饷军务事宜,上不能为朝廷分忧,下不能为将士解难,坦白说着就是失职了” 常宇淡淡一句话,顿时让堂内人大惊,这话说的不留情面,直接打脸太过严重,最重要的是以有罪论的口气以至于王继谟脸上都有些怒意。 “常公公此言……”王继谟黑着脸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卫府管家又急匆匆的跑来:“老爷,老爷,圣旨来了,圣旨来了!” 擦,这下连常宇也惊了,今儿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的。 “快取我官服来”卫景瑗匆忙起身,管家急奔而去,要知道臣子接旨是一件庄重而神圣的事,不是圣旨来了你一跪便可的事,必须净手或净身更换官服。 卫景瑗那边刚净手换好官服后,便见几个传旨太监匆匆走到了大堂前,尚未说话之际,诸人便觉得不对劲了。 ………………………………………………………………………………………………………………………………………………………………………… 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请多多关注收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厂督大人 哪里不对劲?这些太监穿着不对劲! 圆帽,皂靴,褐衫……这不是一般的太监,而是东厂的人! 而且品级不低。 众所周知,东厂除了厂督外,另设,掌班,领班,司房职位共四十多人的领导层,制服便是圆帽,皂靴,褐衫,而负责具体外出侦缉工作的人叫役长(相当小队长,又叫档头,攻击百余人)和番役(电影中的番子,由太监和锦衣卫的精英组成)他们的着装是尖帽,白靴,褐衫,腰间系小绦。 也就是说这几个传旨太监,至少也是东厂的司房,甚至掌班。 可是一般传旨只是宫中普通太监,东厂的来传旨也有,比如针对那些犯了事的官员,但也仅仅是来一些番子,不至于来这个品级的。 所以诸人大惊的根本原因就是想:难道卫景瑗犯事了! 便是卫景瑗自己此刻心中也是冰凉,不由回首看了一眼常宇,在他眼中常宇也是东厂的人,而且最低也是个档头啊,虽然级别不如眼前这几人,但总会知晓点内情吧…… 他哪知常宇是冒牌的,而且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常公公请接旨”就在卫景瑗正要下跪接旨的时候,传旨太监一句话,又让诸人懵逼了! 竟然不是给卫景瑗的圣旨 而是给常宇的! 这下轮到常宇懵逼了,余人脸色也各异。 无奈常宇下跪接旨。 圣旨很短,短到只有十四个字,却让王继谟几人特别是吴孟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着常宇提督东厂,行先斩后奏之权” 厂督! 别说王继谟几人目瞪口呆,便是常宇自己也是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崇祯这是最后的疯狂了么?这么个时候给他突然来戴上一顶厂督的大帽子! 很显然崇祯知道他冒充东厂的事,对此这个常宇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从出宫后所有的言行,吴孟明都会一字不差报于崇祯,而他本身问心无愧,所做之事也会着人随时回报宫中。 比如在宣府如何催促发兵,如何安排朱之冯防备王承胤之事,均事无巨细的遣人回宫上报,这也是崇祯派他出宫的主要原因之一,知晓当下最真实一切。 他曾想过崇祯知道他冒充东厂的事最多也不过回去斥责几句,毕竟是为了方便行事,不会深究什么,而且他没有借此为自己谋私利或者造成什么重大危害,可无论怎么也没想到,崇祯这么大方:你想,朕便如有你所愿!而且给了愿望的最顶端。 “卑职叩见厂督大人”传旨的几个太监读完圣旨,不待常宇回过神,立刻下跪见礼,随即自报家门,却果然四个人竟全是掌班! 好家伙,崇祯不只给权,还给了人! “下官见过厂督大人,恭喜大人荣升”几乎在这几个掌班叩礼的同时,王继谟,卫景瑗,姜瓖甚至吴孟明都齐声向常宇施礼。 不管诸人此时心中如何想,但每个人表情都是毕恭毕敬。 这一点不夸张,东厂厂督虽无实际品级,一般都是司礼监二号太监也就是秉笔太监提领,但秉笔太监也是从四品或四品官,不过这些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四品官是厂督,皇上的最亲信,有不经三法司直接拿人职权,朝野上下谁敢不恭?在魏忠贤等权监当权时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他都要下跪行礼,虽然常宇不是那种嚣张跋扈之人,但现在手中可握着四个字:先斩后奏! 便是如日中天时的魏忠贤也无这权限! 尼玛多吓人呀! 突然之间的荣升让诸人的态度大改变,之前不过是恭,现在还有敬。 不过常宇并非那种得瑟之人,也只突闻之时愕然,很快便收起心神,权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现状,否则即便让他当个皇上有如何,还不是和崇祯一样眼看大楼倒塌,束手无策。 “诸人大人就别那么多虚礼了”常宇掏了些散银给那几个东厂掌班,随即招王继谟几人返回大堂落座,但此时已没闲工夫扯淡。 “吴大人,太原形势危急,你当立即前去,敦促援兵早日入城,咱家今儿去王府处理事宜明儿一早便随后赶去”。 “是厂督大人”吴孟明起身拱手,转身而去 卫景瑗看着他的身影,略有所思,又偷偷瞧了常宇一眼,却发现常宇也正若有如无似不经意的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王总督,昨儿咱家和卫大人去了王府向代王借了粮饷……” “啊,可曾借到?”王继谟一听这事,忍不住打断常宇。 常宇点头:“不负所望,代王借了白银二十万,另加十万石谷粮” “这么多!” 王继谟和姜瓖一脸惊色,特别是姜瓖,他知晓常宇借了,但不知道竟然能借来那么多,这小子果真有本事呀。 “借,总是要还的,借的多,还的更多”常宇长长一叹,因数量巨大,运送不便,咱家决定先把谷粮存于兵营粮库,此事繁琐,卫大人有足疾行动不便,便有王总督负责此事吧。 “下官遵令”王继谟起身,还想说什么,不过看了常宇不耐烦的眼神,于是赶紧闭嘴:“下官这便去办理”说着告辞离去。 王继谟一走,姜瓖也觉得自己也要告辞了,只是刚起身就被常宇叫住。 “姜总兵,今日可有事要做?” 姜瓖长叹一声:“俗务缠身,不过厂督大人可是有事调遣?”言外之意,俺有事,不想和一起玩耍。这货有心避开常宇。 “调遣不敢当,不过姜总兵若无重要事的话,先随本督逛逛?”他和其他人说自称咱家,和姜瓖自称本督,称呼之别,可见生疏远近,甚至可以理解公事公办。 所以姜瓖不得拒绝:“厂督大人若有雅兴,末将鞍前马后”。 “姜总兵客气了,待会随本督去兵营转转便可”说着扭头看着卫景瑗:“卫大人可有兴致同去?”。 “厂督大人若不嫌弃老夫拖后腿,老夫就去凑个热闹”卫景瑗说着哈哈大笑,姜瓖心头也是暗松一口气,有这老小子一起,气氛不会太尴尬。 巡抚府外,三百府军卫在唐破天的带领下,整装待发,旁侧还有四个从东厂掌班从京中带来的五十余骑,据说每人都配备火器,这其实就是一个火枪队! 看来崇祯此时非常看重常宇,也给了他莫大的支持,也许在这最后疯狂时刻,他在押注。 吴孟明带着三百锦衣卫急匆匆出城去了太原,王继谟去了代王府,操办粮饷之事,常宇却和卫景瑗跟随姜瓖巡察大同的两座兵营。 兵营驻兵不多,实际兵力万余,但姜瓖却声称二万余,常宇不予其较真,却也装模作样在营内四处查看,或寻了低级武官旁敲侧击,又或和普通士兵唠唠家常,虽没实际行动,却把姜瓖弄的心神不宁,总和他老岳父以及几个弟兄亲信交换眼神。 在军营折腾半响,便将有粮车到来,这是从王府运来的谷粮,常宇又正好寻借口去粮仓看了看,果见存粮不多。 两座军营巡察完毕,天已快晌午,姜瓖邀请常宇以及卫景瑗去总兵府设宴,并准备着人去代王府把朱传几和王继谟也请来为常宇庆贺。 不过被常宇拒绝,说晚上再办:“今儿天气如此好,躲在府中吃酒,白白如此好时光,不如登城望远来的自在”。 厂督大人如此说,诸人不便扫兴,便随同常宇登上大同城墙,便是卫景瑗也坐了软轿上跟了上来。 城上风不甚大,而且阳光出气的好,如此天气,登高远望,真的心旷神怡,即便一望之下,满目疮痍。 “如此好天气,当纵马狩猎才不枉这般光景”望着城西莽莽大山,常宇忍不住长叹:“不知这山中可有野味?” “难不成厂督大人还是骑射好手?”姜瓖之弟姜瑄微笑问道,眼神不由的撇了常宇腰间的手弩。 常宇哈哈大笑:“咱家虽会些拳脚,但对骑射,咳咳咳,不怕你们笑话,马不能驰,弓不能挽” “不会吧”姜瓖等人对视,一脸的不相信,略带夸张之色。 “真不会!”常宇呵呵一笑,拍了拍腰间手弩:“但这玩意用这也挺顺手,射个野鸡野兔也不在话下,但若遇虎狼当道,还是溜之大吉为好”。 诸人大笑,韩霖却若有所思:“厂督大人既然有此雅兴,不若咱们便去城西狩猎如何,山中野味多,口味佳,即便遇虎狼,我等这么多人还怕几只禽兽不成?” “当真有野味”常宇顿时大喜:“咱家就这点嗜好,昔日在京,偶然也会出城狩猎,奈何京城繁华,村落多,野味少,不得尽兴”。 说着回头看了卫景瑗一眼:“卫大人可有兴致,咱们一同去,在山中狩猎,就地烧烤,可比府中设宴来的尽兴”。 “就是,就是”姜瓖等人一听,也是大喜,纷纷应着。 卫景瑗,摇头苦笑:“心有余,力不足呀,老夫就不去了,省的拖累,扫诸位雅兴”。 “您老那不是力不足,是足不力”常宇哈哈大笑:“那卫大人便在府上好生修养,带咱家晚间回城后在去寻您喝酒”余人也是大喜,纷纷吆喝张罗出城狩猎事宜。 那边王继谟还在忙着从王府一车一车的往军营拉粮食,这边常宇却和姜瓖开心的出城去玩耍,只能说同人不同命呀。 能和厂督大人一起玩耍,姜瓖非常积极,而且小心谨慎,除了诸多兄弟一起相伴,还带了近百家丁,个个长刀在身,强弓在背,反观常宇就简单多了,除了春祥和蒋全两个心腹太监外,仅有程明带领的二十个腾骧卫跟随,其余全部留在城中。 还有一点让姜瓖觉得好笑,常宇竟披盔戴甲,手持一把陌刀,看上去犹如一个要冲锋陷阵的大将,威风无比,心下觉得可笑之极,真是越是缺啥玩意,越想显摆啥,太监就这么一个心理变态群体。 “简直tmd的耍猴唱大戏一样”看着前边和姜瓖并驾齐驱的常宇,十余米后姜瑄和蒋明光一脸的恶心低头窃语。 “可不是”姜瑄一脸蔑意:“瞧那德行,真想一箭射杀了他”。 “又有何不可?”这时身边一人轻语,却是韩霖,只见他脸色阴冷:“但不可莽撞,按计划行事……”说着几人低声密语。 韩霖等人在密议什么无人得知,但也有一事,他们此时也不知。 那便是,当他们出城后不到半柱香的时,原本借口足疾家修养的卫景瑗,却带着半百家丁直奔城西军营,随即便见,太监军,府军卫,以及腾骧卫兵分三路,一路封锁两座军营,禁止任何人出入,一路直奔大同城四门,立即关闭城门,另外一路去包围总兵府。 若有人敢硬闯兵营,杀无赦, 若有人敢硬闯城门,杀无赦, 若有人敢硬闯总兵府,杀无赦。 这是死命令,三路执行者为府军卫的首领唐破天,太监军的范家千李铁柱,以及临时统领腾骧卫的四个东厂掌班。 做完这一切,卫景瑗这才匆忙朝代王府奔去,有些事必须要给代王打个招呼,毕竟他是这座城的王! ……………………………………………………………………………… 量足,感谢诸位书友的投票支持,感谢书友的打赏,喜欢本书的记得收藏,推荐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凶相毕露 大同城西便是莽莽群山,遥遥可望那延绵不断在山中高低起伏的边墙,一行百余人从城西清远门出城,纵马直奔正西而去。 常宇和姜瓖在最前方纵马狂奔,看上去极尽风采,十余米外姜瑄,韩霖极其心腹紧随其后,在后边便是家丁。 而程明带着他的二十余腾骧卫却好似兴致不高,一直在队伍最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几辆马车,马车是姜瓖家丁从府上携带的酒水等各种菜肴以及器具,想当然这是要出门来场野炊趴体。 “瞧他不似骑术不精,这小子莫非还收着不成?”蒋明光一直紧紧盯着前边常宇的一举一动。 “不过是坐骑好,一看就是宫中良驹,至于他骑术的确不入流,这个做不了假,再者说了宫中哪有骑术精湛者,特别是这帮太监,干的都是伺候主子的粗活,哪来时间去练骑术”姜瑄道。 “话不尽然,宫中有御马监专门驯马,不乏骑术高手,喏,后边那些腾骧卫便归属御马监统领,你瞧,哪个骑术比你们差?”韩霖轻声说道,用眼神示意诸人。 腾骧卫出身便是满蒙逃民或者后裔,不知体块健壮,而且骑术精湛,否则也不会成为亲卫中的战斗鸡。 城西郊外其实一片荒野,无深林,无灌丛,仅余碎石乱滩,纵马一圈,却也不见猎物一只,别说野鸡野兔便是鸟都没见一只。 常宇有些扫兴:“姜总兵,咋地这边不毛之地啊,不若咱们去城北溜达溜达,本督前日来时在那边倒猎杀不少野味”。 “厂督大人有所不知,这里因是碱地寸毛不生,因此不见野禽,但前方入了山口,却又不同,山中奇珍不少,可不止一些鸡兔,便是其他珍禽也有可能遇到”姜瓖一直正西方山口说道。 “那山口可是通往边墙五堡”遥望远处隐隐若现的边墙,常宇问道。 “厂督所言的五堡实在大同西北方向五十余里处的长城线上,每堡隔二十五里……去往那边从城北走阳和府更近些,不过从这山口进去也能到”姜瓖说着又是一脸赞叹:“没成想厂督大人身在京中,却知这边陲小堡之名。” 常宇呵呵一笑:“便是这边陲小堡连成大明长城,都是大明将士以鲜血以性命守的才有京城之安,百姓之福”。 “咳咳咳,厂督大人所言极是”姜瓖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厂督大人时日不早,咱们早些进山吧,先弄得几只野味果腹才是”。 常宇点头,拍马先行,姜瓖等人也连连紧随其后。 山口一入,便如两个世界,山高林密,飞禽走兽应目不暇,常宇带头开始纵马狩猎,手弩连发,奈何准头不佳,十发难中一二。 倒是姜瓖毕竟武将出身,挽弓搭箭,百步穿杨虽有夸张,但也箭无虚发,每每有飞禽走兽毙命其强弓之下。 便是他那些兄弟以及家丁也个个骁勇,纵马在山间围追堵截,大有收获,看的常宇羡慕两眼放光,姜瓖也是一脸自豪 “姜总兵,你这家丁个个骁勇不下边军,真真让人眼羡”,常宇连连赞叹。 姜瓖脸上却露出恐慌之色,只因不似唐宋,大明不准养私兵,但土豪大户以及勋贵武将们就玩起了文字游戏,不养私兵,那就养家丁呗。 没错,这年头的家丁其实就是私兵,而且因为吃的好,装备好,战力不下任何一支部队,甚至远胜。 但,有些话就不能明说,特别是常宇这种身份,一开口姜瓖就担心,是不是要给他扣帽子了。 “厂督大人,这些可只是末将的家仆,平时打理庄园耕种,有几两力气而已,哪当厂督的骁勇之赞”姜瓖说话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常宇笑笑:“你这些家丁若只是打理庄园耕种,你看看腾骧卫那些人岂非只配扫地洒水”说着往后一指。 程明带领的二十余腾骧卫,从出城后一直就兴致不高的跟着队伍后边,一副懒洋洋应付差事的样子,好似没睡醒一般。 自从进了山,姜瓖部下一个个虎狼一般,嗷嗷狩猎,程明等人还是那副死样子,虽也稍稍做了样子,但也一副无精打采。 “听闻昨晚他们当值,应是睡眠不足休息不够吧”姜瓖微微一笑道。 “姜总兵倒是打听的清楚啊,连他们昨晚当值都知晓”常宇很有深意的莞尔一笑,姜瓖立时一怔,随即解释:“厂督遇刺那么大的事,末将怎能不调查清楚,刚已派人详查昨晚之事,偶知此事”。 常宇笑笑不语,打马缓缓前行,姜瓖赶紧拍马随后,不时朝身后韩霖等人使眼色,他的那些家丁此时还在漫山遍野的打野。 前方山道拐弯,视野不及,却见青烟袅袅升起,常宇尚未开口,姜瓖一脸疑惑:“怎么会有烟火?” “应是村户人家生火做饭吧”常宇道。 姜瓖摇头:“此地末将来过数次,前方是一山坳,附近十余里都无人烟”嘴上说着,拍马急行,常宇随后。 拐过山道,眼前豁然,却真是一山坳,峰陡林密,不宜纵马。 远处杂林中黑烟滚滚,依稀却见几个人人影在生火烧烤。 “原来是几个猎户”,姜瓖自言自语,随即招手想叫人驱赶,却被常宇阻住:“各自相安,赶他们作甚?” “没来由碍事,万一狩猎时不慎误伤岂非不妙”姜瓖又要叫人去驱赶。 常宇大笑冷眼看着姜瓖忽道:“姜总兵,你可是想杀我?” 姜瓖却一点也不意外,先是低头苦笑一声,然后看着常宇:“厂督大人此话怎讲?” “姜瓖你若有一丝担当,便承认昨晚之事是你所为?”常宇一声喝骂,引得韩霖等人注意,纷纷勒马观望。 姜瓖又是那种似笑非笑:“厂督大人你有证据么?” “没有”常宇道:“但你杀我之心不死,此处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正是下手好地方对么?刚才要驱走那几个猎户,无非是不想有人证在场对吧”。 姜瓖四下张望一番,然后缓缓点头:“的确是个好地方!” “你就不怕杀了本督,回城无法交代?”常宇冷笑。 “深山狩猎,本就有风险,野兽袭击,贼寇劫杀,狩猎误伤都有可能,何况狩猎又是厂督大人所提,无凭无据用的着想谁交代么,即便有守护不力连带之责,可是圣上此时会怪罪于我么?”姜瓖不咸不淡的说着。 的确如此,常宇点点头,又问:“你为何要杀本督?” 听了这话姜瓖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为何要杀你?还不是因为你要杀我!你既已经怀疑昨晚之事于我有关,现又掌管东厂,大权再握,岂能轻饶我!” “本督是问昨晚之事,那时候本督对你尚无杀心,你却为何要行刺于我?”常宇看着姜瓖一字一句的问道,是因本督要查粮饷之事么?” “过去之事何必再提,只需知道你此时已有杀我之心便可”姜瓖冷冷回道。 “所想你就先下手为强?”常宇冷笑。 “对!” 姜瓖一声嘶吼,原本四散的家丁立刻围了过来,便是姜瑄等人也开始拔刀张弓! “你有把握杀的了我?”常宇哈哈一笑! “十足把握”这次轮到姜瓖冷笑了:“你虽自诩拳脚了得,此时也不过单枪匹马,当自己张翼德呢,还是说指望后边那二十几个死尸能救你出去!”说着往后一指 他所说的人自然是程明带的那二十腾骧卫,原本一直跟在队后,现在眼见生变,离的更远了,只是尚未逃窜而已。 常宇笑了,然后摇了摇头:“姜瓖,其实想杀你的人不是本督!” 额?姜瓖一怔:“不是你,是谁?” “是他”常宇伸手往远处一指,姜瓖抬头望去,却见那几个猎户已经缓缓走出杂林,拉出先前隐藏好的坐骑,翻身上马,缓缓走近。 ………………………………………………………………………………………………………………………………………… 在此深深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感谢你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书友请支持正版订阅,有票投票,记得收藏,感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束手就擒 吴孟明!姜瓖突然认出那为首的“猎户”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他不是,他不是去了太原了么?” “本指挥使是要去太原,不过去之前要先杀了你这恶狗给手下兄弟报仇”十余米外吴孟明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随后他身后的一个部下奋力一吼,瞬间山坳里涌出百余人,清一色锦衣卫! “原来,原来这是个圈套,你果然有杀我之心,” 此时姜瓖怎还会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能让你这狡猾野狗上当,的确费了点小心思”常宇冷笑,姜瓖此人有心计,就如他一直想杀卫景瑗,却不自己动手,挑拨代王世子动手,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便成功了。 至于他为什么想杀卫景瑗,却几乎没理由,可能觉得卫景瑗太忠贞了吧,对反抗贼军太上心了,就像他也没有必须要杀常宇的理由一样,但他就偏偏动了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自己中了圈套,不只姜瓖有些慌了,便是韩霖,姜瑄等亲信也乱了阵脚,相互之间已见惧意。 “你等不过百余人,本将这边也是百余人,如你所言,我家丁堪比任何一支善战边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姜瓖红了眼。 “死到临到还不知悔改,企图拼个鱼死网破么”常宇冷哼:“你且回头看看后边吧“。 姜瓖等人一惊,赶紧回头后望,顿时一阵绝望,原本一直远远落在后边的程明等人身后竟然出现了大批人马,略一扫视不下二百余。 没错,这二百锦衣卫,一直埋伏在山口,等到姜瓖等人入了深山后,便悄悄尾随而至,前后堵截,来个瓮中捉鳖! 一见如此阵仗,姜瓖等人顿时脸色灰败!昨夜他刺杀常宇不成,一击即退不留痕迹,本打算日后图之,不成想今儿常宇突然提议去狩猎,便在那一刻他和韩霖同时都想到了这是个机会,以他小心谨慎的习性,原本多少会有些疑虑,但见常宇不过带二十随从,疑虑顿消,却不成想人家早在昨晚就开始算计他了。 “难不成你早料我会在山中对你动手?”姜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你对我动不动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本督要对你动手”常宇冷笑:“不过在山口本督故意提议去城北狩猎,你却坚持进山,那时候本督便确定你又动了杀心”。 姜瓖恍悟,原来之前那不过欲擒故纵之计,为的便是试探自己,这阉货实在有心计。 “姜瓖,本督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常宇一声大喝! 姜瓖神情凄然,眼睛微闭上,长叹一口气。 “大哥,正反都是死,索性拼了!”身后蒋明光忍不住大喝,指着常宇道:“阉货,休想让我等束手就擒……!” “住口!”姜瓖一声大喝,然后睁开眼看着常宇:“厂督,我若降了,还有生路么?” “你密谋行刺本督,又造成锦衣卫死了三人,本督不想骗你,你生路几无”常宇冷冷说道。 “大哥,人家都这样说了,就和他拼了”便此时姜明光又是一声疾呼,做势就要动手,只是又被喝住。 这次喝住他的是常宇:“混账东西,姜瓖为主谋,死有余辜,尔等不过略受牵连甚至有的蒙在鼓中,罪不至死,何故要自取灭亡!” 这话立刻便起了作用,至少在一些人心中起了作用,特别是韩霖,眼巴巴的望着常宇:“厂督大人,此事老夫一概不知呀”。 “无耻”姜明光恨恨骂了一声,常宇更是恶心的都不想理他。 “本督执法公正严明,姜瓖行刺本督依法难赎,但尔等此时弃械投降可轻赎”常宇说着突然一指姜瑄:“你先前因罪入狱,朝廷也并未牵连他人,便是你兄长姜瓖可曾受到一丝牵连?此时他因罪当诛,同样不会牵连尔等,但尔等若是寻死,且动手看看!” 这话终于让蠢蠢欲动的姜瑄等人冷静下来,没人愿意去死,即便受到些牵连无非降职或入狱,但总比死强! 一时间,原本情绪激昂的亲信变得默然无语,互相凝视用眼神交流,姜瓖脸色更加难看:“厂督大人,我家人此时是不是……” “已在控制之中!你此时若束手就擒,你一人当罪,若要反抗便是造反,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姜瓖你想清楚了,你儿女尚幼,真的要跟你殉葬么”说着又一指姜瑄等人,还有你们,那个家中没有老小“常宇这话又让余人心下惶然,灭族之罪啊!谁能不怕! 姜瓖低头不语,似在沉思! “别在幻想狗急跳墙,你家丁即便骁勇不过百余人,而且此地狭窄,山道崎岖并不适合马战,以一敌三根本没有胜算,而且本督相信他们此时未必愿为你卖命,去做反逆!”说着微微一顿“况且此时你身上至少五十张强弓瞄着,其中有二十张是腾骧卫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骑射高手,你若不信,立刻便可验证!” “我,我,我不想死呀!” 原本沉默的姜瓖突然一声干嚎,随即跌落下马,半跪在地上哀嚎起来:“我不想死啊!” 姜瑄余众见此也纷纷下马,想向前安慰,但犹豫再三终是没人前往。 “拿下”!吴孟明见状一声大喝,立刻便有数十锦衣卫扑了过去,立把姜瓖捆了个结实,韩霖等人也不敢反抗,老实的被按在地上绑了! “全部弃械下马”那边姜家家丁,随着锦衣卫的呼喝,也随即按照吩咐老实的弃械了。 常宇终于松了口气,讲真他是准备一场硬仗的! 可他又实在不想打这一场硬仗,造成没要的损伤,把精力和兵力全都浪费在这些内耗上让他觉得实在不值,所以一开始他便施加各种心理战,让姜瓖束手就擒。 姜瓖以及亲信十余人被五花大绑,押着回城,其中便有老岳父韩霖,兄长姜琳,弟姜瑄姜明光等人,其余家丁皆弃械下马步行在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下颓头丧气回城。 ……………………………………………………………………………………………… 剧情已铺开,精彩继续,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伏法 一众人刚刚出了山口,便遥见大同西门城头上站满来了人,一个个翘首以望。 行近百米后,城门突然大开,一支人马簇拥而出,当先一人却是代王朱传几,身后跟着王继谟,卫景瑗等人。 只见他黑着脸,纵马直到队伍跟前,看了常宇一眼,抱了抱拳,毕竟此时常宇身份不同:“姜瓖当真要谋反?” 常宇嘿嘿一笑:“谋反尚且不知,但刺杀本督之事却是板上钉钉,王爷可亲去问他”。 朱传几又纵马至被五花大绑的姜瓖等人跟前,厉声大喝:“姜瓖,你真的干出此事?”要知道他和姜瓖平日关系不错,真心不相信这是真的。 姜瓖微微抬头,脸上带着莫名笑意:“成王败寇而已!” “你算屁的王!” 朱传几忍不住的喝骂一句,直接纵马扭头便走,匆匆间不忘回头朝常宇说了句话:“晚间王府设宴为厂督庆贺” “谢,王爷!”常宇抱拳遥遥致谢,眼神却往旁侧一撇,因为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一眼望去,却是在王继谟身侧的一位青年,年纪不过二十,白净又英气勃勃,骑一匹黑马,手持长剑。 “这位是……” “代王世子殿下”王继谟赶紧介绍。 “原来是世子殿”,常宇抱拳,世子也随即抱拳还礼:“见过厂督”眼神却依旧好奇不已。 常宇心中暗笑,小伙子是不是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在原本历史上代王世子便是让姜瓖给射杀,就在贼军兵临城下,代王世子在城上率众守城之际。 众人不及多话,随即进城。 “总兵府可有异动?”常宇问身边的卫景瑗。 “略有躁动,但未有冲突”卫景瑗说着回首看了姜瓖一众人:“如何处理,先押到兵营看守吧,较安稳”在他想来常宇在山中已经把姜瓖杀了,不成想却刃不见血给拿下了,但此人是个烫手山芋,在大同根深叶茂,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出事,所以放在压在军营是暂时最安全的。 常宇却笑了笑,说了句卫景瑗从未听过的词:“公审!”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常宇所谓的公审,便是就在西城军营前的街口审理,而且允许百姓围观。 但审理的过程异常简单。 姜瓖十余人被松绑上了镣铐,聚在一处,常宇端坐椅上,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纸笔。 望着姜瓖等人,常宇脸色凝重:“当着大同百姓的面,姜瓖你自己认罪吧,当然你若觉得如此不当,本督可把你送到锦衣卫或者东厂的诏狱,那儿有人陪你慢慢的认罪,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若嫌弃路途遥远,这儿也有锦衣卫,本督手下还有四个掌班都很会照顾人!” 姜瓖面如死灰,他深知自己已无生路,无论认罪与否都要死,既然如此还不如常宇所说,爽快些少遭罪,锦衣卫和东厂的诏狱那哪是人待的地方。 于是姜瓖只得取了纸笔写了罪状,刺杀东厂厂督以及锦衣卫指挥使,仅此两项便是必死无疑,这货也许是死前有良知,使劲往自己身上揽活,企图减轻亲信罪孽。 罪证写完,画押按了手印,姜瓖呆立一侧,抬头四下看了看,他知道很快他就会被押入京城打入天牢,待崇祯一道圣旨,人头落地。 他在缅怀的同时,那些亲信如韩霖等人也开始认罪,不过个个避重就轻,常宇看了冷笑,也不以为然 待诸人全部认罪后,常宇着人一一读出,让围观百姓听闻,无不骇然,堂堂总兵大人竟然刺杀东厂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一时间哗然,四下传闻。 “人证物证加上供词俱在,尔等可有异议?”十余罪状读完,常宇起身瞪着姜瓖冷喝。 姜瓖微微摇头:“无异议!” “既无异议!来人,全部斩立决!” 什么?斩立决!而且是全部! 常宇这话立刻便把诸人惊的目瞪口袋,别说姜瓖等人瞋目切齿,便是王继谟和卫景瑗也等人也是大惊失色,满脸不解! “你这阉货敢欺我等!”韩霖等人已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说好的只是连累之罪,弃械从轻发落,怎么全部要杀头! 姜瓖更是闭目大声哀呼:“恨不该,恨不该呀……” 只是不知他是恨不该对常宇有了杀心,还是之前在山中恨不该束手就擒。 然而一切都晚了,任由他们哀嚎,哭求甚至怒骂,常宇都是冷笑不为所动,随即这十余人就在军营前边的街口,当着数百围观百姓面前,被直接砍了,行刑者,锦衣卫。 王继谟脸色发黑,看着姜瓖等人头落地,而卫景瑗只是摇头不解,他不明白常宇为何如此做,若是在山上中拒捕杀就杀了,可现在既然已审了,按照规矩你东厂虽有不经三法司有独立审讯定刑权力,但处斩必须经过皇帝批准才行啊。 但他哪里又知道常宇的难处,又哪里知道常宇背着一口黑锅。 姜瓖是祸害,后世甚至有一个论断,大明亡于姜瓖,此话虽有些极端,大明亡国因素太多,但姜瓖的确“功不可没”是他打开了京城的西大门,让贼军一路轻松到了崇祯家门口。 常宇自然有杀他之心,就如同崇祯同样因为“太子之梦”也要杀姜瓖一样,但他俩都面临一个难题,以什么为借口杀之,毕竟姜瓖投敌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总不能搞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就当常宇为此犯难,甚至做好了打算从太原回来以查粮饷之名收拾姜瓖的时候,姜瓖却给了他机会,把头送了过来,所以他顺手就给杀了。 刚才卫景瑗还在质疑他没有处决权,的确,东厂没有,但常宇有,那便是圣旨上的:先斩后奏! 不过这四个字听上去很威风,也只有常宇知道,这不过是崇祯给他的一口大黑锅。 先前说了崇祯也有杀姜瓖之心,奈何事情尚未发生,无凭无据,那怎么办,自然只有让常宇“见机行事” 现在常宇拿到可杀姜瓖的实证,但若送到京城,崇祯就更犯难了,贼军东进如此形势还要杀一大将,那些朝臣和东林党能骂死他,若杀了导致兵变或者守城不力,剿匪不功,那舆论压力更大,搞不好又要来一个罪己诏! 但给了常宇生杀大权后就不一样了,人是你杀的,舆论导向骂的是你常宇,就如同骂魏忠贤那般,太监擅权啊,滥杀无辜啊……落得千古骂名 而且杀了姜瓖万一造成不好的后果,比如兵变等等,那这个责任自然也是常宇来抗,沦为千古罪人。 所以看似尚方宝剑的先斩后奏,其实就是一口大黑锅,奈何常宇即便看破了还得背着,不过他心甘情愿。 曲终人散,姜瓖一众伏法,尸体已被收掩,只留街头满地鲜血,以及越来越多围观议论纷纷的百姓,议论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同总兵为何被处死。 说法不一,但主线总是围绕刺杀东厂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 至于为何要刺杀两位大人,据说两外大人从京城过来查粮饷贪污案,姜瓖自知难免,于是铤而走险…… 于是大同老百姓都在相传,姜瓖贪污受贿,铤而走险刺杀前来查案的锦衣卫……闻着无不拍手称快。 引导舆论走向,常宇这个后世过来的人更懂得如何操作。 杀姜瓖不过一时之计,对大同的军队系统依旧治标不治本,但常宇既然已经动了刀,便打算根治。 军营前,大明最年轻帅气的厂督常宇正在发号施令:“今晚宵禁,王继谟即刻去办粮草事宜,卫景瑗全手接管大同军务,即刻起开始严查军中缺额空饷案,凡往日违法乱纪者既往不咎!” 是的,你没看错,常宇的确下了既往不咎的命令,只查不追究责任。 这也是当前形势所逼,因为他知道此时若查下去,大同的军队系统绝对是塌方式的腐败!当然不只大同如此,此时整个大明都天下乌鸦一般黑。 此时此刻,绝不能让军队系统塌方,而且若追究下去难免会有兵乱之忧,所以常宇才不得已下了这个命令,他只想知道此时大同确切兵力以及军备,并不追究任何人责任。 “查完大同查宣府,本督要最真实的数字”常宇看着卫景瑗一脸慎重,这事交于他最好不过,清廉又忠贞,是大明现在少有的能吏干吏。至于王承胤已经被冷藏,他自己心中想必也有了b数,所谓粮草事宜还有啥可操办,从王府往军营搬运而已。 “核查之前,先稳军心,着人传下去,既往不咎,但日后若再犯罪加一等,还有,发军饷最好直接发到士兵手上,少了层层盘剥”卫景瑗出发前,常宇谆谆提醒,并派了自己手下两个掌班协助,吴孟明也拨了五十余锦衣卫。 卫景瑗离开后,常宇又提了提王继谟:“王总督,太原兵事紧急,粮草之事乃军之根本,且不可轻心,办完之后还请多协助卫大人核查宣大军务,事毕还请速去太原”。 王继谟此时脸上火辣辣一片,常宇这话说的真的打脸,自己是宣大总督,本职就是总督宣大三府三镇的粮草军饷军务之事,可现在只让自己当个搬运工不说,还要协助一个大同的巡抚去处理整个宣大的军务,这不是打脸还是什么。 脸面虽被打的青肿,他却无可奈何,心中即便有气却无姜瓖那个胆敢做什么逆反之事,况且此时心中多多少少对常宇还是有些佩服,自己总督宣大于粮饷一事捉襟见肘,这小太监到了大同不过三天,就东拼西凑把军营装的满满,即便是借的,但能借来也是种本事。 当然他最多的还是心灰意冷,手握重兵的姜瓖都被这小太监给砍了,作为宣大总督虽无过错但也没啥建树,此时被架空那明显就成了弃子,只是差一道圣旨的事了,这小太监之所以还没直接踢开自己,只因他虽有生杀大权,却无任免权而已。 卫景瑗去了兵营安抚军心,王继谟继续做粮食搬运工,而吴孟明此时也真的出城朝太原出发,他奉命敦促援兵。 各司其职,剩下的常宇也没闲着,他要完成对姜瓖的承诺,既然灭了人家族,那抄家必不可少! ……………………………………………………………………………………………………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投票关注,请支持正版订阅,辛苦码字一个月稿费还不足七十块,士气低落,还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感谢打赏投票的朋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抄家 总兵府常宇来过,也住过,可谓大同成内除了代王府最大的府邸了。 不过此时这座生人勿近的总兵府,已经重兵团团包围,不只正后侧门均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警戒,便是围墙外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此便是严防有人偷偷进出。 总兵姜瓖给砍头的事早已传遍大同市井,爱看热闹的百姓们此时也早已把总兵府里外围个水泄不通,他们都好似先知,知道东厂既然杀了人就一定会抄家一样,毕竟这都是标准套路。 “走开,走开!”通往总兵府大门的街道已经被好奇的百姓堵住,常宇披盔戴甲骑马而来,身边诸随从开始驱赶人群。 那人是谁?看上去好威风 据说是东厂厂督 呀,厂督不就是太监吗,原来太监长这样啊 还挺年轻倒是一表人才…… 街旁百姓议论纷纷,常宇听得心中无奈,却一脸温和朝两旁百姓致笑,这下更不得了。 咦,那厂督是在对我笑么…… 不是传闻东厂一个个都是杀人狂魔么…… 嘘…… “厂督大人”常宇好不容易到了总兵府前,在此当值的府军卫首领唐破天赶紧向前行礼,他虽和常宇私交很好,但此时在外,加上常宇身份不比之前,礼节不可少。 “进府”常宇下马,淡淡说道。 唐破天立刻着人去砸门,不多时总兵府大门咯吱一声打开,几个家丁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退开”府军卫几个校尉大喝一声,家丁吓得远远跑开,随即大门被完全打开,常宇拎刀进府,一挥手,身后五十太监军在春祥的带领下涌了进来。 总兵府前院,众多家仆丫鬟满脸恐惧挤在一起,却不见多少家丁,毕竟当初为了围杀常宇姜瓖把姜瓖几乎都带走了,此时却全被扣押在军营。 “全部老实呆着,若有异动杀无赦”春祥挥刀恐吓那几个家丁以及仆役。 常宇却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径直往府内走,连过几道院直奔后府。 此时后府已经乱做一团,女眷丫鬟们尖叫四下奔走,感觉鬼子进村那种。 常宇站在内府门前看了一会,一挥手,蒋全立刻带了十余太监军冲了进去,“全部都出来,勿作反抗”很快内府一阵鸡飞狗跳。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后府大院挤满了人,略一数过三四十人,几乎都是女眷,也有老弱。 “姜瓖令堂可在?”常宇之前已经得知姜瓖丧父老母还寄居府上,于是开口便道。 随即一老妪走出:“老身便是,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小儿可是犯了什么事?” “咱家东厂厂督,姜瓖密谋造反,刺杀朝廷大臣已经受刑,特此前来告知”常宇淡淡开口。 却如一道惊雷在内府中炸翻了了天,虽然姜瓖的事情大同城内百姓俱知,奈何总兵府被包围进出不得,他们虽感有事发生,却不知如此严重,更不知道姜瓖已经被杀了,闻此消息,顿时感天旋地转,世界末日一般。 要知道这时的法律可不如后世那般人道,一人犯法,祸及家人,特别是逆反大罪,动辄都是抄家灭族,所谓灭族那就是几代之内的族中男子不论老小全杀了,至于妻女便充为官娼! 所谓官娼便是官府开办的妓院,生意好的不得了,为何?因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廷官员都想着玩玩某位官员或者原本同僚的老婆女儿是多刺激的事…… 总之,惨无人道。 所以,姜瓖内府家眷立感世界末日,老妇人直接晕倒,四下哭喊不绝,凄凉无比。 常宇眉头一皱,身边蒋全大喝一声:“都闭嘴”场面顿时安静了些许,但依旧可闻啜泣声。 “姜夫人是哪位?”常宇又问,面前女眷太多,姜瓖妻妾成群,加上养了不少女艺人,他根本不晓得谁是谁。 立有一徐娘向前跪拜:“奴家便是” “起身说话”常宇伸手微抬,徐娘一怔,缓缓起身。 “两个选择,第一,本督奉公执法,抄家充公,余人连罪。第二,你等自己交出所有家产,本督网开一面,留一房产供你等营生,不追连坐之罪”。 “厂督大人,奴家选第二条”几乎在常宇话刚落音的同时姜夫人便急切喊道,身后也有若干应和声。 好,常宇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待会便有来负责接收统计,你若敢隐瞒一处产业,私藏一两银子,本督便杀一人” “奴家不敢,奴家不敢”姜夫人大恐,噗通跪下,却被常宇上前一把扶起,“即刻去安抚余众,遣散家奴,等待接收” 说完之后常宇便转身离开总兵府,他做事就是雷厉风行,果断不拖拉,在他前脚刚离开不就便有人前来接收,来的是巡抚衙门的师爷以及东厂的一个掌班。 弄掉姜瓖这个祸害,常宇心中并未感觉有多轻松,因为大明此时这样的祸害比比皆是,正在各个角落一点点蚕食这座即将倒塌的大厦。 天色已暮,常宇心情有些复杂或者说有太多情绪需要感慨,于是登上大同东门城楼,望着正东方向,扯着嗓子使劲喊了几声,直至沙哑,然后一指沉默至天黑。 春祥蒋全两个心腹一直都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他们并不理解这位顶头上司为何如此忧伤,明明年少有为一步登天做到了太监的最顶端,怎么如此颓废。 他们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坐高的位置,要顶多高的天。 夜幕已降,代王府张灯结彩,广邀大同城内权贵设宴为常宇庆贺,贺其高升东厂厂督。 以代王和姜瓖交情,常宇挥手便给砍了,理应有心结,事实他的确不爽,但奈何事实俱在,又有老实人卫景瑗拍胸担保真的不是陷害,他才信了七八,加上姜瓖是以反逆之罪被诛,这个关系可要撇清啊,藩王最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被皇家生疑盯上,此时设宴也是向常宇表明心迹:姜瓖死有余辜,他和俺淡淡之交没啥关系。 常宇其实特别讨厌这种官场应酬,特别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和这个时代的古板古人在席间真的格格不入,可谓极其不适。 但他又不能不去,毕竟刚刚问人家借钱借粮的,转头不给脸,不是做人之道,更何况代王这种大土豪日后必有可用之处,能亲近就多亲近,所以即便心中反感,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 感谢那些一如既往投票打赏关注支持的书友!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府盛宴 朱传几摆的这个席可谓豪宴,菜肴丰富自不必提,陪客也都是大腕,请的人除了王继谟以及卫景瑗还有大同其他官员外还请了很多城中富贵,就这点常宇立刻便知代王其意,心中顿时大喜。 很明显朱传几把这些富豪请来那是示好常宇,他深知常宇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钱和粮食! 虽然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头肥羊,但也不能逮着一头薅,于是他便替常宇请来了很多头肥羊。 堂堂代王相邀,又是给东厂厂督设宴,城中富豪哪个不是趋之若鹜,一接请帖便立刻备了大礼前来,没被邀请的还感觉脸上无光。 年轻轻轻就做了厂督,手握生杀大权,在代王等人眼中常宇堪称传奇,比之先前的见面,礼遇有加,甚至连他的部下也被相邀入席,比如唐破天,程明等,至于春祥和蒋全,总感觉自己是狗肉上不了大席,跌了常宇脸面死活不愿入席。 席间朱传几和世子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朝廷和外边形势近况,常宇总是一脸乐观:皇上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加上城中勋贵富豪倾囊相助,灭匪就在当下。 当然这话谁都是听听便好,十几年了贼军越灭越多,鬼才相信灭匪当下呢。不过有心思机灵的已经听到他言外之意,京城的富贵倾囊相助,难不成……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代王和常宇有意无意便把话题扯往姜瓖案细节,以及粮饷事宜,诸人也越来越沉默,终于明白宴无好宴了。 “诸位的大礼便免了,本督承皇上信任,不敢有私,不受私利,诸位若真有心,当在此国难之际为国尽些薄力,多少不限,有心便可,实在不成如代王那般相借也行,本督愿和王总督,卫巡抚共同担保”! 常宇这番话一说,诸人也知道今天难免出血了,反正都是一刀,不如索性大方些还显得洒脱,便有开始认捐,不过由于近年大旱粮食失收,这些土豪深知粮食的重要性,大多捐的都是银子,即便有要捐粮食的也是杂粮,银子最多万余,一般都在五千两左右,粮食在百石左右。 但常宇这个常扒皮哪里能轻易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借! 在座的除了刚才认捐外,每人再借银万两,粮食千石! 能被代王请来的做客的哪个不是城中大户,这点钱和粮食还是拿的出来的,虽然肉痛不舍但总归人家给打了条说是借的,何况代王自己都借出那么多,话说怎么着也是借给朝廷的,理应不会打水漂,说不定以后记功还能弄个光耀门楣的功德牌坊呢,姑且这么自我安慰吧。 便是如此,一场酒宴下来,常宇连要带借又弄了十万余两白银另加万余石粮食,可谓收获不小。 夜深,众人尽兴大多酒醉,代王今晚也异常嗨皮,竟然大手一挥,留宿所有宾客在王府,着王府女艺招待。 能睡在王府,玩王府的女艺这对于城中土豪们来说绝对是一件能吹一辈子的牛逼了,顿时诸人刚才被割肉的不快立时烟消云散。 常宇知道代王此举,完全是为了替自己长面,三躬致谢,飘然离去,他并未留宿王府,以要商议军务为由前往巡抚府夜宿,朱传几也为并未强留。 “父王,此人如何,儿实在想不通他年纪轻轻如何坐了厂督”常宇前脚刚走,原本看似醉酒的朱传几好似换了个人一样精神,不见一丝醉意,世子在旁相伴。 “此人年纪虽轻,内敛有计,话虽不多,却是个狠角色,谈笑间便可杀人那种,皇上既让他当厂督,岂是无能之辈”朱传几目光深邃,表情凝重, 世子默然不语。 “有机会的话,多与其走动,或有意外之喜”朱传几忽又莫名说了一句。 常宇平日少饮,不善酒,今儿为了粮饷倒喝了不少,回到巡抚衙门,立刻吐的一塌糊涂。 春祥亲自端来清水漱口,脸上有忧色:“常哥,你以朝廷名义借了那血多饷银,若是朝廷不认账的话……”这里没有旁人,他和常宇又特别亲近,憋在心里的话终是说的出来,他不傻,知道常宇借钱借粮,其实都没有经过朝廷批准,皇上也没点头,如若那边不承认,甩锅的话一切都要常宇承担,后果非常严重,有可能会以欺瞒抹黑朝廷之罪被砍头。 常宇苦笑:“春祥啊,你还没看出来哥哥我就是个背锅的么?” “如若真的到了那天,咱兄弟俩便远走高飞了吧,我,我真的提心吊胆……咱们取了些银子,寻一偏远落脚,度过这余生便是”。 常宇轻轻摇头,看着春祥一脸坚定:“国之有难,匹夫有责,我等虽是残人却不是废人,愿为国鞠躬尽瘁!” “可是……我好怕”春祥说着哭了起来:“我好怕最后,最后……我曾听人说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或许甚至都不用等到那天,你,你就会……你说咱们在宫里好生伺候主子便是,何苦出这风头”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哎,常宇长叹,轻轻拍了拍春祥:“生为男儿,即便身残但志不能残,要么富贵在身,要么青史留名,难不成你就打算如此低贱的活一辈子么,将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春祥听了不语,还是低声啜泣,常宇无奈只得低声安慰他,理解这个宫中小太监一时间接受不了命运的大改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卫景瑗求见。 如此深夜上门自然是重要的事情。 “姜瓖家产已经登记完毕,现银三十余万两,城内外房产三套,地百余亩,谷粮万余石……”卫景瑗手中拿着一个小册子,细细读来。 常宇默然,姜瓖这产业对于京城那些勋贵不值得一提,但对于总兵来说绝对多太多,他相信像吴三桂,唐通等人绝无此多产业,毕竟他们一直在外征战,不似姜瓖一直在大同这个根据地搜刮。 “粮充军营粮仓,现银咱家要带走,从代王府借来的那些留在大同备用”常宇淡淡说了一句,卫景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认可。 鸡鸣天晓,常宇起床洗漱,检查了一下箭头伤口,说来也听郁闷,穿越过来受了两次伤还都是箭头,好在自己愈合能力强大,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已无大碍,只需不伤筋骨,便不碍事。 早早吃了饭,便在院子中教习春祥等亲近随从习练,这两日的休整,他们精气神都已经恢复。 待到半响,队伍已经准备完毕,从姜瓖府上抄来的现银也已经装上了车,至于如何安置姜瓖家眷以及处置固定资产,都交由卫景瑗来处置了,他此时要赶紧赶往太原。 至于姜瓖的那百余家丁也就是私军如何处置是个问题,一开始卫景瑗的意思是遣散,但姜瓖考虑后觉得有些可惜,这些人稍家训练便是一支勇军,于是他决定给带走,依旧先从家丁做起,跟着队伍负责后勤,交由罗塘统领。 大同城南门永泰门外,府军卫,太监军,腾骧卫的骑兵们鱼贯而出,最后罗塘率领的百余家丁同样骑马随行。 城门下,王继谟,卫景瑗前来送行和常宇在低声寒暄。 “不日太原必有恶战,两位在后方做好准备,随时粮草兵力支援”常宇一脸慎重,王,卫两人一脸忧色点头应是。 该说的都说了,常宇不在多言,上马抱拳转身就要离去,却在这时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定眼一看却是代王世子,直接他匆匆而来,对着常宇抱拳施礼:“厂督大人,父王昨夜酒醉身体不适不能前来送行,特令在下代劳,祝大人一路顺风”。 世子虽是储王,但在常宇跟前不敢自大,言语之间都是自谦。毕竟眼前这小子是东厂厂督。 不想常宇却突然一笑:“你我年纪相仿,不用叫咱家厂督大人,若不见外咱家沾你个便宜,称咱家一声常哥便好”。 额,世子一怔,赶紧道:“这样不好吧”心中却悱恻,你算老几,不过皇家一奴仆,却让我称你为兄,想啥呢? 常宇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他说这话何尝不是想拉拢代王,却不成想人家内心是非常排斥滴。 “他日还有再见之时,咱们多亲近亲近,或许带你一起去京城溜达一番”常宇继续套近乎。 “额,厂督大人难道不知,没有皇上旨意,藩王不得离开封地……”世子一头雾水,这个小太监咋回事呢,说话疯疯癫癫。 是么,常宇一个乐呵:“你现在还不是王,应不在限制范围内吧,改日有空带你去京城见见太子,咱家和太子很亲近的!” 果然世子眼睛一亮:“多谢厂督提携”。 常宇笑笑,不再说话,抱拳对着诸人遥遥一祝,转身打马带着亲随疾驰而去。 …………………………………………………………………………………………………………………………………………………… 感谢各位支持!今天一更,周末有事,见谅! 第一百三十章 雁门关 大同距离太原有近六百里路,而根据历史记载,贼军二月六日便抵达太原府,如料不差的贼军此时已经把平阳府糟蹋的差不多准备开始北上了,时间如此紧急留给常宇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常宇出城之后,立刻令队伍极速前进,百里一休,一休不过三刻,他要抢先贼军之前到达太原部署,尽最大努力阻挡贼军攻势! 便是如此一路马不停蹄的疾驰,直至天色黑了下来,队伍人疲马乏,才堪堪过了山阴县,略一推算竟跑了两百余里地,这在当时已是极限了。 就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常宇一路上为了激励士兵,自己以身作则,并未坐车,全城骑行,其实如果坐车一旦跑起来还不如在马上舒服,这年头的车可没减震,几乎能把人颠簸散架。 队伍停下,士兵下马直接就躺在地上,罗塘却没那么轻松,作为家丁干的是苦活,虽然也是一身疲惫但还要生火做饭饲养战马,好在他此时手下有百余,人多力量大,不甚艰巨。 常宇同样疲惫不堪,直接一头倒在篝火旁边,看着漆黑的夜空喘息。 “厂督大人,前方五十余里便是山口,入山数十里,出山口便到了雁门关,不过天黑山路路难行,即便咱们连夜赶路,要到雁门关天色也要亮了”从京城而来的东厂四个掌班之一的郑兴国前来报告。 因锦衣卫前夜已由吴孟明带队出发,此行探路任务便交由东厂的人手,便有郑兴国负责。 雁门关! 常宇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前世武侠小说,历史传记里经常看到的地名总是让他神往,而今就在眼前。 “传令下去,天亮前抵达雁门关休整”常宇望着漆黑的夜面带笑意淡淡说道。 就在常深夜疲于奔波之际,京城之中,皇宫之内的养心阁内确实温暖如春。 “干的好,干的好” 崇祯看着面前桌上的两道密折,脸上大喜,忍不住起身抚掌。 这两封密折几乎同时抵达,一封有东厂的常宇递交,一封来自于锦衣卫的吴孟明。 常宇的密折写的非常简单:借代王银二十万,粮十万石,奏请圣上立遣人押银偿还,有信再借不难,粮可暂徐图之。 姜瓖图谋行刺,已受刑,家产充公,拟运至太原救急!奏请免王继谟,重用卫景瑗! 而吴孟明写的便详细了,从深夜遇刺,常宇设计如何擒姜瓖,如何当街让其认罪处决……事事巨细! 这两份密折,从大同八百里加急,午后发,深夜由秘密通道直送到崇祯案头,速度惊人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沿途有驿站,每隔一段距离便换人换马随时保持最巅峰的状态,重赏之下从大同到京城不到七百多里仅用十余小时便抵达。 “他当真把姜瓖这个祸害给杀了,杀的好,杀的好呀”崇祯难掩激动,嘴中不停的嘀咕着。 太子曾与他说过姜瓖投降闯贼,开了西大门,使得贼军一路观光进京,崇祯恨之入骨,今听闻姜瓖身死怎能不喜。 更何况,此事他未发一言,未下一旨,便是造成严重后果自己也可全身而退,自有常宇来背锅。 一想到常宇,崇祯又是激动不已,天幸突然冒出一个如此能干又懂他心意堪称魏忠贤式的背锅侠,实乃大明之福自己之幸啊。 先前已经提过崇祯对杀了魏忠贤早已后悔不已,还曾偷偷下旨厚葬,因为他终于明白有一个提刀替自己杀人,拿着算盘替自己捞钱的,关键时刻替一个背锅的奴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当他听闻常宇在宣府所为之后,立刻惊喜的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就有一个远比魏忠贤还厉害的太监,所以当即立断给了常宇生杀大权,果真不负他望,常宇不只会捞钱,也会杀人,更重要的也能背锅,更懂他心思。 好一个常宇!出京仅数日便敦促了宣府大同发兵,埋伏了王承胤,杀了姜瓖,架空王继谟,筹集了粮饷,并且没有引起任何兵乱,想满朝文武一个个尸位素餐,只会吹大气,竟不抵宫中一个年少太监,真是讽刺。 “王承恩秉笔”崇祯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要让常宇督军太原,或许有他在太原不会丢,想太子之梦一直都在验证中,假若太原不丢是否就等于天意被扭转了呢? 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也是最后的一丝挣扎,全部都押在常宇身上,一个刚刚冒出来不到月余的宫中小太监身上。 其实太监监军在明朝是常态,便是崇祯朝也不足为奇,所以崇祯此举并非意外之举,但只因他有所期盼,便变成了不同寻常。 这两份密折带给他的信息实在惊喜,让他久久难以平静,常宇之举让他实在亢奋,恨不得亲临其境看他是如何一一处置的,以至回味不尽。 细想之下,又觉得可笑,常宇的小聪明都耍到藩王头上了,他密折上那句粮可暂徐图之,意思在明白不过,就是说粮食先不还,当然现在也没的还,徐图之,便是有赖账之意了。 这小子机灵,京城勋贵被他坑了个遍,现在开始对藩王下套了,不过干的好,这些享皇恩,却在国难之时,冷眼旁观的藩王一个个富的流油,是该让常宇好生整治一下了。 崇祯一夜难眠,辗转反侧暗暗祈祷,若太原不丢,天意可转!常宇千万不要负朕厚望。 千里之外的常宇不知道也不关心崇祯对他寄予的厚望,此时的他只想倒头大睡,不用热炕暖被窝,哪怕是个草堆就行。 一路风餐露宿,连夜奔袭真的让他疲惫不堪,虽说他本可以舒服的躺在车中,但一来为了与兵同甘苦树立形象,二来他坚持骑行提高自己的骑术,硬是咬牙坚持住了。 以他体力都如此疲惫,其他士兵更不用说,简单一句话,如霜打一般,蔫了!要知道随行士兵除了太监军受过短暂几天的野外训练,府军卫,腾骧卫每日除了在宫中值守外,哪里还有像样的集训,加上这次千里奔袭,便是对常年在外边军也是极强挑战,何况他们,所以这次出京对他们来说真心够苦逼的了。 天色微亮,前方探子来报,雁门关近在咫尺。 原本一脸疲惫的常宇闻言,立时来了精神,打马急行数里,抬头远望,果见天晓之处,朦胧中一座雄关,那便是雁门关。 在明初为了阻挡蒙古南下,朝廷在东起居庸关西至偏头关这段边上了双保险,说白了就是有两层长城,称为内外长城,宣府,大同其实就在这两层长城其中。 这段内长城又分内外六关,雁门,宁武,偏头称外三关,平型,倒马,紫荆称内三关。 此时常宇眼前的这座关口便是外三关的雁门关,有着‘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美誉。 眼见前方不远便可休整,队伍进行了之后的冲刺,随着越来越近,雁门关的雄伟和险要愈加明显,群山之巅边墙耸立,城楼居山之险要,有一夫当关之势! “就地休整”队伍到达关口不远处,常宇下令,抬头打量。 雁门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雕嵌“天险”、“地利”二匾。东西二门上建有城楼,巍然凌空,这是常宇出京之后见过最有气势的一道关口,主要还是这里地势险峻,比八达岭犹过之。 家丁割草砍柴生火,士兵下马寻了避风处便在山脚树丛中倒头就睡,这个时候无人不是疲惫一身,只想大睡一觉,别无所求。 常宇虽也疲惫异常,但一时间却无法入睡,靠在一棵枯树旁边,烤着火,望着雁门关城楼,心中各种思绪绕来绕去。 这时便有一队人马快速奔来,不用常宇吩咐,身边的两个掌班之一秦兴就迎了过去,很显然是关口守兵前来查探。 不多会秦兴返回向常宇做了简短报告,常宇点头不语,闭目沉睡。 忽又睁开眼:“秦兴,出了雁门关后你改道去代州,着山西周遇吉立刻去太原和本督会面”。 代州(今代县)在雁门关的东南是座古城。 周遇吉是山西总兵,有三关总兵之称,统领偏头,宁武,雁门外三关,当然太原也在其统辖范围,这其中有个小小的误解,很多人认为他是三关总兵怎么能管到太原头上。 其实不然,首先他就是山西总兵,其次作为九边重镇的太原镇下辖三关,其治所就在偏头关,后移宁武关。 就如同宣大总督一样,很多人也以为王继谟只管辖宣府和大同,其实也不然,宣大总督的全称是‘总督宣府,大同,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事务’所以太原也在其管辖范围,便是周遇吉也是他所辖!只因后人懒惰简称以至产生小误解。 “代州?厂督怎知晓周总兵在代州?”秦兴有些疑惑的问道。 常宇微微一笑:“本督此行便是为他而来,怎会不知道他在何地!” 秦兴一怔,心中嘀咕,难不成周遇吉也犯事了?却见常宇已经闭目入睡,不敢再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中有虎 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常宇这才惊觉自己想着心事竟靠着枯树睡着了,本想到车上继续睡个香甜觉,抬头一看,天已近晌午,再四下张望一番,大部分士兵依旧在睡梦中,少许人围着火堆在进食。 “厂督大人您醒了”郑兴国看见常宇醒来,赶紧递来水壶。 常宇微微点头,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春祥和蒋全依旧死猪一样在打着呼噜,伸腿踢了几脚:“都起来了赶路了”。 随即郑兴国也开始四下吆喝让士兵醒来进食,准备出发。 “秦兴呢?”常宇四下看了不见他身影。 “一个时辰前走了,说奉您令去办事了”郑兴国赶紧答道,常宇点了点头,暗道这小子倒是勤快,起身伸了伸懒腰,朝马车走去:“估摸到太原要多久?” “回厂督,若按昨儿那般速度,此时出发明儿一早可达,不过经一夜奔袭,人疲马乏,气力不在巅峰,恐要到明儿晌午左右”郑兴国道。 常宇嗯了一声:“只需明儿天黑前到便可”说着上了车,他要好好睡一觉,恢复精气神。 三刻之后,水足饭饱的士兵开始重新归队启程。 雁门关建在深山之中,山巅之上,出了关口依旧是崎岖山道,尚有十余里才至山谷平川。 山路坎坷,马车摇摆不定,常宇在车中难以进入深睡眠,就那样半醒半睡犹如摇篮之中倒也舒坦。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车窗外传来惊呼声,虽有些低沉还是把常宇惊醒,这几乎是一种潜意识的警觉作祟,又或者是之前的阴影吧。 “发生什么事?”常宇翻身钻出车外,心中有气,别尼玛又遇到山贼了,否则一定给杀个干净! “厂督,有虎!”赶车的方三脸色惨白,挥着马鞭朝东南山坡一指。 常宇还有些迷糊,有虎是啥意思,定眼一看,也是一惊 此时正值晌午偏后,一天中最暖之时,山风猎猎,草丛暗处一只斑斓吊睛白额大虎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看着山道上的士兵。 常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虎视眈眈,即便他此时身在众人簇拥之下,依旧胆颤心寒,这可不时后世动物园的供游人拍照的大老猫,而是真正的山林之王野老虎。 早闻雁门关多虎患,经常伤守兵及山中百姓,明初便有镇守此地的官员杀虎为民除害,后世尚有马公杀虎处景点。 “看来传闻不假呀”常宇看着那只猛虎,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 “厂督,要不要射杀!”郑兴国在侧小声问道,此时队伍已经停止前进,士兵们也都面露惊恐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猛虎。 “杀了呗,回头弄件虎皮大衣穿着都威武”春祥在旁乐呵道。 “瞧你那品位,整个一非主流”常宇笑骂,随即挥手:“传令赶路,这禽兽若不惊扰何故杀它!” “那这禽兽若是攻击…”郑兴国小声道,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若攻击士兵,当即射杀给春祥弄个虎皮大衣” 诸人哈哈大笑,山坡上那只猛虎闻声,抬头望来,正和常宇对上了眼神。 常宇冷笑,眼中泛起杀意盯着那只猛虎,心中暗道,你这禽兽,别逼我杀你! 吼……一声虎啸,山林为之一动,士兵们紧张不已,常宇伸手摸了腰间手弩,诸人见状,也纷纷张弓搭箭。 嗖的,猛虎一跃,潜入山林,诸人心中松了口气,常宇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淡淡道:“可惜,听说虎鞭大补” 众人大笑,随即又有些尴尬,笑个毛线,都是太监,补个jb呀。 经此一扰,常宇睡意全无,于是下车翻身上马,当先而行,几个心腹随即向前护其左右,而一直打头阵的腾骧卫首领程明也放马过来伴其前行。 程明可谓是这支队伍中骑术最精湛之人,一路上常宇都亏他指点一些技巧窍门,骑术进步神速,如何快速止马,如何有效应对缓冲等等。 骑术犹如后世车技,除了基本技巧外,唯有孰能生巧,多加练习,想一日成神却是妄想。 一行人纵马,跑跑停停,山路虽崎岖,但不知不觉便走出山口,前方便是平坦的大山谷,或说深山中狭长盆地更恰当,顺着这条山谷直奔西南就到了崞县(今原平市) 一出山口,入了山谷,一股寒风来袭,常宇忍不住的缩了头,山道虽不好走,但风势可没这么嚣张,山谷平坦,无遮掩,狂风飞沙走砾,太目中无人了。 “急行,跑起来”常宇用围脖裹住了口鼻,下令队伍快速行驶,也就在这时,瑶见东北尘土飞扬,有马飞驰而来,看阵势人数不少,至少五十有余。 “警戒!” 殿后的唐破天立即指挥手下的府军卫,采取防守队形,前队的程明也快速领了一支百人机动骑兵朝队后支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又是山贼?”春祥咬牙切齿。 “真是张狂无比”蒋全也忍不住的骂道,毕竟这方圆几十里雁门关,代州,崞县,都有官兵驻守。 常宇皱眉不语,望着远处的尘土略一沉默,突的拍马迎上,春祥和郑兴国等人大惊,一挥手,太监军近百人紧随其后。 “厂督大人”常宇刚到队尾,唐破天便止住他,看着远方一脸慎重:“估摸不过五十人,应是贼人探子!” “给他杀光光,让他们探鬼去吧”程明冷哼。 常宇却突的笑了:“如本督所料不差,大人物来了” 大人物?诸人一怔,满脸不解的看着常宇。 常宇却未在搭话,只是微笑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飞扬尘土。 咦!随着尘土越来越近,唐破天等人脸上疑惑更甚,来人不似贼子,大部分穿着制式衣服,也就是军装。 “原来是……”郑兴国长松一口气,话才说道一半,常宇已经拍马朝来人迎了过去,并且做了个手势,让春祥等人原地不用跟随。 “厂督大人……”迎面一骑飞驰而来,却是一早离开的东厂掌班秦兴,见常宇奔来,便在马上抱拳见礼刚要说什么。 不料常宇理都没理他,直接擦肩而过,迎着他身后几骑而去。 吁……常宇一声喝,坐骑堪堪停下,距离对方不足五米。 对方最前有六七人,后边跟着三十余骑,一个个魁梧健壮,杀气腾腾,常宇忍不住心中暗叫一声好,这特么的才是兵! 眼光一扫最前一人,面黑短须一脸正气,身披软甲高大魁梧虽在马上目测不低于一米八五,此时正面带疑惑盯着常宇,想是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一个小年轻挡住自己的去路,而看到刚才那个东厂的掌班对他抱拳,难道……不可能,此人太过年轻。 “可是周遇吉周总兵”常宇跳下马,走近几步对着马上黑脸人抱拳,一脸恭敬的问道。 黑脸汉子,一见此人如此大礼,也慌忙跳下马:“不敢,在下正是周遇吉,不知道这位……”周遇吉实在不知道如何称谓,因为常宇就是穿着普通的黑棉衣,从着装上实在看不出来历。 “咱家东厂厂督常宇,有幸相见周将军!”果真是周遇吉,常宇实在难掩激动,言辞之间欣喜异常。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心相交 周遇吉是谁? 大明朝几百年名将辈出他可能名声不盛,但说他是此时大明的中流砥柱却不为过! 要知道这个时候大明朝能打会打的武将都死的死降的降,剩余的全是隔岸观火,左右观望待价而沽,见死不救的下流胚子,能拿得出手的,屈指可数不过三人。 吴三桂,能打善用兵,不过也是彷徨之辈,私欲甚重。 黄得功,勇猛过人,能打硬仗,只是有勇无谋,粗人一个。 剩下的便是眼前周遇吉,一个从草根小卒一步一步以战功做到现在总兵位置,要在知道在明朝这个世袭制度下达到这个位置是多么艰难,望大明后期也仅他和黄得功两人如此。 而且他还是一个有天赋的武将,天生神力,善骑射,可开强弓,除此外不只勇猛而且善用兵,善练兵,更重要其人忠诚无比! 想历史上李自成那么诱惑威逼他都未能让他投降,以至由爱生恨,把他吊射砍头,屠光宁武以泄恨,而周遇吉死后的谥号便是忠武 他便是大明最后一个忠勇无双的武将。 此时距离他身死报国不足一月! 这也是常宇当初为何坚持出京的主因之一,押饷都是借词,救周遇吉才重中之重。 话说常宇这边欣喜异常,对面的周遇吉可是惊骇异常了,此人如此年少竟是让人闻名丧胆的东厂厂督。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东厂一向嚣张跋扈,便是先前传话于他的东厂掌班秦兴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神态,怎么这位厂督大人却对他如此恭敬有加,传言便是朝中一品二品大臣又或皇亲勋贵他们都不放在眼中,怎会对自己一个总兵如此和颜。 抱拳示意已足让人意外,何况其竟下马施礼,这绝对是大礼!难不成是戏耍于我。 和世人一般,周遇吉对东厂也没啥好印象,心下嘀咕,表明却也得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原来是厂督大人,末将来迟,有罪,有罪!” “咦,周总兵何来有罪,咱家还以为要在太原府和你相见呢,不成想你却这么快便来了。”常宇的确赶到很意外。 “听闻厂督有召,末将怎敢怠慢”周遇吉说着斜眼撇了不远处的秦兴心想,你的人到了就让我立马启程,代州近在眼前能不快么。 便是这一个眼神,常宇便懂了,想必是秦兴刚到他身边做事,立功心切急于表现,怪不得提前一个时辰便出发了,雁门关和代州近在咫尺,估摸他睡醒那会秦兴已经到了代州城,两队人马在此碰到便不足为奇了。 “甚好,甚好,这下路上便有了伴,也不无聊了,周总兵请上车一叙!”常宇热情邀请周遇吉同乘马车,又再次让这位总兵有些受宠若惊外加疑惑不解。 一场虚惊之后,队伍稍作调整便启程。 车中常宇和周遇吉相对而坐,面前桌上有酒菜还有热茶:“周总兵请随意”。 “谢厂督大人”周遇吉身材高大,在车中一坐,显得空间更是狭窄,又因常宇身份使然,让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周总兵,咱家早在宫中就闻你是条汉子,仰慕你忠贞勇猛,所以以礼相待,以诚相待,也请周总兵也能如此待咱家,至少不要挟以偏见”常宇微微一笑,举起手中茶杯。 “厂督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不敢!”周遇吉眉头一挑,心中暗暗叫苦,人说伴君如呼,这些东厂太监更难应付,想贼军压境,军务紧急,不成想却被这阉人叫来陪行唠嗑,想想不由让人叹息。 “既然如此,周总兵就不用总称咱家厂督厂督的,那是给外人叫的,周总兵若当咱家兄弟,称咱家一声小常,再不济叫声常公公也罢,厂督之称,实不相瞒,让咱家起鸡皮疙瘩”常宇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周遇吉顿感懵逼,一时间搞不明白状况,这东厂的人都疯疯癫癫的么,嘴上却说:“末将怎敢如此不敬!” “哎,周总兵如此这般却也没了意思”常宇轻叹摇头。 周遇吉一看人家甩脸色了,只得勉强笑道:“既然如此,末将便斗胆了,说着举起面前酒杯,末将敬常公公一杯”说着仰头干了。 常宇不喜酒,但此时也自斟一杯:“能与周总兵对饮,人生一大快事” 周遇吉心下已然迷惑,此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常宇对周遇吉是真心敬佩,但也知初次相识,难让其放下戒心,只等日久见真,所以当下也不为甚,连干三杯后,话题便改往正事。 “周总兵此时可知道闯贼兵势如何?”常宇放下酒杯,随即给周遇吉倒了杯清茶。 “月初闻闯贼发兵百万,不过后经证实不过十余万,前日过了黄河破了平阳府,盘踞已近十日!”周遇吉随口说着,心中一亮,原来是来督军的么,不然的话朝廷怎么会把堂堂厂督外派。 “十日”常宇嘀咕一声:“看来北上太原便在这两日了”史料记载贼军二月六日抵达太原城下,平阳府至太原五百多里地,以贼军拖家带口的行军速度至少要走五六日,所以他推断贼军即将发兵太原。 虽是嘀咕,但同在车中周遇吉还是听个清楚,闻言一怔,连忙问道:“厂督怎会知晓贼军即日便要发兵太原?” 看到他如此关心战事,常宇心下欣慰,但却不能说破:“咱家手下暗探盯着那边呢,对了周总兵听闻之前贼军东进之时,你曾奉令在黄河边阻拦,可否详细一说”。 难道是查我失职之事,周遇吉有些惶然心下一凉,毕竟常宇这个身份搁谁都会多想。 察言观色,常宇便知他想多了,轻咳一声:“周总兵不要多想,咱家只是想多谢了解而已”事实也的确如此,常宇仅只这段史料的大概,并不知甚细,毕竟明末的那段历史都被写的乱七八糟,难辨真假。 “贼军东进之时,末将曾奉王总督之命,在黄河岸阻击贼军,奈何黄河线长,又值寒冬,河水结冰,阻挡实难,不得已,只得分段防守,末将守北部河段,巡抚蔡懋德守南段,熊通守河……奈何终是不敌,贼军轻松过河,官兵纷纷出逃,沿河州县望风而降,平阳府也因守将陈尚智献城陷落……” 说完周遇吉重重长叹,扭头看着车窗外,眼神尽是悲凉无奈。 “你手下部将熊通已降你可知晓?”听完半响,常宇开口问道。 周遇吉点点头,脸显怒意:“空有两千人马不战而降,此贼甚恶,再遇时当杀之祭国!” 常宇莞尔一笑,心想我若不出现,你和熊通还真有再见之日,而且那恶贼还真是被你所杀! 只是我若不出现,你岂非白白死去了! “今日初几?”常宇淡淡问道。 “二十八”周遇吉想都没想随口而出。 “那蔡巡抚应该回太原了”常宇长呼一口气,他记得史料所载,蔡懋德十八日去的平阳府,二十三贼破平阳府(因时间线所限,小说改为十九日攻破)二十八日蔡返太原。 这话又让周遇吉迷糊了,忍不住的脱口问道:“常公公如何得知蔡巡抚今日回太原,又如何得知末将此时在代州”。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憋在心中了,在黄河岸边阻击贼军失败后,知贼军北上意图,周遇吉便回代州组建防线,至于为何不留守太原,皆因太原墙高城坚,贼军想拿下绝非易事,最终极有可能绕城而过,所以要趁早组建防线防患未然。 加上自己是三关总兵,防守雁门,偏头,宁武,经常在三地奔波,但常宇一下就猜到他在代州,派人寻了自己不说,此时又连掐指都懒得掐又算出蔡懋德今日返回太原,这也太神奇了吧! 但他哪里知道常宇是穿越而来,有上帝视角。 “咱家身为东厂厂督,手下暗探无数,若想知之事,怎会不知”常宇打着哈哈笑道。 周遇吉立刻就信了,东厂番子的能力他一点都不怀疑,毕竟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言太多,加上东厂还能使唤动锦衣卫,所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不日,贼军北上围困太原,周总兵对此有什么看法”常宇转移话题。 “太原城固,又有精兵,加上宣大援兵,贼子想破城极难,甚至会铩羽而归,当然也有绕道北上的可能,所以末将在代州建立防线”。周遇吉略一沉思脱口而道,心下对常宇已慢慢放下戒心,毕竟这个厂督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言谈之间不扯淡,全是军务,甚合他意。 “但万一有内奸献城呢,就如平阳府那般”常宇眯着眼看着周遇吉,脸上露出玩味笑意。 “额……不会吧”周遇吉说着突然一怔,盯着常宇低声问道:“厂督,,常公公可是有了什么情报……是何人?” “何人不好说,毕竟贪生怕死之辈甚多”常宇微微一叹,历史上是巡抚标营将领张雄献的太原城,但此时张雄已被寻了由头给关了起来,但他有种直觉,奸细是一种从来不会灭绝的物种。 周遇吉闻言,点头沉默不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击掌为盟 半响,常宇又问 “周总兵,以你看来闯贼东进目的何在?”他有上帝视角,自然知道李自成此次东征的真实目的,但他更想知道此时难道没人看出其真意么? “以闯贼檄文来看……” “檄文都是狗屁”常宇直接一声呸,打算周遇吉的话:“檄文还说他率兵百万呢,事实呢刘宗敏的先锋不过二万,闯贼的主力也不过四万,加起来不过六万,再加上走南线的刘芳亮的偏师,一共加起来都不过十万,周总兵你觉得以十万兵力就要东征灭我大明,可信么?” 周遇吉闻言一怔:“常公公的意思是……” “甭管咱家的意思,且问你是怎么想的”常宇看着他淡淡说道。 周遇吉陷入沉思,半响才长叹:“末将愚笨,但从贼军渡河之后发的第二道檄文来看,言语张狂,其意已明……” “所以你还是认为,贼军目的就是攻打京城灭我大明?”常宇苦笑,却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站在上帝视角,洞察闯贼真意,但此时的朝廷上下不管文臣武将都认为闯贼就是要进京,以至于战略上布置错误,加上每到一地总有内奸献城,便让李自成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京,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去啊。 这一点从攻破太原之后便可证明。 太原城破之后,李自成继续北上拿下忻州后,抵达代州城下,也就是周遇吉守城,此时贼军只需攻下代州便可直奔东边走平型关,广昌,出太行山就到了紫荆关,过拒马河就是房山,然后就是一马平川到京城,路线最近,兵力最少。 然而周遇吉在代州不低闯贼弃城后撤宁武关的给他让开进京大门的时候,这货竟然不走,而去追周遇吉到了宁武关下和他死磕! 这是为啥? 恐怕周遇吉最终战死时都不晓得李自成为啥非要追着和他死磕,其实只是寻个借口不想进京,所以才对部下说:你看一个宁武关一个周遇吉都让老子损兵折将,如此难打,前边还有宣大那等重兵防守的难关可咋整呢。 其实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回去了,毕竟抢的粮饷够多了,降兵也多的让他非常有负担,只是不成想偏偏在此时一只下流的小蝴蝶姜瓖扇动翅送来了投降书,开了大同城门,蝴蝶效应产生,改变格局,闯贼只得硬着脖子进了京,坐上了他做梦都没想过能坐到的龙椅。 “周总兵你不是愚笨,而是钻了牛角尖,为何一定念念不忘贼军的檄文呢,檄文都是吹大气,咱家还说这次携了天兵天将来呢”常宇再次点拨周遇吉。 周遇吉眼睛一眯,随即一怔:“是了!贼子本意并不是进京!仅仅只是劫掠!” 常宇摇摇头:“这不是主因,仅是顺带而为,你在想想” 这次周遇吉反应很快,仅仅几个呼吸间,突然拍案而起,头部重重的装上车顶,却不以为然,看着常宇呼吸有些急促:“围魏救赵,虚张声势以进为退” 常宇抚掌:“周总兵果然机智过人!没错,围魏救赵略显走偏,但以进为退却是根本,贼子刚刚逆天而行,妄称建国,其心也虚,于是行这一步险棋,以战为退,既扩大地盘,也扩大声势,重要的是还可劫掠打量物资人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遇吉此时看常宇的眼光早已换了个人似的:“常公公竟如此聪慧,一语道破闯贼心计……” “周总兵过奖,咱家才是真的愚笨,哪懂其中关窍,此事都是圣上亲口所言,咱家只是说与你听听罢了”常宇自然不会居功,一转手就拱手让给崇祯了。 “皇上圣明啊”周遇吉立刻转移口风,心下也是信了,毕竟这事一般人可想不到的呀。 “皇上虽能运筹帷幄,但还需良将辅助方能凑功,周总兵,太原城能否守得住便要看你的了呀!”常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诚恳! “末将誓死效忠”周遇吉对常宇重重抱拳。 常宇点头:“但有时候誓死未必能是守住城,皇上派咱家出京便是为了助你,不过周总兵你放心,咱家绝对不会掣肘你丝毫,你善用兵,全权负责指挥,咱家给你做后勤,保证粮饷供应,但愿你我携手共进能灭贼当下”说着伸出手掌。 周遇吉有些懵逼,但更多的是激动,盯着常宇半响也慢慢的伸出手,两人重重击掌:灭贼当下,携手共进! 常宇剖心相交,周遇吉也肝胆相照,两人在车中有聊不尽的话题,一时间便如多年老友,从常公公,周总兵很快到兄弟相称,虽然两人相差二十几岁,周遇吉当下四十四岁! 文有卫景瑗史可法,武有周遇吉黄得功,若把四人集全,便可召唤神龙,便是在这大明此时泥潭境界,不管是辅佐崇祯还是朱慈烺,常宇也有自信搏一搏,他有些着急见到另外两人了。 两人相交甚欢,如常宇先前所言,一路不再寂寞,或者车上细语,或下车上马骑射。周遇吉勇武非常,骑术精湛不说,箭术更是一绝,拗不过常宇请求,张弓搭箭,裂木碎石,看的人瞠目结舌,便连善骑射的腾骧卫的一些高手也暗叹不如。 “周大哥,有空教我射箭如何?”常宇看的心痒,他的终极梦想就是做个勇猛武将。 周遇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体格单薄,不适强弓,那手弩不错,玩的好也是一绝”言下之意有些看轻常宇。 常宇哈哈大笑:“周大哥小瞧于我了,咱家虽然没你那么强壮,但也有几分力气,开两石弓也是做得到的,而且论骑射咱家不如你,但若论拳脚功夫,周大哥,别看你身形魁梧,咱家不惭,打你两三个还真用费不了多大劲!” 咳咳咳!周遇吉顿时就差点被呛着了,虽然他和常宇相识不到半天,却知其人心实,不是吹牛之辈,但这话打死他都不信,若不是介于常宇身份,他真的想说,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老子一拳能打死你! 一看他表情常宇便知其不服气,但此时也不是比试之际,加上刚相识没多久动了手,虽不怕伤和气,但这许多人眼前总会让对方丢了面子,所以也只是哈哈一笑:“周大哥貌似不信,到太原有机会咱们试试手便知!” 他如此一说,周遇吉却有些信了,略带疑惑的看了看春祥等人,那是一种询问眼神。 春祥微微点头,蒋全笑了笑,秦兴和郑兴国就直接了点:厂督拳脚京城第一! 这么一说,周遇吉又不信了,吹吧,心下觉得好笑,但此时又不能说什么,只是对常宇打个哈:“末将拭目以待常公公雄风哈”这也算硬了常宇的挑战。 这个话题便算撂在一边了,两人继续骑行,周遇吉也取了一张普通弓箭,指点常宇其中技巧。 常宇机灵学的也快,又知周遇吉从小卒立功升级,身经百战,实战经验十足,便又请教沙场厮杀本领。 周遇吉回答的很简单,沙场之上,诸般武艺几乎派不上用场,只需力气大,勇猛狠便可! 常宇深表赞同,这便是一个练家子和一个沙场老兵比武,通常都是老兵落败,但以命搏之,胜者却是老兵的原因。 作为一名武将,都略通武艺,但绝非江湖那般擒拿小巧功夫,全是大开大合,甚至说简直至极,劈,砍,挑,撩,刺! 周遇吉不知道一个太监为何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常宇有问,他就必答。孜孜不倦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常宇也学的认真。 果真有伴不寂寞,又或许是心理作用,常宇这一路走来觉得无比轻松,而且速度极快,不知不觉过了崞县(今原平市)不及休整又继续南下。 …………………………………………………………………………………………………………………………………… 感谢支持的书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后发先至 直至天黑之时,竟然一口气跑到了忻州城下,而此时队伍也终于到了极限,常宇下令就地休整。 “常公公,一路上便是如此风餐露宿?”眼见常宇竟然不进城,就地城外野地休整,周遇吉有些意外的问道。 “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常宇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四周:“皇上这些亲卫,舒坦日子过久了,恐其骨头软了,是时候练练了”说着又看着周遇吉打趣道:“难不成周大哥埋怨咱家招待不周,让你夜宿荒野了?” 周遇吉闻言哈哈大笑:“末将从军数十年,风餐露宿早已家常便饭,讲真的,若几天不过这苦日子,浑身不舒坦,没办法呀,天生贱命!” 常宇哈哈大笑:“其实咱家也是贱命一条!” 两人抚掌大笑。 “厂督,前方发现有人马也在休整!”就在这时郑兴国策马而来。 嗯,常宇略一沉思便问:“何成新部还是杨振威部?” 记忆中何成新那晚夜宿大同城外,一早便开拔,而杨振威却是下午发的兵,但体力巅峰有可能超越何成新的人马。 “杨振威部,但杨振威不在,此地仅是他辎重人马”郑兴国补充道。 常宇点头,果然财帛动人心,何成新和杨振威为了赚那五百两银子,可谓是豁出去了,俩人都提前他一日夜出发,但他却是全部骑兵,竟然到忻州城外才追到他的落队人马,丫跑的真够快的! 之前途中,常宇已经告知周遇吉他在宣大调兵之事,甚至连杀姜瓖的事也没隐瞒,所以此时闻之有军队就在眼前,周遇吉也不感意外,反而挑了挑眉头:“要不要去看一下?”。 常宇笑了笑:“周大哥是要去犒劳一番么?”他心知周遇吉是出名的爱兵之人。 “如此奔波,恐伤根本”周遇吉长叹一声,但也知如此这般,实在是形势所逼。 常宇收起笑意,起身上马:“走,去看看”。 当兵在古时算是一种最底层职业,穷苦惨悲,若不是被生活所逼没人愿主动参军,刀头舔血,随时都会丢了性命,加上****收入低微别说养家便是糊口已不错,若不然也不会为了区区二两银子,硬是用两条腿从大同连夜奔袭至此。 但相对一年仅四两饷银来所,他们觉得就是跑断腿也值了。 慰问当然是物质最暖人心,但精神支持有时候也很重要,便如此时。 这些落队士兵,本就疲惫不堪,甚至有些绝望,想着不能如期赶到太原,二两银子打了水漂,岂不白白遭了这罪。 就在他们患得患失之际,突闻东厂厂督和山西总兵来了,瞬间又有了恐惧,这次少不了责罚。 哪知事情完全出乎意料,那位总兵虽一直黑着脸,言语之间却甚是温和,更让人大跌眼睛的是那年少厂督,一直腆着笑脸和士兵们寒暄,不时让他们注意防寒,注意身体,并且言明,只要他们能到太原,赏银照付! 听闻这消息,士兵立时欢呼起来,原本的不快一扫耳光,他们是负责辎重的队伍,速度本就不比那些轻装上阵的先锋部队,若按照统一时间要求抵达,本就吃了亏。 常宇在那边和士兵随意唠嗑,周遇吉毕竟是古人又是总兵同时年纪又长不能如他那般放飞自己,架子还是要端着的,只是侧立一旁默默看着常宇在士兵中游走,眼神愈加迷惑,这人真的是东厂厂督么…… 家丁生火煮食喂马,士兵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烤火唠嗑,常宇和周遇吉两人围在火旁望着漆黑的夜空沉默不语。 “这里就是个山窝呀”半响常宇忍不住的感慨,眼前的忻州城其实就是矗立在众山围绕中的一个盆地之中。 周遇吉嗯了一声,一指东北方向:“不过那边有座名山,五台山可听闻过?” 常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佛教圣地嘛”。 “常公公可信佛?”周遇吉坐正身姿看着常宇问道。 “信他干嘛?信他能保我大明万世基业不倒么,还是能让贼军自我毁灭”常宇撇了撇嘴。 周遇吉轻轻摇头苦笑不语。 “盛世和尚,乱世道士,外来的都不是啥好货”常宇长叹一声,往后一仰,倒头躺下。 “此话怎讲?” 周遇吉眼睛一眯。 “你自己悟吧”常宇嘿嘿一笑,不在言语。 半个时辰后,队伍开拔,杨振威部的那些落队士兵也跟着一起出发,不过毕竟不敌常宇的骑行,很快又被甩开。 经过昨儿一夜奔袭,常宇体力未复,不再逞强硬抗苦寒,便同周遇吉上了马车,聊了会不久两人便睡下了。 夜深风寒,士兵们都把自己裹的严实,闷头赶路,除了马蹄车轮声,只闻偶尔呵斥骡马声。 沿途又遇到不少落队士兵,一拨一群的,有的咬牙坚持赶路,有的在路边烤火暂作休整,探问之下,不光有杨振威部,甚至还有何成新的人马,而且越往南,遇到的越多。 天色微亮,常宇醒来,却见周遇吉真侧身靠在车窗边,望着外边发呆,听见动静,瞥了常宇一眼:“快到阳曲了”。 好家伙,这一路奔驰速度不慢啊,常宇有些意外,阳曲是太原府直隶县,且山西都指挥司,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治所都在此地,距离太原仅有五六十里路程。 “传令下去,到曲阳休整,争取晌午到太原”常宇呼喝一声,跳下车小解,却被冻得呲牙咧嘴,回头看了一眼在路旁等他的车夫方三,忍不住叹道:“三啊,搁宫里多舒服,你丫非要跟着出来遭这嘴,瞧丫冻的这b样,回宫后你那相好的还认识你不”。 方三坐在车头舔了舔干裂冒着血丝的嘴唇,整了整帽子笑道:“小的就是想跟着厂督鞍前马后,顺带出门长长见识,这点寒,还受得住!” “嗨,难道你这份心”常宇上了车:“真后悔没宰了那禽兽,给你做个虎皮大衣”。 “大哥,不是说那虎皮给俺做皮衣的么?”一直在车边伴行的春祥出声笑道。 常宇翻了个白眼:“回头若再遇虎狼,定宰了炖了鞭汤给你们暖身,人人有份! 诸人欢笑。 天色大亮,常宇已无睡意和周遇吉左右各自依着车窗看着外边风景,一派冬日荒凉,如此时大明。 曲阳城外,常宇下车,看着远方,忍不住露出笑意,特别是看着朝他疾奔而来的两人,笑意更浓。 虽然相隔一日夜出发,常宇终于在距离太原五十里外的曲阳城外追上了何成新和杨振威。 两人一脸疲色,却难掩喜色,齐齐向常宇见礼,特别是何成新心中无比震撼,几天前这个在宣府还自称东厂太监的小年轻,转眼之间摇身一变成了东厂厂督。 常宇又为二人引见周遇吉,论资历二人不过参将和副将,周是总兵,虽不直辖,但毕竟军职碾压,加上言语之间见常宇和周关系密切,二人不敢失礼。 “周总兵督太原军务,你二人奉命来援,将在一起共事,可要多多走近,太原之战,就仰仗三位了”常宇一句话便点明谁是老大,谁要听话。 “末将唯周总兵马首是瞻”何成新和杨振威赶紧当常宇之面向周遇吉表心迹,周遇吉抱拳还礼。 “杨参将,你可知晓姜瓖已经伏法授首”常宇突然一句话,让杨振威有些懵。 “姜,姜总兵怎么了?”他在常宇遇刺那天下午发兵,一路疾驰根本不知后来之事。 “姜瓖通敌被东厂查获,狗急跳墙之际竟行刺本督和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前日在大同已被本督当街砍了!” 常宇语气淡淡,眼神却一直盯着杨振威,历史上姜瓖其实是被他所杀,倒也不是为了大义,仅因那是的姜瓖已经穷奢极尽不管部下死活,逼的杨振威杀他。 杨振威顿时愣在当地,目瞪口呆,嘴里不时嘀咕什么,但随即又醒悟过来:“厂督大人,末将虽在姜总……末将和此事无关啊!”说着就要下跪。 哈哈哈,常宇大笑,伸手止住他,看着一脸惶恐的杨振威,拍了拍他肩膀:“你若受牵连,此时岂能还站着和与咱家说话,姜瓖自己作孽,死有余辜,本督清明之人,从不做那牵连无辜黑案!” “厂督大人英明”虽是大冷天,杨振威也是一头冷汗,听了常宇这话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却又感世事变幻如此,前几天还是一城总兵的姜瓖此时已经下地做鬼了。 “跟着姜总兵好好干,太原大战在即,却也正是立功时机,大同总兵的位置可还空着呢”常宇看着杨振威微微一笑,这货顿时眼睛就亮了,一旁的何成新却也忍不住直舔嘴唇。 “有功赏,有罪罚,本督奉命督察军务,赏罚分明,不冤枉谁,也不亏欠谁”常宇背着双手,看着远处的阳曲城,淡淡说道。 身后的何杨两人脸上顿喜,周遇吉依旧一副黑脸。 其实此时崇祯给常宇的督察军务圣旨根本未到,他不过随口一说,却暗藏深意,说是警告也不为过。 至于假冒之嫌,常公公何曾在意过,出宫时只是司礼监的闲职小太监他都敢冒充东厂的人,到了大同直接就厂督了,至此假称督军又算什么大事,事实上崇祯派他出京本就是暗访军务,只不过一个在暗一个摆在台上而已。 诸人小憩不多时,便又立即开拔,虽连夜赶路疲惫不堪,但眼前不过五十余里地,没必要在拖拉,不若一鼓作气到达终点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原府城 行十余里,天空阴沉,骤风气,天空中竟然落了雪,常宇止马抬头望了往灰灰天空,伸开手掌,落入几片雪花,突感异样,扭头望去,却见周遇吉正盯着他,两人相视片刻,一言不发。 “入冬后山西的第二场雪”半响周遇吉仰头望天,淡淡一句。 “希望这场雪能下大”常宇长呼一口气。 “大雪也仅能暂阻贼军北上而已,不过也可为咱们多争取些准备时间”周遇吉也是暗暗叹气。 常宇却微微一笑:“连年干旱,久不见雨,雪下大了总可缓解一下旱情吧,至于贼军既然决定北上,想以天阻之,无疑做梦,最终还需人为!” 周遇吉默默点了点头。 天近晌午,雪不大不小已然在飘,地上已见白,而此时距离太原城也不过十里路程,隐约间已可见那巍峨大城,在满天毛毛雪中若隐若现,更有一番意味。 几匹快马奔来,就近一看却是五六个锦衣卫,原是奉吴孟明之命一直在此相侯,此时终等到常宇,一拨领路,一拨回城禀告。 越走越近,太原城的城郭愈加清晰,常宇的心就跳动的越快,穿越近月余从宫中打杂到扬名立万得皇家青睐处理秘事,而今他出了京城来到此处,终于上了前线! 太原又称龙城,据闻是因为出的皇帝比较多,有城两座,一太原县城一太原府城,两地相隔三四十里地。 太原府城从唐宋几经迁移,至明扩建后才成今日格局,传闻乃朱元璋家老三晋王朱棡就藩前托永平侯谢成扩建,城周长十二公里,高十二米,有门八座,四方各两道,城上建四座角楼,八座门楼,敌楼九十二座,是长江以北仅次北京的大城,为九边重镇之首。。 “太原府城有东西南北各两道门,共计八门,东为宜舂门,迎晖门又名大东门小东门,南为迎泽,承恩,又名大南门,新南门,西为阜成(旱西门)振武门(水西门)北为镇远(大北门)拱极门(小北门)前面那就是大北门”周遇吉对太原熟识,此时甘当导游伸手一指,雪花漫天中,遥见一巍峨城楼,高达二十多米。 常宇望着那城上三层城楼,面色有些激动,后世他曾在民国时期的老照片拍摄太原府大南门迎泽门的照片,高大雄伟。也见过四九年时候被炮火轰的满目疮痍的太原鼓楼照片,但都没此时见实物这般震撼。 如此高大雄伟,十万精兵若以死相守,贼军怎能破去! 入眼望去,虽飞雪漫天,城上仍可见大批士兵在来回巡视,毕竟是前线,贼军便在几百里外的平阳府,风声鹤唳之下,基本的城防还算到位。 也许是因为战事逼近缘故,太原城北边两个门只开了迎泽门,而且鲜有行人,却不知其他几门是否开放。 队伍到迎泽门前,郑兴国前去和守兵接洽之时,便见一队人马从城门疾驰而来,看着装却是锦衣卫,吴孟明来了。 “卑职见过厂督大人”吴孟明至常宇马前,翻身下马作势便要下跪,虽说理论上两人平级,但有句老话说锦衣卫和东厂见面总有一人要跪! 至于谁跪谁那边要看谁当红,毛骧,纪纲,万通那会东厂的就要跪他们,可是到了王振,刘瑾,魏忠贤这,锦衣卫不光下跪抱大腿还得喊爹! 很显然现在常宇当红。 吴孟明虽和常宇私交不错,但那时候常宇只是无职心腹太监,现在却大不同,加上又是官面上,礼需做足,虽然他也知道常宇不会让他跪,但样子得做到 果不其然,就在他要下跪时常宇呲的一声笑了:“老吴你省省吧,咱俩这关系你来这套恶心谁呢” 吴孟明嘿嘿一笑起身,心中也是欣喜,这小子果真没变,还是那么会做人,随即又于周遇吉等人见利后翻身上马和常宇并肩进城。 “事情办的如何?”常宇侧头低声问道。 “卑职昨儿晌午一到太原立即遣人去查探,就在刚刚不久刚送来消息,有料!” “那便好”常宇微微点头。 “大人准备何时动手,贼军那边已经发兵,晚了恐到嘴鸭子飞了!”吴孟明神色有些焦虑。 “眼前有些尚有事需处理……”说着微一沉思:“尽量今晚吧” “太好了”吴孟明大喜,挥舞一下拳头,又要说些什么,却被常宇用眼色止住:“晚些再说”吴孟明立刻闭嘴。 忽的,常宇勒住战马,侧头看向周遇吉:“周总兵,此地距离永宁州(吕梁)远否?” “约三百里地”周遇吉略一沉思随口答道,却不知道常宇为何问这个。 三百里,常宇嘀咕一声,随即一招手,身后的秦兴立刻策马向前:“厂督大人” “过来”常宇说着靠近秦兴耳边低语。 “地址记清楚了么?”半响常宇问道。 “记住了厂督大人,方山县距离石州三十里的来堡村”秦兴低声应道。 “切记,不可无礼,不可威胁恫吓,当以大礼待之”常宇说着又示意方三从车中取了百两白银递给秦兴“若其愿携家眷同行最好,若不行,百两白银留其安置善后家眷,你等不可从中扣取” “小的不敢”秦兴赶紧道。 “速去速回”说着又递了十两银子给秦兴:“路上别亏待了兄弟们,回来人人有赏” 谢厂督大人,秦兴说着接过银子,抱拳施礼,然后带着几人拍马向西疾驰而去。 “大人,这是做什么去了……”望着秦兴背影,吴孟明好奇的问道。 “请神入世”常宇微微一笑,不在言语,打马进城。 大军进城,惹来城中百姓驻足观望,有机灵者望此阵仗眉头深皱,知战事不远。 雪依旧不大不小,风却紧,常宇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白毛,脸也冻得红彤彤,但也知此时不是进车取暖之机。 “昨晚你在何处歇脚?”常宇问身边的吴孟明。 “巡抚衙门”吴孟明撇撇嘴:“难不成去驿站还是兵营啊,这可没总兵府” 也是,常宇淡淡一笑:“看来咱哥俩和巡抚衙门杠上了” “现在就去么?”吴孟明问道。 常宇没着急回答,抬头看看天,又看看高大城墙,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周遇吉:“周总兵你先带队去兵营安置好,然后着城中游击以上军职的武将迎泽门城楼上集合” 周遇吉听了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对常宇抱拳离去。 “郑兴国你即可带人去巡抚衙门着巡抚大人以及知府等衙门管事的一个时辰后也到南门城上集合,告知咱家与他们商议城防事宜”。 郑兴国领令而去。 随即街头仅剩下吴孟明和常宇两人以及近百近百随从。 “常公公,您不是要在这吹风看雪吧,这还还有一个时辰呢,不若咱们寻个馆子吃喝点热乎的”吴孟明提议。 常宇微微一笑:“还真有吹风看雪之意,不过要去上边看”说着一指城墙:“登高望远才能心旷神怡”。 “咳,您可真好兴致”吴孟明一脸苦涩,大这冷天的,但却也不能说不去。 “蒋全,去寻个馆子订些热食送往南城城楼”常宇说着让方三取了些碎银交于蒋全,然后带着诸人朝城门行去。 ……………………………………………………………………………………………………………………………………………… 感谢投票打赏收藏关注的书友,请支持正版订阅,码字真的好辛苦,多谢支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城头议事 太原是大城,为了防守需要登城阶梯有许多方便运送单兵,仅在八个城门的地方才有缓坡,用来运送辎重物资,如火炮,战马骑兵檑木,巨石等等。 登城口都有士兵严守,一般人根本上不去,但堂堂东厂厂督根本没人敢拦,一行人骑马顺坡而上,很快便上了城墙,随即朝东行去。 城上风雪甚紧,寒气更甚,当值的士兵一个个蜷缩身子挤在兵洞里聊天,那些来回走动的巡逻兵也是不时躲着脚,眼见常宇这帮人人马到来,都立时躲开给其让道。 城上很宽,十米有余,数马并行也不觉得拥挤。 飞雪乱舞,视野受阻,常宇慢慢骑行,望着城外远处,脸色凝重,久久不语,吴孟明蜷缩着脖子,露出两个眼睛四处打量,真不知道干嘛上来遭这罪。 城头上两个大家伙引起常宇的注意,这是两座红夷大炮,也是此时威力最大的火炮,射程可达两公里左右,是攻城或者防守的利器,周遇吉在宁武关以万人阻闯贼几十万大兵数日之久,一部分靠的就是这玩意。 但这个大杀器此时不只朝廷有,贼军手中亦有不少,多是从官兵手中缴获,宁武大战闯贼和周遇吉用火炮对轰,最终攻破宁武关的红衣大炮便是从太原城缴获而来。 行至东北角,有座角楼,里边有不少士兵在躲风雪,见常宇等人过来,立时便要散开,却被常宇制止,叫过一人,让他传令下去收回巡逻哨,大雪天的没必要遭罪,城上角楼敌楼那么多,都可避风雪,也可做瞭望哨,巡逻哨此时犹如鸡肋,断然弃之。 一众人随即难行,一路走走看看,遇到士兵常宇也会下马寒暄问候几句,一开始这些小卒子本以为是某个高级将领来视察的,后听闻是东厂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那是又怕怕有兴奋。 迎泽门,太原城的西南门,也是正门,俗称大南门,城门上方建有楼阁三层,高三丈有余,雕栏画栋,飞檐斗拱,甚有气势。 春祥先一步到达,驱散其中避风雪的士兵,告知城楼百步之内为禁区,不得随意踏入。随即城楼周边便被锦衣卫和太监军布控,严禁任何人靠近。 常宇和吴孟明走进城楼大堂,不由眉头一挑,城楼战时可做指挥部,闲时用来做瞭所,或供当值士兵武将休息之地,此时堂内乱糟糟一片,除了几张桌椅外,还有几个火盆以及些许木柴,应是士兵用来取暖。 “收拾一下”常宇说着便朝二层走去。 二楼较为空旷,除了火盆外,桌椅就无一张。 至于三楼,仅余灰尘。 “春祥下去就近寻店家借些桌椅过来急用”一会议事常宇不得不做些准备,总不能让诸人席地而坐烤着火盆唠嗑吧,那也太接地气了。 余人各自忙活,常宇站在城楼二层,凭栏远望,眼神冰冷又略带蔑意,好似穿越那漫天飞雪相隔六百里外看到那独眼龙正拔剑指着他一样。 “老吴,你去抽调人手,今晚准备行动”突然常宇转身说道,原本身后发呆的吴孟明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带多少?卑职手下有三百人马够不够?” “兵在精,不在多,百余足以,另外你去军营寻程明,从他的腾骧卫调些人手,他部下善于骑射,关键时刻有大用,但出发前不用告知真实行动目的,其余诸多细节你先安排,待我处理完此地公事便去寻你”。 吴孟明大喜而去。 前脚刚走,蒋全便送来了热乎的饭菜,一大锅热乎乎的羊汤,馍馍另加几道小菜,让常宇食欲大震,本欲等周遇吉一起用过,只是左右不来,却把去借桌椅的春祥等来了。 于是诸人简单布置了桌椅,放开大吃。 刚动筷没多久,便有外侍进来通报,太原巡抚蔡懋德来了。 “快快请他进来”常宇一听,赶忙停下碗筷,匆匆擦了嘴角便去门前迎接。 风雪中见几个身影匆匆走来,当先一人,六十左右,胡子邋遢,衣衫随意,乍一看倒像个乞丐,待到跟前又看,面黄肌瘦,手腕却带着一佛珠,一脸疑惑的看着常宇。 此人应是蔡懋德了,常宇依稀记得蔡懋德的资料第一句便是“好释氏,律身如苦行头陀”看来史料所载不虚! “蔡巡抚”常宇拱手:“咱家东厂常宇”。 “额,嗯,厂督大人?”蔡懋德一开始以为只是个小太监在门口迎接,听他此言,竟是东厂厂督常宇,怎会如此年轻,又亲自迎接,实在不可思议,一瞬间有些懵逼。 “正是咱家,蔡巡抚请进”常宇微微一笑,对于这种忠贞之臣,他从来都是礼遇有加。 蔡懋德大惊,其身后诸人也是一脸惊讶。 外边风寒,诸人赶紧进了阁内,却见几个太监正在围着一个铁锅在喝羊汤,又感实在荒唐,常宇却不以为然,引诸人落座后便道:“蔡巡抚给咱家引见一番”。 哦,蔡懋德这才稍稍收回心思,开始为给常宇一一引荐,与他同来的有山西巡按御史汪宗友,布政司赵建极监司毛文炳、蔺刚中、毕拱辰,太原知府孙康周,署阳曲县事长史范志泰等 常宇与之一一施礼,言语之间多有恭敬,因为在他记忆中,这些都是最后宁死不降的忠臣。 堂堂厂督,竟如此作风,是在太过非主流,诸人皆惊讶,暗暗窃语,以为奇。 寒暄之间,自有随从上了热茶。 于此同时,周遇吉匆匆赶来,身后带了几个武将,却是中军副总兵应时盛,以及部将牛勇,王勇魁,朱孔训等人以及何成新和杨振威。 阁门已关,堂内两个火盆旺盛,暖意融融, 互相寒暄之后,诸人落座,文臣在左,武将在右,常宇居中。 轻咳一声,诸人目光便集中在他身上。 常宇左右扫了一眼道:“这风雪天,把诸位请来想必大伙心中都数,咱们不是来唠闲磕的,此时贼军便在六百里外的平阳府,不日便会兵临太原城下,该如何灭匪,如何守住太原城诸位可有建议?” 这个话题瞬间就让在座各人眉头深皱,一时无人应声。 “咱家奉皇命来此督军,但也只是督察之责,如何灭贼守城还需仰仗诸位之力”常宇见众人不言语接着说道。 只是他这话一说,却让在座的人心理开始嘀咕了,哎,又是监军,死太监误国啊,平日一个监军太监都指手画脚,让人憋屈,现在来个太监头子那岂非更甚,谁还敢随意出谋划策,倘若不功,又要担责。 见诸人神情,常宇便知其心思,轻咳一声:“本督于行军作战一窍不通,所以此行只看不语不插手,不给诸位制造任何掣肘,尽可能放开手脚施展,有功有过咱家奖罚分明”。 此言一出,诸人皆互视,频频点头,心想这小太监倒有自知之明,心下更感奇特,以厂督身份如此温和已让人侧目,难的还有如此心怀。 “不过本督此行也不是游山玩水,有些事还要做,有些话也要当下说”常宇话锋一转:“从今日起,这里便为作战指挥部,一切为即将大战做准备,诸位若无必要不得随意离开城墙”。 众人闻言有的微微点头,有点面泛忧色。 “军务之事全权交由周总兵管辖,蔡巡抚及其诸位从旁协助,本督负责粮饷后勤,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有异议! “既然没有异议,便无本督的事了,接下来如何布置军务应对闯贼交由周总兵吧”常宇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羊汤跟前坐下,继续大开朵颐。 这举动让诸人又有些懵逼,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这,把大伙匆匆召来就说这么两句话?嘿,真是让大伙放开手脚做了,还是说他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心中想着,眼睛却都瞧向了周遇吉。 周遇吉心下有些好笑,他深知常宇哪里是甩手掌柜,这一路上和他的说的都是各种应对之策,早早商定好了,只是为了避嫌或者容易引起擅权的嫌疑才跑一边,让他上位而已。 “今天二十九了,据可靠情报贼军已经从平阳府发兵,此时正在北上途中”周遇吉重重一叹说道,诸人果然一脸震撼,贼军竟然已经北上了,可笑他们一个个竟然还不知晓。 其实周遇吉也不知晓,还是常宇托词探子送来的情报,其实只是他自己推测,因为二月初二贼军破汾州(汾阳)所以可以断定贼军此时已然北上。 “平阳府距太原虽六百余地,期间城池若干,但都是小城根本难拒贼军脚步,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当下应做好准备迎战”。周遇吉接着说道。 “周总兵,贼军此时开拔,难不成我们就在次守株待兔,任由其践踏其间城池,蹂躏百姓么?本府认为应立即组织兵力前去支援,再不济也要设置几道防线给予迎头痛击”蔡懋德身形虽然削瘦,但嗓门却是中气十足。 ……………………………………………………………………………………………………………………………………………… 感谢诸位书友的打赏,感谢烟钱有了着落,努力码字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敲定 周遇吉微微点头:“巡抚大人所言极是,但前方城池太小,根本难阻贼军,即便咱们派了援兵过去也仅是徒劳奔波,如末将所料不差的话,等咱们援兵尚未走出太原地界,汾州都丢了!”说着侧目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常宇一样,却见他低头正在喝汤,好似没听见一样,其实这话是常宇告知他的,他初识有些不信,贼军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汾阳又怎么会这般快被拿下。 但常宇只说了一句:“平阳府都降了,汾州守将有心抵抗么,即便有心又能扛多久”现实打脸的是根本就没人想抵抗,从官到民都不想。 “不试怎又知道?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贼手,见死不救?”蔡懋德有些怒意。 一直低头喝汤的常宇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历史上蔡懋德便是积极调兵抵抗,支援这个支援那个,然后节节后退无功而返,反而弄的兵疲马乏。 “当然不是,末将的意思是一方面整顿太原军务,做好防务准备,一面调兵遣将,在南边设置防线,但具体在哪里设置咱们待会再详议,此时先说太原防守军务,末将曾和厂督商议过,决定责任到人,落实到岗诸位听后可作建议”。 何为责任到人,落实到岗?有人提问。 “太原八门,分兵防守,谁守门谁担责,比如牛勇负责守护南门,需十二时辰不得擅自离岗,出了任何责任都需他来承担!”周遇吉解释道,诸人低声窃语,微微点头,算是认可。 “还有一件,便是整顿军务,军备,军资,厂督大人奉命来督察,既有督之责也有查探之权,即日起摸查太原城兵力空饷缺额事宜!” 此言一出,诸人顿时变色,特别是武将们,甚至有的已经露出惧色! 东厂的和锦衣卫一起来查,要出大事了,怎能不坐立不安。 “但为了不乱军心,厂督大人责令我等自查,内查,而且只查事实,不追究任何人责任”周遇吉扫了几眼那几个武将,嘴角一丝玩味:“恕本将直言,若查下去,诸位没几个干净的,但厂督为大局着想不以为甚,既往不咎,诸位当尽力配合,查清太原此时真实兵力几何,军资军备又几何” 于是众武将又松了口气,互相看了几眼,纷纷表态尽快交出答卷…… 楼下周遇吉还在和一班文臣武将在商讨应对之策,可以说在坐的各位大部分都在太原战死以及宁死不降的,若不是张雄开了城门……历史应该会改写了吧。 常宇已在二楼,不在倾听一班的吵闹,该说的或者说他能出的建议在路上都给周遇吉说了,此时只是借他之口让诸人接受而已。 而他又在凭空远望,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心腹春祥和蒋全。 “大哥,不是说贼军已经发兵北上了么,为何不见有逃难百姓入城?”望着城门之下寥寥行人,春祥有些诱惑。 “傻呀,普通百姓怎知贼军已北上,他们还在五六百里外呢”蒋全撇着嘴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我敢打赌,即便贼军兵临城下,也少有百姓进城避难”。 “为何?”春祥蒋全二人一脸疑惑,他们不懂。 其实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懂,不懂为何贼军被绞杀十几年却越杀越多,不懂为何贼军所至很多城池都不战而降甚至所过之处百姓夹道相迎,拍手称快! 只因为贼军民众基础太好,或者说舆论宣传做的太好,李岩那句:“迎闯王不纳粮”一下就暖了老百姓的心窝了。 对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谁当皇帝,而是如何养活一家人,如何活下去,可此时朝廷暴敛横征和贼军的不纳粮形成鲜明对比。 加上从古到今老百姓都有一种仇富心理,他们觉得有钱人就是坏,有钱人就是为富不仁,却忘记了那句穷**计,富长良心,事实富人多施善事。 可惜他们看不见,却只会放大富人的一些负面,就好比看见一辆跑车车主和三轮车主打架,他们根本不管事实如何,只觉得穷人被欺负了,穷人挨揍了叫可怜,富人挨揍了叫解气。 贼军便是抓住老百姓这个心理,于是大旗一挥,跟我干,吃香喝辣的再也不用受富人的气,于是群起拥之。 自古以来,干这事的人很多,但只有李自成最先干到人生巅峰,真的坐了龙椅,虽然短短时日,但几百年后,我d照搬他这个套路打土豪分田地……终于稳坐天下。 事实上从明起到民国老蒋时代,历史书写起义军均称为贼,解放后我d坐了天下才改成起义军,原因大家都懂得,不过成王败寇这没啥可说的,这不是在黑我d,事实论事。 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李自成套路深,朝廷也有一般责任,本就天灾人祸,还贪腐不绝,加上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所以你不当我是子民,老子又何必奉你为皇,所以才有了李自成走哪都有粉丝加持,才有了后世大清末年老百姓帮八国联军架梯子攻打皇城,才有抗日时期,中原民众帮日军运送辎重…… 形势紧急,会议紧张而又激烈,根本没有多余的扯皮,一个多时辰后,诸人已经敲定应对之策,八个城门责任已经分派好,并要求各部将明天午时之前把所属部下人数以及军备登记数量提供给锦衣卫供其核查,同时派遣大批夜不收出城,随时掌握贼军动向。 至于是否支援南边小城,经过一番交手后蔡懋德终于不再坚持长途跋涉支援汾州,毕竟等他们赶到贼军决然破了城。 但防线必须建立,不能让其大摇大摆的出游一般就到了太原。 交城!周遇吉提议在交城建立防线,理由有二,第一贼军破汾州后距离太原最近的便是直接北上走文水到交城跨清徐县到太原,所以交城是必经之路。 第三,交城虽小但地处山脉,又有水系,地势利于伏兵布阵。 于是经过诸人一番商讨后最终拍板决定。 军务之后便是政务,政务之事周遇吉等武将根本也无从插手,只建议以蔡懋德等为首的文臣们尽量安抚城中百姓,以及摸查贼军奸细事务,民心在这个时候很重要。 商定之后,当需立刻实施,诸人便要寻常宇告别,周遇吉上楼一看,却见常宇竟然躺在二楼的木板上睡着了。 谁能想到堂堂东厂厂督竟然就这样席地而卧,太尼玛接地气了。 心下有所感动,周遇吉刚想叫醒常宇却被春祥止住:“厂督说了,到卯时再叫醒他”。 卯时就是下午五点,周遇吉抬头望天,飞雪依旧在飘,不过天空还算敞亮距离卯时还有段时间,便不在等待,下楼,让诸人各自行事,并告知:晚间必须到此地报道,分守各门武将必须夜宿城上,不得擅离职守。 常宇并未一觉睡到五点,周遇吉前脚刚走没多久便醒来,也许是心中有事又或者地板上睡着实在不舒服。 问了下时辰,便叫派人去军营催促吴孟明,自己又靠着火盆跟前打了个盹。 不多时,吴孟明匆匆赶来,随行还有程明,唐破天。 “风紧雪大了”吴孟明有些担忧。 常宇嘿嘿一笑:“风高月黑杀人夜,正是好时机呀?”说着一挥手,摔下走出城楼下城而去。 “可是雪地留痕呀”吴孟明跟在后边也嘿嘿笑了起来。 “留痕留的也是贼人的痕和咱们何干”常宇淡淡一笑,程明和唐破天两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常宇和吴孟明在打什么暗语。 下了城头,往城门方向一扫,却见百余骑兵,每人双马,披盔戴甲,跨刀背弓,静侯飞雪中。 “为防不测,卑职安排唐破天率三百府军卫殿后接应”吴孟明在常宇耳边低声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你倒是心细”说着一挥手:“出发” “厂督大人”就在常宇刚刚翻身上马,就要扬鞭之际,突然被人叫住,闻声望去,却见周遇吉带着几个武将还有随侍从远处走来,看模样是在巡视城防偶然至此。 ………………………………………………………………………………………………………………………………………… 感谢书友的投票打赏支持,特别是那几位每天准时默默支持的书友,感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应取之财 常宇给吴孟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带队先行出城,这才回头应了周遇吉:“周总兵可有事?” 周遇吉已近前,对常宇抱拳施礼后:“末将有一事告之,城中粮草严重不足,又加援兵近三万更是捉襟见肘,估摸难撑七日,而且朝廷欠饷半年有余,缺口五十余万,眼下要赶紧想办法解决,大战之前不能乱了军心” 常宇听了有些吃惊:“欠饷缺口达五十余万,怎会这么多?” “太原原本兵力十万余,欠饷半年有余,按照账面上来算的确五十余万,当然其中水份不小,不过具体数额最快明日才能统计出来,但即便剔除水份相差想来也不大”。周遇吉解释道。 相差不大?相差大的很喽,常宇暗笑,史料记载贼军攻太原之际,太原有兵力十万,事实呢,老弱病残都加上撑死六七万足以,三四成的水份还叫不大么。 但此时具体统计数字未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咱家从大同拉来四十万两银子,可先拿来应急,明儿把兵力统计好便发下去,但咱家希望这其中不要在有克扣,烦请周总兵告知你那些部下,既往的可以不纠,但现行的,嘿嘿,大同的姜瓖就是先例”。 常宇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周遇吉身旁的几个武将说的,果见几人变色,其实早在下午城楼议事的时候,常宇已经通报姜瓖被砍一事敲打过这些部下。 “谅他们也不敢”周遇吉脸色冰冷,随即又道:“粮草之事……” “咱家从大同来时已告知王继谟,随后他会押送粮草过来,不过要费些时日”说着微微一顿:“这样吧明儿等我回来先去晋王府借点”。 周遇吉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厂督是要出去……公干?对了,刚才末将在兵营时,见府军卫开拔说要出城……” 周遇吉此时统管太原军务,任何一支人马的调动他都有权管辖,只是心下还是拿不定这些随常宇来的皇帝亲卫是否包括在内,想问却不好明言,此时看似随口一问,其实借此要答案。 “嗯,咱家下的令,让他们出城办点事”常宇淡淡说着看了周遇吉,却见他眉头一挑,果然有了怀疑:“常公公此时出城……” 的确常宇此时带大队人马出城实在惹人怀疑,说是刺探情报吧,军中有专业的夜不收,根本用不着厂督的人出马,即便你可以派东厂番子或者锦衣卫去刺探但也不用这么大阵仗,何况还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难道出去找贼军单挑,更不可能,风尘仆仆刚到太原,休息不到半天,就匆忙出城,有猫腻。 其实若是别人即便怀疑也不会问,没那个胆子。 但周遇吉不同,一来这人本就刚勇,直性子,加上此时统领太原军务有权过问,其次他和常宇一路相谈甚欢,知其人不恶,都是性情中人,即便有唐突也不会怪罪。 额……常宇本欲寻个借口打发,但转念一想还是如实所说,伸手挥退周遇吉身边几人,让他靠前,然后低声道:“去做一件你不齿的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眉头紧皱,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常宇:“劫掠?” 常宇微微点头:“算是” “那此举与贼何异?”周遇吉声虽低,但情绪异常饱满,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 “自是与贼不同!咱家一不抢平民,二不劫杀百姓,只取应取之财”常宇口气也硬了起来,低声嘶吼:“贼军所过,寸草不生,咱家不取凭白便宜了贼子,尚此时国库亏空,不取拿什么给士兵养家糊口,又凭什么让他们为国捐躯,此事虽为人不齿,但为国过民不曾藏私,咱家愿担这骂名!” 从未见常宇如此激动,甚至眼睛都发了红,周遇吉颇感意外虽知常宇心中激动,却难以理解他承担的压力,但从其言语神态也知其为公不藏私心中有了委屈。 于是重重呼了一口气:“何为应取之财?” “鞑子奸细,通敌奸商”常宇也是呼了口气,稍稍平复些情绪。 周遇吉便不再言语,甚至都没问是否有证据,以他对常宇了解,没证据不会动手,以他对东厂了解,没证据也能搞出证据,深知此事不可阻。 “此行当需小心,贼军北上,定然有不少探子或小股人马散于四下,极有可能遇到”。 “求之不得”常宇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长刀:“再不磨就生锈了”说着转身打马而去。 周遇吉眉头深皱,望着飞雪中那奔驰而去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太监,却似一个威风凛凛的战将。 没错常宇出城便是为了打劫,这也是他能把吴孟明钓到太原来的诱饵。 劫谁?自然不是平民百姓,从太原南下,一路太谷,祁县,平遥,介休,那都是山西富商的云集之地呀,像后来的清朝晋商八大家十之七八都出于这几个地方,此时虽不及后来闻名全国,但也家底丰厚。 但这些人都不在常宇劫掠之中,如他所说,只去应取之财,这些地方富户虽多,却未查明有通敌卖国的恶迹,他的目标是后来被满清皇帝封为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 明清之际是晋商发家之始,其初多为粮商,这受惠朝廷政策,当时陕甘山西运粮不便,费用巨大,朝廷吃不消,便有人凑请让商家代劳换取盐引,朝廷批准。 于是便有大批商家帮朝廷运粮食换取盐引,然后到盐矿取了盐在指定区域销售,如同后世的烟草管理差不多。 但当时盐是香饽饽呀,满蒙草原民族急缺物资之一,加上当时开放张家口这个贸易城,广招四方商贾,于是这些晋商就趁机贸易机会走出关外,然后在关外包地雇人耕种,贩粮之际又发展了,除油盐酱醋茶之外的马匹,铁器贸易,慢慢做大发家,慢慢的都成了奸细。 这其中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商做的最大,范永斗更俨然山西首富。 有人会疑惑,范永斗在张家口,常宇跑太原这边劫个毛线啊! 那是因为范永斗祖籍山西介休张原村人。 又有人会问祖籍会有钱么? 答案会肯定的! 便是后世哪个小村庄走出的人在城里发展不错,都会回乡盖个楼放着,即便没人住。这种心理可以理解是一种乡思,但更为一种传统。 而现在就是处在一个传统年代,范家到介休至范永斗已八代,在当地富甲一方,财大又气粗,但真正走出去把生意做大的其实是范永斗他爹范明,范明做大以后又把长子范永魁带出去,等到范永斗大展拳脚的把范家生意版图再扩之时,范明已经退休到回介休张原村,范永魁同样回到父亲身边掌管当地生意。 古人记根不忘本,在外赚多少钱,除了流动资金外,大部分都会运回老家,这点从电视剧,走西口,闯关东又或乔家大院中都可以看到。 所以常宇推断,此时介休张原村范永斗老家绝对不缺银子,一时间动不了张家口的范永斗,那就先去去他老家取点本。 太原到介休近三百里地,但张元村在介休东北靠近平遥,其实不过两百里地,双马换骑,以战马均速六十公里每小时计算,两三个小时足矣,但显然就是神马也不能驮着人以这个速度跑百公里不停歇,所以他预计天亮可达。 一行百二十人,五十锦衣卫,五十腾骧卫加二十常宇的太监军随从便冒雪出城。 行至城外五里地荒野,常宇呵停队伍,扫了部下一眼,全是精挑细选的壮汉,但大部分人神态间还有疲惫之色,毕竟一夜露宿刚到太原休息不到半日又被拉了出来。 “诸位可知此行目的?”常宇笑问。 众人摇头不知,连程明等不知晓,手下这些小兵又如何得知。 “去干点黑活”常宇嘿嘿一笑,众人有些明白但不确定,互相对视尚有疑惑 “事成,每人百两白银!”常宇淡淡一句,立刻让这百余人炸开了锅,差点就欢呼起来,百两银子!!!如同后世中了五百万一般! “厂督大人,可否明细一些”程明凑近问道。 常宇摇头:“不必知道太多,让杀人时候杀人,让跑时跑人,一切听令行事,事成之后白银现取”。 “是,卑职听令”程明等赶紧应道。 常宇微微回头,天色渐黑,远处有依稀人影和马蹄声,他知道那是唐破天率领的三百府军卫紧随其后,以防不测,毕竟按照时间线,贼军此时也应到了汾州境内,而介休和汾州近在咫尺,和贼军散勇相遇的几率还是有的。 从太原南下分东西两路,西路下去是清徐,交城,文水,到汾州,东路下去晋中,太谷,祁县,平遥到介休。 常宇率众打马冒雪狂奔,直取东路,前方自有踩完点的锦衣卫带路。 ……………………………………………………………………………………………………………………………………………………………………………… 祝大家周末愉快,感谢书友的喜爱和支持,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书友161027105……感谢吃清屎的教授,感谢忧郁的浪漫……以及未点名的投票的书友们! 一百三十九章 坏消息 风雪虽寒,不及白银动人心,原本疲色未退的士兵们此时一个个生龙活虎,满血复活恨不得插翅而飞,胯下骏马被驭到极速。 一路换马疾驰,诸人虽感辛苦,但心中发热,不自觉待到深夜之时,已过了太谷到了祁县城外。 祁县很小,但据闻城高墙厚,因富商多,城内城外大户均自建堡垒,防护森严。好在常宇心思不在此地。 刚过祁县数里外,沿途有大村镇,前边领路的锦衣卫停了下来,走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常宇知晓此地定然是锦衣卫的一个联络处。 果然不过多久,便有两人走出来到吴孟明跟前。 “可有异样?” “回大人,至天黑之前,方圆二十里内并无贼踪,却遇到不少咱们自己人”两个探子说道。 “小心为上,贼人暗探脸上也不会写着贼,若遇形迹可疑之人,确定不是己方,设法杀掉!”吴孟明倒也是个狠角色。 两人应是,吴孟明挥手让他其退下,然后看着常宇。 “看我干嘛,走啊”常宇拍马当先,却也忍不住的咧嘴,虽然穿的厚实,骑马不磨裆,但屁股真的被颠的像被爆了菊。 又是急行,一路上又停了三四次,全是锦衣卫暗探所在,报告周围迹象,好在并无异样。 “老吴,你派了不少人手呀!”常宇突然觉得吴孟明这货虽然贪财,但是做事挺心细的。 “实不相瞒,卑职为了这买卖,把太原城内的锦衣卫全都调动,约百人全部撒了出去,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吴孟明嘿嘿笑着。 常宇对给他点了个赞。 天晓之际,人困马乏,诸人终于到了平遥城外,寻了一避风土坑纷纷下马,饮水吞干粮,此时风雪不停,地上已没鞋底,而此时距离张原村仅二十里左右。 就在诸人休整之际,吴孟明的手下已经联系上了本地暗探,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闯贼大军就在眼前! “闯贼大军现在就义堂镇扎营”锦衣卫暗探在雪地里简单画着地图 义堂镇在介休西南数里,是个三叉路,往西行过孝义便是汾州府,往东几里外便是介休一路上北便是太原。 介休已降!听到这个消息常宇一点都不意外,甚至那锦衣卫暗探表情扭曲的说贼军根本都未进介休城,他们便开门投降时,常宇眼睛都没眨一下。 “真他妈的荒唐,贼军甚至都没去介休就投降了”连吴孟明都觉得不可理喻,忍不住的爆粗口。 介休虽降,但贼军仅派一支人马进城接收,大军仍驻扎在义堂镇,因为他们目标是汾州,至于介休,平遥,孝义这种汾州府下辖小县城,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一旦汾州被拿下,这些附属自然会聚齐投降,闯贼才不傻乎乎的浪费兵力挨个攻打,这也是为何他从平阳府一路上北,到了介休却不取最近的路北上太原,反而突然调头西去打汾州的原因。 “贼军主力虽然在义堂扎营,但却分散多股人马在介休境内乱窜,趁机劫掠,属下昨晚至少遇见三股贼军,每部百余人不等”。 “闯贼竟然还干劫掠之事,不是听闻他手下军师李岩为收买军心曾制定军令严禁扰民……”春祥有些讶异的看着常宇。 常宇直接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是官呢”言下之意,谁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白天当然要做做样子,夜深人静怎么能忘记老本行,贼就是贼,狗改不了吃屎。 况且闯贼手下龙蛇混杂,良莠不齐,各自为派拉山头,其他不说,便是李过,高一功,刘宗敏三人谁都不服谁,更何况其下来自三山五岳的绿林头头们,即便有军令,但仍有一些胆大妄为者肆意为之,闯贼为了平衡厉害大多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他们出来抢劫一点都不足为其。 烤鸭就在眼前,但身侧却有一直猛虎,其爪牙锋利,吃是不是,吴孟明难为急了,他爱财所以才跟着常宇从大同跑到这里,但他更惜命。 “怎么办?”吴孟明抬头看着常宇 却见常宇正在远眺沉思,此时天色已亮,飞雪渐停,但风依紧,寒意更弄。 “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取之”常宇淡淡说道。 “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贼军发现呀”吴孟明心中无比纠结,想要银子,但有怕和贼军装上,毕竟自己部下跑腿打探消息,抓个人啥的还可以,但两军对战搏杀可就生瓜蛋了。 “富贵险中求”常宇微微一笑:“老吴这里至少五十万银子,弄过来你也能搞个万儿八千的,这年头想一下搞这么多银子哪有这等好事,你就是卖屁股也卖不到这价呀”。 吴孟明立刻就心动了,常宇仅仅一句话就让他又动了贪心。 “且此时天色已亮,那些贼子折腾一夜也累了,不知道躲在何处睡大觉,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常宇又道。 “大白天动手?”吴孟明一脸震惊,这也太嚣张了吧,贼人都知道趁黑抹瞎掩人耳目,难道这道理常宇不懂! 不然呢,常宇嘿嘿一笑:“想等天黑么,你属下也报过你了,张原范家是个堡垒,墙高七米,有私军防守,你怎么攻进去,凭咱们这百余张弓么,恐怕打到天亮连人家大门都打不开,况且等到天黑这鸭子也轮不到咱们吃了,谁知道这一天之间发生什么事”。 “那,那白天就好打了么?”吴孟明一想常宇说的很有道理。 “白天何用强攻,敲门进去便可”常宇微微一笑,吴孟明便知他有了办法,立刻奏上前和常宇低声窃语。 片刻之后吴孟明立刻传令部下抓紧休息,一个时辰后动身,同时命地界内暗探全部撒开,务必盯住张原村方圆十里内动静。 一个时辰后,迷糊间常宇被蒋全摇醒:“老大到时辰了”。 常宇起身,扫视一周,诸人早已蹬鞍上马,于是废话也不多说一句,翻身上马,打马便行。 二十里路转移即到,远远便见一座堡矗立官道东边数里。 …………………………………………………………………………………………………………………………………………………… 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 贼来 此时早上七八点钟,因为风大雪又没完全停下,道上不见行人,常宇左右看了几眼见官道西侧不远有一处杂林,便让吴孟明带五十锦衣卫藏于其中待命,然后带着程明等七十余人朝张原村缓缓驶去。 刚到村旁,便见几个灰头土脸的人钻了出来,一个锦衣卫随即迎了过去把两人带到常宇跟前,却是一直在此盯梢的锦衣卫暗探。 “厂督大人,那个就是范家堡”一个暗探说着一直前方的那座大堡,其实不用他们指,张原村虽不小,但周边一看就是普通民房,仅有这一座大堡,依稀可见堡墙上有私兵走动,随即便听到锣声响起,想来他们也发现了常宇这支人马。 看了几个暗探被冻得抖索牙齿打颤,常宇又动了恻隐之心,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十余散银:“拿去买酒暖暖身子”。 暗探大喜,先前同僚已经告知常宇身份,此时立刻倒头便拜:“卑职谢过厂督大人” 常宇挥手让其离开,随即驱马向村堡走去。 范家村堡东西长六百米,南北宽五百五十米,几乎就是一个正方形,但在西南角又向南延伸五十米的半圆形,看起来的确如后世所言的官帽型。 堡墙由夯土而筑,高约七米,上建三十六个垛口,顶宽五米,可容两辆马车交错而行,村堡南北门楼两座,门楼均为两座。 此时常宇就立马南堡门跟前,望着眼前村堡之上有些慌张的兵丁,忍不住摇头,凭己方这百余人想拿下这村堡,做梦去吧! “你等何人?”常宇正要开口,堡强之上一个短须汉子手持钢刀已经吆喝起来,在他身侧有五六十人手持弓箭瞄着常宇等人。 “凭你也配本将姓名,速去唤你家主来迎,若有怠慢闯王大军一至尔等俱为飞灰”常宇望着墙上那人一脸铁青大声怒喝! 空气顿时就安静了!墙上诸人耳边只感轰鸣不已,闯王两个字在来回滚动!闯贼的人马! 逢此乱世,但凡大户人家耳目都机灵,李自成昨儿兵临介休,城中官员献城投降的事已然传来,正在惶恐如何应对之时,不成想人家已经亲临门前,果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城上短须汉子二话不说,转身便下了堡墙飞奔而去。 常宇倒是有耐心,只是纵马在堡墙之下来回奔走,墙上诸家丁手中弓箭已经放下,面露惧色,看着下边百余人围着村堡纵马。 嗖的一声,常宇好似不耐烦似的,突然举弩射向城门上那块范府的牌匾。 叮叮叮,咚咚咚,他一出手,身边的诸人也都学样,瞬间那块牌匾被射成刺猬一般,最终哐当一声落下,墙上家丁脸色更惧,却无人感出声。 不多久,黑脸短须汉子回到来了,身后还跟着数人,其中便有一年近七十老者,少有气势,不过此时也难掩惶恐之色。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可是闯王部下?”老者是范家当代家主范明,身后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便是他长子范永魁。 “本将小闯王,家父便是闯王之子制将军亳侯李过,奉家父之命来此和范老爷商谈些事,范老爷是自己开门呢,还是由本将攻进去”常宇嘿嘿冷笑。 原来是小闯王李来亨,范明一惊,李自成做贼十余年,手下诸将名声都不小,朝野人人皆知,知其有义子数人,其中李过最为有名,而李过有一养子李来亨,虽年少作战却勇猛无比,人称小闯王。 范明震惊之余,仔细打量下边这支人马,统一黑衣,显然不是贼军中的杂牌,又见常宇年少手中持一长刀威风凛凛,和传说无二,心下已经七八分,加上已知闯贼大军就在介休,两下一对,全信了。 事实如此相像不容他不信,此时闯贼其实不过四十,他义子(侄子)李过仅比他小六岁(一说同岁或比李自成大六岁)而其养子李来亨也仅有十七八和常宇此时年纪相当。 大军压境,一城都投降了,范明可没那勇气以一村堡抗之,若是寻常匪徒尚可拒,但闯贼他不敢,而且据传言说闯贼对一般豪绅并不为过,只需出些钱财便可免灾,不似针对那些官员或者皇亲赶尽杀绝,加上面前这人话语间已有余地,看来花钱免灾吧。 于是范明立刻下墙着人开了堡门,与同大儿子及一部家丁跪立在侧,迎常宇入内。 常宇这边人马一进堡内,立刻便缴了家丁手中兵器,上了堡墙占据有利位置,随即给远处打了招呼,吴孟明立刻带了人马冲了过来。 短短时间,程明已经掌控了南门城楼及其寨墙,而此时常宇还骑马一脸傲然朝正北行走,范明在范永魁及家丁的搀扶下紧随其侧。 村堡内自南向北正中有一条大街,东侧又一条东街,西侧自北向南并列三条街,称西街,范街,龙王街。 张原村不只范家一个姓,但堡内住的都是姓范的,不过虽是同姓也有别,比如东街都是远支,而西边三条街全是近亲,如范街那边二十多个大院子全是范明这一支的族亲偏房等,而正中那座如小金銮殿的建筑,就是真正的范家大院。 一路沿途行走,街上不时出现惊慌人群,甚至有人手持兵器,想是听到有匪消息匆忙赶来,却被眼前景光吓住了,贼子竟然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而家主就在其侧,并且呵斥他们放下兵器。 “范老爷倒是识时务呀”常宇看范明呵斥族人,忍不住的冷笑道。 范明苦笑,对着常宇抱拳默默不语,心中却在乞求,拿了银子赶紧走吧,可别祸害就行,一想着堡内那些女眷他就担惊受怕,传言贼军奸**女无恶不作呀,但看看常宇部下,仅是严防那些家丁,却无其他过分举动,又稍有安心,心想毕竟是贼军主力部队,注重影响。 范家大院,正堂之上,常宇端坐,看着眼前那杯热茶却没去喝,只是冷笑,旁边侧立的范明父子心下打鼓,难道嫌茶不好? 当然不是,常宇是在等时机。 很快时机来了,吴孟明走出大堂来到常宇身侧低声道:“南北两门俱在掌握中,堡中百余家丁已缴械,妈的,人真不少!家伙什倒也齐全,竟然还有火枪”。 常宇笑笑,挥退吴孟明,起身走到范明跟前:“长话短说,五十万,少一个子,或者说一个不,本将军让你范家寸草不生”。 “这……”范明刚想说什么,却忽然甚至一晃,一头栽倒,他竟然气急晕了过去。 “爹”范永魁赶忙伸手扶住范明,一脸悲愤抬头看着常宇:“将军……” “想好了再说”常宇立刻打断他:“说一个不字,本将屠光你范家” “我……”范永魁随即重重叹口气:“将军要五十万,范家此时有没有小人不敢肯定,只能说尽其所有,若实在凑不齐,那也只好伸头一刀让您砍了” “不要给本将军卖惨,一炷香内本将军要看银子装车,过时每隔一刻便杀一人”说着坐下端茶微微一抿,茶倒不错。 范永魁无奈,长呼一口气,随即叫人把范明抬了进去,转身便去取银库钥匙,着人装车。 古时大户人家,特别是做生意的,都是有私人银行的,藏在地窖里的银库。那都是一盘一盘码好的白银,清点搬运都很方便。 “大人,您觉得能凑够五十万么?”范明那边忙活着,吴孟明靠近常宇低声问道。 常宇微微冷笑:“八九不离十,范家数代基业,身价千万,这点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嘿嘿,吴孟明搓着手:“那,那卑职这次能抽多少?” “五千两吧”常宇淡淡一笑:“老吴你得知足,虽说这次五十万,但大部是为了饷银之计,其余兄弟仅分百两,便是咱家也和你相等,还有这事也不是一鼻子买卖,将来多了去了” “没没没,卑职绝没嫌少之意”吴孟明慌忙摇手:“大人分多少卑职就取多少,以后就跟着大人吃香喝辣了”说着又忍不住感慨:“听闻山西富商甚多,特别是祁县,咱们要是每家都取……嘿嘿”。 “取之有道”常宇盯着吴孟明一脸认真:“范永斗通敌卖国,本就该抄家灭族,咱家不管是明取还是暗夺都占个理,至于别家除非有凭据,不能乱来”。 “是是是”吴孟明赶紧应道:“卑职不过一说而已”。 常宇默然不语,心中在回忆,好似记得介休还有一大户,那便是后来满清排名晋商八大家的侯百万侯家,身家七八百万,不过此人居于介休城中,更重要的是,他家到清康熙年间才发家,现在搞不好还是个破落户! 但排名第一的亢家此时已经发迹,是个大盐商,只可惜他在平阳府(临汾)想来应该被李自成拔过毛了,即便没拔常宇也不可能过去,贼军挡着路呢。 “大……大将军”就在常宇和吴孟明在堂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时候,春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院中还有范府家奴在赶紧改口。 常宇顿感不好,心想难道是范家人要闹事。 只是不成想,比这更严重。 “锦衣卫探子来报,北边官道来了一支人马,贼军的,约三百人,骑兵半百,看势头是朝此地而来”。 春祥低声说道。 常宇和吴孟明大惊失色。 “距离此地多远?” “十余里,此时恐怕只有最多十里” ………………………………………………………………………………………………………… 因为不是架空历史,码字特别辛苦,除了费劲脑汁想剧情,还要查资料,甚至有时候仅仅为了查一个地名一个人名一件事都要翻看诸多,耗时半小时,希望大家能多多鼓励,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冒名 “m的,就知道瞎子李怎会舍弃嘴边这块肥肉”常宇忍不住的低声怒骂,闯贼出陕西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掠财,既然拿下介休城中大户少不得被搜刮,范家在介休名气这么大,而且在介休城中也有生意,自然被人招了出来,想必一得消息便马不停蹄过来了! 想想常宇也是暗幸,真是虎口夺食,哪怕晚来一步恐汤都喝不到了,不过此时好像形势也不是那么乐观,刚端起碗,人家就来夺食了! “怎么办,咱们赶紧走吧!”吴孟明焦躁异常,他胆小惜命,一听贼军来了,而且兵力三倍有余,立刻慌了神。 “银子装的如何?”常宇问道。 “正在搬运,不足三车”一车可承一千斤,也就是一万两银子,那也就是不足三万两。 “可知唐破天此时何处?”常宇又问,唐破天的三百府军卫为后援,但他们单骑行军,被常宇远远甩在后边。 “估计此时最多到平遥” 常宇略一沉思:“到嘴的肉不能吐出来,老吴你镇住这里,催其快点装运,咱家去阻那贼军,不然即便咱们此时出发,有银车拖累行不多远便会被追上”。 “啊,你要是走了,这里……堡内尚有许多范家家丁……”吴孟明惶恐,怕常宇把人带走了,自己压不住阵脚,毕竟堡内有近百家丁呢,若是反了,那他还不得成肉酱。 真是只认钱的怂货蠢货,常宇暗骂,但却不得不安慰他:“咱家把你的手下全留下,你只需看住范永魁和他爹范明,别人就不敢有异动,还有那些家丁此时被集中关押在一偏院里,没人敢反抗,更没人知道外边什么情况,也没人知晓我等真实身份你怕个求!” 这么一说,吴孟明才稍作安心,想想也是,刀夹在范家家主脖子上谁敢乱动,况且他们深信自己是闯贼的人根本也无心反抗,只是常宇带领七十人能挡住人家三百贼兵么,想想还是好怕怕。 “咱家走了之后,你立刻把南北寨门关闭,银子一旦装好,立刻从北门速速离去”。常宇说着拍了拍吴孟明肩膀转身离去,又对身边一锦衣卫道:“速北上给唐破天传令,让他速来接应”。 “大……将军,将军”常宇尚未走出院子,吴孟明便追到身边,低声问道:“事成之后范家父子……” 常宇微一沉默,他本意是要杀范明父子的,毕竟这俩人才是范家通敌卖国的先驱,范永斗不过子承父业兄业并发扬光大而已。 “用不着咱们动手了”常宇突然玩味一笑,转身离去。 出了范家大院,翻身上马,直奔正街朝南策马奔去。 此时范家堡内,几无身影,只有几个锦衣卫拎刀来回巡视,至于堡内人早被严令不得出户,否则杀无赦,现在都在暗自乞求这些贼人别遭孽哪敢违令做露头青。 “大哥怎么办,咱们硬抗么?还是埋伏?”春祥有些激动,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满地雪,容易露出痕迹怎么埋伏,只能智取了”常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还在思考如何能做的天衣无缝。 “如何智取?”春祥又问。 “咱们能冒充贼子,为何不能冒充范家人呢”常宇微微一笑,春祥蒋全楞住了。 几人刚到南门,程明已经从堡墙上跑了下来,脸上有紧张之色:“厂督大人,该当如何?” “你可有主意?”常宇反问! 程明微一沉思便道:“只有硬抗,咱们人数虽少,但胜在都是骑兵,并且卑职部属善骑射有强弓压制,不如迎上去干一场,即便不敌,却也可安全后撤,贼军大部步兵,肯定追不上”。 常宇摇头:“贼军善战,加上被派往此地讹银绝对是闯贼旗下的某支主力,甚至精锐,尔等却少经验,其次他虽大部步兵,却未必少弓箭,且我等连夜奔袭,人疲马乏,贼军又数倍于我,硬抗绝无可能,再者,咱们虽能从容后撤,可是银车呢?怕不及十里便被追上” “那……”程明也懵了!“那至少可以阻一下,说不定唐统领关键时刻赶来……” “若赶不来呢?” “那^……属下实无良策了”程明摇头。 “与其送上去硬抗,不如以逸待劳守住待兔便假装范家家丁利用这村堡围杀贼子!”常宇说出自己的想法。 程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此法虽好,但万一贼子围而不攻,把我等困在此地如何是好” “没事啊,唐统领的人马即可便到,到时候咱们例外夹击,那些贼子还不死翘翘”蒋全在一旁说道。 “若是贼子也有后援呢,加上唐统领的人马至此已是气衰力竭,敌军若无后援,尚可围而杀之,若是又后援,反而等于给贼子送人头”程明毕竟是亲卫统领,又有过实战经验,对于行军布阵有独到见解,不似春祥蒋全这等太监小白鼠一个。 这其实也反应明朝太监监军让人诟病的一面,啥都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 常宇点头,对程明的意见非常认同:“所以说要智取,冒充范家家丁,示弱于他们,引其入堡,暴起杀之”。 “此计可行”程明略一沉思点头。 “不过此计尚有一点缺陷”常宇随即皱眉:“咱们都是京里来的,口音不对,恐起生疑” 额,诸人立刻反应过来了,总不能范家家丁说着一口京片子,便是傻子也知不对。 “锦衣卫里有人会说本地话”程明一拍大腿,常宇随即醒悟,是了,锦衣卫探子简直无所不能,而且这次本就有吴孟明从太原抽调过来的人手,现在正当用。 于是立刻有人去寻了锦衣卫探子。 常宇上了堡墙,简单看了下,随即和程明几人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在划拉,商议如何布置,而此时正南方官道上已可见人影幢幢,贼军来了。 终于来了,终于见面了,站在堡墙上的常宇望着南边越来越近的贼兵,双拳紧握,穿越至此终于和正规的贼兵见面了,想想就有些激动。 贼军三百余人由南而来,前方是三十四个骑兵,居中一人长相粗犷,身批皮甲,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和部下谈笑。 但当他行至张原村村口的时候眼睛却眯了起来,看着路口雪地上凌乱的马蹄印面露疑惑,抬头望了望范家堡,见堡墙上有不少人在张望。 “你等要……”粗犷汉子刚要开口,身边一人突道:“孙老大,你看有人出来了”。 孙姓头目顺着一看,果见堡门大开,有五六人骑马快速奔驰而来,转眼便到了眼前下马,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毕恭毕敬一脸腆笑:“敢问贵客可是闯王部下”。 “咦,你怎么知道俺们是闯王部下”孙姓头目旁边有人开口问道。 “俺家老爷昨儿听闻闯王不菲吹灰之力拿下介休城后,便道不日将有贵客上门,着俺们候着呢”不用说这个一口山西口音的粗汉便是锦衣的探子。 “呵,你家老爷倒是能掐会算呀”孙姓头目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怎滴你家老爷不来迎接?”。 “回大将军的话,俺家老爷卧病在床,小的是范家管事的,奉老爷之命迎大将军入府,府上已经为大老爷准备好了见面礼”。 一口一个大将军果然把这孙姓贼头目叫的心花怒放,又听备好了礼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前边带路”。 “大将军请”锦衣卫探子,赶紧上前为其骑马,这举动更让贼首感觉受用,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那么多马蹄印,何人来了府上?” “哦,那是小少爷一早从平遥赶来,将军您知道的俺们范家家大业大,小少爷出行随从不少” “呵还有小少爷呢,范家几个少爷啊?”孙姓头目一听心中放下警觉,想着应是那范家小少爷听闻介休城陷,从平遥匆忙赶来,毕竟范家家业大,周围城池都有生意打理,这小少爷估摸就是负责平遥生意的。 “范家主家有少爷三人,大少爷远在张家口,二少爷在介休未归,小少爷在平遥,今早刚回来”锦衣卫暗探小心应对。 一路上孙姓贼首不停问东问西,暗探有问必答,又是一副恭敬之相,贼首满意异常,不知不觉便到了范家堡南门。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伏杀 抬头望了望堡墙,贼首心中也是暗暗庆幸,若范家抵抗,凭自己三百人没有攻城梯火炮什么的,还真别想拿下。 但好在对方识时务,放弃抵抗,便是此时堡墙上的家丁手中已空,不见兵器,而且比刚才少了许多,应是下来了。 心中想着,眼前就验证,堡门大开,一个白净少年满脸堆笑带着二十多个家丁并列两旁迎接自己。 “这就是你家小少爷?”贼首问道,毕竟常宇气质非凡啊,长相白净说他是个下人也没信。 “是的,这正是俺家小少爷范永斛”暗叹探赶忙介绍。 常宇也一脸谄笑走了过来,低头哈腰,嘴里呵呵着不停。 “怎么他……”贼首眉头一皱。 “俺家少爷从小有疾,口不能言”暗探管家解释道。 “原来是个死哑巴啊,哈哈”贼首指着常宇大笑,左右也是哄堂。 真他们的没素质,常宇心中暗骂,嘴里还是呵呵不停,脸上谄笑更弄,连连做请进的手势,伸手接过暗探手中的缰绳,帮贼首牵马。 贼首相当满意,哈哈大笑中任由常宇牵着马进了范家堡。 “你们老爷只准备了礼,可给老子准备了娘们?”贼首意气风发,何曾受过这种待遇,造反就是他妈的爽,这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不照样给老子当仆役。 “有有有,范家养有女艺数十,个个美艳无比”暗探管家赶紧说道。 “表子可有啥可玩的,老子喜欢玩小媳妇哈哈哈”贼首和部属疯狂大笑。 “额……将军只要喜欢,待会有看上的……尽管带走,尽管带走”管家脸上有些难看,却还要强笑奉承,常宇看在眼中,暗赞,这特么的才是真正的特工,演技走心呀。 “咦,怎么这清净”进了堡内十余米,孙姓贼首突然收起笑容,心下有些疑惑,毕竟那么大的村堡,怎么只有这个小少爷和一个管家数十家丁,竟不见其他任何人。 “老爷知道将军要来,已经下令族人不得随意出户,都在家里呆着呢,恐惊了将军”暗探这解释也算情理之中,当然反话是,怕你吓到族人。 “不对”贼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说不明白,但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惊觉。 “哪里不对?”常宇冷笑。 “你……”哑巴竟然会说话,贼首顿时大惊,话才出口,便觉脖子一凉,常宇手中匕首一掠而过,血光飞溅,随即摔落下马。 这匕首正是太子所赠,削铁如泥,常宇给贼首执马,如此相近,出其不意奋力一击,直接搞定。 “兄弟们杀贼!” 常宇大喝一声,随即跑到一旁,捡起事先藏在道边的那把朴刀,拎起来就杀了过去,其实在杀贼首的那一瞬间,先前埋伏在寨墙上边的二十个腾骧卫弓箭手已经开始瞄准发射,十人对外,十人对内,瞬间惨叫连连。 事发太过突然,其实贼军此时进入堡内的还不及百人,后边的只听前边惨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本侧立两旁的数十余家丁,突然就抽出藏在身上的钢刀朝他们疯狂的砍了过来。 至于堡外那些正准备进门的步兵更是一头雾水,只听里边惨叫,尚未反应过来,头上堡墙上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招呼他们,立刻如无头苍蝇四下逃窜。 常宇手拎着钢刀,直接冲进敌群,此时才不管什么武功,什么招式,挥舞大刀遇人边砍,疯了一样,口中不停呼喝:“干他娘的,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上边弓箭压制,下边常宇带领五十余部下疯一样的屠杀,早已被突起大变弄的胆寒的贼子此时哪还有心思抵挡,一窝蜂的逃命,靠近堡门近的赶紧往外逃,已经进来的就在堡内四下乱窜。 仅仅不到三五分钟时间,先前涌进来的百余贼军已经被杀了七八,仅有十余人在堡内慌张寻路逃命,却被早已埋伏的锦衣卫迎头截住。 “老吴,清场!”常宇大喝一声,翻身上马:“其余兄弟跟我杀出去”说着一马当先冲到到堡外,春祥,蒋全,程明等人立刻随后,五十余骑气势汹汹随常宇杀出堡外,至于堡内那少许乱窜贼子就交给吴孟明的手下了。 毕竟是有着丰富经验的野战部队,外边的贼军被堡墙上的弓箭手突然袭击,吓得乱窜逃到远远的离开射程之后,听到堡内杀声大作冷静了许多,这时候才发现堡墙之上不过十余人压制,便立刻组织弓箭手反击,同时欲杀回堡内营救贼首,他们也算看出来,范家堡家丁不过寥寥,只是打了个突击罢了。 那知这些反应过来的贼军刚刚组织好人马反攻到堡门前,却见一人纵马冲了出来,手中挥舞长刀,率诸多骑兵直接冲到贼军中,大杀四方。 “杀光你们这帮贼子”常宇双腿夹住马腹,双手挥舞大刀,左右不停的劈撩,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骑兵对步兵那种碾压是多么的无敌,根本不用管太多,手中长刀遇人就劈,就砍,战马冲到何处,便闻惨叫连连,那些四散逃命的贼军双腿怎跑得过战马。 “吴三桂二十一人(一说五十三)万军中纵横,老子不信七十余人还宰不了你们这帮小贼” 常宇口中大呼小叫,手中长刀却不停歇,一直追杀逃散贼军,部下七十余骑也是勇猛异常,一时间,整个张原村到处都是追杀大戏,惨叫声此起彼伏,听了让人浑身发毛。 堡外杀的激烈,堡墙上的弓箭手,更是沿着墙跑不停射杀距离内逃窜的贼军,而堡内吴孟明手下的锦衣卫早已将那几个活口给砍了,甚至连一开始那些中箭没死躺在地上呻吟求饶的也给剁了! 就在常宇疯一样的纵马追杀之际,远处传来轰隆马蹄声,诸人大惊,闻声望去,却是一喜,唐破天这个马后炮终于赶到了。 “你他娘的再晚来一点,汤都没的喝”常宇对着唐破天的人马大喊,奈何嗓子早已沙哑,即便不沙哑唐破天也听不见,此时他的人马一到场没有丝毫迟缓,立刻加入追杀。 张原村中,村外荒野,到处都是厮杀身影,常宇已经停下,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感到双肩有些脱力,刀都差点握不住。 三百援兵的加入,让本就无还手之力吓破胆的贼军彻底放弃了抵抗弃械投降。 范家大院大堂内,常宇斜靠在太师椅上,吴孟明在旁正在给他捏胳膊:“大人勇猛,厂督威武啊,先前只知您拳脚无双,没成想杀贼也这般无敌,听说您这次杀敌数十可是真的” 哼,常宇非常傲娇的给了他个白眼,吴孟明这货果真贪生怕死,贼军进堡后他根本就没露面,声称亲自监视范家父子呢,至于协助常宇清场的活便交于手下去做了。 “厂督大人”这时唐破天走了进来,此地已被清空,并无范家人在场,在称呼上也不用再多掩饰。 “杀贼一百七十三人,俘八十九,咱们兄弟无伤亡,伤十一人” “看来贼子逃了不少”常宇微微道,贼军三百有余,此时统计连杀带俘也不过二百六十二,不过有逃掉也好,不然谁给贼军通报消息,谁有又来灭范家。 至于己方有无一人亡他一点都不意外,首先他部下都有绵甲在身,便是程明的腾骧卫也有软甲,不中要害难伤其命,再者由于是突袭,从一开始贼军就是被压制被追杀,最先进堡的三四十骑兵被剁掉,其余步兵只顾逃命,哪有反抗之心之力,可以说从头到尾贼军都处于被动。 “厂督大人俘虏怎么办?”唐破天又问 常宇略一沉默:“带一个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短小的贼军小头目被押了过来,一见常宇就哭天喊地求大爷饶命,却被旁边的春祥一脚踢中嘴巴,满嘴喷血不敢再嚎叫 “问你什么说什么,回答满意便饶你性命”常宇端起茶杯面无表情撇了这家伙一眼:“你是谁的部下?” “小的在孙大山孙大哥手下听差”贼子道。 额,孙大山,常宇想了一下没听过这个人啊,随即醒悟:“刚被杀的那个贼首?” 嗯,嗯,贼子点头如捣蒜,常宇翻了个白眼,蒋全上去刷的就是一耳光:“m的,问你是谁的部下,扯尼玛的大山大海的,说个有名头的”。 “大爷饶命啊,饶命啊,俺们大首领是小闯王,是制将军的儿子……” 噗,常宇忍不住把茶水喷了出来,正中吴孟明脸上,老吴憋的脸通红,硬是忍住那句差点就骂出口的脏话。 小闯王,李来亨,常宇没想到自己这个冒牌货,竟然遇到正规军了。 不过想想也是,来这种大户家劫银子的,一定是贼军主力中的某支。 “你知道老子是谁的部下么?”常宇嘿嘿一笑,贼子使劲摇头:“小的不知道”。 “老子是权将军的人,他么的,什么都给我们抢!”常宇说着呸了一声,起身一脚踢翻贼子:“滚,再让老子看到,定杀了你!” “谢大爷饶命,谢大爷饶命”贼子翻身爬起来就往外狂奔。 “就这么放他走了?”春祥一脸不解。 “不放他不走,贼军怎么内讧”常宇微微一笑。 “只恐贼军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唐破天在旁轻声道。 “那又如何”常宇耸耸肩:“恶心恶心他们呗,多少也会让他们产生嫌隙”他深知刘宗敏和李过等人本就不和,使劲搅和就是了。 “其余俘虏呢?”唐破天问道。 “全部砍了,首级摆在官道边,尸体做成京观”常宇冷笑,诸人大惊。 京观是什么,是把敌人尸体夯土垒成金字塔形状,古来便有,通常用来炫耀功绩,或震撼敌人,不过这事多发于唐宋之前,入明之后未听闻,此时常宇竟然要做这事,顿时让吴孟明等人背后发凉,没成想这个平时和颜悦色的厂督果真是心狠手辣的变态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撤离 唐破天去执行杀俘命令去,这边范永魁也把银子装完了,并不足五十万,仅四十万刚冒头,此刻正跪在常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么给其点时间去再去凑凑,要么以家中古玩玉器首饰相抵。 常宇撇了撇嘴,竟然非常大方的说,见其心诚,不以为甚,免了! 范家心是否诚不说,但绝对听话,即便刚才堡内杀声震天,也没一个人露头张望,想必早都吓尿了,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以为贼军内讧了呢。 但常宇也知道范家彻底的毁了,李来亨部下三百余人死于此,尸体被做京观,其后暴怒如何报复可想而知,范家此时若不立刻远逃,必然草木不生! 四十万两装了四十余大车,车都是从范家堡现取,范家做生意的就不缺大车,随即常宇便令吴孟明押车先行太原。 而他需要陪部下休整,一番苦战诸人皆疲惫不堪,便是唐破天部也是如此。 天已晌午,小雪又起,范家的家丁已经被放了出来,在锦衣卫的监管下正在官道旁掩埋尸体做京观,而此时唐破天的人马早已经进了范家堡休整,受伤的士兵也正在接受治疗,堡内范家族人心怀恐惧的正烧火煮食犒劳这些贼兵,胆颤之余也有些庆幸这些贼子虽然可恶,但却军法严明,,没有发生烧杀奸淫的更恶劣行为。 范家家主范明已经清醒过一次,只是听闻贼军拉走四十万两掏空他家银库的时候又晕了过去。 常宇此时站在堡墙上,顶着风雪在上边散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当他下来之后立刻宣布一道消息,此次参战的士兵每人加一百两赏赐,受伤的追加五十两,至于捡漏的唐破天部每人则赏银五十两。 士兵们忍不住的欢呼,这一趟出来太值得了,最高收入二百五十两,这可是当兵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是不是给了太多了”,春祥小声问。 “生命是无价的”常宇这样回他,心中却默念:为了人心和士气再多花一倍都值得。 水足饭饱,士兵略做休整便开拔离开张原村,常宇并不敢在此多停留,因为贼军此时势力遍布介休,一个不慎随时都能引来狼群,招致围攻,那后果将不堪。 至于范家如何善后这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现在要做的是溜之大吉。 唐破天被令先行追上银车护送其返回太原,常宇率程明等七十余骑殿后,他们双马换乘,轻装上阵,机动性强,不管是阻敌还是撤离都游刃有余,仅是人数少了些。 “以最快速度返回太原,以防贼军循雪地痕迹追上”临行前常宇提醒唐破天。 “若真有追兵的话,咱们正好在大杀一场”春祥一脸傲然,好像刚才没尽兴一般。 常宇忍不住的叹息这傻孩子咋这么单纯,刚才以少挑多,那是用尽了心计,加上利用范家堡埋伏突袭干掉贼首那些骑兵,打了贼军措手不及才有那场大捷。 若是两军对阵放开手脚干,七十余骑硬抗三百余贼,下场估计只会逃之大吉。 倘若贼军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派来的就绝非三百兵力,更不只三五十骑,而且极有可能是精锐,此时荒野无险可拒,这点人手还想和人家大干一场简直可笑,那是送人头。 官道上,回首望着张原村的范家堡,常宇表情有些遗憾,临走之前发现范家存粮不少,奈何装粮不是装银子那般方便,加上堡中车辆不足,更重要的事,贼军在侧,群狼环伺之下,他不敢冒险,还是赶紧溜吧。 常宇带领一百二十骑,后缀唐破天护送的银车后十里,不时派快马后方侦查,若有贼迹会第一时间送来。 好在一直到平遥城外,并无坏消息传来,常宇松了一口气,过了平遥几乎就算安全了,贼军一般不会把触角伸出这么远的。 银车继续一路向北,常宇却扭头去了西方,银车有唐破天三百府军卫护送已足够,此时他要去侦查一下交城地形。 交城是在汾州府正北,中间隔着文水县,常宇和周遇吉商定在此设置阻止贼军的防线,此城距离平遥不远在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几十里地,所以常宇想借机先去探探。 从祁县向西入眼荒凉,四下荒野,少有村舍,仅有一条狭小土路,百余骑纵马踏雪狂奔,寒风吹的让人睁不开眼。 “厂督前方那个小丘陵有个小村叫南安,村里有咱们人手”一个随行的锦衣卫暗探就近说道。 常宇点头,继续纵马,到丘前才减慢速度,绕丘查看,其实就是一个方圆二三里的小山头,长满杂草密林在风雪中摇摆,丘侧有零星十余户人家。 “此地可作一伏兵之地”程明靠过来小声道,常宇微微点头招过那锦衣卫暗探,进村和你同僚打个招呼,让村民速离此地,暗探叩首而去。 余人继续西进,却又见几个小村子在道旁,闻蹄声,犬吠,有村民恐慌露头张望,常宇向春祥等人示意,立刻便有人驱马奔去:“三日内速离此地,不然恐有兵灾……” 村民惶恐颔首。 其实这时候普通贫苦百姓要是闻知闯贼到来,大部分人都不会惊慌,反而有期待之意,抱着观望之心,根本不会离乡背井,。只有一些土豪乡绅会咬牙搬离,更讽刺的是若是闻官兵到来,那却如丧家之犬,可见官兵的名声有多败坏。 南安距离交城有三十余里,期间有三条大河,都是汾河分支,其中一条临交城城北,不过此时河水大多干涸,而且冰封,河道两侧野草横生,不见人烟。 诸人沿着通往交城那条河道岸边一路狂奔,眼见不多十里地便到。 就这这时,突闻前方河道隐隐传来呼喝之声,常宇挑眉,放慢速度,很快便有人来报:前方河道中有数十人在火拼。 “前去看看”常宇口中说着,催马急行,转眼间便冲到跟前,果见干涸的河道中,有近三十余人在持刀火拼,其中已有伤者,只是见他们到来,随即住手,目光都有恐惧之意。 “围起来” 常宇一声令下,部众纵马冲下河道,把三十余人团团围住,刚才还搏命的两拨人竟立刻背靠背一直朝外警戒着。 “你们是什么人?”春祥张口喝问。 这一问,刚还背靠背的两拨人,弹簧一样的又跳开,互相持刀指着对方,眼神却都很惊慌的看着外围骑兵。 竟无人答话。 常宇眉头一挑:“到底什么人再不说,一律射杀!” 话一落音,部众立刻张弓搭箭,被包围的人更加恐惧。 “老大,给这些贼子拼了”一个肩膀受伤,单手捂着伤口的粗犷汉子,咬牙忍痛对身旁的一个络腮胡低吼。 络腮胡眯着眼睛:“先看看,对方好似也不熟!” 常宇耳尖,闻言一怔,立时省悟,一定是明军夜不收和贼军的探子狭路相逢了,于是大喝一声:“明军兄弟,往后撤!” 果然那络腮胡子一听,脸上大喜,朝常宇喊道:“原来是自家兄弟,在下李兴祖,太原府朱参将手下听差,这十余人是贼军奸细”。 朱参将,太原府的确有姓朱的参将便是朱孔训,看来没错了,常宇微微一笑:“诸位兄弟辛苦了,且退下休息”。 随即李兴祖等十余人慢慢的退到骑兵外围开始包扎伤口,而包围圈中那十余贼子奸细恐惧之色更甚。 “弃械还有生路,反抗立毙!尔等有三息时间可考虑,一,二……”常宇冷笑 “三”未出口,众贼便扔了兵器,时间越短压迫力越强,人会潜意识的选择瞬间最真实的想法,没有多余时间去挣扎,其次面对百余骑兵,对抗结果不言而喻。 “很好”常宇冷笑一声:“谁是带头的?” 随即便有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 “捆了” 常宇一声令下,便有人下马把精壮汉子捆了个结实!余贼惊慌之余又是疑惑。 “余下射杀”常宇淡淡一句,就让其余贼子大惊失色,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乱箭射杀。 “你这狗官,言而无信,说好的投降不杀的!你这狗官不得好死,老子就是下地狱……”精壮贼首眼见自己部下兄弟惨死眼前,简直疯了一样怒骂常宇,奈何他此时被捆的结实按在地上,只是徒劳。 常宇冷笑下马,走到那还在大骂的贼首跟前:“放心,你一定比我先死”说着在他下巴一托,贼子下巴脱臼只能呵呵出气。 随即常宇走到李兴祖跟前,诸位兄弟辛苦了,说着便查看几人伤势,并不太严重。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李兴祖眼中尽是疑惑,这队人马清一色黑衣裹得严实,瞧不出身份。 程明向前道:“这位是东厂厂督常公公” “啊,原来是厂督大人”李兴祖等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礼,随即又觉得好似不对便要下跪,被常宇止住:‘诸位兄弟不比如此,咱家不喜这俗礼”。 这让李兴祖等人更加不解,甚至受宠若惊,试想厂督哪个不是权倾朝野,哪个不是嚣张跋扈杀人不见血,却对他们几个军中夜不收如此温言礼遇,甚至称兄道弟,实在称奇。 常宇望着眼前这十余不知所措略有惊恐的面庞,心中其实非常敬佩,夜不收是军中最危险的一个兵种,真的是那种时刻在刀尖行走,过了今天不知明日。 但也因为此,这些人都是搏杀好手,不吹不捧,若让春祥等二十余太监军对眼前这十余人以命相搏,常宇绝对押李兴祖赢,而且是那种赢的很轻松。 “你们谁身上有银子?”常宇忽然转身,不一会便集了五十余两碎银,随即递给李兴祖,天寒,给诸位兄弟买些酒暖暖身子。 李兴祖等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心头暖流阵阵,齐齐对常宇躬身行礼:“卑职谢厂督大人” “此贼交于你们,若是爽快交代一些有用信息便给他个痛快,他若不爽快你等就好好伺候着,实在没辙可以交给锦衣卫,听闻他们手法好的很呢”。 “厂督大人尽可放心,卑职等的手法不比锦衣卫兄弟们差”李兴祖略带笑意说道。 常宇哈哈一笑,转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李兴祖望着远去骑兵身影,又看看旁边那十余尸体,再看看手中银子,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的真实,抬手就给了身边那糙汉一耳光。 糙汉吃痛,捂着脸:“大哥你干嘛打我?”。 李兴祖嘿嘿一笑:“怕是做梦,看疼不疼”。 “疼,钻心的疼”糙汉捂着脸大笑,诸人哄堂,脚边那贼子却一脸麻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坚壁清野 大军拔营,探子先行,李自成被围剿十余年,果真小心翼翼,其此时尚在介休附近,暗探却都已经撒到交城,恐怕此时汾州府境内更多,常宇心下愈觉得不可小觑。 又行数里,交城在望。 古时出于防御功能,但凡一城不论大小均有城墙,大者方圆几十里,人口百万,如北京,南京,小者方圆二三里,人口百余上千均正常,如眼前交城便是一典型小城,人口两千余。 又因古时人口稀少,城中不仅只是房屋街道,也留有耕种农田,甚至山川河道,这点和后世大不相同。 交城太小,墙不高也不厚,守兵不过百余,应付些许山贼或可,但遇闯贼这种只有两条路,要么逃要么降。 有点不对劲啊,随着愈来愈近,常宇突然发现交城城北人影憧憧,与这风雪天格格不入。于是诸人打马朝北急行而去。 行进一看,竟然发现是城中百姓拖家带口离城,径直朝北。 城门处有不少官兵在呼喝维持秩序,常宇使个颜色,春祥便打马过去,不一会折返,告知是交城守兵已经接到周遇吉的军令,让他们立刻偕同城中百姓弃城北上,以避兵灾。 显然,周遇吉是打算在交城和贼军硬碰硬了。 “城中此时可有太原的兵马?”常宇又问,他知形势紧急,周遇吉昨儿开了军务会议后,既然已经派人通知清场,那定然也派了先锋兵马。 “人马尚未到,仅有城中百余守兵在清场” 这个答案让常宇眉头深皱,交城距离太原不到两百里路,周遇吉若是昨儿派人过来,此时应该到了才对。 只怕是昨儿调兵遣将有所不及,但今儿一定会来,常宇心中想着便带队从北门进入交城。 城太小,街道大小纵横不过十余,入眼也少有高楼大厦,却是一番鸡飞狗跳景象,时不时夹杂着哭喊喝骂,却是士兵正在强制一些百姓离城。 并不是所有人愿意走,最底层的家徒四壁,去哪都一样倒也听话,有钱的大户,心忧家业,若贼入必然不保,所以也是乖乖的打包行囊一车一车的往外拉,而那种小康人家却是最不舍。 眼前便是一户人家,任由士兵如何劝说拉扯却死死抱住门前一棵枯树哀声嚎叫:“老汉便是死了也要死在这城中,何况留下未必就死,反而出了城,这寒冬天缺衣少食如何活命……你们打死俺吧,打死俺好了……” “不日贼至,此地堪比地狱”常宇驱马向前,看着那老汉冷冷说道:“天虽寒,去了太原总不至于丢命,尚且那边开设粥棚饿不死,但若留于此地,必死无疑”。 老汉看了他看,却不相识,但身后那么多骑兵,来历绝非简单,脸上露出些许恐慌:“俺曾听闻闯王不杀百姓的”。 哼,常宇冷笑:“闯贼只是不杀反抗的百姓,不杀投降的百姓,投降了便是贼,你是要投降做贼么,若真是如此,便如你所愿,就地正法你” 这……老汉脸色一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头不语。 “传下去,若有强留不走者,就地毙”常宇看着那几个士兵冷冷说道。 不过几个士兵只是互相疑惑看了一眼,却不应声。 “东厂还使不动你们咋地?”蒋全看着那几个士兵大喝一声,顿时让他们一脸惊恐,原来是东厂的人:“小的领命”。 “你们四下散开,帮着驱离”城中士兵太少,人手明显不够用,常宇吩咐道。 程明立刻带着他的五十部下领命而去,仅留春祥等二十太监军随侍在常宇身边。 顺着街道常宇一路纵马南行,他准备登上南边城墙观察一下地势,所过之处,只闻鸡犬不宁,毕竟背井离乡是多么痛苦的事。 常宇脸色异常难看,强制驱离自然让百姓心有不满,但为了让他们免于兵灾,不得为之,更重要的是坚壁清野只为在此地设立一道防线,要和闯贼硬抗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呜呜呜……”突然街边一小巷传来一女子若有若无的哭喊声,虽不太大,但却凄惨异常。 常宇不由眉头一挑,从进城一路向南,听到哭声不下十处,但唯这一次让他皱眉,立刻一抖缰绳,朝小巷子奔去。 却正见几个士兵把一个女子往一民宅拖去,一脸的淫笑,女子衣衫褴褛,使劲的挣扎,奈何被按的严实,嘴巴也被一人堵住。 “滚开”一个士兵一脚踢开旁边死命哭喊拽着他的小男孩,随即就要往宅子里走,突感不对劲,扭头朝巷口望去,却见二十余黑衣骑士正杀气腾腾的奔来。 “嘘嘘嘘……”士兵心中一寒,吹着口哨赶紧对着刚刚拖着女子进宅的几个伙伴招手示意。 看他脸色,几个同伙便知有事发生,随即放开那女子朝大门走来,女子披头散发的尖叫朝大门奔去:“小宝,小宝……”一把抱住刚刚被踹在地上一脸是血爬不起来的男孩,嘶声哭喊,随即又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见一队骑兵阴森森的到了跟前,当先马上却是一少年,脸色铁青。 “你,你等何人”几个士兵何尝不感觉到常宇的阴森,还有那随时就要迸发出来的杀气,心下恐慌,不由边去抽刀,心下嘀咕:难道是贼军进城了。 “东厂厂督在此,尔等胆敢无礼”春祥大喝一声,几个士兵一怔,随即一脸恐惧,快步走到常宇马前下跪,小的见过……啊! 几乎就在他们下跪那一刻,常宇手中利弩一箭射穿当先那人脑袋,余人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太监军给射杀。 常宇翻身下马,脸色依然铁青,随即抽刀,咔咔咔几声,便把几具头颅看下,惊得旁边那女子倒头就晕了过去。 “蒋全,将这些狗头挂城门示众,领人全城巡察,但凡作恶者,立斩!” 蒋全立刻领命而去。 乱世重典,常宇下手不只对贼人狠,便是官兵同样一视同仁,毕竟这年头,大部分官兵和贼子没啥区别。 简单在女子人中按了几下,女子悠悠醒来,看见眼前少年,顿时又是一惊,仅仅抱着怀中男孩:“饶命,饶命啊……” 常宇叹口气,用衣襟擦了擦男孩脸上血迹,丢了些碎银过去:“速离此地,随众前往太原”。 说完起身上马,朝南城行去。 城墙高不过五米,宽两米又余,周长不过不过两三里,如此小城根本难抵贼军铁骑,常宇站在城墙上吹着风雪,看了看西边莽莽大山,东边荒野河道,正南方虽勉强算一马平川,此地根本无险可守。 但即便如此他也决定再次和贼军来一次硬碰硬。 为何?因为不服!因为不想那么憋屈。 李自成发兵进京,确切说是出门郊游,出西安一路走走转转,到谁家门口谁开门欢迎,送吃喝喝还送人,畅通无堵的到了宁武关前才被周遇吉狠揍一顿。 这一顿其实揍的挺疼的,甚至让本就不想进京玩耍的李自成有了回家念头,可偏偏遇到热情好客的姜瓖大开门户:客官进京玩耍呗,然后又一路有吃有喝的到了京城。 堂堂几十万大军摆在门口,却不如一条看家狗! “耻辱!天大的耻辱!”常宇用力挥拳砸了一下城垛,恶狠狠的看着远方,他绝对不能让李自成那么舒坦的一路狂欢。 这便是他在此设立防线的目的,要给贼军当头一击!交城小而空旷,在此一拼,代价小,成本低。 当然他也知道,交城无险可据,城小墙矮是阻挡不住闯贼,他也没幻想在此挡住,但只需给贼军一记猛拳便可,让贼军知道疼,让官兵涨涨士气,治治他们的恐贼症! 一想到贼军大摇大摆的从西安潇潇洒洒的走到此,常宇心中屈辱难消。 “大哥,天快黑了,而且这城头也忒冷了些”春祥在旁边缩着脖子,哈着冷气。 常宇长长呼了一口气:“走吧”。 “去哪?”春祥问。 “太原” 常宇等人刚刚下了城头,迎面便碰到蒋全等人,却见他刀鞘口血迹斑斑。 “杀人了?” “十三个”蒋全道。 “都是兵?” “还有五个趁机作乱的地痞混混”。 “杀的好”常宇不在言语,纵马向北,走不远又遇到程明,众人边径直出城。 出城便见一桅杆,杆上挂着十多个血淋漓的首级,让人望而生寒。从旁经过的百姓,窃窃私语,眼神之间全是惊恐。 虽已天黑,城内百姓依然源源不断,没办法,城内官兵强制他们离城,必须要趁夜赶往太原,早早安顿下来。 交城距离太原呢一百多里地,按照他行走速度,即便不停歇也要十二个小时,加上这一路风雪,的确够辛苦的。 常宇等人打马急行,趁着天黑将黑之际一路狂奔,一口气奔了十余里地,迎面碰到一支人马,估摸两千有余。 ……………………………………………………………………………………………………………………………………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边论阵 应是太原府派来的先锋到了,常宇放缓和队伍交错而过,粗略估摸骑兵五百有余,余下尽是步兵,不见辎重,很显然这是一支轻装上阵的先锋。 “去问问谁的人马?”常宇勒马路边,蒋全派人去打听。 不多会,便见几个匹战马快速奔来,到了常宇马前,来人立刻下马抱拳:“末将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定眼一看,也翻身下马:“原来是牛参将”来人正是周遇吉手下部将牛勇。 下马还礼,这让牛勇受宠若惊:“末将奉周总兵令,前往交城设防,没想到至此得遇厂督大人”牛勇看常宇一脸疲色,心中嘀咕:这位厂督大人干啥去了把自己弄的这幅模样。 “本督刚刚从交城回来,曾巡视周边地势,心下有些计议,你此次前往可先……”常宇刚说着突然住口,心中想到自己先前曾说过不过在军务上指手画脚,怎可食言,于是立刻改口:“你此次前往,与周总兵可有些计议,说与本督听听”。 牛勇闻言立马道:“周总兵遣末将前往交城,先勘地形,后设阵地……” “无险可守”常宇淡淡一笑打断他:“不要打官腔,也不用说术语,给本督来点实料,说说具体计议”。 牛勇叩首称是,随即蹲下取一树枝,在雪地上划拉:“末将曾经过交城数次,对其地形略知,的确无险可守”。 看到常宇随他蹲下于是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既然仅做一道防线,不为守城仅做打击贼军气焰,那便可机动布置,不用严防死守城池了……” “实料”常宇用手中数字敲了敲雪地 牛贵尴尬的轻咳一声:“末将准备在交城之南,掘土为壕,西起山旁,东至河道,深两米,可阻敌骑兵,夯土又可为壁,居高可当贼兵冲锋,同时……” “时日紧迫,工程量大,不现实”常宇直接打断他。 “厂督,贼军此时不过在介休处,尚未及汾州府,咱们可征民夫,日夜赶工,应是来得及”牛贵道。 常宇摇头:“一来天寒冻土,施工极难,从西山到东河十余里,工程量太大,二来,交城本就成小人少,一时间根本征不到多少人,况且他们此时均已被强制驱离,没看到都忙着往太原逃难么”常宇指着路边那些拖家带口匆忙赶路的百姓。 额……牛贵顿时犯难:“可是周总兵……厂督大人,城南一马平川,若无险可据,难抵贼军铁骑冲锋”。 常宇微微点头,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曾想过,一般设置防线要么有边墙山关,要么有河道,要么城高墙后,否则大平原上人家万马奔腾之下,凭啥抵挡。 然而交城很尴尬,有山,在城西莽莽大山,但是贼军又不往西。 有河,汾河三条之流,但在城东。 至于城墙就别提了,你敢进城防守,人家就能把你围困在那弹丸之地内吊打。。 不过他随即就提醒牛贵,小木棍点了点雪地上交城的位置:“防线防线,这里只是防,至于线,是这里”说着在交城城北由东至西长长划了一条线。 牛贵先是皱眉,随即起身朝南望去,此时天色已黑,虽有火把照亮,难及十米之外:“末将所记不差的话,前边不远便有一条东西大河,便是厂督划拉的那条线吧”。 没错,汾河三条分流,有一条就流经交城之北,直入正西莽莽大山,至于源头是在山中还是在汾河他却不得而知。 常宇微微点头:“这条河岸不就是现成壕沟么,稍作安排便是天堑” 牛贵抚掌:“着呀,其实周总兵和我等商议之时,也曾把此地作为一据,只是河在城北,若是设在此地,岂非把交城白白让与贼子了,于是作罢”。 因小失大,常宇暗暗叹气,周遇吉虽勇猛,但有些死脑筋啊。 “交城本就已是弃城,不然何必坚壁清野”常宇没好气的说道:“再何况谁说防线只可设一条,尔等以此河为底线,向南撩便是,有本事打到平阳府都行,打不过再退回来就是”。 牛贵脸上一红:“厂督大人所言极是”心下却也有些佩服,这小太监竟略懂布阵,比之那些不学无术的监军太监好太多。 “还有呢?”常宇再问:“除了设置防线其他可有计议?”。 牛贵重重点头:“从介休北上太原有东西两路,贼军此时虽西去攻打汾州府,但不排除兵分两路,我等与周总兵商议之下,觉得应在东路也布置兵力,以祁县为线……” “祁县以北数里也有条东西横向的大河”常宇插了一句。 牛贵点点头继续说道:“祁县距离交城不到百里,我等商议之下,以此设置百里防线,阻敌以南。虽百里防线过长,但兵力以祁县交城两城为主,中间驻一支人马,可机动两边支援”。 “此处往东三十余里有一丘陵名南岸,可屯兵!” 常宇又插了句话,牛贵眼睛一亮,甚至有些惊异:“我等也是如此决定!” 神个p啊,我他妈的累的一天一夜没吃好睡好,把方圆百里都跑了个遍,加上后世穿越而来,看过此处大概地图,若心里还没点b数,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常宇心里嘀咕,脸上微微一笑示意他接着说。 “据报贼军有二十余万众,一旦开拔,探马四出,触角甚至伸到百里之外,便是太原此时也恐有其奸细”。 “所以呢?” “所以我等决定,在两军正式接触之前,不可避免也不介意和贼军进行小规模遭遇战”牛贵说着微微一笑:“咱们也把探子密集放出去,力保贼军各路暗探细作,过不了这条防线”。 “好!大把的撒出去就是”常宇微微点头,其实心中波澜不动,其实这个建议还是他在路上和周遇吉商议过的,此时被采纳一点都不意外。 “祁县那边派何人镇守?”常宇又问。 “赵元忠”牛贵说道,但常宇听了很陌生,并不认识这个人,应是参将一下的低级军官,想来是因为知道贼军主力要走汾州府这边,所以那边并不那么看重。 又聊了半响,常宇翻身上马辞别牛贵纵马直奔正北而去。 此时天色大黑,风雪虽小,但奇寒无比,道路上三五成群的百姓正在结伴佝偻而行,富贵人家有马车代步,免了风寒之苦,又见路边有很多人停下生火取暖,或在低头进食,也有嗷嚎大哭者 哭什么?无非背井离乡,又或风雪太寒,又或饥寒交迫。 但生在这乱世,又有谁活的不似一场炼狱。 常宇一路黑着脸,眼见一路哀嚎遍野,却无可奈何,那种无助的心情真的让他抓狂。 又行数十里,前方一座城,是清徐县城。 常宇勒马慢行,望着黑呼呼的小城:“蒋全,派几个人进城通知县衙,让他们立即马上在城外设粥铺赈民”他担心这些冒风雪赶路的百姓难以支撑到太原。 “常哥,恐怕不行”蒋全面有难色:“听闻太原下辖几乎每个县城粮仓都所剩无几,而且……” 而且动用官仓赈灾,一城县令根本做不了主,必须往上打报告需要批准才行,有的甚至要上报朝廷,手续繁琐……这道理常宇懂,比谁都懂。 “顾不得那么多,让他先行事,手续后补,若有事咱家帮他抗了”常宇大手一挥:“官仓无粮,让他去借,借不来让他把自己府上的粮食拿出来,不管如何今晚必须看到粥铺,否则提他头来见”。 蒋全应了,便要吩咐下去。 “你亲自去办”常宇说道,蒋全领命而去。 “大哥,这事若是捅上去,估摸朝廷上那些文官能把你骂死”春祥不无担忧道。 “我何惧那些下三滥”常宇冷冷一笑,打马急行。 双马换行,百余里地,刚过子时常宇便到了太原城外,遥遥之间可望大南门城楼上隐约传来的灯光。 不知道吴孟明他们到了没有,常宇扭头长东南方向望去,夜黑风加雪,可见度极地,迷迷糊糊啥都看不见。 吴孟明比他先行近半个时辰,加上他从祁县又拐向交城走了西路返回,理论上应比他先到太原,但银车走的慢,马不能跑,估摸要到天亮才能返回吧,常宇想着打马急行朝太原城大南门奔去。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手中有票票的朋友请记得投票哦。码字辛苦,请正版订阅,谢谢大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狗咬狗 夜虽深,天虽寒,但距离介休西北六十里外的一座城却陷入狂欢之中。 城不大,因是割股奉母的大孝子郑兴故乡,取名孝义县,属汾州府辖,距离汾州四十里地,此时已为贼军所破,全城狂欢。 说是为贼所破,那是自我贴金,其实早在昨晚介休投降的时候,孝义县的请降书已经送到李自成手中。 于是,清早起床,稍做洗漱,瞎子李便下令拔营,下午便到了孝义直接进城,接受孝子们的孝敬,一番任免嘉奖惩戒后,晚间便住进了县衙光邀将士开趴体,而部下那些贼子们也开始在城中彻夜狂欢,虽然李岩再三严令,不得扰民,但谁知道呢? 原本威严的县衙此时狼藉一片,大堂之中竟然燃起篝火,几十个兵丁正在其中喝酒吃食,呼喝不断,甚至有人躺在正堂案上呼呼大睡…… 而衙门之后的县太爷的府上,此时更是热闹,到处都是杯筹交错呼喝酒令声,是不是还有丝竹琴声,但更多是一阵阵粗犷淫笑夹在乐女们的尖叫以及阵阵哄堂大笑声。 即便是后府也是这般,酒更多,女人更多,只是声音小了些,而且貌似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后府正堂,摆了一个长长的大桌子,桌上美酒佳肴俱有,一个四十多岁高大健壮的汉子,居中斜靠着太师椅,脸色黝黑,坚毅而又冷漠,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蒙着一块黑布,此人便是趁着年假带领公司员工郊游的大贼寇李自成。 在他之下又有数十人,正在推杯交盏,杯筹交错,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一女子,时不时这揉揉那捏捏。 气氛原本这样很融洽,李自成和他的部下也很享受这种每到一城包吃喝又送大保健的待遇。 一开始他非常意外,不知道崇祯为何对他这么好,难道说是诱敌深入?可是慢慢他发现这事和崇祯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用李岩和牛金星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向他马格碧,李自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盘踞一方做个山大王还行,真给他个国家根本玩不转,他有自知之明,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大席。 所以虽然一路吃喝玩乐,畅快无比,但他心中已做决定,干票大的,打下太原立马撤兵,再往北那都是雄兵险关,去了找死。 只是……看了一眼席间纵乐的部下们,他忍不住蹙眉,一路走来太顺畅了,顺到这些部下个个都飘了,认为可以不费吹之力就打到京城把崇祯拉下龙椅,自己上去嗨皮一下。 可笑啊,可笑,从此到京城,千里之遥,雄关数座,精兵严守,仅仅趟平几个小县城就飘飘然实在可笑,要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进京,因为他知道那是做梦,但是对外他必须要这么说,一来振士气,而来立大顺国威嘛。 虽然檄文写的斗志激昂,誓言进京干翻崇祯,农奴翻身做主,但事实上只有他和几个贼众大佬才心知肚明,见好就收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才是他们的核心战略目标。 慢慢的饮了杯中酒,李自成一扫席间诸位,目光落到到左边席尾一少年身上,少年个头不高,却异常健壮,此时眼中却杀意腾腾的看着席头一人,这少年便是李过之子,小闯王李来亨。 见他眼泛杀意,李自成不由眉头一挑,看望席首那位,也就是他右手跟前那个四十多说一脸横肉的壮汉,此时正搂着一个女子使劲的啃,女子一脸的不情愿却无可奈何,这人却正是贼军的另一大首领,刘宗敏,也是李自成的把兄弟。 此人桀骜不驯,好色贪杯,在军中谁都不服,甚至有时候连李自成也不鸟,甚是跋扈。 跋扈到什么程度,到刚才借着酒劲提刀要杀李来亨。只因李来亨说指责他部下抢功杀了他手下三百余人,并且做了京观。 这事还要回到今儿午后,大军刚及孝义城外的时候,从张原村侥幸逃命的几个贼子终于找到了组织,跪在李来亨跟前哭的那叫一个惨! 三百余人被杀的仅逃回十余个,而且对方竟然毫不掩饰是刘宗敏的部下,李来亨震惊之下是暴怒。 “可能确定是刘狗的人?” “他们自己说是刘将军的人,小的看着像又不像”逃回来的几个贼子也有点拿不准,其实心里和李来亨一样觉得刘宗敏即便再嚣张跋扈也不至于如此不遮掩的屠杀自己人,虽然他和李过不和,但毕竟是一路人,同为贼。 李来亨一边派了一千骑兵前往张原村查探,随即边去找他爹李过把这事报了上去。 李过(多有化名,其一李锦,但又有考据,李锦并非李过,是李自成三弟儿子比之小二十有余,小说采纳同为一人)此人善战而又沉稳有谋,闻讯仅一沉默,便觉其中另有内情,但他和刘宗敏向来不和,此事倒可拿来当枪捅他两下,最不济也要恶心恶心他。 待到天黑之际大军进驻孝义的时候,张原村快马来报,李来亨的三百部下全被杀,首级码在官道边,尸体夯土为京观,至于张原村的百姓几乎逃完,怒急的贼兵一把火把村子给烧个精光,便是那范家堡也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下手竟然如此狠毒,李来亨听到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直接冲到后府大堂的庆功宴上,当众多贼首面,大声喝骂刘宗敏。 诸人皆惊,刘宗敏何等人物,他和李自成拜把兄弟,陪着他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打下大顺江山,论权势,论威名除李自成外,无人可比,闯贼之下,诸贼首见他无不点头哈腰,即便和他一向不合的李过和高一功,表面功夫都还要做一套。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异常不满,为何都是贼寇出身,瞎子李可以做皇帝而自己只能做臣,甚至他做了皇帝却只封自己为侯,连个王都不封,忒是小气。 而此时李来亨当着诸人面竟然破口大骂,让他脸面尽无,立时大怒,抽刀就要去砍杀李来亨,却被瞎子李喝住,加上军师牛金星从旁一直死死拽住他不停劝说。 这一过程中,李过一直端坐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刘宗敏喝骂李来亨,身边的高一功同样也是一副冷笑。 姜是老的辣,牛金星好不容易把刘宗敏劝回座位,然后听了李来亨把前因后果说了,随即便点明:有人栽赃嫁祸,而且手法粗鄙。 贼军每拿下一座城池,表面严令士兵不得随意扰民,私下几个贼首却各派心腹四处搜刮那些大户,一般情况下都是事先分定好,又或先来后到,偶尔也有因此产生摩擦,但最后都以平分了结,真正动手打起来的几乎没有,更别说兵戈相见闹出人命。 而这次不过是出了人命,还是三百余人,砍首做京观更是骇人听闻,这绝非不是自己人做的,明显是栽赃嫁祸! 那有可能是谁呢? 官兵,不可能,官兵早已闻风丧胆,哪还有胆过来和他们抢食。 本地同行?也不太可能,小鬼怎么敢动阎王爷的卵蛋。 那只有一个,便是范家做的了! 理由有二,范家家大业大有私军,显然不甘心家资拱手让贼,下了狠手,然后举家北上,毕竟人家大本营在张家口,那里可是重兵防守的宣府。 第二便是根据雪地痕迹,范家也是朝北逃窜。 牛金星一番推测,诸人皆服,其实这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相信不是刘宗敏干的,李过自然心中也明亮,之所以如此仅是日常捅刀子而已。 ………………………………………………………………………………………………………………………………………… 求票票,手中有票的朋友请多多支持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难民难题 夜很深,有狂欢的地方就有寂寞的地方。 北京城最近又是大降温,到了夜间天更寒,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已不足为奇,简单来说就是奇寒,这些时日城中又冻死了不少流民。 城东黄宅,一少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是因为天寒地冻,而是心上有人。 城中皇城,御马监对面的草栏场涌出很多太监宫女,天虽寒,但他们热情不减,依旧在议论这刚才的激烈,赚钱的眉飞色舞,输钱的暗自抽脸,为何看走眼。 皇宫乾清宫,灯火依旧明亮,勤政的崇祯帝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睡下的。 于此同时,雁门关外几匹快马迎着风雪在山谷里疾驰…… 太原大南门下,常宇一嗓子便喊开了门,甚至连腰牌什么的都不用出示,不是说戒备太松弛,而是太森严了,因为周遇吉便在城楼上夜宿。 虽夜深,但周遇吉此时尚未睡下,阁楼一层大厅布着一个简易沙盘,这是太原周边的地形,他便挑灯坐在沙盘旁边,皱着眉头,不时抬头望着外边漆黑的夜空,他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如此念念真的把常宇给念了过来,侍从告之城下有人喊门,自称厂督,他立刻走出城楼,往下一看,便确定了身份,放常宇入城。 拍了拍身上风雪,常宇进了城楼,随即走到火盆旁边取暖,一边哈着气。 “厂……常公公此行可还顺利?”周遇吉赶紧沏了杯热茶端过去 常宇伸手接过:“遇到个茬子,不过解决了,整体来说还算顺畅”说着嘿嘿一笑。周遇吉心下想着,听他这话,看来此行收获不小,但毕竟干的是见不得人的黑活,他也不好详细再问。 “你怎滴到现在还不睡?”常宇扭头看了一眼正中那沙盘,第一次见,但不是第一次听说,沙盘这玩意早在东汉便有,是军队行军打仗的卫星图。 “末将还在想如何把太原变成铜墙铁壁”周遇吉一脸严肃,“贼军一旦破了交城防线,倒时大军兵临城下,太原就吃紧了,如何挡住贼子们,却是让人头疼”说着扭头看了常宇一眼:“常公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常宇轻轻摇头:“今天没有,因为咱家只想睡觉,好好大睡一觉!”他实在太困了。 大南门三层城楼早被收拾干净,一楼是指挥中心,二楼,三楼是休息室,放了火盆和数十软塌,供值守将士休息。 常宇早前下令,除兵营安排轮值将领外,所有游击(相当旅长)以上若无调令必须在城楼夜宿当值。 但因太原是大城有八座城门,每门都有城门这些将领各自在当值的城门夜宿,反倒让常宇这个指挥中心显得无比空荡,仅他和周遇吉两人以及一些随侍。 常宇有多困,倒头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迷糊睁开眼,不知时辰,只感外边天色蒙蒙,扭头看了一眼,他睡在三层,身边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揉了揉眼睛,常宇走到窗口,朝外边望去,见雪已停,但风不止,呼啸而过,让人听了都觉得冷。 城外行人不短,但进的多出的少,望着远处源源不断不断的人流,他知道交城的百姓到了。 刚下二层,正在火盆便烤火的春祥和蒋全几人赶忙起来:“大哥你起了,我给你打水去”。 常宇嗯了一声,随即问道:“现在几时?” “晌午刚过好些,我给您弄点吃的去”蒋全说着走了下去。 又和其他几个随从打过招呼,春祥取了水送了上来,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周总兵何在?” “都在下边呢,还有巡抚,知府,一大群人在下边议事呢”春祥说道。 常宇洗漱完毕,径直走了下去,果见周遇吉,蔡懋德,孙康周,应时盛等将领聚集一堂正在议事见常宇下来,诸人赶忙起身见礼。 “你们忙,不用管我”常宇摆了摆手,示意诸人继续,然后就往东偏房走去,那边已被当成了厨房。 “常公公”周遇吉叫住他:“一早有圣旨到,您的!” 嗯?常宇眉头一挑:“在哪呢?” “传旨的公公听闻您在操劳晚睡,便去了驿站,说等您醒来再接旨也不晚”周遇吉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那些人都和他一样心理,厂督就是牛逼呀。 皇帝圣旨到了就要接,管你在吃屎还是拉饭,但到了他这里,竟然就要等,果然是权监,可见平时之跋扈,但仔细一想,这小太监就好似凭空冒出来一样,名字都陌生,更不听闻其跋扈之事,也是怪事一桩。 “哦那让他过来吧”常宇说着便转身进了东偏房,随手关了门,里边蒋全正和一个太监给他弄吃的。 入乡随俗,蒋全为常宇准备的是泡馍羊汤,他也爱喝这玩意,冬天大补又暖身。 嘴里吃不停,常宇一边侧着耳朵听外见周遇吉和蔡懋德等人说话。 周遇吉已经朝交城和祁县各派两千先锋兵力,组建防线,狙击对方的暗探以及小股人马,并协助两地坚壁清野。 蔡懋德作为巡抚统管军务,民政,军务已被常宇授权周遇吉,他主抓民政,那么问题来了,祁县和交城要清场,那逃难的百姓自然要进入太原城,在加上随着贼军北上,防线后撤,东路太谷县城西路清徐县城的百姓要逃难于此,一下涌进几万人绝对不是小事。 如何安置,如何防范作乱,还有这几万张嘴又如何填饱都是摆在眼前的火烧眉毛的紧急大事。 “太原城大地广,城中空地多,可划一区域安置那些难民,但是那几万张嘴怎么办,城中粮草本就余剩不多,供应军队已捉襟见肘难撑七天,又拿什么给他们吃?”知府孙康周眉头挤成一条线:“但若不给他们吃,那些难民还不反了天啊,那转眼之间便等于几万贼子啊”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诸人深表赞同,眼睛都盯着周遇吉。 周遇吉心下嘀咕,尼玛的都看我干啥,我又不是管粮草民政的,于是看着蔡懋德:“巡抚大人,此事您看……” 蔡懋德一怔,丫的,踢我这了啊,长叹一口气:“几万难民入城,绝非小事,除了口粮外,其他事也不省心,这天寒地冻,如何安置不是只划块空地便可以的,总不能让他们冒这风雪躺那那儿吧,一夜之间便可冻死,取暖也是一件头疼事。还有几万人入城,良莠不齐,治安也是重中之重,加上其中难免有贼军奸细……” “大人,粮草事宜”周遇吉一看着老家伙一张嘴滔滔不绝,虽说的也是为难之事,但怎么不正面回答问题,于是开口提醒。 额……蔡懋德无奈,有些小尴尬,轻咳一声:“昨儿厂督大人不是说了么,大同粮草充足,正往太原运送呢,这个理应问题不大,这个……理应问厂督大人吧,貌似他曾说过他负责的……” 于是诸人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东偏房。 咯吱一声,常宇开门走出,伸手抹了抹嘴,寻了张椅子坐下,看了诸人一眼:“粮草咱家包了”。 蔡懋德和孙康周长呼一口气,看向周遇吉,几人脸上都难掩喜色。 “厂督,饷银之事……“副总兵应时盛底气不太足。 ”咱家也包圆了“常宇说着一伸手,周遇吉立马会意,随即在桌上翻了翻取了一张纸递给常宇。 兵六万七千四十六,马三万六千一二十匹,刀……这是一份太原详细的军力,军资统计表。 常宇微微一叹,太原此时号称十万人马,水份竟然高达四成!骇人听闻! …………………………………………………………………………………………………………………………………………………… 求票票呀,跪求票票! 第一百四十八章,督军太原 “这是除宣大援兵,太原城此时兵力还是整个太原府的兵力?”常宇问道。 “回厂督大人,太原此时除宣大两地援兵外,净兵力五万余头,这六万七千人是整个太原镇兵力” 应时盛赶紧回道。 太原镇下辖三关,十九口三十九堡,也就是说,偏头,宁武和雁门三关此时还有万余人马。 那就是说还有水份,那三关的一万余人没有核查是要打折扣的。 太原此时兵力五万冒头,加上宣大两地援兵二两八,也就是说净兵力近八万,可以和贼军硬干一场了,常宇心中暗想。 至于饷银,他从大同抄姜瓖家抄了四十万几乎可抵朝廷所欠太原的军饷,至于杨振威带来的两万大同援兵,欠饷已在大同解决,并且为了激励士气还预支他们半年军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这两万人马的军饷暂时不用管。 加上昨天从范永斗老家劫来的四十万,去除打劫佣金还余下三十万,够撑一段时间的了,但常宇还是觉得远远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这点老本他不打算拿出来用,他还要去借! “周总兵,饷银今儿可以发下去了,但丑话所在前边,既往的咱家不纠,现行的只要抓一个杀一个”常宇眼睛在在座将领身上扫了一圈,满满杀意。 “谅他们不敢!”周遇吉也是一声冷哼, 常宇淡淡一笑,随即又道:“本督其实倒还希望有几个大胆的”。 诸人皆不解 “这样便有人给本督祭刀了,正好也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诸人皆不寒而栗。 “这事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会盯着的,查一个杀一个” 常宇一脸冷意接着说道:“守城的士兵要养家糊口,守边关的士兵也一样,朝廷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周总兵回头你派人押些银子给那三关将士也把饷银发了,顺便统计一下实际兵力军资,锦衣卫的人也会跟着的”。 周遇吉点头,在座诸人此时心下对常宇是又怕有服,此人动不动就杀人,连大同总兵说宰就给宰了,着实让人恐惧,但又佩服其水端的平,而且并不是滥杀无辜。 一出面就把最棘手的粮饷问题给包揽过去,蔡懋德等人心下还是欢喜的。 “诸位,刚才旁听了会关于安置难民的事情,咱家有点小建议可愿一听”立威过后常宇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愿听厂督大人高见”蔡懋德平日非常排斥太监,如同所有人都觉得东厂没个好东西,但此时内心竟然对常宇另有感觉,见过两次面,言谈之下,觉得此人真的不同一般。 “几万难民涌进来,紧靠官府很有压力,这时候各位大人何不借助民间力量”。 民间力量?蔡懋德和周遇吉相视一眼似懂非懂。 “城中大户不少,蔡巡抚和诸位大人可牵头几户做表率,设置粥棚啊,捐赠衣物给难民驱寒,或者材料让其搭建简单房舍等等,诸位大人的面子一定会有人捧的”。 蔡懋德和孙康周微微点头:“此计可行”。 “必然可行” 常宇微微一笑:“只要引导得当,不光大户会伸以援手,便是普通百姓也会积善积德,虽力薄,但积少成多,但众志成城呀!” 诸人点头,均觉得此议不错,常宇又表态他会亲往晋王府说服晋王也加入其中,众人大喜。 “至于城中治安,难免有压力”毕竟那么多人难民,别说这时候的治安条件,便是后世在那些发达国家里也经常失控。 “但他们之所以闹事的根究是什么?是无聊,无事可干,加上背井离乡,断了收入,才去偷鸡摸狗甚至杀人放火,但假若咱们给他们找事做,并且发薪资,让给他们有钱可赚你们觉得他们会有心情去闹事么?”常宇看着诸人说道。 “做什么事?”诸人不解,难民除了混吃混喝,还能做什么事。 常宇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一阵寒风袭进,诸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手紧了紧衣袖。 “周总兵,昨夜咱家偶遇牛参将(相当师长)和他聊了一会,听他说你准备掘地为壕,以阻牵制敌军?” 周遇吉点头! 常宇呵呵一笑:“时日紧急,工程量大,徒劳无功而已,而且那边有现成大河为屏,干嘛费那力气”。 “可是河在城北,那样做岂非舍弃城池”。应时盛接过话说道。 “弹丸之城,又无险可据留之何用,若有用还犯的着清空么”常宇撇了撇嘴,周遇吉和应时盛同时皱眉,又微微点头。 “真正要挖沟的在应在这儿!”常宇说着手指城外! 周遇吉和应时盛起身走到门外,扶城垛远望,远处不有难民断续进城。 太原城西有条大河,汾河,从城西直下西南流经清徐东侧分了几支,也是这条汾河让连同太原在内的几座城池有了护城河水源。 此时城南便横着一条宽七八米的水渠,便是从城东引水作为太原的护城河,不过因干旱天寒,水浅而结冰。 除这条护城河外,太原城南一马平川再无屏障。 “与其在那边徒劳无功费劲掘坑,为何不在这下点力气,周总兵昨晚还绞尽脑汁想把太原打造铜墙铁壁,现在你可以动工了”。常宇笑道。 周遇吉微微点头:“把护城河加宽加深外,在数里外再掘一条壕沟设置障碍,以抵贼军火炮靠近,嗯,至少不能然他轻易靠近”。 “反正难民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让他们白吃不干活,这工程虽大,但对数万劳力来说也不甚难”。应时盛随口说道。 这时蔡懋德等人也走出城楼,站在常宇身后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孙康周又忍不住插嘴:“应总兵所言极是,但听刚才厂督言语之间还要给他们发工钱?这,这又是为何,再说了,咱们手头没钱呀,这钱谁出呀?”。 诸人皆看向常宇。 “工钱一定要付的,一来可稳民心,让他们觉得即便背井离乡有吃住还有银子赚,甚至比呆在老家还好,请问谁还去想着造反,哪个还有心思去闹事”。 常宇说着微微一顿又道:“二来,也可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使工程尽快完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得民心” 话音一落,诸人皆是一怔,随即陷入沉默,各自心中意会常宇话意,随即默默点头。 “一举三得,稳了民心,得了民心又能早日完工,但下官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厂督大人,银子谁出?”蔡懋德这个老油条一定要听个准信。 “咱家出了!”常宇淡淡一笑:“咱家有点家私,这点小钱包圆了!” 哇,诸人忍不住惊叹,几万人的工钱,你就是再少也得上万两吧,这太监竟然一口应了,果然是权监,搜刮不少啊。 “厂督大人,圣旨到”就在这时几个太监匆匆走来。 常宇看了一眼,眉头一挑,传旨的又是东厂的人!看来是加急圣旨呀。 “臣接旨”常宇身为厂督,算是公职在身,所以称臣,但他依旧很随意的,直接下跪接旨,省去净手更衣那繁琐程序。 圣旨很短,短到蔡懋德和周遇吉等人瞠目结舌,心中却都忍不住的大骂常宇:这个骗子。 崇祯千里迢迢的给常宇下了个圣旨,让他督察太原军务。 太监被派到军地里监军由来已久,但是监军和督军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监军是监视之意,只准听看不得指手画脚,督察便是总督视察,说白了就是太原的军务常宇当家做主了。 真是骗啥给啥,常宇从大同以厂督之名来太原谎称督察军务,周遇吉和蔡懋德等人也信了,但此时方知被这货骗了,之前根本就是装逼啊,怪不得心虚说只看不插手,把军务交由周遇吉,原来根本就是冒牌货。 但现在人家装了个真b!他们又能说啥,只等待会这位厂督耍威风吧。 察言观色常宇就知道周遇吉等人心中的腹诽,但他脸皮厚,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接过圣旨,然后低声问了那传旨太监:“皇上可有密旨?”。 以他对崇祯的了解,千里迢迢不至于下了这么简单的旨意,圣旨是场面话,绝对还有些家常要唠的。 果然那传旨太监一听这话,也是低声回道:“常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手里有票的朋友跪求投票,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祸害 城楼二层,传旨太监刚上楼便对常宇跪下:“卑职严德守叩见厂督大人”。 “起来说话”,常宇微微招手,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皇上可有密旨?” “有”严德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常宇。 常宇拆开看了半响,然后塞进怀中,长长呼了口气:“宫里最近可还安宁”。 严德守闻言走近微微一笑:“宫里好的很,御马监的生意也热闹的很”。 常宇也笑了,看来拳赛热度不减呀:“好大什么程度?” “具体到什么程度卑职不知,但却知道御马监的人在大栅栏盘下一戏楼,正在装修!” 常宇又笑了,朱慈烺这小子果真听话又能干,看来生意的确不错,这严德守能知道这事,可见他来之前见过太子。 “大人,有一事卑职要向您禀告 严德守突然一脸的慎重。 “说” “近来朝堂对您很有非议,便是京城之中也充斥您的流言蜚语!”严德守说着偷偷瞧着常宇脸色。 “太子让你告诉本督的吧”常宇淡淡说着,心里也是无奈无比,帝王的御下之术,果真是让人冰火两重天。 严德守点头称是:“朝堂的文臣清流们骂您专权擅权骂恁是第二个魏忠贤,而京城内各种传言都在攻击您搜刮民膏,迫害官员,敲诈勒索勋贵,是个祸害……” 常宇忍不住苦笑,崇祯用他,信他,但一方面又要防他控制他,一边把你捧的高高的给你把刀帮他做事,帮他杀人,另一边让你背黑锅被孤立,被万人唾弃,只能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这不正是魏忠贤么。 “想必朝中那些文臣都不知道本督是谁吧!”常宇觉得好笑,他名声在内宫,在那几个被敲诈的皇亲勋贵中,但朝野还真没几个知道他的。 “可不是,皇上下了圣旨,当姜瓖被杀的消息传到京城,那些大臣疯了一样四处打听您呢,随后京城便是各种流言蜚语抹黑您”严德守说着又低声道:“便是连首辅李大人对您也是非常不满,再三劝皇上不可走熹宗老路”。 掌握舆论导向的东林党文臣门,再加上那些被敲诈过的勋贵添油加醋,常宇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此时自己在京城的名声到了什么地步。 清流杀人用嘴不用刀,即便侥幸躲过也惹一身骚,常宇深知舆论迫害的恐怖,但是老子何惧,只要大明百姓和将士说我好便行了,至于那些文臣勋贵们,得空慢慢收拾,玩舆论是么,老子可是从有v薄v信朋友圈的时代穿越过来的,就是买水军都能淹死你们。 “大人,听闻贼军此时在平阳府了,太原……您有把握守得住么?”严德守突然问道。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切说贼军此时已在汾州府,若所料不差,此时汾州府已降了”。 啊!严德守一脸骇然:“那,那,太原……” “太原,咱家会拼尽性命守住!”常宇望着窗外,脸色异常阴冷。 “皇上说了,太原守不住的话,那些文臣会更激进,恐怕对您更不利……您若守住太原,谅那些文臣自然闭嘴”。严德守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崇祯这敲打之意,他如何不知,于是点点头:“本督知晓了,你且下去休息,若不急回京,便留下”。 “回大人,皇上让卑职留下听差”严德守道。 常宇点头:“去找郑兴国吧”。 严德守离开,常宇出了偏房,却见大堂上,周遇吉,蔡懋德等人都在侯立不语看着他。 “都干嘛呢,眼前一大把事情,不去做都还在这愣着干嘛”常宇皱眉道。 “厂督大人,皇上让您……”蔡懋德开口。 “皇上让咱家干啥管你们什么事,做好各自份内事便好,周总兵还是抓军务,你主民政,咱家除了打算盘啥都不会,所以还是管钱粮吧”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咱家去王府一趟”。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弄的目瞪口呆,这小太监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呀,说不插手军务还真不插手!看来也并不完全是个骗子,嗯是个说话算话的骗子。 常宇带着春祥诸人刚下城楼便撞见神采奕奕的唐破天。 之前起床洗漱的时候,常宇便从春祥口中得知唐破天在天晓之时回的城,看来一觉睡到现在,只是不见吴孟明,想来这货还在梦乡中吧。 “厂督这是去哪儿,可曾吃饭,没吃的话卑职请您寻个地方喝点”唐破天一脸笑意,他和常宇私交较好,不似别人那般和他说话总是小心谨慎。 “都几了?”常宇撇了撇嘴:“天都要黑你才吃晌午饭啊”。 “天黑正好无事喝点”唐破天依旧嘻嘻哈哈,看来心情很好。 “得,咱家喝的酒你请不起,还是去王府喝点佳酿”。 “哦,原来大人是要去王府啊,卑职陪您一起去吧,沾沾光”。 “别介,去串个门,本就空手去还带那么多嘴,跌不那份,丢不起那人” 常宇断然拒绝,然后低声问道:“银子要藏好” “嗯,重兵防守的很低调”唐破天挤挤眼。 “把银子都发下去吧,之前说好的现发,再者兄弟们近来都太过辛苦,让他们取了银子去寻点乐子放松一下”。常宇道。 唐破天大喜:“实不相瞒卑职来寻您就是为这事”说着挤了挤眼,一副猥琐。 “你一张嘴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常宇且了一声:“记得要分拨出营,别都一下跑完没人看银子了,那银子可是咱们的私货,还有叮嘱他们寻欢可以,不得惹事”。 “知道了” 唐破天飞奔而去。 “你们要不要也去放松一下,寻点乐子?” 常宇扭头问了下春心和蒋全以及随侍。 太监军这次出京三百人,几个领队都是常宇心腹,此时住在军营,而春祥和蒋全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带着太监军中最强壮的二十人,贴身保护常宇,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有啥可放松的”春祥撇嘴。所谓寻乐子无非吃喝嫖赌。 吃,他跟着常宇有啥吃啥也不差吃的 喝,太监本身就不喜酒,加上职责所在少饮为佳 瞟,啥,你tmd的再说一遍。 赌,这玩意倒是可以,但是一来在宫中多大赌过,二来,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黑。 所以他俩和随侍都兴趣乏然,觉得还不如跟着常宇去王府长见识呢,至于那些士兵喜欢寻乐子,完全可以理解,他们都是刀头舔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在太原流传一句话,先有晋王府后有太原城。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太原城从唐至明每一朝都移址,早在明朝第一代晋王朱元璋家老三朱棡就藩太原前,就委托他岳父永平侯帮他建城。 别人就藩建王府为何朱老三建城? 只因宋代太原不过一狭窄周长不过十里的小土城,到元末又经过数次战乱,早已凋败残破,十室九空,堪比兰若寺呀。 谢成到了太原后,勘察地理,觉得老宋家遗留太破,不如唐长老底蕴厚,便想在在此基础重建,只是刚打好基础桩,忽一阵狂风,把这些基础设施吹倒,古人迷信,觉得可能是老朱家镇不住唐长老的底蕴,没辙,便又在老宋家的地基上建城,向东南北三个方向扩建,当然建城的同时王府也同时动工,据考王府的西墙便是宋朝时的东城墙。 王府有四门,分别为东华门,南华门,西华门,后宰门,南华门为王府正门,东华门紧临太原城东门之一的宜春门,而南华门外便是太原府的机关单位所在,布政司署,巡抚部院,太原府署全在那边,至于北门外较为荒凉,仅有报恩寺院。 天色渐黑,常宇打马急行,不一会便到了王宫南华门外,报上名号只有王府家丁去通报。 与在大同求见代王不同,那时候常宇无权无势,甚至只能假冒东厂小太监上门,还要拉上卫景瑗和吴孟明壮势。 但此时不同,他是大明东厂厂督,又是奉旨督察太原军务,水涨船高,底气也足,直接单枪匹马就上门来了。 厂督的招牌果然管用,在很短的时间内常宇便被王宫长史迎进王府,穿廊过殿,终在一暖殿里见到了晋王。 相见之下,俩人皆惊,很显然都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 明朝的历史已经被篡改的面目全非,自相矛盾之处举不胜举,便以晋王来说,很多史料说末代晋王朱求桂生于1610卒于1644,被贼军破城后杀死,而事实上朱求桂在崇祯三年也就是1630年就死了,难道他只活了二十岁? 其实生日也早不可靠,末代晋王也不是朱求桂而是他儿子朱审烜(xuan)在他爹死后五年才袭封称王,直到1648年才被清廷所杀,但其生日也不可靠,不过从他爹早死,而且就是死的那年仓促立他为世子,五年后才袭封王爵推断他理应年纪不大,这个常宇是有心理准备的。 然而一见之下,还是震惊,一眼望去,十六七岁,这就是一个少年王爷啊。 年纪轻,好忽悠! 第一百五十章 郡主 常宇一脸意外,朱审烜何尝不是一脸震惊,在他想象中东厂的厂督怎么着也是那种抹着厚粉,一脸阴鹜的老头。 可眼前明明就是一个白净小太监啊,看年龄仅比自己大了几岁,不过倒是健壮,走路虎虎生风。 但他还是无法把眼前这少年和那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厂督联系在一起。 “东厂……常公公,厂督……”见礼之后,朱审烜还是一脸的不相信,虽然他已看过常宇那个厂督铜印以及腰牌。 “王爷好像很意外”常宇微微一笑。 “的确很意外”朱审烜也笑了一下“厂督如此年轻”。 “咱家也是非常意外”。 “你意外什么?”朱审烜好奇问道。 “没成想王爷长相如此英俊不凡,风采高雅,神明爽俊,怎的一个帅字了得!”常宇真的没夸张,都说朱元璋是皇帝中长的最丑的一个,但是他儿子有好多帅的一比,比如朱老三朱棡便是出名的美男。 没成行朱老三基因如此强大,隔了几代后,朱审烜生的还是如此俊美。 没人不爱听好话的,特别是夸自己长的好看,何况朱审烜正是青春期最注重外表的时候,一听常宇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即便觉得被一个太监夸长的帅有些别扭,但看常宇眼中并无那种邪魅,便知他是发自内心,立刻便对眼前这小太监有了好感。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朱审烜看着常宇缓缓收起脸上笑意:“常公公,听闻你昨儿便到了太原?” 太原是朱审烜的封地,理论上是他的国土,也是最高的军政长官,城内风吹草动都要向其通报,常宇昨儿和周遇吉风风火火的召集城内军政一把手城楼议事,他怎会不知。 按照规矩,他是太原之主,不管地方官员还是京城要员到了他的地盘都要上门拜访,这不只是规矩也是一种礼仪。 但东厂毕竟又是一个特殊机构,常宇一上门还是让他心下有些惶惶不安,鬼知道他是来走过场还是公干。 “昨儿咱家便该来拜访王爷,奈何公事缠身,拖延至此,还请王爷赎罪”常宇是太监,是老朱家的奴仆,理论上不该自称咱家,但一来他毕竟是皇家的奴仆不是王家,二来又是堂堂东厂厂督,更重要的是他后世穿越而来,很排斥那种卑称。 “不怪,不怪”朱审烜连忙摇摇手,随即脸色有些凝重:“常公公,听闻贼子破了平阳府即日便会北上可是真的?” “王爷,贼人昨儿已过介休,若所料不差此时汾州府都已经降了!”常宇看了朱审烜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啊!这么快,朱审烜顿时大惊失色,双手竟然有些颤抖,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此时听闻贼军不过百里之外如何能不慌张。 “怎会这么快,怎会这么快,难道贼军北上之路竟无抵抗?”朱审烜难以平静,一脸的不相信看着常宇。 常宇摇头:“所过之处,都是降兵降将,贼军一路畅通,如咱家所料不差,不日便抵太原城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朱审烜语气都开始颤抖,仰身靠在椅背上,他真的不曾想过贼军那么快就到了跟前。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太原城高墙后,又有十万兵力,若全力抵抗,贼子必然碰个头破血”。常宇一直在喝茶,但眼睛总是默默观察朱审烜。 朱审烜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守得住就好”。 “但凡事都不是万无一失,常宇正了正身,平阳府和汾州府失守,有主动投降也有奸细开城,何况太原此时还有一大隐患摆在眼前”。 “什么隐患?” 朱审烜眉头一皱。 “缺饷少粮,军心不稳”常宇淡淡说道。 原来是来要好处了,朱审烜瞬间就明白常宇此行目的。 “本王听闻常公公自京城押饷而来……” “王爷” 常宇立即打断他:“国库现在吃紧,京城带来那点银子都不够塞牙缝的,太原此时有兵十万余,在加上数万难民,花销巨大,而贼兵大军眼瞅着就要兵临城下,此时若断饷缺银,必然军心不稳,别说让将士拼着性命守城了,一个不甚这十万大军和数万难民转眼便可成贼军!” 啊!朱审烜又是一声惊叫,毕竟年少,定力不足。 “王爷难道不闻洛阳福王之事?”常宇嘴里说着,心中却有点乐呵,福王这招真是百试不爽啊! 果然朱审烜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福王吝啬,贼军兵临城下他一毛不拔,城破被刘宗敏炖了喝汤之事,天下皆知。 “那,那需多少?” “至少这个数字”常宇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两”朱审烜松口气! “王爷,是五十万,城中兵力十万余,若要他们卖的性命,一人怎么也得分个四五两,其实也就是一年饷银而已”常宇道。 “这么多”朱审烜一惊,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常宇随即也起身,轻轻摇摇头:“王爷,五十万您觉得肉疼,咱家试问若贼军破了城……哎,后果您自个计量吧”。 朱审烜脸色变了变,一屁股瘫坐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突又皱眉朝殿外瞧了几眼,椅子盯着他的常宇疑惑,随即扭头望去,却见殿门后一个女子正探头张望,十五六岁,大眼,圆脸婴儿肥,甚是可爱。 见常宇扭头,女子瞬间躲开。 额,这是谁,不应该是丫鬟婢女吧,她们没这个胆子,而朱审烜也不会这个表情。 看到常宇疑惑的表情,朱审烜有些小尴尬:“本王妹子”说着起身,对着殿外喊了一声:“芷娥进来”。 原来是郡主,常宇一怔,随即转身,之间一个肤白貌美略带婴儿肥的小美女走了进来,神色之间却无女子羞涩,反而很好奇的盯着常宇看。 “见过郡主”常宇深深一躬。 “你就是太监么?” 朱芷娥看着常宇瞪着大眼一脸的好奇,常宇脑门顿时三条线。 “芷娥不得无礼,这是东厂厂督常宇常公公”朱审烜呵斥,但神态甚是温和,显见很是疼爱这个妹子。 朱芷娥啊了一声,很显然没料到眼前小太监来头那么大,赶紧还礼,然后轻轻走到朱审烜身边,低声耳语。 常宇耳尖,即便朱芷娥声音很低,还是被他听了个大概,随即莞尔,原来是太妃(王爷的母亲)听闻东厂来客,怕有恶事,不放心年少的朱审烜,特让朱芷娥前来窥视,不成想这丫头被常宇看到。 “王爷,天色已晚,咱家有些饿了,可否布些酒食”常宇突然道,其实他吃没多久,并不饿。 朱审烜一怔之下,有些尴尬,想想也是,人家饭点登门,不设宴席,岂是待客之道,随即吩咐管事设宴,同时向常宇表示歉意,事过匆忙,没有陪客。 古时设宴请客,很少单独吃喝,特别是有身份人的人必须有陪客,比如城中富贵。 常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王爷,实不相瞒,咱家特不喜欢那群老大爷一起,规矩多不说,一个个的还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着实枯燥乏味的很”。 朱审烜顿时乐了,他也是个年轻人,正是活泼好动的青春期,奈何自己身为王爷,平日见那些人何尝不是一直故作老成,一忍再忍,此时听常宇如此说顿觉感同身受,之前的恐慌之色也稍稍驱除了些。 “那正好,本王也不喜那些朽木”朱审烜笑了笑,招呼常宇坐下“常公公只要不嫌冷清便好”。 “那怎么会,王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郡主更是天香国色,有两位相伴,咱家真是如沐春风呀,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觉得冷清” 常宇嘴甜,说的朱审烜忍不住的又有些傲娇,伸手摸下耳边发丝,而身边的朱芷娥也是难掩喜色,不过更多的是疑惑,我啥时候说要作陪了,嗯,既然如此,正好借口听听他说什么。 朱审烜原本倒没想让他妹子作陪,毕竟让郡主陪一个男人那可是岂有此理,但转念一想,常宇是个太监算什么男人,若换作别人如此说恐怕一大嘴巴就抽过去了。 ……………………………………………………………………………………………………………… 近日身体不适,更新不定,还请见谅,感谢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请投票,谢谢。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连捐再借 三人落座,管事布置了些酒菜,一番插科打诨后朱审烜表情轻松了些,不过心里依旧恐慌难安,看着常宇问道:“常公公,本王看你也是爽快人,不若就直说了吧,你此来打算让王府出多少钱,多少粮”。 爽快!常宇伸出大拇指给朱审烜个赞:“王爷爽快,咱家也不拐弯抹角了,银子五十万,粮十万石!” “这么多”这次不是朱审烜尖叫,而是朱芷娥。 朱审烜并未出声制止,而是低头沉默。 “郡主,这点真不多,城中有兵十余万……”常宇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果然听到贼兵到了汾州府距此一步之遥时,朱芷娥张大了嘴巴,惊在当地。 半响,朱审烜抬起头看着常宇:“本王就想听句真话,太原守得住么?” 常宇静静的看着他,然后默默的给他斟满酒递了过去,然后举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天地良心,咱家不知道”。 朱审烜手在发抖,酒杯的酒洒了些。 “但只要咱家在,只会战死,不会投降,若不出意外,贼军拿不下太原!”常宇又倒了一杯,举头干了,朱审烜这才把手中酒一饮而尽,一脸苦笑。 常宇赶忙又帮他满上:“若王爷出粮,将士出力,军民一心,凭借太原城高墙后,贼军想进攻破哪有那般容易”。 城高墙厚,嘿嘿,朱审烜冷笑端杯又是一饮而尽,常宇赶忙又帮他满上。 “开封,洛阳哪个不是城高墙厚,最后不还是……”朱审烜又干了。 “开封和洛阳事出有因,加上福王那做的是人事么”常宇叹口气,再给他添酒。 “这世道,真他妈的……”朱审烜仰头又干了,随口骂了一句,然后竟然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常宇叹息,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王爷,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坐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多大压力,父亲早逝,弱冠时封王,刚及成年,贼军围城,重压之下接着酒劲竟然哭了,像个孩子一般。 “敢问常公公,贼军有多少?”朱芷娥轻轻的拍着朱审烜侧头问道。 “五十万有余!”常宇略一沉思脱口而出,他故此一说,只为施加压力,果然兄妹俩大惊,朱审烜也停止啜泣,忽的双拳一握,拿起酒壶直接就灌了下去,常宇也不阻止。 但让他意外的是,朱芷娥也举了杯…… “男儿当自强,这年头,这世道谁活的容易,王爷至少还能锦衣玉食,且看看城内城外的那些百姓们,贫病相加,衣不遮体,饥寒交迫……”常宇长叹口气安慰道。 “本王是王,为何要与平民相比”朱审烜很傲娇,又喝了几口趴在桌上抽泣。 “好,那咱不比平民,拿个和你相当的比,太子的地位总不比你差吧,你觉得他此时又能比你好到哪儿去了么?”常宇道。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他有何苦,他有何难?”朱审烜呲了一声。 这次轮到常宇苦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他才是大苦大难,贼军破一村,百姓流连失所,破一城,王侯将相家破人亡,但若破了十城呢,太子是家破亡国”说着一指桌上菜肴:“连年征战国库亏空便是皇家內帑也早已捉襟见肘,衣食住行一切从简,讲真,就面前这些菜肴,别说太子,便是皇爷也很久没吃了”。 啊,朱审烜和朱芷娥同时一愣,默默陷入沉思。 常宇也不打断二人,只是不停的喝茶解酒。 半响,朱审烜微微抬头看着常宇:“常公公和太子亲近?” “宫中最亲近,堪比兄弟”常宇表情郑重,所言倒也不需,朱慈烺对他依赖性特别大,敬为兄长。 朱审烜觉得好笑,一个太监皇家奴仆竟然敢和太子称兄道弟,配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可笑,历来厂督都权势通天,仅作皇帝之下,朝野上下哪个不抱大腿,即便皇子为了争权夺力也不例外,比如崇祯帝登基之前对魏忠贤同样虚与蛇委。 面前这小太监,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得皇帝宠信,那必然有两把刷子,太子朱慈烺抱他大腿也是意料之内,况且年纪相仿,这小太监也没架子,成为好友也不是不可能。 “本王和太子也是兄弟,太子仅大本王几个月”朱审烜突然道。 哦,是么,常宇略为一怔。 “可不是,本王是审字辈,太子是慈字辈,正是兄弟辈分,他是皇兄!”朱审烜解释道。 常宇恍悟,朱元璋一口气生了二十六个儿子,恐其后辈名字重叠,乱了伦常,便给每个儿子的后代世系取了二十个字的辈分。 晋王是朱家老三,济美锺奇表,知新慎敏求,审心咸景慕,述学继前修,朱审烜是第九辈, 老四燕王家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朱慈烺也是第九辈, 所以朱审烜说俩人是兄弟辈一点不差。 “既是兄弟辈,现在国难当头,王爷更应鼎力相助,他日太子登基,这份情谊太子必当厚待”。常宇微微一笑。 朱审烜似笑非笑,举杯一饮而尽:“粮饷本王捐了” 常宇重重拍了一拳,赶紧帮他又满杯“王爷仗义,咱家立即上折子向皇爷奏明王爷的大义,让举国上下都以王爷为表率……” 朱审烜苦笑,又干了一杯。 “王爷,还有一事相商”常宇拍完马屁看着朱审烜喝的已经又七八分醉意,于是加紧攻势。 “还有什么事,钱本王出了,粮食也出了,常公公总不会还让本王出兵吧,本王可没有兵,常公公且不可诬陷本王……”朱审烜此时已经大舌头了。 “王爷一向安分守法,手中怎会有兵”常宇呵呵一笑;”咱家只是想问王爷借点银饷!” 啥?朱审烜一怔,酒意也稍稍醒了些,捐了五十万两银,粮食十万石还不够! 便连旁边一直默默无语的朱芷娥脸上也有了怒气,果然东厂的没一个好东西,过境拔毛。 “王爷,听咱家细说,这次是借,不是捐,您捐的那些是为了守城军民,太原是您的封国,贼军来袭您出饷银资助军民,军民舍弃性命为您守城护国,讲真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太原虽是您的封国,但毕竟也是皇爷的臣民,皇爷不可能让您一人独挡,那岂非寒了诸王之心,所以也要出点力气”。 “出,出,什么力气?”朱审烜本就喝的七七八八有些懵逼,此时被常宇绕的更是一阵眩晕。 “出兵出粮出银子呀!”常宇一脸认真:”您看,皇爷一听贼军兵临太原立刻从宣大调了援兵过来,只是此时国库亏空银饷实在不支,但又不能都让您出,所以先借后还,皇爷真仁义呀!” “借,借多少?”朱审烜突然觉得常宇说的好有道理啊。 “先借个十万两银,粮五万石,王爷放心,这是借的,朝廷会还的,等战事一过,便会奉还!咱家愿和蔡巡抚以及周总兵为朝廷立据担保”。 朱审烜沉默了,他总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反而觉得常宇说的很在理,贼军在攻打自己的封地,自己出钱出粮理所应当,此时朝廷大义也派了援兵,只是手头暂时没钱,先借再还,没毛病啊。 “王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呀!”朱芷娥皱着眉头低声在朱审烜耳边说道。 朱审烜抬头看了常宇,只见他正襟危坐一脸的真诚:”王爷,此番银饷俱是用在太原,只为保太原安危啊,保您晋王一脉呀”。 “借了”朱审烜不再犹豫。 常宇大喜,立刻让人备了笔墨,让朱芷娥代笔写了借条,自己签了名盖了章,然后催促朱审烜令下人即可办理,他要趁着这小伙酒醒之前赶紧把银粮弄到手。 大军兵临城下,朱审烜年少无定力,心理有股说不出来的委屈,此时只想解酒宣泄情绪,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和常宇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而常宇如此轻松连借带要搞了这么一大笔钱粮,心中也是欢喜,加上身边还有个美女郡主,也放开了喝。 于是,三人在王府对酒当歌,又哭又笑,大有鸡犬不宁之势,然下人虽惊诧却不敢干涉,便是太妃闻之,也仅是让人不停打探消息,并不敢前来阻止 毕竟来客是东厂厂督,毕竟听闻是商议贼军之事,毕竟儿子能和东厂厂督把酒言欢想来并无恶事,只是芷娥那丫头凑什么热闹。 还有就是听闻儿子连借带捐将近王府一半家产时着实心疼异常,不过想想若是不捐不借,贼军入城,那便是家破人亡的地步了,于是不得已默许,任由王府上下忙着取银搬运粮。 蔡懋德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是晚间九点时分,此时朱审烜早已经醉倒,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听到常宇借了这么多粮饷,而且大部分都是捐赠时,蔡懋德真的足足楞了半天,默默对常宇伸了个大拇指。 但很快被朱芷娥拽过去在借据上签名画押。 蔡懋德带着城中几个官员在王府做饷银交接,朱审烜酩酊大醉,烂如泥。 朱芷娥面带桃花,还在举杯和常宇对饮,时而被常宇惹得花枝乱颤。 要知道常宇可是后世穿越而来,十几年的撩妹功夫岂是这小丫头能经得住的,几个回合便芳心暗许,觉得这小太监不只长的好看,还那么风趣幽默,虽位高权重,却一点架子没有,更重要的事,挤眉弄眼勾引人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简单概括就是一个字,骚! 常宇虽不喜酒,但善饮,难得今天开心加上美貌郡主在侧,让他春意盎然,于是也放开了喝。 “听说你们太监都没那个是么?”酒过不知道多少巡了,朱芷娥舌头也大了,侧头看着常宇,一脸绯红的问道。 这丫头看来喝高了,常宇心中暗笑,嘴上开始讨便宜:“百闻不如一见,郡主可有雅兴一观”。 本就一脸绯红的朱芷娥,脸更红了,轻轻哼了一声,死太监还这么骚包:“真看你敢脱啊”。 “有何不敢,郡主只需一开口,刀山火海,为你那个尽,那个亡!”常宇一脸淫笑,不停对朱芷娥挑着眉头,这丫头不只长的好看,有点刘亦菲的神韵,难的是放得开,和小苹果的青涩,朱媺娖的高冷另有一番滋味。 “哪个尽,哪个亡”朱芷娥一脸愕然,随即又道:“一定不是好话,你胆敢调戏我”。 “不是调戏,是勾引”常宇哈哈大笑。 朱芷娥脸更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钱赚不赚 夜深,席散。 王府客房内,常宇泡在热水桶内,一口气憋了许久才慢慢的探出头,长呼一口浊气,酒味浓浓。 现在有钱有粮也有兵,加上太原城高墙厚,若还抵挡不住闯贼脚步,那只能说明要么天意难违,要么就是自己等人无用至极。 想到坑了朱审烜那么多饷银,常宇并未有多少愧疚之意,这些享浩荡皇恩多年的藩王,国难之时不出钱不出力,但灾难降临自家门口时你在不出钱出粮可说不过去了。 再者,此时大明这个形势,国库亏空无钱无粮不用这种非常手段如何度过难关,勒索勋贵,讹诈富户崇祯不是没想过,只是不能去做,但常宇不同了,他注定要背这个黑锅,而且愿意也只能去背。 而且他并不觉得背这个黑锅有什么丢人的,这种事前有先例,后有来者,最著名的当属曾国藩了。 曾国藩建立湘军的时候,最高饷银一个月四两,杀敌一人十两,活捉一敌三十两,加上伤亡抚恤等等,饷银支出远比政府军高的太多,可是那高的军饷从何而来,朝廷是一文不拔。 于是这位曾大人就自谋出路,在湘军控制的地区内,举办捐输,捐纳,卖官,向富户勒索摊派,向富商征税,截留关税等等,建军十二年来攻筹集军饷近三千万两(后学者统计,实际超过四千万两) 再说更近的,沙特国王最近软禁数百王子富豪,以贪腐名义要他们交赎金,高达千亿! 既然前有先贤,后又效仿,自己只是中间推波助澜,又何惧黑粉,常宇冷笑,随即有暗叹一声,只可惜了郑王那偌大家产要便宜刘芳亮了。 郑王在怀庆府(今沁阳县)在二月初二闯贼破汾州府的同时,东路刘芳亮破了怀庆府,把郑王给抄家了。 还有卫辉的潞王,常宇眉头一皱,卫辉是在二月底被刘芳亮破了的,距离现在差不多二十多天,不过此时太原贼军兵临城下他自然难以前去救援,只是可惜那一府家业。 前去救援,千里之遥,有心无力,但那万贯家产是否能搞点过来呢,常宇陷入沉思。 和他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春祥,春祥是常宇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亦师亦友偶尔亦仆。 方三不在,常宇的居行都有他照料,比如现在泡澡加水搓背的活也是他在做。 然而他内心是震惊的,常宇在大同中的箭伤才几日,竟然已经痊愈甚至连痕迹都看不清楚了,这已经够让他惊奇的,但还有更让他触目惊心的事情,常公公竟然有就j,甚至于常人无异! 清早起床,常宇匆匆吃过早餐,闻得晋王宿醉未醒,便不辞而别,欲从南门出王府去城楼。 王府中依旧车水马龙,近六十万石粮食岂是那么轻易就搬完的,忙活一个半夜也不过拉了一半而已。 常宇带着随侍出府远远看到中门站着数人观望搬运大军,其中一人是郡主朱芷娥,另外一年长女子远远见他走来,快速离开,问之,原来是太妃。 如此避而不见显然是对常宇心有嫌隙,这点常宇还是自知之明的,毕竟弄了人家半个家产,而且晋王此时也极有可能很不爽,所以才借口宿醉未醒不与相见。 果然昨晚和他撩骚聊的春心荡漾的朱芷娥现在也是一脸冷峻,看到常宇冷冷一句:“厂督大人,这是要把晋王府搬空了呀”。 “郡主何处此言,这点钱粮对王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何况取之王府用之王府啊!”常宇微笑道。 他所言一点不虚,明朝王爷哪个都富得流油,除了自己家大业大各种产业副业捞钱外,人家还是拿俸禄的,从明初起一般王爷每年都是五万石起,后来越来越高,比如到了嘉靖年间晋王府一年俸禄87万石,河南周王府69万石……再加上各自封地的土地赋税,说富可敌国绝对是实话,而不是比喻。 从当时御史林润的奏疏便可见,财政年收入四百余万,可是支出超过八百五十万石,可见藩王的俸禄其实也是压垮明朝财政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我说的不是钱,是粮!”朱芷娥冷哼一声:“晋王府又不想造反,存那么多粮食干嘛”。 这次轮到常宇尴尬了,想想也是,作为藩王受赐封的土地动辄千顷万顷,但事实上这些土地并不是真的全都给,大部分都是折合一亩大约一厘银给王府,当然这些地的赋税也是交给王府。 即便这样王府的地依旧多的吓人,一年收入粮食也是多的惊人,不过通常王府仅留够两三年口粮,其余都卖掉,若是存粮太多就会被当地文官以及朝廷眼线盯上。 不过今年天灾人祸不断,粮食失收严重,王府收入减少,但同样卖出去的少,余留多,朱芷娥如此说只是心疼而已。 “好的啦”常宇走向前,伸手抓住朱芷娥的小手:“都说了取之王府用之王府,咱们把贼军赶走了,保住太原,也保住了晋王府,那地还是王府的地,粮食还是王府的粮食,该是咱的都还是咱的,眼前只是一点小困难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突如起来的骚,让朱芷娥冷不丁的打了个抖索差点扭到腰,尼玛,咋这么恶心的,随即甩开常宇的手:“赶紧走,别让我看见你” 说着转身离去,又忍不住的一步三回头,对着常宇瞪眼哼鼻子,攥着粉拳一副别惹我,我能打飞你的架势。 “带劲”常宇舔舔嘴唇,郡主太对他口味了,嗯,在太原要呆上一段时间,争取拿下她。 出的王府南门,行不远,便渐觉街上难民愈来愈多,路边有兵丁正在呼喝指引这些难民去城西或城北方向,这两地较为空旷,设置了难民营。 打马又行不远便到了南门附近,遥遥便见门洞里黑压压拥挤不堪,布政使赵建极和几个官员正带着衙役在维持秩序。 常宇远远看了一会,便上了城楼,却发现城上空无一人,站在空荡的大厅内,不由笑了笑,这样很好,人人都有的忙,而不是端坐衙门指手画脚,纸上谈兵,如此务实,何事不能成。 走出城楼,扶墙而立,却见城门左右已设了两个粥棚,远远逃难而来的百姓也加快了脚步…… 粥棚旁边的城墙上边贴了告示,知府孙康周正在大声的给难民解读,难民营安置在城西和城北……现招募民工,管吃喝,有工钱日结,报名从速…… “周总兵去了何处?”常宇转头问了附近当值的士兵。 “回总督大人,周总兵在城西练兵,吴指挥使刚也去了那边……” 久闻周遇吉善练兵,此时贼军当前,他是要临阵磨枪了,常宇决定去看看,于是翻身上马从城上直奔西而去。 大同城西二三里外便是汾河,不过此时河面早已结冰,别说行人,便是车马也可承受。 六万人马,乌泱泱的聚集汾河两岸,各自成方队,整齐划一,时而列阵时而杀伐,人多势众,气势磅礴。 常宇是第一次看这种大场面,六万余人,可谓人山人海,看的心神荡漾。 “常公公” 刚到城西阜成门附近,便将吴孟明匆匆迎拉过来:“刚想着去王府寻您来着”说着走到常宇跟前低声问道:“听闻您从晋王府搞了几十万两银子,差点吧王府都给搬空了?” 常宇翻身下马,微微点头,嗯哼。 牛逼!吴孟明伸出大拇指:“没想到这晋王如此大方,可比代王那小气鬼豪爽多了,真他妈的有钱”。 常宇嘴巴一撇,看了两眼冒光的吴孟明:“这和大方小气还真没关系,只能说疮长在谁脸上谁知道疼,毕竟像福王那种宁要钱不要命的奇葩少之又少”。 “说的也是”吴孟明点点头:“我也爱财,不过若是贼军打到我家门口的话恐怕我也会倾尽家产保全性命”。 “且,咱家可不信你,你就是个守财奴!”常宇嘿了一声打趣道。 吴孟明脸上一红:“倒不是说守财奴,关键是现在钱难赚呀”说着长叹一声,扭头东望,看着晋王府一脸的馋样:“真他么的有钱!” “想赚钱还不容易么,眼下咱家手头有活你可接”常宇昨晚想一夜,总觉得让潞王那万贯家产拱手让人实在可惜,所以决定要捞一点,只是此行更为危险,只恐吴孟明未必愿意去,他虽贪财但更胆小。 吴孟明闻言立刻眼前一亮,激动不已:“常公公快说,我赚,必须赚呀!能分多少,哪家大户,远么?” 一句话问这么多,让常宇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吴大人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说着在其耳边低语半响。 ……………………………………………………………………………………………………………………………………………… 求票票,感谢支持的朋友,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谢谢你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谋财害命 陈楼内,吴孟明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兴奋一会皱眉。 “河南卫辉潞王府,这太远了吧!” “是有点远,但是万贯家产啊!吴大人你忍心不取留贼么?”常宇开始激将。 “不忍心”吴孟明咽了咽吐沫,随即又道:“常公公您说此时贼将刘芳亮已经破了怀庆抄了郑王府?” “前几日咱家得报,贼将刘芳亮已经到了怀庆地界,如不意外此时已然攻下怀庆府,覆巢之下,郑王府岂能保全”。 “常公公,卑职可没啥地方得罪您啊,您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吴孟明脸上一黑。 “此话怎讲?” “怀庆府距离卫辉府不过三百里路,贼军此时便已拿下怀庆,卫辉就在咫尺,您却要卑职千里奔袭过去,正好送上门么?”吴孟明越想越觉得危险,太尼玛吓人了。 常宇听了忍不住笑道,赶紧安慰:“两地虽三百余里,但贼军长途跋涉攻下一城,难免要休整,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发兵,也就是说你有二十天时间赶到卫辉,时间很是宽裕的”。 吴孟明又动心了:“可是去了如何索取,对付范家的手段自然行不通” 常宇嘿嘿一笑,左右看了一下,把吴孟明拉近城楼里关上门,然后小声嘀咕几声。 “啥,抢劫!”吴孟明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常宇,一脸的震惊:“抢劫潞王府?” 常宇点头! “如何动手,先不说王府家丁众多,便是抢了如何逃出卫辉城?”吴孟明觉得常宇是疯了。 “不用进卫辉城,更不用进王府,你只需带人在此地设伏候着便是”常宇说着在地上划拉几下:“这是怀庆城北边,潞王逃跑必从北门出发”。 “您说潞王会逃跑?”吴孟明心头一震,看着常宇脸上无比疑惑,这小太监到底是人还是神,咋啥玩意都知道。 “怀庆府在贼军攻势下连一天都没撑住,你觉得卫辉府能撑多久,潞王有自知之明必然会先弃城而逃,贼军从南边来,他逃跑必然从北门走,又或东门,即便不肯定,你可预先派人入城盯着便是,他从哪走,你就从哪抢”。 吴孟明不说话了,盯着常宇半响,一脸的疑惑,常宇面带微笑,一脸坦荡任他看着不说话。 “厂督大人,抢劫亲王可是杀头大罪!还是说这事是上边……”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杀咱们的头?”常宇微微一笑,吴孟明便懂了,这事和崇祯无关,是这位厂督动了贪念! “那就是说抢来的都是我们的?”吴孟明有些激动了! 常宇点头:“你我平分!干不干!” 吴孟明很挣扎,握着拳头在城楼里来回踱步,干吧,是虎口拔牙,不干吧,财帛动人心。 “吴大人,王府可是万贯家产啊,这活若是做的漂亮,少说进账百万,咱家要不是抽不开身,这好处岂容你取了”常宇继续浇油。 “干了!如厂督所言,富贵险中求!”吴孟明不再犹豫一咬牙就应了。 “但有一事切记,潞王素有贤名切不可伤了”常宇又叮嘱道:“不过福王那小子么,若是遇到最好一刀剁了!” 这下,吴孟明又是大吃一惊:“小福王朱由崧?他不是在怀庆府么?此时可能已被贼军俘虏,卑职怎会在卫辉碰到他” 小福王朱由崧其实不小了,年纪和崇祯还要大四岁,三年前他爹在封地洛阳被杀后他便逃到怀庆府郑王这里避难,去年刚袭封王爵。 “这小子被贼军吓的有阴影了,刚闻贼军进入怀庆府地界他就逃了,据报他此时就在卫辉潞王府上”。 “那,郑王呢,郑王逃了么?”吴孟明又问。 “没逃,此时生死不知,不过凶多吉少!”常宇淡淡长叹一口气。 吴孟明傻眼了,看着常宇眼神又不对劲了,为何这个小太监的情报总是那么的及时精准,为何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像个傻子一般,啥都不知道。 “但为何要杀他,皇上去年才刚让他袭封王位,并亲手拿玉带派内侍送给他……”吴孟明说着突然住口,看着常宇。 常宇叹口气:“吴大人,咱家和福王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够面,你说咱家为何要杀他?” 吴孟明低下了头,轻轻的点点头,此时他已经明白谁要杀朱由崧了,也大概知道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 众所周知,老福王朱常洵是万历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宠爱的儿子,宠爱到什么地步呢,要啥给啥,甚至想改立他为太子把皇位传给他,若不是当初很多正值大臣以死相谏,那就真的坐上皇位,没崇祯他爹明光宗朱常洛的事,更没有后来朱由检和朱由校坐龙椅了。 所以即便朱常洵最终没有坐到皇位,可是崇祯从他爹到他哥到现在的他都在用放大镜死死的盯着福王,像防贼一样防着,但凡发现一点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除去。 另有便是假若崇祯这脉断子绝孙了,第一顺位当皇上的就是小福王朱由崧!这也是后来崇祯死后,他便被南明拥立称帝的原因。 再加上太子后来的那个梦,可以想想崇祯知道后,内心杀意有多强烈,其实即便崇祯不想杀,常宇也会动手除取这个潜在的祸害,何况崇祯的确在密旨上旁敲侧击让他去‘慰问’一番! 此时大明内忧外患,一个不慎便可亡国,皇帝此时要杀朱由崧想来是防患未然,为太子铺路,又或是恐其趁乱作妖,吴孟明如此想着。 “人手如何准备?”既然下定决心要干了,吴孟明立刻显得非常专业,很快进入角色:“卑职部下虽有三百余人但并不善战”。 “此事乃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常宇仰头沉思:“潞王仓皇逃命,随从不会太多,即便人众但也无心恋战,所以咱们依旧以精兵对之,程明的腾骧卫善骑射,当担大任”。 “此人毕竟不是东厂也非我锦衣卫的人,信得过么?”吴孟明有些担忧。 “程明的人品还算可靠,而且又是皇帝亲卫,他自然知晓轻重,这样,你抽调五十人作为先锋,前路打探信息,然后从腾骧卫抽调一百人,从咱家这抽调一百,另加府军卫一百,一人双骑,日夜奔袭!” “唐破天也去?”吴孟明又皱眉了。 “他是太子的人”常宇仅这一句吴孟明便无话可说了。 两人又在城楼内嘀咕半天,吴孟明便匆匆而去,常宇走出城楼远眺汾河两岸正在操练的士兵,心中却在想着刚才之事。 潞王啊潞王,对不住了,虽然你素有贤名,但你这万贯家产我必须要取,取来用之军费安内攘外也总比让你等几个带走瞎霍霍最后还便宜了满清好多了。 正沉思时,忽听有人喊他,扭头望去却是几个锦衣卫一脸急色从不远处奔来:“厂督大人有急报”。 “何事?”常宇眉头一挑,觉得应该不是啥好事。 “汾州府陷” 果然,常宇眯着眼长呼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扭头问道:“今天初二了么?” “回厂督大人,正是初二” “立刻发一秘报八百里急件送至京城,就说,汾州府,怀庆府同日陷贼”。 锦衣卫领命而去。 常宇遥望远处,神色凝重。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有票票,求票票! 第一百五十四章 犒民 半个时辰后,小东门内报恩寺附近的一户人家,常宇站在门前扭头问身边的一个锦衣卫校尉:“便是这了?” “回厂督大人,就是这,弟兄们已经监视快半个月了”。 “有何异动没有?”常宇又问, “软禁之下,足不出户” “好,进去杀了”常宇淡淡说道。 锦衣卫校尉一怔,随即又问:“全杀了?” “不,只杀张雄”说着转身离去,突又道:“查张雄军中亲近,皆杀” “是,厂督大人”锦衣卫校尉随即一挥手带着几个同伴冲了进去,很快便传出惨叫声。 我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连内奸我都先给干掉,瞎子李你若还能拿下太原,老子服你!常宇慢慢走在太原街头,脸上带着冷笑,身后跟着二十太监军随从。 正走着突然对面也拥来一队人马,攘攘半百,气势汹汹朝从南走来 常宇挑眉一看,却是晋王府的人,而晋王就在最前头那批棕色骏马之上英武帅气。若在后世必然引得迷妹们为之癫狂。 很显然朱审烜也看到常宇了,纵马缓缓走过来,因昨晚宿醉可见脸色很苍白。 “常公公这急匆匆从哪来要去哪儿?” 常宇微微一笑,对他拱手施礼:“刚杀了个人,准备出城透透气”。 朱审烜眉头一挑,而他身后那辆马车里却传出一声惊呼:“杀人……”随即探出头,却正是郡主朱芷娥 “本王闻周总兵在城外练兵,想去观望,既然常公公也要去城外透透气,不如一起结伴如何?” 常宇轻轻摇头:“咱家要透气的地方在南城,和王爷不顺路呀”。 “南城有可观的么?”朱审烜侧头问道。 “有民,有难民,有粥棚,王爷是想先观民呢,还是观军?”常宇嘴角带笑。 朱审烜骑在马上沉默不语,半响看了常宇一眼:“粮饷本王也捐了,成败在此一举,眼下城中事务杂乱,本王想尽些心力,若有能帮的上手的,厂公尽管吩咐”。 他喊常宇为厂公,这就是表明公事公办了。 这个年轻人不错,常宇心中暗赞,知道出门找事做,总比在府中垂泪求佛好多了。 常宇略一沉思便道:“军务想必王爷也不精通,那是周总兵,应总兵的专职,政务有蔡巡抚,孙知府他们处理,至于咱们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王爷在城中人脉广,不妨联络一些富户商贾搞一场捐赠,一旦手中粮饷充足,民心稳士气也会大振”。 这个可以有,朱审烜微微点头,随即交代一旁的管事,让他立刻联络城中富贵今晚相聚王府。 交代完毕,朱审烜看着常宇似笑非笑:“常公公说力所能及,本王想知道常公公善于何事?” “咱家无一技之长,仅善统筹!”常宇微笑。 “何为统筹?”朱审烜笑问。 “就是敲诈勒索呗”车中传出朱芷娥鄙夷的声音。 常宇苦笑,郡主懂我。 朱审烜最终还是没去城西看周遇吉练兵,而是调转马头随常宇去了南城。 两人并肩策马,一路少有言语,朱审烜眉头拧成一个圈,看着从南边涌进的大批难民,脸色越来越难看。 “常公公,估摸难民会有多少?” 常宇略一沉思道:“从介休,汾州之北的,交城,清徐,晋源县(今晋源区)祁县,太谷,榆次(今晋中市)六县百姓五六万人应是不差”。 朱审烜眉头更紧:“为何不提文水,平遥两县?” “这两县距离介休,汾州太近,距离太原又太远,只恐贼军触角已至,愿跋涉至此的难民不会太多”。 朱审烜不语。 太原城南城有城门两座,分大南门,小南门。 此时两门附近都搭建了粥棚,每个棚下均有十多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国内有米粥,有汤,粥是五谷杂粮,汤是骨头汤用来暖身。 每个粥棚下都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衙役和兵丁在维持秩序,那些冒着风雪长途跋涉至此的难民们,脸上终于有些暖意。 布告墙下,围着的人更多,难民脸上的笑意更浓,任谁也没想到因祸得福,逃荒竟然还能找到工作,而且现银结算,真是意外之喜。 排队,登记,领取工具,然后便有兵丁带着他们去施工,扩建护城河。 朱审烜的到来引起一番骚动,骏马美少年,华服香车排场大,很快便引起人群议论。 “这少年郎是何人,长的可真好看呀?” “少年郎?你没瞧着人家玉带蟒袍,年纪又轻,如所料不错这是王爷,太原城中的晋王“稍有见识的人便道,顿时引得周围人惊呼,原来是小王爷。 ”哇,你们快看,那香车里出来一个美女,是不是王妃呀?“ ”王什么妃啊,听闻小王爷只定亲尚未成亲呢,你瞧那女子和小王爷有几分相像,估摸应该是郡主“。 ”哇塞,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干啥的呀?“ ”俺是看相的,这位小哥看你印堂发黑,要不要……“ ”黑你大爷,老子几天没洗脸了当然黑……“ 朱审烜下马,朱芷娥下车,随着两人的身份暴露,人群越发热闹,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要看看这太原城的王爷和郡主。 两人一脸微笑,在随侍的保护下用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走到一个粥棚之下看了看锅,然后拿起勺子,开始给难民打饭。 晋王和郡主在那边粥棚亲自打饭,这消息瞬间在南城外炸了,好奇的难民们都开始朝那粥棚拥了过去。 不远处的一个粥棚下,几乎没有人,常宇端着一碗热汤喝了,又打了一碗端着,慢慢的朝南边护城河边走边喝。 护城河距离城墙仅有一里地,此时水浅结冰,很多人都直接从冰面上来往。 站在护城河边,常宇皱眉眉头四下张望一番,伸手从春祥腰间拔出钢刀,跳进河面,然后用力一插。 咔嚓一声,碎冰飞溅,但刀尖仅入几寸。 常宇连续用力,咔咔咔不停连续捣了十几下,终于见水,略一测量,竟有二十多公分厚度。 呼了口气,常宇又走到岸边,用刀挖河边泥土,很硬! 眉头皱的更深。 ”只恐先前之议,难以凑功“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常宇回头看见一个特别瘦小的人,巡抚蔡懋德来了,身后跟着监司毛文炳,蔺刚中等人。 常宇微微点头:”没成想冻土这么硬“说着望着城西汾河,那边有一支军马正沿河朝正南行去,应是周遇吉又调兵去前线了,在看看正东方向,心下叹息,自己原本打算在护城河南几里地再挖一条壕沟的计划可能要搁浅。 ”但不能因为工程时日短,难度大就放弃了,不妨两线同时施工,一边扩建护城河,一边在护城河外太原城正南方数里外挖壕沟,在贼军兵临城下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常宇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下官一直不解,此时天寒地冻,挖壕沟引水成冰,对贼兵并无多的阻碍,他们依旧可以踏冰而过,轻易攻到城下“蔺刚中摇摇头。 ”挖壕主要目的并不是阻贼军步兵,而是阻其骑兵和火炮不能轻易近前,若这两支军中不能轻易靠近,他们攻城难度就会增加“。 蔡懋德解释道,蔺刚中微微点头。 ”便是步兵本督也不会让他们轻易靠近城墙的“常宇看着护城河的冰面,诡异一笑,随即对蔡懋德说道:”蔡巡抚,请从难民中抽调一部分老幼妇去西边山中砍林伐木“。 ”伐木作甚?搭建难民营么?“蔡懋德疑惑。 ”那是其次“ 常宇微微一笑:“你先着人去办,咱家先留个关子”。 蔡懋德不再追问,目光望着远处正往太原奔来的难民长长的队伍,面色愁苦:“一城几十万性命啊!” “所以,咱们要么战死,要么降”常宇微笑着看着他。 “厂督大人会降么?” 蔡懋德也笑了,便是身后的毛文炳等人也露出笑意。 “咱家只会授降”常宇眼神中冷意十足。 蔡懋德等人哈哈大笑。 ……………………………………………………………………………………………………………………………………………………………… 票票呀,诸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挑战 “诸位大人如此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就在这时几匹战马奔来,随即来人翻身下马,却是周遇吉,之间他脸色凝重。 “常公公,汾州府已陷” 蔡懋德等人大惊。 常宇微微点头:“此事咱家已知晓”说着看向周遇吉,眼中带笑:“周总兵当如何应对”。 “按先前议,不变应万变,刚刚末将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了两万兵力前往交城防线”说着扭头看了蔡懋德:“蔡大人,粮草后勤事宜还需您协助些许”。 “份内之事”蔡懋德点点头。 “贼军主力在汾州府,即将一路北上,周总兵在交城两万余恐不支,而且东路介休想必贼军也有偏师,在祁县那边仅有两千人马也显单薄”。 “常公公的意思是……”周遇吉挑眉,在他看来交城防线只是为了暂时拖住贼军,好让他有时间布置太原防线,毕竟太原才是和贼军一决生死的地方。 但显然常宇并不这么想:“既然费尽心力坚壁清野,可不能只给他挠挠痒,必须要让他疼一下才行” 常宇重重的握了一下拳头:“在交城就先把瞎子李打疼一次”。 这是一种气势,周遇吉和蔡懋德很快赞同,立马又传令调三万兵力前往交城祁县那道防线。 “贼军此时在汾州府,那文水等地自然还有难民北逃,但其中定然夹杂贼军奸细,诸位大人,您们觉得在他们过交城的时候咱们放不放进来?”长史范志泰提出一个问题。 蔡懋德也犯了难,其实普通百姓若不强制驱离,很少主动逃难,只怕从文水北逃的难民一半以上都有可能是贼军奸细,毕竟贼军无论衣着和身份本就是和普通百姓没啥区别。 周遇吉看了一眼常宇,一咬牙:“不放,交城,祁县之南的不放北上”。 “放”常宇微微一笑:“为何不放,只准进不准出,即便是贼又如何?” “厂督大人,只控这些奸细在难民中鼓噪,一旦失控,只怕……”蔡懋德赶紧道。 “蔡大人,你当东厂和锦衣卫的是吃干饭的么?”常宇冷冷一笑:“此事不足惧,这种小细节便交由本督这个闲人来干,各位大人只管把控各自份内即可”。 诸人点头,常宇又问可还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他帮忙的。 蔡懋德又说,工具不足,几万人挖壕,伐木需要大量工具。 “全城通告,征用城中百姓用具,需要啥征用啥,给予适当补贴”。 “那补贴费用……” “咱家出” 诸人心下又是暗叹,这厂督真有钱,几万人的工钱他包圆了,连征用工具的补贴他也出。 只有周遇吉眼色复杂的看着常宇。 “诸位大人看来在议事,不知本王可否听听”原来是朱审烜兄妹来了,但毕竟这里都是官场的人物,朱芷娥只是远远站在护城河边欣赏风景,偶尔朝这里投来目光,目光锁定常宇。 众人赶忙向朱审烜见礼,蔡懋德又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刚才议事大概,毕竟太原是晋王的地盘,他是名义的最高军政长官。 朱审烜听的认真,常宇一时插不上话,侧立一旁,斜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朱芷娥,双目相对之时,就情不自禁的抛媚眼,把朱芷娥弄的脸红心跳随即暗暗对常宇握拳示威。 突然几匹快马驶来,打断诸人说话,马上人翻身落地:“叩见厂督大人”却是蒋全来了。 蒋全之前奉命在情绪监督那边粥棚事宜,现在才匆匆赶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蒋全是常宇心腹,平日间也没这么多规矩,只是此时城中大佬都在此,礼不可失。 “大人,清徐……” “你来正好,咱家这边有一重要事要你去做”常宇立刻打断蒋全的话。 大人请吩咐。 “你进城找郑兴国,严查成内贼人奸细,重点目标锁定难民群体,只要发现有妖言惑众,来历可疑者,抓了就砍! 具体实施除了你等明察暗访外,也可联同本地衙役,捕快,甚至地痞流氓,也可在难民中布设眼线,采取举报有奖机制等,一定要严控,本督不准难民中有任何异动,否则拿你俩人头祭天!” “是大人”蒋全领令而去。 诸人心中不寒而栗,看着常宇各自脸色变幻不定,差点被这爱笑少年人畜无害的笑容骗过了,东厂毕竟是东厂,杀人就想吃饭一样简单,三句话不离不开砍人脑袋。 当然稳定民心仅靠棒打也不行,要双管齐下,糖果也要跟上,常宇一边让手下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暗中查访,一方面又请晋王和巡抚等官老爷们多出面与民共乐,软硬兼施确保民心不散。 若在平日晋王当不屑为之,但此一时彼一时,稳定民心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何况稳民心还不是根本,必须还要调动民心一直对外,所谓民心所向,胜之所往。 当前形势紧急,事务繁杂,诸人又聊了几句,便散开,各自忙活份内之事,护城河边仅留常宇和晋王兄妹还在吹风赏景。 “你们东厂是不是特别喜欢杀人?”朱芷娥看着旁边蹙眉远眺的常宇忍不住问道。 “芷娥,休得无礼”朱审烜低声训斥道。 常宇微笑摆摆手,看着朱芷娥道:“不是东厂喜欢杀人,是这世道该杀的人太多”。 朱芷娥忍不住的打个寒颤。 “厂督所言,哪些人该杀?” “多了去了,祸国殃民者,贪腐受贿者等等一时间说不清楚,但咱家可以告诉王爷的是,对面就有十几万该杀之人!咱家恨不得亲手手刃诸贼!” 朱审烜看着常宇,忽然道:“听闻常公公善拳脚?”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王爷消息倒是灵通啊”说着微微一顿,说句不敬的话:“王爷这等十个都不够咱家打” 哎呦我去,朱审烜立刻就吹鼻子瞪眼了,这货哪来的自信的,本王怎么着也是舞刀弄棒的:“常公公这是吹大气呢,不如咱们比试比试,看看是常公公打本王十个,还是本王打你十个!” 常宇摇头,撇撇嘴:“王爷既知咱家善拳脚,岂是空穴来风,还是不比了,伤了您贵体,咱家可就罪大了”。 且,常宇这么一说,朱审烜更不乐意了:“这年头溜须拍马者众,谁知道常公公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所闻百闻不如一见,此时闲来不若咱们比试比试”。 “别!”常宇直接拒绝:“咱家早不轻易动手,一来恐伤人,二来没彩头不动手”。 他越是如此说,朱审烜越觉得这货装逼,而且他年纪轻一听还要玩彩头兴趣更甚:“着啊,玩些彩头才有意思,常公公想玩什么?” “王爷真要比啊”常宇心中无奈,这种小怪硬要送人头让自己刷经验,还要给彩头,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五万两银子,玩不玩?”常宇嘿嘿一笑。 朱审烜一怔,倒不是因为他出不起五万两,而是没想到常宇玩这么大,更重要的是这小太监有这么多银子么?绝对是虚张声势。 “嘿,多大事,问题是常公公您有这么多现银么,您要是把银子摆出来,咱现在就比试一番……”朱审烜正说着突然间常宇目光望着他身后,略带惊喜。 于是转头望去,却见几匹马奔来, “叩见厂督大人”秦兴一脸风尘仆仆,却喜色上眉。 一看他神色常宇便知事情应是办好了,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人找到了么?“ “幸不辱命!”秦兴重重抱拳。 “太好了”常宇大喜:“在哪?” “城上”秦兴一指大南门城楼,常宇已经奔了过去,远远传来一句:“秦兴,本督给你记大功” ”谢厂督大人“秦兴大喜,对着常宇背影施礼。 而一头雾水的朱审烜有点不知所错:”喂,常公公,常公公还比不比……“说着就追了上去。 ……………………………………………………………………………………票票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干净的人 大南门城楼内,一个身形削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布衣,脸色疲惫又略有恐慌。 男子在城楼中踱步,又走到城垛口看了看下边粥棚,又望了望远处,随即又看了城楼附近的卫士,他心中疑惑不已,转身又走进城楼坐在火盆旁边,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就在几日前,突然几个黑衣人到村子里找到他,说是东厂的,这下可把他家中老小吓坏了,东厂杀人恶魔之名,朝野皆知,这小山村也不例外,何况他还是个读书人也中过功名是有见识的人。 但不成想这几个东厂番子特别的温和,甚至可以说很恭敬,说是东厂厂督相邀太原一见,并且许他带家眷前往,其他话便不再多说。 没辙他只得前来,但并未带家眷,意外的是东厂的人留下百两银子说是安置费,便带他到了太原。 厂督为何要见我一个名不经传的放羊倌,他想不明白。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白净青年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看着他:“可是方山来堡村于成龙?” 男子赶忙起身,看着眼前这青年,应了一句;”正是,您是……” “你父可是于时煌,母田氏,继母李氏,妻刑氏?”常宇再问。 男子眉头深皱,但还是应了:”正是” “那没错了”常宇大喜,终于被他找到了,没错,此人便是千古第一廉吏于成龙。 若说千古以来,官员成万不计,清廉者本就寥寥,但如于成龙这般,深居高位的朝廷大员,不吃不拿不要不贪,是绝无仅有。 一日三餐白粥青菜不知肉味,人称于青菜,死后仅余一身朝服和床头几罐食盐连下葬都是朋友凑钱。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于成龙考举之路并不顺利,加上父亲年迈卧床需要照顾,亦然选择辞职在家放羊照顾老父。 直至顺治十八年,四十余岁的他才正式踏入仕途。 但凡非常之人,行事都异于常人,甚至可以说不近人情,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都坚守自己的信仰,就如方孝孺那般,朱棣要灭他十族,甚至把他孙女带到眼前杀了,他都不屈从,因为他的信仰是忠!(事实上历史上被诛十族的并非方孝孺而是景清) 于成龙在四十四岁不顾家人朋友反对亦然入仕途的时候就曾发誓做个清官“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志,誓勿昧天理良心” 这是他的志向,也是他信仰,而且真的做到了,但凡事都有两面,忠孝难以两全,他是个清官但绝非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了这个信仰抛弃妻子,为官二十年独来独往,不带家眷,二十年后夫妻才再见一面,也许就是因为这种不近人情,才成就了这千古廉吏。 “咱家东厂厂督常宇,久闻于先生大名,今日一见,甚喜呀”常宇走向前拍了拍一脸迷糊的于成龙。 竟然是东厂厂督,于成龙心中大惊,连忙施礼,过后还忘追问:“厂督大人要见草民所谓何事?”他不明白自己一个连乡试都没过的贡生放羊倌怎么就能让堂堂厂督闻名了。 “本督要举你做官”常宇也不卖官司,邀于成龙入座,并亲自斟茶。 于成龙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是不解。 常宇看着有些不安和惶恐的于成龙心下暗叹,如此人物可惜大明竟然没福气,便宜了满清,既然自己穿越过来,那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大明所用,而且此人四十余岁才从仕,真乃暴殄天物,细算一下此时于成龙也二十七八了。 “于先生你不用想太多,先好生休息一下,晚间王府有个晚宴你随蔡巡抚去赴宴,过了几天咱家会连同蔡巡抚修一举荐信送于皇爷……愿于兄将来不辜负于我,做个利国利民的清廉大官”。 常宇滔滔不绝,于成龙整个人都在懵逼状态,蔡巡抚,王府,王爷,皇帝,大官……这都妈的什么啊! 起点是不是有点高了,常宇看着已经近乎抓狂的于成龙心中也冷静了些,于成龙毕竟是从一个偏远无人,仅几户人家的县城县老爷干起的。 但不管如何举荐信他必须要写,大明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拘一格降人才,才能扭转颓势。 这事他必须要做。 着人把于成龙送去客栈,并且叮嘱给他做套行头。 “这人谁啊?”于成龙前脚刚走,朱审烜兄妹带着几个随从便到了城楼,望着于成龙背影皱着眉头。 “栋梁之才,晚间他会去王府赴宴,王爷不妨和他多亲近”常宇看着城下一步三回头的对朱审烜说道。 “脏兮兮的看着怎么像个逃荒难民”朱芷娥轻声道。 常宇点点头:“一个放羊倌,但是咱家可肯定的说,大明找不出比他更干净的人了”。 额……朱家兄妹一怔。 “常公公,到底比不比呀?”城楼内,朱审烜喝着香茗,却不停挑衅常宇,也不知道是因为年少好玩心性,还是真不服气,又或者想借机捞本。 “王爷,您何必硬要给咱家送银呢”常宇苦笑,讲真他觉得朱审烜这人还不错,不忍再刮他一层皮,但这小子不上道,硬要送人头。 嘿,朱审烜一脸傲娇:“说这么多干嘛,手下见真章,愿者服输,比不比吧就一句话”。 “哟,王爷这是要和常公公比什么呢?”就在这时,周遇吉带着几个副将走了进来,原来已到晌午,他们回来吃饭来着。 “嘿,周总兵来的正好,常公公说他一个可以打本王十个,本王不信,想给他比试一番,你正好给做个见证,常公公,五万彩头玩不玩?” 朱审烜一件周遇吉进来,赶忙拉着他道。 周遇吉眼神迷惑看了常宇一眼,若有所思:“末将也曾听闻常公公拳脚了得,此番正好大开眼界”。 “既然如此,咱家便和王爷玩玩,不过若伤了王爷您可别怪咱家欺上之罪啊”。 常宇笑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来来来手下见真章”朱审烜说着便脱下外套递给随从,余人赶紧收拾一下大堂,空出一片。 “王爷练过拳脚么?”常宇边说便脱掉外衣。 “七岁时便跟着王府侍卫练过,至今七八年”朱审烜一脸傲娇,摆开架势。 常宇原地跳动几下,挥了几下拳头:“来吧”。 周遇吉坐在桌边,端着杯茶,抿了一口,看见常宇的动作,眉头紧皱:空门太多了。 “那本王可不客气了”朱审烜嘿嘿一笑,挥拳便朝常宇扑了过去。 常宇猛的迎了上去,伸手挡住朱审烜的拳头,同时右脚一个低扫。 噗通一声,朱审烜被重重摔倒在地。 周遇吉硬生生的忍住没喷出那一口茶水,在他看来朱审烜常宇身高差不多,虽体格不如常宇健壮,但胜在灵活,两人至少也要十几个回合能见高低,谁知道一个照面就被摔爬下了。 “这,这不算,重来!”朱审烜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片绯红,爬起来对着常宇嚷道。 常宇耸耸肩,微笑不语,示意再来。 这次朱审烜不再用拳,猛的一脚朝常宇侧踹,不成想他出脚虽猛,但还是被常宇伸手揽住,随即一个近身低扫,噗通一声又摔在地上。 朱审烜有些急眼了,爬起来也不搭话,冲着常宇便乱拳砸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啊啊啊的嚷着。 哪知一转眼又被常宇重重抱摔在地,这可是石砖地呀,顿时摔的惨叫连连,爬不起来,朱芷娥怒视常宇赶紧去搀扶。 “哎呀,不好意思,失手了失手了”常宇也赶紧去扶,心中暗叹:就这样的还和我打。 像朱审烜这种练过几年花拳绣腿又根本没有经过实战的,在他手底,其实仅需一拳或一脚就直接砸晕,他已经放水放太多,仅用了摔法从头到尾只是防守并未进攻。 咳咳咳,朱审烜无比尴尬,但是丢阵不丢人,对常宇抱拳:“没成想常公公拳脚果然了得”。 “常公公用的是蒙古摔法吧!”周遇吉突然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这个咱家也不清楚,不过能摔倒人就好”。 周遇吉笑笑不说话。 但朱审烜脸色可就苦了,刚才一直嚷嚷和常宇对赌五万两呢,现在…… ………………………………………………………………………………………… 求票票,各位书友,求票票,多谢支持!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躺着赢 好在常宇也没提这茬,几人又坐着喝茶,等待随从煮饭,朱审烜不时的问常宇一些拳脚功夫,没成想还是个喜武之人,奈何没个好师傅罢了。 “末将待会吃过午饭,便要去交城,此地事宜还需厂公多费心”交谈中周遇吉告知常宇他的行程。 “此地都是些民政杂务,交由蔡大人等以及王爷处理便可,咱家留下也帮不上忙,不若和周总兵去前线呆着”。 “不可” 周遇吉摇头:“汾州府已陷,恐贼军先遣已近交城地界,随时都可能发生交战,那边太过危险,厂公还是呆在后方比较安全”。 “就是危险才要去,咱家倒要看看贼军是否有三头六臂,为何能如此横行”说着冷哼一声:“咱家当亲自手刃几个贼子,壮我军虎威!” 周遇吉和朱审烜顿时侧目,听这话合着这位厂公还要亲自冲锋陷阵。 “决然不可,厂公大人不能以身犯险,您是皇帝派来督军的,若是有了三长两短,牵扯太大,末将等人承受不来” 周遇吉坚决反对。 呵,常宇直接冷笑:“周总兵也忒小看咱家了,前儿在介休咱家曾带七十随从杀的三百贼兵溃不成军,几乎全歼”。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周遇吉知道常宇外出抢劫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甚至连遭遇什么也不知,仅听他说遇到个茬子,本以为是遭遇富户反抗,并未深究,没成想竟然是遇到了贼军,而且三百有余,他竟然几乎给干了精光。 至于晋王兄妹已经目瞪口呆,但总觉得常宇是在吹牛。 “末将倒是小看厂公的武力了”周遇吉缓了缓突然笑道:“这样吧,厂公也和末将打一场,您若赢了,随您,若输了便留在太原如何?” 常宇微微一怔,他其实一早也想和周遇吉打一场,毕竟是习武之人,遇到强大就手痒,看来周遇吉也是这般,心痒已久了。 他也知道周遇吉并不好对付,此人身材魁梧,体格几乎是他两倍,而且天生神力,力气大的惊人,再者又是从小卒一路靠战功升级,实战经验十分充足,简单说就根本不是一级别的。 但常宇也知道自己的优势,论实战经验他不比周遇吉少,论技术也占优势,更重要的那种针对性的训练这是周遇吉没有的,但至于能否打的过他,还是未知。 “打” 常宇还在考虑,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朱审烜已经叫了起来,一脸的兴奋。 “如何分胜败?” 常宇看着周遇吉笑问,这算是应战了。 周遇吉笑了笑:“至少不能倒地就算输”言下之意,不能像和晋王那样的过家家。 “规则呢?”常宇又问。 “插眼撩裆那种下三滥手段咱就不用了” 周遇吉嘿嘿一笑:“厂公觉得如何?” “好” 常宇站起身来:“后脑容易出人命,也不要打” 周遇吉点头,起身,随即脱下外套棉衣,仅着单衣,肌肉隐隐可见,一个四十四岁的中年男子保持这身材真的不容易,可见他虽身居高位,功夫还没落下。 两人对面而立,城楼内寂静一片。 看官如朱审烜已经双拳紧握,不停舔着嘴唇,便是春祥也同样紧张起来,虽然他心中坚信常宇必胜。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铁塔一般的壮汉,常宇长呼一口气,双脚跳动,双拳左右摆动:“周总兵你先吧”。 “那末将可就……” “慢着” 就在周遇吉刚要动手时,朱审烜突然叫停:“常公公,是否押些彩头”。 额……常宇几人立刻翻了白眼,便连朱芷娥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哥:“王兄”。 “怎滴,押点彩头岂不是更刺激”朱审烜嘿嘿一笑:“常公公本王押周总兵赢,你可敢和本王对赌”。 “咳咳咳,王爷,赌博害人,你年少自制力差,千万要忍住” 常宇劝道:“一旦陷入,犹如泥潭,论你气拔山河也难以挣脱,老王爷留的那点家底,您悠着点吧”。 “嘿嘿嘿,常公公这话说的本王可就不爱听了,愿赌服输,本王再押五万两赌周总兵赢,这次若输了,连同刚才那五万共计十万一分不少的给你,怎么着,玩是不玩,痛快话!”朱审烜被常宇刚才那么一说有些不开心了。 得,既然你硬要补贴,那我也不客气了,常宇耸耸肩:“赌了” 朱审烜哼了一声:“两位开始吧”。 “周总兵看好了”常宇不在罗嗦,慢慢转了半圈主动出击,虚晃一拳,趁着周遇吉伸手去挡,随即一脚直踹朝他胸口踢过去了。 周遇吉身材高大,手臂伸展长若是用拳常宇不占优势,所以直接上腿。 不好! 常宇一脚直踹,便知不好,周遇吉竟然不避不闪,直接撞了上来,嘴里嘿的大吼一声,哐当,常宇竟然被他撞开三四米,后背重重砸在城楼大堂的圆柱上,震的灰尘洒下。 常宇也忍不住的喊了声我靠,这周遇吉仗着块头大竟然硬怼,若不是这柱子,他必然摔在石砖地上。 这根本就是蛮牛战法,坦克推土机,仗着体格,根本无视对方使用什么招数,就是一个硬怼,在绝对力量之下,啥招都是摆设。 “好” 朱审烜顿时大喜,起身重重拍了下手掌,又觉这样好像让常宇脸上挂不住,赶紧闭嘴。 但这种根本影响不到常宇,他打擂台赛的时候,周围成百上千,各种挑衅讽刺的声音多了去,早就免疫了。 “周总兵果然勇猛啊”常宇揉了揉肩膀,周遇吉笑了笑并不搭话,直接又扑了过来,常宇顿时感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 “来的好”常宇侧身闪过,直接一套组合拳打了过去,虽没给周遇吉造成重击,但显然这种拳法让他手忙脚乱,有些措手不及。 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常宇趁机靠近突然抱住周遇吉,一个别腿把他掀翻在地,诸人大惊,朱审烜大喜,用蛮力怎么可能是周遇吉的对手,但他突然又瞥见身边的春祥竟也面带笑容,心下有些不安。 “厂公这是要放水么”地上的周遇吉哈哈哈大笑,一翻身就把常宇压在地上,正要让常宇自动认输。 “不放水怎么淹周总兵” 常宇喘着粗气,一边躲闪周遇吉的拳头,双腿开始乱蹬。 “末将水性好的很……咦,咦……”周遇吉说着突然一脸惊恐。 他被常宇锁住了动弹不得。 “周总兵,你输了”常宇双腿缠在周遇吉的肩膀上,手背勒住他的脖子。 “这算什么输,你缠住我,自己岂非也动不了了”。周遇吉不服气,还在用力的挣扎,常宇手臂用力,喘着粗气道:“咱家在用点力气,你就会晕倒” 说话间周遇吉已经无力挣扎,潜意识的伸手拍着常宇手臂。 常宇松开手,翻身起来,周遇吉面庞已经憋的通红,使劲的喘着粗气:“这是什么招式?” “这招叫断头台”常宇道。 断头台,周遇吉喘息着,表情却是一怔:“真的能把脖子扭下来?” “扭下来有些夸张,但是扭断却是轻易的”常宇笑了笑。 “这,这是谁赢了?”朱审烜一脸懵逼,摊开双手,这也太快了,而且怎么看不懂啊。 常宇嘿嘿一笑,看着慢慢起来的周遇吉:“站着打,周总兵身壮神力咱家还真不一定是对手,不过一旦到了地上,周总兵就是待宰的小羔羊咯”。 周遇吉无语,但表情显然不服气,可是输就是输,又不好说什么。 “要不再来一次”常宇笑道。 “对,再来一次” 朱审烜赶紧跟着起哄, 周遇吉微微点头,随即朝常宇扑来,这次他要先发至人。 却那知常宇铁了心和他玩地面,见他扑过来,顺势一低身,搂着周遇吉的腰,借势一摔,两人噗通滚落地面。 仅仅二十个呼吸间,任由周遇吉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因为他知道再挣扎脖子不断,也会窒息。 “这也是断头台?”周遇吉感觉虽然都是脖子被锁住,但好像招式不同。 “这招叫裸绞,周总兵还要试试别的绝招么?” 两人再战。 然后周遇吉又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十字固,什么叫三角绞,什么叫脚踝绞,什么叫肩固,什么叫木村锁…… 无轮他怎么挣扎,总是不知不觉就被常宇给扣死锁住,不得不拍地认输,最终被弄的精疲力尽,心服口服“厂公你这功夫是何门派,怎么招式末将一个都没听过”。 “常家擒拿手”一番折腾下常宇也是精疲力尽,早就大汗淋漓,滚在地上又弄的满身污垢,整个脏兮兮。 “嘿,你这擒拿手只在地上有用啊,站着就不行了?”周遇吉调笑,言语之间也是不服,站着打你又打不过我。 “那倒不至于”常宇微微一笑:“在等段时间,让周总兵知道咱家还有站着打的绝招”他此时不管是体质还是体力以及技术力量都没恢复到巅峰状态,和周遇吉这种实战经验丰富又超级大块头打当然稍逊一筹,但未来可就另说了。 “再说了,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能赢就行”打架这门道,常宇从来不是谦虚的主。 周遇吉笑笑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清洗,常宇也取了毛巾开始擦拭,只有朱审烜坐立不安,十万两银子呀。 反而朱芷娥一直咬着嘴唇,盯着常宇看,即便那小子现在一声污垢也不觉得厌烦。 …………………………………………………………………………………………………………………………………………………………………… 各位书友,求票票啦,要票票。感谢支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私产 随从已经做好了午饭端来上来,常宇和周遇吉清洗之后,便围着桌子坐下和几个随从部将开吃。 朱审烜兄妹表情各异,坐在一旁看着。 “王爷,要不一起吃?” 常宇微笑着发出邀请。 看着那一碗羊汤,和几个馍馍,朱审烜皱了皱眉头:“你们午饭就吃这?” “对呀” 常宇嘿嘿一笑:“香着呢,又驱寒”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朱芷娥:“郡主可要尝一口?” “好,额,那碗好像不干净……” 朱芷娥很是纠结。 “怎么就不干净了,方三帮郡主重新洗一副碗筷过来” 常宇赶紧吩咐道。 “不用了!” 朱审烜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朱芷娥:“咱们回王府”。 “恭送王爷” 常宇和周遇吉等人赶紧起身相送。 朱审烜黑着脸不说话,转头便走,走到门口突然回首“本王不是言而无信耍赖之人,愿赌服输,那十万两银子就抵厂公昨儿借的十万两吧”。 “哦,王爷若不提这事,咱家都忘这茬了” 常宇一脸虚伪:“不过既然王爷提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欠是欠的,输是输的,再者欠您银子的是朝廷,这输却是输给咱家的,这两者不可混肴呀”。 “你……”朱审烜一怔,随即冷哼:“也罢,本王给你备着,你随时可派人去取”。 “谢王爷,咱家吃完饭就着人去取” 常宇一脸眉飞色舞,一谈钱,饭不吃都可以。 朱审烜悻悻而去,常宇乐的眉飞色舞,便是连那碗羊汤变得更香了,倒是周遇吉一直侧目偷偷的瞧着他。 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厂公,那银子您真收啊”。 “咱家凭本事赚的,为何不收,周总兵是不是后悔刚没跟着押点?”常宇笑道。 周遇吉轻轻摇头:“末将庆幸没跟注,否则现在也亏的倾家荡产了”说着长叹一口气:“晋王这几天被您割了不少肉,够疼的”。 这次轮到常宇叹气了,看着周遇吉道:“周总兵不是咱家说你,你真的是被贫穷限制了形象力,王侯将相哪个不身价千万,抛去那些固定产业,就是现金流也不少于百万,像福王被贼军抄家的时候只现银珠宝都三四百万。 这次咱家从晋王府弄了五十万石粮食的确动了他根本,但银两,嘿嘿,这点对他们来说只是皮毛。 你也不想想姜瓖一个大同总兵,抄家都能抄出四十万,何况堂堂大明晋王“ 不过事实上超宇抄姜瓖家并非他只有他的总兵府还有其兄弟表亲以及他老岳父韩霖,要知道韩霖本就是富商,不然仅凭姜瓖自己还真抄不出那么都现银。 周遇吉微微一笑:“您也许说的对,但您瞧晋王那神色是真的痛了”。 常宇哈哈大笑:“这个当然,毕竟十万两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多会两人便匆匆吃完,周遇吉军务繁忙,和常宇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他前脚刚垮出门槛,便见吴孟明带着唐破天,程明以及范家千,胡岭,李铁柱等人匆匆走来。 “吴大人,可曾用饭?” 周遇吉赶忙打了招呼。 “用过了,来寻厂公议点事”吴孟明表情淡淡应了 周遇吉知趣道:“您忙” 说着离开,走了十多步后又扭头看了看,满眼的疑惑,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瞧这架势又寻思什么事呢。 “见过厂公”吴孟明等人一进来就赶忙给常宇见礼。 “嘿,咱家以为你都走了呢” 常宇看到他一怔:“怎么着?来蹭饭呢,那可只剩汤底了”。 “卑职已吃过了,这就准备出发呢”吴孟明舔了舔嘴唇道。 “准备好就赶紧走吧,时间紧迫”常宇挥挥手,随即一怔,看了范家千几人又看了看吴孟明:“看来不是单纯告别,而是有事啊” 吴孟明一摊手:“厂公,您自个家的事,卑职真的做不了主,还是您来吧”。 常宇微微一笑,看着范家千几人道:“怎么着,说吧”。 “厂公,俺们几个在军营中呆腻味了,让俺们出去透透气呗”范家千率先开口,李铁柱,胡岭等也是跟着附和:“听吴大人说这次要出远门干点买卖,就让俺们去吧,不能啥好事都让春祥和蒋全占了呀”。 常宇哈哈大笑,范家千几人从大同到太原后一直在军营中,因为营中有从大同带来的饷银也有他从介休范家劫的三十余万两黑钱,必须要心腹之人看管。 不过眼下来看,这几个心腹呆的有些苦闷了,吴孟明去太监军中挑人,必须有个领头的,但三人都想去,这下他就做不了主,于是来找常宇解决。 “这次铁柱去吧”常宇略一沉思下了决定:“以后这活多的是,轮着来,还有营中咱们的那些家底必须看牢了不能缺人,胡岭你和家千若嫌营中枯燥无聊,就轮值,一人营中执勤,一人城中巡察”。 几人无异议,点头称是,吴孟明又和常宇低声说了一会,便告辞。 “老吴” 常宇叫住刚走到门口的吴孟明。 “一路顺风,发家致富就看这一遭了!” 吴孟明脸上放光,重重点了头,对着常宇抱拳转身离去。 饭后,稍作歇息,常宇打算和周遇吉一同前往交城前线,但周遇吉军务繁忙动身前必然又很多事情要交代,所以他打算趁这个空隙到城中军营走一遭。 军营在王府北边报恩寺附近,也就是靠近城北,常宇一行人并未选择下城,而是在城上纵马而行。 走到东南角楼的时候,发现有非士兵着装的人进出,常宇下马打听一下,原来东南角楼是储存火器火药的地方,这些人是军中火器匠人奉命检修。 常宇突然想起,历史上张雄献城前就是先烧了这个储存火器火药的角楼,然后用绳索坠下城投降的。 寻了一匠人,仔细问了这个兵器库储存的火器种类以及数量,常宇又交代一些安全事宜,随即叫来身边一个随侍让他以东厂之名召集军中以及城中精通制造火器火药的匠人到城北军营集合。 城北军营,常宇来太原城三天还是头一回进。 兵营都是千篇一律,脏乱差,不过这个军营显得空荡了些,因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往交城前线。 不过即便如此,除了城上当值兵力外,军营中尚有万余人马,听闻常宇的到来,营中立刻炸开了锅。 很多士兵没见过常宇,但是厂督大名早已经如雷贯耳,除了以往的恶名名震天下外,还有就是这位厂督大人一到太原立刻解决了朝廷拖欠长达大半年的粮饷,并且下令直接发到士兵手中,并由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监督,彻底杜绝克扣。 仅此一件事,便让士兵们对这位东厂大魔头莫名生出好感来。 此时一见面,却又发现,百闻不如一见,传说都是浮云,传言中那种黑着脸一脸煞气阴阳怪气的老太监没见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年轻帅气,而且始终一脸阳光和气的小伙子。 更让他大跌眼睛的是这位年轻帅气厂督没有一点架子,在视察军营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和一些士兵打着招呼,甚至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种非主流的行为真让他们汗流浃背,心下不安,要知道这是一个阶级多么森严的时代,常宇此举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军营中一个戒备森严的仓库内,常宇看着几十辆银车,嘴角带笑,他从介休范家劫的三十余万以及从王府连借带捐的六十万,在加上晋王打赌输他的十万里,此时他手中足有一百万两银子,其中足有四十万属于他的私房钱。 饷银,赏银,我都准备好了,大明的将士们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打仗就是砸钱,常宇决定这次用银子把李自成给砸飞。 看着常宇嘴角带笑,围在他四周的士兵个个也是眉飞色舞,当然能在此地仓库的都是他从京城带来锦衣卫,府军卫,腾骧卫以及太监军,这些人跟他千里奔袭至此,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但一个个内心却都认为值了,而且是超值。 在宫中的时候都听闻这位还不是厂督的小太监大方,虽然出城的时候也许诺此行有油水。 但谁也没曾想过油水那么足,最少的都拿了赏银二十两,更别说那些跟着常宇出任务的据说最高的都拿到二百五十两,简直不要太动人心了 要知道在京城一年就熬那么几两碎银,还总被拖欠,可眼下跟着这厂督出差,不是高薪油水足,还现银现结。 出手大方,加上常宇从不摆架子,这些士兵对他这位年轻厂督可谓好感爆棚,不管出于利益还是职责他们都愿意为常宇卖命,以至于刚才吴孟明过来一吆喝有任务的时候,个个踊跃,甚至为了争夺名额还有动起手的。 “兄弟们,看到这些银子了没”常宇指了指银车“这不是咱家一人的,只要你们谁有本事谁有能力尽管来分,尽管来拿”。 “厂公,怎样才算有本事?” 财帛动人心,立刻便有士兵蠢蠢欲动,开口问道。 “杀贼的本事!有胆子敢上阵杀贼,杀一人赏银十两!尔等可有胆量跟咱家上战场!”常宇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看了周围一眼。 “有何不敢!卑职愿随厂公刀山火海,取贼首级……”立刻周围便有士兵嚷嚷起来,气氛一旦热起来,人的头脑就不冷静,随即起哄声越来越多。 常宇又在军营中呆了一会,见召集的那些军匠一时半会不会到,便有带着春祥等随从决定去难民营看看。 …………………………………………………………………………………………………………………………………… 书友们,求票票啊,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佛祖头上动土 太原城大,空地也多,主要分布在西北区域,这些空地便被临时划为难民的落脚地。 只是此时天寒地冻,不可能天当被地当床,那一夜之间便可冻死无数,好在常宇之前已经下令让蔡懋德等官方想办法,比如让百姓捐赠,利用废弃材料搭建窝棚,设置粥棚,提供一些木炭等等。 但毕竟时间仓促一时间僧多粥少,大部分难民还是没有妥善安置,夜晚之间四处寻找避风之处,给治安增加了很大压力。 同时也给蔡懋德,孙康周等人的工作带来巨大挑战,整个太原府的文官集团全体出动分工分责,落实到个人,以至于此时若要到衙门寻某位大人必然扑空,因为都在外头忙活。 整个官府系统如此作为极为罕见,一方面因为如蔡懋德孙康周等一部分正值有担当的官员坚守本分,另一方面,都知道东厂和锦衣卫的两个大恶魔都来了太原,谁敢怠慢,整个太原城内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若被抓住小辫子那岂不是撞刀口上送过去当鸡杀给猴子看。 出了军营,常宇顺着城墙往西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朝东边一座寺院望去:“那便是报恩寺?” “回厂公,正是报恩寺”身边一个随行锦衣卫赶紧回道。 常宇微微点头,眯着眼看了那寺庙半响,突然道:“去通知全城寺庙里的和尚,让他们大开庙门,设粥棚,留宿难民,此时国难,岂非正是菩萨普度众生的时候”。 “是厂公” 锦衣卫随从听令,随即皱了眉头:“厂公大人,寺庙设粥棚无妨,但若让他们打开庙宇留宿难民,只恐以扰佛门清净为由……” 常宇冷笑,这些寺庙哪个不是宏大奢华,穷奢极欲,哪个佛像不穿金戴银,大造金身,庙里那些秃驴不事生产,不交赋税,但若动了他们利益,便说三道四,不再四大皆空了 “信徒进庙烧香拜佛上供香油的时候怎么不嫌扰他清静了,……哼,简直就是一窝蛀虫,此时国难当头,咱家眼皮底下哪容得他们讨价还价,你且过去传令,那些秃驴若敢一句不字,全都抓了”。 “是厂公,不过……” “又怎么了?”常宇眉头一挑。 “蔡巡抚是虔诚信徒,他还是报恩寺的居士……”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太原府此时最大的是老子” 锦衣卫不再说话,飞奔而去。 常宇还不解气,又嚷嚷骂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大哥,估摸回头蔡巡抚就要找您唠叨了”春祥在旁笑道。 常宇冷哼不语,太原城有数座寺院,东北报恩寺,西北文殊寺,大钟寺,土地庙,城东南有崇善寺,城南有纯阳宫,元通观,西南有开化寺,弥陀寺,大钟寺等等共计十余座,那么多房屋闲着不用,任凭那些难民夜宿街头不顾,只为供着那几尊黄泥?实在可笑,蔡懋德即便是虔诚信徒,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的清。 “厂督大人” 就在常宇一行人急匆匆朝西边难民营走去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随即循声望去,却是在西北门附近的杨振威和何成新二人。 这二人各自带随从数十人,显然是巡逻偶遇在闲聊,不成想又遇到了常宇。 “你俩怎么在这呢?”见礼之后,常宇疑惑文道,他以为这二人应该南下去了交城前线。 “卑职和何参将一个负责西北门,一个负责东北门,日间巡视区域街道城防,天黑宿于城楼,刚偶遇闲谈几句,却不成想那么巧又遇到厂公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随便走走: 常宇应了一句:“咱家以为你们都去南边交城了呢”。 “嘿嘿,周总兵点兵点将,没点到俺们头上,也许是觉得俺们远来是客吧”何成新话中有话。 常宇微微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两位,看大门能建功者没听说过哦”。 “厂公大人,卑职等也不想呀,可是周总兵统管军务,他不调我等也没办法啊,厂公大人可否给说道说道” 杨振威曾被常宇暗示大同总兵位置空缺,这个暗示在他心中已经发了芽,扎了根,并且长势喜人,听闻周遇吉被调兵遣将去前线却把他俩闲置,早就闹心不已。 常宇不知道周遇吉为何闲置二人,也许因为远来是客,千里奔袭尚未完全恢复元气,也许是重用自己的嫡系,不想被人分功。 “周总兵统管太原军务这是咱家先前放过的话,此时还真不好出尔反尔干扰于他” 常宇微微沉思:“不过咱家回头还可以帮着调停一下,毕竟有肉大家吃,有功大家分,特别是手下那些兄弟,出生入死为了什么,忠于大明保卫太原是其一其二谁都要养家活口,谁不想建功立业,这杀贼一个,赏银十两,斩贼首一名官升一级的大好机会应该公平竞争人人有份”。 杀贼一个赏银十两,斩贼首官升一级! 杨振威和何成新以及他们的部下立刻眼睛就亮了起来,互相对望,随即对常宇抱拳:“还请厂督调停,卑职愿冲锋杀敌,以报皇恩”。 “都有份,都有份”常宇微微一笑,挥手和二人道别。 城中空地已有很多临时落脚点,难民们都在忙碌的划分地盘搭建窝棚,人多声杂,小孩哭声,大人呵斥声,争吵声,吆喝声比比皆是。 几个官员和一些衙役正在其中走动,不时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常宇站在远处看了一会,慢慢走向街头,街上很多难民正在沿街乞讨,几乎都是弱幼,精壮和劳力不是去挖护城河便是去西山伐木,毕竟那还是一份高薪的工作。 “大少爷给点吃的吧” 常宇很快就被一群乞讨的小孩围住了,但又因他带有随从,这些小孩脸上都带着恐惧。 “城外城内都设有粥棚,虽不管饱但也饿不到你们啊,还要吃的干嘛”常宇微微一笑问道。 “饿不着,但也吃不饱啊,要不大少爷您给点银子吧……”有个大胆的小孩说道。 常宇苦笑,这年头有吃的都不错了,还想要吃饱,一下涌进几万难民,都管饱,那要不了几天就吃空太原城。 其实这些涌进太原城的难民,因为是提前驱离,时间宽裕,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家当的,这其中就包括家中存粮,大户人家甚至都赶着几辆马车进了太原城直接住进客栈或者投奔亲友。 只有那种住在城外的农民才是真的一贫如洗,身无分文的逃难而来。 但有免费吃的,谁还想吃自家的存粮呢,谁知道官府啥时候突然就关闭了粥棚。 “在城中可以乞讨,但不可以偷盗,否则被抓到是要杀头的,别以为年纪小就不追究”常宇并未给这些孩子施舍一文钱,还撂下一句狠话,吓得这些孩子脸色都青了。 又走了几条街,迎面走来几个难民模样,常宇眉头一挑,随即走近街边一个茶馆要了个单间坐下。 不多会一个难民敲门走了进来:“卑职见过厂公大人”。 “行了,说说这两天可有什么发现”看着眼前的郑兴国,常宇还是有些佩服的,搞情报的人装啥像啥。 “回厂公,这两日城内还算安稳,除了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外尚未发现有贼子奸细“。 郑兴国说道。 常宇示意他坐下,随即给他倒了杯茶,郑兴国赶紧起身连道不敢,又被一个瞪眼瞪的赶紧坐下。 ”还没发现奸细说明两件事,第一贼军尚在汾州府,咱们在交城又设防那些奸细不及进来,或者进来的太少,第二贼军尚未兵临城下,那些潜伏的奸细不敢轻举妄动或行事特别低调隐秘他们在等大军到来“常宇分析道。 ”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 郑兴国点头:”过几日恐怕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所以,你们先把网织好,等他们坐不住的时候一网收了“ 常宇嘿嘿冷笑:“别说太原城,此时便是交城那边也早就下了令,只准进来不准出去,这些奸细来多少都是自投罗网”。 两人又聊了些话,郑兴国忽然道:“厂公,卑职刚看到秦兴回来了,不过没给他打招呼”。 “是的,他晌午前回来的”常宇微微点头,不过这家伙不该是在睡大觉么,是了,刚拿了百两赏银应该睡不住要出去嗨皮一下。 “他带了个年轻人陪着蔡巡抚……,蔡大人对那年轻好似非常喜爱”郑兴国接着说。 年轻人?常宇皱眉,忽然想起来,他曾让秦兴晚些时候带于成龙去拜访蔡懋德然后一起参加王府晚宴。 现在看来是两个暴发户都兴奋的睡不着,结伴上街溜达了,一个想花钱,一个想赶紧见见那位巡抚大人。 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郑兴国说蔡懋德和于成龙相谈甚欢,可见两个正直能干的人产生火花了。 一个贡生一下就攀上了巡抚大人,起点是不是有点高,常宇托着下巴忍不住的笑,历史上于成龙高考虽然坎坷,但仕途本就一路顺畅,从一个只有五户人家的贫困县长步步高升成一品大员。 只是此时因为他的到来起点变得高了些,不过想想自己起点也不低呀,入宫一个多月便成了权势赫赫的东厂厂督,虽然他也知道,这仅是各种巧合之下,崇祯山穷水尽的孤注一掷。 随即常宇叫店家取来纸笔,为于成龙写了一封推荐书,不过是写给朱慈烺的。 他深知自己只是崇祯的一把刀,除了替他干些见不得人的黑活外,崇祯他的其他并没多大兴趣,随意推荐一个放羊倌根本不会引起重视。 但太子来推荐可就不同了,因为太子有‘先知之梦’,得崇祯宠信至极,他推荐的人,加以‘梦境’托词,那便大不同。 推荐信写的很短,除了不拘一格降人才之类的缀语还有一句:“此人千古一廉吏,稍作打磨善用可延大明百年基业”。 虽说现在大明基业随时可能崩塌,但常宇还是替于成龙装了个满分不骄傲的b,因为他如论如何也要把于成龙启用,所谓武打江山,文治江山,缺一都瘸。 “这封信你先收着,等晚间蔡巡抚还会写一封给皇上的推荐信,到时候一起送往京城” 常宇又交代郑兴国一些事宜,这才离开茶馆。 刚行不久,便有锦衣卫来报,周遇吉已经出城前往交城。 这老小子,竟然不等自己,常宇苦笑,不知是事情紧急,还是故意撇他。 得,没他我还活了,常宇傲娇的冷哼一声,转身朝军营走去,正好先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 书友们,票票票票票票!赏个票吧,喜欢的投票哈。 第一百六十章 前线 明朝的匠人的职业都是固定以及祖传以及世袭的,哪怕是泥瓦匠也是如此。 但不管是普通的泥瓦匠还是制造军火的军匠薪水都低的吓人,养家活口都难。 常宇一声令下,召集太原城中精通制造火器火药的匠人,于是锦衣卫,东厂加上军方立刻行动,一个时辰内竟然召了近二百人。 突然被召集到军营,这些不管是军匠还是普通匠人都胆颤心惊,特别带他们来的人都是锦衣卫东厂这帮小恶魔们。 一座空仓库内,百余人围坐一起,在他们前方常宇站在一辆银车跟前,微微一笑,抓起一把银子慢慢丢在地上哗啦啦的响,引得众人目光随着银子滚动。 “把活干好,这些银子你们就可以分了”。 顿时议论声起,这些银子太有诱惑力,太有动力,虽然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让他们干什么活。 活计很简单,制作火药包,手雷,手榴弹等爆炸物。 炸药(黑火药)早在唐朝就出现,到了明朝应用已经非常普及,制造的各种火器也五花八门样式多多,甚至连那个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都家喻户晓。 只是奈何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火器一直仅用辅助作用,没被重视,即便是火炮也仅仅用来攻守城池,因其笨重野战极少用,仅有戚少保戚家军的虎蹲炮(迫击炮前身)昙花一现。 原来是造火器,这些匠人立刻来了精神,常宇要求简单,一不要炮,二不要枪,只要各种一点就爆的爆炸物,什么火药包啊,石头雷啊,大型鞭炮啊(可当手榴弹)等等。 收集太原能用的一切可造火药材料,能搞多少是多少,能造多少是多少,常宇知道制造火药的木炭和硫磺来源比较容易,但硝就有难度了,除了天然的硝石外,只能在茅厕阴暗处慢慢自然生成再提取,时间跨度长。 但眼下形势紧急,只能尽力而为,同时常宇又派人立刻向周边城市搜集火药材料以及匠人送往太原。 毕竟是后世穿越而来,见识广,也当过兵,即便他没造制造过任何火器,但理论知识还是一大堆。 于是仓库内出现了一奇景,任谁也想不到大明朝东厂厂督竟然挽起袖子和一帮匠人趴在地上画着各种图纸,唧唧歪歪半个时辰。 “这些都是军工专家啊,应该厚薪待之”常宇看着仓库内这些衣衫褴褛的军匠们,忍不住低声叹息一声,旁边的春祥不懂:“他们是匠人啊,总不可能比那些当官的拿的多吧”。 “你懂个p” 常宇拍拍身子,转身走到仓库门口,叮嘱当值的胡岭,让他一定要注意防火,注意生产安全,营造火器示意由他全权负责,尽力满足这些匠人的要求。 走出仓库,天色已见黑,常宇大手一挥:“去交城”。 于此同时,太原城东迎晖门外,三百余人单人双骑,策马护城河外,吴孟明抬头看俺天色,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心里诅骂这该死的天气实在太冷。 天气虽冷,但在他身后的三百余人,一个个双眼发亮,难掩喜色。 “吴大人,走东路还是南路?”唐破天轻声问道。 吴孟明往东看看,又往南看看:“走东路的话直奔正东到阳泉然后南下,虽然安全,但路途太远,绕了半个圈”。 说着又看了看南边:“走南路直奔西南到长治然后去卫辉是最近的一条路,但距离贼军范围太近,很容易碰上小股流寇,你们说呢?” “走南路” 几乎是同时,唐破天,程明,李铁柱就达成了一致。 “就凭咱们三百兄弟,即便遇到小股流寇也无惧,最不济逃跑还是行的”唐破天道。 吴孟明沉默半响,重重点头:“那就走南路,诸位此行虽险,但富贵险中求,这一趟下来分的几百两银子是板上钉钉的了”。 身后立刻传来欢呼声,一个个嗷嗷叫了起来,吴孟明挥手,当先一马奔去。 夜幕落下,太原城八门已经关闭了七个,仅有西南的大南门开着,灯火辉煌下戒备无比森严,并且只准进不准出。 南城两个门均有周遇吉最嫡系的人防守,接到的命令是白天除了衙门大员,难民劳工可出城外,任何闲杂人等均禁止出城。 而到了晚上,更是严禁任何出入,远道而来的难民都只能在城外粥棚和临时窝棚下等到天亮才能入城,至于出城,任何人都别想,根本不可能。 很显然常宇是例外,不光出城了,而且排场很不小,他从军营中把三卫一军抽调人手共计三百余人。 当值的两个百户没说什么,厂督出行没人敢拦,也没资格拦,眼睁睁恭敬的看着这只队伍陆续出城。 常宇勒马城门口,看了看城墙边那些躲在粥棚和临时窝棚的难民,又望着南方远处那源源不断的队伍,深深叹口气。 随即扭头看了一眼门洞中士兵,两个值守百户,立刻一脸紧张,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看着他。 取出几两碎银递给一人:“给弟兄们分了,晚上都机灵点”。 “谢厂公大人” 士兵们大喜,传言这位年轻厂督乐善好施果然不假。 紧了紧围脖,抬头看着夜幕,常宇一脸苦涩,真尼玛冷啊,平白遭这些罪干啥,随即对身边的春祥等人轻声道:“走吧”。 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被吊起,但水面结冰,行走无碍,诸人下马而行,迎面三三两两的难民真加快脚步朝城门亮光处奔去,他们已经闻到粥香了。 过了护城河,众人上马沿着汾河边的官道疾驰南下,一路总能遇到成群结队的难民,看气色尚还不错,这归功于从交城一路每隔二三十里便设置一个临时粥棚。 这些粥棚其实也是个简陋驿站,供难民避风取暖,更多是一种心理的藉慰。 天黑夜路,加上积雪路滑,队伍行走并不太快,但即便如此,常宇刚到晋源的时候就追上一支队伍,这是往前线运送粮食的后勤辎重队伍,交城布控兵力五万余,粮草消耗不是小数。 又行数十里,终于赶上了大部队,这是下午周遇吉调的第二批人马,三万余人,黑压压的队伍望不到头,把整条官道都占满,迎面而来的难民不得已远远避开从田野或者河道上行走。 “让一下,让一下……”几个锦衣卫前边开路,立刻引起那些士兵的不满纷纷嚷嚷你谁呀,干啥的,那支部队的…… “东厂锦衣卫办事”锦衣卫吼了一嗓子,立刻便没人嚷嚷了,闪开一条小道,让常宇的人马快速通过。 再行十余里又是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这是今天下午的第一批人马两万余人。 常宇着人一打听,这两支人马的统领是王永魁,朱孔训,加上前些日子的牛勇的先锋军,周遇吉是把他的嫡系全部都派到交城前线,而此时留守太原的全是从宣大的援兵,也就是何成新和杨振威的人马。 老周这碗水端的不平啊,常宇心下疑惑,打算追上周遇吉旁敲一下,奈何周遇吉比他先行两三个小时,又是轻装快马,应是早到了交城。 从太原到交城一百多里地,常宇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堪堪赶到。 交城之北数里的大河岸边,数十堆篝火映的周边通亮,几百名士兵有的在巡逻,有的在搭建营地,河道附近还有新开挖的工事痕迹,看来牛勇已经在这开始布置防线了。 寻了当值的一个百户打听,牛勇此时领兵在交城内驻防,周遇吉一早也过去了,此时应当也在交城内。 跨了河,不久便到了交城北门,很快就有当值的士兵前来查证身份,看来戒严程度非同小可,一问之下才知交城此时四个城门仅开北门。 常宇让部众先进城寻落脚点,自己带着春祥等二十余随从并未进城,而是沿着东城墙下朝南行去。 远望城南,东西纵横有篝火数个,每个篝火都是一个哨所,期间有巡逻队在周边不停巡视,每队几十至百人不等。 “什么人?口令” 常宇距离城南一处火堆还有五十余米,便被发现,随即四处涌来不少人马。 “东厂的”春祥大声说道。 他并不知道口令,所以即便他说出东厂的人,对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慢慢围了过来让,让常宇等人出示身份凭证。 “原来真的是东厂的大人”验过身份后,当值士兵终于松了口气,四下散开不少。 “咱们刚从太原那边过来看看,尚未进城,还不知道口令” 春祥解释道。 “诸位大人,没有口令还是随意走动,交城周围往东至祁县这百里范围,明桩暗哨密如牛毛,其中也不乏贼军各种暗探奸细,一个不慎就会交上手”。 “那口令是什么?”常宇问道。 “对不住了诸位,这个您必须去城中找牛将军问,上边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泄露”士兵们对东厂的人态度很是恭敬,但若知道此刻问话的是东厂厂督估计够震惊的了。 警觉性还不错,常宇暗暗点头,随即道:“那好,诸位兄弟辛苦了”说着便带着春祥等人,沿着城墙转了一圈,并未走远。 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夜幕,常宇知道从交城到汾州府这百里之地,时刻充满了凶险,甚至此时此刻都有两军探子短兵相接拼死搏命的事发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冲动,一种想去亲自去那黑漆漆天地间去冒险的冲动。 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了下来,常宇挥手带着众人绕着城墙跟返回。 “下边可是常公公?” 刚到东南拐角的时候,城上突然有人喊道,听声音竟是周遇吉。 ………………………………………………………………………………………………………………………………………………………… 喜欢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求收藏关注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任性的厂督 “正是咱家” 常宇抬头大笑:“周总兵,你脚程可真够快的呀”。 “嘿,我说常公公,您,您,您能让卑职省点心么,这深更半夜的您还敢到外边溜达,赶快进城来”。 周遇吉气的都有些结巴了,常宇的人马进城消息很快传到他耳边,正在和牛勇议事的俩人赶紧从县衙里出迎,却被告知厂公去了城外巡察。 一听这消息,周遇吉顿时哎呦喂,速让牛勇带一直人马出城去寻,自己蹭蹭蹭的爬上城墙寻找常宇身影,却也巧了,刚爬上来就看见了常宇。 “有何不敢,将士都能在外当值,咱家有何可怵” 常宇笑道。 “能一样么” 周遇吉长叹:“这看似平静的黑夜之中,处处杀机四伏,常公公赶紧回城”。 “嘿嘿,杀机四伏才够刺激,才合咱家口味,周总兵莫不是把咱家当成那手无搏鸡之力的秀才公”常宇哈哈冷笑。 周遇吉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厂督还是少年心性,仗着自己拳脚不俗,目空一切了,却不知两军相遇,那种生死之搏和比试拳脚完全两码事。 常宇刚拐过东南城角,便遇到带着三百余人的牛勇匆匆而来,看到他急忙要下马见礼,被常宇摆手止住,并肩回城。 交城几为空城,百分九十百姓已经撤离,仅余十成不到的的人在墨迹,不过也在撤离中。 除此之外,牛勇率领的二千先锋,除了城上一些巡察明哨以及守护唯一出入口北门的数百人外,其余全部驻在南城外,设置明桩暗哨防线。 城中此时仅有他和周遇吉的亲兵百余人,不过此时有增加常宇带来的三百余人。 常宇的这三百余部众,两卫一军各自百人,锦衣卫仅十余人用来领路取送情报,毕竟这才是他们的长项,太原难民太众,需要大批锦衣卫暗中维稳,加上锦衣卫不善对阵作战,他才并未多带。 三百余人来自三个部门各自都有个临时统领,但均听令腾骧卫的一个叫段武虎的百户,这是常宇指定的,别人也无异议,因为腾骧卫是他们中实战经验最多,又最善骑射的一个兵种。 他们这次是跟常宇到前线来历练,来建功立业,来银子来了。 南城门附近的民居早已十室九空,加上这里靠近城门,随时可登城瞭望观察,也可随时出城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所以这边的民居被征用,成为常宇部下的临时营地。 安置好部下后,常宇随周遇吉牛勇前往县衙,交城的县老爷已经撤到太原,府衙被征用为指挥部。 一座空城,漆黑的街头不见一丝光亮,甚至连只野狗野猫的身影也没有,好似鬼城一般。 常宇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即便四周加上周牛二人的随从多达百人。 县衙门口两个大灯笼高挂,应是城中唯一的亮点了,门口二十余守卫缩着脖子在执勤,看见常宇等人身影,又赶紧站直了身。 “两位大人凑合着喝吧,卑职可没啥好茶,即便这些茶叶也是在县衙里找到的” 后堂府内,牛勇泡了一壶热茶,为常周二人各自沏了一杯。 周遇吉笑笑不说话。 “有点热气暖身子就不错了,没那么高要求”常宇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看着周遇吉道。 “周总兵,这边形势如何,又作何应对?” 周遇吉正了正神色道:“贼军破了汾州府此时应当休整几日,所以暂时还算安宁,咱们这边兵力今晚都会到位,尚有时间严密布置”。 “如何布置?” 常宇又问。 “以交城为据点,留守兵力三万应对正面贼军,往东布置防线至祁县,中间以南岸村为机动点置兵五千,随时两头支援,当然城北那条大河才是咱们最后的防线,交城随时可弃”。 随即牛勇又补充道:“同时放出明哨暗探,以阻贼军小股人马和奸细渗透”。 常宇沉默,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慢慢道:“贼军不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布置的” “厂公为何这么肯定?” 牛勇疑惑。 “你见贼军自从过来黄河后一路北上,除了平阳府外,其余城池可曾停留休整,如若咱家所料不差,贼军今天破了汾州府,明儿就会提兵北上,根本不会给咱们喘息机会”。 周遇吉和牛勇立刻皱眉深思。 常宇之所以如此肯定,不是有什么情报,而是根据史料推断,贼军二月初二破汾州府,在初六就抵达太原,两地相隔三百余里,大军行军一日百里已算极速,四天时间至此,由此可断贼军拿下汾州府根本就没休整,马不停蹄就杀过来了。 “看来形势比我等想的还严峻” 周遇吉挑眉看向牛勇。 牛勇咬着嘴唇微微点头:“看来今夜不用睡了”。 常宇哈哈大笑:“真正的考验在明天,贼军今天破汾州府,如咱俩所料不差明儿贼军抵达文水县,到那时候定然会有很多乔装的奸细随着难民北上,两位可要擦亮眼睛哦”。 “恐怕厂公大人还是料差了”牛勇突然道。 常宇皱眉。 牛勇继续道:“今儿白天卑职派了多路探子南下,但在文水境内同样遭遇多股贼军暗探,双方火拼,各有死伤”。 “你的意思是说文水现在其实已经在贼军势力控制范围内了,咱们的人手进不去?”常宇挑眉问道。 “正是,恐怕贼军的先锋已经占了文水,开始朝北渗透,不过咱们的人虽然过不去文水,他们同样也过不来” 牛勇冷笑。 “贼军今天刚下了汾州府,此时尚不见又难民北逃,但明儿就不一样,必然有很多闻讯的文水难民过来,那时候贼军的奸细便会随着这些难民渗透过来,甚至直至太原“。 ”来就来吧,不过来咱们如何抓人杀人“常宇也是一脸冷笑”不过贼人既然能过来这边,咱们的人手过不去那边岂非扫了脸面“。 周遇吉和牛勇闻言对看一眼,露出疑惑,这位小太监又要作妖么,还有拿这个比脸面的么? ”咱家决定带点人手,亲自去文水看看“常宇突然道。 “不可!” 周遇吉大惊失色,闻言蹭的站了起来:“厂公至此地已是冒险,那文水已在贼军控制范围更是步步杀机,厂公不可再犯险” 牛勇也点头应和,极力反对。 反对在常宇意料之中,但却不能阻止他天生的冒险精神。 “周总兵,咱们有言在先,你抓军务,蔡巡抚主民政,咱家管钱粮后勤”常宇看着两人表情淡淡又道: “现在太原粮饷充足,说明咱家并无失职之处,称职之余咱家想做些什么,周总兵好像没有理由加以阻止吧,更不用给说那套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废话”。 “厂公,卑职并非指点是非,实乃厂公此举太过凶险,厂公可知便是今儿一日之间,军中探子便有四十余人丧命,伤更众”。 周遇吉一脸凝重的说道。 一日之间,四十余人丧命,夜不收这个兵种果真凶险异常,常宇脸色沉重:“即日起,夜不收饷银增十倍,每日现发,殉职者抚恤百两,伤者补贴五十不等”。 “厂公此举定士气大振” 周遇吉松了口气,以为常宇被吓到。 “但咱家主意已决,周总兵不要浪费口水,此行虽然凶险,但夜不收能冒险,咱家为何不能,人死吊朝上,不死万万年,再说咱家可不是命薄之人”。 常宇一脸傲娇,周遇吉见他如此说知道再劝也是无功,只得长叹一声,坐了下去。 倒是旁边的牛勇表情非常不自然,似笑非笑的摸着鼻子,人死鸟朝上,可是太监哪来的鸟啊。 贼军北上太原虽然主力走的是西路汾州府,但东路自然也少不得有偏师并驾齐驱,虽然祁县那边已布置两千人马,但略显单薄,常宇三人又合计,等到后援大部队到来再派些人手支援。 但毕竟交城面对的是贼军主力,若抽调过过多此地又显得兵力不足,于是常宇旁敲,太原城中的留守的杨振威和何成新部可用。 周遇吉沉思半响,最终点头,让其发兵五千支援东线。 由于形势紧急,加上支援大军源源不断从太原赶来,军务繁忙,周遇吉三人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又过过半个时辰,周遇吉牛勇出城迎接援军布置任务,常宇也回到城南部众营地。 周遇吉知道他很有可能今晚就出城,知晓管他不得,只得任他随意,心中也是无比感慨,这位厂督实在是奇葩,历来那些监军太监哪个不是阵后指手画脚,阵前贪生怕死,平日作威作福,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主。 而这位厂督言行举止都是异类,不摆排场不讲究,城楼打地铺,一碗羊汤便可充饥,更重要的是军务不掣肘将领,不指手画脚,反而喜欢往前线跑,现在还要当深入敌后,玩呢! ……………………………………………………………………………………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收藏关注,感谢诸位投票支持的书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不收 城南靠近城门的一户民居内,火盆正旺,暖意洋洋,常宇告知春祥和段武虎等几个小头领想潜伏去文水的想法。 果不其然几人觉得常宇是疯了。 但知其意已决后,只得沉下心谋划此事。 “此时夜正深,正是两军暗探出动最密集时刻,可谓是最凶险之时,卑职不建议现在出发”。段武虎摇头道。 “不若天亮再走吧,那时候有难民北逃,人多混乱借此掩藏行踪”府军卫的头目周天鹏提议。 常宇苦笑。 段武虎直接呛声“傻呀,白日难民虽多可掩行迹,但难民都是北逃,咱们南下,这个时候南下都是什么人,那不是摆明告诉别人咱们是官兵探子么”。 周天鹏红了脸,摸摸头。 “要不天亮之际出发,那会是人最疲惫之际,防备松懈,而且经过一夜折腾,天将大亮双方暗探都要回窝了,正好给了咱们机会”春祥提议。 “咱们能想到的,贼军也会想到,遇到的机会依旧很大”段武虎摇头。 “为何怕遇到” 常宇出声:“势力边界,两军短兵相接的事避不可免,遇到就杀,杀不过就逃,怕甚”。 “可是咱们是去文水打探消息,能避开的则避开,太过招摇别说难以进入地界,甚至有可能被人设套围歼”段武虎是个老兵,经验十足。 常宇点头:“贼军可以装作难民大摇大摆的进入咱们势力范围,可是咱们的人只能偷偷潜伏过去,反而很难凑功,到现在甚至都还不确定贼军是否拿下文水,更别提摸到汾州府贼军老巢了”。 实在让人不甘心! “走西边山道”段武虎突然道。 其实北起太原难到介休这十余城池确切说是在一个盆地中,交城正西便是莽莽群山,若沿着山侧南下交城,虽道坎坷,但地处偏僻,可隐藏处也多,遇到贼军几率较小。 “贼人岂不是同样会想到”周天鹏翻了翻白眼。 嘿嘿,段武虎看了他一眼:“贼军可以化作难民光明正大的北上,才不会费那劲走山路过来,最多设几处明桩暗哨,但大家知道对方会想到此,虚虚实实实不好说,但总比正面过去风险小太多”。 常宇深以为然,对段武虎也另眼相看,老兵在经验上果然碾压菜鸟。 几人又商议半响,决定抽调三十人,分为三队,一队十人,成品字阵型沿西山朝文水潜伏。 丑时下半(凌晨两点左右)常宇带队三十人从交城北门出了城,在城门处正好遇到处理军务的周遇吉。 看了正北一条蜿蜒火龙,常宇知那是支援部队已经抵达。 “下半夜口令,北斗广昌,对伏虎龙盘”城门处牛勇把口令告知常宇。 周遇吉微微叹息,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又令军中几个夜不收老手为常宇带路,这才拱手相送,看着常宇消失在夜色之中。 “厂督大人真乃奇人” 望着常宇一众人远去,牛勇轻摇头面带笑意低声道。 “奇怪的人么?”周遇吉一脸苦笑。 “嗯,但更令人惊奇”牛勇收回目光,看着周遇吉:“大人,厂督除了把夜不收的饷银提了十倍,更在军中下了杀敌一人赏银十两的赏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多少又不要你我出,厂督不是说了么,随后便有银车送到,他此举本就是为了鼓励士气而为,花点银子值,更何况他有钱”。 “厂督很有钱么,还是用朝廷的钱?” 牛勇好奇问道。 周遇吉轻轻摇头:“用朝廷的还是他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钱我也不知道,我仅知他有赚钱之道”。 绕道城南,常宇等人直奔正西而去,沿途每隔一里地便有篝火一堆,这些都是官兵设的明哨,每哨十人不等。 对上口令后,常宇一一通过,直至到了西山脚下,稍作叮嘱后,便分开而行,段武虎带十人先行,周天鹏带人走东侧,常宇走西侧,三队成品字型,互相相隔百米,顺着山脚抹黑朝南行去。 牛勇派来带路的夜不收老兵也分作三队作为领队,他们经验十足,知道如何潜伏,善于发现和避开敌人明桩暗哨,以及用简单兽语互相联系通风报信。 虽是山脚,未入深山,但乱石林立荆棘遍布加上又要小心翼翼摸黑前行,半个时辰才走了不到十里地,让一行人浑身发热。 明军在交城之南撒出大量明桩暗哨,企图潜伏敌占区,同时狙击贼军暗探,现在这个区域可谓是凶险至极,这一路间常宇便遥闻好几次杀伐之声,黑夜中让人胆寒。 又行十余里里,前方传来暗号:发现异常。 不多会,确认是自己人,常宇等人匆匆赶去,在山脚几块大石头间的坑窝里见到四个一脸疲色却精神十足的汉子,身边却躺着三具尸体。 常宇能想的事情,夜不收老手当然也会想到,他们也知道山脚这边虽偏但危险性低,必然有人从此蹚水,于是不管是明军还是贼军都在这处区域设伏伏击那些心存侥幸的探子。 那三具尸体便是贼军暗探,被这四个明军夜不收给干掉了,虽然贼军可扮作难民大摇大摆的进来,但你绝不允许你偷偷摸摸的溜进来,这也许是明军最后的尊严了。 常宇仔细打量了这个坑窝,隐在几块大石头之后可避风,而且他们还挖了个深坑,并且用石板挡住生火取暖,黑夜中只要没有火光透出几乎不会暴露目标,但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手同样根据烟味追寻而来。 俺们就是用这烟味引他们上钩的,一个夜不收嘿嘿笑着,站起身伸手一指十余米外的几堆乱石,那边有一火坑,其实就是诱饵。 “咱们的人手可有过去的?”常宇低声问道。 夜不收摇摇头”除了前几天过去的人手外,自从昨儿贼军破了汾州府后把触角伸到文水后,咱们的人手就过不去了,那边也封锁的严,刚才也有几拨兄弟过去,不过后来又退了回来,风险太大想悄悄潜伏进去极难“。 常宇沉默,在他到太原之前,贼军还在平阳府的时,先他一步到太原的吴孟明早就派了人手南下侦查,而那时候太原府的军方并未派暗探,直到他和周遇吉到太原在城楼开了会后,军方才派出探子南下,那个时候贼军已经到了介休。 贼军破了汾州府,他能第一时间得到信息便是锦衣卫的功劳,只是此时,从那边过来容易,在想过去便难了。 潜伏不过去就硬闯!常宇暗暗下了决心,然后看了那几具尸体问道:“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天亮后俺们撤退,就扔这了,难不成还给他们砌座坟”。 常宇听了一笑:“把头砍了带回去,现在军中有令,杀贼一人赏银十两” “真的呀,那,那这岂不是三十两了啊,兄弟你可别耍俺们玩哈”四人大喜。 半盏茶后,常宇等人离开,继续潜行。 听了那几个夜不收的话,诸人打起精神,做好随时搏杀的准备,然而又行了十多里,竟然一路畅通,期间虽遇到几处可疑,都被经验老道的夜不收给绕开了。 常宇竟然觉得有些乏味,看看天色,此时应该四点多近五点了,有可能那些贼子们累了,都开始退回老窝了吧,不然怎会如此轻松。 “厂公,有情况”就在这时在常宇前边带路的那个夜不收,突然低声说道,同时做了个手势,常宇等人赶紧停下脚步,矮下身子四处打量,耳边隐约传来几声野鸡叫声,那是前方打的暗号。 与此同时,距离常宇南边几百米外的河道里,燃着一堆篝火,十余人正围着烤火,在篝火四周还有几个身影在走动。 “咦,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突然有一人说道,诸人赶紧闭嘴,侧耳倾听,眼前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好像有野鸡叫”一人说着,诸人脸色一变,随即拎起身边的钢刀,又踢灭篝火,然后猫着腰朝北岸跑去。 “狗子,听到那声音了么?” 岸上原本潜伏的一人点点头,伸手指着正北:“那边,估摸不过百米”。 “散开,摸过去!”当先一人低声道,做了个手势,十余人便四下散开。 而在他们五十米外,段武虎隐在一处田沟里,扯了一下前边趴在田埂上正在张望的那个夜不收:“杜老三,后边的人收到了暗号了么?” “收到了” 杜老三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探出头朝南边张望,突然就缩了回来:“不好,他们把火灭了”。 段武虎等人,心中立刻一紧:“火灭了,他们撤了?”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杜老三脸色变了变:“要么咱们附近有他们暗哨,要么刚才的暗号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暗号会引起他们怀疑,你学的很像呀”段武虎疑惑。 “兄弟你有所不知,用鸟鸣兽语当作暗号是夜不收的基本手段,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都常用,虽互相之间代表含义外人不得知,但出任务时候,只要听到鸟鸣兽语潜意识的就会怀疑,即便是真的野兽发出的鸣叫,一旦我们听不懂的,便认为是敌方在传递暗号”。 段武虎恍然,这种暗号对外人来说是神秘,但对同行来说,其实就暴露身份呀! “那,他们应该是发现我们了?” 嗯,杜老三点点头:“所以他们现在要么撤走,要么准备伏击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 “你带人往西潜伏,我往东给跑,同时给后边发暗号听从安排”杜老三说着,便顺着田沟猫着腰朝东边快速跑去,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动物的叫声。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突下杀手 于此同时,后方的东路周天鹏,西路的常宇同时被领路的夜不收按下:“大人,前方暴露,问如何应对”。 暴露了?常宇眼中竟然闪出一丝兴奋:“一般暴露会怎样?” “敌方要么撤退,要么伏击”夜不收经验都老道。 妈的,一晚上偷偷摸摸的心里憋得慌,马上就要天亮,何不干他们一场,泄泄火!常宇一咬牙:“他们若是撤退,咱们就追兔子,他们若伏击咱们就来个反伏击!能不能确定贼子大概位置?” 呼呼呼……杜老三喘着粗气,从东边顺着田沟追上段武虎:“希望能把他们引到东边去,咦……”说着突然侧耳听了听:“段老大,后边说要动手,要确定贼子大概位置”。 “嘿嘿,看来厂公不是手痒就是急眼了”。 段武虎冷笑,又问:“能确定对方大概位置么”。 “很难” 杜老三摇摇头,这时候要么就是跳出来挑明干,要么就比耐力,等一方忍不住暴露目标,但也不排除对方故意弄出动静引对方上钩,比如我刚才跑东边传递暗号就是为了迷惑对方“。 ”比耐力?“段武虎嘿了一声:”恐怕后边那主没那么好的耐心“。 常宇的确没那么好的耐心,趴在草窝里和对方比耐性。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是否也是三五伙,但他推断既然对方也是暗探,人手不可能太多,一般探子都是三五人,十人左右都算大队人啊了。 而且自始至终对方并未发出什么暗号,那就是说,对方附近并未有同伙,既然如此,还躲个球的猫猫。 于是这位小爷,就突然站起身,拎着刀,大咧咧的一挥手:”走,杀贼去“。 然后潜伏中的段武虎和周天鹏就眼睁睁的看着常宇大咧咧毫不掩饰,带着手下径直朝那河道走去:”既然都现了行,对面的贼子就别躲着了,是个爷们的话出来真刀真枪见过输赢“。 他这是要挑明干了。 “段老大,厂公那边让东路夹击,让我等绕到后边堵截”常宇那边现身挑战,早让身边夜不收给杜老三等人传了暗号。 “那还等什么”段武虎虎目一瞪,挥了挥手,带人猫着腰从西边山脚快速朝河道绕去。 距离河道二十米,常宇一脸傲然,手中钢刀紧握,四下巡视。 众所周知,黎明之前会有一段时间天色最黑,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在最黑的这段时间之前还有段时间天色非常亮,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即便没有月亮,依然透亮,可视距离甚至达十余米。 此时就是这个时刻,天虽未亮,但十米之内视物并无障碍,虽不清晰,但打个架杀个人,却也无妨。 周围都是乱石,杂草,常宇望了一番后不见动静,有扯着嗓子:“贼就是贼,见不的光,只能做耗子了么” “可是现在天也没亮啊,这些大耗子都不敢出来,真特么的的怂啊”春祥冷笑,身后诸人大笑附和。 “狗官兵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这时,在常宇东南方十余米外一处杂草后站起几人,随即慢慢走了过来。 “是呀,这些软蛋今儿怎么硬起来呢”对面又有人揶揄道。 “估计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呗”贼人笑道。 “行了,别遮遮掩掩,把你手下人都叫出来,咱们干一场,看看到底谁是软蛋”常宇看着迎面走来的四人冷笑道。 “哦,那你也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呗!不要说你就这几个人,那边躲躲藏藏的也是大耗子么”四贼在常宇三米开外站住,当先一壮汉,面带冷笑,不时把玩自己手中的钢刀,一副无所谓不把常宇等人看在眼中的模样。 “老子就这十二人,东边还有两个放哨的,既然咱们都暴露了,就别那么多废话,手下见真章,各凭本事讨命,爽快点把你手下就叫出来吧”。常宇冷笑。 ”呵,真开眼了,平日所遇的不是狡猾刁钻,就是怂包碰到就跑,敢硬碰的几乎没有“贼首看着常宇,收起脸上的鄙夷:”你倒是条汉子,既然如此老子就如你所愿,兄弟们出来……我靠!“ 贼首没想到,他上一秒还敬佩的汉子,竟然趁他说话之际,突然就持刀扑了过来, 尼玛,走眼了,原来是个无耻小人, 贼首大怒,慌忙间持刀抵挡,口中大骂:”下作……咳咳咳“。 随即捂着喉咙倒下 常宇刚才一刀欺近,趁他全力抵挡之际,左手的匕首闪电一刀刺中对方喉咙。 根本不做任何停顿,拔出匕首,一个转身,右手的钢刀又朝另外一贼劈了过去…… 事发突然,说动手就动手,虽然贼人早就全神戒备,但依旧被常宇的节奏给带乱了,当先四人一个照面,贼首就被他给做了,而另外三人刚反应过来,春祥等人早已随着常宇身后扑了过来,十余把钢刀,几个瞬间就把三人给剁了。 更让人哭笑不得是,那些隐在周围的十余人,刚刚现身,竟然不及救援,眼睁睁看着四人被杀! 那种冲击感,和愤怒感实在让人分分钟钟炸裂。 眼见官兵人数和己方相当,这些被激怒的贼军探子再也按不住怒火,朝常宇等人扑了过来。 “慢着” 常宇突然大吼一声,刚要扑过来的贼人一怔,立时停下动作,要看这人有什么话说 “看这个” 常宇说着和春祥等人取出挂着腰间的手弩:“去死吧” 嗖嗖!措手不及的贼子幸好分散四周,距离又在几米之外容易闪躲,但即便如此也被射翻几人。 如此卑鄙~贼人再也无法忍受,发誓要把常宇剁成肉酱,发疯的一样扑了过来,这次不管他说什么也不理会。 常宇这次一句话没说,只是举刀相迎。 几个回合后,常宇心中便是一惊,果然是硬茬子,都说暗探多是高手,果不其然。 不是说他们武功多高,而是杀人手段高,经验足,常宇虽又砍翻一人,但身上也挨了几下,幸好穿的厚实,又有绵甲,只是受痛并无受伤。 但春祥等人却就狼狈不堪了,他和那些手下虽都是精挑细选体格高大,勇武有力,但这种搏杀经验实在太菜。 “周天鹏你特么的还在等什么”常宇挥刀挡住面前贼人一击,抬脚将其踹翻,大喝一声,同时一个飞跃踢翻春祥身边的一贼人。 “兄弟们,杀贼”东边传来一声爆喝,随即便见人影幢幢。 贼人大惊;”风紧,扯呼!” “扯呼,扯蛋吧你”眼见贼人要跑,常宇提刀就追。 这些贼军暗探,不光搏杀经验十足,便是逃跑也是祖师级的,蛇步游走,就地翻滚,头都不回一下,转眼间就翻下河道,朝对岸冲去。 “段老虎你到了没?”常宇紧追不舍同时大声嘶吼。 “到了,老大”对岸传来段武虎的一声猛喝,吓得那些逃窜的贼人,差点一头摔下去。 “一个都别放走”常宇劈翻眼前一人,眼看还余下贼子四五人,已经被团团包围,脸上露出冷笑。 厮杀还在继续,这几个贼子困兽犹斗,他们看出这些官兵,虽人众,但搏杀经验不强,企图冲出包围圈。 但,毕竟人数悬殊太大,想冲出去绝不可能。 “投降吧,投降不杀”常宇又要故伎重演,想要诱惑几人弃械。 呜呜呜,远处东南方向突然出来一阵莫名叫声,包围圈内几个贼子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大喝:“兄弟们,速来救援,这边点子扎手”说着发疯一样的冲刺包围圈,立刻便让常宇部下手忙脚乱。 操,竟然有接应,常宇眉头一挑,估摸一算过了河,文水就在咫尺之遥,此地是贼军势力范围,遍布各种桩哨遇到支援便不足为了。 ………………………………………………………………………………………………………………………………………… 求票票,求收藏关注,感谢支持的书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溜之大吉 赶紧解决掉”常宇一声低喝,一挥手带着春祥朝东南方向奔去,远远便见人影晃动,至少二三十人,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老大人不少,撤吧”春祥有点打怵,因为这些贼军暗探的战力真的让他吃惊,相比之下出京后在道上遇到的那些山贼简直就是菜瓜。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边已经解决了,段武虎等人已朝他奔来,看了一眼远处,脸色也是一变。 “大人,避其锋!”杜老三率先开口,他是老兵,知道贼军暗探实力,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避开,什么时候可以打落水狗。 常宇摇摇头:“狭路相逢勇者胜,刚才咱们以多欺少,不算本事,现在才是见你们真本事的时候了。咱家想看看到底你们是勇者,还是贼军口中的软蛋!” “我们自然是勇者” 果然常宇这么一激,段武虎和周天鹏等人立时大喝,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软蛋,即便心理发怵,但不能输了气势,而往往气势可以决定一场胜局。 黑夜间数十人的齐声大喝,竟然把对面的人吓了一大跳,明显的放慢了速度。 常宇冷笑,他之所以坚持不撤退,便是为了磨刀,总和菜鸟干架永远只是菜鸟,无法进步成强者,而眼前这些贼子就是他打造强者的磨刀石。 身后三十余人,有一半都是太监,是他从那些部下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他们虽然打架经验不算少了,但搏杀还是菜鸟级,此时他要把这些大块头从虚胖磨到死壮! “嘿,孙子!麻溜的过来,老子等着砍萝卜头呢”趁着气氛常宇朝对面大吼一声,随即手下也开始起哄,纷纷喝骂挑衅。 对面的身形却明显的放慢了,贼人不是傻子,对方如此叫阵,很明显己方刚才呼救的小伙伴已经被解决了,其次听声音以及暗中身影对方人手不少于己方,而且鬼知道暗处还有没有埋伏。 但输人不输阵啊,对方骂的那么起劲,早已激怒了这些贼人,纷纷大骂,还以颜色。 常宇的脸色变了,倒不是对方骂的难听,而是他突然发现对方的人不见了。 天黑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黑! 真的是那种若无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对方骂声渐渐微弱,很显然他们也注意到天色黑了下来,这个时候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时候。 安全在于借着黑色随时可以偷袭对方,危险是随时可以被对方偷袭。 但不管是常宇还是贼子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动手,因为风险太大。 这里地处荒野,乱石杂草野田沟遍布,除了容易被伏击外,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动手,犹如瞎子,一个不慎就会摔倒扭伤,一旦动手混战起来甚至会分不清敌我,伤了战友。 瞬间空气无比的寂静,大冬天的也没个昆虫鸟儿的做背景音乐。 双方开始僵持,看似在比耐力,其实都小心翼翼以防对方偷袭,同时在慢慢等待天亮。 常宇不怕天亮,人数相当,但他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体力充沛下,干翻三五个绝对没问题,而且手下虽然搏杀经验不足,但一来体格有碾压之势,其次装备好,有绵甲,有手弩…… 我靠,手弩刚才丢在河道那边了…… 咕咕咕,正南方突然出来一阵鸟叫,常宇心中一紧,握草,又来人了,看来真的要撤了…… “厂公,自己人”身边的杜老三轻轻拽了常宇衣袖。 常宇心中一喜,精神一震,低声道:“告知他们这里情况,看看能不能堵住对方后路” 咕咕咕,杜老三开始传递暗号…… 常宇嘿嘿冷笑,今儿是开挂了么…… “大人,贼子好像动了”周天鹏突然悄声说,常宇眯着眼睛看了看,对面若然有身影在走动。 “嘿,孙子,是要跑了么,你来了援手还跑,真鸡儿怂啊”常宇大喊一声,企图迷糊对方, 对方很快给他回复:“大孙子,说你狡猾呢还是白痴,若是老子的援手,你们瞎鸡儿传什么暗号”。 常宇老脸一红,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弱智,幸好天黑别人看不到。 但是尴尬异常:“咳咳咳,孙子,就算是老子的人,你就怂了么,刚才你们来时老子可曾怂过,若是个带卵子的,就别走就等天亮咱们干一场!” “你这是激将么?”对面有人喊道。 “对” 常宇坦然回道:“给句话,敢不敢?”。 对面沉默一会,一个声音传来:“行,是个带把的别走,等天亮手底见真章” “硬气!” 常宇说道:“老子候着你,放心,老子为人坦荡,不会偷袭你滴”。 “且,你少激将,看你是条汉子份上,老子也不偷袭你,这不过一盏茶功夫天就大亮,老子宰你不急在一时!”对方骂道。 哼,常宇很傲娇的撇嘴翻白眼,不在言语。 咕咕咕,这时东边有鸟声传来。 常宇扭头:“又来了,这岂非又变成以多……” “厂公,不是咱们的人……”杜老三的一句低声,让常宇差点跳起来了,麻痹的,天都快亮了,这帮孙子怎么这么好精气神还到处乱溜达不睡觉。 咬了咬牙常宇朝杜老三耳边嘀咕几声,随即杜老三发出暗号。 “贼孙子,天就快亮了,你也来了帮手,这下咱们扯平了,旗鼓相当,待会被老子宰了也无怨言了吧”。常宇大声说道。 对面传来哈哈大笑:“老子现在特别急不可耐的想看看你的模样,到底什么人这么自信”。 哼!常宇不语! 空气又变得寂静无比。 又过几分钟,东边人影幢幢,显然贼军的援手已经到来,双方又发了几个暗号,贼军援手开始慢慢朝北方移动,显然也是把常宇做个夹心饼。 “老子后边有你的人,你后边有老子的人,这下平了,大孙子,各凭本事看谁再谁宰了吧”。 对面贼首说完很是张狂的笑道。 无人回应。 “喂,大孙子”贼首又叫。 “喂,握草,竟然溜了,没卵子的孬种竟然溜了……”贼人气的破口大骂,冲过来一看,果然刚才还和他们对峙的常宇等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没错,常宇溜了。 正西五十米外正猫着腰的常宇,耳听隐约传来的骂声,表情虽然不屑:“俺们本就没卵子对吧?”。 身边立刻有太监嘻嘻附和,只有春祥心中哼了一声:骗人,你明明有! “不好!”段武虎突然一声低喝,吓的诸人一个激灵。 “刚忘把那些贼首割下了,一个人头十两啊,俺杀二个……” “你是不是傻” 常宇给他头上就是一巴掌:“老子就在你身边你还找拎着头颅找谁领赏去,自己心里记着多少就行了”。 “也是”段武虎嘿嘿一笑:“大人,小的可是二十两哈……” 众人潜伏到西边山脚后,立刻改变方向,顺着山脚朝正南行去,此时天色已微亮,常宇躲在一块山石后朝正东北方向望去,隐约可见那边河道旁边有不少人,粗略估计四五十人。 这便是他溜掉的主要原因,最先虽然是他的援手到来,但通过暗号他得知援兵不过五个人而已,加起来和贼军人数并未占多大优势,而且贼军战力恐怖,一旦开打,胜败是五五之分,到最后拼的是气势。 可是后来贼军突然也来了援手,又从那贼首话里之间听出了喜色,那说明援手不少,这个时候常宇若还要和人家硬拼,那就真的是白痴了,于是一边装腔作势叫阵对方,其实已经发出暗号,溜之大吉了。 …………………………………………………………………………………………………… 感谢叫兽,犹豫的浪漫两位书友的打赏,感谢投票票的书友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一百六十五 入龙潭 “也奇了怪,一般探子出没,少则三五人,最多也不过十人,怎么咱们现在所遇的都是二十以上的,实在邪门”杜老三在常宇身边低声嘀咕。 “非常时刻啊”常宇却是懂得,两军现在投入大量人手劫杀对方暗探,人单力薄的那就是找死,自然都要组建稍大的团队了。 一场血战,占着人数优势,常宇这边幸无人丢命,但也有四五个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简单包扎后,众人又匆匆赶路。 又行数里,天色大亮,文水县城已在眼前,他们已经到了县城的正西方,诸人也有了疲色, 左右看了一眼,“进山歇会吧”常宇做出决定。 “等一下”杜老三眯着眼朝前边探了探头,又左右观察一番后,吹了一个四不像的口哨,很快前方一处草丛里钻出五个身影,快速奔来。 “刚才咱们的援兵?”常宇问道。 杜老三点头:“给他说了在这附近碰头的”。 几人很快到了眼前:“兄弟哪儿当差……咦,厂督,小的拜见厂督大人” 为首一人本来一脸轻松,看到常宇突然就变了脸色,赶紧招呼身边余人朝常宇跪拜。 春祥等人也变了脸色,不由就想去拔腰间钢刀,常宇的身份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人知晓,这人是怎么得知。 常宇也是意外,仔细盯着眼前跪着那人,突然眼睛一亮:“李兴祖?” 眼前这人竟然是他从介休抢劫回来后,在交城正东河岸遇到被贼军包围的明军夜不收头目李兴祖。 “正是小人”李兴祖难掩喜色,但更多是疑惑:”厂督大人怎么在此?“。 ”赶紧起来,咱家不喜这套“常宇佯怒,伸手把李兴祖扶起:”心痒好奇,过来看看“。 李兴祖差点喷出一口血,尼玛,都说太监变态,果然是真的,大冷天不在太原城享福跑到这凶险之地玩大冒险呢。 ”你怎么会在此地?“常宇无视李兴祖那副快憋成内伤的表情开口问道,在此遇到他还是比较开心的,毫无疑问李兴祖是个老手,此行有他相伴,如虎添翼。 ”卑职奉命查探信息,现回去复命……“李兴祖对常宇这种大人物,天生就有一种敬畏。 ”说说,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常宇打断他。 李兴祖左右看了一下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前边有条大河直通西边山内,咱们寻一僻静再说“。 常宇点头,诸人矮身匆匆前行,果然行不多远便见一条冰封大河从西山中蜿蜒而出直通文水城南。 众人顺着河道拐进山中,寻了一隐秘避风处,窝在一起,取出干粮进食,李兴祖开始向常宇汇报情报。 ”贼军昨儿已破了汾州府……“ ”这信息已过时了,说点我不知道“常宇打断他:”文水丢了么?“ 李兴祖轻咳一声:”被派出了兄弟很多,各人路子不同,消息有先后不足为奇……闯贼大军此时尚在汾州府,但文水境内却已有多股贼军流窜,仅凭文水那几百兵力,丢与不丢已没啥区别了“。 常宇点头表示赞同,府城都投降了,这些下辖的小县城根本没能力也没那个心抵抗,即便闯贼大军还在百里之外,却早早开门迎客了。 ”昨晚城中已有百姓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天亮就朝北边逃难了“李兴祖又道。 ”咦,你昨晚进城了,此时天才刚刚亮,城门应才刚开,你怎那么早出城的?“周天鹏好奇问道。 李兴祖且了一声,一脸的鄙夷:”文水从昨儿一早城门大开后到现在根本就没关过,一夜之间整城百姓都在流寇袭扰之下,守城士兵不见一个踪影“。 ”那城中百姓岂非惨了“周天鹏长叹口气。 ”还好,可能贼兵纪律比之前好了不少,那些流寇仅是袭扰,并未造多大的孽“李兴祖道。 ”也便是因为,城中百姓真的以为百姓救星来了,愿意背井离乡逃难者并不多吧“常宇接过话茬。 李兴祖点头。 常宇长叹一口气,贼军军师李岩的宣传文案写的好,口号动人心,极大程度的蛊惑了清苦百姓,事实上闻听贼军来袭,逃难的大多是小康以上的富户,真正一清二白的苦难百姓极少有逃难的,对他们来说,穷,在哪都一样,而且搞不好跟着闯贼还能沾点油光,蹭碗汤喝。 ”如大人所料,出逃的大多富户“李兴祖说着轻摇着头,长叹一声:”但是哪有那么容易逃出贼手,此时贼寇大军虽未至,但小股人马不断,他们一旦出城北逃,必然会被这些贼子打劫,贼子抢劫难民的事可一点都不新鲜啊“。 何止贼子抢劫难民不新鲜,常宇苦笑:”便是官兵这事也没少做吧“ 他记忆中有好几支官兵路遇难民队伍大肆抢劫,手段极恶,不下贼子。 李兴祖点头:“曾有耳闻”。 “但这次他们想打劫恐怕就难咯,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搭进去”常宇冷笑。 “大人这话是……”李兴祖不解,但春祥和段武虎以及周天鹏却懂得,贼寇大军主力此时尚在汾州府,但明军的大军已在交城,距离文水仅仅六七十里路。 军中已经下令,重赏杀贼,可以想想重赏之多勇夫,加上贼军主力尚远,明军那些将士怎能不抓住机会趁机组团杀小怪赚银子,贼军这点小股人马怎能抵数万大军,不逃便是死,明军搞不好能一路打到文水城下。 换句话说,再过几个时辰,文水和交城这几十里内绝对是明军的地盘,岂能再让这些流寇为恶。 当然从文水到汾州之间这百余里地又是贼军地界,在贼寇大军到达文水前,这个平衡不会被打乱。 听完原委,李兴祖深表赞同,看了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的常宇问道:“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进城”进文水城。 李兴祖一惊;”大人,贼寇先锋已然到了文水,便是主力也仅有一日路程,何况此时文水城内奸细多如牛毛,真的是龙潭虎穴凶险的很呀……“ ”有何惧,传闻闯贼军令严明“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军令不得藏白金,过城邑不得室处,妻子之外不得携他妇人,寝兴悉用草布幕绵,马腾入田苗者斩之,军令有犯淫劫者立时枭碟或割掌、或割鼻 老子倒要去看看真假。” 常宇冷笑,继续闭目养神“好生休息一会,半个时辰后进城。” 交城,另一番景象。 城南空地,数万大军集于此,从太原赶来的援军已经全部就位。 人狠话不多,周遇吉也属于这类人。 此时他身边有数银车,随即抬脚朝一辆踹去,他天生神力,一脚之下,那辆银车翻到,哗啦啦万余两银子散落一地,看的数万大军眼睛一亮。 “这里有十万两白银” 周遇吉指着身边银车,又一指正南方:“从这到文水之间,至少有数千闯贼的暗探以及小股贼兵,一颗贼首十两白银,谁有本事杀一百个,本将就赏他一万两银,现银现发!” 气氛立刻被挑起来,议论声起,久久不平,但周遇吉还是很有耐心的等到他们慢慢平静后又接着说道: “重赏之下虽有勇夫,但也不乏懦夫,本将知道有些人心怀鬼胎,所以奉劝那些想杀良冒功坏胚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此时遍地都是,随时盯着着你们,若被发现有人胆敢杀良冒功,抄家灭祖!另有一个举报机制,发现有人杀良冒功奖银百两!”周遇吉冷冰冰的四下逼视一番,又道:“切记不可过文水县” 说完转身离去。 军中各自将领立刻聚在一起简单商议,如何组团赚银子的事了。 杀贼一人赏银十两,但举报一个杀良冒功便可得百两银,又都是组团杀贼,互相监督之下,周遇吉相信没人会那么傻去杀无辜百姓充贼了。 文水很小,城矮墙薄,仅有几百户人家,像这种小城在古时太多,方圆几百米到几里不等,水井两口,县衙一座,无兵把守,治安全靠捕快衙役。 因为靠近汾州府城,距离太原又近,加上地处山西匪患多发之地,像文水和交城这种小城平日也有百余兵丁坐镇,只是此时早已不见了踪迹。 晌午九点左右,常宇一行人,稍做掩饰分批进入文水城, 城门大开不见一兵一卒。 街上行人不多,形色匆匆,面露恐慌。 “感觉比交城还破落”春祥在常宇身边低声说着,眼前民房低矮,街道脏乱,环境极差。 常宇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几人随即闪入一条街道。 …………………………………………………………………………………………………………………………………………………………………………………………………………………………………………………………………………………………………………………………………………………………………………………………………………………………………………………………………………………………………………………………………………………… 感谢支持的书友,求票票,手里有多余票票的朋友请多多关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开房睡觉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耳边突然传来歌声,常宇循声望去,却见是在一个巷口,几个小儿正在欢快歌唱,手里拿着几块说不上名字的零食,一脸的嬉笑。 嘿,这宣传做的,李岩真是下本钱啊,常宇暗笑,这是李岩惯用的手法,就是让手下扮作商贾游走街头巷尾四下传言: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并以零食引诱小儿学唱那些宣传童谣,大肆蛊惑民心。 但就是这招在后世看来十分粗鄙浅薄的手法,却在此时收获巨大的成功,这个和当代老百姓生活的大环境有关,国家内忧外患,加上天灾人祸粮食失收,遍地饿殍,民不聊生,朝廷却暴征横敛,一块画在纸上的大饼便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李岩成功了,仅以攻打开封来看便可见其影响力,第一攻打开封是崇祯十四年春“计其精贼不过三千,助从之徒三万人”助从之人是何人,就是被忽悠过来当炮灰的穷苦老百姓。 而相隔几个月后第三次攻打开封的时候,助从者已破十万余众,也就是在这些炮灰的帮助下,开封终被破。 真他么的有一套,春祥几人感觉真新鲜,他们一直深居内宫,虽曾耳闻,但第一次亲历还是让惊奇连连。 “李叔您真走啊?”不远处一户人家中,一女子走到门外,朝对门喊道,对面一户人家正忙着收拾,大包小包的看样子是要逃难去了。 “不走怎么办,听闻那些贼人已破了汾州府城,马上就要到文水了,晚了可走不掉了”一个六十左右比较富态的老头在门口皱着眉头回应他。 “嘿,来就了呗,听说那些贼人挺好的,不伤百姓的” 女子说着突然放低声音:“我还听说,他们一应钱粮或不征,或只征原本官府的一半,说真的,我还真希望他们来了呢”。 “混账,贼就是贼,哪有你想的那般好”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女子撇撇嘴不再言语,就要转身回家 这时却走来两个年轻人,竟主动搭话:“刚这大姐说的对,闯王来不纳粮的”。 “你们谁呀?”老头不耐烦的瞪了两人一眼。 “俺们汾州的,昨儿逃难过来的,刚刚家人来寻,让俺回去,说汾州城内平安,闯王的人马军纪严明,不扰民,不抢不掠……”一人指着身边的另一男子:“这是俺兄弟,他就是过来寻俺的,不信你问俺兄弟……” 常宇轻摇头,一脸的鄙夷。 “奸细”李兴祖在身后悄声说着。 常宇当然看得出这俩人身份,随即给春祥,李兴祖使了个眼色。 李兴祖一怔:“做了?” “不然呢!” 常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李兴祖四下看了看,带着两人悄悄跟上那俩奸细。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个茶楼的二楼,常宇凭栏而立,看着街坊巷口急色匆匆的行人长叹一声:“不过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多了”。 “那就说明贼人的攻心计效果很好对吧”春祥问道。 常宇点点头:“也说明朝廷失民心,说明官兵名声败坏……哎,说明的事太多了”。 “杀人啦,杀人啦……”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传来惊呼声,常宇举头望去,只见街口闪过几个匆匆人影,正是李兴祖三人。 “今天注定要死很多人”常宇左右看了一下低声道。 “是城中奸细么” 春祥问。 “城中才几个”常宇伸手朝北方指了指:“那边,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周遇吉已经动手了”。 “我估摸城中奸细也不少”春祥走到常宇身边四下张望一番,随即脸上露出笑意:“咱们的人手也不少”。 常宇一行三十余,为避人耳目分批进入文水城,但也不敢离常宇太远,都在百米范围内,若发出什么意外,只需一嗓子,他们便会立刻赶来支援。 “大哥你说咱们冒着那么大风险跑到这里到底为了啥,为何不等今儿大军推进跟着一路风平浪静的过来多好,费那劲到底图个啥”春祥实在搞不明白常宇。 常宇哈哈一笑,扭头道:“图啥说不上来我就喜欢冒险,喜欢刺激,而且决定的事情就要立马去做,没那个耐心等待,这也许和我性格以及职业有关吧”。 “职业?您不就和我一样都是太监伺候主子的”。 嘿,常宇轻笑,不理他话茬:“至于来这里的原因,我是想看看最真实的敌占区是啥模样,顺便弄点情报,搞点破坏,这种心理你不会明白的,因为无法理解后世人的好奇心有多强”。 后世人?又说什么胡话,春祥摇头,常宇经常说些他不明白的话,早已见怪不怪了。 离开茶楼,常宇又好不容易寻了一酒馆,刚进去就被掌柜给推了出来,说今儿歇业不接客。 但当一锭五两银子丢过去后,掌柜的就开始忙前忙后热情的伺候着了。 可是又当看见突然二三十人涌进来,他脸色又变了:“各位大王,大爷……”坑坑巴巴的话都说不齐了,颤抖着把那锭银子掏了出来,走到常宇身边双手奉还。 “这是作甚?” 常宇故作不明,起身把银子塞到他怀里:“掌柜的俺们可是正经人家,别胡思乱想,赶紧弄些吃的上来上来”。 正经人家,掌柜的心理打个寒颤,这个当口二三十口的黑衣壮汉,看那衣服里鼓鼓的明显就是藏着家伙,还有那一口故意模仿的瘪口方言,当俺没出过远门啊,俺可是南去过汾州府,北上太原府见过世面的人。 不过人家不承认是贼,而且言行举止一不张狂二不跋扈,只要吃食,似无恶意,既然如此自己装作不知,好生伺候便是。 水足饭饱,常宇等人离开酒馆,又寻了家客栈,竟然被告知客满,原来被从汾州府逃难的贵客们住满了。 常宇觉得好笑,这帮逃难的是不是傻啊,要逃还不逃远远的去太原,跑这芝麻小城。 不过转念又想,他们极有可能是临时歇脚,因为连周遇吉等人都想不到贼军会马不停蹄拿下汾州根本不休整直接北上,何况这些普通百姓。 文水太小,客栈不过三四家,常宇寻了个遍,终于靠近城东处寻了一个大院客栈,是那种廉价品牌,主要提供大通铺给那些南来北往跑脚力的。 一夜没睡,偷偷摸摸跑了几十里地,早已困乏,此时哪里还挑挑拣拣,有地方睡就知足了,即便那大通铺的房间内弥漫的异味足以做发酵池了,但睡过太监宿舍的他对此都觉得小儿科。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却不知远在千里之外有个人却头昏脑涨。 乾清门上,崇祯头疼如裂,虽已过半天,但看到常宇送来的那封秘报,二月初二,汾州府,怀庆府同日丢! 一日丢了两府城!已是沉重打击,更重要的又合上了太子的梦境!难道天意不真不可违么? 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大明,真的么,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尽力了,还要我怎样? 崇祯使劲揉着脑袋,看了一眼下边,正有一个朝臣在吐沫横飞的弹劾东厂提督常宇,跋扈,专横,肆横,狂悸……旁边几个朝臣不时附和、 一侧随堂听政的太子朱慈烺,双目通红怒视那些朝臣,不言不语,他想破口大骂这些朝臣但不能开口,这是规矩,太子旁听朝政只能准听不能说话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父子私话 “都给朕闭嘴”崇祯忍无可忍重重一拍龙案,堂下立刻安静,几个大臣眉头一挑齐齐看向他。 “闯贼一日间破了两个府城,即将兵临太原城下,尔等不想法子拒贼,却有一个闲心这大骂一个太监嚣张跋扈。 朕倒要问问,那常宇怎么就专横了,怎么就跋扈了,他奉旨出宫,整顿军务,筹备粮草,短短时日肃清宣大宵小,严处不法,一未引起兵乱,二来稳定民心,更重要是筹集了足够的粮饷稳定了军心,再看看尔等,数月之间做了些什么,除了每日在朝堂侃侃而谈外可曾做了一件实事,可曾为朕分一丝忧“ 崇祯的确是气爆了,若非被逼如此,若非他心知时日不多,这种话在平日他是说不出来的。 ”若然这样算是专横跋扈的话,朕倒愿多几个这样的跋扈专横之人“。崇祯说完重重一哼,起身离去,太子赶紧尾随。 ”皇上,阉党误国啊!“ ”皇上怎可如此言,您当下罪己诏以示……“ …… 朝堂上又是一番乌烟瘴气。 气呼呼的崇祯下了乾清门,直奔乾清宫内,然后怒气依旧不泄,翻手砸了几个茶杯才稍稍平和。 “父皇,事情也许尚有转机”朱慈烺看崇祯气消的差不多了,才出声。 “事情发展一切合你梦境,合天意,又有何转机”崇祯重重一叹,突然留下泪水;”这是天亡我大明,亡我朱家王朝啊”。 “常宇!常宇也许就是那个转机”朱慈烺眼神坚定:“孩儿相信他”。因为他知道哪个所谓的仙人托梦其实是常宇做的,只是不能说而已。 ”相信他什么“崇祯擦了下泪水,常宇这个横空出世的太监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意外和惊喜,但连番几次梦境被证实,他又越来感到失望,这份惊喜也许仅是黄粱一梦,将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虽然梦境一再被证实,但已有多细节被推翻,孩儿梦中宣大三镇皆因欠饷缺粮,军心不稳被叛逆开城投降,但此时光景却大不同,常宇在宣大三府大刀阔斧,东挪西借,铲除奸逆,此时粮草充足,军心又稳,这就是转机“。 崇祯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梦中贼军初六抵达太原,初八陷,若这次太原不丢,或者时日不对,便是转机,是这意思?“。 朱慈烺重重点了点头:”从秘报得知,周遇吉数万大军在交城设置第一条防线,贼军怎能轻易冲过去,今儿已是初三,孩儿不信贼子们能在初六按时到达太原了,父皇,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了,您再稍等等“。 大明朝规定,外地的圣旨军报等等正儿八经的文件一般都是想送到内阁然后在交由皇上,本意是内阁帮皇帝分担繁重的政务,但凡事有利有弊,出现很多瞒报,扣押事件,让皇帝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常宇出宫之前就和崇祯暗中设立了一条秘密通道,也就是锦衣卫这条线,可以把消息直接送到崇祯跟前,不经过内阁,这也是他能第一时间掌握前线形势的原因。 “三天,还有三天便可见分晓“崇祯重重长叹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事脸色逐渐回暖:”常宇果真好样的,朕没看错他“。 常宇给他的秘报中,除了告知丢了两府城外,其中还有一句:得富户捐银三十万两。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崇祯就笑了,常宇能从晋王府连捐借了那么多粮饷已经是个意外大惊喜,要知道这年头你想让别人捐饷,难于登天,他以堂堂九五之尊帝王之姿在京城募款月余仅得万余。 便是贼军刚过黄河之初,蔡懋德一省大员亲临平阳府请求封在平阳的晋藩两位郡王西河王和交城王带头“劝缙绅士民捐饷”,却没有一个人答应捐钱。 而常宇却轻易做到了,并且这‘得富户捐银三十万’更值得推敲了,谁这么大方一口捐这么多,况且吴孟明的秘奏中根本没提这事,也就是说这钱是常宇通过不法手段得到的,而且竟然没有私吞之意,堂而皇之的奏明,这小子够大气更懂大义。 还有一点让他暗自惊奇,常宇秘报汾州府丢了,他在太原能第一时间获得此消息不意外,但怀庆府距离太原千里之遥,他却如何得知的,可笑的是此时事发地怀庆府方面都还没传来消息,千里之外的常宇却把这消息送来了。 这小子刚接手东厂,触手就伸的那么长?崇祯曾疑惑。 常宇一直关注贼军东征的两支队伍,可能出京之时已经派人严密监视刘芳亮那支偏师的行踪,朱慈烺是这么解释的,但他心中明白常宇早就知晓,因为毕竟那个梦是他做的。 这个解释其实有很大漏洞,即便是常宇早就布置了眼线,但相隔千里之外,那些眼线至少奔袭两天才能把消息送到太原,这和常宇发秘报的时间线根本对不上,何况那些眼线应第一时间把秘报送往京城,没必要在瞎折腾先送太原经由常宇上报。但此时崇祯哪有心思去想这些细节。 ”朝堂之上京城之中,他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成想在外边口碑却不错,宣府的朱之冯,大同的卫景瑗两人的奏折里对常宇都有提及,言语之间甚有温意“崇祯笑道。 要知道,文官和太监本自古就是一个对立的死敌,历来文官弹劾宦官的奏折多如雪片,却从为未见又点赞者,常宇破了纪录。 “孩儿其实最佩服的还是他的杀伐果断,听说他路遇劫匪,身先士卒杀的贼子落花流水,而到了大同姜瓖那种地头蛇他竟然说杀就给杀了,还寻了一个那么好的借口,堵住悠悠之口,简直无懈可击”。朱慈烺说着两眼又开始冒星星了,他果真不亏是宫中第一高手。 崇祯重重点了点头:“乱世重典,杀的好” 随即又道:“王家彦也不错”。 王家彦是李国栋被撤掉后新的京营总督,此人正直又忠心,能上位其实也有常宇助攻之力。 此人上位之后,立刻遵崇祯之令,大刀阔斧对京营从上到下各种严查整顿,清点兵力军资,查出军中蛀虫,据说几日间就拿了六七十个军中大小军官。 另一方面王家彦除了查处军中贪腐外,还开始严查外戚勋贵滥用京营士兵事宜,要知道京营士兵大部分都被这些勋贵当做免费劳工在自家农庄作苦力。 先前常宇一夜之间拿了十几个大勋贵,便是以他们公器私用为由着实敲诈一大笔银子。 此时王家彦又出手,一时间城中勋贵人心惶惶,私下赶紧逐走截留的那些兵丁,不敢顶风作案。 王家彦毕竟不是常宇,没他那个手段,也没那个脸皮,做事也稍圆滑,不敢得罪这些勋贵太甚,见好就收,并没有过度深究。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京营总督崇祯还是非常满意的,当然也有他头疼时候,王家彦提出精简京营,核实兵员缺额外,对那些老弱病残的予以强制退伍,这是好事,但退休金却让他犯了愁,那可是大笔银子呀。 虽说这几日朱慈烺在皇宫前搞的那个盛典,又让他弄了近百万进账,加上之前的那些被抓紧诏狱的勋贵们的保释金,国库现在有个二三百万,但看似虽多,可是大明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要救济,更何况到处还都欠着兵饷,边军需要钱,抵抗满清需要钱,剿李自成需要钱,西南剿张献忠同样需要钱想想就头大。 “父皇,大同代王府的二十万两银子必须要还”朱慈烺提醒。 崇祯点点头,常宇和卫景瑗做保在大同借钱借粮,粮食常宇是打算赖账了,那银子说半月之内还,那就要还,因为这是重新树立皇家威信的时候,不可食言,何况借了藩王的银子不按时换,皇家脸面也不好看。 杀姜瓖是立威,换钱,是立信。 老朱家要重拾威信了。 “父皇,太原的闯贼有常宇和周遇吉阻击,但东路的贼手刘芳亮却一路势如破竹,眼下他攻下怀庆府,卫辉府就眼前,恐怕……父皇和那些朝臣可有良策?”。 一说到这个话题,崇祯又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摔盘子砸碗了,贼子势如破竹,而大明的将官只顾投降,他虽然有心调兵遣将,要么无兵可调,要么将不听令,朝臣更是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只对八卦有兴趣。 吴三桂还在关外徘徊,山东总兵刘泽清以坠马为由不来,只有蓟镇唐通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北上…… 朕必杀刘泽清!崇祯重重一拍,早先朱慈烺已经告知梦境,这刘泽清果然以此为推脱。 “父皇息怒,此时刘泽清既然不来,此时太原又有重兵防卫,他来与不来暂时无多大作用,何不让他直接南下或者就地休整严阵以待刘芳亮部,还有唐通此时也可让其调转马头去迎刘贼”。 崇祯眼睛一亮,看着朱慈烺久久长叹一声:“我儿长大了,已有如此眼光,比之朝堂之上那些庸臣懂得善变”。 “孩儿愚钝,既然不能折其锋,只好顺其势!”朱慈烺微微叹息。 “我儿说的虽对,但朕为帝,却无法折臣之锋,实乃有辱皇家脸面,愧对先祖”。崇祯拂面。 “此一时彼一时,暂且求全,过的此番,秋后在算账不迟!”朱慈烺微微一笑,崇祯愣住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只是长大了,而且很陌生,比之几个月前,判若两人,是他这段时日经历太多改变太多,还是说之前一直深藏不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众杀人 常宇一觉醒来,迷糊之间觉得有些吵:“外边都叽歪啥呢?” “大人,听说城外打仗呢,城里的人都慌了”。 李兴祖凑了过来,他醒的比较早。 打仗?常宇顿时清醒了不少:“南边还是北边,现在几时了?” “听说是东边,现在快到申时了” 申时就是下午三点,好家伙常这一觉睡的时间不断,常宇赶紧起身,把余人都叫了起来,走出房间,院内很多人,三五成堆都在议论纷纷。 常宇快步走出客栈,四下望了一眼,街头上很多人,个个面带忧色,又望了东边城门,门洞里挤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准备出城逃难的。 “上城”常宇一挥手,朝城上奔去。 文水的守城官兵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城上已成自由之地,早有很多人登高远望看热闹。 “闪开,闪开……” 春祥和李兴祖挥手推开围观热闹的人群,为常宇打开一条通道,抢占垛口位置。 人群有些恼怒,刚想出声呵斥,但见这些人一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便蔫了。 常宇朝东望去,见距离城墙不到三百米距离的空地上,有人正在厮杀,而且人数不少,至少五六百人,全是骑兵,杀喊声震天。 周遇吉的人马过来了! 常宇又朝正北望去,荒野之中遥见很多人影在左右冲突,推过来了,推过来了。 虽是小规模冲突,常宇也看的热血沸腾,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旁观打仗,真的是心血澎湃,恨不得自己跳下城头,冲锋陷阵。 可惜老子的战马不在,盔甲也没带,这样过去恐又闪失,更重要的是身份不明,可能遭遇敌我两方的攻击。 想想还是打消参与的冲动。 不一会,两股人马便见输赢,人数明显少的那股仓皇难逃,不用说自然是贼军了,而官兵也紧追不舍狂揍这些落水狗。 又追了几里地,官兵折返,回到刚才的战场。 “他们在干什么?难不成还清理战场?” 围观百姓有人嘀咕。 “傻呀,那是割人头邀功呢……”有明白人说老实话。 结束的太快,常宇觉得不过瘾,带着春祥沿着城墙朝北走去,正北方也有冲突,他想去看看。 不过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而且规模更小,让常宇有些扫兴。 “嘿,你看我没说错吧”常宇一直北边官道,路上可见依稀不少难民在缓缓行走,而那些擦肩而过的官兵并未有任何惊扰。 “大人,那几个人有点不对劲”这时李兴祖突然在常宇身边低声说道,随即偷偷朝西边一指。 常宇此时正站在城墙的西北角,这边人本就少,因为百姓原本都在东边观战,现在看割人头。 但他西边此时却有六七个人在朝北边张望,瞬间就引起了李兴祖的注意,这是一种职业反应。 全是壮汉,身材高大,又都远离人群聚集一起,绝对有问题。 很快这些人也注意常宇等人的村子,而且竟然走了过来。 “准备动手”常宇低声说道,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走来,身后的李兴祖却是眉头紧皱。 “几位兄弟在这看风景呢?”对面一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为了保持低调,常宇的队伍都是三五人一队,四下散开的,此时他身后也就春祥,还有李兴祖及他的三个同伴共六人。 很明显这帮人也是暗探,但敌我尚不明。 职业的灵敏让李兴祖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同行,对方也同时发现了常宇这波人的异常。 “风景没啥可看的,杀人可比风景赏心悦目多了”常宇微微一笑,“听口音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不会啊,俺就本地呀”对面为首一大汉忍不住笑了,这小子一口外地音还好意思说别人。 “哦,南边来的吧”常宇嘿嘿一笑。 对方也笑了:“那兄弟呢,不会是北边来的吧”。 “哈哈,你猜”常宇挤眉弄眼。 大汉笑声更甚,望了望远处:“风吹云起大旗展”。 妈的作诗呢,常宇一撇嘴,刚想假意奉承,旁边的李兴祖赶紧道:“大人,他说的是暗语,不是咱们的人,贼子!” mmp,这么狡猾,常宇暗骂一声,随即脸上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对着为首那大汉勾了勾手指。 大汉先是一怔,也走前一步到常宇跟前。 “我给你说……”常宇低声朝大汉耳边说道。 “去死吧” 刚侧耳过去的大汉一惊,作势就要后退,顿觉心口一凉,然后又是几下剧痛,随即被常宇摔落城下。 他到死都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就动手,瞬间被捅了几刀,死不瞑目。 按理说即便发现对方不是一路人,也要暗中下手,不可能大白天当着那么多人面就开干,哪成想常宇根本就不是按理出牌的人,装作对暗号随即下了死手。 从装模作样套近乎到数刀捅死人,仅仅一瞬间,余下那五六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李兴祖在常宇动手那瞬间已经抽出藏在衣下的兵器扑了过去。 同时间散步四周的段武虎等人也都快速奔来。 “哎呀,你们北边有人打架……”城上有眼尖的赶紧叫了起来,众人目光很快被吸引。 “不是打架是杀人……哎呀快去报官……” “你是不是傻,现在哪还有官……” “骂了隔壁的……”常宇发疯一样的把眼前一个贼人脑袋劈了十几下,惨不忍睹,溅到一脸血,不是他变态,只因这人一刀砍伤了春祥的胳膊。 “大人,快走,咱们露了相,此地不宜久留” 李兴祖赶紧拽开常宇,此时城中贼人奸细太多,而且闯贼大兵即将到达,他们这样张扬很快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常宇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匆匆抹干脸上血迹带人下了城,消失在街头巷尾,留下六七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城头。 城中一个小医馆内,春祥左胳膊受伤了,被贼人重重砍了一刀,虽因穿的厚实,未伤肌肤,但却伤了筋骨,初步诊断骨折了。 老中医正在给他敷跌打药,常宇却在和李兴祖争论,他坚持要留在文水城内过夜,想亲眼一睹贼军控制下的城池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这也是他骨子里的一种冒险因子。 但李兴祖却坚持要马上离开,理由十分充分,刚才他们在城上动手杀人已经露了相,贼人在城中暗探奸细多如牛毛,保不住他们刚才已经被暗中盯上了,而文水诚小人少,藏身不易,等到晚间贼寇大军来时,恐怕想走走不掉了。 而且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位太监头子哪来那么好的兴致,这已经不是冒险了,而是送死。 常宇最终还是妥协了,带春祥等人伤口处理完毕后,丢下些碎银便离开了。 刚出医馆便有锦衣卫暗探过来报知,贼军先锋大军已在十里外,恐夜间主力将会全部抵达。 来的够快的,常宇掐指一算,有些意外。 然而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咱们被盯上了”刚出医馆,李兴祖就发现了异常。 这个并不意外常宇左右看了一下:“从西门出去”。 “城西那有座龙王山,山上有个小庙门,咱们晚间可躲在那过夜”李兴祖低声说着,同时向不远处的人手打着手势。 “嘿,干嘛的,天黑关门了,明儿再出去吧” 常宇等人刚刚赶到西城门口,便见城门关闭,此时距离天黑还有点时间,很显然这是针对他们的。 嘿嘿,常宇冷笑,看着门洞里那十余人,又回首望了望远处在后边盯梢的那几个身影:“既然露了相还装个求,干他娘的”说着抽出钢刀扑了过去。 十分钟后,城门大开,常宇带领三十余人直奔正西而去,此时天色已慢慢黑了下来。 ………………………………………………………………………………………………………………………………………… 量足求投票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不然要喝西北风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来风雨声 早先听闻东厂太监们阴险狠毒,但不曾想还这么好斗,跟在常宇身后的李兴祖心下不由感慨,却也佩服异常,这位太监头子,果然勇猛过人,一动手就疯子一般,轻易三五人根本拦不住他。 “老子还会回来的” 回首望着已慢慢隐在夜色中的文水城,常宇冷冷撂下一句。 李兴祖差点没一头栽倒,还特么的的要回来! 文水城西便是莽莽大山,崇山峻岭,峰峦叠嶂,不见尽头,靠近城池最近的一个山头便是龙王山,山深林密,虽不太高,却陡峭异常。 山上有一庙,看香炉想必平日香火还算旺盛,只是今日闹兵灾,少有人来罢了。 常宇等人敲门半响有人应声,却不开门,大怒之下段武虎着人翻墙而入,闻几声呵斥打斗声后,庙门打开,诸人一拥而进。 “尔等贼人……”门内几个和尚持刀棍而立呵斥,旁边躺着两个和尚在呻吟,想必是刚才被常宇手下打伤的。 “我等不是贼,是官”常宇冷斥一声,诸僧立刻闭嘴,面带疑惑,惶恐不减。 “关紧庙门,晚间可能有贼人来扰,不可暴露我等,否则杀光你们”常宇恶狠狠的说道,便让一僧人带路,为他们安置一偏房落脚。 寺庙虽然不大,但房间不少,安置常宇一行人阔阔有余。 常宇刚把火盆弄好,寺中方丈便来了,却是六十岁左右的胖和尚,山下百姓面黄肌瘦,这和尚却方面大耳,让他立刻没了好感。 “我等乃官兵暗探,夜间可能会有贼人来寻,知尔等阻止不得,但不可泄我等行踪”常宇冷声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老子现在就把你宰了”常宇一声怒喝打断这个装逼方丈,吓得这和尚面若菜色。 滚蛋!常宇看他碍眼,怒斥其离开,方丈慌张而去。 夜晚寒风凛冽,寺院一角平台,常宇居高望远,文水城内灯火通明,看来贼军已然进城,往南一条长长的火龙延伸到远方尽头,贼军的主力也来了。 狂风暴雨就要来了!常宇用力握了握拳头。 “贼子会来搜捕我们吗?”身后段武虎问道。 “应该不会来了” 李兴祖看着山下低声说道:“贼子推断咱们从西门出城那必然是进山,山深林密寻人不易,何况为几个暗探他们不会费那功夫大肆搜捕,他们若真要来的话早就来了,不会等到现在“说着一指山下:”不过咱们也不能太过大意,晚间需轮班,从这可一览文水城,若将又火光西来,那就极有可能是寻咱们的了”。 “李大哥果然老道”段武虎和周天鹏一脸的佩服,这都是经验之谈。 常宇一直听着没有插话,远望北方,同样有火光点点到处移动,很显然周遇吉的人马还在那个区域里四处搜捕。 今夜不太平,常宇叹口气。 白天周遇吉的人马横扫境内小股贼军暗探,此时贼人大军抵达,自然不甘示弱,要找回场子,这一晚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文水到交城之间成了真正的地狱。 “大人,贼军已经抵达文水” 交城县衙内,周遇吉正在和部下议事,有探子来报。 周遇吉一点都不意外:“探知多少人马?” “先锋五千余人,主力正在进城,根据推断二十万有余” 长呼一口气,周遇吉表情凝重,贼军从西安发兵之际虽然号称百万其实不过六万人,还兵分两路,可此时竟然已经多达二十万,这雪球滚的够大够快的。 “听着挺唬人,不过多是乌合之众罢了”朱孔训冷笑道,他们都知道这二十万兵力,百分六十以上都是沿途挟裹的百姓和难民用来充当炮灰的,另外百分二十是朝廷降兵,剩下才是贼军的精英。 “先锋是李过还是刘宗敏的人马?”周遇吉淡淡问道,李自成这次东征就是以两人为先锋。 “回大人“ 探子表情有些纠结:“是熊将军……熊通和陈尚智……” ”杂碎,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去做贼“一听这两人的名字,牛勇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陈尚智是平阳府的守将,历史上和知府张璘然一起不战而降,熊通却是周遇吉手下部将,奉命组织黄河防线也是直接投降了。 ”他们连贼都算不上,最多是贼人的一只狗“另一位大将王永魁也忍不住大骂起来。 ”在天暗之时,他们曾和咱们的人马产生小规模冲突,后来咱们的人马后撤,他们也没跟进“。探子继续说道。 ”他妈的真是条好狗,杀自己人这么卖命“牛勇又骂了起来。 ”不咬自己人,怎么向他的新主子邀功表忠!“ 周遇吉冷笑:“传令下去,让咱们的人马退出文水北十里,今晚贼军刚至不可能和咱们列阵搏杀,但小规模冲突绝不会少,咱们也不必手软,在大战之前杀杀对方的气势”。 说着一顿,又问:“可有厂督大人的消息?”。 探子稍一沉思:“听闻今天有人在文水城内当众杀贼子奸细,后又强行冲破城门而出,我们推测应该是厂督大人那一拨人干的”。 周遇吉等人脸色一变:“可有依据?”。 “回大人,干我们这行的,不管是探军营的夜不收,还是搜集情报的细作,行迹都是异常隐秘而低调,即便暴露了行踪,都以潜逃为上,特别是光天化日之下,极少会动手,而今天……加上那拨人人数和厂督大人出发时相当,所以……” 周遇吉和牛勇等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笑,这位主真让人无语,到哪都不消停,随时都是腥风血雨,先前他已经收到情报,常宇一行人在到达文水城之前已经干了一票,可那是荒野之中,人迹罕至,到了城中竟然还这么招摇,也是没谁了。 夜深,太原城外的粥棚挤满了很多远来没来得及入城的难民在此取暖小憩。 城内,沿街灯火通亮,大批巡逻兵丁沿着街道一拨一拨走过,城中难民太多,治安必须要严抓。 难民营中还没消停,很多还没有窝棚栖身的难民,大多挤在粥棚下围着火炉取暖。 “听说城中寺院都开门迎客了,明儿要早早去抢地方睡觉……”有人在嘀咕。 “嘿,咱们算什么客,不过一逃荒的,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有人自嘲道。 “城中寺院不少,大开庙门让难民入住,还开设粥棚,奈何难民更多呀……” “我佛慈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就是心善……”有人刚要歌颂,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可拉到吧,听说是官府逼着他们接济难民的,俺还听说啊,开始有几家不愿意的和尚还被抓了呢…………” 王府西门,这里是太原府各衙门重地,此时夜深,街上不见行人,一片寂静。 突然街头传来犬吠,几个身影出现在提举司衙门(相当后世地方教育部)门口,一人开始敲门,不多时里边传来守更人的闻讯:“谁呀?” “东厂的,开门!”门外有人应道。 咯吱一声,衙门打开,几个身影走了进去,对着守更人说了几句,那人便飞快朝衙内跑去。 不多会,只见一个五十余岁五短身材的老头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你们找我何事?” “可是提学道黎志升(教育部高级官员)?”有人问。 “正是”黎志升蹙眉道。 “拿下” 一声厉呵,转眼黎志升便被捆个结实。 “你们这是干嘛,为何抓我……” 黎志升挣扎着大喊不已,随即嘴巴便被塞住,但也惊动了衙门其他人,纷纷出门查看。 “东厂办事,都回避吧”几人说着便把黎志升捆出衙门,渐渐消失在街尾。 这时,从衙门口一处阴影闪出两人。 “上边要求这事做的隐秘,你怎么如此声张?” “这不叫声张,此乃嫁祸之计,虚虚实实才能掩人耳目,不然平白少了个人,又是官员,影响太大”。 这一夜悄悄过去,城中不知城外险,城外不知城中乱。 第一百七十章 混入敌营 文水县衙大堂正中放着一个火盆,周围坐满了人,李自成居上脸色凝重看着四下,除了田见秀和高桂英在西安坐镇,刘芳亮走东路外,他手下的大将几乎都聚全了。 他手下山头林立,派系众多,从坐的位置便可看出,左侧一排李过,张鼐(李双喜)高一功,李来亨,,右边的刘宗敏,郝摇旗,袁宗第,马世耀,另外还有刘体纯,任继荣,马重禧等。 坐在他身侧的却是他的四大护法军师,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 能进入县衙议事的都是他的嫡系或者老营兄弟,至于那种半路降将根本没机会参与,即便那个射瞎他一眼睛,最后投降被他封为文水伯的陈永福,此时也只是在外巡视和他爵号相同的文水城,至于其他的明军叛将更被支开在最外围。 一路风调雨顺,贼众有些飘,可在昨儿却被迎头一击,明军竟然建立一条长约百里的防线,西起交城,东至祁县,大肆狙击闯军的小股人马,甚至在昨天下午竟然杀到文水和先锋部队干了一架,后又撤走了。 这不同寻常。 “昨晚我军至少和官兵有三四次冲突,不过都是几百人的规模,在文水以北十里外”牛金星轻声说道。 “周遇吉的确是个硬茬子,不过他缺兵少粮能撑得几天?”刘宗敏一脸蔑笑。 “交城城小,又无险可据,他这是要干嘛?” 李自成眉头一挑。 “应是阻我进军速度,为布置太原防守拖延时间”宋献策道:“根据探子来报,交城布兵不少,至少三万有余”。 “呵!那是说差不多把太原的兵力都拉过来了,熊通曾言太原兵力最多五万,周遇吉这是舍得下本钱啊,就不怕咱们在交城就把他这三万人马给吃了?”郝摇旗一脸冷笑。 “百里防线这么长,他把主力放在咱们面前,是要和咱们硬抗,但咱们也没要和他硬对硬啊,不如以虚击实,前方诱之,把主力从东路打过去,据报那边仅几千兵马,祁县城更小,不堪一击”。 牛金星提议。 诸人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眉头一挑,一脸冷笑:“周遇吉虚张声势而已,虽然他是个硬茬子,但明军根基已空,中看不中打,军心不稳,人心早散,愿意跟他拼命的没几个,他就是再硬又如何,难不成仅凭一人就能抵我数十万大军”。 说着微微一顿:“所以何必绕道东路,平白多跑百里地,先派人去招降,不成就击之,咱们先礼后兵,让他心服口服。你等看如何?” “可行”李岩点点头 诸人也赞同。 “派何人去招降为善?”顾君恩问道。 “自然是熊通和张璘然,他们都是熟识”李自成似笑非笑又道 “周遇吉是茅厕坑石,又臭又硬,想要他投降很难,你等各部应做好准备,随时发动攻击,交城无险可守,一击即溃,三日之内必要抵太原城下”。 文水城因为贼军的到来变得非常热闹,毕竟他们是“义军”有粉丝基础,张灯结彩有点夸张,但敲锣打鼓沿街欢庆的还真不少,当然这不排除是水军。 几个贼军的宣传骨干,手持铜锣敲的震天响,正沿街道大声宣传义军推行的新政,沿途很多没有逃难的百姓驻足倾听,喜上眉梢…… 不过城内虽然热闹,比之城外却是不值得一提,此时文水城三面全是各种军帐帐篷,以及拖家带口的难民,乌压压的把文水城围的水泄不通,蔓延数里,这就是一个移动的难民营,多达二十余万众。 在城南数里外集中很多帐篷,那是李自成的老营精兵所在,被外围的炮灰团团围住,形成天然壁障。 晌午十点左右,常宇出现在文水城外,他一直想要亲自感受一下敌占区,而这次李兴祖根本竟然同意了。 原因很简单,贼军外围的难民真的是太多了,多到如火车站春运那般拥挤,很容易混进去,而且他也相信此时里边已经有不少官兵的细作,当然也不排除也有很多贼军的反间谍人员潜伏其中。 下了山,寻了一村子,花了点银子加上外套换了几件破衣服,稍作打扮后,常宇便带着李兴祖和段武虎随着村民混入文水,其余春心等人在寺院中候着。 真特他妈的庙会一样,距离文水几里外都已经是黑压压的人头,衣衫褴褛,一脸菜色,双目无神的穷苦百姓正在等待施粥,这也是他们心甘情愿跟随贼军当炮灰的主要原因,有口粥喝,饿不死。 李兴祖不亏是个老兵扮啥像啥,一身破衣,抱着膀子低着头,手里还端着一个粗碗,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目光却一直盯着常宇的动向。 常宇虽然脸也抹黑了,也在装模作样,但是那双眼就像做贼的一样,四处乱看,若是有经验的细作一眼就能看破这小子不是啥正经人。 炮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大多拖家带口,因为来自不同地方,又各自分成很多小集体,以同村,同城老乡为单位,这样抱团不容易被欺负。 常宇在人潮中转了一会,便觉得乏味,有心想朝军营靠近,不过很快就发现根本不可能,那边有大批手持兵器的士兵在值守,禁止炮灰们靠近禁区。 那就去城里溜达一下吧,常宇心中想着扭头就朝文水南门走去。 只是刚走几步,就突然被人拽住 “低头”李兴祖在他身边低声,随即一扯,两人在一处窝棚跟前坐了下来,窝棚里有一家五六口,真端着晚喝粥,瞧见常宇俩人,脸上露出疑惑。 几个手持兵器的贼军从窝棚旁边走过,这些人是维持炮灰治安以及震慑奸细的,李兴祖之所以拉常宇避开便是因为此。 因为常宇演技太差,炮灰中人人表情麻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有他像个好奇宝宝,睁着大眼这瞅瞅那瞧瞧,逛灯会似的,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了。。 “瞅啥瞅,再瞅挖你眼珠子信不”常宇恶狠狠的看着窝棚里俩男人,低声恐吓。 果然一家子都露出恐惧,低头继续喝粥不敢言语。 一般老百姓都怕恶人,常宇现在给人印象就是个恶棍。 “头,您刚往那边干嘛呢,想进城?”李兴祖把常宇拽走,隐到一边低声问道。 “嗯,去瞅瞅”。 “您还是别去了,根本进不去” 李兴祖说着用眼睛示意,常宇抬头望去,果见城门都有士兵把守,根本不让难民入城。 “他们这是干嘛,为什么不让进去啊”常宇问道。 “这就是贼军的高明之处啊,他们每打下一城,占领一地就要宣传他们如何善待百姓,不扰民,不掠杀等等,仅允核心人物进城,现在正在城中蛊惑那些百姓呢,若是放这些炮灰进去,那岂不立时大乱。 说着声音压得更低:”而且这会保不齐正在秘密拷掠城中那些官绅富豪呢“ 常宇恍然大悟,又看看远处军营,那边无法靠近,城中也进入,老子在这炮灰堆了溜达个毛线,不如早早退走。 心中想着,便朝李兴祖使了个眼色,示意撤退,随即朝几米外的段武虎走去。 “都闪开,闪开”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喧哗,引起众人注意。 常宇止住脚步,抬头望去,之间一群人从兵营走出,来到难民营中,大声嚷嚷。 …………………………………………………………………………………………………………………………………………………………………… 求收藏,求推荐关注!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胆大妄为 常宇止住脚步,抬头望去,之间一群人从兵营走出,来到难民营中,大声嚷嚷。 看模样一个个年纪都不大,脸上稚气未消,却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特别是为首那个,虽身材高大,披盔戴甲,腰挎钢刀,一脸的匪气,却略带稚嫩,这他妈的就是未成年的孩子啊,活脱脱一个受古惑仔电影影响的乡镇非主流杀马特的地痞混混模样。 “俺们这要招兵,可有报名的……”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对着围观百姓喊了起来:“加入俺们,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月银拿……” “俺加入,俺加入……”四周立刻就有人嚷嚷起来,一窝蜂的要挤过去了。 “都他妈的给老子安静点”居首那孩子头大喝一声,竟抽出腰间钢刀,挥舞几下,立刻吓围观人远远避开。 “你多大了?” 孩子头朝刚才嚷嚷最响的那人问道。 “俺,俺三十六了……” “去你妈的都快入土了,还要跟老子入伙,俺只要年轻的,不超过十六的……” 操,常宇脑子顿时嗡了一声,孩儿兵! 闯贼军中的孩儿兵,他好像知道这个孩子头是谁了。 为了验证他特地小声的问了身边一个围观的大爷:“这孩子谁呀?” “小闯王你都不认识啊,他可是大将军的儿子……你竟然敢叫他孩子?” 果然是李来亨。 贼军中能称为大将的只有六个人,刘宗敏为首,是前军大将也是总哨,然后就中军大将郝摇旗,后军大将田见秀和李过,还有高一功和刘芳亮。 而李来亨就是后军大将被封为亳侯大顺军中排名第四李过的养子,人称小闯王。 这孩子人虽小却勇武有力,敢打敢拼竟然还在军中成立一个新军种,孩儿军,都是从难民招的半大不小的孩子,李自成竟然也批准了,而且这支孩子兵,虽然年纪不大,但作战骁勇,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起了很大的辅助的作用。 当然若干年后,李自成和李过归西后,李来亨抗大旗的时候,这些孩子都成了军中骨干。 “俺十六,俺十六……”常宇突然做了个让李兴祖惊骇万分的举动,嘴里嘀咕着,竟然挤开人群朝李来亨走去。 李兴祖潜意识的伸手一抓竟然没抓住他,眼睁睁的常宇挤进人群,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段武虎,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惊恐。 大事不好哦,这位爷又要惹事。 “俺石榴……”,常宇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挤向前,之所以这样是为了避免暴露他的口音。 这时和他一样朝前挤的半大孩子有很多,一时间又变得杂乱不已,挤来挤去,乱作一团。 李来亨的手下小将们又开始推搡呵斥,维持秩序:“一个一个来……妈的,别挤了……” “那个,你多大?” 李来亨一脸傲气还略带得意,随手指着一个满脸脏兮兮健壮的少年问道。 这人正是常宇,没办法,身材健壮在这群菜萝卜里太显眼,加上他声音又最大 “俺……石榴,石榴……”常宇装傻卖呆,口齿不清的说着,立刻引得李来亨大笑:“石榴,你石榴啊,哈哈,你是大舌头么” 嘿嘿嘿,常宇傻笑还挠挠头:“俺石榴,石榴”。 妈的,就是个傻子,不过倒也长的壮实,李来亨大笑不已,对着常宇招招手:“过来傻大个,嘿好家伙比老子还壮实呢”。 常宇一脸傻笑的走到李来亨跟前:“大刚滚(将军)额有痢疾(力气)额有痢疾……” “痢疾?哦是力气吧”李来亨又被这个傻大个的大舌头逗的哈哈大笑,身边几个小将也人忍不住的乐了,不过随着四周涌来的孩子越来越到,他们便随即向前维持秩序。 李来亨这几天因为和刘宗敏掰手腕心里一直憋着火,忽然遇到个大舌头把他逗的哈哈大笑,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加上少年心性喜欢恶作剧,忍不住想捉弄常宇。 于是一把搂住常宇肩膀:“大舌头,你叫什么?” “啥玩意,你叫什么屎……咳咳咳……”李来亨大笑,笑的的直不起腰,然后慢慢的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指尖溢出鲜血…… 这一瞬间竟然没有人发现,因为他四周混乱,都是踊跃报名的半大孩子以及围观的炮灰,身边那些小将正在维持秩序。 直到他摔倒在地后才有随侍发现不对劲,随即查看,立刻大吃一惊,大吼:“有刺客,有刺客,小将军遇刺……” 而常宇早没了身影。 即便是暗中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李兴祖和段武虎也寻他不见,毕竟那么多人围着,视线受阻。 但当两人听见那声大吼,有刺客的时候。心中暗骂一句我操,随即快速偷偷离开。 人群从开始的混乱变成了慌乱,竟然有细作暗中把小闯王给刺了,这简直胆大包天,张狂至极,李来亨的手下随即抽刀砍翻几个一时不明白情况还往前拥挤报名的半大孩子,迅速镇住场面。 “那个大舌头,快捉拿那个大舌头”。有人反映快速。 但,那个大舌头早没了人影。 常宇在李来亨耳边一句“你去死”后,然后对着其心口连捅三刀,随即矮身快速钻进人群。 那把匕首是太子赠他的一把利刃,几不沾血,把刀藏入衣内,用衣袖擦了擦脸常宇快速在人群中朝西边穿梭,一边把头发松下,使劲抖几下,顿时一副蓬头垢面,很先前形象判若两人。 捉刺客,难民营中的贼人暗探以及巡逻士兵都接到一个命令,搜捕一个大舌头的刺客。 然而这里有十多万难民,泱泱数里之地全是人,想搜一个大舌头,简直海里捞针。 “头儿” 常宇刚跑到城西难民营边界的时候,就被李兴祖和段武虎盯上了,果然是老手,算定常宇得手后必然朝这边撤。 “走” 常宇脸上难掩得意,他三刀之下,刀刀都扎在心脏,李来亨是死定了,这次入虎穴总算有值得炫耀的战绩了。 “不可” 李兴祖一脸凝重的止住常宇:“咱们现在只要一离开人群,立刻便暴露身份”。 常宇知道他的意思,他们现在若是往西边跑,的确很惹人注意,但呆在难民营中危险更大,所谓灯下黑那也是需要有特地环境的,很显然现在不是。 朝西边打量一下,常宇还是做了立刻跑的决定,因为文水城距离西山本就不远,现在因为有大量难民聚集于此,人群一直快延绵到山下了,距离山脚也就一二里路,而且贼军的搜捕队注意力尚在难民营中,尚未及时抽调人手封锁外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跑,一旦决定后,三人撒丫子就朝西边窜去。 常宇敢肯定,别说穿越后,便是穿越前的二十七年他都从没那么拼力奔跑。 那是用一种让自己窒息的力量在狂奔,他不知道能否跑的过博尔特,但是百米之后他发现竟然没跑过李兴祖。 果然这些探子都是深藏不露,至少善于逃跑啊。 还好,把段武虎远远甩开。 “大人” 当常宇三人气虚喘喘的跑到山脚的时候,周天鹏以及春祥从隐藏处迎了过来。 两腿一软,常宇三人瘫倒在草丛里,穿着粗气,这近千米的冲刺让他们几近虚脱 然而,还来不及多喘几口气,便见远处难民营边界有了骚动,想来三人的逃窜终于引起那边的反了。 “回交城” 常宇望着东边难民营,一咬牙,爬起身来,朝山里走去,此时必须要从山中遁走才能掩贼人耳目,以此混肴偷偷潜回交城。 一行人,入山百米后立刻折返北去,从半山坡借着山石林木掩藏偷偷朝交城方向溜去,直至天已晌午,总算到了交城附近。 观察片刻后,觉得危险不大,众人从山上慢慢的溜到山脚,拔腿就往正北逃窜。 行不至数里,便被包围了。 “厂督大人,卑职等奉命相迎”。 常宇松了口气,抽出的刀用插回腰间:“你们怎么知道咱家这个时候回来”。 “卑职不知道,卑职只是奉命在这等候,现在交城文水间整个区域的明桩暗哨的兄弟都接到传令,搜寻护送您回城”。 呵呵,常宇微微一笑:“周总兵倒是关心咱家”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赶紧启程,随即又问:“今儿战况如何?” “回大人,昨晚腥风血雨,听闻至少杀贼三百余,咱们也损失不少人手,不过今儿却风平浪静”。 “这是为何?” 常宇也疑惑,按道理说贼军昨晚刚至,匆忙之际来不及拉开架势,不过经过一夜的准备,现在早该大打出手了呀,但先前他在山坡上远望,虽见有人马纵横,但却未见搏杀场面。 “贼军遣人告之暂停冲突,午后要派人谈判”。 谈判? 常宇一怔,原来如此,不过随即又冷笑“咱们在此设防线为太原城防拖延防线,贼军以谈判为由同样拖延时间准备进攻,都他吗的没一个不是人精”。 刚到城南周遇吉等人已经城外来迎,他的指挥部已从城正中县衙迁到城南门口的一处民居中,这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披盔戴甲,腰挎钢刀,一脸威严,犹如天神一般,看着面前的周遇吉,常宇忍不住舔舔嘴唇,这就是自己想成为的那种猛将形象。 周遇吉脸色很不好,甚至见礼的时候也是黑着脸,常宇知道这家伙一定是生自己的闷气。 “厂公大人此行收获如何?” 见礼之后,周遇吉忍不住的想揶揄常宇,这个小太监玩心太大,而且不顾风险,竟然在文水城中当众杀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要知道他是厂督又是前线督军,若出了意外,牵连太广。 “还行,两个时辰前还在闯贼军中杀了个孩子王”常宇淡淡的一笑,随周遇吉等人入城。 周遇吉和牛勇等人一个趔趄,他竟混进了贼营,还杀了人,几人立刻一脸惊骇。 “孩子王……”王永魁眉头一挑,有些疑惑的看向常宇。 “没错”常宇知他想什么,一脸的得意道:“就是那个孩子王!” “小闯王,李来亨!”周遇吉惊声道。 常宇点点头,伸出三个指头:“三刀搞定,全身而退,帅到咱家自己都神魂颠倒”。 他竟然大白天混进贼营还杀了瞎子李的干孙子,贼军中的孩儿兵首领李来亨!!! 真不知道说他胆大勇猛呢,还是说只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周遇吉脸色铁青,眉头皱的更紧,今天必将迎来一场空前的腥风血雨。 ……………………………………………………………………………………………… 求关注收藏,感谢支持的朋友,谢谢打赏投票的书友们,谢谢你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阵前杀人 城门口的一户民居中,周遇吉脸色凝重:“贼军先前已遣人通报,暂停冲突午后将派人来谈判,末将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早将来人砍了……” “他们不过也是拖延之计”常宇打断他道。 “末将何尝不知,大家都在相互拖延而已” 周遇吉看着常宇苦笑:“刚我们几个已定下计策,以模棱两可之计,应可拖延两三天时日,但此时恐怕一日都难拖延,恐今天一言不合便要见生死”。 常宇感受到几人的目光,慢慢反应过来了:“你们的意思是咱家杀了李来亨会激怒闯贼……” 周遇吉等人不说话,但眼神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然呢? 这下轮到常宇苦笑了,沉默半响后:“那现在如何应对,恐怕对方派的人快到了吧”。 周遇吉摊了摊手:“继续拖呗,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不下去便打就是了,谁怕谁!” “霸气”常宇伸出大拇指:“咱家就欣赏周总兵这魄力,反正早晚都要打,谁特么的怕谁” “不过,你们打算怎么拖?” 周遇吉嘿嘿一笑,看了一眼牛勇等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呗”。 未时过半(下午两点左右)交城南一支三千贼军缓缓而行,在他们面前却是万余大军严阵以待,贼军的谈判专家来了。 起风了?站在城头上的常宇,抬头望了眼天空,也许是感受大了杀气,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变了色,甚至起了大风。 数万大军严阵以待,这是一个下马威,也是一种气势,这种强大的气场让对面的三千贼军立刻便显得畏畏缩缩。 贼军三千军马在距离官兵百米之外停了下来,然后冲出一匹快马直接来到阵前, “大顺军汝侯麾下前锋陈尚智,熊通将军奉顺帝之令前来求见周总兵” 周遇吉和牛勇等四人从阵后纵马走到阵前十余米开外:“请”。 不多时,贼军方阵走出十余骑,缓缓来到周遇吉五米开外,当先一人正是熊通,在他身侧的却是平阳府副总兵陈尚智,身边另外一人明显是个文官,看着有些面生,几人在马上对着周遇吉抱了抱拳:“周将军,别来无恙”。 “叛徒,好好的人不做敢做贼人走狗”牛勇呸了一声,一脸鄙夷呵斥。 “走狗”朱孔训和王永魁也是大声喝骂。 熊通一脸愧色,轻咳不语,看着周遇吉。 周遇吉抬了抬手,示意牛勇等人噤声,看着熊通道:“念往日同僚份上,你有话快说”。 “大人,和这狗贼还有甚话可说,待卑职宰了这狗东西”牛勇气不过大喝一声,提刀就要冲过去。 周遇吉喝住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不能坏了规矩,落了话柄”。 “呸,他们也算是人!一群贼子走狗而已”王永魁一脸怒气。 “说吧” 周遇吉不理会王永魁等人呢,看着面前熊通淡淡道。 “将军豪爽,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顺帝久仰将军风采,愿结善缘,将军若归顺封王封侯……”熊通侃侃而谈。 牛勇又忍不住插嘴的痛斥:“一草头贼寇而已,竟妄言称帝,可笑,可笑,尔等一日为贼,千古不得翻身,贼就是贼……周总兵忠义无双,怎会学尔等下作甘愿做贼,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便剁了你!” (李自成是否称帝在后世尚有争论,他在西安建大顺国,并且封自己祖上为皇帝,但并未见有自称为帝的记载,甚至在他攻到北京城下和崇祯议和的时候也只是请求崇祯承认他大顺国王的身份,反而称帝言辞仅见一些降将对他的敬称。) 熊通被牛勇骂的一脸通红,当下闭嘴不语,身旁那文人向前又道:“周将军,大势所趋,识时务为俊杰呀,明廷不得民心……如狂风暴雨大浪中一叶扁舟,注定覆没,反观顺军兵强马壮,顺天意顺民意而行,改朝换代已必不可免了,将军天纵之才何苦还为那扶不起的朱家卖命……”。 “住嘴”牛勇大喝便要喝骂,被周遇吉伸手止住,只见他眉头深皱,若有所思。 “将军,眼前形势其实你心中最清楚不过,此时明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根本支撑不住了,别的不说便说眼前太原府,还有几多兵马,寥寥数万而已,如何抵挡顺军数十万大军,何况明军欠饷缺粮,军心不稳,还有愿意为朝廷卖命的吗,您又何苦为了一人愚忠,白白送了那许多人性命……” 文官全靠嘴,一出口果然不同,熊通暗暗观察周遇吉神色,见他已有犹豫之色,忍不住的朝身边的陈尚智望去,对方给了他一个微微笑意。 不过随即又见陈尚智眼中有了疑惑,熊通扭头一看,却见周遇吉身后的队伍闪开,又有三人骑马并肩而来,不由眉头一挑,看当先那人年纪不大,难道是晋王也来了,不太可能吧,而且看着也不太像呀。 周遇吉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常宇来了,于是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常宇纵马到王永魁身侧,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说话的是原平阳府知府张璘然,他旁边那个矮粗壮是熊通,那个瘦高的是陈尚智,一窝叛贼……” 张璘然?常宇眉头一皱,他记得之前太子给他说过在贼军拿下平阳府之前,因得他秘奏,张璘然已经被崇祯密旨软禁了,怎的还是投降贼军,而且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来招降周遇吉。 是了!常宇稍一沉思便想通了,恐怕是崇祯的旨意还没送到平阳府的时候,平阳府已经丢了,就如同当时平阳府丢了的时候,有巡按御史弹劾蔡懋德失职,崇祯大怒,立即下令革职查办,但圣旨到的时候,太原城刚好丢掉,而新任的巡抚郭景昌才刚刚到固关,听闻贼军破了汾州府,吓得不敢前进。 好在因为常宇这支小蝴蝶的出现,蔡懋德虽然还是被弹刻了,但意外的是,崇祯竟然忍住没革职,只说留职查看,想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乱了民心。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张璘然虽被撤职,但贼军攻下平阳府后寻到他并且重用,毕竟这家伙口才不是一般的好,历史上李自成攻下太原后发出的第二个告天下檄文便是他写的,那真是洋洋洒洒近千字,就如同他此时正在招降周遇吉这般,口若悬河,字字珠玑。 看来瞎子李倒是能沉住气啊,常宇看着对面几人,本以为他杀了李来亨,李自成会气急败坏直接率兵前来问罪,却不成想依旧只是几个炮灰说客。 不管身边牛勇等部将如何怒火冲天,周遇吉始终不言不语,但脸色犹豫不决,好似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咱哥俩这次搞不好拿个首功,太原不战而下,也算是咱们最好的投名状了”陈尚智看着周遇吉的神色,略有得意的说道。 熊通微微点头,脸泛喜色:“原来周遇吉也不过……” ‘砰’的一声闷响打断熊通,随即他和陈尚智大惊失色,发现身边的张璘然竟然一头摔下马,脑门上一个大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这……”熊通一脸震惊,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周遇吉身边那个年少男子,手中的火铳正冒着烟, 而周遇吉等人脸色同样是一脸震惊和慌乱。 “快撤”熊通还在懵逼中,陈尚智赶紧拉了他一把,随即打马朝自己阵营跑了过去。 常宇竟然开枪把张璘然给杀了!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就在别人都关注周遇吉神色的时候,他掏出那只手铳瞄了一下,就那样轻轻一抠,这位刚投降没几日,刚还在吐沫横飞的前平阳府知府大人就这样被爆头,横尸荒野。 “厂公大人” 常宇这个举动,不只把熊通和陈尚智吓破了胆,仓皇而逃,同样让周遇吉等人也是一脸惊骇。 “怎么了?杀个小走狗而已,何故如此惊讶”常宇若无其事的把手铳递给后边的周天鹏,让他装火药子弹。 哎,周遇吉长长叹口气,一脸无奈:“厂公大人,虽然咱们说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行拖延之计,但您这脸也忒白了点吧,煞白煞白的”。 “没事,只要你继续唱红脸,死了条狗而已,瞎子李不会和你翻脸的,不信你看”说着一直贼军列阵,果然见逃回阵营的熊通等人还在张望,并未下令队伍后撤。 “咱家之所以忍不住杀了这条狗,是因为打心眼里不喜欢文官,特别是这种没有骨气的叛徒,反而还特别能说会道,冠冕堂皇,颠倒黑白不以为耻的文官”。 周遇吉苦笑:“戏是能接着唱下去,不过却要从被动改为主动了”。 “主动的话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或许能拖延更长时间”常宇嘿嘿一笑:“你继续,咱家回城去了”说着打马走人,看啥周遇吉一众人,这位爷简直就是个惹祸精,过来不到半盏茶杀了人就走,留自己给擦屁股。 不过这样也好,水越搅越混,越好摸鱼,于是苦笑之余,周遇吉又遣人到贼军阵前传话:刚才是个意外,可以从新商谈。 天色渐黑,常宇南门民居内烤火假寐思考人生。 周遇吉等人回来了。 “怎么样?”常宇起身,给几人倒了热水。 “装模作样拖了两天,告之让容我考虑,后天给他们回话”周遇吉摇头冷笑:“刚才真恨不得把那俩走狗全给剁了”。 “哈哈,卑职也想杀之后快,奈何却无厂督大人那份魄力”王永魁不忘给常宇戴高帽子。 魄力,嘿,那叫莽撞,周遇吉心想,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只是笑而不语。 “报,将军,蔡巡抚差人来报,太原出事了”。 就在这时周遇吉的一个亲兵来报。 诸人眉头一挑,太原能出什么事,立刻叫报信人来见。 “三立学院士子聚众闹事,围堵巡抚衙门,和东厂有关”报信人送来这么个消息,立刻让众人一头雾水。 可恶!牛勇重重一哼:“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士子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这节骨眼还要雪上加霜么?” 文人闹事犹如神仙放屁,不同凡响,要知道这时候读书人是掌握舆论风向标的,一个不慎便会民心惶惶,不过他们具体为什么闹事,报信人也没说明白,只说蔡懋德请常宇速回太原处理。 太原有晋王坐镇,巡抚和副总兵辅助,竟然连个学生运动都镇压不了,还真是没用,常宇冷哼一声,便吩咐部下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太原是重中之重,万不可出什么乱子,而且这几天交城应该不会有战事,正好抽身回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文人闹事 很快车马备齐,常宇起身离开,春祥因为胳膊受伤,为避免路途奔波之苦,留在交城坐镇指挥那三百人马,而常宇仅带领十余骑便匆匆离开。 城北门外,周遇吉看着远去小时在黑夜中的常宇一行人,长长的呼了口气苦笑道:“说来奇怪,厂公在的时候像个定心石让我感觉很踏实,可是他走了竟然长松一口气,好像送走一座瘟神一般”。 哈哈哈,牛勇几人哄然大笑,拍着胸口道:“不瞒大人说,卑职也是这心思,厂公大人真是个神奇所在,有他在什么事情好像都能迎刃而解,可毕竟年少,做事鲁莽不计后果,又总让人担心捅出什么篓子”说着悄悄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说白了就是个惹事精”。 众人又笑,朱孔训道:“不只是个惹事精,还是个火药桶呢,一点就着”。 一骑从北快速奔来,周遇吉几人收起笑意,抬头望去,却见是刚才跟常宇回太原的一个随从。 “周总兵,厂公让传个口信与您,若是两天后贼军不耐,您可如此说……这样至少又能拖个三五天”随从低声说完便立刻奔回。 几人听完后面面相觑 “这样也行?” 王永魁舔着嘴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难不成那位弱不禁风的佛爷比大人面子还宽,还顶事?” “就是,凭啥文官就好像高咱们一头似的”牛勇翻了翻白眼。 “好像真的行” 周遇吉轻轻点点头,随即苦笑:“不一定文官就高咱们武人一头,打天下要武人抛头洒血,安天下却需要文人了,而现在闯贼最需要的就是有影响力的文人为他背书,所以要是以那小老头名义,闯贼一定会欣喜若狂,厂公可真是个机灵人,我是真服了”。 再说常宇一行十余人打马急行,天色虽黑,但道上平坦,一无部队行军,也少见难民身影,百里之地,两个多小时便达太原城下,当然常宇也感觉自己快被颠散架了,骑术还有待提高。 太原城外依旧很多,多到恐怖,却是连夜赶工的难民,他们除了在扩建护城河外,还在护城河南边数里范围内横七竖八的挖了很多沟渠,用来阻敌辎重靠近城墙。 城门已经关闭,旁边粥棚的生意依旧很红火,挤了很多没赶得及在关门之前进城刚刚投奔而来的难民。 “开门”一个锦衣卫随从对着城头大喝一声,城上以及城门内立刻同时有人问话。 “厂督大人来了” 一听这话,立刻城上有人去报,不一会便见副总兵应时盛从城上探出头 根据军令,军方的人晚上必须要在城上执勤,各司其职,坚守岗位,常宇和周遇吉不在太原城,应时盛是城中军方最大坐镇大南门 “厂督大人?”应时盛问道 “是我”常宇下边答话, 应时盛赶忙叫人开门,随即匆匆下城迎接常宇。 城门大开,门洞里挤满了士兵,还有几个火盆,见常宇进来,士兵们恭敬异常。 不过常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因为刚刚走出门洞,便见城门附近聚集很多人,至少五六十人围在几个火盆跟前取暖,看着装一不是兵二不是民。 这tmd是读书人!常宇脸色顿时一暗。 下城想迎接的常宇的应时盛,还没走到跟前就被那些人堵住了,嘴里不停的嚷嚷什么,好在周边的士兵立刻把他们挡开,应时盛这才抽出身,略显狼狈的走到常宇跟前见礼。 俩人还没刚说上话,那边聚集的读书人便看出苗头,知是有大人物来了,纷纷朝常宇这边挤来了,嘴里不停大声的嚷嚷:公开审理,还黎提学清白,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严惩东厂恶狗…… 常宇脸色愈发铁青,伸手就去拔刀,却被应时盛一把按住,轻轻摇头:“大人,不可” “非法聚集,围堵衙门,扰乱治安,还敢辱骂老子,杀一儆百有何不可”常宇低声怒道。 “大人,切不可妄为,这些读书人……哎,您今儿要是拔了刀,明儿便是天下读书人的共敌,悠悠之口,任谁也难敌,便是皇上也敢为不可为呀”。 “嘿,咱家何惧之有,为人臣子便是为皇上分忧,皇上不可为的,咱家替他为”常宇火气一上来,很少人能阻住他,眼看那些读书人气势汹涌,越来越上脸,他越发难忍。 “大人”应时盛又是重重按了常宇手背:“此时大敌当前,如此一来,火上浇油恐乱民心啊!” 哎,常宇重重一声长叹,一说到民心,这是他软肋。 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士子,应时盛一把拉走常宇:“厂公还是赶紧去趟巡抚衙门吧,那边才是大场面,数百士子聚集衙门口,把蔡大人堵在其中要个说法呢”。 “可查知带头人是谁么?”常宇便走便问。 “蔡巡抚”应时盛苦笑着摇摇头。 啥,常宇差点一头栽倒:“蔡懋德带头堵自己的衙门!” “您去了就知道了”。 巡抚衙门在城西,这里云集太原大部分政府机构,一直都是治安要地,特别是现在这个非常时刻,晚间属于宵禁区域,然而此时宵禁成了摆设。 数百人围在巡抚衙门外边,即便是夜深也不离去,三五成群围在火盆前静默抗议,周围还有大批官兵在维稳。 常宇和应时盛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波动,这些士子认识常宇的几乎没有,但是应时盛是军方大佬,他们脸熟,见他对身边那小年轻恭敬有加,便知是大人物,加上一直传言东厂厂督是个年少太监,于是聪慧些的瞬间就反应过来,纷纷互相告知…… 于是便一拥而上,把刚要进衙门的常宇和应时盛围了起来,一时间各种嚷嚷弄的常宇脑门嗡嗡不绝。 “都给老子住嘴”常宇大喝一声,咔嚓一声抽出腰刀:“有事说事,非法集会,围堵朝廷命官,可是嫌东厂的刀不够锋利了”。 他话一落音,身边十多侍从,也刷刷的把刀抽了出来,寒光闪闪,惊得那些士子纷纷后退,一时间无人敢搭话。 “尔等推举几人为代表入衙门处理此事,余人不得惊扰,若再有过分之举,此非常之时,本督不介意血洗三立书院”常宇冷冷说道,他知道这里大多是三立书院的士子。 三立书院是当世四大书院之一,地位崇高,很多朝廷大员或当代文豪都与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可以理解为东林党的几大山脉之一。 果然,一脸杀气的常宇镇住了场子,让这些平日能说会道口若悬河的读书人,此时噤若寒蝉,眼珠子的看着常宇霸气的一脚踹开衙门大门,径直入内。 刚入内的常宇便听闻门外议论纷纷,无非是暗骂他跋扈专横等等不堪之风。 哼,常宇才懒得或者不识趣的去和这些文人做口舌之辩,那注定有输无赢,文人都是无赖流氓,套用后世的那个段子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讲法制;你跟他讲法制,他跟你讲国情;你跟他讲国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给你讲什么,你只管抽刀就行。 刚进衙门未行几步,接到消息的蔡懋德已前来相迎,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脸孔。 “厂公可算来了” 蔡懋德对常宇施礼:“您瞧这事闹的一发不可收拾,老头子真的镇不住了,只好求厂公大人前来做主”。 “咱家可听闻,这事后边有您老推波助澜呀”常宇冷笑着边走边说。 “嘿,一年难尽啊,这事根本不是老头子能左右的了” 蔡懋德老脸一红:“咱们进去详说”。 进入大堂,诸人落座,奉上香茗,蔡懋德开始逐一介绍在座各位,却都是提学司的官员以及三立书院的大佬,简单除了常宇和蔡懋德外都是教育系统的人。 其他人常宇都没印象,也没兴趣,直到蔡懋德介绍到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眼前才一亮。 这人中等身材,不似那些文人一声书呆子气息,英气逼人,更重要是此人名声太响,傅山。 没错就是武侠小说里的那个傅青主,此时不只是太原名人,也是当时大文豪,甚至可以说是个文武全才,不只文学造诣高,书法,绘画,琴棋,医学,佛学……等等,简直就是个百科全才,甚至还是武术大家,但成就最高的还是医学,人家可是精通男科女科,比电线杆子上的退休老军医强了不知道几千倍。 有人说太监和文人就是天敌,处在当时那个社会环境,太监可谓是最低贱的职业,文人却是万人敬仰,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们好似天生高高在上,太监这种人是他们最不耻的,何况在他们眼中,太监不只低贱还误国。 所以,即便常宇现在是权势赫赫的东厂提督,表面上诸人都他都客客气气,但他已经很明显的能感觉道在座的这些人对他有一种从骨头里的鄙夷,即便他们费尽心力的想掩饰,但却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即便是蔡懋德这种几算脱尘的佛教徒,对常宇欣赏之余偶尔也会流露那种轻蔑。 傅山此时也是这样,那种若有若无的鄙夷之色让常宇很不舒服,大文豪怎么了,名人怎么了,说弄你分分钟,常宇心中很是傲娇,盘算怎么收拾不顺眼的人,嘴上却道:“说说到底怎回事,一路奔波到现在还云里雾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能动手就不叽歪 蔡懋德看了在座诸人一眼,轻咳一声:“还是老夫来说吧,日前晚间,提学参议黎志升被东厂的人平白拿走,说是犯了事。但黎提学刚来太原仅三月,平日闲职能犯什么事,天亮便有人去打听,却被东厂的人告知根本没有捉拿黎提学……这,这可奇怪了”。 “哼,敢做不敢当,东厂的人从来不都是鬼鬼祟祟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蔡懋德话刚落音,便有一人冷哼呛声,常宇瞄了他一眼,深呼一口气,没有理会。 “咱家坐镇太原,城中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做事归咱家统辖,的确没听闻黎志升犯了何事,手下人也未见通报,这其中可是有了误会”。 嘿嘿,傅山冷笑:“你手下的人也说,应是被人冒充,但当时那么多目击者在场,怎么会认错,又有何人那么大胆子敢冒充东厂的人?”。 “那可说不定”常宇也是一声冷笑:“今时不同往日,现下都有人敢指着东厂厂督的鼻子骂,冒充东厂番子又算的了什么事”。 诸人无语,知他这是嘲讽。 “厂督大人,还请正视此事,堂堂一个人,总不会平白就消失不见了吧,再者您督军太原,治一方平安,于公于私都要查个明白,如果是东厂拿了人,还请给个说法,黎提学犯了什么事,如不是东厂拿的人,查出冒充之人也算还了东厂清白”傅山一脸正色说道。 常宇冷笑,文人还真尼玛抱团呀,想想也是这年头疼尊师重道,讲究师门,特别是文官之间的人脉,全靠这种关系维持,拉帮结派都是一脉一山头。 傅山是三立书院的教授,而蔡懋德本就出身提学司,之前是在江西当教育部副部长,调任太原后和三立书院来往也是特别密切,据说这家伙自杀的时候都是跑到三立书院解决的,吃饭提学司出事,他于公于私都要搀和这事,至此常宇也算明白了为何这老头自己带头堵自己门,就是想向常宇施压。 “先不说是不是东厂拿的人,咱家只想问什么时候东厂查案还需向你等汇报了”常宇回呛傅山:“如咱家没记错东厂属皇上直辖,尔等有何资格干涉” “厂公大人” 蔡懋德一见常宇这小刺头眼瞅着就要把气氛搞僵,赶紧出声要打圆场。 哼,常宇冷哼,卖了蔡懋德个面子不管傅山等人已经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本督刚才已经召集手下几个管事的去查询,不多会便会水落石出,但若不是东厂拿的人,尔等可要为这非法集会负责” “我大明律例可没听闻有非法集会这条法令……”有人道。 砰的一声,常宇重重砸了桌面,怒声而起:“现在给老子讲法令,尔等不知道现在外边是什么形势么,贼军就在百里之外,随时可兵临城下,本就人心惶惶之际,尔等不尽力平复民心为朝廷尽绵薄之力,却还火上浇油,为了一个假道学竟然围堵衙门,造谣生非”。 “还有你” 常宇一指蔡懋德:“城中多是紧急事务不去处理,竟还跟着起哄,你这是失职,失职,你可知此时前线军情紧急,两军对阵,大战随时一触即发,如此情况,尔等竟还有心情在这扯皮造事,甚至把本督还强拉过来陪尔等嬉戏” 常宇暴怒之下,如此一番话,语惊四座,谁也没成想这个小太监反应这么大,而且嘴皮子竟然也这么溜,如此气势之下竟然让他们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但毕竟是靠嘴皮子生计的,几个喘息之间便有人起身要怼常宇,竟然说黎志升是假学道这不是打脸他们呢,而且怎么可以那么说蔡巡抚呢,人家可是正直德高之人。 不出意料,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傅山,此时早已怒不可遏,指着常宇便要开怼。 但常宇可不打算让他说话,尼玛这些文人都是靠嘴皮生计的,他可没有舌战群儒的实力,看到傅山刚一起身,便出口呵斥:“咋地,还动手是不,来来来,听闻你是个武学大宗师,咱家到也是掂量掂量真假” 常宇说着就去解外套,三下两下脱掉扔在椅子上走到堂中,对着一脸愕然的傅青主到:“来,傅大宗师”。 诸人瞠目结舌,傅山更是一头雾水,他本想痛斥常宇来着,不成想话没开口就被邀战,啥时候要说和你动手了呀,这小子故意扯偏话题呀。 随即又觉得好笑,堂堂厂督竟然脱了衣服要和他动手,这是急眼了么,但!要打架谁怕谁。 傅青主也是个傲气的人,随即解开衣服一扔就要和常宇动手。 蔡懋德等人一看,哎呦我去,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怎么还干起来了,堂堂东厂厂督和大文豪干架传出去成何体统,太有辱斯文。 能动嘴就不要动手,诸人赶紧起身相劝 奈何常宇是那种能动手就别bb的人,冷哼一声:“在这唾沫横飞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传闻傅宗师精通拳术,咱家也略懂,不若拳脚上见个高地,谁输谁闭嘴,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后赔礼道歉如何?” 傅山原本也是被常宇激的要动手,经过蔡懋德等人相劝,本想住手,可听常宇一口一个宗师叫他,以为是讽刺,面子挂不住来了,火头又起,定要和常宇见个高地。 他哪里知道常宇却无讽刺之意,傅青主文武双全,在文学和医学以及佛学上造诣的确堪称宗师级人物,当得起这个称谓。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成就,常宇这称呼有点超前以至于让他认为是暗讽。 眼见两人心意已决,蔡懋德等人便不在相劝,任由两人拉开架势开打,当然心理也想看常宇笑话,毕竟傅山大名在外,文武全才。 按道理以厂督身份,即便文人不屑其太监身份,但敢和其正面冲突的少之又少,更别提要干架,若是在魏忠贤那时期,即便有风骨的文人也只敢背后嚼舌,骨头软的早就叫爹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魏忠贤都倒台十几年了,而且这期间崇祯有意打压太监当权,文人集团们却少了制衡,如日中天,一落一涨之间他们对太监这个集体已少了敬畏,也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当两人刚动手,仅仅一个眨眼间,傅山被常宇一个抱摔重重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时候,诸人傻了眼! 那么壮的一个汉子,又是盛名的武术家,怎么一个回合不到就这样惨败,而且看上去那太监根本就没费啥力气。 常宇却解了气,回到座位坐下端起茶杯一口饮了,冷冷看着那正在被诸人搀扶一脸茫然的傅山。 所谓博而不精说的便是傅山这种吧,所谓的武术家其实只是注解一些拳谱,纸上谈兵罢了,钻研学问空余锻炼身体而已。 傅山著书讲学钻研医术,哪有那么多功夫在武术上进修,加上年过四十,又几乎没有实战经验,让他对战常宇这种经受过各种针对性训练的专业人士,那就一个秒杀! 不守不攻,就一个迎上抱摔,简单有效又特别有冲击感,常宇一壶茶都喝光了,那写文人们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 不过却有人进来了,蒋全,郑兴国,秦兴,严德守,四人到齐了,他们是常宇留在太原城中暗中查探奸细,察访民情东厂探子头目。 “厂公,卑职已经调查清楚,咱们人手包括锦衣卫和黎提学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简单说,是被人冒名了”蒋全上前一步说道。 啊!蔡懋德等人大惊:“冒充,谁,谁这么大胆敢冒充东厂的人?” “这,这平白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 “可是,可是当时老夫就在现场他们明明时候是东厂的人……” “为什么要冒名东厂的人去抓一个提学参议……” 一时间堂内诸人议论纷纷,常宇做出如此表态,已经说明东厂并没有拿人,而且他没必要否认。 “城中近日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常宇略一沉思问道。 “抓到几个奸细……”秦兴刚说就被常宇打断:“除此之外可有其他异常?” 异常?诸人一时皱眉。 “对了,昨晚巡按御史汪宗友在家门口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凶徒临走前好像说是锦衣卫的人,但看他们穿着一点都不像,当时便报给来了应总兵”蔡懋德突然道。 一直旁观不语的应时盛嗯了一声:“此事正在追查中……” 常宇缓缓点头,随即冷笑:“诸位都是读书人,脑袋瓜灵巧聪慧,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蔡懋德,傅山等人相视一眼,缓缓点头,这个时候他们再傻也明白了此乃贼人奸细所为了,用意就是栽赃嫁祸,制造文人东厂的矛盾,搞乱太原城。 “那位老大人刚说在提学司亲眼所见东厂拿人,当时所谓的东厂人手可曾出示腰牌,或者他们穿的就是我东厂服饰么?”常宇问那个目击者道。 目击官员摇摇头:“腰牌倒未见,而且穿着也不对,不过当时以为是便服……”。 常宇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站起身走大大堂正中,嘿嘿冷笑:“可笑呀可笑啊,贼人略施手段就把尔等搞的窝里反,被人当刀使尚不知,不是说读书人都有脑子的么,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破,脑子让猪吃了么?” 被一太监这样劈头盖脸的痛骂,傅山等人立刻面红耳赤,心中窝火,便是佛教徒蔡懋德也是老脸火热,却一时无言以对。 “骂的对” 蔡懋德忽然起身:“下官也是老糊涂了,如此形势下竟然不分轻重一头扎进这圈套里,真是羞煞老脸!” “既然还知道羞愧,那就要立马改正”常宇冷哼一声:“衙门还被人堵着呢” “下官这就去疏散”蔡懋德说着就往外跑,傅山等人也连忙尾随而去,瞬间走了个精光,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一群傻逼”常宇低声骂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应时盛,只见他面带微笑对自己身处大拇指。 “应总兵合着你一进大堂就变哑巴了?”常宇没好气的说道。 嘿,应时盛一脸苦笑:“不敢说话,怕被喷死”。 “也是” 常宇撇了撇嘴;”除了会耍嘴皮外一无是处,说着眉头一挑,眼珠子转了几下,淡淡一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挑事都是一把好手”。 “挑事?”应时盛一怔。 常宇微微点头:”是的,咱家准备让他们在太原城中挑事,挑一场大事”。 不多会,蔡懋德等人折回,言称已经和那些士子们说清楚了,此乃贼子奸细冒名所谓,东厂正在抓紧时间侦办…… “先前本督手下已经给你等说明,非东厂所为,尔等且偏偏不信,非要把本督从百里之外连夜回来,听你们扯皮,想想就是气!”常宇开始卖弄矫情。 蔡懋德等人也知道这是让他们表态服软,于是几人相视一眼,以刚才在门外合计那般向常宇告了个罪。 “文官一张嘴,武人跑断腿,事后你们一句sorry就行了啊?必须不行!”常宇冷哼。 诸人不懂sorry为何意,但却知道常宇不满意,心下嘀咕这位爷又要怎么折腾。 “被贼人摆了这么一道,尔等甘心?”常宇扫了诸人一眼,众人摇头。 “既然不甘心,那就摆回去”常宇嘿嘿一笑,然后低声细语。 ……………………………………………………………………………………………………………………………………………………………………………… 我自觉的码字,你们自觉的收藏,投票,打赏……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上个月稿费69,这个月稿费150 我很欣慰,这难的很欣慰,很欣慰,很欣慰,很欣慰欣慰慰………………………………………………………………………………………………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因后果 半响,蔡懋德重重拍了拍手,好计谋,一来可稳民心,二来若战事起也可凝聚人心,誓死守城。 原来常宇真的是要他们发挥长处,造谣生非,也就是所谓的舆论战。 贼军所到之处为何能广受百姓欢迎,那就是舆论宣传做得好:“不掠不杀,不征不收……爱民如子……” 也便是因为此,贼军得到了很大的民意基础,一路走来到处都有粉丝热烈欢迎,让本就无心拒战的官兵顺势献城。 事实上李自成定国之后,一直采取李岩这个攻心政策,而且明面上的确也做到了,从西安一路打到京城所下城池对普通百姓几乎秋毫不犯,但对官绅却是另一嘴脸。 这其中也仅有在宁武关因为被周遇吉打出火气了,破城之后,屠全城,但后人有为贼军洗地者说屠城并非李自成干的,而是投降贼军的前明军山西总兵尤世禄,他被革职后曾在宁武闲居和山西的官绅结下宿怨,后受李自成招降周遇吉又被破口大骂,所以攻下宁武之后他疯狂报复血洗屠城。 然而事实,尤世禄和他兄尤世威在崇祯十六年(1643)时候和贼军决战阵亡。 既然你能自吹自擂,使劲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敢拆你台抹你黑,小事化大,无事生有,城中这么多文人士子笔杆子,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事实上这种互黑的舆论战在太原也曾真实发生,就在贼军破汾州府的时候,蔡懋德和傅山就联手干了一票,在城中大肆抹黑贼军如何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以此凝聚太原民心,齐心协力守城。 只是奈何天算不如人算,最终还是被内奸开了城门。 而这次因为常宇的蝴蝶效应,这法子的专利权也换成了小太监,蔡懋德傅山此时只是执行人。 夜深,常宇离开巡抚衙门,接连几日又是深入敌后,又是连夜奔袭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让他疲惫不堪,此时没有精神陪这帮文人商议如何充当黑粉发展水军抹黑瞎子李。 这些细节他并不关心。 离开巡抚衙门的常宇并没有直接回大南门城楼休息,对应时盛说有私务要处理,两人便在衙门口作别。 城西北脚一个偏僻小院子跟前,常宇驻足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夜深人静,不见行人。 “厂公放心,此地隐蔽至极,是卑职们的落脚地”郑兴国微微一笑,旁边一个锦衣卫也哈腰道:“之前是锦衣卫密探据点”。 这是一座普通四合院,院中几株大树,即便没有树叶看上去也是遮天蔽日。 阴气挺重呀,常宇抬头看了一眼漆黑夜空,随即跟着郑兴国等人走进一间厢房。 厢房内灯火如豆,摇曳不定,墙角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人,手脚却是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东西,眼睛也是被蒙住。 听见有人进来,床上的人蹭的坐起,嘴里不停的嗡嗡嗡的叫着。 常宇使了个眼色,秦兴过去把那人嘴里的东西扣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到底什么人……帮老夫至此所谓何事?”那人惊恐不已。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常宇冷笑。 那人一时怔住,随即低声道:“你们不是衙门的人,也不可能是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理由拿我,你,你们是……是义军的人?” “义军?哈哈哈……”常宇大笑,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扯下他的蒙面斤:“黎志升你且看看我是谁?” 这人竟然就是刚才常宇口中被贼军奸细绑走的黎志升! 黎志升的眼睛好久才适应,看着眼前十余面带冷笑的大汉,一时恐慌:“你,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并不认识常宇。 他懵逼了!因为感觉这些人又不像是贼人。 “若是告诉你这里都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老子便是东厂厂督你会怎么想?”常宇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黎志升顿时一脸恐惧,啊了一声:“你,你,你们凭什么拿我,我犯了什么事?” “小事,不过足以至死”常宇冷笑一声,随即朝秦兴使了眼色,秦兴意会,取出一细铁丝走到黎志升背后缠到他脖子上用力一勒…… 呃呃呃……黎志升双眼怒睁,嘴里呵呵的发着低沉的吼声,使劲的挣扎,奈何手脚被绑住,很快全身一瘫,活活被勒死。 “扔到西边海子那儿,这笔账就算在贼人身上吧”常宇语气淡淡,太原城内靠着西边城墙有三四个不大不小的海子,历史上闯贼在海子旁边屠杀近千晋王一脉。 黎志升到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死,他到任太原仅三个月并未犯什么罪不可赦的罪过。 他死不瞑目 但常宇绝对有杀的理由。 历史上贼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晋王拿出三千白银(可见历史上晋王也是个抠b)送到城上“募勇士杀贼”,但却被这个黎志升从中克扣,用记功纸条代替现银搞的本就士气低落的军民,这下更没了士气。 仅此一条,常宇就必须要杀了黎志升,虽然此时黎志升尚未作出这等恶心事,甚至也没可能有机会作出这等事,但这种恶心人总会琢磨出你意料之外的恶心事,鬼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加上常宇本就是个瑕疵必报之人,穿越过来之后就铁了心对这些人逐一算账,太子还有耐心能等到秋后算账,他却是快意恩仇,当杀则杀,在京城束手束脚不能大开杀戒,出京之后,又有尚方宝剑,此时不铲除这些毒瘤,留着过年啊。 所以他到太原后就曾密令郑兴国暗中把这事给做了,虽然也曾料到这样做会引起文人的反弹,只是反弹效果超乎意料,甚至连蔡懋德都加入阵营,搞了那么大动静。 好在他是个太极高手,推来推去就把这劲道给卸了,随即脏水就泼在贼军奸细身上,正好又借此机会打一场舆论宣传战,抹黑贼军。此时那些文人正想着怎么作法,明儿一旦发现黎志升的实体,正好火上浇油…… 简直太完美了,常宇有些得意自己的杰作。 不用问,巡按御史汪宗友被人暴打一顿也是他指使的,至于挨揍的理由只是为蔡懋德出头。 蔡懋德这人虽然正直能干,又是虔诚佛教徒,但是有点迂腐,在贼军刚渡过黄河的时候,他曾亲临前线指挥布防,但是太原城内的晋王宗亲以及官绅们一听贼军来了顿时吓尿了,死活让他赶紧回来太原布防,守住老窝才是重中之中。 正好那会熊通投降官兵一败涂地,蔡懋德赶紧返回太原,只是他前脚刚到太原,后边平阳府丢了。 这下不得了,城中的巡按御史们就开始疯狂的把责任往他身上推,直接上折子弹劾,其中最起劲的就是汪宗友。 历史上也因为汪宗友的弹劾,蔡懋德被罢免,不过现在因为常宇的到来,历史有点小改变,他虽然弹劾了,但蔡懋德并未被撤,而是留职查看。 按说蔡懋德和他的梁子算结下了,但蔡老头这人迂,觉得汪宗友这么做只是份内之事,竟不计嫌。 可是常宇小鸡肚肠啊,老蔡头不介意,他却要帮老蔡头出口气,让锦衣卫的人偷偷揍了那货一顿。 走出远门,常宇抬头看了天色,长呼一口气:“今晚睡不着的人会有很多呢,不过老子现在要去睡了”。 …………………………………………………………………………………………………………………………6 年底了太忙,更新不稳定,还请见谅。感谢各位支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定计 夜虽已深,文水城内却灯火通明,如常宇所言,今晚很多人睡不着,那些没来及或者本就没打算逃难的文水百姓们人心惶惶睡不着,那些被贼军逐个点名敲打的城中官绅们同样睡不着,就连一早被夹道欢迎涌入城中县衙的大顺帝李自成同样未眠。 “周遇吉言称要两天时间考虑,尔等以为他可是行拖延之际”县衙后府堂中,贼军的主心骨均在此,他们刚刚结束一场宴席,李自成居中四顾问道。 “久闻周遇吉那厮又臭又硬,臣以为他不会降,就是在拖延”牛金星异常肯定的说道,在座不少人点头认同。 “也未必,周虽硬,然大局当前,形势所逼,其人也未必就无投降之心,太原虽城高墙后,号称兵力二十万余万,然大家心知肚明,有能战之兵五万已然算多,他拿什么抵抗我百万雄师……臣认为周此时正是天人交际之时,容他考虑二天又如何,即便是拖延之计,区区两天卖他个面子便是,队伍等也无甚影响,正好借机休整一下人马”。 李自成的另一个军师,顾君恩站出来一番话又说的在做人也是不由点头,甚至有的还忍不住的笑了出声。 这笑声大家都很默契,自然是顾君恩的那句百万雄师,事实上这年头打仗都喜欢先声夺人,吹的牛逼哄哄,一万人敢吹十万,十万自然敢吹百万,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过顾君恩也说了句实话,太原城的确没有多少兵力,实际整个宣大都没有多少兵,此时大明能调动的兵马早已捉襟见肘,无兵可调,有兵也没钱调。 至于有很多史料称此时太原有兵力十几二十万,大同和宣府也各有二十几万等等言论,不过是贼军故意夸大给自己长脸,事实上此时宣大早就兵力寥寥还需驻防动辄几百里的长城防线,根本没有多余调动。 这个情况,一直重视情报工作的贼军自然早已掌握,相信此时太原城中能战兵力最多不过五万,只是他们却忽略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常宇这个小蝴蝶闪动了一下翅膀,太原城尚有十万兵马候着他们! “诸位以为如何?”李自成环顾四下问道,却见刘宗敏已然醉酒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而正对面的李过脸色铁青还在不停的举杯喝酒,李来亨被明军奸细刺杀,让他愤怒悲痛异常。 李自成何尝不是,他对李来亨平日也是疼爱有加,不然也不会给他独立一军的权限,奈何这孩子命薄! “臣赞同顾先生之议”宋献策站了出来:“两日时光而已,便给那周某人又便如何,难不成两日之间他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宋献策笑了笑继续道:“一来如顾先生言,咱们可休整一下人马,重新部署,二来也不能让姓周的就那么心安理得要了两天时间,总得时不时的敲打一番”。 “军师,可是有了什么妙计?”李自成笑问道。 “妙计谈不上”宋献策轻轻摇头;”只是不想让那厮如此安生罢了”说着一指东方:”不妨去那边敲敲他” 众人闻言,均知其意,周遇吉在太原之南百里外设了一道东起祁县西至交城长百里的防线,他以重兵在交城正面应对贼军主力,祁县却兵力单薄。 “周遇吉设置防线,阻我大军同时,也切断了太原方向的情报侦查,但眼前形势还是较为明了,明军主力在西,东边兵力虽也不重,但却可随时调动防线上的其他兵力驰援,机动性非常强,咱们在东路的兵马并不多,只恐对其造不成什么大的袭扰”李岩微一沉思道。 “东路此时谁人当值,兵力几何?”李自成问道,自从破了平阳府后,他一直在大方向运筹帷幄,小细节均有部下军师搞定。 “李友和白鸣鹤领两千人马,此时应在平遥”李岩答道. 李自成手下草头将领多如牛毛,但这两人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次东征,这俩人才是真正的先锋,于十八日率先渡过黄河,为他率领主力铺路,而后李过从葭州渡河回合后,这俩先锋变为偏锋成为打酱油被派往东路。 “二千人马是有点少了”李自成微微一沉思,抬头看着李岩:”依你意思,当还需派多少人马过去,方可给周施压?”。 “咱们既然于他有两日约定,自然不能失信于他,至少明面上不能,李岩笑了笑,所以这两天内不能实质上的开战,袭扰倒是可以,所以人马也不宜多,但少了又难以凑效,嗯,五千人马应是最佳!” 李岩略一思索道。 李自成点头,宋献策,牛金星等人也认可。 派谁去呢,李自成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在座之人,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刚要出口。 “父亲,派我去吧”李过站起身来,脸色铁青,这文水城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李自成微一皱眉,本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轻轻点点头:”也好,不过注意轻重”。 “谢父亲,孩儿这就出发”说着对李自成施了一礼,转身出去,诸人皆左右顾盼不语,心知肚明李过这是要去发泄了。 “主上,亳侯如此,万一……恐坏大事啊!”李岩不由有些担心。 “无妨”李自成抬手轻摇:”他不是小孩儿,做事知轻重”说着坐下,看了一眼迷糊醒来的刘宗敏,又道:”假若周遇吉是拖延之计,你等觉得他在拖延什么?” “恐怕是主上最担心的那件事了”牛金星笑了笑,李自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最担心什么?担心晋王跑路,那偌大家产飞了,要知道他东征本意除了扩大地盘外,就是掠夺财富资源,而一个王府的财富堪称几座城的油水啊。 这也是历史上他刚拿下平阳府,就让刘宗敏马不停蹄前去围堵太原,就是怕晋王跑路。 “只给他两日时间,时日一到,他若降了便好,若不降,即刻发兵!”李自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天色大亮,大南门城楼二层,常宇揉着惺忪睡眼,方三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热水, 看了时辰已是上午九点多,这是常宇少有的一次懒觉,毕竟他这几日来回奔波折腾的精疲力尽。 “爷,今天城外可热闹了呢……”常宇洗漱时,方三在旁边吐沫横飞,却被常宇一声呵斥:”什么爷不爷的,别给我整这一套”。 “是,厂公?……”方三缩了头,看了常宇脸色:”老大?” 哼!常宇一脸傲娇:”说说怎么个热闹了?” “城西海子旁边发现一具尸体,结果您猜是谁?就是那个提学黎志升……却是被那贼子奸细给害了的,企图嫁祸给东厂挑拨城中军民关系,制造混乱,此事终激起民愤,现在三立书院的那些文人士子都疯了一样到处控诉贼人恶迹……” “凶手可拿到了么?”常宇莞尔一笑问道。 “据说拿到了,已经招了,而且还招了很多恶毒计划,比如企图投毒,暗杀官员等等”方三道。 “就这点事?”常宇笑了笑,走下一层,来到偏房,哪里的饭菜还热乎乎的,于是坐下狼吞虎咽。 “还有……“方三稍一沉思又道:”城中突然有很多难民在指控贼人恶迹,听闻贼军假仁假义,说一套做一套,事实破城之后无恶不作……“ 方三滔滔不绝,涂抹横飞在述说他的听闻,常宇全程面带微笑吃喝着,他知道昨晚那一招凑效了,用水军,黑粉制造舆论导向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他最擅长不过,聚人心,一致对外,这是取胜的根本。 水足饭饱之后,常宇走出城楼,扶墙远望,城外数里之内都是劳工忙碌的身影,他开挖壕沟,干的热火朝天。 另有大批老幼妇人从西山伐木而来,正在护城河边削木,一开始常宇伐木卖了个关子,余人均以为是作为檑木,此时即便他不说明,众人也知他的实际企图了。 那便是削尖木在壕沟里下绊子,同时在护城河的冰面上钻洞密密麻麻的布下尖木,泼上水,片刻之间便被冰封住,如此多尖木让原本一马平川的冰面立刻变成天堑,让贼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又或火炮寸步难行,即便他们一把火烧了,冰也融了,护城河的功效得以复用,想靠近太原城同样要付出一定代价。 又见副总兵应时盛等一众文武官在城外忙碌不停,到处指指点点,来回巡视,到还算尽职,此时非常时刻,分责到人又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明察暗访的盯着,他们也不敢又松懈。 倒是没见蔡懋德身影,恐是还在城中带着那群文官玩他们最擅长嘴皮子游戏吧。 观望一会,常宇在城上打马朝北而行,不多时从城下下来,直奔军营而去。 此时军营驻兵不多,大部分都在城上或者城中执勤,但却并不显得空寂,相反还有点人头攒动的感觉。 而这些来往都显得急色匆匆却不是士兵,常宇知道这是从外地调来的火器专家们到了。 他以重金聘请火器匠人连夜赶制火药,制造一些简单的爆炸火器,重赏之下已见成效。 进入军营的那片禁地后,当值的范家千和胡岭就急忙围了上来诉苦,说军营太枯燥寂寞,想去前线浪一下。 常宇微笑,不予置否,进入那片军火库,查看,却见很多火器匠人们或在忙着手中活计,或三五成群的在讨论着什么,很专业的样子。 常宇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玩意看了下,这是个竹筒手雷,上边留着燃线,看了又看,转头问范家千:“这玩意爆力如何?” “比您说的鞭炮厉害,里边有碎石子,一旦爆开,三丈内都可波及“范家千道。 常宇嘿嘿一笑:”多搞些这玩意,杀伤力虽不大,但很唬人!“ 在军营里有转悠半天,天色已然晌午,常宇要离开,范家千和胡岭又过来哀求,求一起玩耍。 常宇一脸正色的告知,军营是重地,里边有几十万饷银,又有粮仓,更有临时军工厂,此时非常之际,军心民心都不稳,加上城中又有奸细作乱,搞不好就能出什么乱子,其他人留守他也不放心,只有这些在自己的心腹掌控下,他才能安心在外祸害贼军。 常宇这么一说,胡岭和范家千顿时自豪起来,厂公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自己,那是无比的看重,两人立时收心不在想着去外边嗨皮了,目送常宇离开军营。 ”老大,咱们去哪?“随从方三看了看天色:”不若找蔡大人吃个午饭?“ ”嘿,找他老头有啥聊的“常宇翻了个白眼,朝南边看了看,随即一笑:”咱们去王府“。 ”对哦,王府的伙食比较好“方三笑嘻嘻的扶常宇上马。 ”伙食,咱家不讲究“常宇嘿嘿一笑:”不过的确有个秀色可餐的……“ ”啥?“方三问道。 ”知道那么多干啥“常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几个随从直奔王府北门而去。 ………………………………………………………………………………………………………………………………………… 感谢大家的理解和等待恢复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晋王朱审烜不在王府,常宇站在王府门口一脸愕然,府上长史告知他,晋王一早就出了王府去体察民情去了,至今未归,建议常宇去巡抚衙门看看,因为最近朱审烜和老蔡玩的挺近的。 本来想趁着临时没事来王府撩下妹子的,不成想大门都没进去,常宇有些小失望,站在王府门口有点依依不舍向里边张望:“那个,咳咳,小郡主可在府上?” “谁找我?咦,这不是厂公大人么?找我干嘛呀?” 真是想啥来啥,常宇话刚落音,便见一人翩翩而来,可不正是朱芷娥么,只见她淡扫蛾眉,一身男装,还装模作样的倒背双手,朝常宇走来,脸上似笑非笑。 “嘿,几日不见,郡主英气逼人啊”常宇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郡主这是要去干嘛,可吃了饭?” “刚吃完出去转转,厂公大人可是来寻我王兄的?”朱芷娥歪着头看着常宇问道。 “额,对,找晋王谈点事呢……”常宇赶紧装腔作势应道。 “那你找我干啥呀?”朱芷娥脸上若隐若现一股神秘笑意让常宇有些小尴尬。 “哦,好久不见郡主有点小想念呢”常宇轻咳一声,论脸皮厚还没服过谁,怎么可能被这小姑娘拿住。 果然一听他这话,朱芷娥瞬间脸就红了,即便她本性开朗,不拘俗礼,但毕竟时代不同,常宇这话说已经算很赤果了。 “小郡主,要是闲来没事,哥哥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常宇不待她有所反应又加了码。 “啥?哥哥?”原本还有点羞涩的朱芷娥,眼睛一瞪,上下打量常宇。 “咋地,我大你几岁,你称我声哥哥咋地了?”常宇哼了一声:”去是不去?“ 朱芷娥本待还想说什么,却忽的一笑,看了常宇几眼翻了个白眼,”走呗,你说去哪?“ ”嗯,城外荒芜,城内噪杂,不若去西城那边海子散散步如何?“常宇嘿嘿一笑,朱芷娥脸上突的一红:”海子那边风大有何可去的?“ ”风大又如何,心热乎就行“常宇习惯性的抛了个媚眼,这下让朱芷娥有些炸毛,这tmd是赤果果的勾引,一个死太监竟然抛媚眼撩妹……好恶心呀,好……刺激呀! ”不去“本来还低头做娇羞状的朱芷娥忽然间就变了脸:”大敌当前,城中军民都在忙着备战,厂督大人倒是好兴致呀,却要去海子那边吹风散步……哼,恐怕不合时宜吧“。 额……常宇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妞反将一军,顿时一怔:”额……郡主教训的是,咱家要好好检讨一下,决定现在就去体察民情,郡主可有兴致同去?“ ”哼,看在王兄的面子上,就陪你走一遭“朱芷娥翻了白眼,直接上了王府门前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毕竟他是女子又是郡主,受时代限制,虽可抛头露面,但骑马算不雅姿势事还是禁区。 这小妞越来越对味了,比之小苹果的乖巧,朱媺娖的高冷,更让常宇心痒痒。 常宇骑马在朱芷娥的马车一侧伴行,没话找话的撩妹,奈何小郡主不知怎么的忽的变得高冷起来,很少搭理他,甚至让他一度以为这丫头在车里睡着了。 直至到了城西难民营的时候,朱芷娥才活了过来,拉开车帘望着窗外,眉头深皱。 眼前难民虽然不能和常宇在贼军大营见到的阵仗相比,但同样也是黑压压,乱糟糟,人声鼎沸,噪杂不堪,而且这还是大部分劳力都在城外干活的情况。 人多太挤,道路难行,马车停在一旁,常宇也下了马车,看了一眼朱芷娥。 这丫头也是聪慧,知道常宇之意,便下了车,整了整衣服,两人并肩朝难民营里走去。 营中大部分是妇幼老弱,常宇皱着眉头不语,慢慢在中行走,身边的朱芷娥同样一脸沉重,不时抬头看常宇脸色。 前边围了很多人,有人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朱芷娥好奇的走过去,常宇也不得不跟着。 原来却是一群从平阳府以及汾州北逃的“难民”在诉说贼军的残暴事迹,听得围观难民群情激愤。 常宇内心莞尔,旁边的朱芷娥却双眼好似冒火,小粉拳攥的紧紧的。 ”贼军入城,对寻常百姓都如此狠毒,对明廷藩王,城中官绅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洛阳,开封等地的藩王的下场郡主可曾听闻过?“常宇看热闹不怕事大。 朱芷娥的脸色立刻灰败,身体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开始发抖,看着常宇微微点头。 ”王室男丁不论老幼皆杀,女子送于军**士兵淫乐至死……“常宇一句话还没说完,朱芷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常宇手快,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所以,太原若是丢了……哎,我怎么舍得你这么个可人儿落入贼手,便是拼死也要护你周全……“常宇含情脉脉的说着。 身边的众随从赶忙都把头扭往一边,只有方三贼眉鼠眼的悄悄的打量。 ”你,你不要再吓我了……“朱芷娥好不容易缓了下神,脸上苍白不已,却根本听不进去常宇那些情话:”厂公大人,太原城能保得住吧“。 ”有我在,你怕甚!“ 常宇轻轻一笑,眼神掠过难民营,望着远处城墙:“瞎子李想破太原城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 朱芷娥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眼前这个小太监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嗯,应该说巨大,像一座巨大的天神顶天立地那般,气势大的惊人,让她瞬间有些迷失,两眼开始冒小星星。 握草!旁边的方三看着这一幕,不由的咬着嘴唇,一脸的服。 “咳咳,咱们去那边看看把,你哥哥好像在那边……”这种装逼时间不宜过长,把握要有度,常宇很恰时的收起,支开话题。 “是么,咦,还真是”朱芷娥突然提起了精神,在人群里用力挤着,朝不远处的粥棚挤去。 我擦,不会吧,常宇有点傻眼,自己随口一说还真中了?抬脚望去,果真见朱审烜在粥棚下,和他一起被百姓围着的还有蔡懋德等人,更让惊奇的是于成龙竟然也在,看来蔡懋德对他真的喜欢,随时提携。 晋王等人正人手一碗粥,与民共苦,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走形式,但老百姓就是吃这套,平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王爷和官老爷们现在和我们一起在粥棚喝稀粥,感人呐…… ……………………………………………………………………………………………………………………………………………… 恢复稳定更新喽,感谢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收藏,关注投票喽,感谢大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求锤 看到朱芷娥的身影,朱审烜一愣,待看到常宇后他眼睛就顿时亮了起来,蔡懋德等官员们也有些意外,刚想对他施礼,但看到常宇使了个眼色,便知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诸人只是微微点头。 “一早听闻你回来了,想着待会去寻你呢,不成想你却来了,南边形势如何?”太原安危事关晋王一脉兴衰,朱审烜很是上心,把常宇扯到一边悄悄问道。 “暂时拖住贼军”常宇随口应道,他更关心朱审烜的慈善晚宴成果如何? “募银五十万,粮二十万石,本王可是把城中所有叫得上名的官绅富豪都给拽上了”朱审烜看着常宇似在邀功:“你叫本王做的,本王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厂公大人如何发威了”。 好家伙,常宇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能募个十万两都不错了,粮食能弄个五万石都是算意外之喜了,没成想朱审烜给了他个超级大礼包。 “意外吧,本王使了个杀手锏才有这等收获”朱审烜一脸得意。 啥杀手锏,常宇好奇。 “封锁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常宇恍悟,果然够狠毒,历史上贼军东征,所到之处,那些城中的富豪官绅们闻风大多立刻北逃,或者直接潜入深山中。 朱审烜现在封城是个狠招啊,老子不走,你们也别想走,老子死了你们就要陪葬,也怪不得这些富豪们这么大方了,逼不得已,守不住城,大家都得死! 牛逼!常宇对朱审烜伸了个大拇指! “现在咱们有钱有粮还有兵,若还守不住太原城的话,那真特么的废物了!” 朱审烜立时大喜:“你这是有十成把握了”。 不!常宇摇头, 朱审烜一怔:“你刚不是说……” “刚才意思是万事俱备,可以放开打了,但能否守住还要看军心,士兵愿意出生入死,敢杀敢打才有十足把握”常宇说着尝尝一叹:“现在的军心你也是知道的”。 朱审烜脸色顿时变得灰败,他当然知道大明现在的军心了,士兵几乎都是在混日子,没几个愿意打仗的,一旦干起来,能降就降,能跑就跑,没几个愿意卖命的。 “那,那,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常宇苦笑:“什么叫好办法,现在只有一手银子,一手刀,听话的赏,不听话的砍了,双管齐下应是凑效的”。 朱审烜微微点头:“好在还有一手银子,若没银子只有刀也是没用”。 “厂公大人,草民有话可否当说?” 常宇和朱审烜在一旁说话,蔡懋德等人也在一旁不远,两人对话众人也都听得到,只是没人插口罢了,此时有人插嘴,而且竟然是那个刚从吕梁山沟过来的放羊倌于成龙。 “于兄尽管说”常宇抱拳道,于成龙此时无官职在身,实说就一草民,但常宇敬重他呀,言行举止中都礼敬有加,这也是其他官员不敢小看于成龙的缘由。 “大人言重了” 于成龙其实一直不知道常宇这个权势赫赫的大太监看上他啥了,讲真他和其他文人一样对太监也含有极大的偏见,这是文人和太监群体的一种天生敌意,但他内心对常宇又极其矛盾,一点都讨厌不起来了。 这些天他也听了很多有关常宇的传说,甚至连蔡懋德这种老牌资深的天敌都对常宇赞叹有加,而他观常宇其人虽年少,行径也怪异,但深感此人于那些传说中的权监极大不同,所以隐约间对常宇也有亲切感。 “大人,咱们既然能用非常之法稳定民心,为何不可用同样的法子稳定军心呢?”于成龙轻轻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顿时醍醐灌顶! 对呀,造谣贼军乱杀无辜稳定民心,为何不可造谣贼军假意招降实则屠杀降军来稳定凝聚军心呢。 常宇重重拍了一下脑袋,转身对身边一个随从道:“去寻应总兵,让他在城头议事”。 “于兄,太原之战,本督记你一功!” 常宇看着于成龙重重抱了一拳。 于成龙微笑不语,还了一礼。 “计是好计,不过这个实施起来恐不简单,最好有实例才好”蔡懋德这时轻声说道。 常宇陷入沉思。 士兵都是老油条,不似老百姓那么好傻好天真,随便造个谣就信了,那是需要用实锤来说话。 若无实锤很少有人信,如何才能让士兵相信贼军屠杀降兵之事呢? “厂公大人,交城来报,周总兵让您速回”。 这时几个锦衣卫匆匆赶来,朝常宇低声说道。 诸人眉色均是一皱,交城处于最前线和贼军一线之隔,任何动静对他们来说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何事?”常宇也是心中一跳。 “贼军在东边突袭祁县,杀我三百将士!”锦衣卫低声道。 操!常宇顿时虎目一瞪,说好的两天时间,竟然动了手!这其中应是有了猫腻。 忽的常宇心中一个闪光,好似抓到了什么,突然间笑了,诸人莫名所以。 “真他们的要啥给啥,实锤么,来了!” 说着朝蔡懋德道:“蔡大人你准备一下,立刻前往交城”不待蔡懋德反应,又朝朱审烜等人抱了抱拳:“诸位,各司其职,做好份内之事,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到来吧”。 众人脸色一边,知道他话中之意,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常宇说完,转身就要离去,突然目光一撇旁边的朱芷娥,于是笑了笑,“郡主带你去前线玩去不?” 咳咳咳,朱芷娥顿时低头羞红了连,这货真不要脸,当着那么多人……。 常宇嘿嘿一笑赶紧溜走了,因为他感觉到一双利箭一样的目光正刺向他,朱审烜吃醋了么!哈哈哈! 在大南门城楼上常宇和应时盛等一众高层将领商议半个时辰有余后,下城带着几个随从快马离去。 而此时蔡懋德的马车也刚抵达城门口,他身形削瘦,弱不禁风难熬骑马之苦,只能坐车。 常宇一句话让他去前线,他虽疑惑不解,但也应了,除了现在常宇是太原城一把手,可以号令全城外,他本身也是个非常负责的巡抚,去去前线又不是第一次,于是当即给部下交代些许,回家收拾一下备了马车便出城。 ………………………………………………………………………………………………………………………… 求收藏,求关注!求票票!手里有票的朋友砸起来,感谢支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番准备 却说常宇一路快马加鞭疾驰,在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终于抵达交城,此时屁股一片火辣辣好似刚被十个壮汉轮流爆过的那种。 然而他自感骑术愈加精湛,果真曲不离口,管不离撸,熟能生巧。 交城县衙内,周遇吉,牛勇等人正在黑着脸议事,见常宇火火赶来,急忙迎了上去 “厂公!贼子动手了!” 牛勇忍不住率先出口。 “详细说下”常宇呼呼喘气一屁股坐下,不管桌上谁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 “今天一早,贼军埋伏了咱们的巡逻队,在南安和祁县之间,靠近祁县城……”牛勇道。 常宇哦了一声:“不是直接攻打祁县?” “没有”周遇吉眉头深锁:“厂公推测贼军这是何意,说好的两日之间休战,这是何故?” 常宇呵呵一笑:“周总兵真不知假不知,咱们的拖延之计被人看破了呗,鉴于约定瞎子李不好直接撕破脸动手,但又憋不住气,就暗中给了咱们一刀,他还算要点脸,没在正面动手”。 周遇吉苦笑,自己千方百计为太原那边拖延时间,奈何贼军也不是小白,大家都心中明亮,之所以应了两天之约,其实也就是他周遇吉的脸面只值这两天价钱,但显然闯贼也不想别人以为他傻,捅这一刀就是告诉他,大家心理都有点b数。 “看来明儿一过,免不了就要一场血战了,当下应速速布置好应对” “无妨” 常宇又灌了一壶茶水,抬手说道:“五天之内打不起来,但是这一刀老子也不能白挨,非要捅回去!” 这话让周遇吉几人疑惑不解,明天就是两天约期,自己定然是不会投降的,贼军又急着北上,激战不可避免,常宇却又道五天之内打不起来。 刚要出口相询,常宇却率先开口:“咱家听闻折了三百兄弟,怎会吃了这么大亏?” “他们清晨在河道设伏,咱们的一支五百人巡逻队中了套,若不是救援及时只恐全军覆没了”牛勇一脸的气愤! 常宇默然不语,他深知李自成玩一招,一来是向周遇吉施压敲打,二来何尝不是报复李来亨被杀之事。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是个讲究的人,非要还份大礼”常宇恨恨道。 “厂公准备提兵明斗?这样岂非摆明要开战了,还有您刚才还说五天之内不会开打之事……”周遇吉开口问道。 “咱家先前在太原得于成龙提醒……凝聚军心才是取胜最关键的根本,不然就算咱们用再多银子砸,兵无战心也是徒劳,所以要制造舆论,要凝聚军心,要士兵知道后退是死,投降也是死,只要打下去,只有战斗才能活命”。 常宇把在太原城和应时盛商议的事全盘托出,就是如何给士兵洗脑打鸡血,除了用银子砸,就要出一个严格的赏罚制度,其次制造李自成杀降军降将的舆论,让将士们死了投降那条心。 但至关重要的就是这场戏需要一个实锤来给背书,原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但现在常宇已经有了人选,平阳府的陈尚智,以及周遇吉的原部下熊通。 “厂公可有详细计议?”周遇吉等人立刻来了精神,被李自成捅了一刀,憋火了一天却无计可施,总不能直接翻脸开打吧,那拖延之计岂非付诸东流了。 “有了大概”常宇一路都在想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如何干一票,又能让瞎子李憋住火立刻翻脸,他现在有八分把握,就等瞎子李那边配合了。 半响,听了常宇的计划后,周遇吉,牛勇等人,真的是又喜又担忧,纷纷起身在堂中走来走去,看的出来一个个心中兴奋劲挺足。 “大人此计善”王永魁拍着拳头道:“但若能生擒二獠岂非事半功倍!” “何尝不是”常宇和周遇吉二人抚掌而笑。 “但大人有把握这一刀下去,闯贼能压住火不翻脸?”朱孔训问道。 常宇微微点头:“十成把握,这两厮此时对我等是个宝,但对瞎子李来说不过两坨随时可丢弃的粪球,何况即便他火气再大,那位专门灭火的大佬一露脸我保证他啥火都没了”。 周遇吉等三人相视而笑。 “现在唯一的就是戏本能不能按照咱们计划的走下去了”常宇起身看着门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现在立刻派人去文水给瞎子李送口信:一,就东路事件提出抗议,第二,提议明日见那二厮详聊投降具体事宜”。 “然后呢?”牛勇问 “然后就是等,常宇冷笑,等贼入瓮”。 蔡懋德和常宇几乎同时出城,但却慢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交城,此时天色早已大黑,甚至众人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城上巡视。 虽然是坐车而来,蔡老头那小身板估摸着也快碎了,一直扶着腰感慨岁月不饶人,其实他还不到六十岁,只是身材实在虚弱。 但当常宇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的时候,这个刚才还扶腰喊累的小老头立刻变得生龙活虎一般,在堂中不停踱步:“妙,妙……” “只是厂督大人您确定小老儿能镇得住闯贼怒火?” 常宇要杀陈尚智和熊通用来实锤陷害李自成屠杀降军,用来凝聚人心,但此举必然引起李自成暴怒,大手一挥立马挥军北上,让太原没时间准备可就不妙了。 “镇得住!”常宇一脸笑意,却斩钉截铁。 蔡懋德却还是心里没底,他不相信常宇所言,李自成为何要卖他那么大面子? 这一夜,常宇睡的早,也睡的踏实,但整个交城内也仅有他如此,蔡懋德彻夜难眠,周遇吉辗转反侧和牛勇等人调兵遣将做准备,这次动用的兵力均是他们各自的亲兵,不然传出去会露馅的,都知道陈,熊二人是被自己人所杀还怎么给瞎子李泼脏水。 倒是在蔡懋德到交城之前,一封周遇吉的亲笔信已经送到文水李自成的面前。 周遇吉很生气的斥责李自成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说好两天却在背后捅刀子,简直无法愉快的玩耍,若在如此,宁死不降,拼个你死我活。 看到这李自成还有些担心的,周遇吉是个虎将,也是忠臣,更重要是影响力大,他若降了收获远远大于他本人的投降,虽说明知他是拖延之计,但也不敢肯定他就没一丝投降之心,万一真给弄急了,和他硬磕,那就得不偿失,想着忍不住瞪了那个出奸计的宋献策。 随即信中话锋一转,提出要求就投降事宜进行详议,并点名陈尚智和熊通作为中间人洽谈。 难不成周遇吉真的打算投降了?李自成大喜和他的幕僚们精神一振 不然周遇吉没必要关心他投降后会被授予什么职称,什么待遇等细节,而且明天就到约定期了,人家这也表明态度了。 至于点名陈尚智和熊通过去,完全可以理解,都是往日同僚,作为中间人信得过。 如何应对,周若降了该授予什么职位,李自成和他的幕僚也开始彻夜的商谈。 ……………………………………………………………………………………………………………… 感谢一如既往支持的书友,特别鸣谢几位,叫兽,家外雄,身只半点才,忧郁的浪漫,等,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章 有条大鱼 早睡早起,天色微亮常宇便已起身锻炼。 南门内的空地上,他带来的三百余人也正在操练,春祥胳膊受伤不能大动作,但作为教头吆喝还是很有派头的,而且得到他师傅真传,谁做的不标准,上去就是一脚踢。 晨练洗漱过后,常宇翻身上马,带着几个随从纵马朝正东沿着河道奔去,沿途总能遇到小队执勤人马。 一路狂奔直至几十里外的南岸那座小土山,这里有一个临时军营,驻军五千,在祁县和交城正中,作为机动部队随时支援两侧,昨儿一早若不是他们出击,那支五百巡逻队恐怕就被李过给全吞了。 这支人马由一个叫董大安的游击负责,听闻常宇到来,急忙出迎。 给我弄点吃的,常宇下马,直接进了军营,四下查看军营的防护措施,依山扎营,外围拒马,还算严实,若被攻击,同等兵力一时半会难以攻破。 不一会几碗热粥端到常宇跟前,他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昨儿出动多少人马参与救援?”常宇问董大安。 “千余人,贼军设伏人马不少,卑职不敢大意!”董大安小心谨慎的站在旁边回答,对于眼前这样的大人物,他是很紧张的。 “参与救援的每人赏银二两,下午银子就会送到”常宇吃完擦了擦嘴巴,看了一眼董大安道:“你也有功,咱家给你记着,好好干,打完这场仗后你还活着的话,咱家希望再见你时已是参将副将!” 董大安大喜,朝常宇抱拳:“谢厂公提携”。 “咱家从不提携谁,但有功必赏!” “厂公教训的是” 常宇自然没兴趣教训一个小游击,他要教训的是士兵,于是吃饱喝足后,下令南岸军营士兵集合开始训话。 说是训话有点虚,实际是洗脑。 这活他擅长啊,先是各种画饼,然后在各种军法恐吓,加上现在他手头银子,所说也不是打白条,说赏你,现金现银,说杀你也是真刀真枪,这场面让士兵们觉得真实又刺激直接,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一番折腾后,常宇打马回交城,堂堂厂督亲自跑几十里来嘉奖支援部队,这也算是一番苦心了,传于士兵间也算一种激励,但事实上常宇并不喜欢刻意做这种表面功夫,他仅仅是清晨遛马顺道来办这件事而已。 十点不到常宇回到交城,远远便见一支人马朝南行去,他心头一动,打马追了过去,果真是周遇吉等人。 “贼人回复了?”常宇按捺心中激动。 周遇吉面带微笑重重点点头:“文水交城两城中间详议投诚事宜,贼军上钩了”。 “走,今儿要大干一场!” 常宇说着就要策马,却被周遇吉一把拉住:“厂公还是不要去了吧”。 “咋地,莫不成你还担心我拖后腿?”常宇从身边随从手里取过自己的朴刀挥了一下:“冲锋陷阵不比将军差”。 周遇吉苦笑:“末将不是这意思,是怕你吓到那两厮”。 额,常宇一怔:“这次去就是杀他们,吓一下怎么了,我怎么就吓他们了……” “末将是怕那俩厮一见您模样就吓跑了,咱们岂非白准备了,再者您在贼营露过相难保不被有心人发现,所以厂公您还是殿后吧,等着和蔡大人一下灭火如何?” 常宇苦笑,他先前阵前当着陈尚智和熊通的面一枪把张璘然给杀了,把二人吓破了胆,这次若真的露面搞不好正如周遇吉所言,直接就开溜了那就坏事了。 “既然如此,咱家就殿后好了”,常宇有些遗憾,看了看周遇吉带的人马不过五百余人:“有把握么?” 周遇吉点点头:“昨儿已通知贼人,双方兵力不可过五百,周围十里之内不准有其他兵力,对方已应了”。 “派探子把周边摸清了,别鸡没偷到,把你舍进去了,咱家还不得一头撞死得了”。常宇笑道。 周遇吉大笑:“厂公放心,只管在城中静候佳音便是。末将这五百兵力全是精挑细选的亲兵,加上咱们有心算无意,那二獠今儿死定了”。 “马到成功,早去早回”常宇抱拳致意。 周遇吉回礼,然后打马而去。 常宇也立刻打马回城,立刻招来留守的朱孔训,集合大兵列阵,随时应付不测,然后自己带人上了南城,取出一个单孔千里眼,朝南观望。 “段武虎立刻带上你的人后缀周总兵后二里,一旦开打就堵上去!”常宇又下令。 “大人,可是按约定……”段武虎刚开口就挨了骂。 “约你m个头啊,贼子的约定老子当放屁,熊通那俩货是粪球一文不值,周总兵可是无价之宝,万不能有失,再者等你们到了他们就应该动了手,贼子就是发现又如何?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么?” 段武虎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不敢在言语,立刻下城调集人马,三百骑兵从南门疾驰而出。 “厂公觉得小老儿什么时候适合上场?”站在常宇身边都显得非常瘦小的灭火器蔡懋德看上去很紧张,不停的搓着手。 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本就不修边幅的巡抚大人,此时头发被风吹更凌乱无比,外人不知其身份的一准当成难民。 “大人如此心急上戏台啊”常宇笑道:“好戏不急,周总兵那边得手回来,想必文水的瞎子李得到消息后就会大动肝火,立时便会火冒三丈,火势最旺的时候,您这桶冷水浇上去多带劲呀”。 哈哈哈蔡懋德被常宇说的忍不住大笑起来,愈发觉得身边这个太监有意思,好感更浓。 阳光尚好,北风正烈。 周遇吉亲率五百精兵,快速朝南奔驰,交城和文水之间一马平川,无山无林,视野开阔,举目望去,十里之内一目了然,很容易便可发现对方是否埋有伏兵。 何况早有探子在外围侦查。 除贼人少量暗探活动外,并未见其他大部人马,行走间已有探子报告。 又行数里,道旁有一空村落,周遇吉勒马驻足,很快有暗探从村落里奔出,摇头告知并无异样。 “大人前方五里地外,便是约定地点,怎么不见陈熊二贼影踪,莫不成有诈?”周遇吉身边一个亲随低声问道。 周遇吉皱眉远眺,四下荒芜一片,偶见几个人影在荒野中跳动,料是一些探子,但确是看不到有大队人马影踪。 “且在此处候着,着人向前查探,三刻之内若无二贼身影,咱们立刻返回”周遇吉下令,立刻便有手下去布置。 风萧萧兮,汾水寒,周遇吉下马站在村边目视远方久久而立。。 “大人……”亲随突然叫了一声,随即朝北一指,周遇吉顺势望去,远远见有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眉头一挑,心下甚是疑惑。 “将军”这时又有亲随叫了一声,往南一指,周遇吉回头望去,依稀可见茫茫荒野一直人马在缓缓而来。 贼军的人马到了。 “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周遇吉朝北一指,立刻便有亲随打马奔了过去。 “做好准备,听号令”周遇吉望着正南方向目光眯成一线,几匹快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是刚才派出的探子。 “禀大人,贼人已至”探子说了句废话,视野如此宽阔,此时一目了然。 周遇吉点点头,轻轻一挥手,身后亲兵立刻打马前行,他自己缀于阵后慢慢行走,不时回头看望北方。 不多时,亲随返回:“大人,是厂公的部下,说是助战……” 周遇吉微一挑眉,稍作沉思便道:“传话他们暂停此地,以那边动手为号,可行助攻,此时不宜跟进,引起贼军猜疑”。 亲随随即打马回身,周遇吉也双腿一夹,快速追上亲军,走到阵前。 武陵村是交城和文水正中间的一个小村落,此时早已不见人烟,这里也是周遇吉和瞎子李约定的地点。 天近晌午,阳光甚好,北风也很给力,两拨人马终于抵达武陵村口,在官道上相距三十米停下,互相打量。 陈尚智和熊通上次可能被常宇给吓破了,缩在亲兵中不敢露头,眯着眼睛细细朝周遇吉方向打量,俩人嘴里不是嘀咕着什么。 “熊通,别窝在里边了,出来有事说事”周遇吉策马直接上前,威风凛凛,丝毫不把眼前熊通那五百士兵放在眼里一样,其实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的旧部,有些人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出去吧,别失了气势”贼军正中一矮小精悍却一脸文气的中年汉子低声说这,熊通望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协同陈尚智走到阵前。 “周将军,本将奉顺帝之命前来和您商议投诚之事”熊通率先出声:“此议一过,咱们可又变成同僚了,以后可要互相多亲近亲近”。 嘿,周遇吉皮笑肉不笑的:“同僚之事尚早,要看顺帝可曾应了本将的请求?” “应了大部,尚有小余咱们在还有商议余地”熊通轻轻一笑:“周总兵胃口大呀,张口就要封侯,按说以您资历顺帝封您个侯也不为过,只是军中其他将领可是很不服气,所以……” 周遇吉突然抬手,止住他说话:“熊通,说白了你不过是个传话的人,好像还没资格也没权限和本将商议吧,与其在这浪费口舌,不若让那个管事的来和本将谈吧”说着朝贼军阵营中瞥了一眼,正是看向那个矮冬瓜。 周遇吉本就是心细之人,加上今天有所图谋,刚才已观察好久,熊通二人这次虽也是五百精兵,但是明显感觉身边亲随不少,特别是那个矮冬瓜,那气势,神情一看就不是行伍之人,加上瞎子李派人和他商谈投诚之事,怎么可能只会派两个跑腿传话的中间人,必须有个重要的人物来接洽,至少说话也有点分量的。 这俩下一下结合,加上这人身材的特殊,让他隐隐觉得此人应该就是那条大鱼,心下是又紧张又惊喜。 但表情还要风轻云淡。 “周总兵眼神还是那般犀利呀”熊通脸上一红,周遇吉刚才的言语之间其实已然是在羞辱他算什么东西,根本不够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在明军这边不行,在贼军那边你依然还是个跟班。 “哈哈哈,周将军久闻大名,今儿一间果真人中龙凤,气势不凡呀!”这是贼军队伍分开,矮冬瓜从中纵马走出,向周遇吉抱拳问好。 “这位是……”周遇吉抱拳回礼,心速加快,他其实已经猜到这个人的来头,只等证实。 …………………………………………………………………………………………………………………… 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最近订阅有点少啊,好吧,是我更新不及时,请多见谅。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家熊孩子 “吾乃顺帝麾下谋士,大顺国丞相,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周将军有礼了”。 矮冬瓜一脸正色,稍带笑意自我介绍。 果然是这货,周遇吉心中狂跳不已,贼军中文人甚少,能出谋划策者更是凤毛麟角,而这只老牛便是闯贼身边仅有不多的翘楚,深的瞎子李信任,也是其幕后谋士第一人。 此人竟然来了,看来自己的面子真不小,只是此人一向谨慎怎敢轻易涉险?周遇吉又陷入疑惑,随即想到,此贼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自然是把此行评估过了,而且这里视野空阔,对方有无伏兵一目了然,所以才大着胆子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后方还有大军接应,想着心里也松了口气,常宇的那三百部下此时就躲在后方五里的那荒村里,看来还没被对方探子探知。 “原来是牛丞相,久闻大名”周遇吉似笑非笑的抱拳,牛金星自我介绍时候给自己强加那么一大串头衔,已经说明这些草寇的心虚,以及极度的自卑,遇到他这种正统出身,只有使劲给自己贴金来掩饰那种贼寇出身的自卑感。 周遇吉的似笑非笑让牛金星特别的不舒服,他本就是心胸狭小之人,这时见对方有轻视嘲弄之意,怎会不嫉恨,好在都是老油条,面上还是笑眯眯:“周将军,咱们不会这么着在马上聊吧”。 周遇吉闻言一笑,侧头朝旁边武陵村看去,村口有可枯树,树下有个大磨盘,于是一指:“不若去那边坐坐”说着作势就要下马。 “甚好”牛金星微微一笑,说着也随即跳下马,身后的熊通,陈尚智两人也赶忙跳下马,正要朝村口走去。 哪知这时,原本看似要下马的周遇吉突然从鞍下抽出一把钢刀,猛的冲到牛金星马前,抬手一刀砍断对方马头,随即大喝一声:“动手!” 身后原本看似散沙的五百亲兵立刻纵马朝对方阵地冲了过去。 他这一举动立刻吓傻了在场所有人,特别是离他最近的牛金星,被喷了一脸马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懵逼不知所错,双眼充满了惊恐。 而在他近侧的熊通和陈尚智毕竟是军伍之人,常年领兵打仗,反应极快,周遇吉刚一出手,他们便知完了,这货根本就是诈降,但由不得想太多,转身就要上马。 只是周遇吉已经策马到了跟前,抬手一刀就朝二人砍来,吓得两人撒腿就跑,想朝阵后逃去。 然而很快发现,那边才是最危险之地。 有心算无心,周遇吉先前和熊通几人扯皮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其身后亲兵已经不知不觉摆好了进攻架势,甚至阵脚都往两翼移动好多,一旦暴起,可以快速从两翼堵住贼军后逃。 奈何,这些举动,熊通等人精力全在周遇吉身上,根本没在意,他的亲兵随从大多都是周的旧部,同样注意力也被吸引,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明军此时已经军心涣散,不成阵势,哪知是故意为之。 所以当周遇吉突然暴起,拔刀砍死牛金星的战马那瞬间,熊通的那些亲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根据约定,这次洽谈会双方参会者不得携带兵器,鬼知道看似实诚的周遇吉竟然藏了把刀。 直到周遇吉挥刀朝熊通陈尚智两人砍去的时候,这些贼兵们才反应过来,正欲上前救援,却发现,明军那五百精兵已经冲到跟前了…… 而此时本欲超阵后逃命的熊通陈尚智哪还有胆子往那边跑,乱马都能踩死他俩。 “牛丞相快跑啊?”熊通和陈尚智慌不择路,扭头就朝武陵村方向逃去,眼睛却瞥见双眼懵逼瘫坐在地上的牛金星,而不远处明军几匹快马正朝他奔来,忍不住的大喝一声。 牛金星闻言一个激灵,懵逼顿去,好一个矮冬瓜就地一个滚,翻身而起,撒丫子就窜了出去,几个眨眼就超过熊通两人,让俩人一阵傻眼。 “熊通,陈尚智,你二人还不速速投降,把那牛头擒来,本将保你俩不死!”周遇吉策马在后追击,他若不是为了生擒三人,先前就一道把牛金星给剁了,至于熊陈二人也难幸免。 闻言,熊通脚步不由一滞,望向身侧气喘吁吁逃命的陈尚智。 “你想啥呢,咱二人献城投降那是必死之罪,他周遇吉多大能耐让崇祯不杀我等?”陈尚智咬牙切齿大吼道。 熊通一咬呀,长叹一口气,不在理会周遇吉的喊话,闷头用尽力气朝村子里奔去。 眼见村子在望,只要进去,战马机动性就受限,若夺得马匹,逃出升天还是有希望的。 砰的一声,希望还没到来,熊通就觉得头上被重重一击,周遇吉已经策马追到他身边,用刀用力一拍,把他砸晕。 而身边的陈尚智心中一寒,以为熊通被杀,顿时停下脚步噗通跪在地上:“周将军饶命啊” “本将自然要饶你性命”周遇吉冷冷一笑:“绑了”身边随他追击的十多个亲兵立刻有人翻身下马去绑熊陈二人。 这矮冬瓜可腿脚可真溜呀,这时周遇吉抬眼一看牛金星竟然已经到了武陵村村口,于是一招手,带着几人就要追了过去。 却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冲来十多骑,当先一人大喝一声:“周贼,休想伤我父亲”。 周遇吉眉头一皱,那边他的部下已经和熊通的部下干了起来,厮杀正酣,怎么会窜出这么一支人马出来,父亲,他是谁的儿子? 是谁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货竟然贼喊捉贼,我堂堂大明总兵官,怎滴能被贼称为贼,周遇吉大怒,示意亲兵去捉牛金星,自己挥刀便迎上那十余骑,身后几个亲兵一见如此,担心他安危,也赶忙挥刀冲过去助战,竟无人去追牛金星了。 实是人手真的不够,周遇吉手下大部都正面和贼军酣战,仅有十余人随他活捉熊通三人,奈何刚捆住两个,对方又来了十余骑救兵,不得不放弃追你牛金星,不然周遇吉遭了不测,那可损失大了。 单刀不适合这种骑兵冲锋战,但在周遇吉这种天生神力的人手,就是一根树枝都能把人抽飞,一刀就磕飞贼军当先喝骂那人刺来的长刀,贴身而过时一伸手把对方拎起重重的摔在地上,转手又是一刀砍翻一人,如此勇武,立刻让贼军心中战栗不已。 但南边不远激战的贼军才是真正的心寒,明军突然动手就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加上他们大部分本就官兵投降过来了,此时面对昔日同僚战意不足,甚至无心反抗,若不是正中还有牛金星带来的百余亲兵,早就一溃而散。 然而就是贼军这百余精兵,成了主心骨,撑住了场,没让明军快速一口吃掉,甚至还能分出余人去救熊通等人。 一时间的胶战,看似旗鼓相当,但很快便见高下,明军气盛,又全是从亲兵中抽调过来的精兵,战力强大,贼军方面紧靠那百余主心骨已然处了下风,更要命的是他们突然发现明军竟然还有埋伏,有援兵! 五里路,快马疾驰转眼即到,段武虎带领的宫字号三百人马飞奔而来,眨眼便到战场跟前,立时大喝:“腾骧卫的正面攻击,府军卫左翼,太……中官军的兄弟右翼……兄弟们杀贼”。 贼军本就已感不支,又见明军三百生力军加入,顿时心寒,再无战心,有人立刻打马狂逃,有的就地缴械跪地投降,点背的还能被马踏死。 那边贼军溃败,这边周遇吉带着他的十余亲兵已经把眼前十余贼子给屠戮一空! 喘着粗气朝南边战场看了一番,知此局已定,这才回首朝西边武陵村望去,已不见牛金星身影,立时派几个亲兵进村去寻,他随即下马一脚踢翻刚才那被摔晕的青年贼首:“你是何人,刚喊谁爹呢?” ………………………………………………………………………………………………………………………………………… 感谢书友的支持,昨晚有史以来最高订阅,300个订阅!泪奔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顺者生 “爹?” 地上那被摔晕的青年张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浑身血迹的铁塔大汉站在跟前,迷糊中懵逼的叫了一声。 “操,老子哪来你这贼儿子”周遇吉一声喝骂,一脚踢去,正中青年面目,顿时鲜血崩流,忍不住尖叫一声,同时也清醒过来:“周贼,我父亲呢?” 周遇吉大怒,抽刀做势要砍他:“你那贼父是谁?” 青年惊恐:“我父乃大顺国丞相……” 妈的,这是连窝端了么?周遇吉哭笑不得,今儿还真是惊喜连连啊。 然而他还是开心的早了点,南边贼军在段武虎的三百生力军加入后不足半盏茶就溃散,明军轻松取胜,并未远追,而是四下擒住俘虏快速北撤。 但进村搜捕牛金星的几个亲兵却来报,这货逃掉了,没找到。 武陵村距离西边大山还有段距离,牛金星潜逃的几率不大应该还藏在其中,若是时间宽裕,也许还能搜捕到,奈何周遇吉深知,牛金星敢过来应是有后手,先前约定十里之内不准陈兵,可是不排除他们也有伏兵,即便没有,十里之外应该有接应的人马。 他没有宽裕的时间去挖地寻人了,只好带着遗憾快速后撤。 北撤二十里,便见牛勇率三千人马相迎,原来是常宇不放心下的令,周遇吉心下有些感动。 “回来了回来了”城上张望的常宇总算放下一颗心,旁边的蔡懋德更是急的搓手:“该老夫上场了吧……” 常宇忍不住的好笑,蔡懋德老持稳重之人现在都被自己给带偏了:“蔡大人,不急,不急,要先打一架后您才能上场”。 “啊,打一架,和谁打?”蔡懋德一怔。 “嘿嘿,当然和瞎子李打”常宇冷笑,随即传令:“朱孔训率五千人马,城南十里备战!” “厂督是说,一会贼军会来?这,不是说要老夫去灭火么?”蔡懋德有些傻眼,而且他好奇常宇如何断定一会贼军会来。 常宇其实不确定,但他推断李自成得报后定然气急败坏,即便他城府深能按下怒火不立即报复,可是他身边的人除了那几个谋士外,哪个不都是一点就着的暴躁驴,一番鼓噪之下,保不齐他就会下令先来一场小规模的正面冲突。 再者,李自成这时虽然气,但未必恨,也就说还不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但若在趁势揍他一顿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而那时候蔡懋德这盆冷水浇上去才叫冰火两重天爽歪歪。 朱孔训领兵布阵的时候,正好周遇吉回来了,见此阵仗稍作询问,得知后不由对常宇又是另眼相加,这个小太监总能提前把住脉搏,料敌在先,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厂督,果真是有实料的,比之其他那些监军太监那就是云泥之别。 “大人,十里是否距离交城太近,再南推至二十里外如何?”朱孔训问道。 周遇吉摇头:“厂公此举仅是以防万一,贼军未必来犯,再者即便来之,咱们也不必把战线推的太远,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十里距离恰好!” 交城南门大开,周遇吉率领五百精兵凯旋而来,生擒熊通,陈尚智,并俘敌近百人。 “关闭城门,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常宇一边下令,一边直奔城下而去,交城四门,西门早就封住,仅开东南北三门。 “周总兵收获如何呀?”常宇奔下城头,看着在下边候着他的周遇吉大笑问。 “收获甚丰,尚有意外惊喜”周遇吉笑意盎然,但随即又是一叹,却也遗憾连连。 “哦,先说说意外之喜”常宇一怔。 “贼军伪丞相牛金星竟然露脸和末将着了面”。周遇吉还是难掩那份激动。 “我靠!逮住了么”常宇也是超级意外。 “这就末将所说的遗憾了”周遇吉叹气:“就差一点啊!” 日,常宇重重捶了一拳,表示惋惜。 “不过大牛没逮住,却逮住小牛犊子了”周遇吉一笑,常宇张大了嘴巴。 “可是牛佺?” 这下轮到周遇吉瞠目结舌了,牛金星在贼军中声名赫赫,朝野俱闻其名,但其子却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在贼军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周遇吉也是刚才在路上审问才知其名,可常宇竟然面都没见一张口就叫了出来,能不让意外么。 “厂公大人如何得知?”周遇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太监太高深莫测了。 “额,本督统辖东厂,干的就是情报这块,对一些大贼寇均做过详细调查,偶得知”。 周遇吉不置可否,深表怀疑。 县衙后府已经被戒严,虽然此时城中根本就没什么人。 熊通和陈尚智以及那近百俘虏全部带进县衙,分开关押,静候常宇的到来。 一间偏方内,熊通和陈尚智被五花大绑,脸色惨白,狼狈不堪,二人均知这次难逃一死。 献城投贼,死罪一条,周遇吉刚才有机会直接砍杀他俩,之所以没有下手,毫无疑问那是要送到京中崇祯跟前。 以崇祯的火气,岂非要把他俩千刀万剐。想想就不寒而栗。 “熊兄,悔不该当初呀!”陈尚智看着熊通,双目泛泪,一声长叹。 熊通双目无神盯着房顶,轻叹一声,却无话可说。 便在这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二人放端正身体,房门便被打开,几人匆匆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却是个年轻人,嘴角挂笑,目光却十分阴冷。 “两位好呀” 熊,陈二人一怔,并不识得来人,却认得他身后的周遇吉以及蔡懋德,但见这二人身居其后便知这年轻人来头不小,又观旁侧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心下已知一二,有可能是宫中之人。 见两人不语,常宇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冷笑道:“咱家从京中来时便闻两位大名,当时恨不得对你俩扒皮吃肉”。 熊通两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和常宇对视,这人承认是宫中来的了,那一定是东厂的人,东厂刑法手段那是天下闻名啊,一想到待会可能被上刑,几乎就要吓尿了。 “不过现在一见两位竟如此仪表堂堂,咱家却不忍下手了”常宇突然鬼魅一笑,有点恶趣味道。 熊通顿觉菊花一紧,尼玛,久闻太监变态,难不成这小子看上我俩,额,话说自己长的啥熊样心理还是有点b数的,难不成这太监口味重就喜欢糙汉子! “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受此羞辱,你来此不就是为了要口供么,我招了便是,不必用那下三滥手段羞辱我等!”熊通尚未说话,一旁的陈尚智却叫了起来,也许他深知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有点气概,加上常宇和他身边那几个东厂番子似笑非笑德行实在让人瘆的慌,他豁出去了。 “去尼玛的!”常宇起身一脚把他踹翻:“你丫也配自称堂堂男儿,食君之禄,却叛国投贼,不忠不义辱没祖宗的货色,还有脸玩大义凌然?” 常宇这一脚狠毒,痛的陈尚智大声哀嚎。 熊通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目光一暗,看着常宇道:“我等已知必死无疑,无颜求生,这位公公要问什么尽管开口”。 “谁说尔等必死?”常宇嘿嘿一笑,又坐了下来:“尔等虽是必死之罪,但未必就要受死,否则刚刚便是又十个狗头也被周总兵给剁了喂狗!” 啊,不用死! 熊通一惊,旁边哀嚎的陈尚智也停下呻吟,起身朝这边望来,眼中充满惊疑和欣喜:“我们可以不死?” “死不死要看你们合不合作”常宇似笑非笑。 熊通和陈尚智对视一眼,脸上欣喜:“只要饶我等不死,凡事均可议!” 两人也是人精,知道外边的形势,周遇吉费劲心思活捉他俩,绝对是要搞事情,虽不明内情,但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利用价值。 “爽快!咱家就喜欢这爽快的人打交道!”常宇轻轻抚掌。 “但这位大人如何保证我等真的不会被卸磨杀驴”熊通问道,在他心中,自己犯的是死罪,就连周遇吉都保不住他,这小太监有多少能量。 “这个你俩放心,若是合作愉快,咱家自然保你等平安,而且方法不只一个”常宇淡淡说道。 “愿闻其详” 熊通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自己有利用价值后,求生欲就醒来了,不可能被常宇一句话就给应付过去。 “也好,先让你等心安才能专心做事!”常宇站起身来,在房中走慢慢走动:“咱家身份你也许已猜到一二,没错,咱家是东厂的人,东厂历来只为一人办事,那边是皇帝,所以我说你能生能死,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那位!换言之,你做的好,皇帝可当你将功赎罪饶你性命,做的不好……嘿嘿”。 常宇冷笑又接着道:“只要你事情办得漂亮,到时候说你奉令诈降卧底为你平反洗白,又或也可私下偷偷放生,让你从此隐居埋名度过余生!” 熊通和陈尚智对视一会,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常宇:“口说无凭,大人可否给个担保”。 “口说无凭?”常宇冷笑:“怎么着咱家还给你写个保证书?难不成写了保证书后我想杀你就不成了?再者这房间内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周总兵,蔡巡抚皆是一方人物,言而有信之人,他们会你等俩个叛徒做出尔反尔小人么?” 说着又一指自己:“还有,你可知道咱家什么人?” “大人是?”熊通弱弱问道。 “这位是东厂提督,常宇常公公”蔡懋德在后边说了一声。 厂督! 熊通,陈尚智大吃一惊,随即俯身:“凭厂督吩咐”。心下骇然,再也不敢和常宇讲条件了。 这是被常宇说服了,要接这笔买卖了。 “还是让蔡巡抚和周总兵吩咐吧”常宇嘿嘿一笑,转身走出房间,蔡懋德和周遇吉两人落座,示意随从给熊,陈二人也搬来座椅,松绑奉茶。 接下来就是商议如何在明军中导演一部二人降贼之后发现瞎子李明招揽暗屠杀,自己率众出逃被围杀,幸而得周遇吉部所救,否则就全军覆没的戏码。 当然还要想着如何编排一些贼军的黑料,反正怎么恶毒怎么来,这样散布出去,才能大笑将士不战而降的心思,凝聚军心! 常宇走出房间,直奔另外一个院落,那些被俘的士兵被关押于此。 “厂公,已经查明,俘虏七十四人,原官兵五十三,贼军二十一”。一个锦衣卫校尉迎上来道。 常宇听完微微点头:“贼军立斩”。 …………………………………………………………………………………… 感谢投票关注收藏的朋友,谢谢打赏的书友,泪奔拉!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以置信 二十一个贼兵被冲人群里分出,然后五花大绑,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当看到那个年轻人冷漠的双眼后,他们开始慌了,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说投降就不杀头了么?”有人哭喊着,挣扎着。 “第一,这话我没对你们说过,第二在我眼中从贼者必杀!” 当二十颗头颅落地的时候,常宇已经走出县衙,直奔南门他部下营地而去。 他部下三百人参战,助阵周遇吉杀的贼军落花流水,轻松取胜,但冲锋陷阵,都是以命搏杀,怎么会没有伤亡。 有伤,但还真的没有亡,这主要是因为段武虎带队到来的时候,周遇吉的人马已经正面迎战,而且是碾压之势,说白了,常宇的人马仅起了助威呐喊,跟后边捡了大便宜,并未参与多激烈的拼杀,更多的是积累经验而已。 “伤四十余人,无一重伤,无一亡”段武虎报告。 常宇还能接受这个数字,逐一安慰那些伤兵,并为其检查伤势,同时许下重赏,让士气不见一丝回落,相反更加高昂。 折腾一番后,常宇准备上城瞭望一番,他感觉今天下午必有一场正面遭遇战,贼军那边必然有先锋来找场子。 刚到城下,便见周遇吉来了。 “搞定了?”常宇问道 周遇吉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事蔡大人擅长,现在正在和熊通他们去串通那些俘虏士兵,好让戏演的更真些”。 常宇微微点头,又道:“你部下那边口风要把紧,且不可泄了秘密,否则适得其反不说,咱们脸可丢大了”。 周遇吉哈哈带笑,随即正色:“放心好了,此事仅我部下亲兵知晓,而且已经叮嘱过了,其余人马并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最好”常宇说着同周遇吉朝城上走去:“若我估计不错,下午必有一战”。 “可末将觉得不大可能”周遇吉轻摇头:“恐怕明儿一早贼军就会大军压境了”。 “但我们备好了一桶冰水了,所以明儿一早瞎子李不会来的!”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人在城上谈笑风生,虽知狂风暴雨即至,却神情淡若清风,这是一种气场一种豪气。 下午寅时过了大半,城南不见任何动静,撒出去的侦察兵来回奔波,但送来的情报都不是他意料之中:未见敌踪,仅有贼探又开始活动。 “看来今儿打不成了”周遇吉看着脸色凝重的常宇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看来李自成比他想象中的气度小了很多,这货没有当即找回场子,那就说明已怒火烧心,决定调集兵马,直接玩大的了。 火起来了,灭火器该上了。 “周贼可恨至极!” 整个下午李自成咬牙切齿说的最多一句便是此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周遇吉所谓投诚是行拖延之计,但他内心还是非常期待,以至于派心腹牛金星亲自去洽谈,由此可见他对周遇吉的看重。 事实上李自成草寇出身,无论给自己封多大的官,带多大的帽子,然而草头王就是草头王,不得正统认同他就是一坨屎,也因此我特别渴望得到正统认可,或者拉拢正统道上的人,当然表面上叫求贤若渴,千金买马骨,最出名就是陈永福了。 陈永福是开封副总兵,当初李自成攻打开封眼睛就是被他给射瞎的,但为了招降陈永福他不计前嫌,甚至还封他了个文水伯,由此可见一斑。 周遇吉的无论资历还是名望都比陈永福高,如果能把他招降过来,那对明廷军心来说绝对是致命打击,将来会招来更多明将的投诚,所以李自成对这次的投诚期待度是空前的高。 but! 设计伏杀熊通和陈尚智不说,还差点把丞相老牛给活捉了,若不是老牛机灵,后果不堪啊 更严重的是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你可以辱骂我,杀我,但怎么可以欺骗感情呢。 于是瞎子李的火气比常宇预料之中的大了无数倍,你欺骗我的感情,那我就弄死你,于是他强行按住几个暴躁要立即找场子的部下,下令立刻整顿军务,休整半天,明儿一早立即发兵,一举击垮交城防线,直攻太原城下,他要狠狠的羞辱周遇吉。 然而就在李自成召集部下文武在堂中商议明日如何进攻事宜的时候,突然有亲兵传报:“明军遣人送信,说要商议投诚事宜”。 操!堂中顿时暴躁一团,一帮草头大王们,纷纷喝骂周遇吉无耻,同样的当还谁上第二次,当在座的都是傻狗么。 李自成怒急而笑,下令让来人砍了。 “慢着”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回来的牛金星,却起身出声止住:“主上,且看看再说,也好见识一下周贼到底有多厚颜无耻!” 李自成迷这那只独眼龙盯着牛金星看了又看,直盯着这货有点坐立不安。 “也罢!且看看再说”。李自成自然知晓牛金星阻拦之意,他儿子被俘,深陷官军之手,他心如火燎,保不齐这次明军来信中有长子消息。 很快一封信被送至堂前,牛金星快步去接,贼军中将领虽多然而识字的也没几个,这种书信来往本就皆有牛金星等几个幕僚负责。 然而当他看到信封上几个大字,表情突变,一脸愕然,感觉像见了鬼一样! “这,这不是周贼的信” 妈的,就知道这狗贼又耍手段,堂内顿时又聒噪起来,李自成脸色肌肉不停抖动,可见其内心也是火起。 “这竟然是蔡公虞的亲笔信!”牛金星一声大喝,堂内喧哗尽去,一众草头一脸懵逼,纷纷皱眉,蔡公虞是谁呀? “蔡公虞”李岩,顾君恩和宋献策却一下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惊呼! 这几人的反应,立刻让诸人感觉事情不简单了,便是李自成也是一脸震撼,慢慢站起身,手都有些发抖望着牛金星:“丞相,这,这,这蔡公虞可是……” “是”牛金星也有些激动了:“正是明廷右佥都御史,山西巡抚蔡懋德!” 哐!太难以置信了! 李自成顿觉天旋地转,一把从牛金星手中扯过那封拆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他以前是给朝廷传递公文的驿卒,识字。 一目十行,李自成突然哈哈扬天大笑,双手一展,信落:“蔡懋德竟然要向我投诚”。 诸人又惊又喜又疑,李岩手快,伸手接住那封信,牛金星等人立刻围了过来。 蔡懋德竟然给李自成写了一封亲笔信,说愿投诚换太原城,晋王一脉平安,言语之间透出其实是为晋王搭线。并言已经说服周遇吉,且为先前之事致歉,为表诚意愿讲牛金星之子送回…… 洋洋洒洒近千字,字字见诚。 “蔡懋德盛名天下,乃山西文人之首,素有风骨,此番竟来信投诚,父亲不觉得可疑么?”堂下诸人皆不信,李过率先质疑。 “非常可疑!但即便他就是假投诚真拖延,为父也愿意等,愿意上他一次当”李自成表情郑重,依旧激动不已。 刘宗敏,李过等人不解,然而牛金星,李岩,宋献策等幕僚,却点头深表赞同。 ………………………………………………………………………………………………………… 感谢支持,正在码字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料事如神 为什么刚被周遇吉摆了一道,怒火中烧的李自成听闻蔡懋德要来投诚,即便对方是诈他也心甘情愿上当。 道理很简单,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都愿意等,愿意赌! 根由依旧是他这个草寇出身的太希望得到正统的认可了,而作为正统的脊梁也就是文人,文臣,最是他的梦寐以求。 文人掌握着这个时代的舆论导向,文人是这个朝代结构中最终要的组成部分。 万般皆下品,地位尊贵。 而贼人却是这个时代连普通百姓都最不耻的职业,那可是死后都没脸见祖宗的行当。 更不用提那些在那些以风骨自存的文人眼中了,那简直天敌的存在,这也是为何李自成虽然声势浩大,投奔他的文人却少之又少,即便那些城破投降的文官也仅是虚与蛇委,唯独一个有才名帮他写了著名的永昌元年诏书的平阳知府张璘然,还没来得及写呢,就被常宇一枪给干掉了。 虽然他已经在西安立国称帝,但心知依旧不过是个山寨货,他太需要文人为他背书了。 而蔡懋德这个苦行僧,却正是正统文职干部,一早就在江西教育部任职,是为提学副使,又在著名学府白鹿洞书院讲学,桃李天下,而后调到山西又和三立书院关系亲密,此人是为山西文人之首不为过。 现在蔡懋德突然誓言旦旦要为他背书,能不让他热血沸腾么,简直比他亲爹死而复生还开心。 可能有些人觉得太过夸张,一点都不! 想想李自成对那些明军降将的善待,便知一斑,何况是这种著名大文臣。 事实历史上,太原城破后,蔡懋德便在三立书院自缢身亡,并未和李自成照过面,但在大同的时候,李自成却与另外一个大文官巡抚卫景瑗并且见了面。 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真的跪在卫景瑗跟前,声泪俱下:“我他么的就一农民,能混到这份上也算是天授之意吧,看着天意份上您就从了我吧” 当然卫景瑗回了他一句:去你大爷的。 然后一直等了三天,李自成见他宁死不降,就说:“你是个好官,又是忠臣,既然不愿意降我,那就送你回家吧”。 但老卫却对明廷忠心耿耿说:“你丫别废话,赶紧弄死我”。 瞎子李说:“我可不杀你” 老卫一听这话,深恐做不成忠臣孝子,自己偷偷溜到海会寺自杀了。 即便这样,李自成听闻后取了五十两银子,着人把灵柩送至卫景瑗的韩城老家入葬,可见其对名文臣的渴求和善待之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听蔡懋德来降,即便心知有诈也要搏一下,这也是常宇算准的地方,任由周遇吉怎么撩拨他,弄得一柱擎天,欲火焚身,蔡懋德这盆水都能给他降温,服服帖帖。 而且此事由蹊跷,但也不排除蔡懋德真有投诚之意。 只是这个真实是几成?瞎子李和他的幕僚要好好推算了。 从蔡懋德的字里行间依稀可以推断出一些细节,其实他本意或许不想投诚,奈何晋王为保性命令其穿针引线,估摸几番争论之后晓以利害后,老蔡头终于认了,急匆匆的从太原赶来,正巧得知周遇吉刚摆了瞎子李一道,于是又是一番吐沫横飞说服了周遇吉,并亲笔写信给瞎子李表明投诚心意。 如若此时是真,便可一举三得,文有蔡懋德,武有周遇吉,王有朱审烜,简直太激动人心。 此事虽水份太大,但也并非无稽之谈,信就有五成真,何况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李自成都愿意赌。 之所以他和幕僚认为并非无稽之谈的主因是,他们相信晋王要投诚这个可信度极高。 为何? 还不是李自成之前对待明廷宗族下手太毒,从开封洛阳等等之前那几个藩王,只要被他逮住哪个不是扒皮抽筋,男的割鸡鸡女的做军妓惨无人道的蹂躏,这事经过各种小道消息加工,更骇人听闻,也早已传遍天下。 晋王年少,定力太弱,风闻贼军手段加上此时兵临城下,闻风丧胆愿意投诚保晋王一脉也不足为奇,事实上,贼军还未过黄河那会,蔡懋德在平阳府设置防线之时,晋王就吓得赶紧让他回来守太原城,若不是因为此,陈尚智和张璘然未必那么轻松投降。 而且蔡懋德虽是巡抚,但在太原城晋王才是老大,他说的话诸官不敢不从,再软硬兼施,晓以利害不难保蔡懋德动了恻隐之心,甘冒后世骂名,成全朱审烜。 李自成这边一腔热血和幕僚商议,部下武将们却都去了军营,他们准备初议之后下了决定,这边谈不成,或者蔡懋德也是幌子,便不再废话,立即发兵攻击太原。 相反文水城那边,交城的常宇可就显得轻松多了,天色早黑,士兵已经吃过饭,各司其职。 而在县衙后府,常宇正在狼吞虎咽,眼前架着一只烤全羊,周遇吉亲自烧烤,蔡懋德再旁边撒孜然,牛勇和王永魁在旁斟酒同乐,三大部将独缺朱孔训,因为他在外当值。 “厂公真的有把握老夫能震的住闯贼?”蔡懋德一边撒着孜然,眉头还是紧皱,他对自己很没信心,这话已经问了无数遍。 常宇微微一笑,抹了下嘴角油腻:“板上钉钉,蔡大人稍作等候,咱家可保证不多会闯贼那边就会派人来信协商具体事宜”。 “厂公好似每每都料事如神一样”周遇吉似笑非笑看着常宇道。 “不敢,不敢” 常宇哈哈一笑:“但是咱家却料知闯贼此时心血澎湃,却患得患失!” 牛勇,王永魁附和大笑:“厂公就是料事如神”。 如真那般就好了,常宇抬头望着夜空,比如现在就料不到吴孟明这货怎么样了,一走三四天了,挺像他的呢。 吴孟明在干嘛? 说来话长,他在骂娘! 卫辉府(府治今卫辉市)城西北十余里外的山中,吴孟明正窝在一个草棚里,一边撕着手中香味四溢的野兔,一边嘴里不停的mpp。 三天三夜,几乎马不停蹄的奔袭,屁股差点脱层皮,下边鸟窝都差点不保,终于火急火燎的赶到卫辉。 这一路的风尘,一路的心酸,真是谁用谁知道,吴孟明敢发誓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遭这这种罪。 其实一路风霜还是其次,扎心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他生性胆小,但每前进一步便是距离贼军近一步,有一种主动送往虎口的感觉。 刘芳亮的几万大军就在怀庆府(沁阳)距离此地不过三百多里,随时都能杀来,而且保不齐就会遇到贼军的小股游兵,一个不慎就暴露了。 好在一路提心吊胆,但却有惊无险,毕竟贼军现在要么在正西,要么在正南,他一路从北而来,遇到几率本就不高。 在晌午之前堪堪赶到卫辉府附近,为了隐藏行迹,他率队进山,寻了一处偏僻山谷,让部下在树林中草草建了营地驻扎下来。 而先他一步到来的五十手下早已分批进了城和卫辉府当地的锦衣卫联系上并且送来一些情报 不久前贼将刘芳亮进入怀庆府,副将陈德把巡按御史苏京拘捕起来,投降贼军。 贼军没有动一刀一箭,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怀庆府,这下分封于此的郑王和一些乡绅们可遭了秧。 陈德是谁?这里要提一下,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明军副将,因为他爹就是射瞎李自成的后投降被封伯爵的陈永福。 不得不说崇祯真他妈的心大,老子都投贼了,儿子还不赶紧抓起来,最起码也要撤职审查吧,竟相信他能忠孝分明?大义灭亲? “刘贼正在城中大肆拷掠皇宗室,乡绅,富户,富民,以及处理政务,按照他们的惯例设置防御使,府尹以及所属六县县令。 郑王朱翊铎是逃还是被俘暂且不明“ 这是锦衣卫带来有关怀庆府的情报。 至于眼前的卫辉府情况就详细多了。 因为近在咫尺,城中大乱,不少乡绅富豪大户已经开始出城逃难,而且大多就是朝山中避难,这个吴孟明已在山中遇到过几批,当时看到又人马藏于其中,那些人差点吓尿。 而吴孟明也为了不因芝麻丢了西瓜,才强忍住没洗劫他们。 至于潞王府他已经安排了人手十二个时辰盯着,同时在卫辉城东门和北门布下人手,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得知。 常宇啊常宇,但愿你猜的对,不然白瞎老子风尘仆仆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 吴孟明心中想着,眼睛瞟向旁边的程明和唐破天,两人从晌午吃过饭一直睡到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心这么大。 …………………………………………………………………………………………………… 刚过完年还是又点小忙,每天只能一更,还请见谅!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昨天订阅破四百了,很是开心,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特别感谢书友叫兽,北方工业,忧郁的浪漫家外雄,那一刻彷徨,161027 ……排名不分先后,我爱你们咔咔咔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愿者上钩 京城,空气凝重,贼军陈兵太原跟前,大战随时爆发,这一战事关重大,引多方关注。 就连京城中最普通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街头巷尾皆是人心惶惶,毕竟消息贼军东征号称要打进京城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一开始大家当个乐呵,贼军折腾十多年了,北京边都摸到。 然而最近风势却有极大不同,贼军此次东征,竟然一路畅通,短短数日,到了太原城下,未遇阻拦,东路更是横扫到了怀庆府,随时北上,立时朝野上下皆惊,文人士子更是大骂朝廷无能,官军无耻至极,竟然不做任何抵抗,一时间舆论如同骂张学良那般。 然而百姓的愤怒和恐慌远不如紫禁城中龙椅上的那位大佬,除了近在眼前让他烧心的太原战局以及刘芳亮那支人马外,南边的战报同样让他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李自成的另一位大将白旺率兵七万,顺江而下,对江南展开攻略,即将要围困九江……西南张献忠要入川称帝…… 头疼如裂的崇祯重重的拍了龙案,惊得一旁的王承恩一个激灵,立刻向前:“皇爷稍安” “如何稍安,如何的才能安!承恩,你告诉朕如何才能安呀!”面对这个自小就在信王府服侍自己情谊深厚的贴心老太监,崇祯的九五之尊再也不见一丝,取而代之就是一个憔悴不堪的落魄中年男子。 “皇爷……”王承恩心中一痛,伸手去搀崇祯,却说不出其他话儿来。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轻轻的扣门声,一个太监轻声道:“禀皇爷有南边来的信”。 崇祯闻言一怔,随即眼神一亮。 明朝无宰相,实施内阁制度,各司,部,院等将各种奏折,文件,报告递交给内阁,内阁的学士大佬们,阅读,研究后,并且写好处理意见,再递交给皇帝。 简单来说,这些奏折,文件什么的皇帝不是第一时间看到的,以至于经常出现被隐瞒,隐报的事情。 好在皇帝还有两个直接向他服务的机构,锦衣卫和东厂,只是到了明末这时,这个两个机构的能力每况愈下,确切说人心惶惶,都不干正事了,当然也有因为没有足够财政支持这两个团队运作。 不过在常宇横空出世后,这个团队虽然整体依旧疲态,但在太原这条线上被他用钱砸出了一个全天候24小时运转的情报系统,那边有什么事情朝发夕至! 此时天色早黑,宫门已闭,能有信送进来的,绝非什么奏折之类,不是锦衣卫就是东厂的秘报,而这些是绝对都是有关太原方面的,也是他最关心的。 从王承恩手中接过那份情报,崇祯一目十行,而后怔在在当地,表情夸张,这让王承恩担心这位皇爷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刚想轻声呼唤。 哐的又是一声,崇祯果真受到刺激了,一拳砸的龙案作响,声势比之前更盛,吓得王承恩又是一句皇爷,刚要向前安抚,却见崇祯双眼一亮,脸上喜色连连 常宇竟然潜伏进了贼营把小闯王李来亨给杀了!简直骇人听闻,难以想象,更牛叉的阵前一枪轰杀叛臣张璘然,和周遇吉设计诈降……在太原搞反间计,清理奸罔,连同晋王逼捐太原富户…… 这小太监太会折腾了,崇祯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宝贝,太原现在形势如此重要,他仅只派了一个太监,短短时日内,不光安抚时局,解决了最重要的粮草,饷银,而且现在竟然还开始玩手段备战,看模样是准备和李自成一较高下的势头,试问朝中哪个大臣能做到!!!! “这是常公公来的信?”王承恩听崇祯说完后也是云里雾里,心中感慨,竟不知自己手下竟然有如此能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就那样的冒起,捂都捂不住。 “不是,常宇做事不求功,更不喜为自己贴金,非事关时局的事他很少提及,这是秦兴送来的”。崇祯道。 秦兴是东厂的档头,也是崇祯派去协助常宇,当然也不乏监视之意。 “就说么,常公公为人低调,不喜邀功,怎会如此详尽,倒是吴大人有可能如此说”王承恩见崇祯心情变好,语气也轻松起来。 崇祯闻言一笑:”你知道么,秦兴信中说,吴孟明近日不见身影,失踪一般,他几经密查之后,也仅得知,在几天前天黑之际,吴孟明率队出城了,只是去向不明“。 ”皇爷的意思是,吴大人这是被常公公派出去公干了?“王承恩也是聪颖之人,闻言便知其意。 崇祯哈哈一笑:”吴孟明生性胆小,这兵荒马乱之际,朕又无密令于他,他怎会有胆子出城乱逛,显然是常宇给了他什么甜头吧“。 ”嘿嘿,常公公也是好手段,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都能被当跑腿的使了“王承恩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嫉妒心理,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显然崇祯意识到,脸色一正:”他不是为常宇跑腿,是为朕!承恩啊,常宇虽出自你手下,但你对他远远不了解。此人坦荡,赤胆忠心,绝非自私之人“。 这点崇祯还是有把握的,上次常宇从范家弄的三十多万银子,完全可以中饱私囊,但他没有,甚至还禀明”乃富商捐赠“也是因此,崇祯对常宇的信任更加一等。 “小的口误,皇爷赎罪”王晨恩慌忙谢罪,心中却奇怪,他跟随崇祯多年,知他多疑,却怎么对这个刚冒出来没多久的小太监如此信任,出道没几天就提拔统领东厂,现在都到了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了,这犊子护的有点变态了。 可是说他信任吧,却派了那么多人监视常宇一举一动,实乃难以理解,这也许就是帝王的御下之术吧。 “去召太子入宫”。崇祯淡淡说道。 “是,皇爷”王承恩嘴里应着,实则头大,后宫闭门之后,无大事发生不得轻易启门,然而最近,一连再三,从哪常宇开始后,太子现在竟然也不避宫讳,多次留宿后宫了,这天道异常了啊。 交城吃完烤羊头正在喝茶淡淡膻味的常宇此时在大堂翘着二郎腿,因为牛勇又在夸他料事如神了。 而且连蔡懋德和周遇吉也是对他表示一个服! 真的在他们刚吃完晚饭后,李自成那边就回了信,当然虽不知是不是瞎子李亲笔,但那口气绝对是第一人称,洋洋洒洒也是几百字,除了表达对老蔡的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意外,感谢他看的起自己愿意与他共计大业,最后表示愿意也有诚意详谈,来信就是商议具体如何操作,末了还感谢周遇吉释放牛佺的善意,说白了就是要人。 上钩了,众人大喜,蔡懋德虽强行保持稳中,但嘴角那副若隐若现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个灭火器这么好使。 这件事常宇一手策划,诸人对他皆是心服,终于不再戴有色眼镜看他。 “厂公,接下来如何计议,咱们最多能拖延几天?“王永魁问道。 ”与其说贼军上钩,倒不若说人家是愿者上钩罢了,诸君开心可以,但却要收起轻视之心“常宇轻咳一声,淡淡开口:”咱们的意图,瞎子李怎会不知,但介于蔡大人的面子,加上瞎子李又总抱着一丝幻想,所以才促成这么一个局,不过这局面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五天,五天一过蔡大人这边拿不出什么实际投诚举动,瞎子李就知道他的幻想破灭了,便不会再和我们扯淡,直接撕破脸开战“。 ”五天时间,不长不短,但对于太原来说已弥足珍贵!“ 蔡懋德微微点头,认为常宇所言有理,尽力而为能拖多久是多久,这场最终总归是要打的! “所以这五天蔡大人当需绞尽办法应付,咱们也做好应对,一旦发现贼军耐心已去,便把东路人马撤回,寻机和贼军硬干一场,随即撤回太原以逸待劳,和他打个攻防战,非要他头破血流不可”。 最终常宇制定了这个总路线,大方针。 诸人均觉可行,周遇吉也命人把牛佺释放送回文水,表示善意诚意。 众人又话至深夜才散,均知明日开始,便是好戏连台,斗智斗勇都演技的时候到了。 常宇不住县衙,回南城营地休息,蔡懋德和周遇吉送他至门口后,两人又回堂中闲聊几句,言语之间均感不可思议,谁成想一个巡抚,一个总兵此时竟然被一个监军的小太监带着节奏走,如果是他权高位重逼不得已跟着走也罢了,事实却是让人心服口服,如此善于变通扑捉机会的人真的少见,更夸张的是,他这节奏带的范围大呀,连瞎子李都要配合脚步! 终于知道了,朝中那么都重臣不派,崇祯却派了个小太监过来, 因为他是个全才! 文能谋略,武能冲锋上阵,不光机智过人,还一肚子坏水,各种算计,从京城一路走来,除了随身带的那点银子外,每到一处连借带捐,连哄带骗,竟然把宣大三府三镇的粮饷窟窿给填上了,就这一招空手套白狼,敢问谁比他玩得转! …………………………………………………………………………………… 今天尽量两更,请多多支持!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手准备 清晨,常宇早起锻炼,他的三百部下除了那些伤员外也在春祥的带领下在城中列队集训,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分什么腾骧卫还是府军卫又或太监军了,他们有一个新的统一称呼,宫字号! 这个称号不是常宇起的的,而是周遇吉的部下为了方便叫出来的,传来传去,大家伙也就认了这称呼,本就是在宫中当值的嘛。 常宇锻炼完后,一声大汗稍作清洗后,便翻身上马出城,他要去遛马,提升一下自己的骑术。 春祥胳膊有伤,不宜骑行,只好由府军卫的周天鹏带着几个随侍跟着常宇出了城。 这一次常宇没去东边,出城之后打马急行,一路向北,直至数里外的那条大河。 这条东西走向的河道是常宇作为阻击贼军的后手工事,此时已尽尾声,其实只是简单修筑一下作为屏障,让贼军不那么容易过来罢了,倒也没指望能阻住他们。 常宇在河边纵马慢行,查看河道工事。 河道旁边扎了不少帐篷,这是在此修筑工事士兵的营地,本想进去看看,但在对岸,过河不便,常宇取消念头,纵马西行,直至西山脚下才折返。 返回城中,刚坐下吃早饭,便见周遇吉和蔡懋德匆匆而来,脸上有些焦急,看来有事发生。 “刚得报,南方二十里外见贼军大军,约万人在扎营,依厂公之见,贼军意欲何为,昨儿约定今天晌午进行商议,怎么来这一出”周遇吉黑着脸问道。 常宇略一沉思,便笑道:“你捅了人家一刀,人家拿块布扎一下还不行啊!” “厂公这话是何意?” 蔡懋德有些回不过味。 “周总兵上次诈降时,瞎子李都不忘在东线敲打一下,虽当时有为李来亨报仇的意味,可后来周总兵又摆了人家一道,阵前弄死张璘然不说,还捉了熊通陈尚智,甚至连他的牛头宰相都差点给俘了,人家这次能不长点心么”。 蔡懋德抚须默默点头,倒是旁边的周遇吉哭笑不得,怎么听说上去都是自己在搞事情,拜托,这些勾当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你在戳,老子不过一个执行者。 “瞎子李对蔡大人看重,加上有前车之鉴,此番必须小心应对,他提一先锋,在双城正中扎营,一来是为为安全起见,二来也是一种表态,一种施压”。 “咱们当何应对?” 蔡懋德脱口而出,甚至他应该都没意识到曾几何时常宇已经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了,完全一种潜意识行为。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能施压,咱们也亮亮实力,让他知道搞那一套吓唬谁啊!“ ”怎么亮?“,周遇吉问。 “先派人过去传话,让瞎子李的人马后退十里,然后你也提兵一万往南十里外扎营”。 周遇吉和蔡懋德相视一眼,然后沉思:文水和交城相隔四十余里,两方以城为大本营,然后各提一只人马推进十里扎营,算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落下势,一不示弱对方,二也没强压,以示平等。退一步说即便打起来,战线距离相等,谁也不占便宜。 “只是有一点,人家瞎子李已经在中间线扎营了,你让人家后撤十里,人家就撤?” “让他撤,他一定撤”常宇还是非常自信的,确切时候是对蔡懋德有信心。 他预估这次贼军会小心应对,但没成想用大军压境这招,更不知道瞎子李是有多激动,一大早就把人马派过来了。 ”可知贼军那支先锋是谁的人马?“常宇随口问道。 ”贼军也许是为了释放善意,或者故意让咱们知道人马驻扎,所以竟容得咱们探子靠近营地五里之内,没有过激拦截,以至于窥探到一些情况,据报,营中大旗有四姓,刘,陈,白,郝,可见是四支人马,至于谁为主将,厂公大人可猜得出这四人是谁?“周遇吉嘴角带笑,一脸深意问道。 ”周总兵这是考究咱家了“常宇微微一笑,随即挑眉沉思,闯贼手下大将如云,同姓者很多,但能有资格上旗书名的不多,而且这次贼局提兵推进,本就又软硬兼施之意,那这样一来就明了了。 ”刘,闯贼手下贼首姓刘者多,刘芳亮,刘体纯,刘希尧……刘芳亮此时在东路,刘希尧是田见秀手下部将,田在西安镇守,所以也不能是他,那只有刘体纯了。 郝,这个好猜,这可是贼寇中常宇少见喜欢的一个贼首之一郝摇旗了,其人打仗勇猛,这两人都是闯贼手下的硬茬子,派他俩来是示威,至于示柔一面那就要用降将来打感情牌了,陈,如料不错是陈永福,白就是白广恩了!对不对!“ 掌声响起,蔡懋德和周遇吉一脸服气,抚掌道:”厂公真是料事如神!“ “过奖”常宇淡淡一笑,忍不住又卖弄起来:“咱家还知道这先锋主帅绝对是刘体纯!” “厂公为何如此肯定?”蔡周二人诧异问道。 “郝摇旗有勇无谋,难当大任。陈,白二人乃降将这次来是示柔,剩下只有刘体纯智勇双全,当然非他莫属”。 蔡周二人相视一眼,摇头不语,心下早已跪服! 用完早饭后,常宇偕同蔡懋德上城,而此时城南空地数万大军已经集结,周遇吉正骑着马在阵前巡视,并且大声做着动员。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整齐的阵仗,旌旗招展,常宇内心一阵激动,梦想在一步步的实现。 两军对阵,士气永远是第一位,在同等战备条件下,士气高的稳赢,在不同等的条件下,劣势一方凭借视死如归的士气依旧可以取胜,并不意外。 明军现在士气如何? 视死如归这种顶级气势决然不可能! 但相比之前那种,怕打,怕战,怕死,甚至打死不上阵的低迷颓废风,俨然焕然一新。 这毫无疑问又要归功常宇的手段,他第一步就是先清还欠饷,让士兵不在为一口白粥,一句白条卖命,让他们实实惠惠的拿到养家糊口的真金白银。 再者就是严律军法,重新制定一系列赏罚制度,怯战,畏战,临阵逃脱等都是死罪,当然奖赏也异常丰厚,建功立业者,动辄就是提升,赏银。 若说之前士兵对那些赏罚一笑置之,特别是赏赐,全是白条,但从常宇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入驻军队后,那就大不同了,这些番子天天在军中溜达纠察风纪。就连赏赐,人家那位厂公直接拉了十几车白银,哗啦倒在你眼前,凭本事拿吧,老子不差钱。 粮草充足,一手银子一手刀,军队风气立变,士气也逐渐高涨,加上昨儿熊通和陈尚智已经入列,开始卖命的黑李自成怎么屠杀降将,什么陈永福被挖了双眼等等,造谣生非呗,反正就是为了断绝将士投降之心。 十点,牛勇领兵一万开始出发,三千骑兵为首,余下步兵,弓箭手,盾牌刀斧手皆齐全。 队后另有几百后勤,运送一些粮草,帐篷辎重,仅为五日之用,常宇是决定这几天和贼军更亲近一点。 …………………………………………………………………………………………………………………… 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稿费这个月一百五了!哈哈哈哈哈!感谢书友叫兽,家外雄的打赏,特别感谢新书友身只半点才,一会书中给你加个鸡腿,卡卡卡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恶心死了 “走吧蔡大人,这场戏您是主角,今儿该正式露脸了”牛勇发兵不过几里后,常宇拍了拍蔡懋德的肩膀笑道。 蔡懋德嘿嘿一笑,心下有些不悦,虽是比喻,我堂堂巡抚,怎的总比那下三滥戏子,不过也知常宇玩笑,不好较真。 蔡懋德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出城先行。 常宇到南城下集合部下,套上他的山文甲,拎着朴刀,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兄弟们,带你们长见识去”。 “厂公大人,您这是……” 刚出城门,恰遇到来寻他的周遇吉,看着他这身打扮,真是又惊又觉得好笑,看他这番模样就知道是个心怀梦想的骚年啊,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咯。 “蔡大人唱戏,咱家去给捧捧场啊!”常宇一脸无辜的说道:“咋地了,不让去?” 周遇吉忍不住笑出声:“您去瞧乐子,用不着这么势头吧,不知情的还以为您唱主角呢,咱们去谈和又不是冲锋陷阵”。 “嘿,周总兵这就不能了吧,配角也要专业!万一翻脸,咱们也能随时上场呀!”常宇正色道。 周遇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还是觉得常宇这番行头觉得好笑。 两人同行几里不到追上蔡懋德,正好前方便有探马来报:“贼军先锋后撤十里扎营!” 蔡周二人又对常宇表示佩服!小李子还真听话,完全跟着小太监的节奏走。 不多会,三人率队已经超过牛勇的大军,朝正南疾驰,远远便将前方数里外有不少人马身影。 常宇的部下近三百人,周遇吉又带领三百亲兵,一共六百余人,全是快马长刀,风驰电掣,转眼间就到那群人跟前。 这群人却是明军探马,他们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就是据点,也是牛勇的大队人马扎营之地。 “总兵大人,前方五里之外便是武陵村,卑职们已经查探过,周围五里外除了贼子一些暗探外,并无伏兵”。 又是武陵村,周遇吉忍不住笑了,前日刚在这摆了小李子一道,这货不长记性啊,又要在这会头。 “村中可曾细查过?”周遇吉又问。 “回大人,细细查过,并无异样,而且卑职在查探之时,也曾有贼军探子进村查探,和卑职们相视一笑,并未发生摩擦”。 常宇闻言撇了撇嘴轻笑,低声道:“要是咱家在怎么着也得给弄死几个!” “这样一来岂非坏了大事”蔡懋德当真了,脸色凝重。 “说笑而已,蔡大人放松,放松,是不是太紧张了!”常宇笑道。 “见个贼子,老夫有啥可紧张”蔡懋德撇嘴,随即岔开话题,遥指远处:“厂公可知那武陵村来头”。 常宇并未去过武陵村,抬头望去依稀可见几里外那个村子:“略有所闻,这里是武媚娘故里,这武陵村便是他家祖陵所在,据闻此村百姓皆为当初守陵人后裔”。 蔡懋德一怔,他本想卖弄,却没想到常宇竟然也如此博闻,心下有些不甘心:“厂公竟知这等轶事,那您可知文水还有一座奇庙和那武媚娘也有关呢”。 “蔡大人说的是则天庙么” 常宇微微一笑:“再往南数里,南徐村附近,那里是武媚娘故居,有一座唐时修建的寺庙,乃天下唯一一座女皇主寺庙,供的正是那武媚娘”。 “厂公竟如此广闻博记”蔡懋德瞪大了眼,这小太监真的每每出他意料,周遇吉等人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常宇表情淡淡,内心却很傲娇,谁不知道那个则天庙就是后世的武则天纪念馆呀! 几人谈笑间,不多会,前方来报,贼人那边派人传言,约定蔡懋德,周遇吉武陵村想见,双方随从不可超十人,不可携带兵器!余部不得近二里范围! “呵,这次学乖了”常宇冷笑,看了周遇吉,这货同样似笑非笑,倒是蔡懋德面无表情。 “蔡大人,咱家和周总兵,陪你走一遭!”常宇道。 “不可!” 周遇吉和蔡懋德两人异口同声。 “厂公大人不可涉险,而且后方还需您压阵脚”蔡懋德道。 哈哈,常宇大笑,随手把手中朴刀朝地上一插,满脸豪气道:“何险之有,双方均不超过十人,不携带兵器,若起了冲突,凭咱家和周总兵身手,只恐对方那十人真不够打!” 这个周遇吉相信!他也有这份自信,见他如此,蔡懋德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几人低声商议让段武虎统帅六百亲兵,在距离武陵村二里地外待命,常宇和周遇吉以及蔡懋德和他的几个随从去村口商议投诚之事。 正好十人! 交代完毕后,常宇一行人快马朝武陵村行去,当然以他习性,你说不让带兵器就不带了,太子赠送的那把利刃他藏在内甲中,不仔细搜是搜不出来的,当然了他那个招摇的山文甲和定做的朴刀只得留下。 快马如风,眼见瘦小的蔡懋德就要被颠散架的时候,武陵村到了,村口那颗枯树还在,大磨盘也在。 只是磨盘旁边有十多骑,正盯着他们。 常宇策马在后,举目四下打量一番,正南二里外有一支人马,人数近千,东西两边未见异样,偶又几匹快马单人,那些都是敌我的探马在周边查探。 见无异样后,常宇这才缓缓驱马向前,和周遇吉并肩朝村口行去。 “好家伙,熟人不少!”距离村口二十余米地,周遇吉勒住马,嘴角冷笑看着对方。 “都谁呀?”常宇好奇,他一个都不认识! “那个短须八字眉的白广恩,那个中等身材苦瓜脸的是陈永福,这都是当年的老相好呀!”周遇吉嘲讽道,说着眼睛一眯:“嘿,还有新欢呢,牛金星竟然来了” “那个矮冬瓜么?”常宇一指最靠近磨盘上的那个短小精悍者问道:“捉了炖排骨汤一定大补”。 “可不是!”周遇吉轻笑:“厂公大人您可千万忍住,忍住!别冲动真给捉了,那可坏了大计”。 “那人是谁?” 常宇指着牛金星旁边一个年轻人,此人年纪不到三十,长相斯文一脸英气,举目望去就是玉树临风,那种气质在贼人中实在少见! “不知!”周遇吉摇头。 常宇沉思,难道是那人? 心中想着便朝蔡懋德低声说道:“蔡大人,闯贼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又派了牛金星来,这公牛可是最有心计之人,你若尽给他来虚的,很容易被他识破,何况,咱家看他身边那几人也都不是善茬,所以切记虚虚实实才是最高境界”。 蔡懋德微微点头,心中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这几天都在演练此事。 “周总兵,那个大块头不弱于你呀,你可识得?”常宇的目光又落在一个虬须大汉身上,此人身高体壮,不修边幅,正虎视眈眈的朝这边张望,一看便是个猛人。 “不识得!”周遇吉眯着眼看了那汉子,正好和地方双目相接,随即冷哼一声:“银枪蜡烛头,空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的多了去”。 却见那汉子突然远远对着周遇吉咧嘴一笑,常宇顿时觉得有点意思了,他已经推断出此人是谁了。 随即打个响指,朝蔡周示意,一行人前行,到了村口,双方人相视一笑,随即下马。 然后各自走出两个随从走到中间,四人互相搜了身,见无异样,这才走到对方的阵营,示意接受搜身! 一朝被蛇咬,十年把井绳呀,常宇有十成把握,这一套程序是牛金星想出来的,甚至小心到先让随从互相搜身,以防刺杀之举,无异后才允许对方过来搜身。 两个贼人随从,率先走到周遇吉跟前,抱拳施礼后,便开始对他搜身,没办法,这家伙实在是壮,加上上一次干出那事把老牛吓的差点尿了,所以这次首当其冲就是他。 周遇吉这次很坦然,张开双手,看着对面的牛金星似笑非笑任由两贼人搜身,那边己方的两人也正在搜那个虬须大汉。 双方搜的很仔细,这让常宇有些心慌,强做镇定。 搜完周遇吉后,一人边去搜蔡懋德,另一人走到常宇身前,抱拳道:“失礼了!” “知道失礼,还想用你那臭手摸咱家,死开啦”常宇突然一口娘娘腔,捏着兰花指骂道。 这一下不得了,顿时语惊四下,他跟前那个贼子被他这德行惊得一个激灵,连连后退好几步,便是旁边的周遇吉也是一脸恶心,感觉菊花一紧。 而对面牛金星等人却是目瞪口呆,竟然有太监,太监,太监!什么来头?晋王府的?没听过藩王府有太监的! 这个突发情况让他们顿觉事情不简单,是惊是喜还要待一会蔡懋德给答案。 而此时戏精附身的常宇已经开始飙戏,指着那个贼人不依不饶:“你个臭男人,是不是想占咱家便宜……” “额,不不不,没没没”那贼子被常宇骂的连连后退,挥舞双手,一脸尴尬,憋得满脸通红,时不时的扭头看望牛金星求助。 “不是占咱家便宜,你摸啥呢,哦,你是怕我藏刀啊,来来来,你到是摸摸看,咱家哪里藏着了”常宇快速几步冲到贼子身边,抓起他双手就往自己身上摸去,甚至还往胯下摸…… 哎呦我去,那贼子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咧着个嘴,死死想抽开自己的手,被太监抓住的那种感觉……真他娘的恶心! 看到他无助的眼神,以及常宇那个戏精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顺势还在那贼子身上乱摸,牛金星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对那贼子轻轻挥了挥手,那贼子简直如遇大赦一般使劲挣脱常宇,去搜其他人,但眼神总还是提防着常宇,怕他突然再扑过来。 “哼,死相,真不得劲”常宇一声娇嗔,周围人竟然同时间一个激灵,感觉菊花开满山了,特别是对方那个虬须大汉,双拳紧握,瞪着常宇的眼神感觉烈火在燃烧。 “你瞅啥!”常宇白了他一眼:“看你那德行是不是对咱家欲火焚身了,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告诉你,老娘看不上你……” “够了!”蔡懋德一声低喝,他虽知道常宇此番闹腾不过是为了应付搜身,但是在恶心,他一个读书人真的看不下去了。 哼,常宇翻了个白眼,不再闹腾,不然那虬须大汉保证忍不住会冲过来锤死他。 很快,双方搜身完毕,随从退下,蔡懋德和牛金星双双向前,抱拳见礼。 …………………………………………………………………………………… 终于两更了!感谢大家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挑衅 “周将军别来无恙啊”陈永福和白广恩也向前同周遇吉打招呼。 周遇吉苦笑摇头,抱拳道:“一言难尽,谁曾料,有今日之时!” “嘿,周将军何苦如此颓然,以将军之姿,在哪都是人中龙凤,他日打进京城,照样封王封侯,何况为了他朱家这样不死不活的卖命还不落好!”白广恩讪笑道, 这货是个十足墙头草,最早是跟打贼寇混天猴混事,后来被洪承畴首富,又随猛将曹文昭打下手,后以功至总兵,不久在固原投降李自成,后闯贼兵败,这货又降清,反正是个投降专业户和闯贼大将田见秀差不多。 周遇吉心中厌烦他,只是苦笑不语,却目视陈永福。 陈永福也是一声长叹,苦笑摇头,并未多说什么,他是被逼无奈,奈何投了贼,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只等有一天真的改朝换代,也算聊以慰藉列祖列宗了。 那边双方互相介绍,打着招呼,常宇却冷眼看着眼前那虬须大汉,那大汉也在瞪着他。 “你是郝摇旗吧?” 常宇突然问道,贼军派了牛金星为主谈判,又以四将为辅,现在来了三个,另外一人在后压阵,根据外型和气质他依然推断这货来头。 “你识得老子”郝摇旗一脸的鄙夷看着常宇,骄傲的仰起头。 “永忠不得无礼” 突然一个温和声音传来,那个英气青年男子走了过来,轻声呵斥郝摇旗,又对常宇抱拳:“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常宇还礼,看着他道:“这位应是李岩李将军吧?” 青年一惊:“公公识的我?” 闯王军中俱是草莽,如此风姿之人,舍李公子还有谁?李岩李公子明扬天下,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常宇抱拳微微一笑,旁边的蔡懋德和周遇吉真的咬牙切齿啊,真他么的牛逼,从未见面的两个人都被他认出来了,这小太监是神啊。 ”公公是?“李岩苦笑,内心深叹,自己怕的就是名扬天下啊,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身边有个小心眼牛金星,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咱家常宇,太原的监军,这次跟着蔡大人来想讨个好归宿“常宇呵呵一笑,故意如此说,算是为对方解了怀疑。 果然李岩顿时对他就没了兴趣。原来只是个想混出路的小监军,这样太监太多了,几乎每破一城都有其身影,比如后来在紫禁城下当说客的杜勋便是其一。 这些太监投降过来只是为了求一条活路,其实并无什么可用之处。于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和常宇废话,走向蔡懋德和周遇吉去见礼。 蔡懋德眉头深皱,强颜欢笑和牛金星和李岩见礼后,几人便围坐在石磨边开始低声说着什么, “这是晋王亲笔信,牛丞相先过目咱们再谈”蔡懋德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牛金星,这是他昨晚连夜书写,乃假冒朱审烜是也。 牛金星乃丞相,李岩也是军师幕僚之一,两人均带有秘书,这点蔡懋德同样也是,他们才是这次谈判的主力,至于周遇吉和对方的郝摇旗以及白广恩,陈永福等人,其实就是个摆设,作为排场用着。 常宇一直站在几步之外,冷冷看着这一切,最后目光锁定郝摇旗这货身上。 虽说他对贼寇有着极大的厌恶感,但并非无人入他法眼,李自成枭雄一个手下将领如云,但良莠不齐,能让他看上的也就三五个。 李自成算一个,田见秀算一个,此人虽反复降清被杀(一说归隐)但生性忠厚,是个儒将,且能战善战,心地善良,只是此时镇守西安贼军老巢,无缘相见。 另外一个袁宗第,此人乃一员虎将,作战勇猛,虽传说刘宗敏是李自成麾下第一猛将,但袁宗第可是有史料记载的猛料,他曾单枪匹马不带一个亲兵手持钢鞭冲入大明第一武将曹文昭的阵中一个抬手间就把曹文昭的掌旗官脑袋砸碎把大旗夺取。 曹文昭多牛逼啊,而且他的人马可是关宁铁骑,那都是精兵中精兵,此人来去自如,堪比赵子龙了。 何况他人品比之刘宗敏好上百倍,更是后来南明抗清的中坚力量。 常宇一直想见其人,除了敬仰之外,还想练练手,看看是否如传说那般牛逼,不过此时袁宗第还在河南和湖北地区为大顺朝廷维稳呢。 剩下的还有刘芳亮,刘体仁,但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粗汉,郝摇旗让常宇兴趣更大。 郝摇旗这货孔武有力,乃张飞李逵式的猛将,冲锋陷阵绝对一把手,奈何其人嗜酒如命,经常因酒误事,不得李自成喜欢,添为中军预备队,用来支援刘宗敏的前军,说白了就是个候补队员。 但往往这种粗货,却异常忠心,若是把这货给招揽麾下,将是一得力助手。 常宇盯着郝摇旗托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笑意。 郝摇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想不搭理他,但总觉浑身发毛,又忍不住的去看常宇,看到他那眼神吧,又忍不住的想去捏死他。 “嘿,那傻狗!” 就在郝摇旗强按怒火的时候,常宇竟然出口挑衅。 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便是那边原本认真在商谈细节的牛金星和蔡懋德也是眉头一挑,目光被吸引,朝这边望来。 “你这阉货刚叫老子是个啥?”郝摇旗大怒,双拳紧握,怒目而视。 “咱家早闻闯王麾下猛将如云,刘宗敏排第一,袁宗第排老二,第三就是你这傻狗,本想着有啥三头六臂呢,这一见也不过是个傻大个,二愣子一样,你有啥本事,耍给爷看看呗”。常宇一副欠揍的模样调侃着。 握草!这话说完不得了,别说牛金星和李岩,便是蔡懋德和周遇吉明知常宇要搞事情也不由变了脸色。 郝摇旗是桶火药啊,一点就着,关键这货还有混,真的楞,李自成和高夫人之所以不喜欢他除了他嗜酒误事外,还有件事就是某次兵败逃跑之际,为了轻装快行,这货觉得发妻累赘,持剑就给砍了! 如此混人,脾气又火爆异常,常宇这样挑衅他,那无疑如点了炸药,李岩都来不及喝住他便朝常宇冲过来,挥舞手中砂锅大的拳头“老子打死你这个没卵子的阉货”。 拳风凌冽,常宇顿感一头黑熊朝自己扑来,气势比之周遇吉相当,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个侧身闪过,抬腿一脚踢去。 蹭蹭蹭,常宇的慌忙一脚不过让郝摇旗身形一个趔趄,自己却连退三步,差点跌倒。 “有种别跑,看老子锤死你”郝摇旗见常宇躲过,还顺势踢了自己一脚,心中更气,一转身又要扑了过来。 “住手”李岩终于及时出口阻止。 “是这阉货先骂老子的!”郝摇旗一脸怒气盯着常宇,脚下却停了下来,看来这货挺听李岩的话。 “蔡大人,周将军您看……”李岩喝住郝摇旗后,便望向蔡周二人,常宇成心找事,李岩甚恶之,但因不是自己的人也不好说啥,所以想让蔡周二人制止。 那知蔡周二人都是老油条,蔡懋德装作未闻,周遇吉却淡然一笑,“咱们谈咱们的,他们闹他们的便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看耍戏了”。 “周将军,这可不是儿戏,那郝永忠粗鲁动起手来伤了那位,可就大伤和气了”。 李岩没想到蔡周二人是这么个态度,实在意外,难不成这小太监人缘太差,不招人喜欢,蔡周二人也想借他人之手教训一下? 但他心中又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按说他们都打算投降了,一个小小的监军太监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无权无势根本不受待见,即便归顺后也不会受到重用,同样是鞍前马后伺候人,所以一般太监都是毕恭毕敬摆正自己的位置,端正自己的态度,可是这个小太监怎的如此嚣张。 “嘿,傻狗这么听话,人家叫你住手你就住手啦!”常宇继续挑衅,郝永忠又被点燃了,李岩若有所思并未再出口阻拦,眼睛仅仅盯着常宇。 “慢着”就在郝永忠刚要动手,常宇却突然开口:“傻大个,咱俩打个赌如何?” “什么打赌,打什么赌?”郝摇旗一愣,那边的李岩眼神更怪异了些。 “咱家赌你打不过我,十个回合呢咱家能让你趴地上求饶认输信不?”常宇笑道。 “放屁,老子一拳就可以把你锤成肉酱”郝摇旗大怒,说着就要动手。 常宇抬手止住他:“咱家要输了,送你十斤三十年的汾酒,你若输了叫咱家一声爷爷如何?” “操,敢占老子便宜……你,你说啥,十斤三十年汾酒?吹大气吧,你哪来这等好酒?”郝摇旗瞬间变脸,忍不住的开始吧唧嘴。 “这小太监是寻死”不远处,牛金星摇头轻叹。 “哎,白白又收了个孙子,常公公越来越胡闹了”周遇吉好似自言自语,听得牛金星,李岩等人一怔。 “赌不赌?”常宇大喝一声! “赌了,老子先把你锤个半死,喝完酒在锤死你”郝摇旗说着大喝一声朝常宇挥拳打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谈判 来的好,常宇这次不打算闪避,直接迎上去,一脚直踹硬抗,他要试试这家伙的实力到底如何。 操,吨位不同,立见高下,常宇一脚直踹吧郝摇旗踹退一步,自己却直接被撞飞噗通一声躺在地上。 郝摇旗一看这机会,哪容的他翻身,直接扑过去,按着常宇就是一顿乱拳硬砸:“锤死你个鳖孙,阉货,,俺的酒呢……” 啧啧啧,牛金星一脸的不忍,好似看不得如此残暴的事情,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蔡周二人。 蔡懋德一脸担忧哦,但周遇吉却一脸淡然,也是似笑非笑,这让他有些疑惑。 ”傻狗,叫爷爷!“常宇一声大喝,把牛金星的目光吸引过去,随即一怔,刚刚明明是郝摇旗按着常宇砸,怎么一眨眼,姿势虽然没变,还是男上女下,但郝摇旗的一直胳膊却被常宇给牢牢制住。 ”叫爷爷“ ”俺叫你娘个蛋……“郝摇旗疼的一头大汗,感觉胳膊随时就要断掉,但他混人一个,又傲的很,怎么能对一个太监认输,宁愿舍得胳膊断了也愿投降,只是破口大骂! ”真尼玛一个倔驴!“常宇气急,真想扭断他胳膊,但又有些不舍糟蹋这汉子,大骂一声,随即双脚用力一蹬,把郝摇旗踢开,翻身而起大骂道:”咱家不稀罕你这孙子了“。 ”我去你爷爷的“郝摇旗又羞又怒,翻身而起,随即朝常宇扑过去,常宇躲避不及又被扑到,两人瞬间又扭打一起。 李岩和牛金星,以及白广恩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地上尘土飞扬,两人翻腾打滚,无所不用其极,一个挥拳猛砸,一个左右闪避,不停换着姿势,郝摇旗看似占了上风,但拳拳落空,地上那个小太监,看似劣势,却也没见吃啥亏。 ”孙子,叫爷爷!“常宇这话一出口,李岩和牛金星顿时又头大了,果然郝摇旗又被锁住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裸绞,但是也知道郝摇旗这次可不是断胳膊了,是断脖子! ”俺,俺,俺……“郝摇旗想骂,但仅说了几个字,突然身子一僵,不在动弹。 李岩,牛金星大惊失色。 ”无妨!晕过去罢了!“常宇笑了笑,喘着粗气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走到李岩跟前:”李将军,咱家这身本事能卖个好价钱不!“ 原来如此,李岩笑了,怪不得这小太监一直挑衅原是为了此! ”好本事!“李岩微微点头,随即又道:”看得出了公公对这种小巧擒拿功夫极其擅长,但若是马上杀敌,冲锋陷阵,十个回合内郝永忠必能杀你!“ 李岩本身就是文武全才,属于内行,如此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常宇这种单打独斗的功夫用在冲锋陷阵那种大开大合的搏杀中,几无用途。 常宇也认同,比如贼军中论武艺排行第一的应该是刘芳亮,其人枪法入神,但实力排名却在刘宗敏,袁宗第,郝永忠,田见秀四大天王之后,仅和李过,张鼐,高一功等人并称小f4。 原因很简单,冲锋陷阵靠的不是小巧武艺,而是力大无穷和身材魁梧,大开大合,横扫千军的气势,这也是为何刘宗敏会被成为闯王麾下第一猛将的原因,除了他和李自成是把兄弟,资历老外,他本身就是个铁匠出身,力大无穷,彪悍异常善使一把鬼头单刀,冲锋陷阵如饿虎扑羊一般横扫四下,明军对其极其恐惧,此时明军中威猛者唯一能和他抗衡的便只有吴三桂了。 “李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但凡事眼见为真,打过才知结果,郝永忠马上功夫厉害,咱家也不是菜瓜任人砍了”。 常宇微微一笑,不待李岩说话又道:“听闻李将军武艺不凡,能否指教一番”。 呵,这小太监还真是刺头,听不得一点不好呀,还没说他什么呢就向自己叫阵,李岩心中不由苦笑,当然他可不会接招,一来时机不对,二来郝永忠那种大块头他都打不过,这个能把郝永忠勒晕的人……算了吧别搞得那么狼狈多难堪! “来日方长,机会尚多,公公一身本事,在下替主上买下了”李岩微微一笑:“不过眼下还有大买卖要谈,公公且稍做休息”说着朝蔡周二人一笑,意思是戏看完了,该谈正经事了吧。 “蔡大人,这信怎滴无晋王印戳”看完那封信后,牛金星淡淡问道,言下之意,你别唬我啊,你说是就是啊,有何凭证。 嘿嘿嘿,蔡懋德低声浅笑:“时局不明,晋王以防落人口实,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还请牛丞相担待”。 他这么一说,牛金星和李岩也稍稍心安,想来也是。 “不过晋王之求是否有些过了!”牛金星把手中的信递给李岩,然后看着蔡懋德一脸郑重。 晋王乃太原之王,这次以他为首连同蔡懋德和周遇吉三人投诚,组团购物有优惠,投诚那也要福利多多,蔡懋德还好,他文人出身,心高气傲,这次完全是为保晋王甘背贼名,所以不求什么名利权势,至于周遇吉却要封侯,部下也要同明廷那边平级封功,这个瞎子李勉强能应。 而真正的狮子大张口还是晋王的要求,他要求护晋王一脉安全,不抄家,不杀人这是情理之中,但又求太原城不得杀一人,不得强行拷掠,不征粮,不纳饷…… 牛金星差点就骂出口了,不给钱,不给粮,我他妈的要你太原城干嘛,要你几万降兵干嘛,几万张嘴我他们拿什么来喂,我东征而来为的是啥,真以为去北京抢你龙椅坐啊,我他妈的就是来抢点粮饷,现在降兵那么多,雪球越滚越大,已经骑马难下了。 李自成渡黄河马不停蹄围困太原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晋王的万贯家产了,要知道根据以往经验,端掉一个藩王,少奋斗十年呀!现在你投降了,保你全家性命就不错了,你还想保家产,我特么的为啥而来的你不知道么! “这是晋王之求,老夫其实不过一说客,怎么做还看贵方之意,你们能应了咱们就能和谈,不应少不得兵戎相见了,那时候各凭实力说话把”蔡懋德不卑不吭的说道。 牛金星沉默,侧头看了一眼李岩。 李岩方向手中的信,轻轻摇了摇头:“难!” “什么难?”周遇吉冷笑问道。 “蔡大人,周将军的要求我们可以再议,差不多都可以满足,晋王一脉安全我们也可保证,不杀不掠本就是我军军规,平民可不纳饷,但那些乡绅富户却不在之列。 退一步来说,咱们握手言和都是有代价的,我们满足你们大部分要求,难道贵方不该略表心意么”。 “李将军的意思是?”蔡懋德问。 “晋王捐赠一半家产,城中富绅皆同!”李岩道。 蔡周二人对视,脸色沉重:“这个老夫做不了主,要回太原和晋王商议一下!” “我等也需和主上再议,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这个条件还仅仅在下之意,至于主上如何论断尚且不知,恐将晋王家产全部充公也不意外”。李岩又道。 “欺人太甚!”周遇吉冷哼! “哼!形势逼人而已,周将军当知我军所过之处,那些藩王的下场,一旦城破可有活口?晋王此番投诚,我等许他王府安全已是极限,怎的晋王还妄想保全家产做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更异想天开阻拦义军像富绅纳饷,既然如此,我义军何苦费人费力攻打太原城,那么多降兵的口粮又哪里来!” 李岩这话已经有威胁之意了。 “呵,说的好似你等真有本事拿下太原城一样,不若咱们各凭实力,打过再说?”周遇吉也火了。 “哎哎,两位不用如此动火,万事皆可谈,贵方有情,我方有意,何不坐下来把酒言欢间把事情解决了”牛金星赶紧打圆场,白广恩和陈永福也靠近,周遇吉和李岩,低声安抚二人。 “既然都做不了主需回去请示,此番便如此吧,老夫当下立即回太原说与晋王,你等也和贵主上好生商议,给一个最大限度,咱们明日此地再议,希望到时候能做个论断”。蔡懋德说着便起身,作势告辞。 “甚好,不过蔡大人也不需如此匆忙回去,咱们还有些细节需商谈一下,总能每天谈一个,又做不了主来回奔波请示,那要谈到何时咯”牛金星很有深意的一笑,很显然,他们早就做好对方拖延的防备。 “也好!”蔡懋德点点头,又坐下带着几个文书和牛金星开始吐沫横飞,周遇吉时不时的插几句话,李岩总是针锋相对,白广恩和陈永福就在其中和稀泥。 倒是郝摇旗在两个随从的看护下,慢慢醒转,先是懵逼一会,然后看看四周,猛的站了起来,望着靠在大枯树边嘴里叼着一株干草无聊的常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什么,脸色憋的像猪肝一样发紫。 常宇似笑非笑,叼着干草,对他吹了个口哨:“嘿嘿,跟爷爷斗,你还嫩了点”。 “你tmd……”郝摇旗低吼一声,突然窜出几步,翻身上马,一指常宇:“那阉货,可敢上马和我一战”。 “永忠!” 李岩闻声回头望去,随即一喝,然后对常宇冷冷怒视一眼,这小太监,怎如此爱撩事。 常宇嘿嘿一笑,姿势都没变,依旧叼着干草,一副慵懒,看都不看郝摇旗:“蔡大人,天都晌午了,不饿么?” 竟然被无视了,郝摇旗暴怒,但看了李岩一眼,最终还是忍住了,冷哼一声,打马竟然朝南边阵营奔去,看来是眼不见心不烦,唯恐被常宇这货给气出毛病了。 “是哦,天已晌午了”牛金星抬头哦了一声,随即看向蔡懋德,“蔡大人,不若我着人送些吃食过来?” 蔡懋德抬头看向周遇吉。 周遇吉略一沉思,回头看了常宇:“常公公,你去后边营地取些食物去吧”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牛金星:“牛丞相你们自便”。 牛金星尴尬一笑点点头,人家意思很明白了,各吃各的。 “是,周将军”常宇翻身上马,打马北行,转眼就到了二里外,段武虎紧张的迎了上来:“厂公大人可是要动手了?” “动过手了,现在要动嘴了!”常宇微微一笑。 “啊,竟然动手了,那……”段武虎等人一惊。 常宇挥手止住他:“着两人去后边军营弄点吃的给蔡大人送去”。 段武虎应了一声,随即点了两人去了,又问常宇:“厂公,那边谈的如何了?” 嘿,常宇忍不住笑了:“都jb瞎扯淡呗,能有啥谈的”说着打马北去。 段武虎在后边大声问道:“厂公,您去哪啊?” “我tmd吃饭去啊,顺便睡个午觉”。 “那,那这儿……”段武虎一愣。 “这儿你摆个样子候着就是,放心,这次打不起来……”,,说着渐渐远去。 第一百九十章 孤独的人 交城正南十里外有一村子,叫汾阳村,村子一分为二,东西两段,靠近汾河岸边的叫东汾阳村。 牛勇的一万大军就驻扎在这个临河的村子,当然村子早就空无一人。 正值晌午之际,堪堪赶到的后勤正在生活做饭,而那些早一步到达的士兵也没闲着等吃,真热火朝天的设置防线以村子为中心扎营。 常宇单骑而来,村前值守的士兵好像并不认识他,吆喝让他下马接受检查。 本待亮名身份,不过想想还是作罢,常宇刚要跳下马接受检查的时候,在附近巡视的一个牛勇的亲兵认出他了,慌忙间跑来见礼。 原来是东厂的厂督,当值士兵一惊,心下疑惑,这位厂督披头撒发一身杂草尘土怎么看都想刚打野战回来的,这是作甚。 就连牛勇见到他何尝不是一惊:“厂公大人,前边打起来了?” “那边一个贼首看着不顺眼,削了他一顿”常宇嘿嘿一笑,顺了顺头发:“给我弄点吃的”。 村南边一个干净的农家小院,此时是牛勇的作战指挥部,常宇端着一个大海碗,狼吞虎咽,其实只是一碗粥加些咸菜。 “厂公前边如何?”牛勇看他吃的香,忍不住叫亲随也给自己整一碗去。 常宇抬头看看天,淡淡道:“前边无事,有事也是蔡大人扛着,这边你且做好准备,最多三五天后有场硬仗要打”。 牛勇点点头,用力攥了下拳头:“好久没打过硬仗了!”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突然又笑道:“也许用不着硬打,搞不好还能暗捅他一刀,捅完就撤!” 牛勇双眼一亮,随即笑道:“这活厂公擅长,卑职愿听其详”。 “此时尚未计议,再等等看吧”常宇说着一顿:“你且做好备战准备就是”。 水饱饭足,常宇本待午睡,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起身,信步走出小院。 此地属前线,虽是谈和停战期间,但外围总有不少贼人在刺探,为保常宇安全,牛勇特安排一小队人马随时保护常宇。 却被常宇果断拒绝,:“咱家只在村中转转,此乃大军阵中如此作为多此一举,再者,咱家又不是弱不禁风,寻常几个小贼还真不看在眼里,何况知道咱家身份者寥寥无几,谁闲的发慌来刺杀我这小太监”。 牛勇表面默许,但依旧叮嘱几个亲兵暗中跟着常宇以护周全,但不要走进打扰,因为他看的出来这位厂公大人今天好似有心事。 几个亲兵远远的跟着常宇,见他在村子里转悠一圈后,到了村子西边望着远处西山静默一盏茶时光,然后又走到村南见河边有棵歪脖子大枣树,竟然腾身攀了上去,靠在一枝丫上嘴里叼着一树叶,望着远处荒野出神。 厂公这是怎么了?几个亲兵一脸雾水,堂堂东厂提督怎滴还像个顽童一般爬树托鸟窝么。 如牛勇所料,常宇有心事,他想家了。 这个家自然不是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那里其实并没有家,他想的是遥不可及的另外一个时空的家,那个已经触不可及的地方。 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是什么状态,死了?植物人?又或者平行时空的活着?父母以及那些朋友们还好么…… 自己穿越大明已经一个多月,宛如一场梦,可是梦境如此真实,想来却又让人不可思议,短短一个月中,从宫中一个籍籍无名濒死的小太监,霍然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东厂厂督,甚至现在总督太原军政,面临一场可以改写历史的硬仗。 看似不可思议又有些荒诞,但现实远比电影更精彩更荒诞,常宇因为一个“梦境”得太子宠信,而后崇祯知晓自己时日不多后,各种疯狂举动也都在情理之中,以至于才有危难之际常宇受命出京,而后又被破天荒的提拔成为东厂厂督。 这一切有人觉得荒诞不已,甚至没有逻辑,但换个角度来说,假若你被一个大师预言一个月后将必死无疑,而且每天正在发生的事情完全和预言相同的话,恐怕你比崇祯更疯狂,会做出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何况崇祯很多决策还在情理之中,只是多了些杀伐果断,对朝中那些臣子更加不信任了而已。 至于他火线提拔常宇没有受到内阁的阻拦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锦衣卫和东厂都是他的家奴,他提拔谁当家奴管家,不需要内阁审批,即便需要,在此时的环境下,他也不会理会,这也是为何他能在内阁就要反了天的情况下,果断撤掉李国桢等人,重新委任新的首辅和兵部尚书。 他已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了。 才有了常宇突然的冒出,突然的被提拔,幸好这个小太监现在所为没让他失望反而让他惊喜有加。 身后便是忙碌扎营的大军,西边便是莽莽大山,东边是苍茫的荒野,以及正南不远荒野中段武虎的那支人马,再远些便是影影绰绰,那应是十里外贼军的人马了。 “将军,您看厂公大人……”不远处的村子里,牛勇站在一墙角眯着眼睛看着枣树上的常宇,身边几个亲兵觉得很是新奇。 “厂公是一个孤独的人!”牛勇微微道。 不知几何,常宇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他,一个激灵差点摔下树,他竟然在树上睡着了。 叫他的是蔡懋德,身后跟着周遇吉等人,他们已经谈判回来了。 抬头看看天色,应是下午两点左右,常宇伸了个懒腰,纵身跳下,“真会扯呀,扯到现在”。 “嘿,厂公不是说要真真假假么,虚虚实实方可迷惑贼子么,所以口水就多了些”,蔡懋德嘿嘿一笑。 “老大人辛苦了,不知收获如何?”常宇偕同他朝村子走去,周遇吉却没跟着,而是和常宇打了个招呼后,带几个亲兵去视察营地。 蔡懋德的脸色有些凝重了:“牛,李二贼甚是狡猾,拉着老夫事无巨细一一盘问,老夫装腔做势应付着,偶以不能做主的事,他们便要老夫记下此条,回去请示……以此来看,厂公先前预料太过乐观,五天之期绝难拖延,最多三日,已是极限!” 常宇闻言稍作沉默,随即道:“看来要祭出大杀器了!” 大杀器?蔡懋德一怔,心下嘀咕,难道老夫还不是终极武器么。 “大人速着人回太原把此计说与晋王知,然后明儿让晋王遣府中长史再来装模作样和贼人商谈一番,这样一来可以增加真实度,二来可将拖延之计做的不着痕迹”。 “既然是装模作样何必舍近求远,老夫从太原带来的随从尚有未露脸之人,明儿冒充一番便是”蔡懋德道。 常宇摇头:“李岩和那老牛都是心细之人,应小心应付,再者还是那句实实虚虚才是最高境界”。 “既是如此,那老夫亲回太原和晋王说与此事吧!”蔡懋德才刚进指挥部的小院,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老大人,还是遣人去吧,这来回百里路程,您这身子骨……”常宇关心道。 “嘿!厂公休得小瞧与我,再者若守的太原平安老夫便是身死又如何?”蔡懋德一脸郑重说道,常宇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对他抱了抱拳:“老大人忠心义胆,常宇佩服!” “不敢”蔡懋德回礼:“老夫这就启程,明儿午时前必回”。 “蔡大人”常宇走近一步:“让晋王明儿也过来!” 啥?蔡懋德一怔,随即醒悟:“晋王就是你说的那个终极,终极大杀器?” 常宇点头微微一笑,蔡懋德觉得不可思议。 历来,但凡有点身份的想要投诚,都是先派出自己的心腹与对方商谈一番,最多一个来回也就是见两次面就会敲定,这个时候主角才会露面投降,比如姜瓖投降之前就是派他老岳父去见李自成商谈,可就没听说过哪个主角自己直接上场谈判的。 但蔡懋德此时已知常宇用意,他这是打算让他晋王也露脸直接上阵谈判了。 蔡老头苦笑不已,他自己上场能撑一个回合,也就是见两次面拖延两天,然后是王府长史在撑一个回合,这之后在想拖延可就难有借口了,但晋王突然上阵作为终极一谈必又可拖延一日。 这位常公公为了给太原拖延时日,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啊,可谓是都不要脸了,问题是晋王愿意么?堂堂大明藩王,即便明知是诈降,他愿意作为么,要知道稍一不慎,就会弄一声臭味,一辈子都洗不清! “他会的!” 常宇淡淡一笑,蔡懋德便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请记得关注,投票,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花不了几个钱的,拜托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不是我 斗勇,老子能团灭尔等,斗智,这种小手段老子能玩死你们,望着正南方荒野,常宇嘿嘿冷笑。 蔡懋德走了,常宇此时也无睡意,在村里转了一圈寻到正在视察扎营的周遇吉。 扎营是一件非常讲究而不容小觑的大事,即便现在处于约定休战期间,也不敢有一丝放松。 周总兵,你觉得贼人会不会冷不丁的突然给咱们来个突袭?常宇看着西山,太阳开始慢慢落下,好一个夕阳红。 周遇吉和牛勇听了常宇的话,不由打了个冷颤,眉头一皱:“厂公的意思是?” “咱家是问你觉得呢?”常宇微微一笑。 “应该不会吧,有蔡大人这尊神,贼人当不会如此鲁莽”牛勇摇头晃脑道。 常宇笑而不语,看向周遇吉。 周遇吉眯着眼,看着远方,半响才沉声说道:”两天之内应该不会发生,但是三天之后不好说” “那当如何应对呢?”常宇抬头长呼一口气。 “先下手为强!”周遇吉和牛勇异口同声。 常宇嘿嘿一笑,轻轻点头:”咱家先回交城了,周总兵是否同行?” 该点的已经点,该提的也提了,就无需多言。 起了大早又和郝永忠干了一架,加上情绪比较低落,他竟有些疲意,只想泡个热水澡。 “厂公先行一步,末将还要在这里稍作耽搁”。常宇刚才的话,让周遇吉和牛勇心中已有了准备,当下有太多事情要忙活了。 常宇一马当先,策马狂奔,身后跟着段武虎带着的三百亲兵仅仅相随。 十里之地,不到三刻便回到交城。 王永魁和朱孔训迎上去:“厂公,前方如何?” “如常,蔡大人走了么?”常宇进城下马。 “刚走,急匆匆到来,未做停顿”王永魁道。 常宇哦了一声,随即又道:“加强周边警戒,虽是休战期间,但要力保不让贼子暗探过界,咱家要让他们对太原方向的情报处于真空,已经过去的探子也别想再回来”。 王,朱二人领命而去,两人原本还打算和常宇闲聊几句,但却见这位小公公,神色有些萎靡,精神不振,于是便很知趣的离开。 天色已黑,城南一件民房内,常宇躺在一个木桶里低着头双眼迷离,春祥在旁边给他往水桶中舀水,这种活方三是没机会伺候的,因为常宇有鸡鸡这件事,尚需保密。 当然春祥这种心腹绝对除外,这时空中他最信任的也就是这个把他从鬼门关拉回的太监。 “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春祥盯着常宇道,从他回交城后便一句话不说躲进房内,泡了半个多时辰:“可是有什么难以决断之事”。 常宇抬头看了春祥一样,勉强笑了笑:“有点想家,导致情绪低落一直出不来”。 “想家了啊”春祥微微叹息,随即也是一笑:“你现在是东厂提督,位高权重,待到太原事了,可回老家去见见父母,甚至可以把他们接到京城啊”。 “春祥,难不成你忘记咱俩是都是孤儿了么”常宇苦笑,心中暗念:我父母尚在,但却遥不可及,我虽是常宇,但不是这个常宇。 是哦,春祥一怔,随即神情有些异样的看着常宇:“但我总觉得你……你不是他”。 哗啦,常宇一惊,水花四溅,扭头看着春祥:“你说什么,我是不是谁?” 春祥长呼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常宇:“感觉你不是以前的那个你”。 常宇闭上眼,慢慢的滑入水中:“是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以前是个籍籍无名的低贱下人,现在是有权有势的厂督”。 “我说的不是这个……”春祥似又想说什么,但忍住了,只是撇了水中常宇的下体,不再言语。 “以军师看来,此事有几分可信?”文水城内,李自成端坐正中,堂下文武数人正在议事。 “五五之数,但比先前推测高了两成可信”李岩略一沉思便道。 “以丞相之见呢?”李自成又问牛金星。 “以吾观来,至少七至八成,蔡懋德乃太原文人之首,素有风骨,今日观其神态,隐有忿忿之色,可见其投诚实乃晋王挟持,忍辱负重之举不像空穴来风”。 牛金星淡淡说道,李岩也表示认同。 李自成大喜,扬了扬手中晋王的亲笔信:“此事若成,晋王将会是第一个主动向吾大顺投诚的明廷藩王,此影响将是空前巨大,此事两位当尽力促成”。 “臣,尽力而为”李岩和牛金星站起身来。 “不过陛下,此事乐观尚早,当需看对方明天如何回复,才可确定其心是否如我等这般推测”。李岩又道。 嗯,李自成立刻冷静下来,微微点头:“吾有心见见蔡懋德,可否促成?” “尚早,且等明日再说”牛金星道。 “厂公早”方三没想到昨晚一直萎靡不振的常宇,今天竟然起的比他这个专业小保姆还早,而且神清气爽。 “早”常宇微微一笑,正待去叫隔壁的春祥,却听咯吱一声,房门打开,春祥也起来了。 打完招呼,常宇帮春祥检查了一下胳膊,他是上次被贼人用刀砍伤,皮肉完整,但有点骨裂,一时半会难好,这也是让春祥最心烦的是一件事,本想一直随着常宇刀山火海,现在却只能呆着养伤。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虽不能亲随出工,单帮常宇练兵这事确是一把好手了。 他是常宇穿过来后手把手教的第一个弟子,三套军体拳这个时代除了他就属春祥掌握的最完整最标准,加上又经常随时指点他一些格斗技巧,所以此时春祥作为一个教练,完全合格。 锻炼,然后和春祥一起知道三百部下训练,然后去遛马,再然后回来吃饭。 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了,吃完饭后,常宇骑马起了县衙想找周遇吉聊聊,却被王永魁告知,周遇吉昨晚根本就没回交城。 史书所写周遇吉果真名不虚传,尽心尽责,显然不放心城南十里外那支人马,要和牛勇一起坐镇才放心。 闲来无事,常宇决定去南边汾阳村前线去看看,段武虎率领三百宫字号人马已经,跨刀上马随侍左右。 常宇是个小心之人,虽此时有休战约定,但他坚信时局是随时变动的,即便后边交城有重兵驻守,前方又有一万先锋,这短短十里之地应是安全的。 但谁也不敢保证,他单枪匹马的走着,突然窜出一队贼人的锄奸小队会不会放过他这个小太监呢。 他不会冒这个风险的,这里是前线,随时随地都有突发风险,所以堂堂东厂厂督出行,必须有人马随侍,不是为了排场,是为了小命。 天气是难得的风和日丽,虽然依旧寒气逼人,常宇和段武虎,周天鹏以及一定要到前线看热闹的春祥策马慢行,聊着天,倒也惬意。 “厂公大人,后方来人!” 这时一个负责后方警戒的府军卫亲兵打马来报,诸人回头望去,远远尘土飞扬,有近百人马飞驰而来。 “戒备”段武虎一声大喝,亲兵们立刻做出防守姿态。 常宇皱眉,望着远处,心中在猜测谁的人马。 贼人的突袭小队?不太可能,这么多人马定然躲不开明军探子的眼线。 交城的人? 原来是……正在猜测的常宇突然眼睛一亮,因为那只人马已经近前,并且放慢了速度,从行头上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 感谢书友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得劲 那是王府的人马,蔡懋德回来了! “老大人” 当蔡懋德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行近时,差点就热泪盈眶,打马迎了了上去,看着蔡懋德双眼中的血丝以及那瘦小身躯,常宇心中异常感动,忍不住叫了一声。 “刚到交城听闻厂公大人刚走,老头子立刻追来了”蔡懋德看着常宇微微一笑,然后抱了抱拳。 常宇强压情绪,回一微笑:“老大人竟这么早赶来,难道说晋王同意了?” “幸不辱命!”蔡懋德正色道,随即朝身后一指。 我靠! 常宇一声惊呼,朱审烜会答应配合演戏,常宇心中还是很有把握,但还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一大早就陪着蔡懋德冒着严寒骑马奔驰百里。 所以当看到这货一脸的不开心的样子,常宇很是意外,但也很欣喜。 “美男子,别来无恙啊!” 朱审烜本来一肚子心事,加上一早长途跋涉,脸色极度难看,但常宇一句美男子叫他的哭笑不得,这小太监简直太没点东厂厂督的样子了,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不正经。 “瞧厂督一脸意气风发,今儿又什么喜事不成?”朱审烜笑了笑,和常宇打了招呼。 “本来没有,看到你就有了”常宇哈哈一笑,策马靠近他身边,重重拍了他肩膀,朱审烜一个趔趄差点被他一掌拍下马。 “见到本王何喜之有”朱审烜吃痛,咧着嘴道。 “当然有,可以一起耍猴看呀!”常宇哈哈大笑,一脸轻松,蔡懋德也笑了起来。 只有朱审烜一脸苦相:“你确定玩的转么,别最后猴子把咱们给耍了,你不要紧,我晋王一脉可就成为天下笑柄,皇家耻辱了!” “晋王且放心,没金刚钻,咱家也不揽这瓷器活了,当然,还需晋王尽力配合,事后咱家保证晋王一脉不光不丢人,还能大放异彩呢”。 嘿!朱审烜知道常宇这人善忽悠,虽然这话听着舒心,但也不可尽信,“本王不求什么大放异彩,平平安安不出乱子就好!” 常宇笑笑不语,却扭头看了一下身后朱审烜的随侍,眼睛顿时一亮。 明廷规定,藩王不可养兵,但是作为一地霸主,这些王爷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没有侍卫,家丁,仆役呢。 于是都玩起了文字游戏,不养并,养家丁! 这些所谓的家丁其实就是私兵,伙食好,装备好。 当然这些家丁的战力强也是公认的,并且又史料记载。 如朱审烜此时虽仅带百余人随从,但见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背弓持刀,杀气腾腾,常宇敢保证就这百余人若遇上五百余贼军或者普通明军,绝对可以杀的对方落花流水! 这也许是朱审烜为何敢只待百余人就出城到前线来!那就是对这些家丁有极大自信。 当然了还有其他原因,毕竟这里有周遇吉的几万大军,又是明军控制地盘,加上常宇又是东厂的人,他哪敢大肆炫耀实力,人马太多那不等于送帽子给自己戴么。 汾阳村明军营地,周遇吉对晋王的到来感到无比的震惊,于是立刻传令大军一级戒备,探子洒下十里开外,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掌握。 村中的指挥部也成了禁地中的禁地,虽然身处营地之中依旧是外三层里三层的戒备,除了流动岗哨外,晋王的百余家丁也在周边巡视,最靠近院子禁区,却是常宇的三百宫字号人马负责警戒,任何人没有里边那几个大佬的命令,靠近就杀! 只有一个人除外! 春祥,一个东厂厂督称他为兄弟的小太监。 房内虽然干净,但毕竟是简陋的村舍,朱审烜挑着眉头一脸的嫌弃,不过好在这货还知道此番前来不是享受的。 如何演好这场戏,蔡懋德,朱审烜和周遇吉以及常宇在房中开始详细的探讨,规划。 诸人口舌翻飞,各抒己见,而作为导演的常宇却极少开口,大多时间在看着几人。 历史真的开始改变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其妙!很神奇! 历史上,晋王年少胆小,贼军刚过黄河的时候,他在太原城中就吓的魂不守舍,一直催促在黄河边督战的蔡懋德立即撤回太原给他看门守院。 当时贼军还放出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两线作战,另一路人马从偏关进军,堵住太原的退路,双向夹击,于是惊慌之余又让三关总兵周遇吉赶紧过去那边防守。 不然原本如此大敌当前,周遇吉不在前边冲锋陷阵干嘛跑到后边布置防线,便是信了贼军放出的假消息。 而此时这三个当时被李自成戏耍的主角却被常宇给拧成一股,或者说穿在一条绳上了,竟然在这密谋怎么调戏李自成,三十年河东河西呀。 “也就是说本王今日并不需要上场,只需看宋长史的了”一番商议后,朱审烜表情轻松很多了,看着侧旁一个近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微微一笑,这人是他王府长史宋濂。 王府长史又有王府丞相之说,简言之,处理王府一切对外事务,就是一个大总管,也是正儿八经的官职,可不是王府的奴才,又因一般长史还兼职王爷王子的老师职务,所以大多都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之人,而且由朝廷指定指派,实则也有监视牵制之意。 但王府长史升迁难,又禁止派往地方任职,升迁无望,只好死心塌地在王府效力,所以很多长史慢慢都成为藩王的心腹,最初那种监视牵制的初衷早被扔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咱家本以为王爷明儿才能过来呢,若不然刚才见到您会那么吃惊么?”常宇呵呵一笑。 朱审烜闻言轻笑,摆摆手:“昨晚蔡巡抚已经和本王说过可明日再来,但本王既应承下来,当想着先来熟悉一下环境,心方安定,而且好奇心也重,从未见过贼,今日可否跟着厂公满足一下好奇心?” “不可”蔡懋德和周遇吉异口同声。 “此时时局尚不稳,王爷不可冒险”,蔡懋德又道,眉头挑上了天。 “无妨!” 常宇却大笑而起:“怎样才叫稳,时局从来都不会稳!今天和明天又有何区别?还是让王爷提前见识一下,心理也有准备,待到上场时候才能沉着应战!” 蔡懋德和周遇吉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朱审烜却一脸兴奋,起身走到常宇身边,低声道:“还是给你在一起……” “得劲是吧!”常宇嘿嘿一笑! “对,得劲!”朱审烜大笑。 毕竟俩人都是少年郎,喜欢刺激,玩心大。 既然如此,王爷且稍作准备一下,时辰差不多了!蔡懋德和周遇吉无奈,眼前两个虽都是个少年郎,但一个王爷,一个厂督,论官职论权势都秒他两个大保姆,只好勉强答应。 重要的是,他俩了解常宇,虽然爱冒险,但都是有准备的去冒险,而不是一个二愣子给人送大礼包。 十点左右,汾河村明军驻地前,六百精兵严阵以待, 没错,周遇吉的三百亲兵,加上常宇的三百宫字号,现在又有王府的近百家丁组成了一支最强护卫。 朱审烜已经换了套普通文士的衣服,甚至脸上还稍动了手脚,因为他本相实在太过白净俊美,站在常宇等人身边,实在太过扎眼,若不加修饰,必然会被牛金星和李岩猜出身份,毕竟年少俊美,气质不凡,难不成也是太监?但明显那气质不像啊! 但稍作打扮后,气质容貌就收敛了许多,以蔡懋德或者宋濂的随从士子身份便不会让人多疑。 走着,常宇翻身时上马,看了一眼身边宋濂见他眼神有些不定便道:“宋长史切记一件事,不管你内心多慌乱,但只要表情上做到不惊不喜,不卑不吭,贼人便不知你深浅……” “厂督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让卑职面无表情”宋濂突然道。 啊……常宇一怔,略又尴尬:“咱家以为你们读书人说话都喜欢咬文嚼字,没想到也会这么接地气的话,对,就是面无表情!” “这个卑职擅长”宋濂立刻一副面无表情,诸人大笑,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 需要龙套数名,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报个名哈,名字,职业,性格,怎么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奇心的人 风起,荒野萧条,望着村口那十余人,常宇等人下马,侧目看了一眼朱审烜见他虽在努力克制,但表情依可见紧张。 “就当出城狩猎,顺便看看风景而已”常宇拍拍他肩膀,朱审烜深呼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而原本走在最前方的周遇吉突然回头对常宇使了个眼神,常宇先是一怔,随即朝村口望去,眼睛顿时也眯了起来。 对方依旧是十人之数,但除了牛金星和李岩外,其余人竟然全是生面孔,郝摇旗,白广恩以及陈永福均不见了身影,甚至连那几个随从也换了个人。 “看来贼人那边有好奇心的人也不少”周遇吉低声淡淡道。 常宇嘿嘿一笑:“搞不好有大鱼”说着眼神一直盯着那几个陌生脸,企图寻找蛛丝马迹,推测何人,然而一时间却没任何头绪。 “蔡大人真乃信人也,不早不晚,时辰正好”村口等待的牛金星和李岩迎上来和蔡懋德打招呼,暗中却对视一眼,嘴角若隐若现的挂着一丝微笑,这俩人都是人精,一见常宇这边也就三个熟面孔,也知有好奇的人来了。 只是太原这地盘,两个大山都露相了,还有谁呢? 晋王!两人同时想到,忍不住又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一脸的惊讶,隐含喜色。 但也就是这一个默默的眼神,就被一只盯着他俩的常宇扑捉到了,随即一声低叹:“都他妈的人精!” “什么意思?”朱审烜在他旁边强做作镇定,低声问道。 “没啥”常宇淡淡回了一句,这货本就紧张,此时若告诉他实情,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让牛金星和李岩确认目标。 “等一下!” 就在牛金星和李岩堪堪走到蔡懋德跟前的时候,常宇突然出声,从队伍后边走出! 牛李一看他就头疼,不知道这货又要干啥:“常公公这是……” “规矩不能乱” 常宇淡淡说道,随即眼神朝村口那颗大树望去,属下站在几个明军的探子,见常宇目光瞥来,随即点点。 这意思是确定村中安全,没有伏击! 随即常宇挥了挥手,几个探子行礼离去。 “这身是不打算搜了么?”常宇看着牛金星微微一笑。 老牛被他笑的忍不住打了激灵:“那是自然,来人……”说着从身后招来两个随从,目光看向常宇。 “这边就咱家来吧”常宇嘿嘿一笑,撸起袖子就要走过去,牛金星和李岩顿时骇然,接连退了几步:“不可!” “咋地了?”常宇一脸的不爽:“今儿咱家代劳不行啊!” “不行!” 这次不只是牛金星和李岩拒绝了,他身后数人也是连退几步,很显然都不想让这个太监在他们身上摸来摸去。 “嚓!老娘还不稀的摸你们这些臭男人呢!”常宇哼了一声,转身走回,李岩等人又是一个哆嗦,脸上一阵恶意。 蔡懋德虽也感恶心,但也知常宇此举的深意,就是搅混水所以一直未加阻拦,直至常宇自己走回后,才对后边一招手,示意朱审烜和另外一人却和对方随从互相搜身后,再去搜那几个贼首。 这招妙啊,常宇暗赞蔡懋德老练,即便牛金星几人猜到晋王此时极有可能混在其中,但绝对想不到堂堂晋王甘愿做个随从还去搜贼人身。 所谓的灯下黑。 果不其然,李岩和牛金星的眼神一直在蔡懋德身后的几人身上打转,企图察言观色发现一些端倪,却忽视了身边正在搜身的朱审烜。 朱审烜也是聪慧之人,一开始蔡懋德示意他去的时候还觉得不可理喻,不过瞬间就想到了其中关窍,只得强作镇定,其实内心早已大浪淘天,我滴个乖乖,本王不光和几个大贼首照了面,竟然还搜了他们的身,就凭这个以后都有的吹了。 “要不要咱家脱了裤子给搜?”果不其然一搜到常宇,这货就各种作妖,那随从一脸尴尬,潜意识的回头看望牛金星。 老牛深知这太监就是个神经病,只好翻了个白眼,随从如释重负赶紧走开。 “牛丞相,老夫昨儿回了太原向晋王请示了诸多事宜,晋王思筹甚久,觉得有些条件可当再议,为了省去来回繁琐,特派了特使随老夫前来一同与丞相详议!” 诸人在石磨跟前坐下,蔡懋德直奔主题。 特使?牛金星一怔,随即脸上一喜:“这样甚好,不知晋王特使是哪位?” “在下宋濂,晋王府长史,奉王命来此议事”宋濂向前抱拳,面无表情道。 牛金星和李岩赶紧起身抱拳还礼:“原来是长史大人”两人一惊。 “这是在下印符”宋濂从腰间取出一物递了过去,牛金星赶忙双手接过,取来一看,随即递给李岩,两人眼中喜色连连。 先前那封晋王亲笔信,无印无戳,真假待辩,但人家这王府长史可是带着身份证来了,实打实的真货。 看来晋王此举不是有诈了,两人心中信任又加了几成,连忙招呼宋濂入座。 很快便和蔡懋德,宋濂以及周遇吉三人开始舌枪唇战,朱审烜和几个随从默默站在几人身后三四步外。 而常宇却又玩起了高冷,靠在几米外的大树干上,嘴里叼着干草,似笑非笑的看着牛金星和李岩身后那几人。 老牛这次带的新人有点意思,此刻他和李岩坐在磨盘边和蔡懋德议事,身后也站着两个人,这俩人年纪都在五十上下,长须,文质彬彬。 难不成是顾君恩和宋献策也来了,常宇心中猜测,贼军中文人不多,这俩人没表明身份,应该是来旁听的了。 两个军师而已,常宇兴趣并不在他俩,却是在几米外一直盯着他看的那几人身上。 这几人气质和牛金星和李岩那种文人完全相反,五大三粗不说,脸上隐隐桀骜之色,看常宇的目光似笑非笑,却隐隐又挑衅之意。 这是贼首!常宇很快断定,但对于他们的具体身份却不得知! 刘宗敏?李过?又或谁?能来参加这个趴体的绝对都是有身份的人,看其年纪都在三十四岁左右,一时间真猜不透。 有点意思,看来这是奔着自己来的,常宇心中暗笑,本以为这个几个好奇宝宝是奔着蔡懋德和周遇吉的。 但见他们的眼神总是不离自己,这里边就有门道了,稍一沉思便知其意,郝摇旗吃了瘪,这几个来打抱不平的? 既然如此,可不能让你们失望呀,反正也是闲的无聊,常宇打定主意,随即对着几人吹了个口哨,然后挑了个下巴。 果真常宇这个举动,让对方几人来了兴趣,笑眯眯的朝他走来,而正在和蔡懋德等人议事的李岩和牛金星听见动静后,也仅是抬头张望,随即摇头轻笑,不再理会。 也就是这个举动,常宇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常公公好呀!”对方四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个三十左右的魁梧大汉面带微笑朝常宇抱拳打招呼。 这一声称呼,那边是板上钉钉的了,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常宇心中暗笑,因为刚才他根本就没介绍自己。 “几位猛男哥好”常宇嘿嘿一笑:“猛男哥们一直瞧着咱家几个意思,看上眼了么,不瞒几位哥哥说,咱家最爱你们这种魁梧的跑马的汉子,被你们瞧的心痒痒呢!” 我艹! 四人竟然同时打了个哆嗦,呲牙咧嘴,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也不由朝后边退了一步。 “怎么滴,你们是打算一个一个轮咱家呢,还是一起嗨皮呀!”常宇更加恶趣味的淫笑,挤眉弄眼,几人差点拔腿就跑! 太他们的恶心了!郝摇旗果真说了大实话!他不是被打败的,是被恶心败的! …………………………………………………………………………………………………………………… 亲们,这几天手头有点事,只能一更,望见谅,毕竟我需其他工作养家糊口,不然紧靠一个月一百多的稿费,西北风都喝不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慕名而来 “咳咳咳,张某人早前听闻常公公能言善道,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当先那汉子清了下嗓子说道:“只是不知道常公公手里功夫是否也如嘴上这般厉害” 张某人?常宇一愣,眼睛眯了起来,脑子快速转动,贼军中姓张的贼首有那些。 又瞧起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于是脱口而出:“你是张鼐?李双喜!” 果然当先那汉子脸色一惊,随即回头看往另外三人,他们脸上也有惊色还带着些许佩服之意。 “看来,咱家猜的没错了”常宇察言观色嘻嘻一笑:“闯军中的f4之一,今日得见,气势果然不凡啊!” “爱服侍?”四人一怔,面带疑惑。 “传闻闯军中高手如云,有三大天王,四小龙,这f4就是指四小龙!”常宇微微一笑,眼神却不停打量另外几人,心下疑惑难不成是f4全团出道了?不可能,刘芳亮不可能从东路跑过来找他打架。 这一说四人顿时来了兴致,为首的张鼐更是哈哈一笑:“这个称呼在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请教常公公这三大天王和四小龙分别是谁?” “外界有人列个排行,三大天王为,刘宗敏,袁宗第,郝摇旗,四小龙,便是张鼐兄你,另加一只虎李过,以及刘芳亮,还有高一功,敢问张鼐兄,你身后那几位可是另外三只龙”常宇道故作不知问道。 嘿嘿!听了常宇这话,张鼐回头和另外几人相视一笑,不过却是一种不屑一顾的笑。 “且,郝摇旗也能排进三大天王,嘿嘿!”其中一个近四十的汉子冷笑,旁边几人同样也是一副不屑表情。 “这位好汉兄怎么称呼”常宇此时已经收起那种贱贱的感觉,一本正经问道。 “在下高一功”那汉子见常宇如此正经也赶忙抱拳回礼道。 闯王小舅子!常宇一愣! 李自成账下大将如云,然却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草莽良莠不齐,人心不一,拉帮结派各种小团体,能信的过自然还是本家呀,比如;老婆,儿子,小舅子。 毫无疑问小舅子高一功就是他最心腹之一。 盯着似笑非笑的高一功,常宇微微摇头,明史果真大部分瞎编乱造,据史料记载高一功约出生1583年,那此时就应六十岁的老头了,甚至比李自成还大二十岁,这不是扯淡么,要知道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妻弟,妻弟,妻弟!难道高夫人比李自成还大二十好几啊! 眼前这人最多也就四十而已。 “难不成闯王账下四小龙都来了?”常宇看着四人呵呵一笑。 张鼐和高一功相视一笑,不语。 “常公公你猜猜看呢”高一功旁边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轻笑说道。 常宇眼睛又眯了起来,此人虽一脸微笑,但却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杀气,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整体一看又有别于高一功和郝摇旗那种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武将的人,也就说儒将类型的。 这种人,闯军中只有两个人!田见秀和李过! 田见秀此时在西安坐镇,那眼前这人…… “原来是一只虎,久仰久仰!”常宇哈哈大笑,心中狂喜! 四人俱是一怔,特别是李过一脸愕然,他想不明白自己仅仅说了一句话,这小太监竟然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简直太不可思议。 “若常公公猜得出他是谁,在下就真服了”李过佩服之余,伸手指了旁边另外一人。 这人看模样应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一位。 “咱家猜不出!”常宇嘿嘿一笑:“至少不是刘芳亮,他在东路怀庆府呢!” “服!就凭这个咱们都服气!”李过哈哈一笑,顺手推了身边那人一下。 那人向前一步:“闯王麾下马世耀,不知这微薄之名公公可曾入耳,又可曾有什么排名?“。 听他话里之间也是暗讽郝摇旗能进三大天王表示不服。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都不服谁正常,不过这么齐刷刷的怼郝摇旗,莫非这货人缘很差,还是说这货真的只适合冲锋陷阵,单挑功夫实在一般。 ”马兄后起之秀,咱家自是有所耳闻,听说你和谷英,谷可成,刘体纯隐隐有取代四小龙的趋势!“常宇微笑道。 ”呵,不得了啊!“李过和张鼐哈哈一笑,看着马世耀,开始打趣。 常宇暗笑,现在哪来的三大天王四小龙排名,全是后世无聊人搞的排行榜,不过这些人的实力并非空穴来风,比如马世耀,谷可成等人都是从普通校尉一级一级以战功升迁上来的,实战经验多,武力值不容小觑。 ”几位好汉兄,不用问今儿是冲咱家来的,也好,那边几位大人在忙,咱们候着也是无聊,不若练练手,将来若是一起共事,也好分个大哥小弟呀“常宇乐呵道。 ”口气倒是不小啊“ 高一功笑道:“的确,昨儿听闻那酒罐子在你这吃了瘪,李岩竟然对你也有嘉许,这实在少见,于是我弟兄几个便来看看常公公可是有三头两臂”。 “三头两臂不光没有,倒还比你们少一条腿”常宇哈哈一笑,高一功等人先是一怔,随即领悟到常宇的冷笑话,顿时也跟着大笑起来,这太监倒会自嘲,不弄那些恶心的事外,还算一个很不错的人。 “哪位先上?”常宇说着随手脱掉外套,露出护身软甲,双拳一握,摆好进攻架势,眼神却紧盯着李过。 李过号称一只虎,自小跟李自成一起练武,善使刀,上马能冲锋陷阵,下马能单挑虎豹,绝对实力强悍之人。 “常公公这是点将来了”李过嘿嘿一笑,伸手脱下外套,向前一步就要和常宇开打,不料却被旁边的马世耀推到一侧:“虎哥还是待会吧,俺有点急不可耐了”。 说着跳将出来,一指常宇:“说实在的老子早看不惯你那目空一切的样子,搞的好像天下无敌的样子”。 嘿嘿,常宇冷笑:“天下无敌不好说,但揍你玩似的” 操,马世耀不再多话,立刻朝常宇奔去,抬起一脚就是猛踹,常宇侧身躲过,刚要还他一脚,砰的一声,胸口却被对方重重踢中,一个趔趄差点被踹到。 这家伙竟然一个回旋踢连环脚! 常宇一个大意竟然中招了。 嘿嘿,马世耀看着常宇一脸的得意。 “给老子弯腿是不”常宇拍了拍胸口,直接冲了过去,马世耀抬起就是一脚,常宇侧身躲过,随即迎着他的连环踢,直接扛起重重把马世耀砸在地上! 散打中专门破腿法的抱摔。 咳咳咳!马世耀被这一摔的头晕目眩,但毕竟是有实力的人,一个翻身起来,朝常宇挥拳扑来。 “让你瞧瞧老子的腿法”常宇直接迎上去,避开他那一拳,突然抱住他! 咦,不是说腿法么,抱住我干嘛。 马世耀心中才刚迷糊着,却又发现常宇做了个极其奇怪的动作,突然头下脚上抱住了他。 这是什么奇怪的姿势,马世耀有点蒙,围观的李过等人也是一脸懵逼。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脖子被常宇的双腿紧紧夹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是晚了,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就被狠狠摔在地上,而常宇一个翻身起来冷冷看着他。 剪刀脚! 说来话长,从贴身到把马世耀摔倒,不过两秒! 按照常规,摔倒后直接地面锁住,对手立刻死定,不过常宇并未进行,因为他知道连续两次重摔,马世耀已无再战之力。 “厉害,厉害”李过抚掌看着常宇点头称赞,高一功伸手把马世耀扶起到一边。 “打赢我,他们就不用比了!”李过淡淡一笑看着常宇:“你要歇一会么?” 常宇摇了摇头,撇头朝村口望去,果然那边李岩等人也正在朝这边张望,于是微微一笑:“不能扫了那几位大人的兴”。 “呸!他们算什么东西,配得上老子给他们助兴”李过望了一眼村口,低声骂了一句,又道:“咱们玩咱们的,你若累了便歇一会,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无妨,那匹马还没让我使出一分力气”常宇淡淡一句话,却让旁边刚缓回点劲的马世耀差点一头栽倒,终于知道郝摇旗为何整整两天了脸色还是铁青的。 李过嘿嘿一笑:“既然如此,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说着便慢慢靠了过来。 ……………………………………………………………………………………………………………… 今天两更,感谢大家支持!有票投票,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挑三 这才是高手打架的架势,一照面就冲过来的,若不是身材魁梧有优势的就是心浮气躁者。 常宇握紧双拳,挥了挥胳膊,也慢慢靠过去,两人在原地转了半圈,突然同时动手。 李过自小练武,孔武有力,身材也比常宇健壮,动起手来气势很是惊人。 但常宇这种千人斩的经验面对他丝毫不怵,迎上去就是一个组合拳,两拳击中李过,却也被他一脚踹开。 未见高下,谁也没讨到便宜,但却都知对方是劲敌。 这是常宇穿越过后第一个让他感觉有实力的人,即便面对周遇吉那种铁塔大汉都没这种感觉。 “够劲”常宇拍了拍身上李过留下的那一脚脚印:“虽然躺着打咱家分分钟弄翻你,不过此时咱家更想和你站着打,因为过瘾”。 我操,这牛逼吹的!站着都未必打赢我,还躺着打!李过冷笑,觉得这货故意这么说是了激怒自己,他哪里知道常宇说的是实话,若是打地面,真的分分钟拿下他。 “你好像不信邪呀”常宇笑道 “还真不信,哪那么多废话,有本事赢了再说!”李过冷笑,又握拳靠近。 “且,夸你两句还喘了是不”常宇哼了一句,直接扑过去,显示几个直拳勾拳,让李过有些慌乱之际,突然双手缠住他,一个飞膝过去…… 血光四溅,然后李过先是感觉自己口鼻剧痛,然后麻木,然后失去知觉,一头栽倒。 “李过……”高一功几人大惊,瞬间就围了过来,常宇微笑,慢慢退开几步,并不言语。 几个恍惚间,李过渐渐醒来,伸手一摸,脸上全是血。 “常公公请指教”张鼐这时候战了出来,脸色有些铁青,因为他觉得常宇下手有些阴毒,竟然让李过见了血。 “不用比了!”李过挥手叫住张鼐:“你不是他对手,咱们也无需趁人之危,以车轮战胜之不武” 的确,张鼐身材虽然和李过差不多,但实力却有悬殊。 “不行,不打我不服气!”张鼐冷冷盯着常宇:“常公公可要歇息!” 常宇微微一笑,双手一摊:“举手之劳而已,歇个毛线”。 操,张鼐大怒,直奔常宇挥拳而去! 常宇却突然身材一矮拦腰抱住他往地上一摔,两人瞬间滚在地上,引得李过几人眉头一挑。 很快眉头开始紧锁,然后脸色黑了下来。 “咱家说过,躺着打分分钟赢你,你现在可信了?”常宇躺在地上看着李过喘着粗气嘿嘿笑着,此时张鼐骑在他身上,然而头却埋在常宇胸口动弹不得。 断头台! 李过脸色惨白,终于明白常宇为何还接了张鼐这一架,其实就是打给他看的。 他甚至都没明白,两人倒地后,明明身材高大的张鼐占优势把常宇压在下边,怎么转眼之间…… 来了四个人,三个动手,两个躺下,一个见血! 丢人丢大了! 唯一没上场的高一功此时同样脸色灰败,李过是他们中武力最强的都没撑十个回合,马世耀刚嘚瑟一下就被摔的起不来,张鼐几乎算被秒杀,自己的多大斤两,心里也有b数,上了也是自取其辱。 堂堂义军中几个顶尖的高手,竟然被明军中一个无名小太监挨个干翻,这脸真的是丢到姥姥家了。 羞愧! 但却又真心服,毕竟一人之力,中间不停歇,连下三人,这是实力!极其强大的实力! 李过眯着眼看着已经站立一旁,脸带微笑的常宇,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太监,一旦动手,便如狮虎兔,快狠准,丝毫不拖泥带水,威力骇人,输给他,虽然丢人,但不冤! “常公公一身好本事啊”李过在高一功的搀扶下起身,抹了抹脸上血迹:“将来一起共事,我等联手,这天下之间还有谁能敌!” “天下之大英雄辈出,咱家可不敢坐井观天小觑天下英雄”常宇微微一笑:“再者将来能否共事,还当看那几位大人谈的如何呢?”说着一指村口。 李过微笑,心中却想,这小太监先前作为让人恶心不已,此时正经起来却似换了个人,说话松弛有道,也能引经据典,应是识字之人,武力又十分惊人,这等人才真乃罕见,怎滴就是个太监了呢。 “不论那几位大人谈的如何,常公公若有心投诚,无论什么条件在下都接了,义军这边随时欢迎你!” 李过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投不投降和你没关系,你只要来我就要! 常宇苦笑:“周总兵对咱家有恩,咱家曾发誓誓死相随,他降咱家就降,他反咱家就反!” 原来如此,李过有些恍然,原来这人还是忠义之人,和周遇吉间应是又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心中想着眼神又朝村口那边望去。 那边正在争论不休。 虽然常宇和李过刚才干架,引得牛金星这边的注目,但见他们分了输赢后,注意力依旧回到份内之上,也就是谈判。 谈判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双方都退了一步,但却在晋王这位最关键的问题上卡主了。 宋濂认为,他们不干涉贼军入城后如何对待那些乡绅富豪,要杀要掠你等随意,但是对于晋王府要做到不扰,不杀,不征! 牛金星就不愿意了,本来你就是投降来的,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军对太原城如何作为,绕你一命,不杀不扰,已算极大开恩,你却说不征! 不征的意思是啥,就是不许对王府的银子和粮食以及各种产业染指的意思。 有没搞错! 打下太原城最大的福利是什么,就是你晋王府! 你一毛不拔绝对不可以! 宋濂又道,晋王愿意主动投诚,已经冒天下大不讳,顶着千古罪名了,若是家产都还被没收,一大家子怎么养活,与其这样干嘛还要投降,不如以死相拼,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最不济还可以弃城北逃呢。 牛金星却道,也就是看在晋王主动投诚份上才不杀不扰,但绝对不可以一毛不拔。 两人你来我往,吵的吐沫横飞,那边李岩以及后边那两个文士不时插嘴附和,这边周遇吉和蔡懋德以及他的随从也跟着争辩。 气氛激烈不下雨常宇那边的拳脚来往。 最终一番交手后,宋濂退了一步,可以稍微出点血,但是只是稍微,贼军不可欺人太甚。 于是双方又在这个比列上挣得的脸红脖子粗,到最后甚至有点谈不下去了,差点都拂袖而去。 幸好李岩和蔡懋德都是稳重识得大局之人,双方又是一番说和,最终议定,各自回去请示一下再议。 “蔡大人,又要往返百余里回太原见晋王么,实在是辛苦呀!”牛金星言语中很有深意的说道。 “不,吾王此时就在交城!”蔡懋德淡淡说道,牛金星和李岩顿时脸色一变,随即微笑道:“原来晋王近在眼前了,是否可以当面一叙”。 “这要看时机,也不是不可能”蔡懋德淡淡道。 牛金星心中一动,抱拳道:“希望此事不会耽搁太久,明日能确定下来”。 “再会!”蔡懋德抱拳,转身离去。 双方今日之会,算是到此结束。 见其起身,不远处正在和李过等人扯淡的常宇起身告别:“看来那几位大人明日还有的聊,咱家听闻义军中刘宗敏刘将军乃万人敌,可否请李兄传个话,约个面练练手!” “呵呵,常公公真乃武痴之人啊,行,在下给你捎个话,至于他来或不来我可不给你打包票”李过微微一笑,随即又低声道:“他也不见得什么万人敌,只是力气大了几分而已!”说着告辞离去。 ……………………………………………………………………………………………………………… 马上就开始大规模攻城了,请准备好你们手中的票票,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名传贼首 常宇几人也翻身上马,远处的段武虎见状便立刻打马来迎。这种时候一些细节都要做到位,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对方抢占先手,比如搞个突袭。 “蔡大人,适才感觉如何?再拖几日问题不大吧”常宇问。 蔡懋德表情比之前天已经轻松多了:“如你所料,那牛贼喜欢戴高帽,被老夫一口一个宰相叫的魂都快飘起来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肯定他们现在是信了咱们真的要投诚了”。 “老牛和李岩不和,您老故意厚此薄彼,投牛贼所好,潜移默化中应会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常宇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审烜,却见他一直眉头深皱,表情凝重。 于是心中不由一叹,换做是谁,站在咫尺听着贼人对自己评头论足,不加掩饰的敲诈勒索,那心中都不是味道,曾几何时他老朱家纵横天下无敌手,现在却被破议和求全,这是一种耻辱。 直至到了汾阳村的军事基地,朱审烜都未发一言,自己端坐一处静默,眼前的饭菜也没有动。旁人知其心中难过,也不去自找无趣,甚至连常宇都没去打扰他。 常宇一举掀翻贼军三大将,心情大好,端着饭碗和周遇吉以及牛勇三人一直畅聊此事,而蔡懋德这种文人对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边和宋濂几人坐在一切窃语。 “本王真想亲手宰了那只瘟牛!” 午饭过后,常宇和周遇吉以及牛勇三人站在村口望着正南方闲聊的时候,身后传来朱审烜的声音,之间他铁青脸走了过来。 常宇打量着他微微一笑:“王爷可曾习过武?” “王府有教习,会些拳脚”朱审烜一怔,不明常宇何意。 “恐怕王爷手刃他的机会太小了,那瘟牛虽不知是否善拳脚,但逃命功夫一流”周遇吉哈哈一笑,他可是在末将眼皮底下溜之大吉的。 “就他那小短腿能跑多快” 朱审烜哼了一声,看着常宇道:“明儿厂公能否安排一下,本王想和他较量一下拳脚,杀不掉他揍他一顿也好解解恨”。 啊,常宇一怔,随即看向周遇吉和牛勇,然后轰然大笑,朱审烜正是单纯的可爱,傻的可笑。 牛金星自诩贼军丞相又是一文人怎可能同意和他去打打杀杀,就连李岩这种文武全才,常宇邀战他都拒绝,除了自知不敌外,何尝不是一种自持身份,这就是文人所谓的逼格。 见三人大笑,朱审烜有些下不了台,刚想开口,却被常宇挥手止住:“王爷,此时不是泄私愤的时候,再者明日并无会面安排!” 嗯?朱审烜一怔:“先前不是说明日再会的么,怎滴……” “欲擒故纵,拖延之计,咱家就是要把瞎子李弄到心痒痒,欲罢不能,让他跟着咱家的节奏走!”常宇嘿嘿一笑。 朱审烜也是聪慧之人,稍作沉思便懂其意,看着常宇淡淡道;“此时那独眼龙应该很纠结吧”。 并不!李自成并不纠结,相反异常兴奋。 在堂上来回踱步,双拳紧握:“以丞相所见,此事现在算板上钉钉了?” “回主上,八九不离十了!”牛金星道:“以蔡懋德那种心气傲然的人,若无心投诚不会一口一个丞相称呼微臣,如此称呼已算对微臣身份以及大顺朝的认同了”。 李岩也在旁边微微点头:“而且先前臣和丞相暗中推测那晋王当时应在现场,只不过没有确定身份,但离开之时,蔡懋德却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晋王此时就在交城!” 牛金星接过话茬:“由此可见,晋王对此次谈和非常重视,现如今双方坚持的就是如何保证晋王的家产,卑职照先前议定,但对方不肯,只好回来请示主上”。 李自成沉默半响,抬头看着几个谋士:“以诸位之见呢?” “臣以为,晋王主动投降影响是巨大的,不只对整个山西,便是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场大地震,以此来说即便怎么放弃晋王的家产所获也是巨大的”李岩率先开口。 “你的意思,同意对方的要求了?”李自成淡淡道。 李岩点头不语。 “臣也有此意”牛金星随即开口,这是他首次和李岩站在同一阵线完全认同对方的意见。 “你们怎么看?”李自成又问一侧的顾君恩和宋献策。 二人低头皱眉:“臣建议再议,那晋王投诚之意明确,想必心理也有底线,做了最坏的打算,咱们不妨再坚持一下,毕竟那份产业甚是可观!”宋献策道。 李自成听了微微点头,低声道:“言之有理,只需在强硬一些,他若真的想投诚,定然会妥协,若实在不退一步,便同意他了吧,一旦晋王投诚,那大同也是攥着手里跑不掉了”。 “臣遵旨!明日便如此一试”牛金星赶紧道。 “熊通和陈尚智两人下落如何,可曾打听到?”李自成又问,他心下甚是不解,周遇吉先前耍诈,活捉了熊通,陈尚智以及牛金星的儿子,后因蔡懋德出面释放了小牛,但对于熊,陈二人却装作不知的样子,提也不提。 “晚了一步”牛金星叹气:“据蔡懋德所言,二人被周遇吉活捉后,当晚便砍了,首级已经送往京城!” “也罢,以二人之命能换太原城以及晋王和蔡懋德的投诚,远足以!”李自成淡淡点头。 突然目光转向旁边默然不语的李过:“过儿,你说周遇吉身边那小太监真的如此厉害?” “诸人亲眼所见,昨儿听闻郝摇旗败在其手,孩儿也觉诧异,今日和舅舅等人偕同前往,一见之下,其人仪表不凡,但行为甚是恶心,心中本不屑,怎奈交手之后,其人之猛,骇人听闻!” “真的以一敌三,尔等俱败?”李自成诧异 “败得一塌糊涂,无一人撑过十回合!”李过苦笑。 高一功也是苦笑摇头:“确切说,五个回合都没撑过!” 竟有如此人物,却又是一没卵子的太监!李自成讶异更甚,昨儿郝摇旗惨败他尚未耳闻,但今日李过回来后便把此时说与他听,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难不成其人也是身材魁梧,天生神力“李自成深知干儿子李过的武艺。 ”中等身材,也没有神力,但其技艺真的是出神入化,尤擅近身擒拿,若真的比试力气,便不堪一击了,而且他擅长的是近身搏斗,若马上冲锋,实力尚且不知“李过略一沉思道。 此等人物,竟然连败麾下四大猛将,李自成眼睛亮了起来,若把其人招揽麾下,简直如虎添翼,作用甚至大于蔡懋德,毕竟老蔡头靠的是影响力,而这种猛将可是实打实的帮你攻城下地! 嘿嘿,突然旁边打酱油的刘宗敏,嘴角露出一丝淡淡不屑,甚至还撇了撇嘴:”一个太监都能被吹上天“。 李过大怒,他和刘宗敏向来不和,此话无疑在嘲讽与他,近日他因李来亨被刺杀,火气甚重,此时哪里受得了,霍的起身:”汝侯这是要指点我么?“ ”你若有心,我还怕你不成!“刘宗敏嘿嘿站起身来,这货权高位重和李自成又是把兄弟,作风一直跋扈,有时候连李自成都不放在眼里,对于李过更可想而知了,此番如此已丝毫不给李自成面子了。 ”够了!瞎胡闹什么“李自成瞪了李过一眼,又朝刘宗敏道:”天天和孩子斗气,还有点叔辈样子么!“ 哼,刘宗敏撇了撇嘴坐下。 ”汝侯神勇无敌,天下闻名,但还真有不服的“这时候和李过穿一条裤子的高一功站起身来,把李过往后拽了一下,向前一步走到刘宗敏跟前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滴,难道你想伸量一下?“刘宗敏翻了个白眼! ”我那成啊“高一功呵呵一笑:”但那小太监刚才离开之际,曾说过,想见汝侯一面,说是练练手,看看汝侯是否虚有其名!“ ”且,一个没卵子的被一群没用的捧上天了都!“刘宗敏一脸不屑,但这话刺激到的可不只李过一人了,但却只有李过一个敢顶撞他。 ”是的哦,汝侯天下无敌,但却连一个没卵子的都不敢去应战!“李过也是一个撇嘴! ”放屁,谁说老子不敢,老子现在就去,你倒是把那个没卵的的给老子叫来!“刘宗敏大怒,拍案而起! ”还没闹够!“李自成怒喝。 李过垂头落座,刘宗敏也是闭了嘴,他虽跋扈,但瞎子李的威势也不是虚的。 ”既然那晋王在交城,可否安排一晤,朕可以和他一谈!丞相此时时机已经可以了吧“。李自成镇住两个刺头后,转向牛金星问道。 牛金星点头:”明日会面时候,臣当提此意!“ 夜幕降临,交城县衙内,常宇和朱审烜举杯对影成三人。 两个年轻人喝酒本应是很欢快很嗨皮的,然而此时形势不容乐观,特别是朱审烜心理压力特别大,几杯酒下了肚,竟然嗷嚎大哭起来。 常宇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大哭,并未出言安慰,一来他能体会那种压力需要一场眼泪来宣泄,二来,他真的不会安慰男人,若是朱芷娥这么哭的话他一定把对方安慰的浑身发烫。 屋内火炉正旺,朱审烜伏案痛哭,常宇端杯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寒风袭进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院子里,周天鹏带着数十亲兵和王府家丁在持刀警戒,他举杯摇摇一敬,仰头干了,院子中的周天鹏等人对他抱拳施礼,默默无语。 ”吴指挥使去哪了,好多时日不见他“被冷风一吹,身后的朱审烜停止哭泣,抬头突然问了一句。 常宇闻言转身,脸上一怔:”是哦,这货干嘛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警觉 千里之外的卫辉府西北山窝里,吴孟明蓬头垢面侧身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嘴里麻木的嚼着干粮,双目呆滞,我是谁,我在哪里 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窝棚里,唐破天,程明和李铁柱依旧在闭目养神,这三人自从到了地头之后,白天在山林里狩猎嬉戏,天一黑吃饱倒头就睡,啥都不管啥也不问。 吴孟明很生气,为什么你们可以愉快的玩耍,我却有操不完的心,而且还是那种提心吊胆。 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的答应常宇,千里迢迢来劫财了,真是一时头脑发热,被银子懵逼了双眼,现在冷静一下,心里实在没底,一来就在贼军眼皮底下,二来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抢劫一个藩王,这是执法犯法,心里发虚的很,三来,动手抢劫必然见血,一旦打起来,谁生谁死还不说呢,这个对于胆小如鼠的他来说,真是要命。 但一想到常宇说的百万财富,他又实在不忍放弃,来都来了难道空手而回?所谓富贵险中求,干完这一票就退休,买个大宅子养老去…… “大人”就在吴孟明麻木的时候,心腹闫超悄悄走了过来:“下边兄弟来报,潞王府就在这两日间潜逃,具体哪天尚且不得而知”。 “消息准么?”吴孟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这几日他遣了n多部下,在卫辉城内时刻多方位盯梢潞王府,果真发现了异常。 首先经过收买王府人员,确定了常宇所言,小福王朱由崧此时的确在潞王府上。 其次,王府的确在打包行囊,府上人心惶惶,虽然潞王再三安抚人心,只是早作准备而已,但人人心知肚明。 再次,总兵卜从善,近日出入王府太过频繁! 卜从善这个总兵堪称落魄王爷的救命稻草,当初开封的周王朱恭枵被李自成破城之后潜逃躲在郊区的小树林里避难,就是他偷偷用船给救走。 现在又来救潞王朱常淓了? 至于此时被贼首刘芳亮占领的怀庆府内的郑王朱翊铎则下落不明。 被卜从善救下来的周王朱恭枵曾奉旨在南阳唐王府暂,后来南阳城破,大将猛如虎殉国,唐王一脉死的死逃的逃,朱恭枵也随即逃到了淮安,和崇王之子朱慈爚(yue)躲在一起。 吴孟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知道这段隐秘。 而常宇曾对他言潞王会难逃,恰巧卜从善此时又在,难不成也是逃往淮安?聚在一起搞个落难藩王趴体不成。 “是兄弟收买了王府中的线人给的消息,说王府很多珠宝玉器金银财宝都打包装车了,估摸就这两日离开,虽然府上严密封锁消息,但总会有漏风的地方!”闫超肯定的说道。 风餐露宿等了几天,终于该动手了,吴孟明激动的直搓手,随即走到窝棚把唐破天三人叫了起来。 唐破天三人迷糊间听闻此事,瞬间清醒,同样激动不已。 不过这种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要面对一件非常苛刻的现实。 王府家丁至少两百余人,加上卜从善这个军方的人介入,朱常淓出逃随从保护的兵力定然不少,而此时己方仅有三百余人,如何下手,贸然动手的话,极有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如此看来,咱们若要动手只能智取,硬碰硬的话只恐以卵击石”程明嘴里叼着一根干草,脸色非常沉重的说。 智取!谈何容易,若是常宇在此的话,他足智多谋,脑袋一晃就能想出些阴招,可是自己几人,咳,人比人猪脑袋呀! 吴孟明心中想着,眼睛瞧瞧唐破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叹口气,又瞧瞧程明,五大三粗,叹口气,再看看李铁柱,咳,这口气叹的更长。 四人你瞧我,我瞧你,最后都是一声长叹,各自垂头丧气。 难道说千里迢迢跑来,看个热闹就回去了不成,那岂非丢死人了,再说就在嘴边的鸭子不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可是硬打绝对打不过,智取又想不到办法。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虽不如厂公那般足智多谋,但凑在一起总能想出法子,再者言,以厂公那般聪慧怎么可能不知潞王跑路会有大军保护,他既然知道还敢派三百人来劫持,那定然是有把握的!” 李铁柱摸了摸鼻子说道,这里吴孟明官职最高,权势最大,若是别人都是敬畏有加,但对于他和唐破天,程明来说,并未有多大震撼力,一来吴孟明这人刚上任不久,一心捞钱,还没有啥嚣张跋扈以及辣手传说,二来,他们几人各有靠山,唐破天是太子的人,程明是皇帝亲卫,李铁柱是常宇的人,所以四人之间说话还是挺随意的。 “问题就在于,厂公自己虽有把握,但却没把这个把握告诉咱们”唐破天瞪着他牛蛋一样的眼珠子说道。 吴孟明和程明苦笑点头。 咳咳咳,李铁柱摸摸头有些尴尬:“可能是厂公公务太多繁忙,一时间忘记了吧”说着看了一眼吴孟明:“吴大人,出京之后一直跟在厂公身边,他一路所为您几乎都参与其中,以您对厂公的了解,觉得如果是厂公在此,他会用什么招!” 常宇会用什么招?吴孟明陷入回忆,从出京之后一点点过滤,一路上除了在过八达岭后杀贼用的是武力外,在宣府,在大同,在太原,以及范家,无论是稳定时局,安抚军心,拿捏官员,诱杀姜瓖,哄骗藩王捐银等等,常宇最擅长的就是骗! 骗!唐破天和程明不由叫了起来,吴孟明回忆半天下了这个结论。 “吴大人,厂公不会因为您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故意把您骗到这里送死吧!”唐破天露出他标志的二货表情。 擦!,吴孟明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随后挥了挥手:“扯淡,厂公和我兄弟情深,怎会对我起杀心,再说了……” “开玩笑的,吴大人别忘心里去”唐破天吴孟明脸色都吓的变了,赶紧打个哈哈:“大人刚说厂公善于骗,其实就是诈,那咱们就在这个诈字上找找灵感”。 “嗯,以少胜多者往往不是己方太强,就是对方太弱,还有一种就是使诈,不管对方是否强大,但都要他让认为对方比他更强大”。程明感觉抓到什么。 吴孟明三人也感觉好像摸着了什么,四人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低声商议起来。 阴风阵阵,虽已经半晌午了,但天空阴云密布,气压低的让人窒息,李自成站在文水的北城墙上,举目北望,北风呼啸,冷的让人窒息。 “难不成又要下雪了?”李过在旁边小声说道。 “哪来这许多雪,若真的下了倒也好了,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干旱”李自成淡淡道。 “孩儿倒不喜欢下雪,那样会影响咱们北上步伐!”李过轻咳一声道。 李自成轻笑,扭头看了他一眼:“北上?你还想上到哪啊呀,真要打到北京城下么,太原近在咫尺,却也是咱么北上终点了”。 “拿下太原,何不一鼓作气把大同也取了”李过斗志激昂。 李自成摇头轻笑:“过儿,人贵自知,东进以来所到之处畅通无阻,吾观你等皆变得轻敌,有些飘飘然,却不想想那些不攻而下的皆是小州府” 说着微微一顿:“便是这近在眼前的太原城,若是蔡懋德和周遇吉死守你觉得有几分把握可拿下?” 李过脸上一红,默然半响:“五五之分吧”。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太原城高墙厚,若军民一心死守,咱们连五分把握都没有,若粮草充足咱们难有三分把握。更何况想攻大同,还要过雁门三关,谈何容易!“ ”父亲的意思是,咱们拿下太原,便止步回西京么?“李过深呼口气问道。 李自成微微点头:”咱们东征目的本就是掠夺钱粮以及巩固周边地盘,此时目的已经达到,能拿下太原也是意外之喜,此时不光实际目的达到,也取得一定影响。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咱们刚建国不久,根基不稳,若太过甚,引得明廷怒火中烧,不顾北边鞑子威胁,抽调所有兵力集中围歼我大顺,那可形势就将大大不妙“ 李过闻言,抬头看着李自成的侧脸,他从小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虽自知不是亲生,但在这个血与火的过程中建立的感情远比一般亲生父子还要亲,更有一种亦父亦师的感情。 他深知眼前这个魁梧的陕西汉子,不光武力卓绝,智慧也是顶尖,丝毫不逊军中牛金星,李岩等人,而且能屈能伸,手段高超能把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招至麾下和明廷斗智斗勇周旋十余年,不光没被灭掉,反而越做越大,这就是一个枭雄的智慧和手段,非一般草莽能比。 ”此次东征下城数座,钱粮收获无数,但包袱也越来越大,这些降兵降将太过多,平白增加巨大压力,真乃一恶疾!“李过叹道。 李自成哈哈大笑:”凡事都有利有弊,但降兵过多增加压力的确如你所言是个恶疾,而且还是个恶性循环,雪球越滚越大,要费的力气就越大,但眼前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滚下去,稍作停止便可能被雪球反碾压死!“ ”父亲打算拿下太原后班师回朝,那东路刘芳亮也要撤回么?“李过又问。 ”这个再议,东边无大城,明廷不太重视,拿下后一来可掠夺粮草,二来用来和明廷缠斗可把战场远离西京地界!“李自成淡淡说着,抬头北望:”眼前最紧要的还是太原城,这是块肥肉啊!希望丞相今天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咦,他们回来了,怎么这么快?“真说话间李过眼尖,看着北边数里外,数十战马飞驰而来,身后跟着几百亲兵,那绝对是牛金星等人。 李自成眉头一挑,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主上,蔡懋德今天取消会谈!“ 一进县衙,牛金星就气喘吁吁的小跑进了大堂。 ”为何?“ 李自成有些心惊肉跳,他不想自己空欢喜一场。 “蔡遣人道,正在和晋王商议细节,不排除明日晋王亲自会面的可能,并且要求咱们派出适当人选面谈!”牛金星说着忍不住呲了一声:“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让主上亲自接见了”。 “可以啊,朕本就想亲自见见那晋王,有什么事当面直接了断的谈,总比这样拖拖拉拉何时了”李自成转忧为喜,暗道幸好不算什么坏消息。 “主上可曾发觉一件事?”李岩这时候向前一步,脸上凝重问道。 “何事?”李自成扭头问道。 “不知不觉间三四天已经过去了!”李岩看着诸人道。 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李自成的脸又暗了下去。 半响,李自成轻拍一下扶手:“明日朕与其亲自一谈,成就成,不成打!” “可做详议,以防有诈!”牛金星道;“臣突然有种感觉,对方后边好似有一个人在主持这一切,咱们像是一直被牵着走”。 “你说蔡懋德和周遇吉身后有一个能人在谋划什么?”李自成眯着眼问道。 “臣只是猜测”牛金星脸上也凝重起来,他这几天被蔡懋德捧有点飘,李岩其人心细,一句话撬开了一道门,一道有可能是一件大阴谋的门缝,让他立时有了警觉,也有一种恐惧,假若猜测对的话,那这个幕后人得是多么恐怖一个人,竟然能把他们一众人牵着鼻子走! “太原除了蔡懋德就是晋王哪还有什么能人?”顾君恩摸着胡子淡淡到:“便是现在整个明廷不论文武又有何拿得出手的人物,丞相自扰也”。 “顾兄,切勿小觑天下英雄,所谓乱世出能人,有本事的人未必名气大,便如先前亳侯说的那小太监一样,武力过人几无敌手,但却名声不大”宋献策要求说道,顾君恩脸上一红:“宋兄说的是”。 小太监!李岩和牛金星突然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异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太原 驾,驾,驾, 北去太原的官道上,常宇冒着凌冽寒风打马疾驰,身后跟着三百宫字号亲兵,心中暗骂这该死的天气太tmd的冷。 他费劲心思,施展各种手段导演这一出诈降戏,自然不是为了戏耍李自成,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给太原防守拖延时间,巩固工事。 现在已拖延了三四天,几乎已到极限,明日晋王这张最后的王牌亮出来,也到了剧终谢幕,随后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晋王还在忧伤,蔡懋德和宋濂等人还在谋划明日如何演出,周遇吉和牛勇已经再商讨攻守应对之策,而他在此地闲来无事,便快马回太原催促视察工事进展如何,虽然那边有副总兵应时盛以及布政使赵建极主持大局,但依旧放心不下。 一行人快马加鞭,尚未到晌午便到了太原城外,五里地外,便遇到警戒巡逻队伍,按照规定例行检查后才放行。 此时虽距离太原城五里之遥,但热闹无比,确切说是劳工大军在热火朝天的施工。 常宇现银调动城中难民,征用城中居民工具,全力修筑工事,每天十二时辰不休,虽短短几日,见效显著。 横七竖八的深及半腰的壕沟,交叉纵横,这就让贼军的骑兵和火炮辎重没那么轻易靠近。 护城河也被拓宽,虽然水面冰封,但此时冰面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尖尖的木枝,想过来,插翅吧。 常宇进城之后,立刻召集应时盛,赵建极等城中一众文武在南门城楼上议事。 他乃东厂提督,又是奉旨督军太原,虽年少,虽是被人瞧不起的太监,但一令之下,诸人敢不从,何况经过上次在巡抚衙门舌战群儒,暴揍傅青主,威严更甚。 城楼大堂,常宇居中而坐,面无表情聆听应时盛等人各自汇报自己的负责的事宜。 再用一天时间外围工事大体可完工,护城河尖木封河已完工,城墙泼水结冰也搞定,城上军备如檑木,巨石也准备相当,几座火炮也全部移到东南城墙上,火药等火器还在抓紧制造中……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各种能想到的都在准备或者准备就绪,简单来说,他现在有钱有粮也有兵,还有准备,李自成此时想硬攻,那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了。 常宇内心还是非常激动的,因为这是第一次指挥一场大战,而且做了如此多的准备,他甚至有点急不可耐的和李自成掰一下手腕了。 会议结束,诸人散去,方三在城楼上帮常宇烧了一盘羊肉,几个馍馍便是午饭。 正狼吞虎咽间,有锦衣卫来报,王继谟求见! 宣大总督王继谟终于来了!常宇最近太忙甚至已经把他忘记了,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叫他过来的。 这个空架子总督,现在完全被常宇架空,仅剩一个招牌了,拿来当枪使还是不错的,比如没事让他在太原城里溜达安抚稳定民心还是相当有用。 “告知他本督事务繁忙无暇见他,让其去寻太原知府孙康周偕同安抚民心”常宇淡淡的说道。 他心知太原事毕后,王继谟的下场就是告老还乡,顶他位置的不是卫景瑗就是蔡懋德,他相信以自己的此时的能力,推荐二者其一都会被崇祯重视,只是还在纠结推荐谁。 城北一隐秘民居内,水足饭饱的常宇依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壶茶轻轻的吹着,身边站着四人,秦兴,郑兴国,蒋全,严德守。 秦,郑,严,三人都是东厂的班头,属于常宇的直属手下,但因为常宇的提督是临时空降的,这三人又都是奉旨来协助他,所以说白了其实都是崇祯派来盯梢他的。 唯蒋全,这货原本是常宇宿舍的刺头,后被收服成了心腹,常宇派他和秦兴三人公事,目的也不言而喻。 “厂公,数日见已经抓了一百三十七人,全关在大狱中听候发落……”秦兴开始汇报工作,这些天衙门的官员们忙着安抚民心,凝聚人心,他们这些人便在暗中抓奸细,散步谣言抹黑贼军。 短短几日间,竟然抓了百余人。 “可曾审查?是否有误捕含冤之人?”常宇淡淡问道。 “不排除有含冤之人,但却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清白”,秦兴道,东厂的人制造冤案假案这种事太多了,但在常宇手里做事,他们还是很谨慎小心的,在摸不清这位刚上位的小爷喜好,还不敢过分为之。 而且他们做事有自己独特的手段,比如抓捕的奸细暗探,几乎都是独身,嫌疑本就很大,一般逃难的难民大多都是拖家带口。 “已经确定的,有招供的,互相指正的,当众斩,未确定的先关押,稍后在定夺”。常宇沉思一下便道。 “是,大人”四人齐齐颔首。 “还有,最近把注意力集中在军中,特别是负责防守城门队伍都要调查一下,对那些中下级军官暗中盯紧了,特别时期,本督可不想出乱子”。常宇最担心就是出现张雄那种军中内奸。 离开小院,常宇又去了趟军营巡视一番后,仅带着方三,春祥和胡岭,四人走上了街头,当然后边暗中,至少有二十人跟着他,若有人不长眼想做出什么举动,可保证瞬间就被砍成肉泥。 因为是白天,城中难民不论老幼妇孺几乎都在城外赚外快,城中并不是那么拥挤,但却也相较于平时多了很多,主要是因为时局问题,本城居民都涌到街头或茶楼酒楼,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打听最新消息。 加上书院的士子们在傅青主这个导演的主持下,在各个街区繁华地段开设集会演讲,集中火力抹黑贼军。 常宇走走停停,一路面无表情和春祥闲聊着,不知不觉从城北走到城南。 “大哥,找个茶楼坐一会”春祥提议。 常宇刚想应着,突然目光朝东边撇了一眼,随即笑道:“如此天气,风和日丽,跑去喝茶会遭天谴的!” 风和日丽?春祥和胡岭,方三三人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厂公该不是瞎了吧。 常宇自然是没瞎,而且眼力好得很呢,因为他突然间瞧见了王府的高墙,突然就想到朱审烜不在家,突然就想到多好的时机啊,此时不去撩朱芷娥更待何时,而且恐怕过了今天再也没有空闲了。 原来是惦记晋王府的郡主呢,厂公虽然没鸡鸡,可是色心堂皇啊,一见常宇朝王府走去,胡岭和方三就互相挤眉弄眼,倒是春祥苦笑摇头,他可是知道常宇有是枪的人。 王府门前向来安静,一般老百姓路过都要噤声轻轻走过,不得大声喧哗。 凡事都有两面,安静和门庭若市并不矛盾,作为王府往来无白丁,城中富贵,文人墨客,朝廷官员,每天都会络络不觉前来拜访。 不过因为近日晋王外出,王府少有人来拜访,的确安静到了极致。 然而,此时常宇远远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口,车是豪车,放在后世怎么也是宝马5系以上。 如此豪车,自然也有随从,十余黑衣人就站在左右,然而常宇的目光还是集中在王府门前一个年轻人身上,他正在和王府的管家在说着什么,说话间还从怀中取了什么东西塞给管家。 从管家那一脸菊花的笑容,猜是银两之类。 慢慢走近,常宇这才看清那年轻人长相,确切说应该不算年轻人了,三十左右,面白无须,眼带发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相,但长的还算端正,文质彬彬挺书生气的。 “额,额,厂公大人……卑职见过厂公大人”正在和那年轻人说话的管家突然瞥见常宇,顿时脸色一变,随即小跑过来,对常宇施礼,旁边年轻人脸色也是变了,恍惚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愣在当地。 常宇微微挥了挥手,抬手指着那中年男子;“他是谁,干嘛的?” ………………………………………………………………………………………………………………………… 感谢各位书友支持!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争风吃醋 “草民秦城见过厂督大人”中年男子听到常宇问话,赶紧过来施礼,脸色甚是紧张又有些疑惑,毕竟这么个俊秀少年是东厂提督,若不是王府管家认定,他真的会让家丁暴揍这个照样撞骗的家伙。 “秦公子是来找郡主的,不过郡主不想见,王妃也说不合礼制……”管家小声在常宇耳边说开了。 找郡主的?常宇一听的,立刻瞪了秦城一眼:”你找郡主干啥?“ ”草民……“秦城刚说了一句,突然住口,脸色变得扭捏起来。 “厂公,秦公子是……”管家这时候在常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未婚夫!!!!!常宇顿感晴天霹雳! 眼前秦城是太原城中秦家的二公子,秦家在太原城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就在半月之前突然之间上王府提亲,而朱审烜竟然很爽快的同意了,朱芷娥虽有些不情愿,但竟也没有太过反抗。 身处乱世,贼军兵临城下,自幼丧父相依为命的兄妹处在这个浪头上,常宇可以想象为什么朱审烜要赶紧把妹子给嫁了,朱芷娥即便不情愿却也不反抗,有些事,抵不过命运安排,只能认! 秦城年纪比朱芷娥大了一倍还有零头,但在这个时代属于在正常不过,而秦城对朱芷娥也属于一见倾心,甚至可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三差五就到王府约妹子出去玩耍。 但毕竟这年头大户人家礼制都是森严的,特别是这种已经提过婚也应了的,想见的话就更难了,只有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所以秦城虽三番几次在敲门,不是被朱芷娥拒绝就是被王妃呵斥,这不正悄悄给管家塞银子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见一下。 我反对这门婚事! 常宇听完一声冷哼,差点都把心理话喊出来了,随即朝秦城挥了挥手:”秦公子,你这都是大户人家要懂礼,执礼,赶紧散去吧,在这多不好看”。 “额,草民……”秦城还有点不死心,虽忌惮常宇身份,但想着自己并未违法乱纪他总不会强撵我吧。 “赶紧走吧”春祥知常宇心意,和方三,胡岭三人,嘴里说着就去推秦城。 不料,秦城的那些家丁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不长眼的围了过来,也许是一开始距离比较远并未听清常宇身份,眼见春祥几人去推自家公子,那还了得,上来就要动手。 秦城大惊,赶忙就要张口喝止,然而他尚未张口,那些家丁突然间就怔在了当地,然后慢慢退了回去。 没别的,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从常宇身后突然一下冒出二十多口子,腰里的刀都拔了出来! “厂公赎罪,厂公赎罪”秦城赶忙拱手告罪,常宇撇了下嘴,挥手示意他离开。 “草民告退”秦城长呼一口气,转身朝他的豪车走去。 “厂公大人,王爷近日不在府上,您这是……”管家问道。 “哦,咱家闲来无事来找郡主出来散散步!”常宇淡淡一句,然而身后刚走不远的秦城差点一头栽倒,身边家丁赶忙扶住他。 淡定淡定,他只是个太监!秦城这样安慰自己,匆忙上车离去。 “小的给您通报一下”,管家随即进了王府。 不多时,朱芷娥踩着小碎步轻快的走了出来,看见常宇后,头一歪笑了:”厂公大人找小女子干嘛呀”。 常宇顿时如沐春风,快步迎了上去:”如此好天气,特邀郡主出府散散步,不知郡主可有雅兴?” 朱芷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常宇:”厂公大人,您眼睛没事吧”。 “好的很呢”常宇嘿嘿一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咱家就好这天气,凉爽!“ ”看来厂公大人对凉爽和严寒有点分不太清楚呀“朱芷娥低声一笑,忽又道:”也好,府里憋闷的很,出去走走也好,王兄前日急匆匆的出了城,厂公大人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这个自然知道,王爷去办大事去了“常宇微微一笑随即岔开话题:”小郡主,你我年纪相当,我和晋王又是相熟,咱们之间称呼能否别那么见外么?“ ”你和王兄和相熟么,不才刚认识几天么,而且王兄曾说你小家伙是个滑头特爱算计别人,不宜走的太近……“朱芷娥边走边说,丝毫不顾旁边常宇的脸色已经尴尬万分。 ”那你说,不见外我们应该怎么称呼?“朱芷娥终于吐槽完了。 ”嗯,我叫你小姐姐,你叫我小哥哥好不好,谁都不占谁便宜,还显得亲近“。常宇非常的不要脸的说道。 ”小姐姐?小哥哥?“朱芷娥目瞪口呆愣在当地,为什么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对呀,走小哥哥带你去湖边吹吹风“常宇说着就牵着朱芷娥的手抄城西海子方向走去。 朱芷娥被他如此突然举动,惊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就想抽手,奈何常宇的手劲岂是她能挣脱,抽了几下没抽掉,便放弃了,自我安慰反正他是个太监,只是心中虽如此想,偷偷撇着常宇那俊白侧脸,竟然怦然心动,这让他很是慌张。 我常哥牛逼呀! 春祥三人跟在后边,面面相觑,心中那是一个服!宫里太监和宫女结食不稀奇,但堂而皇之的泡藩王家的郡主,这事真的闻所未闻,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太原城中靠近西城下有好几个湖,当地叫海子,比较大的有三个比如城东南叫叫南海子,振武门旁边的叫西海子,阜成门北边的叫西泽河(后世的龙潭公园) 史料记载,贼军破太原后先杀晋王一脉中高层爵位者四百余人,后担忧其族人给明军通风报信又杀了千余,而屠杀现场就在这些海子旁边! 而此时,海子边人烟稀少,甚至人迹罕至,大冷天除非闲的蛋疼的人来这吹风。 除了常宇,以及被他拽过来的朱芷娥。 两人在湖边如恋人般牵着手慢慢的走着,不远处春祥胡岭和方三围在一堆篝火前,烤着火看着湖面闲聊着什么,在他们不远处又有三五十黑衣大汉散在四周警戒。 原本闲聊的春祥突然眉头挑了起来,随即呼来一个亲卫,指着远处一片小树林说道:”让姓秦的速速离开,否则以意图刺杀厂督之名拿了他“。 亲卫立刻带着几个人奔了过去。 ”不会吧,竟然跟着过来了“胡岭和方三一脸讶异”行啊春祥,这眼神够机灵的,经常跟在厂公身边就是大不同啊“。 春祥淡淡一笑,看着远处常宇身影:”这里不同宫内,刀光剑影想厂公死的人多了去,不得不小心谨慎“。 胡岭和方三收起脸上的轻松,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树林旁边,秦城憋的脸色发红,正在和几个亲卫据理力争:”那是我未婚妻……“ ”秦公子,厂公正在和郡主议事,请勿向前打扰……“ ”我,我没去打扰啊,我就在这边看着而已……“秦城那叫一个憋屈啊,虽心中一直安慰自己对方只是个太监算不得什么男人,但眼见朱芷娥和常宇出府同行,他还是按捺不住悄悄带着几个家丁跟了过来,瞧个究竟,其实本意只是想偷偷看看朱芷娥。 只是,谁知道这一瞧不得了,咋地俩人还牵上手了,湖边漫步,玩起了罗曼提克,立刻便让他心中不是个滋味,转眼就对常宇恨得牙痒痒。 正在咒骂不已的时候,他被发现了,随即过来几个亲卫就让他走开,任凭他怎么解释,对方就是不听。 ”看着也不行,厂公和郡主所谈乃机密之事,你现在已经有偷窥机密嫌疑,而且你带有随从,保不齐有行刺之意,若不是看在郡主面子上,现在拿了你也有理有据,秦公子别把事情搞大了“一个亲卫正色道。 这威胁意味已经太明显了。 一想想东厂的那些传说,秦城脸色大变,咬了咬牙,一挥手带着几个家丁离开。 他前脚刚走,原本和常宇一直牵手漫步的朱芷娥竟然也突的甩开常宇的手,快步小跑的离开,常宇竟眼睁睁的看着走了。 朱芷娥经过春祥三人身边的时候,春祥确定看见这姑娘脸色绯红,还带着一丝怒意。 “怎么了大哥,那小郡主好像生气了?”看着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常宇,春祥好奇的问道。 “没啥,小姑娘有点害羞而已”常宇若无其事淡淡一笑。 “害羞?厂公不会是调戏人小郡主了吧”方三打趣道。 “你懂个屁,咱家那叫表白,懂么?”常宇傲娇的哼一声,春祥三人差点跌倒。 表白! 这位厂公大人为何这么擅长做些不正经的事。 “然后郡主拒绝了?”胡岭问道。 不!常宇微笑,伸出食指来回挥动:“她心动了!” “咳咳咳,心动人家还生气了!”春祥翻了个白眼! “小伙子,你不懂爱情!”常宇敲了一下春祥的额头,然后看着远处朱芷娥的身影:“我给她说,那姓秦的配不上她,她说兄长之命不能违,还反问我谁才配,我告诉她,只有我!” “然后他就生气了?”春祥插嘴道。 “没,她以为我在开玩笑,然后我就非常认真的说,等我守住太原城,打退李自成后就让朱审烜把她许配给我!” “然后她就生气了?”胡岭问。 常宇翻了白眼!“没!她说不可能的,太监不能娶妻的,而且她王兄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告诉她,其实我不是一般的太监,而且一定会娶到她!” “然后她就生气了?”方三问道。 常宇再也无法忍受了,立刻爆发了:“你们仨是不是傻呀,哪里看到她生气了,那是害羞!” 随即长叹一口气:“给你们三个死太监说啥呀,你们又不懂爱情,我和小郡主是真爱,真爱,懂么!” “懂懂懂!你们真爱,真爱!”春祥三人赶紧点头如捣蒜:“老大说的对,真爱,见过三次面的真爱!” “我……”常宇觉得和这仨在这个话题上真的聊不下去了,看着远处朱芷娥的背影,他拔腿就追过去。 “前边的小姐姐等等我,让小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常宇边跑边大声喊着。 快步急匆匆的朱芷娥,身形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第二百章 通吃 天灰蒙蒙刚有点亮光,朱审烜揉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异常的憔悴,一夜之间几乎没睡。 虽然房间收拾的还算干净,但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民房小院的简陋,特别是被褥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当然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除了这粗陋的环境外,更重要是紧张,因为今天他要上场了,虽贵为王爷,但毕竟是个年轻的纨绔,这种场合从未经历过,即便昨日已经去过现场,然心中还是各自揣测不安! ”王爷您起来了“刚推开房门,院内十余正在烤火的侍卫便问了安。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朱审烜昨晚竟然没有回交城,偏偏留在汾阳村这个最前线的军营留宿。 这让周遇吉等人不得不在警卫工作方面下了功夫,这小小的院落里,都是王府的侍卫,外围更是几层巡逻兵。 天气还是出奇的冷,朱审烜披着裘衣缩着脖子,抬头望着东方深呼一口气,并未看见朦胧红日,便知今日又是一个阴沉天,阴天让人很压抑。 咯吱一声对面房门打开,苦行僧蔡懋德裹着一件厚袄,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王爷这么早啊”。 “还是没蔡巡抚早”朱审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老头子每日寅时早课是为常态,王爷却有些反常”,蔡懋德微微一笑,他是信佛之人,早起诵经人尽皆知。 “睡不着,有些心乱!”朱审烜倒也不瞒他,眼神瞟着天空。 蔡懋德自然知道知道他心乱的原因,长叹一声又道:“不如王爷进来跟老头子一起诵经吧,可静心”。 “能让本王静心的只有常宇,只有他在本王才能安心,念你那什么王八经能定什么心!”朱审烜本就心烦气躁,平日又最讨厌蔡懋德那一套什么佛祖菩萨的,听他要带自己一起念经,忍不住就嚷嚷起来。 只是这一下差点没把蔡懋德给气死,他可是虔诚的佛教徒,朱审烜却说他念的王八经,顿时大怒张口就待驳斥,好在他修为较深,及时忍住,冷哼一声,转身进屋,把房门关上,小毛头孩子,不与你一般见识! 看着气呼呼的蔡懋德甩门而去,朱审烜怔在当地,倒不是被自己的脾气惊到,反而为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 常宇!这个小太监不知不觉竟然成了自己的定海神针。 上午八点,太阳公公还是没出来,天气如昨天那般阴冷,汾阳村的军营却热闹起来,训练的训练,巡逻的巡逻,吃饭的吃饭,一切井然有序。 指挥部内,周遇吉,牛勇,蔡懋德,宋濂等人正围坐一起议事,朱审烜依旧不合群独自站在院子中的一棵柿子树下扮高冷。 这时一个传令兵走进院子,直奔正堂而去:“报将军,北方发现三百余骑兵,应是厂公大人来了……“ 传令兵话还没说完,院子中的那位高冷王子已经不见了身影,几个王府侍卫的声音远远传来:”王爷,慢些……“ 爽!常宇一早风尘仆仆的从太原纵马而来,百余里几乎停歇,他现在的骑术可谓一日千里,座下那匹大内良驹和他配合也愈来愈默契。 刚到村口,接受巡逻检查的时候,常宇便一眼望见朝他奔来的朱审烜。 ”嘿,大舅子,精神头不错啊!“常宇哈哈一笑,跳下马,迎了过去。 朱审烜有些茫然:”啥,你刚说啥?“ ”啊,咱家刚说话了么?“常宇哈哈一笑,走过去搭上朱审烜的肩膀朝村中走去:”今天你上场,怕你紧张,咱家特来给你助威“。 朱审烜听了暖暖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真的很紧张一晚都没睡,好怕你今天不来,心理没底……“ ”娘们唧唧的,多大的事,要记住你可是大明王爷,去戏耍几个贼子,紧张个毛线啊,瞧你这熊猫眼,嘿……看的咱家好心疼啊“常宇说着摸了摸朱审烜的头。 于是这位小王爷顿时感觉一种异样上了心头,脸上顿时一红,随即问道:”什么是熊猫眼!“ ”就是帅!瞧你帅的,看的咱家心痒痒“常宇哈哈一笑调笑道。朱审烜明知道这个小太监一直不正经是在开涮他,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生气,周边这么多人,你一太监竟然敢调戏我堂堂王爷,实在让人难堪,于是奋起一脚,朝常宇踢去…… 而身后的春祥,段武虎等人,忍不住的打了激灵,相互对视一眼,靠!通吃了么! ”厂公今日心情看上去大好呀!“指挥部内,周遇吉等和常宇打过招呼,纷纷落座,心下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风尘仆仆百里奔驰,不见一丝疲色,哎,岁月不饶人啊! ”尚好!“常宇淡淡一笑,他自然不会告诉这几人,自己昨儿一直和朱芷娥腻在一起,若不是王妃实在看不下去借口要和女儿说说私房话,这货可能会在王府赖到天亮。 心里想着眼睛撇了旁边的朱审烜,大舅子,这次我帮你解了太原之困,算是聘礼了哦。 朱审烜感觉有异侧头望去正好迎上常宇火辣辣的眼神,还有那似笑非笑,顿时感到菊花一紧,这死太监不会真的想打我主意吧! ”昨天和贼子们的几番交涉后,确定今天晌午在武陵村由王爷和闯贼亲自面谈,厂公可有什么想法?“周遇吉嘿嘿笑着说道。 常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勇,只见两人眼中都杀意滔天,甚至连蔡懋德也有一种跃跃欲试。 ”暴起杀之??“常宇试探问了句。 周遇吉冷笑轻轻点了点头! 常宇起身,在堂中踱步沉思,周遇吉等人眼神一直跟着他的脚步移动,朱审烜紧张的拳头都攥的铁青,他知道常宇现在一句话便可决定一个时局走向。 ”恐不易!“ 半响,常宇落座,喝了口茶,轻轻摇头:“杀贼之心,咱家比各位更甚,虽说咱们这次放的是长线,引来了大鱼,但有前车之鉴,想逮到这条大鱼,几无可能,贸然下手的话还有可能被大鱼卷入水中给吞了”。 这下轮到周遇吉等人沉默了,上次诈降活捉熊通等人这事,对李自成就一个警钟,若想旧计重施,他这个老司机可不会上当的。 “难不成这大好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蔡懋德深表惋惜,有些不死心,诸人也点头附和。 常宇轻轻摇头:“想逮着这条大鱼实在太难,但捅他一刀倒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今天时机还不到,要等晋王爷把戏演完,在瞎子李认为鸭子到嘴边的时候,再给他个惊喜,那才带劲!” 诸人微微点头,朱审烜慢慢的松开了拳头,深呼一口气。 “王爷今天你什么都别去想,尽管和他扯皮,有的没的,真的假的使劲搅浑水,但到最后一定要收住,也就是今天要和他达成一致,不然恐他失了耐心,其实他早已看破咱们的拖延之计,之所以看破不揭破只是心中仍存一丝念想而已!但若把这一丝念想给他砍断了,那贼子可就立刻翻脸下手了,不会留一点情面”。 常宇后世穿越而来,现在对付李自成用的手法就好似那些金融诈骗犯一样的手段,就用那一丝希望和侥幸吊着你步步深入! “王爷负责扯皮,我等打下手,厂公今儿不会又要去找人打架吧!”蔡懋德几人笑道。 常宇起身好好大笑:“那要看有没有对手了!” 看着他,周遇吉心中又忍不住一番感慨,年轻真好,总是那么豪气干云!假若他不是他太监的话,成就定然非凡! …………………………………………………………………………………………………… 更新不定时,致歉,对不起大家,会努力码字的5555555555555 第201章 双王会 十点!阴风更甚。 汾阳村南边的河岸边,牛勇披盔戴甲骑在一匹高大黑色战马上,脸色凝重看着眼前的集合的八千精兵,然后右手握拳重重一挥,旁边一个部下大喝一声:“发兵!” 鼓声起,八千明军气势汹汹朝正南行去,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完全可以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正面突击战了! 队伍前行一刻后,村头又出现千余人马,清一色骑兵! 这是一支装备顶级,战力惊人的人马,由常宇的宫字号,周遇吉的亲兵,朱审烜的王府家丁组成! “确定不会打起来吧”朱审烜显得无比的紧张,这种阵仗,这种气氛压得他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不会”常宇看着他淡淡一笑:“即便打起来,咱家也会拼命保你平安!” 朱审烜看着常宇,突然感觉鼻子一酸,赶紧扭过头,看着前方牛勇率领的八千人马:“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常宇转身往后一指:“半个时辰内,朱孔训的两万后援定然赶来,还是那句话,王爷尽管放开了扯皮,其他事交由咱家便是!” 朱审烜回头望了望,早在半小时前,常宇已经着人回交城传令,让朱孔训提两万人马前来助威! 常宇有一百个肯定,周遇吉在打李自成的注意,李自成也在打朱审烜的注意,这种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必然要做充足的准备,堂堂大明的藩王若是出了事,那损失可不单单是朱审烜被俘或者被杀那么简单了,其影响简直难以估计,常宇自己都会因此被降罪下狱,甚至杀头! 距离武陵村二里地外,牛勇的人马停下列阵,成三角形,这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可防御可进攻的阵型。 不多会常宇等人赶来走到阵前,朝南方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南面四五里外,黑压压一片,如乌云蔽日不见边际 “少说也有五万余人”周遇吉脸色黑青,眼神冰冷。 朱审烜不由紧张起来,看着常宇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一指正南方:“王爷你知道那边都是些什么么?” “贼,贼兵啊!}朱审烜舔了舔嘴唇道。 ”不!“常宇轻轻摇头:”那只是一坨屎!“ 说完哈哈大笑,周遇吉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蔡懋德本觉得常宇如此粗俗,不甘同流,但却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 瞬间,常宇身边的数十人都大笑起来,余人不知所以然。 ”一坨臭狗屎而已,最多脏了鞋底,何惧之有!“周遇吉受常宇气势所染,顿时也豪气冲天! 男人的世界总是这么奇妙,眼见常宇和周遇吉在数万贼军面前,谈笑如常,朱审烜也受到感染,虽然说不出什么豪气干云的话,但明显不那么紧张了,甚至眼神中有了一丝的期待。 武陵村内村外,几十人在纵马进进出出,那是双方的探子在检查是否有埋伏。 不多会,几匹快马从村中奔出,转眼到了常宇跟前,跳下马:”禀厂公,村中无异样!“ ”李大哥身手愈发矫健了“常宇看着为首那个探子微微一笑,那人却正是李兴祖。 李兴祖是个非常有经验又老脸的夜不收,因为和常宇并肩作战过,结下了战友情,也因此受到重用和信任。 常宇的一声李大哥,让李兴祖受宠若惊,他和常宇共过事,知道这位高高再上的厂督虽然任性但没有丝毫架子。 ”让厂公见笑了!“李兴祖强压心头激动,堂堂东厂提督的一句大哥,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常宇微微一笑,抬手一指正南:”去给贼子们传个话,让他们仅留两万人马,余人后撤十里,否则取消今日会晤!“ 李兴祖领命而去! ”贼人会同意么?“朱审烜问道。 常宇嘿嘿一笑:”王爷你知道什么叫带节奏么?“ 朱审烜一脸茫然摇头。 ”所谓的带节奏就是厂公让他干啥他即便不想但却一定跟着走“周遇吉哈哈一笑。 ”也就是所谓的被厂公牵着走了,往哪牵他就往哪走,虽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蔡懋德补充道。 朱审烜怔住了,他明白了,明白了不光他,还有周遇吉和蔡懋德何尝不都在跟着常宇的节奏走。 不一会,李兴祖回报:贼军同意,但要求明军也只能保持相当人马! ”当然,告知他们咱家这边也就两万人马,只是士兵比较胖,占的地方比较大而已!“常宇呵呵一笑,此时朱孔训的两万援兵早已和牛勇回合,约三万的兵力,有经验的人打眼就知大概。 不过常宇敢如此说,也料定李自成会同意,因为他也不会那么老实的真的就留两万! 果不其然,很快贼军那边退却了一股人马,周遇吉观察片刻后,不由冷笑:”贼兵也挺肥的,占的地方也不小!“ ”真无耻“常宇撇了撇嘴骂了一句! 旁边的朱审烜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道你也没好哪去,都是人精,哎,像本王这样的很纯很天真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番折腾后,天近晌午,正戏终于开始上演了。 因为此时是两个大boss会面,各自都小心谨慎,甚至连一些规矩都改变了,原本五里外的大军直接拉到各自两里外,原本两里外的亲兵,现在直接二百米外,就是提防对方搞什么幺蛾子。 村口二十米外,常宇等人翻身下马,紧紧的盯着五十米外的那十余人! 天气阴沉,五十米的距离视线并不好,看不清对方的轮廓,这让周遇吉和蔡懋德等人有些失望,因为无法确定李自成的真假身份。 李自成这个大明朝的头号通缉犯,纵横大明十余年,朝廷自然有他的画像,但是,对比一下现在有些地方的通缉犯的照片都那么抽象,可以想象这个时代的抽象派吧!只恐怕就站在跟前你都认出来! 但好在现在身边有人见过李自成,比如陈尚智和熊通,而且这次常宇还刻意把熊通给带了过来,此时就隐在他的亲兵里,本打算让他指认,现在这个距离和视线,只恐多此一举了! 如果把熊通放在随从里当然可以就近观察,但却很容易被对方看破身份,一旦暴露,那先前斩首之说就圆不过去,傻子也知道被耍了。 所以蔡懋德等人现在心中都患得患失,唯恐见到的是一个山寨货。 略为张望一番,双方朝村口兴去,相距十米左右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这个距离已经完全看到对方面目。 矮冬瓜牛金星和文质彬彬的李岩赫然在列,之前那两个被常宇推测为宋献策和顾君恩的俩文质彬彬人也在。 不过此时这四人已经被常宇视若无睹,他目光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来回巡视,一样铁塔般的高大健壮身材,相貌一样的生猛,甚至都带着一种威压。 ”没错了,当前左首那人便是李自成!“常宇朝周遇吉挑了一下下巴,低声说道。 周遇吉等人闻言望去,只见左边那年约四十余岁的生猛汉子身材几近一米九,年和自己相差无异,更引人注目的是其左眼有个明显的伤疤。 ”厂公见过闯贼?何以断定非他人冒充!“蔡懋德眯着眼睛小声问道。 ”冒充不了“常宇和周遇吉异口同声! 一个人的身材和长相甚至言行举止都可以冒充,但气质和气势却是决然不可! 此人气势如山,目光神炯,一脸威势,非枭雄之人难有此态。 蔡懋德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又道:”他身边那人是谁?“他指的是和李自成相近的另一魁梧汉子。 周遇吉皱眉不语,似在沉思。 而常宇却轻声一笑:”来打架的!“ 第202章 黄来儿 对面李自成面无表情,强抑内心狂动,盯着对面十余人,眼光落在蔡懋德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咱们这边没有见过晋王相貌者,他们不会随便拉个少年人过来冒充吧”。 贵气天生,这个冒充不来,牛金星盯着蔡懋德身边那年轻人蹙眉低声说道,他总觉此人有些面熟。 突然,牛金星张大了嘴巴,侧头看向李岩,恰巧也迎上对方的一脸的惊异! ”没错了,此人定是晋王!“ ”怎么?二位见过此人!“李自成瞧二人神色,心头一动! ”此人前日曾冒充蔡懋德随从与吾等相近过!“李岩长呼口气,轻摇头,面带不可思议。 哈哈哈,李自成大笑,然后举步向前,双手抱拳:”在下李自成,有幸得见蔡大人,晋王殿下,周将军,有礼了!“ 他把蔡懋德排在首位不管有意无意,可见心中的某种期盼!这也合他一贯对文人,文官的待遇。 ”慢着“ 眼见李自成大踏步走来,蔡懋德身后挤出一人出声呵斥,却正是常宇! “按规矩来!” 所谓的按规矩来那就是先搜身,李自成哈哈一笑,点点头,扭头看着常宇,一脸的玩味:“常公公?” “黄来儿?久仰久仰”,常宇嘿嘿一笑。 李自成脸色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黄来儿是其小名,除了少时父母以及村中长辈叫过,如今这个名扬天下的枭雄,所谓的大顺国皇帝谁还敢如此称呼。 而眼前这没卵子的小太监竟敢如此无礼,让他顿起杀心,看来先前李岩等人说其疯癫恶心下作果真不假! 强捺怒火,李自成冷哼一声,便后退一步,双方随从开始互相搜身…… “厂公,何故惹怒于他”蔡懋德听常宇如此称呼李自成一直想笑,却又实在不解! “杀其锐气” 常宇说着看了一眼朱审烜,这个刚才还一番斗志的少年,此时正在和李自成对视,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 双方相隔几米外,一言不发任其随从搜身,但眼神总是互相瞟来瞟去。 李自成的气场太大,此时一直盯着朱审烜,似笑非笑,眼神中有杀气,有鄙夷,有嘲讽,更有一种傲视! 朱审烜还是太年轻了,在这种枭雄的强大气场以及眼神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仅仅不到几乎呼吸间,眼神已经飘忽不定,开始躲避,甚至全身都开始发抖了。 “枣儿,这事谈成之后,周总兵都能封侯,咱家能不能封伯爵?”常宇突然朝李自成嬉笑道。 握草!李自成双拳一握,差点吐血,黄莱儿是小名,这枣儿可是乳名啊! “你若再敢无礼,我定不饶你!” 李自成咬牙切齿怒视常宇说道,而这时朱审烜身上压力顿减,身子一软,长呼一口气,抬手就要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却别常宇不着痕迹的打落:“别擦,别落了气势!” 朱审烜心中感激,扭头看了常宇一眼,微微点头。 “你不饶我又能耐我何,单挑你不是对手,群殴,咱家这边能打的也不少,还是说你想等咱家归顺你后再杀掉?” 常宇依旧一脸嬉笑看着李自成又道:“听闻你枭雄一世,能忍常人难容之事,此时却对咱家起了杀心,如此小心眼,难道传言有假?咱家生来就是这性子,你若容不得,这天下之大,难不成还没了咱家立足之地!咱家若想走只怕你留也留不住!” 李自成被常宇说的一怔,随即笑了:“你这小儿倒是好口才,却也狂傲的很,听闻你拳脚无双,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当自己赵子龙了,千军万马想走便走!” “赵子龙人中龙,千军万马取上将首级,那威风咱家可不敢比,但宰个杀猪的打铁的却也容易”说着朝李自成身旁那大汉瞥了一眼! 这一下不得了,要知道李自成的部下全是草根出身,多是三教九流,屠狗之辈,常宇此言瞬间就把所有人得罪,顿时点燃了炸药包,其中当数李自成身边大汉! “操!老子现在就来捏碎你!”大汉怒火汹汹,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李自成拉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大汉冷哼一声,怒视常宇! “你嘴巴这么欠,也不知道周将军怎么受的了你的”李自成看着常宇嘿嘿一笑:“但若投诚过来,这嘴巴可要收敛一下,不然即便我容得下你,也恐早晚被别人打死!” “瑕不掩瑜,常公公是有本事的人!”周遇吉淡淡一笑,常宇笑而不语,李自成嘴角一抽,似笑非笑。 旁边朱审烜看着这一切,对常宇是既服又嫉妒,为何年纪相当他却可以在这个贼首面前谈笑自若,甚至嬉笑怒骂,而自己堂堂大明王爷却…… 他哪里得知常宇前世的风采,作为一名顶级拳手,挑战各路英雄,那种日积月累实战而出的气势,岂是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王爷所能比肩的。 双方体检完毕,李自成举步,直奔蔡懋德而去,再次抱拳深躬:“米脂草民自成拜见蔡大人!” 李自成是个超级有自知的人,虽然搞了个大顺国,但心知肚明是个山寨货,所以在这种正统跟前一向自卑又谦逊,加上对一些有名的文人,文官特别的敬重,这也是为何他在大同见卫景瑗的时候自称草民,到北京城下和崇祯谈判的时候也说,你封我个王,我替你守江山打鞑子的原因。 他自卑,又渴望被正统认同! 蔡懋德强抑内心浪花,面上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久闻闯王盛名,今日得见,果真气势不凡!” “山野粗鄙之人,怎堪大人美言”李自成脸色春风拂面,却自始至终没在看旁边的朱审烜,这种小屁孩一个眼神都可以秒杀,根本看在眼里。 但蔡懋德却偏偏让他看:“这位是晋王殿下,今日前来和闯王商议和谈之事,希望尽快达成一致”。 “是呀,在下也有此意”李自成说着撇了朱审烜一眼,抱了抱拳,“晋王爷请” 说着一指,村口那大磨盘! “请”朱审烜呼了口气,侧目偷偷瞧了常宇一眼,他想让常宇陪他一起,只有他在心里才有底气。 哪知常宇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朱审烜又呼了口气,抬步和蔡懋德,周遇吉以及宋濂等人往村口走去,李自成紧随其侧! 大磨盘这几日见证了一件大事件,李自成和朱审烜各自带着数人围坐期间开始一系列的商讨。 商讨内容常宇不关心,反正都是扯皮,他的注意力在对面几步之外的三人身上。 当先一人正是那个如李自成般的魁梧巨汉,身后两个也是生脸,此时三人正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打铁的,你今儿就是奔着咱家来的吧?”常宇虽然孤单一人,气势却丝毫逊,表情异常的淡定。 “你知道老子是谁?”当先那巨汉脸上一怔。 “双眼发青黑乃酒色过度,老话说相由心生,你一脸凶相可见其心凶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说明脾气暴躁,义军中好酒色,脾气暴躁,心狠手辣为人嚣张跋扈,又能和闯王并肩者,除了你这臭打铁的可还有第二人,对么,刘宗敏刘大将军!”常宇嘿嘿冷笑一脸的鄙夷。 果然一听这话,刘宗敏的脸色黑了下来,双眼一眯,恶狠狠的看着常宇:“听说你这没卵子的很擅长驴打滚是么?” 这下轮到常宇黑脸了:“你这放的什么p?” “大将军是说你只会在地上打滚耍赖皮,玩些下三滥的招数!”刘宗敏身后一人嘿嘿冷笑道。 “老子一拳就可以捶死你!”刘宗敏看着常宇,抬起那砂锅大的拳头哈哈大笑! “打死你,老子都不用拳!”常宇说着呸了一口吐沫,直至刘宗敏眼前数寸! 操! “老子弄死你!”刘宗敏大怒,冲着常宇挥拳就砸了过去! 且!常宇冷哼,双腿一瞪,直接迎了过去,躲过刘宗敏那一拳,忽然跳起来抱住他的头…… 给老子玩近身战不是找死么,刘宗敏刚要抱住常宇来个重摔,却突感脸上剧痛,随即失去意识,噗通一声,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抱头膝顶,专业名称叫箍颈膝撞,是泰拳里的一个杀招,快狠准却又简单利索直接ko! “老子说过不用拳头!”常宇又呸了一口,冷冷的看着另外两个傻眼了人! 真傻眼了!任谁也想不到,号称贼军中第一猛将的刘宗敏,无论从体格还是力量都完胜常宇,却一招不敌,直接干晕,而且是血流满满,估摸那鼻梁要去棒子国重塑了! 常宇见二人胆寒,目光又撇向大磨盘,果真那边的人真一脸愕然的看向他,其中李自成的表情最为精彩。 半响,李自成抚掌,起身对常宇道:“常公公好武艺!” 且!常宇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朝那颗枯树走去,李自成一脸尴尬重新坐下跟朱审烜扯皮,而不远处那二人正在慌忙帮刘宗敏止血,掐人中! 还要等到何时,才能手刃此獠!常宇靠在树干上,最了叼着一根干草,眼中一股杀意一会瞧瞧刚刚苏醒在地上喘息的刘宗敏,又瞧瞧那边正在吐沫横飞的李自成。 也许是有了某种感应,正在和蔡懋德侃侃而谈的李自成突感一股杀意袭来,抬头望去,却见常宇真人畜无害的对着他挑了下眉,一脸嬉笑,好一个纯真少年郎! 好奇怪!李自成不由扰了下太阳穴,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说不上来! 第203章 倒计时 天虽近晌午,但阴风阵阵,吹的荒草哗哗作响,寒气袭人,大磨盘边,李自成正盯着朱审烜表情慎重的说着什么。 朱审烜虽难抗其气势,但相较先前已经稳了很多,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变化,不予其对视。 而且旁边的的蔡懋德和周遇吉总在他最难捱的时候引开李自成的威压,得以喘口气。 双方一正一邪,各带幕僚,真真假假,尔虞我诈在拼演技。 那边刘宗敏已经清醒过来,捂着鼻子怒视常宇,满脸的不服气! 这边常宇叼着干草,时不时目光在李自成身上游走,又或盯着远处贼军那支亲兵。 他在盘算有几分可能突下杀手干掉李自成,又有几分可能全身而退。 常宇身上软甲内一直藏着太子赠他的那把利刃,虽然刚才也被搜身,但因为他的太监身份加上之前给人的恶心印象,对方仅是走了个过场,并未发现利刃的存在。 如果突然暴起干掉李自成,绝对是扭转战局的重大转机,甚至贼军会因此四分五裂,所谓的大顺国根本不用明军去剿,内斗就会垮掉! 但此时出手机会有多大呢?这是一个关键! 李自成武艺高强不说,身边还有李岩这种高手,加上他身后的两个其貌不扬的随从,乍一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但身材健壮,双目有神,不时四下张望十分警觉,显然是他的贴身护卫。 先不说常宇能否一举刺死李自成,能不能靠近都是一个未知数! 再者,假若一举刺死还好,若是失手或仅仅刺伤,立刻便会胶战起来,双方虽都十余人,但闯贼那边好手过半,这边除了他和周遇吉外再无好手! 而且,两方亲兵都不过百余之外,这边一旦动了手,那立刻便是冲过来一场混战。 这种情况下的混战蔡懋德和朱审烜极有可能丧命。 最关键的是,亲兵一旦动手了,后方二里外的大军也会一拥而上…… 后果实是难测,但对常宇这边,绝对没什么好结果,至少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且会乱了大局。 近在眼前,伸手可得,然而……常宇重重叹口气,心下实在不甘! 这时,原本站在李自成后边的那两个随从,突然慢慢移动脚步朝常宇方向转过身,一脸的警惕。 常宇再次长叹,机会已失,很显然对方已经有了警觉,这时自己在盘算的时候无意中释放的杀气被对方感应到了! 侧面也说明这两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有那种经验十分老道的人才能感应到的杀气,若是动起手来,这俩人绝对比刘宗敏这种仅靠大块头天生神力的傻大个难对付! 放弃! 常宇立刻做了决定,身上杀气慢慢散去,然后吐掉嘴里干草,举步朝刘宗敏走了过去。 “阉人敢不敢上马搏一场!”刘宗敏看到常宇走来,立刻迎上去,指着旁边的战马恶狠狠的说道。 看着他鼻青脸肿,一脸尚未擦干净的血迹,常宇微微一笑:“刘将军,术有专攻,咱家善近身搏杀,将军善马上冲锋,彼此试手,胜败都是常事,咱家承认马上打不过你!” 额,常宇突然认怂,而且一扫先前嚣张的态度,这让刘宗敏一怔。 常宇扭头看了一下大磨盘方向,又笑着说道:“如不出意外,将来咱家还要在将军手下做事,何必死缠烂打伤了和气对吧将军!” 额,刘宗敏怔了怔,笑了,这小子示软了,看来也并不是那般不会做人,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了。 “将来还指望将军提携呢”常宇看刘宗敏脸上露出笑意,接着说道:“咱家出身卑微,如此卖弄,只是为了寻个好买家,卖个好价钱,先前无礼,还望将军海涵”说着抱拳深深一躬! 好家伙,这风向转的快呀!刘宗敏心中一乐,这小子见风使舵真是一把好手:“罢了,常公公倒也是爽快之人,好,老子就交了你这个兄弟,他日若归顺过来,就跟着老子干,包你吃香喝辣的,有花不完的银子,睡不完的女人……” 一个心计过人,一个大老粗,很快两人竟然热聊起来,一副相见甚欢的样子,看的刘宗敏身后的俩人一愣一愣的。 “常公公你之前在宫里伺候昏君的,他那些皇后妃子们是否真的天仙一般?”刘宗敏双眼冒绿光。 常宇点了点头:“个个天仙一样的!” 嘿嘿,刘宗敏眼睛更亮了,更绿了,舔了舔嘴巴:“老子玩过不少女人,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连王妃,郡主都玩过,但还没玩过皇帝的女人呢,哪日打到北京城,一定要把皇帝的老婆,女人都玩个遍,试试到底啥味道” 常宇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抬头又撇了一眼这个粗俗的汉子,心中一阵莫名感觉,这个出身乡野,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口打铁粗鄙汉子,事实上真的糟蹋了太多女人,事实上真的睡到了皇帝的女人,甚至女儿! 一想到朱媺娖极有可能也被他糟蹋过,常宇立刻怒气攻心,杀心又起! “常公公这是怎么了”刘宗敏发现常宇脸色很难看,随即大笑,“是了,你是太监不能玩女人,哎可惜了,可惜了,不过你以后跟着老子,咱们打进皇宫后,老子捉个皇妃给你,不能玩摸摸也能过过干瘾呀,哈哈……” 哈哈哈……常宇附和干笑,心中差点按捺不住拔刀宰了这个禽兽! 天已晌午,但诸人好似均无饿意,常宇在那边和刘畜生扯皮,这边大磨盘的谈判也到了尾声。 晋王府一草一木一人一畜不得擅动,投诚之后吾王位需保持不动,但可接受新赐王号,王府捐银二十万两,粮二十万石予义军,义军进城后,王府不干涉任何行为! 再三扯皮后朱审烜和李自成达成了初步协议。 “闯王当布告全军,不得惊扰王府,且下一封赦免以及封赐告书于王府,如此吾便于明日献城投诚!”朱审烜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和李岩牛金星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但献城之前,大军当先投诚!” “这个自然,明日闯王诏书一下,本将便在交城投诚”周遇吉接过话淡淡说道。 事至此,已成局,明日李自成封赏周遇吉的诏书一下,派人去交城受降,然后再去太原接受朱审烜的献城,只要按照约定不扰王府,任其在太原城祸害。 局定,双方在一份约定上各自画押。 这是相当一份誓言的协议,当然是常宇搞出来的,所谓的画押就是签名和按手印,这玩意转头就可以否认,所以盖印章留案底的事坚决不可以! “太原善了,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不若备些酒菜,天苍苍野茫茫于此庆贺一番”李自成难抑心中喜悦和豪情。 “明日当贺也不迟,朱审烜起身,本王当立回太原把此事报于府中长辈,只望闯王能信守承诺,不要做出尔反尔之事,否则晋王一脉做鬼也不饶你!” “吾纵横天下,以信服众,岂是如此小人,君不见陈永福射瞎吾一眼,此时尚被封伯爵,晋王岂可如此揣测于吾!”李自成起身,一脸郑重,略为激动的说道。 “但愿闯王言而有信!告辞!” 朱审烜抱拳,转身离去。 周遇吉和蔡懋德也抱拳而去,李自成慌忙还礼:”蔡大人慢行”。 “看来完事了” 正在和刘宗敏扯皮的常宇,说着转身迎着朱审烜而去,又撇了一眼李自成:”闯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李自成大笑:”改日咱俩切磋一番!” 常宇笑而不语,抱拳而去! 很快双方翻身上马,各自折返,亲兵紧随其后,过了大军战线后,大军缓缓后撤,根据协议,贼军退回全部兵力撤回文水,明军返回交城。 十余快马狂奔,朱审烜一马当先,寒风袭面,泪水缓缓滑落,周遇吉和蔡懋德脸色凝重,一言不语! “蔡大人随王爷立刻返回太原做最后准备,周总兵,交城备战!”常宇在马上大喝一声,挥动马鞭,宝马启动,立刻超越朱审烜,迎风冲刺! “呼,这是要开打了”蔡懋德长叹口气! “终于要打了”周遇吉冷笑!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订阅支持! 第204章 老吴回来了 武陵村这个小村子又陷入了宁静,两方人马撤去,空留荒原杂乱蹄印,原本剑拔弩张,各怀鬼胎的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此番不动一兵一卒拿下太原城可谓吾主起兵以来最大块人心之事!”牛金星在马上对着李自成眉飞色舞的道贺,此事一成,他当居首功,那种欣喜是压抑不住的流露。 相对常宇等人,急匆匆的北撤,李自成的人马就显得气定神闲,毕竟他才是大赢家。 “然此番意义之大并非拿下一城,首先太原是为晋中最大城,其次晋王以及的周遇吉,蔡懋德的主动投诚,这对明廷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影响力简直比连下十城更能痛击那昏君!”顾君恩在一旁添彩,余人纷纷点头。 “老子倒觉得那些都是毛毛雨,倒是大哥得了一员猛将才是最值得庆祝的,那小太监嘴巴虽然讨厌,但的确有真本事,不是替他吹嘘,咱军中单打独斗能赢他的寥寥无几!”刘宗敏说着捂了捂鼻子,尚有血丝渗出。 诸人点头,却脸上都似笑非笑,心知这货如此说虽也是实话,但何尝不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小太监绝非一般人!”诸人独醉,我独醒的李岩,表情慎重轻轻说了一句。 众人表情立刻凝固,李自成目光也眯成一条线,沉思半响微微点头,“从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一般,只因当时被其他事牵绊未及深思,现在越想越觉得……可疑!” 可疑!这个字眼可不一般了,诸人全是一怔。 “太监乃皇家奴婢,也是最低贱之人,他们身上随时保持一种低三下四姿态,而且极度自卑,但你们从那常宇身上可曾瞧到过这些,相反此人总是一脸淡然,充满自信”李自成道。 “而且,卑职曾仔细观察过,他虽自称周遇吉对他有恩,以仆相待,誓死相随,然而以恰恰相反的是,周遇吉甚至蔡懋德总在不经意间看其眼色行事,还有那晋王紧张之时,似有似无总会看向他,这一切……实在怪异!”李岩说着轻轻摇头。 吁,李自成勒马,诸人骤停。 “难不成这人就是幕后之主,要和我下一盘大棋?”李自成疑惑道,“他言自己是太监监军,监军均有皇帝亲派,皇帝总不至于授意让其议和,难道是又是诈降?” 李自成的脸色突然锅底一样黑,这让牛金星有些慌张:“主上,监军是明帝所遣不错,但以往投降咱们的也多的是啊,以卑职之见,不能因为这小太监奇怪,就否定整个大局呀!” 说着对李岩使了个眼色。 “主上”李岩稍作沉默开口:“臣仅推测这太监不简单,至于投诚这事,的确不能以此为论,此事似不是诈,但凡事还需小心为上”。 李岩是那种天生谨慎的人。 “事已至此,明日便见分晓,臣之见,不似诈,因为如此官兵所图为何?”顾君恩又道。 “臣也想不出,若是一局棋,所为何?”宋献策眯着眼附和道。 李自成苦笑:“我也想不出!总不至于摆这么大一盘棋就为了拖延几天时日吧!那也真的是……闲得慌,徒劳而已,大军所过俱为灰尘…………但如李将军所言,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回去再好生议定!“ 交城县衙 常宇居中而坐,表情凝重盯着眼前那个简易沙盘,身侧周遇吉,牛勇,朱孔训,王永魁,一帅三将已然到齐了,而蔡懋德和晋王已经急匆匆返回太原备战。 ”把东路所有兵力都撤回来吧!“ 半响,常宇起身,走到沙盘跟前挥了下手。 ”放弃东路,任贼长驱直入?“周遇吉皱眉。 ”贼军主力在咱们正面,那边已属鸡肋,先前布兵仅为拦截余流,而且那边无大城高墙可防守,贼军若强攻,一举可得,不如把兵力集合于此全力一击!“常宇说着又顿了顿:”何况此时抽回兵力,也有惑敌之效,让贼以为咱们真的要投降了!“ 周遇吉微微一笑:”惑敌一时而以,明儿一切大白天下就要撕破脸了“。 ”那也是明天的事情!“常宇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空,喃喃自语:”但愿老天爷赏口饭吃“! 周遇吉,牛勇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话中之意。 明天便要撕破脸,眼前只有半日时间作为准备,常宇没有闲工夫矫情,立刻启动一级备战状态。 王永魁负责东路撤兵事宜,朱孔训去城北检查那条河道工事,周遇吉和牛勇在城外集合兵力开始开动员大会。 小小交城,此时屯兵五万余,可谓把太原的三分之二众全拉过来了,目的就是为了在此建立第一道防线,为后方太原备战争取更多些时间。 此时这五万大军齐聚城东空地,黑压压的几乎望不到边际,这些士兵精神谈不上抖擞,但绝无不萎靡,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激切,有焦虑,更多的是眼中闪着光,盯着那几辆车。 五辆马车拉着二十几万的白银,在列阵的士兵四周来回走动,不时传来那句扎心的话:”现银,杀敌一人十两!有本事就来拿……“ 自从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进驻以来,军队的风气一扫先前萎靡和纪律的松散,赏罚机制被常宇做到了极致。 特别是最近几日,军中都在盛传一件事,那就是夜不收的饷银十倍递增,动辄就是十几几十两的现银到手! 这和先前打白条的日子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对士气的激励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眼前阵仗说明马上便有一场硬仗要打,最高指挥官周遇吉骑着马在阵列中吐沫横飞做动员。 然这些刀头舔血,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士兵们最关心的并不是什么保家卫国,他们极少有这种觉悟,只有那些银子最实在,最动人心的。 这一点常宇自然知晓,所以才叫人拉着银车围着阵列转悠! 他在传递一个最直接的信息,打,赢了拿银子,退缩死! 当然还有,投降依旧是死! 陈尚智和熊通这几天在军中各种专业黑贼军的工作不是白做的! 投降贼军是死,怯战不战是死 只有一条活路:向前冲,赚银子! 城上,常宇裹的严实,单手拿着那个千里镜朝四周张望,一会看看那数万人马的列阵,一会寻找周遇吉和牛勇的身影,一会又把目光投入远方,看着荒野中不时出现的探马在奔来奔去,眼中浮出一丝冷笑。 ”报厂公,午后始,贼军探马突然多了起来,从东路至此短短一个时辰中发现不少于十拨“李兴祖气喘嘘嘘的跑上城来报告,他此时已经全权接手交城地界的夜不收指挥权。 常宇眉头紧蹙,事出反常必有妖,贼军突然如此,是小心谨慎还是起了疑心。 他撤回东路人马,一来东路有如鸡肋,二来也是做给贼军看,用来麻痹之意。 但突然间如此密集派出探马,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若是为小心谨慎,掌握官兵动向也罢,若是起了疑心,明儿想突然捅一刀的打算,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老天爷,我的人生第一战呀,赏个脸,赏口饭吧,常宇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空心中默念。 ”紧盯着贼人探马,但需克制,明日之前不得与其发生争斗,但也绝不允许对方过交城这条线!“常宇扭头看了一眼李兴祖。 李兴祖领命而去。 ”可恨咱家这胳膊未愈,不能上阵杀敌!“春祥单手握拳,看着正南方一脸的恨恨不平,曾几何这个宫中的小太监,跟着常宇潜移默化竟也有了杀伐之心! ”为我击鼓助威,兄弟代你多杀几个!“常宇微微一笑,拍了拍春祥肩膀。 ”早晚有一天你我兄弟会一同冲锋陷阵,杀敌报国!“ 春祥重重点了点头。 ”报厂公大人“这时一个锦衣卫校尉急匆匆赶来:”厂公大人,吴指挥使回来了,刚到太原!“ 吴孟明回来了!常宇一怔,随即一喜,左右看了一眼,低头凑过去小声问道:”事情办妥了!“ 嗯,校尉点点头,随即又低声给常宇耳语一番。 常宇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备马!春祥咱们回太原!“ ”回太原?大哥,这里,明儿就………“旁边的春祥楞了一下。 ”来得及“常宇说着已经急匆匆的下了城。 吴孟明受伤了!吴孟明事情虽然办妥了但一屁股屎,若擦不干净极有可能掉进茅坑里,甚至连带他一起! ”操不完的心!“常宇翻身上马,恨恨的低声骂了一句,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开动员大会的周遇吉,然后打马疾驰向北,身后三百宫字号亲兵风一般的尾随而去,其中夹着熊通和陈尚智二人,交城的戏份杀青,他俩要去另一个剧组,太原。 …………………………………………………………………………………………………… 这几日总是登陆不上去,本以为是网站问题,后发现是我浏览器问题!!!!!!!!!!! 第205章 明抢 太原城已经进入一级战备一级警戒状态,城外五里便有各种巡逻哨来回巡视,允许进,不准出。 而且任何进入太原城界内不管是平头百姓或者官宦均要接受盘查搜身,放能进入。 常宇也不例外,即便他身为厂公,即便他带着三百亲兵,因为这个戒严令是军方和晋王府共同下的死命令。 查证后,常宇进入太原城下,四下张望一番,劳工们还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大量锦衣卫东厂的探子以及士兵在轮番巡察,任何人都能感觉到时局到了最紧张的顶峰。 巡抚衙门被戒严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大批带刀锦衣卫在四周巡视,别说寻常百姓,便是衙门官员都不能轻易入内。 当然常宇除外! 巡抚衙门后府内的一个偏院,吴孟明一脸菜色的躺在床上,房间内几个锦衣卫正在忙前忙后伺候着,空气中弥漫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两个老中医正在给他熬药敷伤口! “哎呦喂,天都黑了,厂公还没回来了么……”吴孟明无力呻吟着,旁边一个心腹赶紧低声宽慰:“大人稍待,已着人报知厂公去了,若那边无急事的话……” 哐当一声,正说话间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诸人大惊,回首望去,却见常宇黑着脸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目光一扫房内:“都出去!” “常公公啊,你可来了……苦煞我也……”吴孟明一见常宇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泪眼婆娑看着常宇,一脸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怎么糙成这b样”常宇看着吴孟明那一脸风尘,无比的嫌弃的撇了撇嘴! 竟然被嫌弃了,吴孟明表示很愤怒,呲着牙看着常宇,掰着手指头:“七八天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心惊肉跳的你试试,你试试!” “行了行了”常宇一脸嫌弃,撇了他胳膊一眼,随即拉过来一看,忍不住大骂:“我操!以为你受了多大重伤要死了呢,这他么的是树枝划的吧!” “胡说”吴孟明感觉受到了侮辱,瞪大着眼珠子;“老子给人拼命生死相搏呀,差一点就玩完了,你却如此消遣我,你,你……” “你啥,你摸着良心说,这伤是怎么来的,我tmd又不瞎,刀伤咱家会认不出来么!”常宇非要给他较真。 吴孟明憋红了脸:“那,那,反正当时打的很激烈……反正就伤到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常宇回头望去,见程明以及唐破天,李铁柱四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春祥。 三人脸上都很疲惫,但却未见挂彩,这也让常宇松口气。 “见过厂公”三人施礼,常宇微微点头。 “吴大人,你的伤没事了吧,嘿,你那坐骑也太靠谱了,瞧把大人摔的,回头宰了炖汤喝给大人好好补补”唐破天看了一眼吴孟明,很关心他的伤势! 啥玩意?常宇眉头一挑,指着吴孟明:“从马上摔的是吧!” 吴孟明再次涨红了脸:“当时那个激烈呀……” “行了” 常宇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先前听闻吴孟明受伤,心中一紧,虽无深交,但毕竟是一把好枪。 不过他最关心的并不是吴孟明的伤势,而是那一屁股屎怎么擦干净,还有就是怎么弄的这一屁股屎! 偏院进入红色警戒范围,任何人不得进入,上头有令,即便是晋王和蔡懋德来了也不行。 “说吧”常宇抿了口茶,看了低着头的吴孟明,唐破天四人,只有春祥坐在门口端着茶一脸轻松,似笑非笑。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 “说!” 常宇拍了下桌子,四人一个激灵:“厂公……” “吴大人,你来说!”常宇点名道姓。 嘿!吴孟明长叹口气:“我知道这次做的不干净,但是这已经是我们几个能想出最完美的法子了,不然你说咋整,三百人干人家上千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四个臭皮匠,吴孟明四人综合一下当时情况,制定了一个自认完美的计划。 王府家丁数百,加上护送官兵至少上千,那三百人硬来绝对不行。 打又打不过,又舍不得人家万贯家产,那只有使绝招了! 亮明身份,明着来! 吴孟明带着唐破天三人,大大咧咧的在晚间突然闯进潞王府,亮明身份,这让潞王又惊又喜! 惊得以为是被锦衣卫侦查到他要逃跑,作为一地藩王如此作为,必然乱了军心民心,那是要被打板子的! 喜的是,他却发现,这帮锦衣卫并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来帮忙的。 密室内,仅潞王一人,吴孟明四人开始可劲的忽悠,什么皇上深知卫辉将不保,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此白白丢失性命且与留下万贯资产资贼,何不早早离开保全性命不说,还能保全家资让贼人落个空欢喜。 不过此时当然要做的极为隐秘,不能被外人知晓,甚至除潞王之外的其他王室成员都要保密,否则传出去,战乱之际,撇下全城军民溜之大吉,而且还是皇帝来接应的,估计天下人能把皇家给骂死! 潞王立刻就信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合情合理,加上来的又是锦衣卫的最大头目!而且吴孟明也暗示过他,这事不是白做的,你得表示一下! 潞王很上道,他也知道现在皇帝看似高富帅,其实就是个屌丝,急需钱,这么好心来接应他,自然有所求。 都是人精,都心知肚明,潞王朱常淓很快就和吴孟明打成了一个协议,愿捐饷二十万换取锦衣卫的沿途保护北上避难。 二十万的确让朱常淓很头疼,但却也没办法,吴孟明这个时候上门正好拿住他的七寸,让他动弹不得,你不给,好!给我乖乖呆着! 呆着不等于死么!刘芳亮进城对待明宗师从来都是扒皮抽筋。 不呆着吧,锦衣卫随时都能拿出个借口弄他,什么擅离封地,临阵逃脱啊,甚至豢养家丁私藏兵器…… 更何况,人家都暗示了奉皇命而来,这腿太粗,搬不倒! 很快早已整装待发的朱常淓就要随吴孟明悄悄趁着夜色潜出城,然而刚出了城这时候出了岔子! 搭救落水王爷专业户总兵卜从善追了上来! 妈的说好的一起玩耍,你咋能偷偷溜走呢!要说法! 朱常淓有苦难言啊,这事如此机密当然不能给卜从善明说,但这段时间小卜鞍前马后忙里忙外的的确建立了些许感情,不忍相欺! 左右为难之际,卜从善觉察到了异样,突然多出了来的一支人马,还有吴孟明那陌生的糙脸! 难不成潞王已经贼人挟持,又或者其他……于是开始各种试探性的盘查。 吴孟明气呀,他原计划就是把潞王骗出城,走个几十里外洗劫一空,回头来个不认账,干脆又利落,哪知道半路跳出这个货。 见他左右盘查就是不放心,心中也是怒了:“锦衣卫办事你也有胆过问,速回城准备城防事宜,休得碍事!” 这句话很好使,卜从善老油条了,也信了,因为毕竟之前奉旨救过开封周王小命,只不过那时候是他亲自上阵,现在皇帝用了自己的亲兵,而且悄悄的。 但也就是这句话算是落了把柄,使得吴孟明屁股上的便便更恶臭了些。 卜从善心中骂着娘,悻悻离开,任谁本可冠冕堂皇的逃离这个即将燃烧战火的地狱之城,且偏偏出了岔子,还要留下来抵抗贼军,搁谁谁心里都有团火。 总算支开这个茬子,吴孟明带着朱常淓,朱常淓带着他的王府家眷以及近百辆大车连夜快速北逃。 直至天色快亮,众人疲惫之际,吴孟明和唐破天等人露出凶狠的真面目,张牙舞蹈的开始洗劫! 一路奔袭的逃命,即便躺在车中的潞王都感觉疲倦,更何况那些家丁,加之又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匆忙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被刀架在脖子上了! 打劫!只要现银! 潞王受惊,差点被背过气了,指着吴孟明抖着手,大骂他食君禄,不干人事,早晚被抄家灭祖! 吴孟明这时候当然不承认自己身份,嘎嘎大笑:“老子绿林生活乐悠悠,天高皇帝远,管我屌事!” 这个时候,朱常淓才反应过来,被骗了?可是那些锦衣卫的服侍,腰牌,印符等一些列身份证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人给他答案,吴孟明把银车直接给劫走了,把朱常淓吓的半死,扔在了荒郊野岭! “所以根本就没有打斗?”听了半天,常宇歪头看着吴孟明问道。 “没有”唐破天摇摇头。 吴孟明脸色通红:“但是当时那个情形真的太紧张了……” 呼!常宇长呼一口气,端起茶深吸一口,而后轻轻摇着头。 吴孟明四人不敢说话了,紧紧盯着他! “那个人呢?”常宇忽然道。 吴孟明舔了舔嘴角:“带来了,现在秘密押在城北那院子里”。 常宇起身不语,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漏洞太多!任谁稍作追究都猜到这事就是锦衣卫干的。 最简单的道理就是,锦衣卫那一套家伙什那么好弄?还成套的那么多,你以为这年头有淘宝江浙沪包邮啊。 况且,若是贼人哪能仅仅洗劫,那么多好看的王府小姐姐们不了解一下?那么多金银财宝就只要现银? ………………………………………………………………………………………………………………………… 感谢大家支持! 第206章 分赃 “还擦的干净不?” 半响,吴孟明开口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洗都洗不干净还擦呢!这事若仅潞王一人知晓,还有后补,但又多了个卜从善……” 吴孟明想想一头冷汗,可以想象潞王一个折子上去,说自己被锦衣卫的人骗出城,劫了财……堂堂锦衣卫干了打劫藩王,大明皇帝都不敢这么干! “要掉脑袋了么?”吴孟明顿时就瘫了:“厂公,这,这,你得救我,这事,这事你可是主谋啊!” 且!常宇给了他一个鄙视,瞧丫怂样,感情若真的被抓了,不用上刑开口就把自己给供出来啥都招了。 “哎!你们四个真是一头猪!”常宇微叹,还在来回不停踱步,他要想着如何善后,这事一旦捅出去,后果不堪。 “厂公,这已经是我们和吴大人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那种情况若是您在您会怎样,用强?”唐破天皱着眉头问道,旁边的吴孟明双腿伸直躺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看着屋顶。 常宇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来硬的是找死,之前咱家只想到王府有些家丁,若冒充贼人动手,那些家丁心寒胆颤未必敢拼死反抗,还是有把握拿下,但多了卜从善的官兵,那便万万不可,来硬的便是找死了!” “那就好咯”李铁柱低声嘟囔着,他是常宇的心腹,除他之外别人可没胆子这样。 “厂公大人会如何做?”程明抬头问道。 “本督会亮明身份……”常宇慢慢道。 啊!唐破天几人大跌眼睛,连躺尸的吴孟达也眨了下眼。 “那还说我们猪!”唐破天不服! “但本督会把卜从善一起捎上,会杀了他灭口!”常宇冷冷一哼,“甚至连那……哼!” 唐破天几人脸色大变,看着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位小厂公太黑了吧,为了抢劫会竟然要杀一个总兵灭口,甚至听他话中之意连潞王都要做掉。 他们哪里知道,常宇痛恨贰臣,卜从善后来降了清做了走狗,杀他不为过。 至于朱常淓老骨头一把,连哄带骗让他吃个哑巴亏,谅他也不敢声张,偷偷逃难去就是了。 只可惜,吴孟明几人新手上路,车技不佳,抢了就跑,别说善后了,自己都还能紧张的摔下马,就这点出息,哎! “事已至此,咱们是不是死定了!”吴孟明哭丧着脸,终于有点生气了,他悔啊,干嘛就被常宇给忽悠了。 “死?不至于!”常宇轻轻摇头:“但是这笔银子咱们可私藏不得了,得用来买命了!” “买,买,买!”吴孟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胡乱的挥手。 “这次收获如何?”常宇扭头问道 “二十多辆大车,不下百万两!”李铁柱道。 噗!常宇一个激灵,百万!骂了隔壁的,这些藩王真的有钱,随便一个都富的流油。 “快说说怎么买命……”吴孟明催促道。 常宇使劲搓了搓手,在嘴边哈了口气,心中有些乱,讲真,原本他干这一票是准备弄点私房钱,留着备用,这世道太乱,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局势,也不知道老朱家就倒台了,到那时候手里有钱才是王道。 可显然现在不行了,这事做的漏洞太大,即便朱常淓能咽下这口吃哑巴亏,崇祯那边很快也能听到风声,他那小爆脾气还不弄死常宇和吴孟明,何况一下百万家资,朱常淓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上缴!上缴所得! 崇祯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钱!最缺的是什么?钱! 只要给钱,啥都好办! 讲真的,他自己都有一百万个冲动想抄那些藩王的家,但现实很打脸,他不敢那么干也不能那么干,反而还要不时打肿脸充胖子赏赐一些,以示皇恩浩荡,不过明初动辄都是良田黄金,到了他这时候:玉如意一把…… 他不能干不敢干的事,若有人偷偷摸摸的做了,中饱私囊他定然不饶,但若这人是替他做的呢,那他自然蒙着被子偷着乐,便宜他占了,出了事有人背锅,还有比这更嗨皮的事情么,显然木有。 “拿出五十万入国库,咱家会密信皇爷此事,说是潞王捐赠,另一面你立刻派人去见潞王敲打他一番,但切记不能明说,但却让明白这银子是皇帝拿了,让他认命吧!” 常宇最终决定如此做! “一下五十万银子入国库,给那些内阁如何说辞?”吴孟明吸了下鼻子道。 且,常宇撇了撇嘴:“富户捐赠不行啊!那帮孙子只管有银子进账,哪管来路,讲真他们可比咱们黑着呢,而且表面更冠冕堂皇!” “可是潞王那边万一搞不定呢?他若闹出风声来,那些内阁还有东林党啥的还不翻了天,恐怕皇家都受牵连,咱们还是死路一条!” “哼!所以要敲打他,让他明白,咱们若是要死,他一定死在前头!”常宇冷笑,他相信朱常淓若是聪明人必然会忍下这口气,毕竟锦衣卫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抢劫以为藩王,定然背后有人指使! 谁? 还用问么! 而且,他准备私逃在先,锦衣卫想拿捏他太简单,再者这次只取了他现银,其余财宝未动,也未伤一人,已经很给脸了! 当然专门派人过去敲打他,效果很更好! “上缴五十万外,余剩不管多少,吴大人你拿五万!”常宇拍板,开始分赃。 “啥,五万?”吴孟明眼前一黑,尼玛,老子吃了那么大的苦,累成这个b样,担惊受怕却只拿五万,要知道那至少有百万之巨啊! “拜托,吴大人,五十万上缴国库,剩余的这上上下下的本督不用打点啊,皇帝哪儿不得私发个红包啊,铁柱还有唐破天那三百兄弟不得分点辛苦钱啊,这七七八八的下来老子不知道还能拿十两银子不!”常宇叹着气! 吴孟明一听也是,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厂公,我,我不是那意思,哎,多不好意思,要不,我在拿出点……” “吴大人仗义,行,我也不见外了,这五万咱兄弟平分,一人二百五,哎,这个数听着怎么像骂人呢,这样把,屁股我给擦的,我就多拿点,我三你二,够意思了吧!” 我靠!吴孟明差点一头栽倒,抬手指着常宇:“你,你……这这” “咋了,还嫌多?那……” “不不不”吴孟明慌忙挥舞双手:“,说点别的,说别的,话说咱这钱上缴了就能保住脑袋了么?” “八九不离十了”常宇微微揉了下脑袋:“因为咱们除了银子,咱们还有一个护身宝贝!” “护身宝贝?”吴孟明眯着眼一脸迷惑。 常宇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唐破天:“你们几个先回去歇息吧”。 唐破天,程明还有李铁柱三人起身离开,他们当然明白常宇和吴孟明这两个他特务头子要说些秘密,不是他们能知晓的秘密。 三人出去之后,常宇低声问道:“小福王的事,他们三个知道么?” 咳咳咳,吴孟明捂嘴眼睛瞟向门口。 “大哥,我出去……”春祥起身就要离开。 “不用”常宇朝吴孟明翻了个白眼:“无妨,说!” 春祥脸上露出暖笑,缓缓坐下。 “他们三个仅知我挟持一人,以为是潞王之子,具体身份仅有我几个心腹知晓”。 吴孟明赶紧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晓约好!” “厂公,此人要送往京城么?”吴孟明看常宇脸色慎重,忍不住问道 “你傻呀!把他送过去,就等于把咱们脑袋送过去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吴孟明这货真是死脑袋,崇祯是想杀小福王朱由崧,但这事只能想不能干,想干也不能明着干,暗着干也不能亲手干,亲手干也不能在京城干啊。 否则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他就惨了!暗杀屠戮宗亲,那帮东林党能虐死他,内阁能闹翻朱元璋祖坟。 “厂公意思是……”吴孟明眼中露出意思恐惧。 “就地做了”常宇做个砍头的手势:“你去办!” 啥?又是我?吴孟明不傻,知道这些都是黑锅,将来不出事还好,一出事他就得用脑袋来背锅! “不不不,这事还是厂公来办比较合宜,毕竟是皇上交代厂公的事……”吴孟明使劲摆摆手。 “咦,吴大人你说啥,你说皇帝让咱家杀小福王……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等栽赃陷害皇爷的话,皇爷啥时候说过这等话……”常宇一脸打抱不平的怒气。 哎呀我去,吴孟明立刻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口误,口误,行了,行了,厂公大人这锅我背,我背了行吧,您别再栽赃套路我老实人了行不!” “吴大人,忠君为国,我辈楷模呀”常宇笑着搭吴孟明肩膀拍了拍:“不过杀他之前,咱家想见见这位小福王”。 …………………………………………………………………………………………………………………………………………………………………………………………………………………… 感谢大家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07章 露个脸的朱由崧 夜色已深,太原城内街头却还热闹,这是因为因为一下涌进十余万难民导致。 大批士兵在街道来回巡逻,但凡又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赶去查看,遇到打架斗殴的,寻衅滋事,偷鸡摸狗的立刻抓了,也因此,城中治安还算良好。 城北那个偏僻小院子,锦衣卫和东厂的一个隐秘据点,常宇站在门口,深叹口气,又要杀人了么。 朱常洵的基因强大啊,当常宇看到朱由崧第一眼便发出如此感慨,虽然他没见过那个老福王,但眼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白净中年男子,那凸起来的大肚子让他觉得应该很有传说那头路都走不动的大肥猪的风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朱由崧看着常宇进来,脸上疑惑无比,这人太年轻了,但他身边的吴孟明竟对他一脸恭敬。 “咱家皇上的人”常宇淡淡说道,眼睛不停的打量崇祯这位堂哥,也是他这脉灭绝后第一顺位的未来皇帝。 皇上的人?朱由崧有点小激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感觉这几天做梦一样,稀里糊涂的跟在朱常淓跑路,稀里糊涂的被一群人给蒙眼带走了,一直到刚刚都分不清这群人到底是贼还是锦衣卫,现在竟真的是皇帝的人。 不过突然间他又紧张起来,皇帝费劲周折把他秘密弄到这到底是要干嘛? 自己一个落魄小王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对崇祯没有任何威胁,这是要咋地,总不会是要杀我吧,没理由呀。 “敢问这位公公把小王带到此地作甚,这是哪里?京城么?”朱由崧连续发问。 常宇叹口气,看着他脸上一丝无奈:“很遗憾,刚出场就要谢幕了”。 “啊,公公这话何意?”朱由崧一头雾水。 常宇不说话,他又看向吴孟明, 吴孟明也是叹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往朱由崧面前一扔。 朱由崧有点懵逼,捡起那条白绫后看了看,脸色突变,变得异常难看,随即一脸悲伤望着常宇,嘴巴不停的抖动:“这是皇上之意么,小,小王,只想死个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由崧想不明白,崇祯为什么要杀他! 其实崇祯在常宇出现之前从来就没杀朱由崧的心,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但是自从太子那一个梦开始!理由已经太充足了,甚至恨不得把其他宗亲藩王都给宰杀干净!哪怕老朱家灭绝了,他也不允许其他分支坐上龙位! 这种心思很奇怪,人之恶性吧,就如同大明那么多藩王,一个个富的流油,但眼看崇祯拿不出钱,家破亡国也不伸手支援一样的道理! “你知道南朝的刘子鸾么?”常宇看着这个中年男子略带忧伤的说道。 朱由崧脸色一暗,慢慢闭上眼睛,满脸悲痛的点了点头。 刘子鸾十岁的时候被赐死,说了一句话:“愿后身不再生帝王家”二十年后杀他的刘宋王朝的末代皇帝刘准被杀前也说了句:愿生生世世再不生于帝王家! 帝王家如此,藩王家亦如此,朱由崧虽不知崇祯为什么要杀他,但想来自己应是动了他的某块蛋糕了。 手捧白绫,全身发抖,虽紧闭双眼,依旧泪水横流,朱由崧感觉无比的悲恸!家破人亡,寄予人下,而今…… “还是你们动手吧!”朱由崧最终对自己下不手,睁开双眼看着常宇:“烦请公公告知皇上,小王死不瞑目!”这话声虽不高,但无比的愤怒,发自内心的那种。几经磨难没死在贼人之手,却最终被其堂弟所杀,而且不明原因,他恨! 吴孟明看向常宇。 常宇点点头,吴孟明接过白绫走到朱由崧身后,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示意两个心腹上前动手。 “慢着”常宇突然叫停,紧盯着朱由崧看了又看,然后转身走到门外,大口的吸了几口气! 是的,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突然异常讨厌自己的作为,这简直就像后世看电影,看到那些东厂番子乱杀无辜一样的讨厌自己! 福王父子作威作福,以及朱由崧登基后做的那些恶心事其实死有余辜,可是真的非要杀掉么?偷偷放掉,让其隐姓埋名不可么! 若自己保住崇祯一脉江山,至少保住朱慈烺,任凭时局怎么动荡变幻,朱由崧也没机会唱主角,甚至连配角都没机会,所以未必一定要杀掉他。 可是,他又害怕时局失控,不是自己能掌握住的,朱由崧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他若安心隐姓埋名倒还好,假若有颗不凡的雄心呢,随时都会被各方势力扶出山! “杀掉” 常宇低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身后传来一阵挣扎声! “大哥,回交城么?” 小院外,常宇站在路口有些茫然,尚未从刚才的情绪里自拔,春祥在旁边小声的问道。 常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几人顺着街道直奔正南而去。 真行走间,对面突然奔来几人,常宇身边的几个亲卫立刻拔刀迎上前去。 “厂公大人,王爷有请”对面人一看着阵仗,赶紧止步,轻声说道。 常宇眯着眼一看,却是晋王的随从。 藩王无兵权,对地方也没实质控制权,但太原毕竟是朱审烜的地盘,他有自己的势力,特别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太原城的一举一动他几乎都能实施掌握。 何况,常宇三百人进城这种大阵仗他怎么会不知道。 常宇突然回城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朱审烜遣人去巡抚衙门去寻,却被告知已经离开,去向不明,随从于是四下打听寻觅,巧了在街头碰到了。 朱审烜并未在王府候着,而是在常宇的大本营,大南门的城楼上。 “至于这样么?”城楼上,常宇看着朱审烜,这个大帅哥一脸萎靡,双眼红肿。 朱审烜紧握拳头,轻轻颤抖,抬头看着常宇:“常公公,你虽为东厂提督,吾为王,但此时抛去那些,仅以私交论,你给我个敞亮话,太原守得住么?” 常宇沉默,走出城楼扶着城墙,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不语,朱审烜轻轻走到他身后:“守得住么?” “不知道”常宇轻轻摇头。 “你,你不知道?”朱审烜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住墙垛:“现在有兵有粮有银子,城高墙厚,你,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闯贼多少兵力么?你见过他们是如何打仗的么?”常宇侧头看着朱审烜轻轻问道。 朱审烜摇头。 “闯贼至少十万兵力,虽与太原相当,但他还有至少十万炮灰”说着长呼一口气:“还有他们怎么打仗,怎么攻城,怎么行军布阵,你没见过,咱家也没见过!” 没打过仗,也没见过打仗,仅凭有钱有粮有兵,就能打赢么?谁都不敢保证,即便是穿越而来的常宇也没把握,何况他从未参与过战争。 虽然平日叫嚣,老子城高墙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闯贼敢来就弄死他,这些口号不过是安抚人心,更是为了鼓励自己,事实他心中的确没有把握,此时也算对朱审烜掏心窝子了。 “那万一……”朱审烜浑身发抖,嘴角乱颤。 “没有万一,我说不知道,不代表稳赢,但也不是稳输!”常宇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知他年少不经事,心理承受能力极其脆弱,时刻需要一个定心柱来支撑,而这个定心柱就是自己。 “凡事一旦想到退路,便难尽力而为,此时当需拿出破釜沉舟的魄力,太原在你晋王一脉才能保住,否则太原城破你逃了性命又如何?像周王福王那边流浪狗一样四处避难,居人篱下,人不人鬼不鬼的,虽还活着,于死何异!事实上他们那一脉已算完了,只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承认罢了!” 朱审烜怔住了,扶着墙垛的手慢慢的不再那么发抖,眼神也从常宇脸上移开,看着城外,缓缓吐口气:“以你之见,贼军还有几日就将兵临城下?” “最多两日,”常宇长呼一口气:“明天不管能不能暗捅一刀,都将翻脸,李自成暴怒之下便会立刻发兵,交城北边那条大河修筑的工事,最多只能抵挡一拨攻势便要后撤回太原”。 “两日”朱审烜喃喃自语,突然抬头:“如你所言破釜沉舟,晋王府誓与太原同在!” “咱家也于你同在!”常宇赞叹的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朱审烜也勉强笑了下,看着常宇眼中一丝暖意:“从未想过这辈子会遇见你这样的……人,你我年纪相仿,性情投合,若不是祖制难违,真想和你结拜做个异性兄弟!” 常宇干笑,心中骂道,去你大爷的,说白了还不是嫌弃老子太监身份。 “尚有两日时间,吾存死意誓与太原同存,但……王后和芷娥却……不行,我要把芷娥快快嫁出去,让她先离开太原……”朱审烜低声默语! “不行” 常宇一声惊呼,吓的朱审烜一跳,不知道他干嘛这么大反应! “贼军近在眼前,如此当务之急,你还有心情去弄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有那功夫还不如加强城防,再者说了,如此时刻你嫁妹,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那不是乱了民心么,我,我不同意!” 常宇一番大义张口就来,顿时就让朱审烜傻眼了:“不,不妥?” “当然不妥!” 常宇斩钉截铁的点头:“明日将士在外杀敌,你却在城中大办喜事嫁妹子,连我都不爽,你想想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怎么想,当然比我更不爽了!” “那……”朱审烜本就把常宇当主心骨,一听他如此说,立刻没了主意:“可是王后也有此意……” “你回去给王后把咱家这番言辞属于她听,王后稳重之人,定知利害!” 看着朱审烜急匆匆下去的身影,常宇长呼一口气:“大舅子,你别搞事情啊”。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投票打赏哈,感谢各位,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08章 该翻脸了 驾,驾,驾,夜深风寒,交城方向的官道上,三百铁骑冒寒飞奔。 明日开打常宇必须在第一线督战,从公事上讲这是他的职责,从私人角度他极度渴望目睹这个时代的战争到底是怎样的场面以及贼军的实力又如何。 当然更重要的是,明日主要还是玩诈,这方面他是老手,李岩,牛金星那帮货哪个不是人精,有他在这边至少不会暗亏,周遇吉等人也会心安。 常宇到达交城的时候,天已凌晨,尚未进城的时候已感受到气氛不一样。 滴水不漏的警戒下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杀伐之气! 东路的人马已经撤了回来,包括临时驻扎在南安镇五千机动部队,同样撤回交城内休整。 县衙灯火通明,虽已凌晨一两点了,周遇吉和他手下的几个部将还未歇息,围着沙盘在商讨着什么。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徒劳的”常宇走进大堂,端起茶壶灌了几口又笑道:“但在同等力量跟前,谁够阴谁够黑谁的赢面就大”。 周遇吉看了看牛勇,王永魁几人笑了,从认识的这位小太监起,就没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论阴险狡诈暂时还想不出有其他人可堪比。 天色大亮,往日这个时候,士兵开始早训开伙,喧闹异常,今儿一反常态异常安静。 便是平日一向早起锻炼的常宇也睡到自然醒,他手下的三百宫字号同样没有进行早训。 睡到自然,吃好睡好,保持最佳状态,这是常宇昨晚在全军下的统一军令。 老天爷今天不知道是否给常宇赏饭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没给他好脸色。 洗漱完走出房间的常宇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难道来个雨夹雪?喂,你们几个谁有关节炎的,感应一下”。 院子中正在狼吞虎咽吃早饭的段武虎,周天鹏等人呵呵大笑:“回厂公,俺们身体棒着呢,感应不到”。 饭后,交城南门内的街道上,三百宫字号整齐划一列队,常宇表情凝重看着他们道:“今日会有一场仗要打,是真刀真枪会流血会死人的那种,到时咱家是一定会上场的,至于你们,咱家不强迫一切自愿,愿意的跟咱家上阵杀敌,不愿意的也不追责”。 说完常宇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三百人,是由府军卫,腾骧卫以及太监组成的,他们中真正上过战场的只有腾骧卫,或者说腾骧卫有上过战场的经历,至于这一拨人马上没上过还是未知。 所以确切说他们几乎都是没上过真正的战场的菜鸟。 “愿随大人上场杀敌!” 三百人同时呐喊,声威不小,引得城上执勤的士兵纷纷探头侧目。 常宇微微一笑,脸上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心知这些人心中也是通亮,第一作为士兵上场杀敌本就是份内事,第二这个时候谁敢说不上场! 说实话都是硬着头皮盯上。 十点,城头寒风凌冽,阴冷刺骨,周遇吉和常宇并肩站在一起南望,身后的亲兵随从个个神情凝重。 “下雪了”周遇吉伸出收,轻声说着,常宇抬头望了望天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毛毛雪。 这种天气很讨厌,要下就来场大的,至少还能缓解一下旱情,总是这种不软不硬的让人不尽兴也不舒服。 远方荒野中几匹快马疾驰而来,很快便到城下。 “报大人,贼军三万余人已到武陵村!” 常宇和周遇吉闻言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叹口气,有些失落,受降出动三万人马,其心不言而喻,人家已有了防备。 “可有李字大旗?”常宇问道。 “回厂公大人,有!”探马道。 常宇二人脸色一亮,看来李自成亲自来了,有重兵也不足为奇,对方未必是针对性防范。 很快,远处莽莽荒野,天地之间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缓缓愈来愈大,贼军已近可见范围了! 呼,常宇紧握拳头,他有些紧张,任谁见到这种大军压境的景象都会忍不住的紧张!那种前千军万马逼近的视觉冲击,远不是后世3d电影能带来的震撼,何况还有那磅礴的杀气,身临其境,腿不发软已算够胆的了。 偷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遇吉,只见他神情淡然,不过双拳也是弯曲状态,可见内心也是汹涌澎湃,只是人家这种场面见多了,气势稳。 “传令出城”周遇吉抬起右手,身后一个亲兵,扭头朝内城下边喊了一声。 南城门大开,牛勇当先而出,万余士兵紧随其后缓缓在城外二百米外列阵。 阵列刚摆好,那边的贼军已到了距离交城二里之外,黑压压的遮天蔽日,那种压迫力真的让人心跳到嗓子眼,随时蹦出,常宇这时候才深知面对山贼和面对正规军的区别,面对百人和万人的压力简直天壤之别。 贼军在二里地外停下张望,千军万马中近百旗帜迎风招展,甚又气势,常宇眉头一挑,看看城下的明军阵中也有不少旗帜,当中有,周,牛,王等。 看着挺气派的呀,啥时候老子整一个挂上!常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是挂常好呢,还是宫好呢?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贼军阵中奔出几匹快马,牛勇立刻遣人向前,双方在中间空地说了几句后,便各自返回。 “将军,贼子邀见”城下传令兵昂着头大声说道。 周遇吉微微点头,扭头看了常宇:“常公公,我先去了” 常宇微微一笑:“今日只恐暗箭难施了,将军做好心理准备” “那就明斗一番,见个高下吧”周遇吉哈哈一笑,扬长下城。 啪啪啪,常宇双拳紧握,看着正南脸色铁青:“干他娘的”随即下城。 城门口西侧,三百宫字号人马,披盔戴甲,背弓跨刀,在马上严阵以待。 常宇从城上走下,春祥牵过他的战马,取过那副山文甲帮他穿戴,方三抱着那把朴刀走过来:“厂公,磨了一晚上,削铁如泥”。 “咱家闲的蛋疼去削铁干嘛,这是用来削脑袋的”常宇打趣,诸人哄堂大笑,原本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 “那就砍头如切菜,反正够锋利”,方三傻笑。 常宇接过朴刀,捧着刀头对着锋刃吹了口气:“今日狂饮贼子血!” 双方人马相隔不过二里地,周遇吉帅十余亲兵,打马冲阵中缓缓南行,盯着对方阵中走出的那几人,脸色愈加难看。 李自成没来! 来的是李过以及李岩和牛金星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了,周遇吉心中一凉。 “周将军今儿气色好呀”双方相距五米开外,勒住缰绳,李过微微一笑,对周遇吉抱拳:“今日之后,咱们便同朝文臣是为同僚,以后多亲近”。 周遇吉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往其身后,淡淡道:“李将军带这么人马感觉不像是受降,倒似来屠杀来着了”。 “周将军说笑了也多心了,太原谈和又得周将军投诚此乃大事,此举以示隆重,绝无他意!“ 李过微笑道。 ”太过隆重,周某人当不起呀“周遇吉嘿了一声。 ”周将军既然如此说,那李某人也好奇一事“这时李岩结果话茬:”据我所知,贵兵力在交城不少于三万,敢问其他人马呢?“ ”城中相侯“周遇吉淡淡道。 哦,李岩微微点头又问:”既是投诚,为何兵不下马,卒不弃械?“说着看着周遇吉后方冷笑道:”反而全副武装,并以弓箭盾牌手在前,骑兵居中,步卒殿后这可是攻击阵型呀,请周将军释疑!“ ”无疑可释“周遇吉哼了一声:”这不是还没投诚么“。 ”怎么?周将军是要出尔反尔么?“李过脸色一变,顿时黑了下去:”是你之意还是那周王和蔡懋德之意?“。 周遇吉哈哈大笑:”李将军勿慌,按照先前约定,本将当接了闯王封诏才算投诚“。 李过闻言,脸色舒缓,扭头看望牛金星。 牛金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身边一随从。 随从下马,持书至周遇吉马前。 周遇吉接过书信展开,一目十行,面无表情。 ”闯王所应之事,已面面俱到,周将军现下可让你的人马出城,弃械了吧“。 牛金星盯着周遇吉道。 ”不进城?“周遇吉挑眉问道。 ”这事后之话,眼前只需周将军着部下在城外集合人马,且弃械即可“。李岩双目炯炯。 ”把兵器都扔了,难不成李将军让我等以后跟着你赤手空拳冲锋陷阵么打天下么?“周遇吉嘴角含笑。 李过等人心中一沉,呼吸变得浊重,周遇吉这番作态已然是亮出真面目了。 父亲和李将军所忧并无道理,明军果真是摆了一盘废棋玩诈降,拖延时间而已。 ”周遇吉,你……“牛金星刚要厉声喝骂,突见周遇吉身后军阵散开,一股人马快速驶来。 李过等人大惊,慌忙勒马调头,此时他身后也有一股人马快速驶来! …………………………………………………………………………………………………………………… 感谢那几位死忠粉每天默默的投票打赏,没错,说的就是你们几个,谢谢支持! 第209章 开打 来者何人,大明东厂提督常宇是也! 相隔十余米,双方各自三五百人对峙,李过看着对面披盔戴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常宇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常公公,现原形了么?” “过儿,你自己来的么,你姑姑呢?”常宇哈哈一笑,并不正面接招。 李过一愣,听不懂常宇的梗,但脸色怒气更甚:“阉货,你这是要开打了么?” “废他妈的什么话,有种就过来和老子干一架!”常宇挥动手中长刀,杀气腾腾! 李过眼睛一眯,双手紧握,一字一句道:“尔等会为今日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候着你,来吧龟孙子,我堂堂男儿怎么可能从贼,做他们的什么春秋大梦!”常宇冷哼一声大骂道。 李过也是一声冷哼,不再废话,调转马头就走! 常宇和周遇吉也是随即调转马头! 不是说好开打了么,为何都调头走了呢,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此时应该直接冲过去厮杀一阵才对是吧。 那是太天真了! 双方将领一言不合就开打,而且首当其冲只有电视剧敢这么拍。 要知道,一旦开打,千军马万直冲而来,你就是赵云,是张翼德几个瞬间也会把你变成肉泥。 何况在冲刺之前还有一波远程打击,万箭齐发,即便你内裤外穿也能给射成刺猬。 而且双方将领阵前单挑的情况,几乎只有在对峙战的时候,为了打击对方士气才可能发生,一般情况下将领几乎不可能单挑,更不可能带头冲锋陷阵。 要知道将帅乃一支军队的主心骨,定海神针,对战中只要出了一点意外,随时就便可改变局面。 主将不会带头冲锋,大多时候在统筹大局,不过一旦双方进入胶战状态下,便会亲率上阵杀敌,一来解围,二来振奋士气! 所以,李过那么怒火攻心没和常宇直接开打,调头而去的原因就是,这要拉开架势打了,并不和想和常宇阵前单挑,也许没把握挑的过! 假若两人刚刚直接开打,那后边几万大军冲过来,任他二人多牛逼,都凶多吉少! 至少俩人都不会冒这个险! 李过快速退回大军阵前,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限,身边的牛金星更是咬牙切齿不停咒骂常宇,周遇吉等人,却又神色紧张的问道:“亳侯,现在真的要开打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过盯着前方,神色愈来凝重,因为他发现周遇吉终于亮出了王牌,交城的兵力已经全部摆了出来,果真三万余人与己方兵力旗鼓相当。 但有一点让他心中不定,对方守株待兔,有备而战,自己虽为以防万一,带了足够的兵力压阵,但明显准备不足,比如远程打击部队——弓箭手! 虚张声势,老子一个冲锋这些崽子就乱了阵脚!郝摇旗从阵中挤出,他是这支人马的主将,于先锋马世耀陪同李过来受降的。 此时对方却撕破脸露出真实嘴脸,让所有人都气愤不已,以他火爆脾气那必须干一架,再说了,这个时刻,不是你不想打就能走掉的。 “擂鼓!”明军阵前,周遇吉大喝一声,随后阵后城上,数面大鼓立起,几个大汉手持木槌开始擂鼓,其中还有一个单手的春祥! 咚咚咚,鼓点起! “弓箭手进发!”周遇吉大喝一声,阵前三千弓箭手立刻发出哈哈的助威声,朝前缓缓行去! “冲!” 贼军这边先锋马世耀,手中长枪挥动,部下三千骑兵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朝明军冲杀过去。 在无远程弓箭手的情况下,用骑兵应对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放箭! 眼见贼军骑兵冲杀过来,不及一里地的时候弓箭手听号令对着空中发射,随即便朝两侧奔去为身后骑兵让路。 “儿郎们,杀敌!”牛勇大喝一声,率领骑兵直接冲着贼军杀了过去。 嗖嗖嗖,箭雨如梭,从空中倾倒而下,夹杂着肆意飘荡的雪沫撒在贼军骑兵阵中,立时便有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但冲锋并未中断…… 杀! 两军骑兵终于撞在一起,血与肉的冲击,这个时候所有的胆怯,懦弱都成为浮云,只有挥舞手中的兵器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命! 牛勇在他的亲兵护卫下也杀入敌阵…… 经常听到别人问一个武将能不能单挑十个小兵! 能!古时能成为武将的,几乎都是练武出身,最不济也是历经沙场,血战积功而上,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实战能力都比之普通士兵高处许多。。 更重要的是,武将在战场上几乎不会单打独斗,他们身边都有亲兵护卫,是属于战斗力最强的那一撮,经常能扭转战局的存在。 与牛勇一样,马世耀同样带着亲兵加入战局,因为在他们后边还有更牛逼的人坐镇指挥大局。 双方骑兵杀的难解难分之际,后边的步兵也开始加入战局,一瞬间六万余人的大混战,看的常宇在马上连续长呼几口粗气,握着刀的手都出汗了。 他都如此,身边那些亲兵更是紧张的不要不要的,有的甚至连连擦汗! “稳住!” 周遇吉侧脸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一指西方:“你若想上,现在便从那侧翼杀过去!” 常宇举目望去,此时两军大混战,他想正面杀过去,要经过层层友军实在太难了,而且此时东西两侧刚刚都是弓箭手为了给骑兵让路挤到了两边,防守较为薄弱! “兄弟们!跟老子杀敌去!” 常宇大喝一声,策马便朝西翼冲了过去! “都给老子拿出点魄力,别做怂蛋,就是死也给把脖子扬起来……”常宇一边奔驰,一边大喊,不忘给部下打鸡血! 常宇马快,当先冲入敌阵,因为是最西翼,是步兵所在,当先一个贼子见常宇纵马冲来,脸色大变潜意识就想躲开,直接被常宇一刀撩翻,随即三百宫字号的骑兵杀入敌阵。 骑兵对步兵,那简直就是无敌绞肉机,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是一地死尸断肢以及惨叫哀嚎受伤未死随即又被战马踏死者。 常宇杀的兴起,在亲兵的拥护下,手起刀落,纵马冲锋,很快渐渐深入敌阵。 “大人,不宜再深入了”在他最身侧的段武虎是腾骧卫的人,有过实战经验,眼见在深入的话就便会被团团围住,即便是骑兵,但大象也架不住蚂蚁群,一旦陷进去想出来可就难了,掉块肉都是轻的。 何况,对面来了扛事的! 话说常宇率领三百宫字号骑兵,直接从西翼杀进贼军的步兵阵中大杀四方,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撕开一个缺口,引起贼军西翼阵脚大乱,这自然引起坐镇指挥官李过的注意。 打眼一看,认出那个带着亲兵挥刀左右冲杀的身影后,顿时怒火攻心,伸手从身旁一个亲兵手中抄过一把长枪,就要亲率兵去战常宇。 却不料已经有人赶在他前头了。 ……………………………………………………………………………………………………………………………………………………………………………………………………………………………………………………………………………………………………………………………………………………………………………………………………………………………………………………………………………………………………………………………………………… 感谢书友支持,请多多关照!喜欢本书的记得投票收藏哦,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10章 单挑郝永忠 “那阉货,可敢与老子单挑!” 常宇带着宫字号骑兵杀贼军步兵,简直就如割韭菜,骑兵所到之处,贼军都是纷纷避让,慢点不是被砍死就是被马踩的要死不活惨叫连连。 正在酣畅淋漓之际,一声大喝传来,竟然压下周边那些呼喝声,可见这人嗓门够大。 常宇闻声望去,顿时皱眉,这人不光嗓门大,块头更大,不远处郝摇旗披盔戴甲挥舞大刀,带着亲兵就距离他不到十余米外。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周边那些步兵本就被骑兵杀的无招架之力,眼见郝摇旗也带着亲兵团来干常宇的人马,只要还有点脑子的都赶紧远远推开,瞬间竟然在两军正中硬生生空出一片空地。 郝摇旗就如铁塔一般,身高体壮,胯下的战马也雄壮高大,挥刀朝常宇奔来,犹如天降下凡那般。 眼见这货一马当先冲过来,气势如山倒,常宇身边几个魁梧太监拍马去迎,毕竟他们有保护之职! “都闪开”常宇一声大喝,自己提刀就冲了过去,他知道郝摇旗勇猛力气大,自己的部下虽然块头不小,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马战杀杀步兵还行,和这老司机对战,徒增伤亡。 “酒罐子,叫声爷爷饶你不死!”两人马快转眼就到了眼前,常宇挥刀就砍,嘴上还不忘占便宜。 “去你娘们的”郝摇旗大怒,一个双手握刀,长常宇头上斜劈下去! “不好!” 常宇心中一惊,他深知郝摇旗力气大,这一刀真的开山裂石,只恐自己要吃大亏,但不接的话,已然避之不及,总不能伸脖子给他砍吧 慌忙间,用刀一架,咔嚓一声,火星四溅,金属声刺耳嗡嗡作响,但尚不及常宇双肩一痛,手中长刀险些脱落,更让他心慌的是战马前腿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吓的常宇心惊肉跳,此时若是摔下马,不被对方砍死,也会被乱马踩死。 幸好,座下战马只是一个趔趄,并未摔倒,即便这样也把常宇吓出一身冷汗更是对郝摇旗的力量感到震撼。 “大人小心!”就在他要刚长呼一口气,暗中庆幸的时候,耳边传出段武虎的尖叫声,几乎是潜意识中的作用,常宇慌忙把头向前趴,噹的一声响,头上头盔被重重擦了一下,险些脱落,匆忙间回头望去,却是郝摇旗已近在眼前,刚才双马错过一刀劈下随即又一个回刀斩,若不是头盔,恐怕此时他已经人头落地。 马勒戈壁的,连环招啊,常宇心中大惊,这俨然就是他在搏斗中用的组合拳一样。 终于明白,看三国的时候,说某将被对方一刀斩落,原来果真如此,马战套路少,人高马壮刀沉力大你就是赢家。 一个照面之间,毫无招架之力,险些丧命,这让前世在擂台纵横的常宇立即就愤怒了,那种被点爆的愤怒!勒马回头,提刀一指郝摇旗:“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其实他们周边双方士兵正在激烈血战,两人的亲兵也在搏命,郝摇旗的亲兵实战经验多,常宇的亲兵虽然几无实战,但要知道这次跟他出宫的不管是太监兵,还是腾骧卫府军卫的士兵,被抽调出来的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前提,那就是要大块头,力气大! 所以双方打的激烈,短时间分不出强弱,人一旦杀出血性,杀出怒气,根本就忘了害怕,如常宇之前说的,你不干掉对方,对方就干掉你,要活路只有一条,宰了他! 当然,双方亲兵酣战中也不忘留下少余人,保护自己的主将,不如段武虎和周天鹏等十余个大汉,就紧紧跟在常宇身侧以防不测! 哈哈哈,看到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常宇,郝摇旗忍不住大笑起来,用刀一指常宇:“没卵子的货,今日就是的死期”说着纵马挥刀冲来。 眼见对郝摇旗气势滔天,常宇双手握刀,双腿夹紧战马,心中暗道:看来只能要用绝招了! “上,围过来乱刀砍死他!”常宇对段武虎等人大喝一声! 有些事不是你逞强或者说几句狠话就能扳回一局的,马战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但是单挑不行,我就群殴你,这时候保命要紧,还要脸干嘛。 早就蓄势待发的段武虎等人立刻纵马挥刀朝堪堪冲过来的郝摇旗围了过去,可把这家伙吓的心惊肉跳。 同时大惊的还有郝摇旗的几个亲随,说好的单挑,而且眼见稳占上风的时候,对方却如此卑鄙不讲道义,慌忙间赶紧拍马向前救援。 然而这时郝摇旗已经被段武虎几人围住,仗着骑术精湛和力气大,一时间手忙脚乱挥刀乱舞,尚未被砍下马,但随时岌岌可危,毕竟马上被多人围住生率太小,除跑出包围圈,逐个击破,否者就是赵子龙你也得给我盘着。 好在双方距离都很近,郝摇旗匆忙招架后他的亲随赶到,立刻和段武虎几人干了起来。 顿时身上一轻的郝摇旗大怒不已,用刀拨开周天鹏的一击后,策马冲出包围圈,回首一指常宇:“你这卑鄙……” 砰的一声枪响,郝摇旗一头栽倒在地,亲随大惊! 常宇把手中鸟铳往怀里一塞,口中大喊:“郝永忠死了,郝永忠死了……”手里挥舞大刀杀将过去! “郝永忠死了……”段武虎等亲兵们接连大喊,顿时让正在血拼的亲兵们一边振奋,一边慌乱。 “郝永忠死啦”……声音越传越多,越来越大,主将落马身亡对军心的打击力度是致命的! 郝永忠并没有死,常宇那一枪根本就没对他射击,鸟铳准头本就不好,加上都在马上晃动,想一枪搞定,那需要很大的运气,所以他打的是马! 一枪爆了马头,并未致命,但战马吃痛癫狂直接把郝摇旗给掀翻在地,摔的不轻,更重要的是,常宇已经挥刀策马向前砍杀! 这下可惊的贼子亲兵们乱了阵仗,纷纷向前救援,毕竟实战经验足,一拨人挡住常宇等人,一拨人快速围住郝摇旗把他救上马。 郝摇旗被摔的有些重,被亲兵扶上马后还有些摇摇欲坠,虽眼中怒火滔天,但却只能咬牙在亲兵拥簇下边战边退! “向西北撤!” 眼见郝摇旗的人马边战边退,常宇并未让他的部下乘胜追击,因为此时他们已经深入敌阵,他其部下久战之下已然疲惫,何况他目的只是为了历练部下,见好就收,没必要伤筋动骨。 可恨!贼军阵后,一直默默观察的李过,把刚才郝摇旗和常宇大战经过尽收眼下,气的虎目圆睁,常宇真实可恨至极,而郝摇旗也蠢得可气,竟然还去和他单挑! “小计谋儿,难改大局”牛金星默默说道,看着两军厮杀,表情冷漠,他此时心中大恨,双方谈和这事本由他主要负责,此事一成便是大功一件,可眼下可能要变成大过了。 身侧李岩也是微微点头,所谓的难改大局,是说现在双方血战正酣,虽兵力相当,虽官兵早又准备,但毕竟这支人马是贼军主力,并非炮灰和伪军,战力还是十分强大的,以以往对战明军的经历来看,只需顶住开头这一股劲,明军必溃!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明军军心多涣散! 所以此战他们还是有很大把握取胜! 城头鼓声点点不停,擂鼓大汉头上已经出汗,城下厮杀依然在继续。 慢慢的李过的皱了眉头,牛金星和李岩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今天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一开始捉摸不透,慢慢的三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是官兵的斗志与以往不同! 所谓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官兵往往连一鼓作气都没有,今儿开头那猛劲都少见,可是此时血战半天,竟然依旧杀意滔天丝毫不见颓势,反之他的人马却有点扛不住了。 这……不科学!! 第211章 先胜一局 李过他们哪里知道,常宇为了激发士兵斗志,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下了多少工夫,砸了多少银子,甚至专门弄来熊通陈尚智充当专业黑粉给士兵洗脑,加上诱惑恐吓,就是让士兵记住一件事!往前冲,才是唯一的活路! 咚咚咚,突然城上鼓声大振,越来越紧,李过等人脸色突然间就变得黑了! 竟然如此卑鄙!这死太监下的一手好棋呀!三人心中同时剑指常宇,因为他们看到了最愿意看到一幕,交城内突然又涌出一波人马,源源不断,不知几何! 原来人家一直预留一手,没有尽全力,就是等己方疲惫之际来一记猛击。 同等人马本就杀的难解难分,甚至已见劣势,现在对方突然加入一支生力军…… 鸣金收兵! 李过果断做了决定。 带着亲兵从敌阵中杀了一圈安然回到阵后的常宇和周遇吉相视一笑,此战乃贼军东渡黄河后和官兵的第一战,铩羽而归! 而对官兵来说,绝对是提高士气,振奋民心的一个大好消息! 收兵! 敌退之后,周遇吉也下令收兵,没有穷追不舍,原因有三, 第一士兵已然精疲力尽,二,穷寇莫追,很明显今日贼军也是有备而来尚不知对方是否有后手,三,此战目的已达到,虽未能暗捅对方一刀,但明砍也让他见了血。 这一仗,明军先胜一局,险胜一招。 贼军退,战场上留下数不清的尸体和惨痛哭嚎的伤兵,而早已疲惫的官兵却不及休息正在疯狂的收割贼军首级! 毕竟一颗贼首便值十两银子,现在激战时,性命当口可没有功夫去割头,现在瞬间一窝蜂开始疯抢,甚至因此产生斗殴。 周遇吉蹙眉,立刻下令拍了一支人马去维持秩序并救死扶伤,清点伤亡。 而此时的常宇也在战场旁边空地清点他的人马损失! “报大人,伤二百七十四人,四十七人……失踪!” 段武虎很快报了上来,常宇脸色凝重。 总共三百余人参与战斗,现存的人人受伤,还有四十七个人生死不明。 还是太嫩了,常宇暗叹,要知道他的人马清一色骑兵,进入战场上都是和贼军步兵开打,几乎都是碾压,只有遇到郝摇旗的亲兵时,算是马战,但短短一时间就失去半百人,真的太恐怖了! 失踪的未必就死掉了,常宇立刻派人去战场上寻找,但心中也做好了准备,那种情况下,在贼军阵中一旦受伤落马落单,生还几无可能。 战场还在清理,伤亡还在统计,常宇带着亲兵返回交城,看是亲自逐个帮他们包扎伤口,这让亲兵们个个感动不已,堂堂东厂提督亲自干这事,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然而这个新上台的厂公,就很自然而然做了,这对常宇来说就是一种本能,而且他擅长于此。 郝摇旗那一劈,对常宇的双臂造成很大损伤,本就是杀伐一阵几乎疲惫的状态下硬抗那一击。 检查之后发现虽未脱臼或者骨裂,但双肩已经肿了老高,方三帮他仔细擦了跌打酒,他自己心中到也无所谓,刀伤都能很快愈合,这种都算毛毛雨,只是暂时吃痛而已。 周遇吉等人也返回城中等待伤亡报告,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如何应对接下来贼军的狂风暴雨。 忽悠人家七八天,马上就要娶进门的时候你亮刀说自己也是个带把的,这对痴情的李自成来说,那绝对是不可原谅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会怎么做? 很简单,挥军北上,打掉太原城,生擒活剥常宇等人! “和对方力量悬殊过大的时候,且不可蛮力硬接,需懂得如何卸力,而且马战有一个常用战术便是通常一击后连着杀招,不是回刺就是回砍,这也最难防也最容易得手的一招……” 周遇吉检查过常宇的胳膊后,拿起旁边的长刀给常宇一边解说一边演练。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也很认真,在地面上常宇可以用各种招式击倒周遇吉,但他知道一旦上了马,只恐还是一招不敌。 在今日之前他还有十足自信,就是那种不信邪,觉得上了马虽然未必能胜,但绝非输的这么难看! 然而现实很打脸,术有专攻,这就好比嘴炮出了八角笼能被梅瑟威暴揍,但进了八角笼恐怕梅瑟威分分钟能被嘴炮给虐出屎。 今天常宇最大的耻辱就是差点被郝摇旗给虐出屎! 两人在院内演练半天,天已晌午,牛勇,王永魁等人已经回来通报伤亡情况,且战场还在清理。 所谓的清理战场,一般只处理自己人的尸体,敌方便任由其曝尸,惹来一些野狗飞鸟糟蹋,冬天还好,若是盛夏……这也是为何经常大战之后总有瘟疫发生的主因之一。 但常宇有个爱好,他喜欢做京观,用贼军的尸首,位置就在交城南方二里官道的旁边。 掘土埋尸这种活自然交给俘虏去干,言明干完活可免死,信不信由你! 城中后勤部队开始生火造反,帮助伤病上药包扎,而城外部队集合开始领赏银! 说赏就赏,现银支付!直接到手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让刚才还在刀口拼命的士兵,感觉值了,他们杀敌为了什么,便是这些。 如果仅按首级赏赐,难免不公,所以常宇和周遇吉商议按照哪支人马的表现英勇来个团队奖,让参战的士兵都有银子可拿! 十万两!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就这砸出去了,连周遇吉和牛勇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且肉疼不已,觉得常宇简直是在浪费,因为便是把人头奖加上团队奖以及死伤士兵的补偿和抚恤金加在一起也吧可能需要十万两。 何况抚恤金一般都是报上去后由朝廷核实批准后再拨款,可现在好了,常宇直接预留,且每样都加倍。 “不差钱!” 常宇里下一句话,身后是数万士兵的欢呼声。 他太知道如何激发士气和斗志了,这年头的当兵的为了啥,钱粮女人! 仅此而已,保家卫国这种高尚的精神很少有人具有,还是钱粮女人最实在! 交城这边常宇撒银子庆祝小捷,文水城内的县衙大堂上,李自成却砸了满堂彩,酒杯茶壶碎片满地,依然难解他心头大恨! 虽有心理准备,也有觉悟,但这几天被牵着乖乖跟着节奏走便是因为那一丝侥幸和期盼才坚持下来。 现在好了,天亮了,见相了,官兵果然是带他玩了几天过家家! 白瞎自己那么走心,你却说逢场作戏……。 叔忍婶子也忍不了,李自成打砸过后,立刻下令士兵生火造饭,午后发兵进攻交城,直逼太原城! 而此时,交城的官兵已经吃完饭,开始有条不紊的调兵。 “报厂公,半个时辰前,文水城贼军已有异动,派了大批探子北上已于咱们人手厮杀过,同时也有小股人马四处出动,以及那些被贼军挟裹的流民也开始北上……” 南边城头上,李兴祖再向常宇汇报南边贼军举动。 “怒了!”周遇吉嘿嘿冷笑:“李瞎子怒了” 常宇却脸色凝重:“又用这招!” 周遇吉一怔:“哪招?” “以流民开路,保留实力!”贼军一向如此做法,常宇长呼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李自成这招简单实用,却让对手头疼不已,杀吧,落个乱杀无辜的骂名,失了民心,而且还会消耗己方的战力以及战备物资,不杀吧,那就是领路羊,开路先锋! “厂公可有良策?”周遇吉也感觉头疼了,他对此可是深有体会的。 “没有!” 常宇回答的很干脆! “报大人,贼军先锋已从交城发兵,因属下等难以靠近,兵力不详……” 下午两时探子再来汇报。 “该撤了!”周遇吉朝常宇淡淡说道。 先前伤病已经提前撤退,此时城中人马依足够再战一场,但却不是这里,根据战略安排,他们要放弃交城后退数里到那条河岸工事迎敌。 明军开始朝城外撤退,看着从北门和东门鱼贯而出的人马,周遇吉深呼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亲兵道:“带人去放火!” 他要坚壁清野,把交城烧了! “慢着!” 在他身侧的常宇突然挥手止住“周总兵这是……” “厂公可是动了恻隐之心”周遇吉看着常宇道。 常宇点头:“烧了,战后怎么办,多少百姓流连失所,无家可归”。 周遇吉苦笑摇头:“此时天寒地冻,即便我不下令烧了,最终也会被贼军拆了用来生火取暖,与其资敌,何不留他一座废墟”。 “这……”常宇语塞,俯瞰这个小小的城池,简单的几条街道,参差不齐数百座民房,但确是无数人心中的一个家。 看常宇不说话,周遇吉给了亲兵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执行。 很快,城中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支持正版订阅,真的不用几个钱,但对作者来说就是养家糊口啊,码字那么辛苦…………………… 第212章 激将 下午三点,风势见长,毛毛雪不大不小但随着风势吹到脸上冷冷的,疼疼的。 交城正南黑云压顶,数万贼军气势汹汹而来,这支人马是贼军先锋两万余人,由贼军大将任继荣和马重禧挂帅杀向交城。 行至距离交城不到十里地的时候,探马来报:城中黑烟滚滚,官兵北撤! 撤走了?任继荣详细盘问探马,并未确定官兵是否全部撤走,担心有诈立刻下令停止行军,然后派出三千骑兵,前去确认,同时派人火速报于后方李自成。 交城北五里河道北岸一个帐篷里,常宇和周遇吉,牛勇等部将正在盯着河岸工事商议对此。 “仅以此河道,无险可守,难抵贼军一波冲锋,需打了就撤”周遇吉喃喃道。 如何撤退是一门技术活,若再贼军攻过来之际,仓促间撤退,很可能就会成溃败之局,则太原城危也,要知道这里的兵力几乎是太原现在全部了。 “留一部人马接应,边打边退”牛勇提议,对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司机各种经验都很足。 那便是所谓的轮番接替,留由一支人马开打,另外一支人马候着,前边的打完就撤,后边的接上去,以此轮番,最大程度的减少溃败的几率,又能打击贼军追击的士气和斗志。 最终周遇吉拍板决定后,立即传令部下去安排,留三万人马在河道迎战,余下后二里东西各布置一万作为接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望着外边漫天雪毛,周遇吉眉头深皱,突然扭头看了常宇一眼:“若是贼军不打怎么办?” 明军的伤残以及后勤等非战斗人员已经朝太原撤回,留在此地便是为了打一场阻击战,然后撤回太原。 但人家要是不打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野外满天大雪过夜?恐怕不用贼军来打,不饿死也冻死了,岂非是一招臭棋! “会打的”常宇轻笑,随手招来一个探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数语后,探子翻身上马过河南去。 望着河岸边,蓄势待发的将士们,常宇豪气冲天,速战速决,打完就走,等到了太原城在收拾这帮孙子。 官兵放火烧了交城,这是一招狠棋,接到报告的李自成脸色泛起一股狠劲,随即下令让那些炮灰流民们拆除所经村庄,毕竟这个时候粮食虽然重要,燃料同样必不可少! “官兵在城北五里河岸集结,显然是想和咱们再打一场,看来是有点飘了” 贼将刘体仁冷哼一声,看了身边的李过一眼:“以亳侯之见,咱们是否打那帮龟孙的” 李过嘿嘿一笑:“自然,不然老子这气可真消不下去”。 先前被常宇有备而战,以小胜虐了一下,让他怒气难消,此时当然要找回场子。 “官兵于城北河道集兵,其意无非是想趁先前小胜,再与吾等打一场狙击战,借此鼓舞士气,毕竟自义军渡河以来,官兵从未正面迎战过,军心民心大失,他们此时太需要一两场战斗来挽回面子和振奋军心了”牛金星起身走到李自成跟前侃侃而谈。 “然而,官兵此时撤退乃匆忙之际,阻击战也是打了就撤,他们不可能预留太多物资以及辎重成为累赘,所以臣敢肯定,官兵此时乃轻装上阵,若我等不与其交战,以此严寒天气,他们难熬今夜,而且缺乏必要辎重无法扎营,况且那片野外无险可据也不适合扎营,必定连夜撤兵回太原,不战而退其兵,乃上策,天亮之际我等便可长驱直入抵达太原城,所以没必要配合官兵和他打这一场”。 牛金星言毕,宋献策和顾君恩,李岩等也点头认同。 “你也知官兵是为了鼓舞士气,我军方才为敌所趁,正是士气低迷之际,难道不许振奋军心么,再者说一道河沟而已,挥手之间可平,既能打击官兵又可鼓舞士气,何乐不为!” 李过不服,上前争论,张鼐,刘体仁等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帐中纷纷嚷嚷炒作一团。 文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武要实锤打击才过瘾,双方炒作一团,李自成头也大了,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了刘宗敏:“以你之意呢?” 刘宗敏是李自成麾下第一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点便是李过能不比。 但他也是个粗人,人品也十分的低下,不过通常这种粗人比较容易相信人,比如他自觉和常宇了得很投机,相见恨晚的那种,以至于回来后还四处帮其宣传,怎知仅仅过了一晚就被打脸,真的让他怒火攻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太监。 然而,他又和李过是个死对头,但凡能让李过辞吃瘪的事情他都乐此不彼,甚至锦上添花,虽然他此时也想去打一场消消火,但见李过急于挽回颜面的样子,他又决定…… “能不战而退又何必浪费兵力去打,没的白白牺牲兄弟性命!” 李自成微微点头,他当然也是那种恨不得立刻砍掉周遇吉,常宇脑袋了,但作为一个大枭雄,他有着无比的冷静和克制力。 “传令任继荣今晚扎营交城,不得与官兵交战,明早等官兵撤走后……” “报……”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官兵那边派人传了个口信……” “说”李自成见传令兵神色有些惶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说,说,说是官兵中一个太监叫常宇的传话给亳侯,说小闯王是他亲手宰了他,他在北边候着,要,要送亳侯去下边和小闯王父子团聚……” “草他奶奶的”传令兵话没说完,李过便喝骂暴起,一脚踢翻面前长桌,随即走到李自成跟前:“父亲,孩儿请战,请下令为来亨报仇啊!” “属下请战,请主上下令!”高一功,张鼐,刘体仁郝摇旗等一众武将纷纷起身请战。 李自成此时牙关紧咬,气的浑身发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要知道他对李来亨也是极度的喜爱,一代枭雄也终于被激怒了:“传令下去,发兵!凡斩那阉货狗头者赏金百两!” 河岸防线,常宇看着帐外寒风肆虐,面无表情,帐外李自成正带着部将视察防线,此时依据这条大河,明军建立长达三里地的防线,便为狙击一战,若是贼军不来,所有准备都是白费了。 报,贼军距离交城已不足五里。 报,贼军先锋三千骑兵进入交城, 报,贼军大军进入交城 ………… 探马一拨一拨的来报,常宇表情波澜不惊,周遇吉等人却如热锅上蚂蚁,来回踱步。 “天都要黑了,只恐咱们是白忙活了”,周遇吉站在帐篷门口抬头看着天色,时已四点有余,冬天天黑的快,加上有小雪,天色已是灰蒙蒙的视距极其不佳。 “放心好了,一定会来了”!常宇起身,走到帐篷口,拍了拍周遇吉的肩膀,周总兵此战咱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胜筹在握,无需这么紧张。 天时地利人和?周遇吉一怔,随即看了看天色,“天黑了怎么打……”说着突然一笑:“是了!天时地利人和!” “报大人,贼军出城了……”这时有探马来报。 周遇吉精神一震,随即朝岸边跑去:“传令备战!” 常宇也是一声大喝:“方三,老子的战甲!” …………………………………………………………………………………………………………………………………… 前天码了六千多字,电脑卡死,一个字符没保存,死的心都有了……………… 第213章 炮灰战法 交城北门外,近五万大军集合列阵,杀气腾腾朝北进发,弓箭手在前,步兵在中,骑兵在后,很显然作为先锋主帅的任继荣和马重禧已经针对地形制定了作战部署。 此时他二人正在北城墙上居高望远对着从后方刚刚赶来的李过和张鼐汇报情况。 “河宽约十丈(约三十米)深丈余,底部有少许水但已解冻,官兵占据北岸,且北岸已被挖的陡峭无比,虽不及这城墙高,但也有约两人高,需要架梯才能攀上!” “战线有多长?是否可以绕过正面进攻?”李过望着远方问道,奈何天气灰蒙蒙的,虽仅五里地,却望不清楚具体。 “三里地有余,不过官兵在防线两侧都设置机动兵力,随时可迎头顶上,而且两侧都是野河滩,荆棘乱石遍地也不必正面好多少,不过一切还以将军决定”。马重禧道。 李过微微沉思,扭头看了一眼张鼐:“依你之见,咱们是正面打呢还是侧面攻?” 张鼐是孩儿兵出身,因作战勇猛战功显赫被李自成收为义子和李过关系最铁,所以这次请战,他哥俩组团来战常宇了。 ”又有何区别呢,区区一道河沟,直接杀将过去便是,在等就天黑了“。 李过大笑,拍了拍张鼐肩膀道:“言之有理,嘿,被那死太监摆了一道后,变得束手束脚了”说着随即转头对马重禧道“你和任继荣两翼侧攻,本将正面主攻,切记,给我盯紧了那死太监,此战不光要杀的官兵再无战心还要那死太监的狗头!” “遵将军令”任继荣和马重禧抱拳而去。 李过看着远方冷哼一声后,便也同张鼐下了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在即风雪也显得愈加紧密,河道北岸的官兵阵地上气氛变得无比紧张,三万将士虎视眈眈凝视对岸的一举一动,相隔一条河道的二里地外,黑压压的贼军终于来了。 常宇披盔戴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的和周遇吉站在河道的一处高地上,这是修筑工事时特意用土夯筑,作为指挥台。 “贼军若想正面攻击只恐不易,极有可能把主力调往两翼侧攻,正面只是佯攻,咱们也当需把主力调整在两翼迎击!”周遇吉望着河道工事,淡淡说道。 眼前这条宽大的河道北岸经过修筑变得陡峭无比,有的地方高度达到三米,最低也有两米高低,若不借助攻城梯,单兵很难一跃而上。 “怎么打你来指挥,咱家只负责杀敌”常宇望着对岸慢慢压过来的贼兵,一脸杀气! “牛勇带你的人马守住东翼,王永魁,朱孔训你二人负责西翼,本将守正面,不鸣金不得随意撤退,便是打光了人马也要给我死守住!” 周遇吉恶狠狠的说道。 “末将遵令!”三个部将立刻去调动人马,各司其职。 “他们果真如此,但好像还是主攻正面”常宇眯着眼看着前方,只见贼军的阵中分出两支人马各自朝两翼出发。 周遇吉闻言望去表情慢慢凝结,轻轻的摇头:“从哪主攻都不重要,这条防线根本挡不住他们,重要的是厂公最担心的事来了” “咱家最担心的事?”常宇先是一怔,随即又朝对岸望去,脸色慢慢的变得十分难堪。 他最担心的不是贼军以多倍军力碾压过来,打不过可以跑,也不是用火炮轰击阵地,那种利器都在李自成的老营,打这种狙击战用不到老营的人马,而且这年头火炮的利用主要是针对工程,阵地战除了当年戚继光用过虎蹲炮外,再未听闻过。何况贼军也无先知之能,算准他在这挖好战壕,提前把火炮运过来。 他最担心的是贼军用炮灰团来消耗他的战力和军资! 而眼前,贼军竟然就用了这一招,军队的正前方竟然就有近千百姓,真被驱赶朝河岸奔来!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虽然他曾有心理准备贼军打太原城的时候绝对会用这招,可是他没曾想过,就这么一个狙击战,贼军都玩这招,看来已成了习惯,且百试不爽。 按照预先的商定的打法,利用河道的地势,官兵以弓箭打压贼军的一鼓作气,然后再以己方河岸的陡峭采取守城式的打法,可打再而衰,等贼军冲过岸已三而竭,到那时候官兵便可轻松退去。 然而贼军用了炮灰团,瞬间打翻了全盘计划,这些难民你若杀,浪费了弓箭以及打击了己方士气和气力,等你杀光了,后方的贼军生龙活虎般的冲过来,官兵再无招架之力。 不杀,任由其帮贼军开道冲过来,依旧没个好结果! 咚咚咚咚! 就在常宇皱眉纠结之时,对岸擂鼓震天,贼军开始冲锋了。 数千难民在贼军的鞭笞下,哀嚎震天朝河道奔来,嘴里惨叫:“军爷不要放箭,俺们都是老百姓啊……” “厂公!”周遇吉握紧拳头看着常宇,周边阵地上的士兵也紧张的看向这里,等待这两个统帅下命令。 “你是指挥官,你决定”常宇还是心软,看着那些难民奔来他下不了决定! “杀!”周遇吉大喝一声,随即身后擂鼓也响了起来。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看来自己还是嫩了点,常宇扭头看了一眼周遇吉,只见他脸色铁青也真望着自己。 常宇微微点头:“可近杀,远射贼军!” 周遇吉一怔,随即领悟,立刻传令岸边阵地的士兵,暂时不要放箭射杀难民,等他们下了河道若攻击阵地便砍杀,至于那些弓箭还是留给后方的贼兵吧。 然而,常宇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了,阵地上的官兵们屏住呼吸,只等难民们冲入河道后再动手的时候,虽知道突然之间箭头如雨般的泼向阵地,原来是难民后边的贼军弓箭手已经开始动手了。 草他妈的!常宇大怒,周遇吉也随即下令还手。 立时,双方开始远程打击,空中箭雨密密麻麻比飞雪还密集。 而在箭雨下的难民们真惊慌失措,哭喊震天的冲下河道,直奔北岸而来,同时在阵地两翼,贼兵也已经发动了进攻。 “至少五万人马!”段武虎在常宇身侧低声嘀咕一句。 “往两边跑,冲过来就是死……” 双方弓箭手互射,难民冲入河道,阵地上的官兵开始大声呼喊,企图让难民顺着河道朝两边逃生。 的确冲在最前边一拨难民很听话的朝两侧顺着河道奔去,但更多的是被后边的推着直冲官兵阵地而来,不及闪避者甚至被直接踩倒! 河道已成地狱! 难民便是炼狱中的那些蝼蚁,前冲是死,后退也是死,河道两翼也有官贼混战过去也是死! 上天入地都无门,只能下地狱! 但人的求生本能是无限的,巨大的,只需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 那便是冲过官兵的阵地还有一丝可能! 于是踩着前边难民的尸体,后边的开始拼命朝官兵阵地所在的河岸爬去! “杀!” 常宇在台上看的真切,怒吼一声,拎刀就冲了下去,身后亲兵随即一拥而上,随他往河岸便跑去。 这种地形根本不适合马战,所以没人骑马。 岸边的官兵已经开始挥刀朝冲过来的难民砍杀,还要应付对岸贼军弓箭手的箭雨,一时间慌乱狼狈不堪至极! ………………………………………………………………………………………………………………………………………………………………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感谢各位支持,请点击正版订阅,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关注收藏,投票,谢谢大家 第214章 天黑之前 对岸官兵被炮灰团搞的手忙脚乱,贼军阵后的李过却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冷笑,随即下令全面进攻。 任继荣和马重禧各带一万人马已经从阵地两翼河道冲杀过去,那边适合骑兵冲击,而正面他的部下也开始冲锋,对岸虽然陡峭但此时踏着炮灰团的尸体便可轻松一跃而上,还用什么攻城梯,再说了匆忙赶来,又不会神仙怎么可能预备攻城梯! 当雪先前之耻!李过冷哼,随手拨了拨肩上积雪,望着远处对岸那处高台。 高台上人影绰绰,有旗手在不停打着旗语,很显然那里是指挥台,而那最可恨的死太监此时也极有可能在上边! 李过此时恨不得食常宇肉,奈何高台相距太远,加上风雪视距不佳,弓箭难及,只好暂时压住怒火,等一旦冲过官兵阵地,他便杀将过去,将那个死太监砍成肉泥。 “大哥你看!”就在此时,身边的张鼐突然扯了李过一下,随即朝对岸阵地一指。 李过眯着眼睛望去,依稀间看到那些难民以及部下贼兵正在疯狂的冲击官兵阵地。 而此时官兵阵地上一个全副盔甲的汉子正挥舞大刀疯狂的砍杀那些难民及其贼兵! 虽不及看清对方面目,但那身盔甲以及周边的亲兵……李过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杀机立现,随即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张强弓搭弓上箭瞄着那人,口中冷冷道:“杀此獠,父王赏金之上本将再加赏银百两!” 诸亲兵闻言,精神大振,纷纷搭弓。 而此时的常宇正杀的兴起,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盘的盯上了。 手中长刀挥舞,不停的砍杀企图冲上来的贼兵或者难民,嘴里更不时的喝骂:“砍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军爷饶命啊,俺们也是被逼的啊……”炮灰们苦苦哀求,奈何常宇早已经杀红了眼,手起刀落劈开一人脑袋,随机一挥又斩杀数人…… 叮的一声,常宇突然感觉脑门被重重一击,但因杀的兴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肩膀又中一箭的时候,他才心中一惊,艹,被狙击手盯上了。 心中大骇,随即往后转身。 噼里啪啦身上一阵轻响,以及身边几个亲兵的惨叫声,他暗叫一声侥幸,这是遭到了重点集中狙杀了。 幸好自己穿了重甲,幸好自己反应还算快,不然被射中面部或者喉咙,不死也得毁容啊! “段武虎,给老子还击,看看是谁他们的想干我!”常宇大怒。 他部下勇武者多,但善射者还是段武虎为首的腾骧卫。 段武虎接令后,立即组织人马开始搭弓寻找目标,只是奈何李过等人在贼军阵中,一时间根本摸不到。 高台上的周遇吉虽然纵观大局,不过常宇一直都在他的注意之下,刚才常宇遇险也让他吃了一惊。 居高临下他很快就发现李过所在,只是并不知道其身份,但显然是个主帅,于是立刻下令组织弓箭手朝其所在还以颜色,让李过不得不后退辗转。 混战已经全面爆发,阵地东西两侧的河滩上,官兵和贼军的骑兵杀的难分难解,正面的贼军主力在炮灰团的开道下,已经成功打到面前,官兵阵地岌岌可危,随时都可以被贼兵攻占上来。 整个河滩已经陷入混战,各种喝骂声,惨叫怒吼声,撕心裂肺…… 只有风雪还在安静的吹,安静的飘,丝毫不受这人间炼狱的影响,甚至企图用雪花来掩盖这一切。 双方看似杀的难分难解,但其实官兵已经处于劣势,此时仅靠阵地之利勉强还在硬抗。 这主要因为贼兵兵力多,而且又有炮灰开道,让官兵先前计划全盘打乱,有些措手不及,况且这种小战壕本就仅能起缓冲作用,一旦大军杀到眼前,突破都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若不是此时官兵士气高涨,硬凭一股狠劲暂时挡住,早已让对方冲过来了。 形势的岌岌可危并不影响已经杀红眼的常宇继续他的疯狂,先前在亲兵正中躲了一会,见险情一过,体力又恢复后便又奔上岸边继续砍杀。 “大人,天色就要黑了,可否撤了?” 身边段武虎穿着粗气问道。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如此混战下去很快便难分敌我! “撤不撤是周总兵来决定,我等只管杀敌,哪来那么多废话”常宇怒喝一声,突然做了个惊人之举,直接跳下河岸落入河道的贼人阵中疯狂挥刀砍杀…… 段武虎等亲兵大惊失色! 要知道在岸上居高临下砍杀,占有地势之利,也省了不少力气,同时危险性也低,可此时常宇直接跳下去,无疑陷入险境。 要知道此时河道里到处都是尸体,磕磕绊绊极其不利厮杀,况且这样又等于直接和贼兵短兵相接了,随时都可能被乱刀砍杀! 但杀红眼的常宇,已经不管不顾了! “兄弟们杀过去!”段武虎见常宇跳下去,心中大惊,但随即大吼一声,带领亲兵们也直接冲下阵地进入河道迎着贼军杀了过去。 眼见常宇的亲兵如此,其余在阵地上的官兵也血性燃烧,跟着冲了过去:“杀呀”! 顿时杀声整天,原本的阵地坚守战变成了冲锋战! 这一幕,可把台上的周遇吉惊的差点一头跌倒! 眼见天色已黑,不利与战,况且敌势勇猛,他本要下令撤兵,怎滴常宇突然发起了冲锋号,带领阵地上的官兵竟然一跃而下和贼军在河道中对砍起来。 实在是鲁莽! 说好的速战速决,可这样下去极易造成胶战,而且此时若鸣金收兵,根本不及撤退,因为双方此时都在咬着一口气在拼命,谁先鸣金收兵,谁气势便消,随即都是溃败! “擂鼓”!周遇吉大喝一声,身后鼓点更密。 咚咚咚,震的鼓边飞雪四溅! 而河道内杀意更浓! 常宇也在后悔! 河道内深一脚浅一脚的,只需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倒,甚至扭伤,但此时面前就是无数把明晃晃的刀尖,你若走了神,随时就可能被乱刀分尸。 即便他勇猛如天将下凡,手中一把长刀大杀四方,砍得贼人死伤一片,但身上也不停的叮当响。 若不是这身盔甲,只恐早已成了烂肉一堆! “兄弟们顶住,贼军已然不敌了!”常宇喘着粗气怒吼着! “贼军不敌了……” “贼军不敌了……” 突然间,周围官兵开始一边砍杀一边呼喊,弄得眼前的贼兵一怔一怔的,而后边的贼兵就莫名所以,四处观望,甚至者不管不问就要向后跑。 在常宇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官兵士气高涨,然而贼军势众,一时间还是难分难解。 天终于黑了下来! 战场上的杀意也逐渐淡了,毕竟这种情况下,对双方都不利! 鸣金收兵! 周遇吉果断下了命令。 于此同时,贼军那边却突然鼓声震天! 好一个奸诈的贼军,算准了官兵只是打个狙击战,打完就撤,所以你撤我就进,紧紧咬住你! 操他妈的!常宇心中怒骂,边打边退,好在天色已黑,贼军攻势不强,大部分人只是迫于后边的进攻的鼓声虚张声势! 这也让官兵的撤退不至于那么慌乱,不过一上了岸,便撒丫子朝被窜去! 步兵拼命北逃,骑兵翻身上马殿后。 “追!一直给我追到太原城下,至少可伏杀一半兵力!”李过下了狠劲! “大哥,穷寇莫追!况天色已黑,恐有埋伏!”张鼐劝道! 李过冷笑“天色已黑虽与我不利,但对敌亦是如此!且此时官兵溃败,如此机会不趁机追杀,岂不白白浪费!再者,此地乃平原,官兵能有什么埋伏,即便后备人马,咱们兵力占优何惧之有!还有,咱们才是寇,追的是官兵,废物一般的官兵!” 张鼐默然。 ……………………………………………………………………………………………………………………………………………… 要票票,要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15章 撤退 明军开始大规模的撤退,常宇率领他的亲兵亲自指挥骑兵殿后,这点他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慎便成了溃败之势。 黑夜对于将领来说最怕两件事,一个被追杀,太容易造成一溃千里的局面,第二个就是被袭营,几万大军的营地都能被几千人给冲垮,确切说是吓垮。 所以常宇谨慎至极,在阵后指挥骑兵掩护步兵的撤退。 好在贼兵追势雷声大,雨点小,毕竟天色已黑他们心中也有恐惧,加上刚才一阵搏杀早已精疲力尽,眼前又是明军的骑兵殿后,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等待后方骑兵前来支援。 牛勇,王永魁等两翼人马和周遇吉的主力渐渐合在一起朝北撤退,漆黑的风雪夜中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慌张逃命。 正南河道里尸体成千上万,大多是贼子和难民,毕竟先前官兵战局有利地势伤亡并不惨重,只是苦了那些炮灰和冲锋陷阵的贼兵们。 李过冷冷一扫河道,抬头朝北望去,那边依旧杀声震天,却一片黑漆漆不见火光,可见明军逃窜时慌忙间不及点燃火把照亮。 “螳螂挡车!”李过哼了一声,刚要和身边的张鼐说什么,一个传令兵疾奔而来 “报,将军,明军前方有埋伏!” 埋伏?李过一愣,看了北边一眼,奈何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楚,但杀伐声比之刚才的确大振许多:“有多少人马?” “天黑看不清,但估计不少二三万余!” 原来后手留在这呢?李过恍悟,先前对阵时候,他也看出官兵兵力最多三万有余,但下午骗揍他的时候分明四五万人马,想来应和辎重伤兵撤回太原,不想竟是伏手。 “ p的埋伏!”李过一声喝骂:“传令下去,继续追杀!”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李过瞬间就猜出这不过是官兵为了后撤预留人手殿后而已。 突然之间从两侧杀出两股官兵人马让原本就虚张声势的贼人追兵顿时大惊不已,停步不前。 也就在这个空档,原先参战撤退的官兵人马总算不那么狼狈,开始慢慢整合有序撤退。 “厂公你先撤回太原,末将殿后!”周遇吉带着亲兵匆匆赶来,要接替常宇的殿后指挥权。 常宇摇头,望着远处点点灯光,没错,贼军的火把已经点上:“贼子们定然不会让咱们轻松撤回太原,但咱家也不打算让他们紧咬不放,周总兵,大军需要你坐镇指挥,这种打前锋的事便交给咱家吧,咱家好这口!” 周遇吉凝目看着常宇,这个小太监一头的汗水,虽有疲色,但依旧战意滔天,他实战想不明白一个宫里出来的奴才怎么如此好战! “你且小心,一不可恋战,二不可再逞匹夫之能与其短兵相接”周遇吉叮嘱常宇,便不在废话,转头带着亲兵离去。 周遇吉离去,常宇脸色凝重望着相隔不到一里地外贼兵,火把延绵数里,以此推断至少三万有余! “大人,贼人这是干嘛,和咱们对峙么?”周天鹏在侧好奇问道。 “对峙?你想啥好事呢?”常宇冷哼一声:“他们刚才只是受了点惊以为咱们打埋伏呢,咱家敢断定,过不了一盏茶便会进攻……” “那咱们是打还是……撤?”段武虎咽了咽口水问道。 “边打边撤”常宇有些后悔,或者说有些恼怒!一天之中连续两次小聪明都被闯贼轻松破去,上午想诱李过进城受降暗捅一刀没成功,好在还占了点便宜。 傍晚想打个狙击战,捅一刀就跑,速战速决,奈何贼军以翻倍兵力以及炮灰又打破他的小算盘,搞的现在如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身上扔不掉了。 看来自己还是好傻好天真,以为穿越而来就牛逼,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把贼兵玩弄股掌之中,事实上这些闯贼这波人能和朝廷斡旋十几年挑战过大明朝多少能臣武将至此还活蹦乱跳的,岂非善人,哪个不成了精。 下午就该直接撤回太原,而不还搞这场狙击,现在撤退多狼狈不说而且形势还非常棘手。 但若是直接撤走,让贼军一路顺风的走到太原城下又实在不甘心。。 可此时若是一窝蜂都撤,贼军定然后边紧紧追击,估摸等到太原城下官兵已溃不成军,所剩无几。 但留人马殿后,就如同现在这边以少迎多,硬抗是扛不住的,但为了大部队撤退还不得不扛。 “好黑呀?”周天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又望了望对面贼军的阵营火光冲天“大人咱们要不要也点了火把”。 常宇闻言一动,回头看了一眼,果真黑压压一片,加上风雪又疾三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人影。 既然如此…… “不用!” 常宇嘴角露出笑意,黑夜最好的掩饰,相信此时贼军没冲过来便是不知其真实。 又等片刻,贼军阵营中好似在折腾什么,火把来回走动,但并未如常宇先前所料发起冲锋。 难道说真被自己吓住了,还是说他们打算和自己耗着,忍不住寒冷先撤再追? 与其这样的话,何不给他来个反套路!常宇心中一道明光闪过。 主动出击,打他一个冲锋! 贼军先前乘胜追击,不过士气已疲,多是虚张声势,而后阵后骑兵过河加入追击,奈何突然之间明军杀出两支援军,加上风雪黑夜不知深浅,故只敢大意追击,只等阵后主将调兵遣将再下决断。 而此时贼军阵中火把通亮,明军黑漆漆一团让其不知虚实,不如立刻调集骑兵趁机一个冲锋,绝对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溃退! 心动不如行动,常宇把计划说与段武虎等人,诸人均觉可行,于是立刻调动人马,备好弓箭,要以骑射冲阵! 骑射绝对是一个强大的攻击阵型,万马奔腾,万箭齐发,无论对方什么阵型,多稳的阵脚都要遭遇沉重的打击,甚至瞬间便被击垮! 而最擅长的此种打法的便是清兵,满清善骑射,而作为农牧的大明军队相对来说就弱上一阶,这也是为何明军一旦遇到满清军队总是轻易溃败的主因之一。 当然大明还有不少边军可以扛得住的,比如关宁铁骑就是效仿清兵并且针对清兵打造一支善于骑射马战的骑兵军团。 然而遗憾的内陆明军通常战术还是弓箭手先远程打击,然后骑兵冲击,步兵随后,对于骑射一术远远不精! 但此时瞎子打狗,乱舞一通,常宇目的便是以骑兵冲散追兵,那还管骑兵是否精通骑射,把军中的弓箭悉数配发给骑兵准备冲锋。 哪知这边刚刚准备好,突然之间对面传来了鸣金之声! 贼军收兵了! 常宇愕然! 箭在弦上,却不让发! 贼军一直都是追击之势,怎滴突然之间收兵不前了?常宇一时愕然,不过转念之间便醒悟。 这漫天风雪,这漆黑的夜,还有自己这个滑头,对方将领恐怕不敢涉险了! 撤!悄悄的,慢慢的撤! 常宇也随即下令,趁着风雪掩护缓缓撤往太原! 河岸边,先前周遇吉指挥作战的土台上,李过脸色铁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得,反正异常难看。 望着正北黑漆漆的夜,他心有不甘,不杀常宇难熄心中怒火,先前他铁了心的要追杀过去,甚至连军令都下了。 不过当任继荣和马重禧赶来相劝后,他慢慢的平静下来。 风雪紧,天黑不可视物,加之官兵奸诈无比,既然敢打一场狙击战自然留有后手,如若大意,恐遭不测,再想想那个总是一脸坏笑卑鄙又奸诈的的死太监,李过竟然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于是咬牙下令收兵。 只是他这个军令哪怕再晚上那么两三分钟,恐怕结局又不一样了。 第216章 退回太原 贼军鸣金撤兵,常宇随即也下令悄悄撤退,原本蓄势待发的两军突然之间就走的干干净净,仅留下寒风在荒野中怒吼不已。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常宇亲自率领骑兵殿后而行,丝毫没因为贼军的收兵而放松警惕,所谓兵不厌诈,鬼知道贼军会不会突然来一招回马枪! 风紧天寒,刚才大战在即,精神比较紧张倒不觉的多冷,此时撤兵北上,突然间所有人都感觉瑟瑟发抖。 常宇黑着脸,心情无比沉重,此时陷入深深自责或者说检讨中。 从穿越后一路走来几乎风调雨顺,宫中上位,敛财,得宠,仗着前世经验玩的风生水起。 直至今天碰了一鼻子灰才知道,自己的夜郎自大,打仗不是儿戏,这年头的人没一个傻白甜,这方面自己太嫩了。 好在只是碰了一鼻子灰而不是头破血流,常宇还是暗自侥幸,幸亏有这一场风雪让贼军没有紧紧咬住自己,否则后果还真不敢多想。 风声,马蹄声,脚步声,唯独没有人语声,沉思中的常宇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扭头看去,只见周围的亲兵个个垂头丧气不言不语,如春祥,段武虎等人也是一脸丧气。 天寒夜路,又打了败仗,士气低落呀! 绝对不行,常宇不允许这种士气的存在! “打了个胜仗怎么还颓头丧气像死了爹一样”常宇一声大喝,把身边亲兵吓了个激灵。 不过,这打了胜仗怎么回事?亲兵们一脸懵逼,但却不敢问。 唯独春祥:“大哥,你说咱们打了胜仗?扯淡吧,现在不是灰溜溜的跑路么!” “你懂个p,咱们这是战略性撤退,怎么就叫灰溜溜的跑路!”常宇怒斥道。 战略性撤退?众人更加懵逼! “今天打这场目的是什么呀?难道是为了打回交城?那才叫扯淡,交城p大的地方易攻难守,打回去干嘛?”常宇扯着嗓门大声说道。 “咱们河道狙击一战的目的仅是为了不让贼军大摇大摆的走到太原城下,也是为了给太原城防多争取一点时间,这就是我们的战略目标,而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这个目标,当然要撤退了!” 哦!众人恍悟。 常宇接着又道:“刚才咱们已经冲下河道,若不是周总兵鸣金收兵,此时早就打回交城了,只是打回去有毛用!咱们最终的目的是在依仗太原城把贼军揍成龟孙子! 而此战目的仅为牵制贼军而已,现在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当然胜利班师,这是为了整体战略需要,也就是所谓的战略性撤退……” 于是段武虎等亲兵们学到一个新词:战略性撤退,很快这个新词就传遍了整个队伍。 士兵们恍悟,原来不是战败而逃,仅是战略需要才撤退而已! 而此时,交城的贼军大营也正在设宴庆功,庆祝大胜官兵一场! 且李自成率领的老营主力也已经赶到交城。 交城距离太原有百里之遥,虽说雪并不大,但风实在紧,官兵一路或紧或慢的撤退,直至深夜时分才堪堪赶到清徐县城。 而此时的清徐县城已经火光冲天,不用问又是放火小能手周遇吉干的! 下令让士兵就地休整烤烤火,吃点干粮后,半个时辰后开始赶路。 直至凌晨四点左右,队伍终于赶到太原城下,而此时真的可谓人疲马乏到了极致,毕竟一夜间跑了百里路! 好在城门外的粥棚早已做好了接待准备,士兵们匆匆喝完热粥直接进城入营休息。 而此时双眼通红的常宇丝毫没有睡意,站在城楼上看着正南,清徐县城的火光依稀可见。 但,雪却停了,而风更紧了! “即刻起,咱家要太原城四周二十里内的一草一木都在掌握之中!”常宇对身边的吴孟明道。 天亮,太原城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军中探子在城外二十里洒遍各个角落,城中锦衣卫以及东厂的人马遍布街角,简单来说城里城外风吹草动在大南门城楼上的那位都要知晓。 城外护城河工事已经完成,护城河外的壕沟也已竣工,几支巡逻队伍在那些坑道上来回巡视着,远处极速奔驰的探马来来回回,大战来临前的气氛被渲染到了顶峰。 大南门的城楼上,王继谟为首的文官以及周遇吉为首的武将齐聚一堂正在议论个不停。 而在楼上的常宇却睡的昏天暗地。 直至中午常宇才醒来,方三打了水伺候他洗漱后,便到楼下给他弄些吃食。 城楼大堂已经人去楼空,那些文武官员开完会便回到各自的岗位,这个时候没人敢尽责,因为常宇早已下了死命令,谁失责砍谁! 东厂虽已没落十余年,但余威尚存,以堂堂东厂提督先斩后奏几个失责官员还是可以的,且没有任何压力! 正在喝羊汤的时候,吴孟明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据探子报,二十里外尚未见到贼军人马,不过在清徐之南已经布满敌军探马,和咱们的探子已经交过手!”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外边,阴云密布,寒风怒吼:“今晚之前贼军先锋必然至清徐!” 吴孟明骇然,咬了咬牙:“那岂非最快……” “没错,最快明日贼军就会攻城!”常宇语气淡淡,表情故作轻松! 吴孟明脸色变了变:“如此紧急,本指挥要立刻回京把这消息给皇上送去……” 靠!常宇翻了个白眼:“吴大人,你能有点担当么,怎么一听打仗就要跑?” “我,我,我啥时候要跑了,我,我只是要去给皇上……”吴孟明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要狡辩! “少来”常宇打断他:“人道乱世出英雄,看来狗熊也出不少啊!” “你……得!我就是狗熊行了吧,厂公大人您就让我回京吧,之前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呀,再者说了,这打仗我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呀……”吴孟明一脸苦色,双腿发软就差给常宇跪下了! 哎!常宇叹口气,放下手中碗筷,寻了一干草捅着牙缝:“吴大人,你只听过乱世出英雄,可听过另外一句么?” “出狗熊?”吴孟明一愣问道。 常宇嘿嘿大笑,随即道:“乱世好发财呀!” 发财,吴孟明眼睛闪了一下,随即点头:“的确好发财”想着前几天还从潞王搞了一笔呢,只不过被常宇这个滑头给敲的七七八八勉强够个辛苦费。 “先前你也说了,留在此地也帮不上忙,但溜回京又有何事可做,少不得还被人骂胆小鬼,与其这样还不若留在这里敛财呢,既能得美名还能得皇上器重恩宠,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再者说了,即便太原城守不住,咱们跑总行了吧”。 常宇又开始忽悠吴孟明了! 吴孟明也知道这小太监在忽悠自己,但奈何自己就吃这套,因为太贪财!“厂公大人可是有新目标了,您不会是想让我暗黑晋王一笔吧!嘿嘿……” 看着吴孟明一脸无耻的笑意,常宇翻了个白眼,伸出大拇指:“你牛逼!在晋王地盘打晋王主意!咱家服!” “啊,不,不是晋王啊,那,那这地界还有谁?” 吴孟明有些傻眼! 嘿嘿这下轮到常宇一脸坏笑了:“沈王可知道?” “五百里外长治的潞安府?”吴孟明一脸惊讶。 常宇点点头:“千里的都干了,这一票才五百里,搞一下三三分如何?” “何为三三分?”吴孟明舔了舔嘴角。 “你我皇上各三,余一留给手下兄弟如何?”常宇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 “安全么?”吴孟明最关心这个! 绝对安全,常宇很负责的点点头:“贼军的南路人马刘芳亮此时在怀庆府,距离潞王的卫辉府近在咫尺路吴大人都敢虎口拔牙,而潞安府距离怀庆还小五百里呢,绝对安全!” 吴孟明头上三条黑线,尼玛,上次还不是被你骗的! “抢?骗?”吴孟明这次决定问清楚怎么搞,不能在背黑锅了! 常宇笑了:“你那老招就挺好,放心这次可没什么总兵保护他,先骗,骗不了就抢!” “厂公怎知这次没兵保护?”吴孟明一脸诧异! 常宇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 史料记载,刘芳亮的大军拿下怀庆府的时候,旁边卫辉府的潞王逃窜,刘芳亮长驱直入,却并没有直接北上进入河北的确,而是调转马头朝西北的长治杀去! 长治古称上党,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听闻贼军来袭,潞安府的官员兵丁便早早的跑了个干净,竟然出现地方无主无兵的局面,让贼军兵不刃血轻松占领了长治和附近州县,然后捉了沈王朱效镛(有料误载为朱回洪)拷掠金银。 也就是说,这次只要吴孟明快马加鞭去去就来,几乎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根本没啥风险! 唯一的风险就是抢劫藩王,但这黑锅常宇背一口和背十口已经没区别,何况他知道崇祯知道后也会捂着嘴躲在被窝里偷着笑。 吴孟明信了,窃喜着去调集人手,心中觉得常宇这人太义气了,有好事总是惦记着自己,而且话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与其跑会京城被人看不起,还不如在这捞银子呢,再者他心理也有小九九,一旦出了城,见识不妙也可直接逃回京城啊! ……………………………………………………………………………………………… 感谢各位的不离不弃!请多多支持! 第217章 潞王毙 走出城楼,寒风入骨,常宇忍不住的打个哆嗦,紧了紧衣服,伸头朝城下望去,空无一人,便是连原本的粥棚都已经撤走,仅有远处护城河外有几队人马在巡视,再远依稀可见探马身影,以及清徐县城内尚未熄灭的浓烟,而清徐之南天际之边黑云滚滚。。 顺着城头往东走,城墙内侧已经堆满了檑木巨石等物,这都是给贼军准备的当头礼物。 城中仅有的八门火炮有六门调到东南两城墙上,至于剩下两门放在城下另有重用! 东南角楼,数十锦衣卫持刀而立,角楼里是弹药库,历史上张雄就是放火烧了这个弹药库然后下城投降开门的。 前车之鉴,常宇不敢大意,或者说不太信任军方的人,索性直接交由锦衣卫来当值。 城上士兵来回忙碌个不停,大多是在运送守城材料,见到常宇甚至了来不及见礼,好在常宇从来也不在乎这种繁文缛节。 听闻有吵闹声,常宇抬头朝城内望去,见城内靠近城门处的民居正在拆迁,这也是为了战备之需,主要是担心这些靠近城门的民居一旦被流弹点燃瞬间便可引发城内战火,要知道这年头的建筑材料全是木头啊。 远远看到周遇吉正带着几个部将在东城墙上指着城外在说着什么,常宇快步走了过去。 “厂公起来了”周遇吉等人给常宇打了个招呼。 常宇微微点头,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十余将领,除了周遇吉自己的嫡系外,尚有外援杨振威,何成新,知他们在安排防务示意,便道:“诸位先忙,咱家随意看看”。 周遇吉也没矫情,随即点头便和部下商议起来,常宇本想跟在一旁听听,又恐给周遇吉造成心理压力,毕竟自己有个督军身份,这样会让他感觉束手束脚放不开,事事总要问及自己意见,而自己又是个半吊子,与其像历史上那些太监监军掣肘将领不如让他放手而为。 看着周遇吉带着部下在城上指指点点走走停停越来越远,常宇的目光收回望向城内。 突然眼前一亮。 他此时正在城墙东面,而晋王府就靠近东城墙,居高临下,王府光景一览无余。 “看来这小王爷也是有心之人啊”春祥望着王府的一个偏院发出感慨,那院子里近百家丁正持刀列队练习搏杀之技,隐约传来呼喝之声。 常宇笑而不语,虽然朝廷规定藩王不得养私兵不得藏兵甲,然而朝廷的规定到了这个时候早就成摆设,且此时形势所逼,总需弄点自保力量,再者当地监督的官员也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朱审烜明知道在城上便可一窥王府光景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操练家丁。 “厂公,王府走一趟?”方三在身边挤眉弄眼,常宇朝他翻了个白眼:“想啥呢,大战在即,儿女情长这种事……”正说着又朝晋王府瞅了一眼:“咳咳,有点口渴,去喝个下午茶”。 最快明天就要开打,是死是活一切都是未知,但儿女情长这种事此时并不矛盾,反而能提高自己的斗志和战意,所以常宇立刻就想去见朱芷娥。 带着春祥,方三几个随从,常宇急匆匆的从东城墙下来,朝王府方向走去,却也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东边城门,果然紧闭。 军中早下了门禁令,太原八城门,除大南门常规开启外,余下皆闭,禁止一切百姓进出,就连大南门也仅允许出巡部队进出。 太原城的东南门叫宜春门和晋王府的东门东华门几乎是正对门,仅相隔三个街口。 常宇心有所念,脚步匆匆,面含喜色就差狂奔了。 “大人” 刚过一个街口,突然冲出几人拦住常宇,低声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却是秦兴和郑国兴。 “何事?”常宇眉头一挑,这二人负责城内情报,专门摸查奸细,监视官员百姓言行,此时莫非出了什么幺蛾子? 偶遇!常宇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把二人扯到街角详细询问。 得知民心虽有惊恐,但未见太大慌乱,这取决于蔡懋德一帮文官的每天各种定心丸的演讲洗脑,加上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暗中干掉不少贼军潜入散步妖言惑众的奸细。 总而言之,民心尚稳。 军心呢?这是常宇最担心的一件事,历史上官兵的战斗力有,将领以死殉国的心也有,奈何缺钱少粮,军心不稳,出了一大波叛徒献城! 而先前经过常宇的炫富以及明令整顿,太原军心可谓表面上看上去,焕然一新,斗志激昂,士兵都知道那位太监手里有足够的粮饷,至少不会因为这个生出投降之心。 至于真实军心怎么一回事,常宇没有把握,但秦兴等人分了大批人手在军队中明察暗访得到的推测,史前高涨! 这除了粮饷充足外便是黑粉,熊通和陈尚智的功劳了,这两个原本的降将,冒死从贼军中逃出性命后,豁出去的各种黑李自成,从交城黑完到太原黑,每天军队里洗完脑后还在城中给百姓以及难民们洗,连续几天的洗刷刷让城中军民都意识到一件事:贼就是他妈的贼,投降丢祖宗八辈子不说还要被杀,被当炮灰! 你若想活,就一条路:杀了贼,自然就活了! 这几日是非常时刻,把监视对象重点放在军中一些低级将领身上,发现有异常者立即抓起来,宁错抓不放过一个!常宇慎重交代两人。 秦兴几人离开后常宇便朝王府走去,不成想王府大门近在眼前的时候,却见吴孟明从远处急匆匆的奔来叫住他,身后还跟着唐破天程明等人,脸色均是沉重之色。 吴孟明忙着调集人手出城捞钱,这时匆匆而来所为何事,难不成又是自己部下范家千和胡岭争着要去? 潞王毙! 吴孟明脸色铁青! 常宇也一脸懵逼,朱常淓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常宇心中立刻蒙上一层阴影,前些日子吴孟明带人把这老爷子的金银抢劫一空,随后常宇还让吴孟明特别派人过去敲打他。 也就是这前去敲打他的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当日吴孟明在荒郊野外把老头的现银掠夺一空扬长而去,虽未伤人命,但也把老头吓个半死! 假若此时朱常淓回到府上或者去往他处修养几天也许还能缓回气,只是祸不单行,在吴孟明扬长而去之后,王府的家丁突然之间在几个反骨仔的带领下把余下珠玉宝器掠夺一空,哄然而散,仅余朱常淓一家老小在荒郊野岭叫天地不应。 惊吓之后急气攻心,本就年老体衰的朱常淓当即两腿一伸,死不瞑目了! 常宇听完一脸惊讶,历史上的朱常淓南下逃难最后病逝湖舟之上,此时却早死了几年命丧荒野。 虽不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但却有干系,而且后果可能比较严重,假若仅仅谋财,崇祯可装作不知,甚至偷着乐,但堂堂一藩王因此丧了性命,那常宇这笔帐算是记在御案上,若没人知晓内情尚好,若是有一点流言蜚语传出来,崇祯只要想,随时就可以翻翻这个账本,随时弄死他,而且光明正大,有理有据! “这些该死的家丁,全他妈的白眼狼,关键时刻不知道为主子尽心,却趁火打劫,全改抓来砍了!” 吴孟明恨恨的骂道。 常宇不由苦笑,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自己是那些家丁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毕竟保护不力让主子被劫,少不得秋后算账,加上贼人大军就在近侧,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结果,与其如此不如劫了珠宝散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警察叔叔也懒得去追捕你,再大不了遁入山林落草为寇呗。 “事已至此,说这些无用话作甚”常宇轻咳一声,“眼下要做的事是把害死潞王这个屎盆子扣在那些家丁头上!” “怎么扣?”吴孟明一脸懵逼! 常宇暗叹这个贪财鬼一道关键时刻脑子就短路:“贼军逼近卫辉府,潞王北逃,途中家丁见财起意,劫杀!” 额……吴孟明脑袋瓜子一转,随即面露喜色:“那,那岂不是连先前抢劫的屎盆子也扣给那些该死的家丁了!” 常宇笑而不语! 吴孟明激动的搓搓手:“厂公大人高呀,实在是高,不过既然屎盆子都扣给了那些家丁,先前的银子咱们是不是从新算一下……嘿嘿!” 常宇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吴大人,猪油蒙了心啊,这些屎盆子是扣给外人看的,北京城那位心理眼里可都看的明白啊,你确定要和他重新算一下么?” “咳咳咳,玩笑,玩笑!”吴孟明讪笑! 常宇长叹一口气,心中还在盘算如何给崇祯说道这件事,说和自己没关系,以崇祯那个老油条,加上多疑性格绝对不会相信,但打死也不能承认,一定要推个干净,嗯,看了一眼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吴孟明,那就推给这货吧! 阿嚏!正盘算什么的吴孟明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即揉了下鼻子:“厂公,沈王那活还干么,我总感觉……咳咳!” “大把的银子,三三分!”常宇把手伸到吴孟明眼前搓了搓“吴大人你若不干就退出回京城,这活咱家自己做!” 别别别!吴孟明赶紧摆摆手,四下看了一眼:“太原势急厂公公务繁忙,这种鞍前马后跑腿的事就交给卑职来做吧”说着朝常宇挤了眼:“卑职告辞!” 不过随即又转身问道:“对了,这次您的人手派谁去?” “胡岭吧”常宇淡淡说着,又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让唐破天和程明把嘴巴闭紧,这事关重大,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要死都是一起砍的!” 这个自然!吴孟明点点头,看了看在远处街角候着的唐破天等人。 “速去速回!”常宇淡淡说道。 吴孟明抱拳而去。 第218章 闭门羹 吴孟明走后,常宇站在街角咬着手指头看着距离不到三十米的王府东门问身边春祥:“我怎么觉得今天王府大门不好进啊!” 春祥大笑:“大哥意思是这短短几十米还有人找?” 常宇苦笑,左右看了下,径直朝王府东华门走去。 东华门是王府东门,也算一个正门,但平日间很少打开,王府的仆从有专门的偏门进出,城中官员富绅拜访一般都从正门也就是南门进入,这种侧正门除非是王爷出入,否则平日根本不打开。 又恰临当下形势,王府侧门偏门一律紧闭,以至于常宇敲门瞧了半天才有个虎头虎脑的家伙露出脑袋:“干啥的,找谁啊?” 很显然他不认识常宇,加上常宇等人穿的也都是便服。 “王爷在府上么,麻烦通报一声!”常宇站在门口看风景,春祥在搭话。 “不在!”虎头家伙说着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我擦,常宇一怔,还没来及反应过来,方三上去一脚把门踹开:“瞎了眼的狗东西,厂公大人在此,胆敢如此无礼!: 家丁被撞了个狗吃屎,本要发怒,突听闻厂公大名,顿时蔫了,他虽不认识常宇,但却知东厂提督此时在太原城,而且听说来王府好几次,但却不知道是眼前这年少人,于是连连告罪,却也在此重申:晋王的确不在王府! 不在家正好,不然撩妹子还放不开呢,常宇心中暗喜:“麻烦通报一下小郡主,就说咱家求见!” “郡主也不在府上”虎头家丁磕磕巴巴说道,神色显得极其不自然! 哦,常宇一怔,随即想到朱芷娥本就喜欢跟朱审烜出门,却也没多想:“那晋王爷去哪里你可知晓?” “听说去了西边海子” 大冷天的没事还去海边吹吹风?还带妹子去吹风,朱审烜这小子脑回路与众不同呀。 常宇离开王府,决定要去寻朱审烜,确切说去寻他妹子。 一行人并未骑马,绕过王府朝正西走去,天气虽冷街上却拥挤不堪,毕竟数万难民一下涌进来那可热闹的很呀。 即便难民营和寺庙都安排了,但依旧不够,而且这些难民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动,先前在城外干活还好,如今禁止出城,少不得在城中四处溜达。 难民古往今来都是让当政者头疼的一件事,龙蛇混杂,治安是头等大事,加上吃住还要安排好,不然便是一个潜在火药桶随时大爆炸! 这点常宇已经尽其所能做到了极致,暗中有锦衣卫东厂的人盯着,明面上特有安排一支军队24小时全城巡视,震慑宵小,至于食宿问题,特设了难民营,以及要求城内所有庙观开门接纳,同时开设粥棚提供一日三餐,撑不着但也饿不死你! 有吃有住基本生活保障有了,若还不能安分守己,做些违法乱纪寻恤滋事那就不能怪常宇心狠手辣。 城西较偏,空地较多,难民主要扎营于此,也是最混乱之地。 常宇一行故意从中穿过,暗查民情,所见尚好,难民营虽拥挤不堪,人群扎堆闲聊者居多,但观神情还是比较轻松。 换句话说,这些难民除了承受背井离乡之苦,生活却远比先前好太多,要知道在这个战乱加饥荒的年头,有口饭吃都是奢侈,而此时虽流连失所,却吃住无忧,更让他们心花怒放的是先前在城外做工还赚了很多外快,那可是白花花的现银呀。 耳听他们谈笑风生,说的大多是等战乱一过回乡如何规划生活,常宇心中也是长叹一声,战乱何时能过去,或者当他们知道那所谓的家已被周遇吉一把火烧光以及被贼军拆光的时候又当怎么想。 穿过难民营便到了城西。 太原城西两个城门,西北阜成门和西南振武门,常宇此时刚走大正对着阜成门的万安寺旁边。 寺庙外墙聚满了难民,同样扎堆成群的无所事事。 “寻人问问去”常宇抬手示意,王府家丁说朱审烜去城西海子,但具体不详,要知道整个城西从西北到西南海子遍地,何处寻他。 不过堂堂晋王出行,随从定然不少,若在附近必然有目击者。 亲随很快回报,先前朱审烜带领骑手三五十人便在万安寺西边的饮马河畔,后因围观难民太众,朝南边文庙方向去了。 常宇一行人匆匆朝文庙方向行去,堂堂文庙是祭祀孔夫子作为文人道统的一种精神寄托所在与寻常寺庙性质大不相同。 但在常宇一到军令下来,此时作用相同,同样要收纳接济难民,听说最初太原文人士子听闻后异常反感,圣人之足岂容山野白丁踩染,齐聚之下寻蔡懋德讨说法。 老蔡忙于太原军务,虽也是文人领袖,但此时哪还有心情管这种七七八八的杂物,仅说此令乃东厂提督所发,且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实在不行你们自己去找东厂的人说道去…… 事情总算暂时压了下来,不过依然有些士子自发到文庙维持秩序,其实就是找茬,和难民们爆发一些口角,但却也不敢太为甚,毕竟东厂和军方的人随时都可能以寻恤滋事把他们拿了。 “文庙之南水西门旁西海子有人打斗,禁止旁观有可能是晋王”随从匆匆来报。 常宇眉头一挑,打斗,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朱审烜在操练! 城西大小海子数个,西海子和南海子为最,南海子在太原城西南角,西海子在振武门和阜成门之间,和南海子仅仅隔着振武门(水西门)。 这小子到是劲头十足啊,王府里操练家丁,现在还跑到野外海子边又训练什么人马!常宇心中好奇,加快脚步。 天气虽冷,海子又是荒凉偏僻之地,但却不乏人头攒动,主因还是城门关闭,难民无处可去,四处溜达看看风景,捡捡破烂之类。 未及振武门,远远便见海子岸边站满了人群,远处隐约传来呼喝声。 常宇一行人刚走进,想要穿过人群的时候,便有好心人提醒:“勿向前,王府的人在打架,过去挨打的”。 常宇一行轻笑,未做理会,径直走了过去,远远便见海子旁边几十匹战马在来回奔驰,马上人手持长物在互相攻击,伴随着呼喝声。 远处两匹快马奔来,厉声呵斥:“闲杂人等勿要靠近,退回去!” 常宇不答话,两匹快马驶进,略一停顿,马上人跳下俯身行礼:“见过厂公大人”。 “王爷在此地么?” “在!厂公大人请!”二人随即引路先行通报。 原来是在操练王府侍卫!常宇注视这海子岸边那群捉对厮杀的骑士眉头一挑。 藩王禁止养私兵是明规,但王府侍卫却是正儿八经的职务,不过也有苛刻条件,比如不能超过多少人。 眼前最多不过三五十人,常宇并不知晓是否超过朝廷的规定,但想来最多也只是刚压红线。 家丁一向都被视为豪门私兵,吃的好穿的好装备也好,同样也被训练的骁勇异常。 不过作为王府侍卫,也同样勇武,毕竟他们吃的就是这行饭! 眼见马上骑士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勇武有力,常宇竟然生出一股豪气,很想上去和他们斗一斗! “就知道那贼眉鼠眼的家伙骗了咱们”常宇正在沉思,身边春祥冷哼一声,让他一愣。 “谁骗了咱们?” “王府那个看门的呗,您瞧瞧这哪有郡主的身影,就说嘛,堂堂郡主出门难不成还要给一个看门的打声招呼,又不是从东门出来的!” 春祥撇着嘴数道。 常宇又是一愣,虽然哈哈笑了,对着春祥伸出大拇指,“我竟没想到这!”心中却疑惑那看门人为什么要说谎,还是说郡主去往别处了。 心中想着环顾四周,果真没见到朱芷娥的身影,却看大朱审烜一身软甲,雄赳赳气昂昂的纵马前来。 “厂公为何而来?” 朱审烜立马五步之外,手中握一长杆,长杆一头用厚布包裹,整个人看上去气势十足。 “来找你妹子”常宇嘀咕一声。 啥?朱审烜眉头一挑! “来寻王爷切磋一下”常宇看着他手掌长棍淡淡一笑:“王爷马上功夫如何?” 朱审烜微微一怔,随即大笑,手中长棍横在胸间:“本王十招之内将你挑落马下”。 “咱家成名绝技乃三步一杀”常宇哼了一声,随即招手,立刻有王府侍卫牵马取棍送来。 见常宇翻身上马,春祥微微摇头,嘀咕一声:“俩爱吹牛逼的凑一起了!” “春祥公公您意思是说厂公大人在吹牛么,怎么小的先前听说在大南门城楼上厂公一招间就将小王爷打趴了!”方三闻言凑过来了。 春祥笑而不语,站立格斗还是地面缠斗这个时代能打过常宇的不多,但是马战,这位厂公大人,嘿嘿……外人不知晓,可是亲兵们是亲眼所见,贼将郝摇旗一个照面就差点将他斩落! 术有专攻,马战是常宇的弱项,他也承认,但他更愿在磨练中成长。 横杆立马,常宇告诫自己要知耻后勇,面对一脸轻笑的朱审烜他不敢大意,这个他曾经抬手间就能打趴的小王爷,此刻在马上神情如此自若,那想来是有几分自信了! 没有再多废话,确认过眼神,两人纵马冲杀,近身挥舞手中长杆,刺,点,撩,劈。 几个照面后,常宇浑身酸痛,被朱审烜捅了不下五六下,他身上无软件护身,疼痛异常。 不过朱审烜虽占上风,但也未入他所言十招将常宇挑落下马,反而也被常宇捅到几下,虽雨软件护身,但却失了脸面。 两人当众吹牛,随即都遭打脸,特别是朱审烜堂堂王爷,要面子。 纵马再战,一时间两人竟然打出火气来了。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啊!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支持的朋友! 第219章 该来的来了 朱审烜马术远比常宇精湛,而且马上技击之术底子很好,策马冲,腾,挪,游刃有余,反观常宇便显得手忙脚乱。 不过常宇也有自己的优势,身手矫健,力气大,速度快,反应敏捷,而且实战经验充足,即便只是徒手格斗上的经验,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好。 各有长短,两人纵马在海子边打的火热,来来回回数十回合不见输赢,朱审烜首先沉不住气,挥舞木杆不再讲究什么技巧战术朝常宇猛砸企图乱棍将其打下马。 本待给他三分情面的常宇毕竟也是年轻人,身上连中几棍,火气腾的也燃烧起来,调转马头朝朱审烜冲去,即将紧身时突的把手中木棍脱手掷了过去。 呵呵,狗急跳墙了么,朱审烜冷笑揶揄,随即侧头闪过,突听诸位侍卫发出惊呼,心中暗觉不好。 感觉非常对! 常宇掷出手中木棍的同时,一个纵身从马上朝正在闪避的朱审烜扑了过去! 噗通一声!两人同时摔下马,不过朱审烜在下重重摔在地上,脸上表情痛苦,要知虽在水岸边,但天寒地冻全是冻土,这一摔让他疼痛异常,同时也怒火冲天,躺在地上指着常宇:“无耻!说的马战你这是作甚!” “谁说马战不能这样,打下你就是赢!”哼,常宇嘿嘿笑着。 若是别人在大胆也不敢这么对一个藩王,但他公职是东厂提督,基本上朝野之中都可横着走的那种! “你……”朱审烜被他气的语结,随即冷笑:“马战之中你若如此,便以为自己赢了?做梦吧你,你同样会被乱马踩死!” 常宇撇了撇嘴,冷笑不语,他当然知道朱审烜说的没错,但身上的那股傲劲是不允许自己承认的。 王府的侍卫赶忙冲过去扶起朱审烜,问长问短,这让小王爷更感觉脸上挂不住。 “若不用这下作手段,王府里随便挑一个侍卫都能击你于马下!” 且!常宇翻了翻白眼,他认同朱审烜的话,但同时也被这句话激到了,冷冷扫了一眼那些王府侍卫:“看着挺唬人,哪个有本事的上来试试,真把老子打败了,赏银百两!” 按照常理说王府侍卫哪个敢去撩东厂提督的虎须,他们虽有那本事但也要有那胆啊! 可是不知为啥,常宇话语刚落,猛的就窜出十余人到了跟前:“卑职愿意一试!” 额……常宇有些懵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护主心切,为主子报仇来了! “厂公,让属下来战!” 人家王府侍卫都为主子出头了,常宇所带的几个随从也不认怂,直接跳了出来,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着那些王府侍卫。 常宇苦笑,若是马下徒手格斗,自己这几个太监随从身材魁梧高大虽不能秒杀王府侍卫,但也吃不了亏,只是若要上了马,那十有八九要被秒。 可惜段武虎今天不在,他是腾骧卫出身,马上功夫一流,揍这些人难度不大。 “你等且让开,咱家如不应战,倒让人家笑话东厂的都是怂蛋了!”常宇嘿嘿一笑,拨开跟前几个随从,冷冷看着王府侍卫。 “卑职不敢” 果然一听东厂名头,王府侍卫们有些紧张不自在,有的甚至还侧头看向朱审烜。 “打个架,还把东厂名头抬出来,好吓人啊你!”朱审烜揶揄道,毕竟都是年轻人,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他和常宇关系亲近,知道这货不是跋扈之人,但绝对狡诈!现在明显是吓唬这侍卫于是出言挖苦。 自己刚才被摔了个狗吃屎,腰差点都断了,重要的是在那么多侍卫面前丢了脸,这场子必须要找回来,朱审烜铁了心要看常宇好看。 被人揭穿心中小九九常宇一点都不尴尬,耸了耸肩,翻身上马,接过春祥递给他的木棍,使劲挥舞几下,“都tmd的以为咱家银子天上掉下来的啊,那么好赚么!谁有种谁过来拿!” “卑职胡大海,谢厂公赏赐!”王府一个侍卫抱拳行礼,随即转身上马,看身手异常矫健,常宇心中一紧,不是善茬啊! 那就先下手为强,趁其刚上马不稳,常宇打马冲了过去,挥棍就是一番乱砸! 然而胡大海的骑术远超常宇意外,见其乱棒当头,先是纵马躲开,随即一个勒马回头正面迎接,任由常宇如何攻击都被他轻易招架。 而且脸上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这完全就是一种藐视! 朱审烜也笑了:“厂公大人,您这百两银子太好赚了吧!”哈哈哈! 常宇恼火,手里棍棒舞的更加用力,奈何实力悬殊,胡大海总是轻易化解,而且全然都是被动招架,并未反击,显然是先放点水,让常宇待会输的好看些。 “厂公大人留心了”胡大海突然出声,随即一棍捅来,恰在常宇手中木棍将收未收力竭之时! 骂了隔壁的,常宇暗骂,急忙扑到在马背上堪堪躲开,但依旧在肩上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打了半天,未中一下,人家一招,差一点就把他捅下马。 “胡大海你是找死”,常宇大怒,挺身而起,一棍轮了过去,奈何胡大海狡猾异常,一棍打出后,便策马躲开,让常宇落空。 常宇的火已经被点起来了,打马便追,两人在湖边纵马狂奔。 朱审烜脸色笑意更浓,春祥和方三倒是眉头紧皱:“完了,感觉大哥要着道!” “着啥道?”方三完全就是小白,听不懂方三说啥。 “回马枪,那狗日的故意引大哥上钩才跑的!” 方三哦了一声,侧头看了朱审烜:“怪不得那小王爷笑的那么灿烂!” 但是!春祥突然露出笑意:“咱家都能看出的道道,你觉得老大看不出来么,嘿嘿!” “厂公大人得罪了”正在被常宇狂追的胡大海突然勒马回头一棍朝常宇捅来! 去你大爷的!眼见常宇直挺挺的朝他棍头顶来时候,胡大海突觉眼前一黑,心中暗骂,怎么这货又把棍子扔了出来! 急忙侧头躲开! 啪的一声,常宇手中长棍砸了正着,砸的却不是胡大海的头,而是马头! 而胡大海那一棍竟然刺了个空,常宇扔出长棍的同时立刻扑到抱住马头堪堪躲过那一棍! 胡大海坐骑被打中眼睛受惊,立身长嘶,而他此时单手握缰,还在做躲避状,一个不备被摔掉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几米外策马回来哈哈大笑的常宇:“回马枪,哼,老子看唐伯虎点秋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常宇自然不是看电影学的这招,这多归于前些日子跟周遇吉取的经,老周实在经验非常丰富,对马战的一些战术了若指掌,曾经特别嘱咐过这招回马枪的威力及利用率,成功率。 刚才眼见胡大海一招没得手,竟然不进攻,打马就跑,便知这小子想玩个大招,想赢的漂亮,让自己输的难堪!故设陷阱而已。 于是将计就计,来了个射人先射马,以巧取胜! 卑鄙! 眼见胡大海便要得手,朱审烜兴奋的都做好了鼓掌准备,却瞬间傻了眼,看着远处得意洋洋的常宇,忍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 “还有谁!” 常宇非常嚣张的张开双臂,大喊一声,气势异常霸道! “卑职愿意一试!” 忽的一声,又涌出十余王府侍卫! 咳咳咳,常宇差点就被呛到“你,你们可想好了!” 朱审烜忍不住大笑,王府侍卫都是老油子,哪个没看出来常宇马战功夫太寻常,刚才战胜胡大海完全就是取巧,而且胡大海一开始就在放水,若真干起来,真的十招之内可挑常宇下马! “车轮战,算求本事!” 这时春祥跳了出来:“按照这么下去,厂公大人别说打了,累也累死了!” “就是!车轮战算什么本事!”其他随从纷纷起哄。 朱审烜脸上一红,怒瞪了春祥一眼,却也一时无言! “咱家倒不怕车轮战,不过恐怕没的时间了”马上的常宇刚刚还一脸尴尬,此时却无比凝重,眼神正盯着西南方向的振武门 诸人诧异,闻言顺着望去,却见那边几匹快马奔来,朱审烜眉头也是一紧,心知有事来了。 快马转眼便至眼前:“报厂公大人,清徐境内发现贼军先锋,约万人,周总兵城上有请!” 该来的终于来了,常宇抬头望望天色,又看了朱审烜,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沉重而又紧张! …………………………………………………………………………………………………………………………………………………………………………………………………………………………………………………………………………………………………………………………………… 虽然更新不稳,不多!但真的尽力了,非专业写手,每月也就百八十块稿酬,别说养家糊口,烟钱都不够,所以仅是利用业余时间码字,便是这样,真的很辛苦了,还希望大家多多会支持,多多收藏投票,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订阅! 第220章 知耻而后勇 清徐到太原近百里地,贼军先锋天黑之前必然抵挡太原的南大门晋源县境内扎营。 而晋源就在太原眼跟前,近在咫尺,可谓兵临城下了,太原保卫战进入先导片了。 大南门城头上,军方将领以周遇吉为首,游击将军以上齐聚一堂,文官除了宣大总督王继谟和太原巡抚蔡懋德外别无他人。 当然还有匆匆而来的东厂提督常宇! 常宇进来,诸人刚要起身见礼被他挥手止住,示意周遇吉继续议事。 “据探子所报,贼军先锋一万五千余人,过半骑兵,已然发兵预计晚间可达晋源”。 周遇吉盯着常宇低声说道。 “贼军主力呢?”常宇问。 “相隔二十里也已发兵!” 常宇陷入沉思,贼军先锋轻装上阵晚间可达晋源,贼军主力在流民的包裹下又有辎重拖累,到了晚间最多也仅能刚过清徐,和先锋至少拉开有五十里的距离。 “周将军如何谋划?”常宇抬头问。 “增加城外探马,增强城内外巡防守备,以待贼军到来!”周遇吉面无表情,突又道:“厂公难不成有什么谋划?” 大堂顿时寂静无声,几十双眼睛盯着常宇,毕竟常宇公职身份是太原督军,这和监军一字之差性质可大不相同。 简单来说,他可以在军务上不只是指手画脚,而且可以做出决策。 虽然常宇在指挥打仗上并无经验,不过这些天的瞎折腾也让周遇吉等人另眼相看,表面上没占到什么大便宜,但一番猴戏耍的贼军团团转不说还为太原城防硬是挤出几天时间。 而且这小太监不光有智还有勇,打架功夫一流不说还偷偷潜入贼军大营把赫赫有名的小闯王李来亨给干掉了,只此一件事,便名动全军! 所以,常宇现在在军方还是有威望的,便是连蔡懋德这等太监的死对头文人集团对他也有爱恨有加! 所以他的意见和建议很重要! 或者潜意识,这帮文武已经把他当做主心骨了。 “何不出去打一场!” 常宇淡淡一句,语惊四座! 贼军大军来袭,兵临城下,理应以城据守,此时常宇竟然提出要主动出击打一场! 搞事情! 看着诸人皱眉头,常宇起身,表情慎重:“贼军先锋不过万人余,主力尚在后方几十里外,咱们若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头暴击,贼军主力定然救援不及!” “但打这一场意义所在呢?”周遇吉提出疑问,在他看来这一战可打可不打,较之先前的狙击战一样,实际意义不大!至少是以他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然而常宇却不这样想!贼军东征以来,官兵俱是闻风而逃,或者献城投降,未经一战大摇大摆拿下大小数十城,推进几百里! 这是耻辱! 大明的耻辱,大明军队的耻辱,当然也是大明武将的耻辱! 明军需要几场战斗来洗刷这个耻辱!更需要来提升士气,振奋军心! “所谓知耻而后勇!”常宇站在城楼门口,望着城外远处荒野:“压在我们身上的耻辱太多了,现在到了绝地反击的时候!此战意义有二,第一给贼军一个信号,大摇大摆的日子已成过去,现在每向前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第二给咱们自己一个交代,不是打不过,是他妈的没有打的心!” 常宇最后一声怒吼,目光却在周遇吉一干武将身上来回鄙视,看的这些将领十分不自然,没人敢于他对视! “咱家就问你们一句,敢不敢打,要不要打!” “打!要打!” 周遇吉第一个站起来,随即那些部将纷纷起身,神情激愤:“打!” 数十人大吼吓的王继谟和蔡懋德两个老头直打激灵,却也佩服常宇短短几句话就能激发人心! 李自成还是太轻心了,或者说太自信,竟然敢仅以万余先锋就敢先主力几十里逼到太原跟前。 当然这也不怪,毕竟一路走来实在轻松,以他推论明军在太原五万人马撑死了,而且是缺钱少粮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明军没有战心,没有战意,虽然先前在交城被常宇摆了一道,但依然是轻视的,毕竟仅隔几个时辰后李过就在城北河道反手一个耳光抽的官兵连夜逃回太原,若不是风雪夜来的及时恐怕太原城已无可守之兵。 所以他依旧对明军很是轻视! 此时送来一块肉,以周遇吉等人的传统逻辑,当然是据城而守,最为稳当,但常宇却喜欢主动攻击加上他先前说的那些理由,这块肉他吃定了。 放出探马,随时注意这支先锋动向,其次己方派出大军预先埋伏,要以三倍军力,围起来打,打完就撤! 常宇和周遇吉等人快速制定了行动方案后,立刻便启动,下达军令,调集人马准备干一票! 李自成绝对想不到,一向只知道逃跑,只知道投降的明军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好战,因为他不知道又个好战分子穿越过来罢了! 一支先锋,两支伏兵,基本战略制定,常宇开始点将! “谁打先锋?”常宇一声大喝! “末将愿往”十余部将起身请战! 常宇眯着眼巡视一圈,抬手一指:“杨振威,何成新,你二人可敢领军令状!” 杨,何二人大喜,知是常宇有心提携,立刻抱拳向前:“末将愿领军令状!” “好!”常宇重重在桌子锤了一拳,然后又一指牛勇:“牛将军,这次你来挂帅!给我狠狠打丫的,若要吃掉这块肥肉,咱家给你记首功!” “末将领令”牛勇握了握拳,斗志异常激昂! 常宇挥手示意他们去调集人马,而周遇吉一直斜着眼看着他,一脸疑惑。 “怎么滴?”常宇察觉。 “厂公大人不上场?”周遇吉咧嘴一笑! “三打一的伏击战,没技术含量,成了大胜,被人识破也吃不了亏,咱家没兴趣!” 周遇吉摇头和王继谟,蔡懋德等人相识一笑,随即几人又聊了起来。 “蔡大人,那个于成龙可还在太原?” 常宇突然问道。 “尚在”蔡懋德一怔之下,随即又道:“此子虽年轻,但见识过人,而且为人方正,志向远大,是个有伟大抱负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常宇一惊,没想到蔡懋德对于成龙评价如此之高,这才相处几天时日,看来老蔡还是很有识人之明呀,这于成龙仕途的确不可限量,至于前途嘛,穷困一生!但人家抱负不在于此,追求不同,这也是他的伟大之处。 “于成龙是个有才干的人,不过太过年轻,厂公为何不留在身边先历练一番在送朝中”蔡懋德提议。 常宇皱眉沉思,蔡懋德所言不错,但是他还是决定不能把于成龙留在身边,第一,此人太过刚直,眼睛里容不得一颗沙子,东厂和锦衣卫干的事根本就见不得光,而且太原此时形势非常之时,很多事情都要睁只眼闭只眼,一些龌龊事大家心知肚明,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但若把事情交给于成龙来做或者来管,那好家伙,一下子能逼反很多人,而这个时候的太原形势太敏感,不容出一点乱子。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怕留于成龙在身边,把好好的孩子要么给带坏了,要么两人水火不容!想想还是赶紧让他保持原本最真实的自我,送到京城入朝,为大明好好奉献。 “让他立刻启程进京吧”常宇下了决定,抬头正好看见有个传令兵在门口探头进来。 “报,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带了几百人要从东门出城!“ 额,吴孟明要出城? 周遇吉眯着眼看了常宇一眼。 现在太原戒严,无军方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所谓的军方命令是由总兵周遇吉和东厂提督常宇签发,所谓的任何人,就是除他俩之外的所有人,甚至连晋王朱审烜都没办法擅自出城,至于原因,大家懂得。 甚至连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也没这个权限,本来以周遇吉的职位是没权限限制吴孟明的,但常宇有呀! 这个时候吴孟明拉几百人出城要干嘛,这可不是小事,但周遇吉实在没权过问,所以用目光询问常宇。 “让他出去!”常宇只是淡淡对传令兵说了句,并未给周遇吉任何解释,东厂的人办事除了皇帝外,不用给任何人解释! 周遇吉也深知,这两人应该又策划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只是耸耸肩和王继谟,蔡懋德来了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 “几位你们忙吧,咱家还有事要办”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 “贼军就在眼前,厂公大人今儿怎么这么大的心,双手一摊,不管不问了?”周遇吉笑问。 “这不是有你嘛,你是三关总兵官,行军打仗即是本份也是长项,何况这还有个总理军务的王总督,咱家一门外汉就不瞎凑热闹了”。说着朝外走去:“咱家还有大事要做?” “什么事情这么急切?”周遇吉起身相送,随口问道。 打架! 常宇给自己的定位就瑕疵必报,而且绝对不可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的是立刻的,马上的! 而眼下报仇谈不上,场子一定要找会来! 找谁? 晋王! 刚刚在西海子吃了瘪,转头他要就要把场子找回来。 “方三,去晋王府下战书,约晋王爷半个时辰后,西海子边不见不散,今天要打的他王府侍卫以后见到老子绕道走,春祥,去军营召集人马!” 出了城楼常宇便大喝道。 身后的周遇吉摇头苦笑,还是那个好战的主!只是他怎么平白和晋王结了梁子了? 第221章 本王不服 朱审烜先前并未和常宇一同去大南门议事,主因还是身份敏感,他虽是名义上的一方之主,但对行军作战没有任何权限,大明皇帝不会赋予藩王这种权限,当然作为旁听者是可以的,然而当时常宇并未邀他同去,所以他很知趣的回王府。 此时朱审烜正在做一个乖宝宝,在他面前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打扮的雍容华贵又满脸慈爱,只是表情又似有些担忧:“刚不久,那个太监又来府上了,直接说要找芷娥,为娘先前觉得他只是给芷娥开个玩笑,现在看来却不似那么简单了”。 朱审烜揉了揉鼻子,眉头一挑道:“常宇此人心计深,但毕竟也是少年心性,时而疯疯癫癫,不能以常理度之,但绝对也不是胡来之人,孩儿觉得他只是给芷娥开开玩笑,太监不能娶妻这事人尽皆知……娘亲不过过虑……” “烜儿” 王后打断朱审烜,眉头一皱,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叹口气:“你还是小,京城那些有权有钱的太监娶妻的不在少数!” 啊!朱审烜一惊:“竟有这等事?” 王后微微点头:“但都是买的穷苦人家女孩儿,正儿八经的人家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太监!” 朱审烜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所以说嘛,常宇其实只是开玩笑,和芷娥打闹玩呢!” “那也不行,咱们堂堂晋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一个怎可让一个太监如此胡闹,有辱家风!有辱门楣!你去给他传个话,若在这如此胡闹,为娘要告到御前,皇帝和咱们可是一家,那太监如此胡闹不光是羞辱晋王府,也是羞辱大明皇家!” “娘亲不要气,孩儿自会寻那太监说道”眼见王后愈发激动,朱审烜赶忙起身安慰。 “王爷,东厂的人来了……”这时王府总管踮脚站在门外,表情有些奇怪。 “嗯,常宇来了?来了正好!”朱审烜正想找他说道说道呢。 “王爷,是东厂提督派人过来说下战书!”管家咳嗽一声道。 战书?朱审烜一怔! “嗯,听那东厂的人说厂公邀您带人马到城西一战,他要打的王府侍卫以后见到他绕着走……” 咳咳咳,朱审烜差点呛到,随即哈哈大笑:“本王先前不解气,此时正好还憋着火呢,既然如此,看谁打的谁绕着走!” “烜儿,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呢……万万不可和东厂的人打起来呀,他们可是皇帝……”王后闻言大惊。 朱审烜赶紧安慰道:“娘亲勿慌,只是闹着玩,不动刀枪的,只是比试,对了娘亲,孩儿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那太监为您出口气”。 说完朱审烜就大踏步走出门外,随即喊了一声:“袁锦添,叫人抄家伙!” 黑龙潭位于太原城内西北角西泽河旁侧,后世称为龙潭公园,游人如织,此时绝对是人迹罕至所在。 常宇一声号令,春祥便从城北军营提了一百余人,在李铁柱,范家千的率领下气势汹汹朝黑龙潭奔去。 刚至不久,便见西南方向也奔来一支百人队伍,却正是朱审烜带着他的侍卫家丁们奔来了。 “厂公先前可是不服,今儿硬要见个高低?”朱审烜纵马狂笑朝常宇奔来。 见他身穿软甲,手持长棍,倒是自由一番气势,不过常宇依旧一脸嘲弄:“单挑显不出咱家本事,今儿群殴,王爷可敢压个注?” 朱审烜眼神在常宇身后诸人一扫而过,见其部下个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更重要的气势汹汹,士气十足,心中也有些打鼓,但是转念一想,马战怎么会怕了这些太监,随即哈哈一笑:“多少?” “万两如何?”常宇嘿嘿冷笑! “一言为定!” 朱审烜大吼一声,随即一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头头袁锦添调动人马列队。 “赢了,万两白银尔等均分,输了以土覆面三日”常宇转身朝身后百余太监大吼一声! “必胜!必胜!”诸人挥棍大吼! 朱审烜嘿了一声,一脸鄙夷,朝常宇喊了一声:“厂公大人,天色已不早,可以开打了吧”。 “小王爷,这么着急,待会可别哭啊”常宇纵声大笑,随即拳头一握,往前一挥,身后的李铁柱,大吼一声:“兄弟们干!” “干!” 百余太监立刻打马嘶吼朝朱审烜的家丁方队冲了过去。 “谁哭还不知道呢”朱审烜恶狠狠的低吼一声,同上手中长棍一挥,袁锦添怒吼一声,带着家丁朝蜂拥而来的太监们迎了上去。 转眼之间两只人马混在一起,怒斥喝骂声惊起无数飞鸟,远传数里引得附近流浪的难民面现惊恐之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虽好奇,但却不敢前去近观! 两支人马混战,瞬间打出火气,偌大河滩岸边到处都是捉对厮打的身影。 常宇没有直接参战,而是纵马在圈外不停的狂奔怒吼:“给我弄死他们,照死的打!” 朱审烜同样没参战,但见常宇如此叫嚣,不由怒气上升,也绕着战圈:“废了他们,给本王废了他们……” 眼见两位主这么互相叫嚣挑衅,在外围警戒执勤的锦衣卫们都不由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厮杀正急,正热,正酣! 王府家丁果真弓马娴熟训练有素,这点很明显的强于那些太监军。 但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实战出真本事! 常宇部下的太监虽然正式编制不久,但是在京城他就下了狠心调教,有过马战训练,没事就组队和方八的是手下在城外群殴,加上出城之后路上剿匪,虽未真正上过战场(此次拉出来的人手,非交城参战的太监)但实战经验还是非常充足的。 反观王府这些侍卫家丁,平日除了一些常规训练外,便无所事事,最多也就是陪着王爷出城打个猎,顺便欺负一下乡民,实战经验可谓一张白纸。 虽然他们弓马娴熟,但是被常宇的战术所限制,丧失了那仅有的优势。 弓马娴熟适合单挑,这样太监们可能会很难应付,但是常宇的战术是群殴,几百人轰然冲过去,那些个人技击之术几乎用不上,靠的就是大开大合,也就是谁力气大,谁赢面大! 所以,当朱审烜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同时他的部下狼狈的样子也很惨不忍睹。 常宇部下的太监们已经像疯了一样打红了眼,有的手中长棍已然打断,甚至有的直接扑倒对方下马在地面厮打…… 平分万两白银这只是初动力,常宇又是一个特别善于给部下打鸡血的人,加上这些太监的血性早被他一路激发出来,斗志,战意都在巅峰,更重要的还是朱审烜的部下也起了侧攻之力。 因为在双方厮打过程中,火气上来后这些家丁侍卫们便口不择言,一句一个阉货,没卵子的叫嚣,正中太监们内心的自卑点,恰到好处的点燃了他们的怒火,激发了他们的疯狂。 于是,这帮没有实战经验的家丁侍卫们,虽然善于马战,但依旧被揍的四下狼狈逃窜! “王爷,今晚咱家去府上取那万两赌注!”眼见大局已定,常宇朝朱审烜哈哈一笑。 朱审烜脸色铁青,手中长棍紧握,看着眼前局面,内心十分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朝常宇恨恨道:“本王不服!” “不服你想咋滴!”常宇调侃道! “改日再战,这场子本王必定找回来”说着打马而去,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咱家就怕你服软呢,望着他朱审烜远处的身影,有看看了那即将收尾的战局常宇微微一笑。 真以为他是显得没事找朱审烜打架玩呢? 不!他只是在磨刀! 在京城还有方八那帮地痞帮他磨刀,但出了京城之后,磨刀石便没了。 虽然实战更能锻炼精钢,但更会造成很大的损伤,从交城一战他看到了差距,他不能在随意把部下送到刀口上,这也是为何刚才连周遇吉都疑惑,明明城外要打一场伏击战,他却意外不上场。 他只是不想白白让部下送命。 这些刀还需要磨磨等到锋利的时候再派上用场,而此时就来刷刷小怪,积累经验值。 王府侍卫注定了一败涂地,因为连他们的主子朱审烜都看不下去,提前退场走了。 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但个个斗志激昂,一脸豪气且自豪的部下,常宇有些感动,有些激动,大吼一声:“干的漂亮!” “必胜!必胜!” 百余人放声怒吼,远处是一群萎靡不振的王府家丁正在回程,听到吼声忍不住回头张望。 “回营休整,调腾骧卫,府军卫到南门听令!”常宇对范家千道。 ………………………………………………………………………………………………………………………………………………………………………………………… 感谢大家的支持,断更几天深表歉意,实因工作太忙,但一有空就会码字补上,谢谢支持! 第222章 吓唬谁啊 太原南十余里有小城晋源,堪为太原门户,此时已成废墟,纵火者周遇吉也。 晋源南荒原无际,阴云密布,数十股人马在荒野之中搏杀,互不相让,堪称惨烈。 搏杀者,贼军与官兵的探马! 下午常宇拍板决定端掉贼军先锋人马,周遇吉运筹大局,牛勇挂帅,杨振威,何成新为先锋。 战术:伏击,多兵力碾压,速战速决。 预先到晋源附近埋伏,围而歼之,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不能让贼军探马发现异常,所以周遇吉下令官兵探马全力狙截贼军探子不得进入晋源城五里之内。 就在常宇和朱审烜在城北黑龙潭群殴的时候,牛勇已经调集三万人马出城,急行军奔向晋源预定目的地,等待贼军入彀。 牛勇率兵出城,周遇吉坐镇城头,虽说常宇之前打了定心针,他依旧不敢大意,毕竟黑夜伏击意外突发状况太多,所谓兵不厌诈搞不好都能被人家打个反伏击!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虽未亲自出城,但大撒探马,下令太原南五十里内敌我双方行踪均需掌握一举一动。 常宇到南城上的时候,天色已暗,见其出现,周遇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淡淡道:“看来厂公打赢了!” “嘿,举手之间而已”,常宇耸耸肩,看的出周遇吉有些不爽,估摸觉得他堂堂东厂提督,又是太原督军,此时大敌当前,大战在即,竟然不闻不问跑去和一个藩王私斗玩过家家。 “周总兵坐镇于此运筹帷幄,却不知道南边情况如何?”常宇站在大堂沙盘前看了看,伸手接过方三递过的茶杯一饮而尽,抬头看了一眼周遇吉:“伏兵于何处?” 周遇吉沉着脸走过来:“太原之南,尽是荒野平原,无山无林,无可伏击之地,想必贼军先锋也因此才敢大摇大摆脱离后方主力招摇过来”。 “所以呢?”常宇嘴角一挑。 “所以我军便伏击于此”周遇吉伸手一指晋源城。 “废墟之中,暗藏伏兵,不枉一招好棋,当然也是一招险棋!” 见常宇微微颔首,但眼神凝重,周遇吉便道:“厂公尚有奇招?” “没有”常宇轻轻摇头。 周遇吉哦了一声:“那咱们便再次等候捷报吧”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门外越来越暗的天色。 “报,厂公,人马已到,在城下等候!”这时一个东厂番子急匆匆过来通报。 常宇朝周遇吉嘿嘿一笑:“你且再次等候佳音,咱家南去看看”。 “厂公大人不是说不没兴趣不搀和么?”周遇吉眉头一挑。 “忽然就来了兴致呢,想杀几个人回来祭酒喝”常宇哈哈带笑,转身大步而去。 常宇这次出京,所带太监军三百人,交城参战百余人,有所损伤此时军营休整,另百余人被吴孟明带出城去捞银子,刚才百人刚刚参战也需回营休整。 好在军营中还有腾骧卫和府军前卫,他此时又有动作,需要人手,这两卫虽各自被吴孟明带走百人,尚还各自有二百余下。 “腾骧卫,府军卫计四百人”听候厂公大人调遣!大南门城下,程明的副手李忠率领腾骧卫,周天鹏率领府军卫,全副武装列队待发。 另外还有一队人马由于李铁柱和范家千率领,这支人马人数不多,着装也非制式,但个个彪悍异常,却是原大同总兵姜瓖的家丁,被常宇收服后一路带到太原,平日当做后勤用,此时也被拉出来了。 披盔戴甲,翻身上马,接过方三递过的长刀,常宇目光冷冷一扫眼前五百余人的队伍:“带你们去见见血,可有胆跟本督走一趟!” “誓死相随!”李忠等几个首领带头大吼,随即身后的部下呼声震天。 常宇心中冷笑,管你们是不是发自内心誓死相随,但老子号令之下有谁不从那就是死路一条。 其实他如此想法有些多虑,要知道一来他位高权重,部下怕他,二来他赏罚分明待人和气体恤下属,部下敬他,三来他勇武过人,胆大心细豪气冲天,甚至可以说军功显赫,部下服他! 所以他一声号令之下,部下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从他。 出发! 眼见天色不早,常宇下令队伍出城。 城门大开,五百人纵马出城,常宇拎刀在后,心中浪花滔天,要看看这些天子亲卫们的实战能力到底几何? 这些天他的直属部下,也就是那些太监跟着他,打过架,剿过匪,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上了战场,表现虽然并不突出,但也算差强人意,毕竟都是半道出家。 而眼前这些可都是职业军人,而且贵为天子亲军,只是他们大部分人平日除了操练就是在皇城执勤,实战经验也是不值一提,却不知待会上了战场表现如何! 太监军属于他的嫡系,他不忍勉强送过去白白损伤,但这两卫人马是职业军人,上战场是职责所在,不容退却。 便有死伤,那也是他们的命! 放下吊桥过了护城河,便是密密麻麻的壕沟,延长五里,沟内扎满了削尖的树枝,稍有不慎落入便是穿肠过。 壕沟中有一条曲折大道,可供兵马出行,缓缓行过这五里壕沟阵地,才是一马平川。 常宇一声大喝,五百铁骑纵马狂奔消失在暮色之中,遥看西山,暮色沉沉,黑夜即将来临。 太原城头,周遇吉扶墙远望,蔡懋德和王继谟匆匆而来,望着暮色中的那支远去人马,好奇问道:“厂公此时出城何为?” “好战之人,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路上!”周遇吉说完三人忍不住嘴露出一丝笑意。 夜幕初上,寒风正烈,晋源城南十余里,官道上一支人马缓缓北上,约莫近两万余人。 行军阵中,两名武将紧裹衣袖并肩而行,低声细语,暗骂这该死的天气冰冷刺骨。 这二人乃李友,白鸣鹤,是为贼军先锋,堪称最佳拍档,自李自成东征始,二人便为开路先锋,率先渡过黄河为大军扫平障碍,后因李过后发先至,二人又为偏锋,走东路扫荡。 此时,东路明军早已撤退,二人又被调至前锋位置,率领一万五千人马,为大军开路,逼近太原城。 “李兄,近日风云变幻,官兵连番几次下绊子,不同寻常呀?”行军中,白鸣鹤眉头一直紧皱,打开话茬。 李友咬了咬嘴唇微微点头:“自渡河以来,百里之间未遇抵挡,各地官兵俱是闻风丧胆,闻风而逃,然而这些日官兵却连番动作,先是周遇吉诈和把两个降将掠走,然后又出动全城文武演了一出大戏,竟把老牛等人耍了团团转,更恐怖的是李来亨那小子竟在老营里被奸细刺杀,李过同样在昨天晌午被人摆了一道,若不是傍晚那一仗找回了场子,老营的人可丢尽了脸”。 白鸣鹤闻言微微苦笑:“李兄扯远了,官兵举动较之先前异常,咱们当需小心,否则丢脸的可就是咱兄弟了”。 李友点头,环顾四下道:“咱们先前所遇均是小城,官兵自知不敌,眼前太原城墙厚兵足,周遇吉又是名将,行军打仗自有一手,的确不得不防”。 “倒是先前没听说周遇吉如此奸诈百出”白鸣鹤哼了一声。 李友冷笑:“何止奸诈百出,而且残忍无道,心狠手辣,你没瞧到交城南边那座京观,据说主上听闻后大怒,下令把交城一战的明军俘虏全部杀了”。 说着微微一顿:“不过我也听说了,以周遇吉之人尚无这等手段,乃他背后之人所为?” “背后之人?谁?晋王?还是那老蔡头?”白鸣鹤不知。 李友摇头四顾,低声道:“听闻是一个太监,太原的监军!好像李来亨就是被他所杀!” 李白二人,乃贼军外围偏将,李来亨被常宇所杀这等机密他们理应不晓,但贼军里山头太多,各成派系,这所谓的机密早已悄悄流出。 白鸣鹤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太监乃不全之人,果真变态的紧,他日太原城破后逮到那阉货老子倒要瞧一瞧是什么货色!” “还能什么货色,没卵子的货色呗”李友哈哈大笑。 “报将军,十里外便是晋源城,此城已成废墟,不见人烟”。两人相谈间,有探马来报。 “周边可有异样?”李友问道。 “尚未查探” 先前天黑之前,部下来报官兵的探马三番几次和他的人厮杀,死死不让他们过线,最终还是大队人马推进后,对方才不死心的退去。 官兵已经退守太原城内,城高墙厚守株待兔,为何探马还表现如此强硬? 事出异常必有妖! 李白二将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根据这几日官兵的异常表现推测,感觉他们又要搞事情! 但至于搞什么事情,他俩商议半天依旧摸不着头脑! 第一官兵退守太原城明显的要依据城高墙厚的工事严防死守,轻易不会在出城正面冲突。 第二官兵刚刚经过一场溃败,从交城狼狈逃回百里外的太原城,人马疲惫不说,只恐折损不少,此时士气低迷,不宜出战。 第三,太原城兵力据推测不过五万左右,先前交城已有折损,加上百里奔波人疲马乏,周遇吉定然不敢随意把这点人在这个状态拿出来糟蹋了。 这三点理由很充分,这也是为何李自成敢派一支不到两万人的先锋大摇大摆的就先走一步,这也是李白二将为何敢和主力拉开五十里地的原因。 因为他们认定了,官兵此时哪有胆出城,加上先前的先入为主的习惯:毕竟李白二将从西安出发的时候也就这么点人,同样一马当先,势不可挡的扫平障碍,而且和助理拉开百余里呢,不照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活蹦乱跳。 所以李自成甚至都没有为先锋人马担心过,所以李白二将现在很疑惑。 疑惑官兵这事要搞什么?反正你又不敢出城,出城我也不怕你,但是你让探马表现这么强硬到底想干啥? 心理战! 虽然二将还不懂这个名词,但却懂这个意思,官兵故意如此为之,就是让自己疑神疑鬼,不敢向前,或者不敢就近扎营,弄的自己一夜都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 说白了就是吓唬银! 靠,吓唬谁呢? 二人想通关节后,立刻下令让探马查探周边,让队伍急行军,今晚扎营晋源城外,休整一夜,明早陈兵太原城下! ……………………………………………………………………………………………………………………………………………………………… 要票票,要收藏,要推荐关注!感谢大家支持 第223章 四面楚歌 十里之地,转眼即至,贼军先锋万余人马兵临晋源城外。 晋源城已成废墟,空城一座,李白二将不敢在内扎营,若有意外容易被人堵在里边瓮中捉鳖,便下令在城外寻了空地扎营。 夜色已沉,寒风依旧,北望十余里太原城上的灯光依稀可见。 “明日,咱们便兵临城下,不日破城,再进一步,再立首功!” 李友豪气万丈,白鸣鹤附和大笑。身后士兵一边生火造饭,掘土扎营,忙碌不堪,却也井然有序,一切看上都那么的美好。 然而有个词叫突然生变! 李白二将正在意气风发之时,突见正北远处有星星火光逐渐靠近。 “来人,去查探!”李友眉头一皱,大军扎营,外围自然布了明桩暗哨,这些火光是怎么回事?官军探马靠近? 正疑惑间,突然之间,那些星火便成了燎原之势,而且快速朝他们移动。 “不好”李白二人异口同声,立刻想到同一件事,袭营! 行军打仗让领军将领最怕的一件事恐怕就是深夜被袭营。 因为黑夜本身就可以放大人的恐惧,加上夜色掩饰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什么来头,战力如何,你只想逃命…… 所以历史上,特别是看三国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兵力雄厚的大营往往会被小股人马给端掉! 不是说胆小如鼠的官兵早已胆颤心惊,缩头乌龟般的躲在太原城中不敢出战么,怎么此时竟还有胆出城偷袭,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战! 这不科学! 李白二人心中骂娘,但眼下哪还有时间去讨论科学不科学,稳住阵脚迎敌才是当务之急。 从远处火把大略计算一下,官兵当在万余左右,和己方旗鼓相当,而且幸好己方此时正在休整扎营中,虽有慌乱略显狼狈,但绝不似半夜睡梦见被突袭那种懵逼状态惊恐之下四处乱逃。 可见官兵时机把握不对呀。 李白二人翻身上马,喝令部下备战,一边令亲兵稳住阵脚,准备迎敌。 这边贼军刚刚草草列阵,北边官兵已至二里之外,李白二人忍不住心中咒骂那些探马竟草草应事让官兵如此靠近才发觉,若是深更半夜突袭的话……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不成想官兵竟如此主动,实乃罕见!”白鸣鹤眉头深皱,一种不好的感觉缠绕着他,却说不上来。 “咱们大意了,主上也轻敌了,所谓兵不厌诈,咱们都被先前官兵的熊样所蒙蔽,现在看来周遇吉和那太监玩的溜的很呢”李友也长叹! “却不知官兵这支人马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若是在稍待咱们扎好营,夜深之时……恐怕……”白鸣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友轻轻摇头,也是一脸疑惑:“或许他们早已埋伏于此只是被咱们的探子发现,所以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吧”说着突然怒哼一声:“一群废物,此事一过,当严惩之!” “先说眼下之事吧,且战且退,还是顶上去?”白鸣鹤道。 李友眉头深皱:“退恐溃败,且此时主动权不在咱们手中,先硬抗一下再说,毕竟对方人马和我等相当,且又是黑夜作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说着突然大吼一声:“传令,全力冲击!” 因为对面官兵已经冲了过来,由原本的一条长龙阵,突然之间向两翼张开,如飞鹰一般朝贼军扑来! 瞬间两军短兵相接,夜色笼罩的下的寒冬大地上充斥震天杀伐之声,把呼啸而过的寒风压的无影无踪。 晋源城西边是莽莽大山,城东一马平川,无山无林,贼军扎营的地方就是城东官道之上,此时已入地狱般惨烈。 双方士兵摸黑厮杀,打的旗鼓相当,按说贼军仓皇之间列队迎战,又是被动一面,心理上出于弱势。 但别忘了,此时是夜战! 贼军善于夜战这是人所共知的,因为出身导致的习惯,做贼的本就见不得人,打仗偷偷摸摸趁夜偷袭,被官兵围剿的时候也是趁夜色逃跑,经验值积累的异常充足。 以长补短,加上兵力相当,一时间两方人马打的难分难解。 但这样的局面,有人不愿意看到! 那边是带这五百皇帝亲卫赶来的常宇! 和贼军正面开打的是官兵先锋杨振威和何成,他二人率兵一万正面诱敌。 双方人马混战之时,二人也带着亲兵杀入战团,因为他在身后还有人坐镇! “该咱们上了!记住,别他妈的丢亲卫的脸!”常宇回头大喝一声! “愿随厂公赴汤蹈火!”李忠,段武虎周天鹏等人连忙应声:“请厂公下令!” “干就是了!”常宇一声大喝,打马便杀进战团,身边以李铁柱为首带领原姜瓖的家丁,紧随其后,护其安全! 双方厮杀半盏茶功夫,均不见颓势,一个善于夜战一个士气高涨,杀的难分难解,酣战之间场上火把熄灭大半,可见激烈惨状! 没想到这支官兵茬子这么硬,李白二人一脸沉重,而后瞬间一惊。 因为突然之间东侧二里地外火光亮了起,杀声大作,二人大惊失色,官兵竟然还有伏兵! 此时正在厮杀的贼军士兵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头大震,军心已乱! “快撤!”李白二人立马慌了神,急忙下令朝南撤退! 然而当贼军南撤脚步还没抬起,正南方火光又起…… 靠,李白二人骇然,双目差点喷出火,竟然进了包围圈!而且竟无一点察觉! “向西撤”李友慌忙间大吼,亲兵们立刻指挥士兵朝西边撤退! 西边是晋源城,但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往城中撤,那被堵在里边就是鳖了! 所谓西边是指,晋源城西的莽莽大山,一旦入山官兵自然止步不追,溃败已成定局,但至少能逃命。 然而令李白二人绝望的是,突然之间从早已是废墟的晋源城内杀出一支人马,堵住贼军西逃之路! “不是说一片废墟,空无一人吗?”白鸣鹤绝望的仰天嘶吼!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吧,贼军从上到下都觉得官兵只会窝在太原城内据城而守,龟缩不出,那些命悬一线辛苦奔波的探马同样也有这种心理,所以当进入已是废墟的晋源城后,黑灯瞎火的走马观花走个过场便草草了事。 却不想,那黑暗中的废墟之城里藏个千把人再容易不过。 四周杀声震天,不知人马几何,贼军胆颤心寒,四下逃窜却无路可逃。 李白二人心知败局已定,反抗只会白白送死。 此时,二人终于明白为何官兵不待他们深夜扎好营后再偷袭,因为根本没必要! 眼下他们若想不死,只有一条路可行 投降! 此战如常宇先前所料,胜负从他决定开打的时候便已成定局。 先以探马抵住贼军暗探,然后发兵从东绕其后方布下埋伏,同时晋源城内伏兵数千。 为免被其发觉,东侧以及后方伏兵都远远避开,然后以正面何成新杨振威的先锋人马当面诱敌吸引注意,再慢慢靠近,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浇了一盆冷水,将贼军弄得透心凉。 两倍的兵力,又是伏击又是围殴且在黑夜之间,再不赢,常宇恐怕带头撞墙自杀! 贼军已降,兵器散落一地,成群结队的贼兵被官兵驱赶朝太原城进发。 两个批头散发的武将被捆成粽子跪在地上,牛勇正在喝骂。 常宇纵马持刀一头大汗而来,挥刀一指:“这二者何人?” “回厂公,贼将先锋,李友,白鸣鹤二贼!”牛勇道。 听牛勇称呼,李白二人忍不住抬头朝常宇望去! “你愁啥,削你信不!”常宇一声怒喝,吓的李白二人颤抖不已赶紧低头:“大人饶命!” “押走”常宇冷哼一声,身后出来几个家丁直接把俩贼将栓在马后,径直而去,二人跟着战马跑动狼狈不堪。 “厂公大人,这些俘虏如何处置?”牛勇向前问道,他知道以常宇性情,对贼军俘虏从来都是一个杀字! 但这次俘虏近万,总不可能全杀了吧! 常宇也是头大,抬头望了望正南方向,回头再说:“收拾一下,立刻退回太原!” 这一仗准备充足,又出其不意,所获甚丰,除了近万俘虏还有大批兵器战马以及少许粮草。 …………………………………………………………………………………………………………………… 有票的朋友请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关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大家支持 第224章 翘首以待 夜深,风紧 官兵北撤,晋源城外尸首遍地,遗落的火把燃起野草,烧焦了尸体,散发出浓浓的让人恶心的味道。 正南数里外,亮光斗起,一支人马快速奔来。 转眼即到,绕着战场转了一圈后,又入了晋源废城,而后矗立北望,随后打马原路返回。 清徐之北,莽莽荒野之中,贼军主力扎营于此,军帐连绵数里,几不见边际,加上外围流民裹挟气势惊人。 夜深,军营寂静,可帅帐内之内不时传出怒吼之声。 虎啸之声,杀气凌人:“不杀周贼及那阉狗,誓不为人!” 李自成单目怒睁,一脸戾气,愤怒异常! 过交城之时,看到常宇留给他的那座京观时,他便怒发冲冠下令杀了不少明军俘虏泄恨。 此时万余先锋人马,竟然被一锅端,主将被擒,逃出生还者寥寥无几! 自东征以来何曾吃过这等亏!受到过这等打击! 太顺了,一路过来太顺了,愤怒之际李自成等人不忘自我检讨为何三番几次被官兵戏耍以及这次的吊打。 “传令起营,至太原前不得休整!”李自成动了真火,竟要连夜赶路,且下令部将马重禧,任继荣领军五万为先锋,快速行军,天亮之际要赶到太原城下! “如料不差,此时闯贼当被彻底激怒了”太原城大南门上,周遇吉一脸轻松的说着,他在身后站着十余军中将领,以及王继谟,蔡懋德甚至还有闻声而至一脸激动的朱审烜。 身前的常宇手按冰冷的墙垛,望着城下嘿嘿冷笑:“不激怒他,咱们怎么钻空子!” 诸人忍不住面露喜色。 这一仗等于打响保卫太原城的第一战,全城上到王侯下到平头全都心系于此。 所以当官兵凯旋并公开战果的时候,全城沸腾了! “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周遇吉向前一步,望着城下说道。 城下护城河边,黑压压的挤满了人,这些是刚刚被驱赶而来的俘虏,据统计后约八千人,此时手无寸铁跪在护城河边被周边全副武装的官兵看管。 常宇陷入沉思,以他性情自然是杀,但一下杀八千人他有点下不了手,而且若是真干了,他都能预想到被朝堂上那些人骂成什么狗样子。 身上黑锅被的太多他怕压死自己,所以他问周遇吉:“周总兵以你之见呢,根据以往你们是如何处理?” “收编”周遇吉想都没想说道。 常宇又扭头看望蔡懋德和王继谟,之见两人也轻轻点头。 “此非常之际,如此多俘虏收编,诸位真的不怕出乱子?” 诸人皱眉沉默,这时候谁都不愿意下决定,因为责任谁都背不起。 “收编容易出乱子,万一这些贼子里应外合太原危也,禁锢看管吧又浪费人手,放在城中同样是潜在祸端,不若杀了得了!”朱审烜在身后小声嘟囔一句。 太原就是他家啊,太原城的安危没人比他更上心。 “遵王爷令”常宇突然大喝一声,朝朱审烜抱拳施礼,随即扭头朝城下喊道:“奉晋王令,俘虏尽屠,动手!” “哎呀,别别别,本王不是那意思,快,快别呀,本王就是说说……”朱审烜一听常宇这话,明显是把黑锅扔给他了,那心急的,拨开身边的周遇吉等人挤到常宇跟前,双手乱挥:“别,别别,快快快让他们……” “王爷让你们快动手,听见没!”常宇又往下大吼一声,下边已经哭喊震天,人间地狱惨不及此! “我,我,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x”朱审烜双手抱头,看着城下的屠杀,双眼一闭,朝常宇低吼:“你这死太监害本王呀!” “说啥呢”常宇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太原是你家,我们都是给王爷看门护院,这些贼子来打王府主意,王爷杀他们天经地义,于情于理都不为过!谁敢说道四!” 哎,朱审烜双眼一闭,事到如今他还能说啥,至此以后太原城这场屠杀的黑锅他是要背一辈子了! 不管谁骂,骂什么,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城下屠杀在继续,诸人表情各异,但俱沉默不语,周遇吉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看着眼前一切面不改色,只是目光时不时的偷瞄常宇,这个年轻人早有杀心,只是不愿意背锅才迟迟不下决断想从自己等人里挑个冤大头,好巧不巧偏偏有单纯少年跳起来送货上门。 王继谟和蔡懋德是文官,杀心没那么浓,但文人最很贼人,不屑之心最强,虽觉得残忍但也没多少怜悯。 “牛勇,王永魁守东城两门,杨振威,何成新守北城两门,朱孔训守西城两门,本将坐镇南城以待闯贼上门!” 城下惨叫声渐消,周遇吉开始分摊防守任务。 “咱家不善防守,那就在城下溜达吧,不过周总兵可得借咱家点人马”常宇淡淡一笑。 太原兵力任凭厂公调遣,周遇吉现在是打心眼里喜欢常宇,别无其他,此人好战,胆大心细有谋略! 假若让他一人坚守太原面对几十万贼军,讲真他心里没底,但此时有常宇在侧,犹如虎添翼,更似定海神针,虽也打鼓,但并无慌乱之意。 这人是个好战友,因为他从不掣肘自己,反而往往一拍即合。 这人也是把好刀,因为他好战,动不动就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了,简直一员猛将啊! “把杨振威何成新部,从北门调到城下,从此刻起,城下巡防归咱家负责!”常宇扭头说了一句。 “属下遵令”排在最后的何成新和杨振威顿时大喜,知常宇是提携之意,刚刚干掉贼军先锋他俩已经拿了首功,现在趁热打铁跟着常宇干那绝对好处多多,特别是杨振威一直虎视眈眈大同总兵的位置,想以此积功累至,偏偏周遇吉有意无意总在边缘化他,眼见建功立业的事距离他如此遥远,好在常宇总是在关键时刻把他往裤腰带上别上走哪带哪。 这是提携之恩,杨何二人对常宇内心感激不已,当然也知道跟这位主捞功容易,但得抗揍,因为这个太监头子太好战了,动不动就去干一架,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烂泥扶不上墙,最终还是被当弃子的,所以二人心中暗暗发誓要寻一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常宇的确对二人有提携之意,但最根本还是他要在军中立威,或者布恩,为将来铺垫,毕竟乱世之中,得兵者,得将心者,得天下! 当然对于周遇吉重用嫡系做法他也认同,毕竟太原南门东门为重,也是首当其冲之地,守将必须要是自己的信得过的嫡系,以至于外来的和尚就被他安排在后方守北门的闲职。 凌晨,太原城大南门下灯火通明,确切说尸火通明! 八千具尸体被统一火化,被砍掉的头颅被运往城南官道边整齐码放等待迎接贼军的到来。 杨振威和何成新的人马开始全权接受城外巡防,也就是说要有常规五千人马驻守城下,负责太原城四周五里内的巡视以及防守。 “睡觉,明天早起干架!”城头上,常宇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城楼! “明天一早就打?”春祥跟在身后,脸色沉重。 “如料不差,瞎子李都不会让我睡个好觉”常宇叹口气,倒头睡下! ………………………………………………………………………………………………………………………………………………………………………… 感谢各位的支持,因为时间有限,我都是现写现传,也没修改,你们看到的都是原告,所以写的比较粗糙,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喜欢。 第225章 来路不明 常宇果然成了神算子,睡意朦胧间被推醒,眼前是春祥那张急躁的大脸:“贼军来了,周总兵下边等你”。 啊,来了! 常宇一惊,随即扭头看向窗口,漆黑一片:“现在什么时辰?” 寅时刚过!春祥说着便帮常宇穿上棉服。 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那就是说现在是早上五点多,一天中最冷的时刻,贼军竟然马不停蹄兵不歇脚连夜奔来,可见李自成真的被自己激怒了。 匆忙下楼,便见周遇吉一众武将以及宣大总督王继谟,巡抚蔡懋德,布政使赵建极,太原知府孙康周,晋王朱审烜等人悉数到场,每个人都脸色沉重,眼睛发红,可见都没睡好。 “探马来报,贼军约五万余众已过晋源,半个时辰内必抵城下”。 见常宇下楼,周遇吉侧头说道。 常宇二话不说,踢开门一股寒气袭进,让他顿时清醒无比,走到城墙跟前,举目远望,远处一条火龙延绵数里正朝太原方向游动。 “该来的总会来”常宇低声呢喃一声,低头朝城下望去,火光通亮,周遇吉已经把太原城警戒提到了最高级别,所有游击以上将领军均上城驻守各自地盘。 城下,杨振威和何成新已经把他们部下所有人马约两万人调出城,在护城河边列阵,严阵以待。 “傻站着,不冷吗,等贼军来手脚都冻僵了,还打个p,赶紧烤火去” 常宇对着城下大吼一声,顿时把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撕裂。 城下杨振威哈哈一笑:“末将听令” 随即让部下解散列队,烤火取暖,但巡逻队伍照常执勤。 看到常宇抱着肩膀抖抖索索的进来,周遇吉不由咧嘴一笑:“厂公好似一点都不紧张” 常宇把手放在嘴边哈了暖气:“紧张啥呀,贼子牛逼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咱们何苦陪他们遭罪!” 周遇吉挑了一下眉头道:“此时贼军已算陈兵城下了,咱们当该如何?” “城高墙厚,死磕!”常宇淡淡道。 周遇吉突笑道:“贼军不惧风霜,连夜奔袭,此时人疲马乏厂公没兴趣干一票?” “就是,再干他一票” “贼军虽五万有余,咱们倾全城兵力趁其疲惫再干他一场,收获定然不小!” 周遇吉话锋一落,便有部将纷纷起哄。 便连王继谟也心动不已,但他不敢擅自发言,只是扭头看向蔡懋德。 蔡懋德又看了看赵建极等人,见几人也是一副蠢蠢欲动之色,便拱手道:“老夫等人觉得可行,何不一鼓作气,趁热打铁给贼人再来一次痛击,灭其锐气!” 你觉得可行个p! 常宇内心翻了个白眼,斜眼看了蔡懋德忍不住撇个嘴,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不然老蔡头明知不敌也会气的脱衣服和他单挑。 “蔡大人所谓的一鼓作气,是指谁?”常宇瞪着蔡懋德问。 “自然是我军,我等以逸待劳,而贼人连夜奔驰早已人疲马乏此时当迎头痛击,岂不恰到好处!”蔡懋德双眼炯炯有神,撸着袖子道。 “我军?我军现在是起床气吧!”常宇提高音量,随即一屁股坐下:“贼军接连三番栽了跟头,瞎子李现在心中早憋着一团怒火,你觉得他还会给你这种机会?其次贼军连夜奔驰,人疲马乏,但也因此心中同样憋着火,这种怒火燃烧起来就是一股士气,是一股滔天战意,而此时咱们的士兵刚刚在睡梦被叫醒,稀里糊涂就上了战场,请问如何敌得过那憋着一肚子怒火的贼军?” 蔡懋德一怔和王继谟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竟还有这种说辞。 常宇哼了一声接着又道:“贼军此时发兵五万有余,而此时咱们在太原的兵力不过七万有余,难道全拉出去打这一仗,即便全拉出去硬拼一场又有分胜算?几无胜算又何必损兵折将打这一场,更何况你等觉得闯贼后边没留一手!” 大堂寂静,诸人均面面相觑不语,蔡懋德更是憋红了脸想反驳却一时说出话。 只有周遇吉脸色带着笑意,满意的看着常宇,这小伙太得劲了,不光能打,还会算计,不光会算计别人,还能反算计。 他是沙场老油条了,常宇能看出的东西他自然也看的出来,刚才那句不过试探之言,这小子果然够稳。 “那以厂公之意,当需如何?”周遇吉淡淡开口,算是给蔡懋德解了尴尬之围。 “静观其变,随机应变!不过今日定当有一场要打!”常宇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厂公以何断定今日必打,贼军匆匆而来,地形不熟,准备不足没必要这么仓促开战吧?”布政使赵建极问道。 “就是因为地形环境皆不熟,所以他要打一场试试水,同时这连番吃瘪后贼军士气低落,闯贼急需一场战斗来激发士气,同时他也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随即又道: “且,他不动手,咱家也会动手,咱家何尝不是也要给他个下马威!” “报,贼军已至界碑线”门外又亲兵大声说道。 堂内诸人闻声,慌忙起身朝外走去。 此时天色微亮,而城南远处火光通天,贼军的大队人马已然到了地头! 所谓的界碑点,便是护城河外五里壕沟阵地外,也是码放贼军首级的地方。 五万大军,密密麻麻气势惊人,虽隔五里,但顺风之时依稀能听到人声马嘶。 诸人脸上都是沉重之色,闭口不语,只闻耳边寒风呼啸嘶吼。 “如咱家所料不错,这支人马之后定然还有尾巴”。常宇点点说道。 周遇吉闻言扭头看着他:“便是你说的闯贼留的后手?” 常宇点头:“他不敢再大意了,一个错误再傻的人也不会犯三次!” “报将军,城北来了一支不明人马,约万余人”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喘着粗气跑来。 诸人大惊,包括常宇脸色也是大变。 一支上万人马从北而来,怎么可能! 要知道太原后方便是偏头,宁武,雁门内三关,乃周遇吉的老窝地盘,其实宁武和雁门的驻兵大部都已被调到太原,仅留最外边的偏头关的驻兵不动。 但内三关此时兵力加一起也没万余,更何况周遇吉也未下调兵令。 那,难道是大同的兵马? 也不可能,能调动这些人马的除了皇帝在京城外,其他都在常宇身边,可是没人下过调兵令啊。 操!不会是贼军吧! 诸人心头都是一震,因为早在贼军东渡黄河之时,便有传言,贼军是兵分两路前后夹击太原,后路便是从陕西榆林越过偏头关过来,也因为此晋王把蔡懋德从前线硬生生的调回太原设置城防,把周遇吉调到三关死守,以防不测。 但这不过是一个声东击西的烟雾弹,常宇熟知这段历史,所以不以为然,把周遇吉拉到太原,并且把三关的大部分兵力都也调来防守。 可是此时突然出现一支万余人来路不明的队伍,到底什么来头? 常宇一时间也慌了神,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顺着城上直奔北城而去。 周遇吉一脸焦急,扭头看了看城南贼军,气的一跺脚:“本将去去就来,这边有何异动随时报与我”。说着也翻身上马,追常宇而去! 难道贼军绕过去的一支人马?不可能!贼军在正南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分出一支绕过去。 常宇冒着寒风在城上打马狂奔,打闹快速转动分析着这支人马来头。 或是真有一支贼军从偏头关打进来了?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偏头外榆林等地早就是贼军的地盘了! 只是若偏头被袭,总会有敌情传来啊,为何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还是说是贼军突袭,让官兵措手不及甚至连消息都没传过来,也不太可能吧。 患得患失之间,常宇奔到城北,城头山挤满了议论纷纷的士兵,城下杨武威的一支巡逻队正在警戒。 举目北望,遥见十余里外一支蜿蜒火龙正慢悠悠的奔来,常宇眉头一挑,沉思片刻,立刻下令负责此门的副将遣兵五千联合城下巡逻人马在护城河边备战,同时派出探马前去查证来头。 ……………………………………………………………………………………………………………………………… 感谢打赏的书友们,谢谢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226章 雪中送炭 此时天色已亮,居高远望那支人马大致轮廓,竟然全是骑兵! 上万人马清一色骑兵,气势磅礴,让人胆寒,更让常宇绞尽脑汁猜测,这他么的到底哪冒出来! 周遇吉匆匆而至,翻身下马,站到常宇身边,眉头深皱紧盯着北方:“谁这么大手笔?”。 “马上便知” 常宇淡淡应声,远处可见官兵的探马已经靠近不明骑兵的前锋。 随即骑兵阵中冲出十余人迎了上去,常宇和周遇吉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 呼的,两人同时大喘一口气,相视而笑,常宇甚至还重重的拍了一下拳头。 探马和骑兵的人靠近片刻,随即便打马而回,没有发生任何冲突,这说明一定是自己人,所以二人松了一口气。 至于谁的人,当探马奔到城下报告的时候,二人又傻了眼! 皇上的人! 御前金吾卫奉皇命前来行事! 常宇和周遇吉顿时懵逼! 金吾卫是皇帝亲兵二十六卫之一,分前后左右四卫,前后卫负责巡视皇城南北及京师各门,左右卫负责皇城东西及京师各门,四卫各有衙门,乃亲卫中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 然而亲卫职责是保护皇城巡视京城,怎么突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出现在太原地界,而且近万余! 常宇想不通! 虽说先前有腾骧四卫在周遇吉和黄得功的带领下出京剿匪的先列,不过这么突如其来还是让常宇闪了一下腰部。 奉皇命前来行事! 行什么事? 常宇不知,周遇吉更不知,而且他现在也没工夫理会,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就交于常宇处理,此刻南城下贼军就在眼皮底下,那才是当务之急。 “厂公,此事交于您”周遇吉说着翻身上马,急忙而去。 城北护城河外,一支百余人马疾驰而来,至常宇五十步外翻身下马,十余人快步走来,当先四人身材魁梧,满脸风霜,但又一副激动之色。 “金吾前卫陆行,金吾后卫张记,金吾左卫刘岁平,金吾右卫董海城叩见厂督大人” 金吾四卫的四个统领朝常宇抱拳行礼,身后那些副手们也是一副恭敬模样跟着见礼。 常宇抱拳还礼,看着四人道:“诸位一路风尘,先进城吧”。 四人颔首道谢。 常宇命城北值守将领引四卫人马进城入营休整,他带着四卫统领上城朝南城而去。 “厂公大人不好奇我等前来何事?还是已知”行走间,董海城笑着问道。 其实这些亲卫头子对常宇并不陌生,要知道常宇当初可就是在皇城里白手起家的,当初有一句拳脚皇城无双,专揍亲卫军! 加上他的拳赛除了吸引宫中太监宫女外,亲卫也是一个很大的客户群体,所以说在皇城中混事的哪个不知道这个当红炸子鸡。 而后常宇奉命出城,一眨眼功夫弄了个东厂提督,又一转头混了个太原督军,此时位高权重,谁人不知。 不过相对文人集团对他口诛笔伐,常宇在亲卫军以及太监群体里口碑可是爆表的那种。 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出手大方喜交友! 所以董海城等人对常宇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虽然值钱并不熟,甚至没说上过话。 但毕竟都是皇宫出来的老乡。 “不知,也好奇,但也不急在一时,因为眼下还有更急的事要处理!”常宇苦笑。 董海城四人眉头一挑,相视之下看向常宇:“厂公,可是贼军……” 嗯!常宇微微点头:“先尔等半步,此时此刻兵临城下!” 四人一惊!默然不语! “你们来的正好!”常宇突又嘿嘿一笑。 董海城几人面面相觑,脸色沉重。 太原城南荒野之中,贼军遍布其中,一夜风寒,让这些贼兵又累又乏又冷又狠,心中万丈怒火只待引燃腾空,把太原城烧成灰烬。 奈何,官兵并没有扔出一丁点火苗来引燃,只有近万颗首级在荒野中诉说官兵的残暴! 怒火渐消,随即而来的是恐惧不安! 马重禧和任继荣二人脸色铁青,得士兵传报后,二人站在那堆码放整齐的首级长墙跟前久久不语,一丝不动! 官兵什么时候如此冷血残暴,屠杀万余俘虏,简直人性灭绝。 抬头望了望巍峨高大的太原城,马重禧脸上肌肉不由抽了几下,身旁的任继荣想说什么,却张了半天嘴巴一言未出。 腿竟然有些抖!任继荣内心闪过一丝恐慌,想自己何时曾有过这种恐惧,怎么此时竟如此不中用,眼前的一个个头颅像无数恶鬼怒视,还有远处的城头像恶魔一样怒吼,压的他喘不过气,有一种恐惧在全身游走。 “报将军,官兵在护城河外五里之内掘了数道壕沟,宽约一丈,深约六尺,错综横纵,沟底设以尖木”。 两人正在腿软的时候,有探子来报,本就脸色铁青的人,此时已经黑成锅底了! 看看城头,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明军,以及城下也是密密麻麻,也就说,人家翘首以待。 “传令下去,就地休整,在老营到来之前不得擅动,探马全部撒出去,本将要明军在太原城四周详细部署”。 马重禧沉声说道,随即转身朝阵后走去,却不知怎的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任继荣咬了咬嘴唇,长呼一口气,抬步跟上:“马兄,这些头颅如何处理,在此实在影响士气!” “凡事都有两面,此时能影响士气,别时说不定也能激发战意,留着也给主上看看”马重禧脸色铁青。 贼军休整,城上周遇吉却不敢怠慢,带着亲兵在城上四处巡防军务。 常宇带着金吾卫首领进了城头然后关上门,门外十余魁梧太监把守,禁止外人靠近。 包括周遇吉,不过他也没兴趣凑热闹,这些皇帝亲卫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趾高气扬高傲的很,刚刚那几个统领明明和他有了目光接触,也应该认出他的身份,竟然连个礼都不见。 再者皇帝此时派亲卫过来明显是找常宇密谋啥事的,至于啥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堂堂亲卫军千里奔袭而来,所谓何事? 押饷! 崇祯派金吾四卫来太原押解银子回京!确切说去北边。 虽说太子此时在京城黑了不少银子,但大明此时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缺口太大了,西南被张献忠闹的鸡飞狗跳,长江流域被李自成部下白旺部大杀四方,最吃紧的还是北方,满清虎视眈眈随时铁骑南下。 然而边军缺饷少粮,全靠一口气吊着,已到了非常时刻,若再拖延根本都需清军动手,自己人就散了。 需要钱! 常宇在太原搞了不少,这个崇祯也知道,所以派人来拉银子。 来拉银子常宇有心理准备,但是竟然派亲卫而且万余人马,这就让他有些懵逼了。 事情绝对不这么简单。 但当陆行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的时候,常宇便恍然大悟,而且狂喜不已。 信是崇祯写的。 “助尔一臂之力,不可负朕!” 押饷虽不是幌子,但给常宇送人马才是这次金吾卫出京的根本目的。 因为常宇那个梦,崇祯深知此时若不能改变现状,他必死,大明必亡。 而改变这个现状的关键就是太原能不能守住,若太原失守,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接下来的大同,宣府……蝴蝶效应是极为恐怖的。 贼军几十万大军围困太原,而太原仅有七万余兵力,虽可依靠城高墙厚防守但仍显得单薄。 可是此时大明整个已经无兵可抽调,大同,宣府都是边防重地,防线又长,在满清虎视眈眈的窥视下本就兵力不足,哪有余兵援手太原。 这时候崇祯能用的只有京营人马,但京营从土木堡之变后,仅剩老弱病残苟延残喘,虽经这多年经营也未见起色,反而又因腐败雪上加霜,拉出去就等于送人头。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王家彦先调教整理一番在拿出去用,于是崇祯便咬咬牙动用了亲卫军。 京营七十二卫,包括亲卫军的二十六卫,说白了亲卫军属于京营的编制,但却不受其管辖和指挥,因为他们属于天子亲兵,所谓的“上直侍卫军” 大明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军队都腐败不堪,皇帝亲军也不例外,但毕竟是亲卫军,平日待遇好过一般军队,加上是保护皇城,保护皇帝为职责军规较严,日常训练也没松懈,较之京营人马,实力还是比较突出的。 此时崇祯一咬牙把金吾四卫拉出来,而且清一色骑兵,就凭这点便知道他下了本钱也下了狠心,便知太原此时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重要。 特别是给常宇最后那句,不可负朕,说是嘉勉或者掏心窝,其实谁都能听出一种威胁的味道。 “诸位几时出的京?”常宇心头不解,近万人马出京,他堂堂东厂提督竟然没有收到一丁点消息,太不可思议了。 “五日前”董海城伸出五个手指:“日夜赶路” 好似知道常宇疑惑一般,又道:“出城时,除了我等几人知晓此行目的,余人不知!” 原来如此,常宇恍悟,这是崇祯给他们签了保密协议。 “五个日夜兼程,奔袭千里,诸位不易啊,吃好喝好休息好,准备大干一场吧!”常宇起身笑呵呵的说道。 “厂公大人,卑职等人何时启程,此事紧急,当需立即操办”。陆行几人仅知道此行目的地,但目的却并不清晰,仅以为是来押银子的,毕竟崇祯的密信他们不能拆开看,而且看了也未必懂。 “饷银之事的确紧急,本督已派人准备中,最快午后便可出发,不过眼下贼军围城更是当务之急,诸位既然来了,何不搭把手” “大人,我等奉命押饷,并未……”董海城赶紧说道。 “这里本督说的算”常宇扬了扬手中那封密信,嘴角微微一笑,扭头看了诸人一眼:“吃喝睡好休息好才有力气干活”!说着转身出去。 董海城和陆行等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没人想打仗,但显然他们几个跑不掉了,因为常宇的话最明了不过,他手中那密信其实就是圣旨,现在金吾卫的指挥权已经归他。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227章 拉开序幕 城头,寒风凌冽。 常宇扶墙而立,目视南方,表情沉重久久不语。 不知何时周遇吉来到他身后,长呼一口气:“那些就是厂公说的尾巴吧”。 此时这军五万先锋人马就在城下五里扎营,远望正南人头攒动,源源不绝,望不见头。 “这尾巴太长了”常宇长叹,他知道贼军的主力已经来了。 “这算是到了真正的一决高下的时候了吧”周遇吉苦笑道。 常宇淡淡一笑:“近了” 随即又问:“城中可还太平?” “消息封锁的严密,百姓并不知此时贼军已兵临城下,一切如常”。 周遇吉道。 常宇点头,目光又追随城外那些贼军探马的身影,随手招过身边的亲随道:“传令杨振威,贼军探马不得过城东城西地界,更不能过城北,一旦过界,派人截杀!” 亲兵领令而去。 周遇吉却笑道:“让他们看看又何妨,城西和城北防守工事虽相对较弱,但贼军想绕过城南过去也非易事”。 “不然” 常宇摇头道:“此乃攻心计,卧榻之处岂容宵小张狂,别以为在城外便可四处随意溜达,咱家从交城就能一路牵着他走到城下,就能让他搁哪待着就老实待着”。 周遇吉不语,侧目看着常宇,心中讶然不已,这小太监实在看不透,时而一副茫然心虚的样子,时而自信爆棚豪气冲天,便如此时又玩起了攻心计,即便贼军兵临城下他依旧不让其为所欲为,要硬碰硬,这的确是一种心理战! 让自己人看到一种坚决之心,让贼军看到一股强大的不服以及不屑! 天近晌午,贼军的营地越来越大,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好似个没完没了。 帅帐中的马重禧和任继荣二人忙碌不堪,探马不时送来最新太原城防报告。 每份报告都让二人心头震动,每个后续而来的贼军将领听后也都皱眉暗叹,这次官兵来真的了。 “报,老营人马已至晋源城扎营,主上正赶赴此地……” “报,官兵出动小股人马在城东西两侧截杀我方探马……” 帐中诸将正在分析官兵城防事宜时,又有两个消息传来。 作为先锋诸将的马任二人眉头皱的更深。 “倒是硬茬”任继荣呸了一声:“他不让探便不探了吗,出动人手和他干,老子倒不信他能把人马全拉出城外,若是那般,老子倒求之不得了”。 马重禧摇头:“且慢,等主上到了再说,围城打仗不急一时,如你所言官兵不敢到城外和咱们一绝高下,此举也根本阻止不了咱们绕城查探,如此所为不过是表态而已”。 “表什么态?”诸人一脸疑惑。 “他不好过,也不让咱们好过”马重禧嘿嘿笑道。 天近晌午之时,一支五百余人的精兵铁骑从南而至到达贼军先锋大营。 以李自成为首的贼军核心人物悉数到来,马重禧,任继荣以及诸将匆忙来迎。 “主上,官兵此次准备充足,太原城高墙厚不说,且在外围做了防守工事……” 马重禧陪着李自成边走边汇报。 李自成目光凝重,一言不发,率领刘宗敏,李过等人匆匆走到阵前,目光一下就被不远处那座小山丘吸引,随即脸上肌肉抖动,双拳紧握! 此山非土石所积,而是人头,贼军的人头,官兵所为! “混账东西,留此物何用,不早早毁去!”牛金星怒斥马重禧。 要知道这东西严重影响军心! “不用”李自成抬手止住牛金星:“留下给其他兄弟看看也好,不忘血仇血报!” 他心知,凡事两面,这尸山可唬人也能激励人。 近万人头,这是一笔血海深仇,说实话李自成只是愤怒并非心疼,毕竟这些不是他的老营嫡系,居多降兵或庶出,多死一些他还省很多口粮呢,要知道此时降兵和流民太多,已经让他骑虎难下,深感压力。 他只是想不明白官兵怎么下的了如此狠手,这等手段自己都不忍为之。 “官兵在护城河外挖沟掘土,纵深五里有余……”阵前,马重禧遥指太原城低声说着。 李自成等人脸色发黑,远处的太原城雄伟高耸,如一猛虎盘踞而坐,正怒视自己,城上旌旗飘扬,人头攒动,他相信城头真有人也在盯着自己,周遇吉和那阉货必在城中。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周遇吉,蔡懋德费劲心血和自己玩过家家导演那一出无聊的诈降大戏其真正目的原来就是城外这五里工事! 众所周知,阵地战最基本的格局便是,防御阵地,主阵地,完备的还有纵深阵地。 古时战场以冷兵器为主,战斗方式也比较简单除了两军对阵开打外就是攻城战。 一攻一守,城便是主阵地,护城河便为最简单的防御阵地。 不要小看防御阵地的重要性,越战中的老山战役,猴子便是因为没有设置有效防御阵地被我军火炮直接轰击主阵地的山头,导致后来的猴子指挥官都说,没有防御阵地,这么打,谁都守不住! 虽说现在是冷兵器时代,但攻城时火炮依旧是助攻的主力不容小觑,有了防御阵地,让贼军火炮不易靠近。 此时冬季,水面冰封,护城河这个防御阵地作用已失。 but! 常宇妙手回春在护城河以密密麻麻的尖刺木桩至于其上,立刻等于把太原城外边围上一圈拒马。 宽度达十几几十米的拒马,贼军想过去,实在太难,当然可以一把火烧了,但是火烧冰融又是一条护城河! 更重要的是,常宇在护城河外又挖了纵深五里的壕沟,密密麻麻设以陷阱,让贼军骑兵和火炮辎重难以靠近。 这便是最完善的阵地,太原城为主阵地,壕沟为防御阵地,中间护城河到城下乃纵深阵地。 尽数万难民,散万两白银,日夜赶工,更不惜联合太原城诸位大佬演一出诈降大戏拖延时日,便是为这道工事! 好算计!好深的心计! 李自成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身边牛金星诸幕僚也是心中发凉,东征以来真正的考验到了! 哈哈哈哈 突然间李自成仰天大笑,诸人俱是一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小儿之计,小道也”李自成看着那五里壕沟阵地,一脸鄙夷的冷笑:“挥手之间便可破之”。 牛金星等人一喜:“主上有何妙计?” “此小道耳,何须妙计”李自成一撇嘴望着远处太原城,冷冷道:“城中老子一时奈何不得你,城外还是老子说的算!” 说着大手一挥:“派出人马,官兵敢出城就给老子打回去,老子要在城外随意走,看他奈我何” “末将听令”马重禧一喜。 “组织一下人手,晌午之后破其外围工事,逼近城下”李自成随即又朝身边的大将刘体纯说道。 牛金星等人此时才恍悟,李自成的确没什么奇招,还是那三板斧,但很实用! 所谓要组织的人手,便是挟裹而来的流民,他是打算用这些流民破掉常宇最外围的壕沟阵! 又是炮灰团开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让炮灰们出力,那就想喂饱肚子! 天已晌午,贼军生火造饭,不过这些伙食平日仅提供给士兵,那些流民大部分都要靠自己想办法弄点吃的,事实上现实并不想贼军宣传那般,你跟着我就有饭吃,都给你吃了士兵吃啥,李自成不可能如此做的,仅提供一些稀粥,给你吊着命,关键时刻拿来当炮灰。 不过今日竟然有万余流民得到了口粮,一个个争先恐后面露急切之色,唯恐轮不到自己。 “好好吃,吃饱了去前边干活去……”发口粮的士兵大声笑道。 干什么活没人关心,在饥饿跟前没人在乎什么活,只要给口吃的就会去干,人为食亡的年代! ………………………………………………………………………………………………………… 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各位书友支持! 第228章 暴露身份 十余万贼军在城外扎营,连绵数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以及迎风招展的旌旗给城上的官兵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以及心理压力。 特别是那从南而来的队伍至此还是洛洛不绝源源不断,让人不自暗想,贼军到底多少人马。 城下贼军忙着扎营生火造饭,城上周遇吉带着部将以及城中一干文臣居高望远,面带沉重低声窃语说着什么。 而身后的城楼中,常宇正狼吞虎咽,转眼之间二碗羊汤见了底。 一抹嘴:“三啊,你这手艺真他么的合老子口味”。 “厂公喜欢就好,只是最近城中这羊肉价格涨的厉害呀……”方三眉飞色舞,接过碗又要给常宇盛。 常宇摇手制止,起身打了个饱嗝:“使劲涨还能涨到天啊,咱家堂堂东厂提督还不信连几斤肉吃不起了” 方三哂笑:“那倒是,回头小的给大人弄几斤牛肉换换口味”。 常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确爱吃牛肉,不过这年头想吃到牛肉绝非易事,原因很简单,牛是这个时代的主要劳动力,简单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所以电视里,那种随便一家小店,大喊一声,小二来盘切牛肉,纯属扯淡。 当然以常宇这种身份吃到牛肉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必要为了口腹之欲特意为之。 “不用,羊肉汤大补又热身御寒,咱家好这口”常宇说着揉揉肚子,随即朝门口端坐的范家千道:“人齐了么?” “回厂公,都在城下候着呢”范家千起身,表情紧张又兴奋。 “抄家伙,干!” 常宇大喝一声,随即一脚踢开大门,走出城楼,引得正在观察贼军动向的周遇吉,王继谟等一众大佬扭头侧目。 却见常宇带着范家千从城楼杀气腾腾的走出,对诸人也不招呼,只是给周遇吉快速了的挤了个眼,转身便飞快下城。 “瞧这架势,难不成……?”赵建极低声嘀咕一声,诸人惊异,特别是蔡懋德表情甚是紧张:“这个时候他要出城打……打架?” 周遇吉苦笑,轻轻摇头:“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常公公这性子刚烈好战,但此时却恰能激发士气!” 说着扭头朝城下望去,诸人皆不语,目视城外东西两翼,那边正有人在厮杀。 贼军兵临城下,对于太原城的工事部署当然要摸清楚,于是派出大批探马,在周边游走。 但常宇为了打击敌军士气,玩起心理战,命城下驻守的杨振威派人截杀。 杨振威和何成新负责城下防守,兵力近两万,其中城下正南布置主力一万五千余在护城河边盯着贼军一举一动,同时分派三千人马,分别巡防东西北三方城下。 在接到常宇的命令后,这三千人马分别出击在护城河外狙击截杀那些贼军探马,因人多势众,贼军探马不低,难以过线。 但当李自成到来之后要对常宇立威,采取同样手法,令小股人马四处和官兵那些巡逻队死磕。 护城河外有五里壕沟阵,沟深且错综复杂,另沟底埋有尖木,贼军人马不敢靠近,且目的不在于此,纷纷绕道东西两翼。 城南乃阵地正面,常宇下了大功夫,所以有东西长达十几里南北纵深五里的壕沟阵,城西乃汾河主干,河道宽达几十至百米,乃天然屏障,并未挖掘壕沟,且城东也仅数道壕沟,相比城南略逊一筹。而城北乃后方,仅有护城河,不是常宇不挖壕沟,而是时间来不及! 贼军想从东西两翼过路,官兵死咬不放,先是探马之间的小冲突,随着官兵出动巡逻队,贼军也派出小股人马,很快冲突升级。 双方你来我往,在两翼壕沟阵地外围进行厮杀,粗略望去有十余股人马,少则十余人,最多不过近百团战,规模虽然并不太大,但性命相搏,惨烈异常。 杨何得常宇提携,早就有心表现,此时又驻军城外,直面贼军,责任重大,得常宇令后,也给部下下了死命令:死磕!不许贼军过线! 然而贼军那边同样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整个晌午,城下冲突没有中断,双方打了歇口气再打,且源源不断增派人手。 咯吱,大南门城门打开,常宇一马当先,手持长到,披盔戴甲,纵马而出,身后二百余骑兵杀气腾腾簇拥其后。 “厂公大人” 在城外值守且一直关注两翼战况的杨振威和何成新急匆匆奔来。 “落桥”常宇长刀一挥,指着护城河上的吊桥一喝。 “末将随厂公出战!”杨振威知常宇之意,就要点兵相随。 “不用,咱家手痒而已,去热热身”常宇说着用刀背一拍战马,领百骑过桥而去。 这二百骑乃腾骧卫和太监军混编而成。 常宇从京城带出来的这千余人马,论情报刺搜集,锦衣卫是第一,论单挑群殴太监军能称霸,但论上阵冲锋还得腾骧卫,先不说他们实力如何,但马上功夫远摔其他几卫。 所以出门打架腾骧卫必须带着,至于太监军,是常宇的一把刀,尚未开锋还不堪大用,但此时这种的小规模冲突恰恰正好拿来磨刀开刃最好不过。 “李忠,李铁柱你人带百人去东翼,范家千带人跟咱家去西翼”过了护城河常宇便分派任务,为了增加战斗力,这次人手是混编,太监军身材魁梧力气大腾骧卫骑术一流,相辅相成,战力递增。 “杨振威听令,领兵三千过河!” 眼见常宇带人沿着护城河直奔正西而去,城上的周遇吉眉头一挑,随即朝城下喊道。 他是担心常宇安危,虽说现在仅是小规模冲突,但冲突点全在壕沟阵外,贼军大军就在眼前,形势随时都能突变。 周遇吉本是好意,但却好心干了坏事。 “又加派人马了……咦,不对劲啊……” 双方爆发冲突,虽然都是小规模,但两方主将都时刻关注战局,毕竟看似可有可无的小冲突,其实都是一种示威手段,谁都不甘落下风! 眼见对方派出一支百余人马出战,李自成,刘宗敏都主将原本都面无表情,马重禧也默默派了人马过去支援,但直到李岩的一句不对劲,诸人也反应过来了。 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那支两百不到的援兵刚刚兵分两路沿护城河朝两翼散开,原本驻守城下的人马突然过河而来,多是步兵,进入壕沟阵地摆出防守阵型。 这是干嘛?诸人俱是疑惑,己方并未进攻,官兵如此岂非多此一举。 事出异常必有妖! 只是这只妖在哪里?李自成等人眯着眼开始猜测! 定是刚才那支援军有问题。 贼军诸将几乎是潜意识反应,目光紧随那沿着护城河外正朝东西两翼冲突地点奔驰的两支人马。 然而距离太远,诸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马世耀,你且前去看看,切不可打草惊蛇”李自成眯着眼对身边一将说道。 马世耀转身而去,随即带着二十余亲兵打马直奔西翼而去,乍一看像是探马援军一般。 “总觉得有大鱼”李过喃喃自语,目光一直盯着常宇所带领的那支人马,见其已经从护城河开始朝壕沟阵地外奔驰,与他距离越来越近,事先也愈加清晰。 “好家伙,应是那杂碎!”李过突然提高嗓音:“父亲,你瞧那人马!” 诸人惊异目光齐注,突然间便有数人变了脸色,当然也有人一脸茫然。 “没错了,应是那阉货!”牛金星咬牙切齿,一脸恨意的说道。 身后刘宗敏眉头一挑:“军师确定么?” “没错了”李过抢过话头:“阉货的亲兵俱是这身狗皮!” 常宇的身份暴露了。 引子是周遇吉的好心,但真正让其暴露身份的还是太监军和腾骧卫的制服。 要知道和贼军的各种时尚爆款相比,官兵都是统一的制服,不管是棉衣还是绵甲都是原厂原单货,当然颜色也是统一,以灰色为主。 然而常宇从京城带出来的太监军以及皇帝的亲卫他们的制服和普通部队有着极大的差别! 但以太监军来说,都是黑衣黑裤和普通士兵已经很好区别,更要命的是,作为皇帝亲兵二十六中的腾骧卫更是张扬。 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统称腾骧四卫,负责皇帝随驾侍卫,是亲卫中的亲卫,卫兵统一黑色制服,且连盔甲也都是黑色,上画虎头,也就是俗称的黑虎军。 常宇曾在交城和李过交过手,腾骧卫的制服这么明显他曾目睹过,所以此时远远望去,便知是常宇的人马。 领头那个人是不是……以那货好战的性格…… 是他! 虽然相隔较远,面部不清晰,但那标志性的盔甲和朴刀非常宇莫属了。 而正在这时,远去的马世耀的一个亲兵疾驰而来汇报,那支援兵正是常宇的人马。 开局便送大礼包么! 李自成和李过可谓是对常宇有着不杀此獠誓不为人之心,虽然他们此时对常宇身份并不确认,但也知道绝对是官兵中重要人物,更何况此獠杀了李来亨且三翻四次戏耍于他。 “主上请立刻下令,大军围杀那阉货,阉货地位非等寻常,不管生擒还是斩杀都能一杀官兵锐气” 群情激愤,顾君恩率先开口! “且慢”宋献策慌忙挥手:“此獠一向奸计百出,狡猾异常,观官兵动作明显早做防备,咱们若是大动干戈,对方定然一早溜回阵中,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且再议!” “都什么时候了,还再议个p”李过冷哼一声,身边李自成瞪了他一眼道:“以军师之意?” “派强将佯装探马靠近围杀!”宋献策道,牛金星等人点头附议。 李自成微微点头,以小股人马靠近,对方定不以为然,然后突然暴起围杀的确可行。 当然这个小股人马可不是普通小卒,而是精悍之将! “谁愿前往?”李自成回首道,他部下能将云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 “父亲,孩儿愿往之!杀此獠为亨儿报仇!”李过一脸坚毅,难掩悲愤之色。 “末将愿往”几乎同时身后十余将都请战,当先一人嗓门最大,却是郝摇旗! 郝摇旗和常宇两次交手,都被暗算,弄的狼狈不堪,甚至险些丧命,让同僚耻笑,内心早就窝着火,此时恨不得把常宇生吞了。 “你二人同去,偕马世耀取那阉货狗头来见我!”李自成点了两个杀常宇之心最盛的人。 二人抱拳翻身上马,仅带十余亲兵直奔常宇所在的西翼而去! 第229章 大事不妙 “有点不对劲”太原城头上,周遇吉眯着眼睛,身边诸人注意力全在城西南方向,那边常宇已经带着部下出了壕沟阵和贼军混战一起,只有他目光始终在贼军大营方向。 “周总兵发现什么异常了么?”身侧的王继谟侧头低声问道 周遇吉面带疑惑:“觉得不对劲,但具体说不上来”。 从一早贼军扎营到现在周遇吉几乎没离开南城头,时刻关注对方一举一动。 特别是贼军探马和官兵在护城河防御阵地外冲突后,他更是寸步未离,一直在观察。 双方冲突不断,时刻都有十余股人马在搏杀,但场面一直都控制在百余人规模,而且人手总是相当,你加多少我就增援多少,始终在持平状态。 但常宇出城一下带出二百多人马分别支援东西两翼,贼军随后增派人手,并无异常。 但突然间,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内,贼军又接连发了两批援兵,第一批半百,第二批仅二十余人,且都是朝西翼常宇所在增派。 这就有点非同寻常了,周遇吉突然间大喝一声:“不好,厂督暴露了” 诸人大惊失色,要知道常宇除了身份不同寻常之外,此时更是太原的主心骨,主力战将,可以说是太原的灵魂所在,也因此他冒险出城打架,周遇吉心知无法阻拦,只好掉人马出护城河以防万一可以随时出手救援。 常宇不能丢,也不能死,太原需要他。 城上乱做一团,而城外的常宇却杀的兴起,率领百余混编铁骑顺着护城河直奔城西南出了壕沟阵冲进战团,挥舞长刀,手起刀落就砍杀一人。 其势猛势众,士气高,杀气重,所遇贼军几无可挡,一个冲击便溃散,随即被常宇人马追杀。 几乎短短一盏茶功夫,西南角这块冲突点上的十余股搏杀的小团体,转眼间就被他率众杀散,一时间气势无敌。 而这时贼军的援兵也到了,近两百人携刚被冲散的贼军人马卷土重来,杀气腾腾冲了过来,誓要再决高地。 此时常宇士气正处于最激扬澎湃之时,见其援兵到来,丝毫不怵,随即聚集人马列阵,待贼军近二十米外时,一声大吼:“屠光” 随即一马当先,挥刀冲了过去。常宇很喜欢这种感觉,面对蜂拥而来的贼军他没有一丝恐惧,虽然会紧张,但感觉特别的兴奋,特别的刺激,这也许是和前世的职业有关,浑身血液里都沸腾好战好斗的因子。 “屠光狗贼”部下奋声大吼,紧随其后,杀声震天,他们喜欢跟常宇冲锋陷阵,这个太监头子太会激发他们的士气和斗志! “干你娘的狗贼”转眼之间双方冲到眼前,常宇迎上一人一刀斜砍,对方抬手格挡,却被抗不住常宇力大,直接摔下马下,随即淹没乱马之下,而与此同时常宇身上已被重重砍了几刀。 毕竟他一马当先,同样也成为对方的首要目标,冲到眼前之时已经被好几个盯上了,他又没有三头六臂,同时应付,砍落一人后,身中数刀,幸好他的盔甲厚实,不伤皮毛,随后身后部下赶上迎上那些贼军搏杀,让他顿感一轻。 但那几刀也让他怒意滔天,嘴中喝骂不已,手中朴刀疯一样的左劈又砍,整个一歇斯底里。 看到让如疯魔一般的挥刀冲杀,贼军大骇,所到之处纷纷忍不住避让,其心已怯。 见此景,常宇部下却杀气腾飞,一个个嗷嗷叫如虎狼一般杀人敌阵,心中却在嘀咕,看厂公一表人才,怎么嘴巴这么脏! 常宇的确骂的脏,从娘亲,到大爷,到小姨子他都没放过,也许人在这个时候脏话更能激发一种潜在杀气和气势吧。 “兀那阉货,待老子宰了你!” 常宇以两百余人对战贼军三百余,不落下风,反而在极短时间内打的对方眼见就要溃败之时,突然一声大喝传来,贼军一员大将杀了过来。 定目一看有些眼熟! “咦,你不是那个马啥玩意来着,马冬梅是么?”常宇一指那贼将:“来,让老子剁了你!” 冬梅,还他么的夏草呢,马世耀差点没一头栽倒,恶狠狠的看着常宇:“没卵子的货,只会逞口舌之快,老子倒想看你怎么剁了我”说着拍马来战,身边亲兵紧随而来。 常宇口中嚣张,心中不敢大意,他心知自己的短板,就是马战实战太少,应付小卒靠猛攻猛打加上气势杀意浓,很容易摆平对方,可是面对马世耀这种身经百战之人,无论骑术还是马战经验都远胜他,那就要小心了。 “对了,老子终于想起你叫啥了”两人堪堪近前的时候,常宇突然大喝一声。 马世耀不由自主一怔:“叫啥?” “马卖皮对不对!”常宇哈哈一笑,挥刀砍去! 操,马世耀大怒,虽不知道其意,但见常宇那神情便知是骂人的话,随即一枪朝常宇面部捅去! 常宇侧头躲过,一刀撩了过去,却被马世耀挡住,反手一枪就朝常宇胯下战马脖子捅去。 战马就等于是双腿,常宇大惊,慌忙之间一刀朝马世耀长枪砍去。 咯噔一声,常宇掌心一麻,心中也一惊,这货能小卒封将并且以武力排名前列,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至少力气大的惊人。 马世耀也是心中讶异,他曾和常宇交过手,一个抱摔一个剪刀脚就被虐的鼻青脸肿,可谓惨败,但后来听闻他和郝摇旗马战仅一个回合就被挑落马下,马上功夫实在稀松平常。 然而此时常宇竟然和他对砍几个回合,虽见慌乱但却无败象,难不成郝摇旗马上功夫比自己高了那许多! 不可能,马世耀心中不服,他哪里知道常宇知耻后勇,这些时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找人马战! 从部下的腾骧卫,到周遇吉的亲兵甚至老周都亲自上场,最后还把晋王府的都拉过来虐,水平也是蹭蹭蹭的水涨船高,虽非一流水准,但也绝非昔日阿蒙! 俩人杀得兴起,一时旗鼓相当,周边亲兵在圈外也捉对厮杀正烈。 贼军实战经验丰富,但这种团战一拥而上,还是谁块头大力气大战上风,这一点腾骧卫和太监军就有了极大优势,毕竟他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马世耀单挑常宇久战不下,心中正急,嘴里不停喝骂,反观常宇却越打越是冷静,毕竟他前世就靠打架为生。 若是在地面,老子早虐他千百回,常宇一边和马世耀缠斗,心中暗骂,右手不由摸向腰间,那儿又一支手弩。 哐当一声,两人又是一个交错,常宇快说抓起腰间手弩,勒转马头抬手瞄着即将转身的马世耀就要扣动扳机。 “小心!”一声大喝传来,震的常宇耳膜发疼,一怔之下扭头望去,一个庞大的身影如泰山般压了过来 “你这阉货无耻之极,待老子剁了你!” 操,这特么谁,常宇匆忙间不及细看,调转手弩便朝那泰山射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叮当一声,手弩被对方一刀磕飞! “操!郝酒桶尼妈的”常宇看清那人后大骂一声,趁对方回刀不及,挥刀斜劈过去。 哐当一声,刀未及半之时,突然从旁斜刺一刀替那泰山架住,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阉贼,今日便是你死期! “过儿!你不去找你姑姑跑这来干嘛”常宇慌忙间看清来人,正是李过,嘴里调侃,心中不由一慌,这俩货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了! 顿感不妙。 第230章 险象环生 阉贼今日就是你死期,李过帮郝摇旗架过那一刀口,随即厉声大骂,而此时郝摇旗和马世耀已调转马头挥刀而来。 瞬时间常宇被三人团团围住,而此时他的部下正和贼将亲兵们酣战一起,一时间竟不及救援。 “无耻,三打一还有点江湖道义没?”常宇一招横扫四方挡开马世耀的攻击,指着李过大骂。 “呸,杀你这阉狗还讲甚江湖道义,你特么的的奸诈小人还有脸提道义?”李过冷哼,随即使了个眼神,三人便打马向前挥刀朝常宇砍杀过来。 “若被你三个小贼吓到,爷就白混了,一起上吧,老子眨了眼就算我输!”常宇豪气冲天,双手握刀,虽说单挑一个都占不到便宜,但一挑三人也丝毫不惧,因为身上的战意被挑了起来,滔天的那种! “阉狗吃俺一刀”郝摇旗一马当先,率先冲到常宇马前,一声大喝,手中长刀落下。 “去尼吗的”常宇持刀格挡,这时李过一刀随后而到直奔喉间,慌忙中常宇低头闪过,手中朴刀一个反撩,惊退李过,但后背哐当一声,马世耀那一刀却没躲过去! 这一刀甚重,虽未伤身,但把常宇砍了一个趔趄险些坠马。 “妈卖批,老子第一个就弄死你”常宇边骂打马就跑,这个时候不动起来,被围住就是一个死! “哪里逃”郝摇旗又来从左侧一刀劈来,李过从右挥刀朝常宇战马后腿撩去,马世耀在后紧追…… “贼子,休的张狂”眼见常宇难逃之时,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一匹战马从侧斜冲而来,马上壮汉一刀撩向李过。 李过匆忙之际,抽刀格挡,常宇战马逃过一劫。 妈的,这时候才来救驾!常宇知是部下来救,底气顿时一足,挥刀和郝摇旗对砍拼力气。 “贼子去死吧”和李过对战的那人力气出气的大,几个回合砸的李过手忙脚乱,真心急之时,那人突然从腰间抽出腰刀猛的扔的过来。 李过一惊,侧头便躲,突听胯下战马一声长嘶随后狂奔起来险些把他甩下马,原来那人一刀插中了他的马腹。 几个回合挑开李过,那人打马急追常宇,一刀朝堪堪追上常宇的马世耀砍去。 马世耀听得风声,头也不回,低头之间一个回马枪便捅了过来正中那人马腹。 战马受惊,高高跳起,那人不慎跌落战马,刀却不离手,在地上连滚数圈,马世耀大喜,驱马近前挥刀便要斩杀之际,那人突然又是几个翻滚,长刀横扫,马世耀战马前蹄被斩落。 战马哀鸣一头栽倒,马世耀随即也从马上翻下来,摔的七荤八素,不过那人却并不向前斩杀,而是随即奔向自己那批受伤的战马,翻身而上,挥刀再次追常宇而去。 而常宇此时正和郝摇旗力拼! 郝摇旗身材高大魁梧,力大无敌,每一次常宇和他硬磕之时,虎口巨疼,兵器险些脱手,不过这货虽然力气大,但打法生硬,全靠猛砸猛砍,没啥技巧。 几个回合之后,常宇便改变打法,不能以己之短对其长,打马狂奔在战圈里遛斗,气的郝摇旗哇哇大骂不已。 而此时常宇心中却无比震惊,震惊的不是郝摇旗骂人的话如此贫乏,而是那个救驾之人怎么如此勇猛! 常宇这次出战百余人乃太监和腾骧卫的混编组团,此时加上原本再次狙击贼军的巡逻官兵共计两百余人死磕贼军的三百余。 对方虽然人马略胜一筹,但在常宇的带领下杀气腾腾,战意滔天,势若破竹,眼瞅着就能击溃这拨贼军的时候,马世耀,郝摇旗,李过等人的到来让形势发生了逆转。 若仅是这三员贼将的到来,形势未必逆转,但三人总计又带来近百人的亲兵加入战团,常宇的部下立刻就显得吃紧。 双方亲兵在外围酣战,在其中形成了一个真空战圈,而常宇和贼将三人就在这个真空圈里一挑三。 其实从李过,郝摇旗突然杀过来的时候,范家千和段武虎已经注意到了,奈何此时贼军势众,二人正在战团内厮杀,一时间竟无法抽手去救,眼见常宇岌岌可危,心如火燎却难施援手。 当那名救兵杀来的时候,常宇还以为是范家千等人来援,然而在他打马狂奔遛郝摇旗的时候瞥了一下,见其几个回合把李过弄走,又一眨眼把马世耀搞下马,期间险象环生却又显得游刃有余,这人太尼玛牛逼了! 仔细一看,其军服上有黑虎标志,原来是腾骧卫的人,只是那张坚毅乌黑的脸庞倒无比陌生。 亲卫里果然藏龙卧虎,人才辈出呀,常宇心中感叹,见那亲兵已经打马追上郝摇旗,随即也一勒马头迎了过去:“酒罐子,今儿喝尿去吧”说着挥刀和那亲卫二人立战郝摇旗。 郝摇旗前后受敌,一时有些慌乱,但他毕竟武力超群,实战经验足,短时间常宇二人竟奈他不得。 久战不下,常宇心急,环顾四周眼见部下不支,更如火山浇油,给那亲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缠住郝摇旗,自己准备下阴手暗算他战马。 亲卫会意,突然发威,郝摇旗吃力,全神应付,常宇见机挥刀朝其战马斩落,眼见就要得手,突的眼前一刀斩来,吓的他慌忙低头闪过,侧目一看,竟是李过又杀来了! 常宇三番暗算郝摇旗都被李过搅黄,不由大怒,转身便是一阵乱砍,嘴里更是各种跑火车。 李过却一反往常不与他搭话,只是铁青着脸,手中奋起反击,招招直奔常宇要害! 腾骧亲卫对战郝摇旗,竟不落下风,常宇和李过也是一时不分胜负,厮杀正烈,战意正浓。 “大人” 又战几回合,常宇耳听一个熟悉声音,范家千赶来,持刀双战李过:“大人,快撤吧,贼军又来援兵!” 常宇闻言皱眉,趁机抬头朝南望去,果见一支贼军真狂奔而来,目测竟然有千余,心中不由一沉。 贼军竟突然调动大规模兵力,有点不妙,不过又想,贼军调动兵力,周遇吉不可能视而不见,心中想着回首望去。 果见护城河外那三千人马正在跨越壕沟朝此处涌来,不过那支援军多以步兵为主,又在壕沟阵内,速度明显比贼军慢了过来,根本救援不及。 周遇吉老油条,绝对不只这点准备,常宇扭头朝北望去,嘴角抽动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挥刀朝李过猛砍:“家千,让兄弟们撤,朝西门撤!” “大人先撤……”范家千张嘴说道。 “混账东西,这是军令,速撤!”常宇怒喝,手中却不停,他全身重甲,只要不是中面部要害,砍几刀也没事,所以不管不顾,朝李过猛砍猛砸,李过受惊连连后撤。 见此,范家千立刻抽身,着急人马朝西边打边撤。 常宇的突然不要命打法,让李过慌乱不敌,打马就走,常宇却不追,调转马头直奔郝摇旗那边朝那亲卫大喝一声:“兄弟撤了” 那亲卫一听,也是朝郝摇旗猛砍几刀后,打马便走:“大人先走,卑职殿后!” 常宇知他勇猛,也不废话,打马便跑,手中长刀挥舞不停,但凡有靠近的贼军被他一刀砍翻,此时虽然气力渐消,但杀意不减,贼人见其,不由心寒,纷纷避让。 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李过三人战常宇竟然被他逃过一劫,心中怒火早冲天而且,见常宇要逃,而此时身后己方援兵转眼就至,岂能放过他。 “追!取阉狗狗头者,赏金百两!”李过一声大喝,拍马追了过去。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谢投票打赏的朋友,感谢各位支持! 第231章 有仇当下报 什么将,带什么兵,常宇的部下得势时跟他大杀四方嚣张至极,失势时打马就跑,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索,一溜烟二百余人朝顺着汾河朝太原西门而去。 李过岂能让他如意,打马在后狂追,扯着嗓子大骂常宇鼠辈,刚才不是牛气冲天要一挑三么,跑个求。。 常宇充耳不闻,目光盯着西门方向,那边吊桥已经放下,大批人马蜂拥而出,显然是为了接应他。 周遇吉在城上运筹帷幄,先前见敌识破常宇身份企图暗度陈仓之时,他便下令护城河外杨振威的三千人马速速救援。 而此时他一动,李自成便知小九九也被识破,既然如此,那就大干一场,若能先把常宇擒杀,绝对是振奋士气打击对手的大功一件! 眼见贼军动了大队人马,周遇吉心中着急,贼军在城外调兵方便快捷,虽说城下也有官兵值守,但护城河外有五里壕沟阵,抵挡贼军骑兵的同时也拖了自己的后退。 只恐己方那三千援人马未到战区,常宇便被贼军围困擒杀! 不过转眼间周遇吉就下了个决定,立刻让旗手示意镇守西南振武门的朱孔训速速出城救援。 他相信,当常宇意识不妙的时候,第一时间定是顺着护城河朝北撤离,因为西城外仅有汾河作为屏障并无壕沟,战马无阻,其次他此时就在西南角鏖战,距离振武门最近。 当然这也是他和常宇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 果真,常宇见势不妙之时,打眼一扫战局便知周遇吉有后招,潜意识的朝城西望去,便见那边人马出城,随即率众人朝振武门狂奔而去。 “兄弟真猛人也,怎么称呼?”李过率兵在后急追,常宇打马狂逃,却不着急,反而侧头和那殿后亲卫说话。 “卑职屠元,不敢当厂公盛誉”,那黝黑汉子,在马上朝常宇抱拳。 眨眼间惊走李过,干翻马世耀又和郝摇旗大战数回合不落下风从而把常宇从死神手里救出,这屠元实乃猛人,只不过他所言的不敢当,自是常宇的兄弟之称。 “以后跟哥混”常宇哈哈大笑,打马狂奔,不时扭头看望后边那紧追不舍的尾巴。 “多谢厂公提携”屠元大喜,持刀伴常宇身侧。 “快,快,切不可让官兵全过河” 李过在常宇身后急追,不时催促身侧的郝摇旗,他已经看到官兵开始源源不断的从城中过河接应,若是等对方人马俱出,别说逮不到常宇这条黄鳝,有可能还会被缠住。 “怕个球,他有人,咱们兄弟也不少”郝摇旗呵呵大笑,随即扭头张望,忽的脸色一变。 李过惊觉也是扭头望去,亦是一怔:怎么后边的援兵突然间朝正西而去! 先前常宇逃窜之时,贼军大军发兵两千有余前来支援企图在壕沟阵中的官兵援兵到来前,把常宇擒杀! 这两千人马俱是骑兵,速度远超壕沟阵里的官兵步兵。 只是你有的长处,我有我的优势。 贼军骑兵虽快,但官兵步兵先前已在壕沟阵中,距离常宇先前所在较近,双方几乎同时到达,而常宇早一步已朝振武门逃去。 骑兵对步兵,几乎都是秒虐! 两千骑兵在贼将谷可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打算要把官兵这支步兵给碾成肉末。 然而让贼军没想到的是,杨振威带领的这三千步卒,却突然止步! 眼见双方就要对上的时,官兵竟突然止步最外缘的那道壕沟张弓搭箭! 操,竟然全是弓箭手!这个时谷可成大惊失色,才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短兵相接 箭雨如蝗,遮天蔽日,贼军惊慌不堪,只得远远避开,毕竟官兵以壕沟为障,他们想冲过去更是死的快些。 谷可成的骑兵不得已往西闪走,避开官兵的箭雨阻挡,如此一滞,却和前方李过的人马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朱孔训的人马已过河千余,其更是一马当先率几百亲兵疾驰来援。 一见如此之势,后方援兵又滞,若再跟进,恐被吃掉,李过眉头一挑,满脸怒意,咬了咬牙,勒住缰绳:“撤!”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常宇一见朱孔训来援,根本不假思索,直接调转马头:“兄弟们,干他们!” 其部下立刻勒转马头,嗷嗷杀了回去。 “老子不记仇,有仇从来都是当场报,李过,你丫有种别跑!”常宇打马挥刀朝李过杀了过去。 “屠元,干掉李过咱家举你封爵!”常宇随即又朝一直在他身侧的屠元大喊道。 “卑职领命”!屠元大喜,打马急上,朝李过杀了过去:“贼子休走!” “干掉贼首李过,封爵!”常宇怒吼,身后部下瞬间情绪振奋起来,一扫先前颓废,士气猛增。 封爵非儿戏,但常宇也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崇祯被贼军弄得焦头烂额,打了十几年深陷泥潭未见又效,而此时钱粮都早已捉襟见肘,拿不出什么来激烈将士的了,只好卖官! 生擒或杀贼首,如闯贼,献贼者封侯!这是有史可据的。 李过也算是贼军中数一数二的扛把子,干掉他封侯不可能,但弄个子爵伯爵还是可以的。 这封赏不是空穴来风,世人皆知,封侯封爵光耀门楣的事,谁人不争先恐后,若干掉李过,加上以常宇的身份保荐,弄个爵位绝非戏言! 报应来的这么快! 李过打马南逃,耳听常宇的喝骂,心中五味杂陈,刚刚追他,现在被反追,老子出黄金百两要的他脑袋,这货转手就把自己头颅卖了个爵位! “郝摇旗,你特么的傻大个,有种别跑,老子给你弄二两马尿灌死你……” 常宇又朝郝永忠开炮! “这厮聒噪,待老子宰了他”!郝摇旗脾气暴躁,被常宇轻易激怒,竟突然调头迎着常宇杀来,李过刚待喝回他,目光一撇,西边谷可成的人马已经绕过来了,于是一咬牙,呼部下反攻! “阉货,有种决一死战”且看谁杀了谁!李过挥刀一指常宇! 然战场纷杂,常宇根本听不清,见起调转人马,挥刀指自己,知其意,便不再言语,挥刀冲杀过去。 瞬间,双方短兵相接干了起来,各自带着亲兵拼死搏杀,想必之前更加惨烈。 朱孔训的带着亲兵,率先加入战团,原本李过从逃跑转为反攻姿势已处弱态,此时被朱孔训的一冲,立显败势。 但转眼间,谷可成的人马杀到,堪堪顶住,才没一击即溃,随即双方开始激烈搏杀。 李过和郝摇旗乃贼军中除了袁宗第和刘宗敏外最猛的两员猛将,武力超群,此时愤怒至极,更是恐怖。 常宇这边也不相让,他本身搏杀经验十足,战意滔天,仅马战较弱而已,应付郝摇旗那种兽级大咖的确有些吃力,但身边的屠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猛人,直接顶住郝摇旗的狂风暴雨,转而让他抽手去单挑李过。 双发厮杀惨烈,特别是打出怒火的主将,互相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虽鏖战已久,你追我赶消耗不少体力,但杀意战意丝毫不减。 “李过,今日你必死!”常宇一边挥刀猛砍,一边喝骂,马战他的确逊李过一筹,身上已中数刀,但凭盔甲结实,不管不顾,反而愈发凶猛。 李过冷笑不语,其实内心起寒,对面这阉货越战俞勇,如疯一般,还有他的那些亲兵一个个如狼似虎,即便和自己的亲兵在搏杀但眼神却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毕竟自己这颗脑袋,价值一爵位啊! 一个不慎的话…… 郝摇旗魁梧高大,如天将下凡,其力大无穷,手中长刀所过之处都是惨叫连连,鲜血四溅。 但却总是奈何不了屠元,这人没他高大,没他力气足,但打法狡猾又狡诈,几次差点被他掀翻,郝摇旗越打越气,果真和那阉货一个出路,奸诈的很! “大人,杀这大傻子有啥赏赐?”屠元一边和郝摇旗厮杀还不忘揶揄! “取其首级给你当尿壶!”常宇哈哈大笑,手中不停! 郝摇旗大怒:“你这阉……” 话没说完,却见屠元把手中长刀突然猛的掷出,直插他心口而来! 势猛,郝摇旗不敢大意,挥刀侧身,心中却嘀咕,这厮竟敢长刀脱手,可是找死! 却突然发现,对面马上的屠元身影不见了! “小心”耳边传来李过的大喊声,郝摇旗顿觉不妙,随即就被人撞下了马! ……………………………………………………………………………………………………………………………………………………………………………………………………………………………………………………………………………………………………………………………………………………………………………………………………………………………………………………………… 感谢书友支持,周末愉快 第232章 血溅沙场 好一个屠元,竟然放胆兵器脱手,一掷之机,从马上腾空跃起把郝摇旗直接扑下。 瞬间两人便滚落在地,扭打起来。 靠,要不要这么猛,常宇大吃一惊,被屠元折服,这招他曾也用过,出京来太原之前,路遇劫匪,知自己骑术不精,落地斩杀对方。 只是后来才知害怕,马战之时如此战术下场通常只有一个,被乱马踏死! 好在当时贼人较少,又处山道,地势不平,战马奔驰不疾,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而后他三番上阵杀敌,虽有无数冲动将对方扑下地面缠斗,都强忍而止,因为形势太乱,场面太过激烈,那个时候下马等于死。 此时屠元竟然无畏无惧,久战郝摇旗不下,心火一起,直接用了险招。 不过好在双方虽然厮杀激烈,但亲兵在四周为主将创造了相对人少的单挑环境,以至于两人滚落下马,却有惊无险。 话虽如此,也让诸人暗服这种找死的魄力。 屠元身形也属于魁梧的大块头,但相对郝摇旗还是差了点,虽势猛,但地面扭打并未占上风。 两人在地面各持短刀厮杀,弄的灰头垢面,各不相让,旁边便是常宇和李过捉对厮杀,整个振武门前杀声震天,数千敌我在此喋血。 “李过,你丫号称一只虎,传言多牛逼,现在看来不过一只病猫,先前还瞧不起老子是太监,你丫现在连个太监都不如!” 常宇大战李过数十回合不下,忍不住出言激将。 李过知他口臭,一直强忍不理沉着应战,只是久战不下已然气急,他曾被赤手空拳狂虐过,没成想上了马依旧占不到便宜,且三番几次堪堪的手之时总被这小子逃脱,此时又听常宇激骂,忍不住火气,破口大骂阉狗,手上加力,神情略显疯狂。 然而此时疯狂的李过依然给常宇造不成多大伤害,毕竟无论体格,战技,力量常宇都丝毫不逊他,甚至还反占优势。 李过武艺高强,善使单刀,刀法超群,而常宇拳脚无双,实战经验丰富,技艺和速度更是无人堪比,不过此时马战,那些小巧搏杀功夫用不上,玩的都是大开大合,所以两人打了许久依旧不分高下。 而此时地面上的郝摇旗和屠元也早已气虚喘喘,而且惊险不断,因为除了应对对方的攻击外,还要提防对方的亲兵不时的偷袭以及乱马的踩踏。 “阉狗,你的死期到了” 正和李过激战时,突一声大喝传来,一马从侧冲了过来,马上壮汉手中一把长槊冲着常宇门面猛砸。 我操,这又是谁,常宇一惊,躲闪不及,被那人长槊直砸在后背。 哐当一声,后心巨疼,常宇一个趔趄险些栽下马。 长槊,又叫马槊,属于骑兵重武器,不管是被捅到还是砸到,不死即伤,即便常宇此时穿着山文甲被他这一击砸的疼痛难忍,两眼冒金星。 你麻痹的,贼子报上名来,常宇暴怒不已,忍痛喝骂,挥刀就要杀将过去。 李过久战常宇不下,早已心急,见来了援手一击便中,岂能放过这等好时机,趁常宇趔趄之时,一刀看中他坐骑。 战马吃痛,嘶吼跃起,常宇一咬牙,顿时也豁出去了,随即滚落下马,翻身而起,冲到李过跟前,一刀反撩。 “给爷下来!” 常宇的朴刀乃名匠所铸,锋利无比,一刀撩中李过战马脖颈,热血四溅,腥气逼人。 “怕你不成”李过趁势滚落到底,挥刀便和常宇战到一起。 眼见主将落地,两人亲兵顿时大惊,纷纷前来救援,场面一时混乱而惨烈。 “阉狗不记得你爷爷了么?” 偷袭常宇的那贼将,打马近前,一边喝骂,手中马槊又刺了过来。 “原来是你这傻逼”常宇认出贼将乃是谷可成,侧身翻滚在地躲开,顺势用脚把李过绊倒,缠上去按住他,伸手去摸身上的匕首,便要一刀了结他。 眼见李过便要丧命常宇刀下之时,谷可成一朔挑中常宇大腿,顿时鲜血崩流,常宇吃痛一个跟头翻过去,躲开谷可成的二次攻击。 “贼子看刀”便在此时屠元纵马而来,朝谷可成一刀劈下,谷可成慌忙抵挡。 哐当一声,谷可成马槊被屠元砸飞,顿时一惊,拍马便跑! 想跑,常宇被他刺伤大腿,心中憋火,此时一见他拍马要逃,伸手捡起地上一把兵器,扬手砸了过去,正中其马臀。 谷可成战马受惊,一个不慎,直接被摔在地上,常宇大喜,拎刀就要去将他砍杀。 “大人上马”就在这时,屠元已经纵马到其身边,牵着一匹战马! 常宇本不待上马,但转眼见谷可成已被其亲兵救起,连李过也趁机上了马,不得已忍痛上马:“干掉那傻大个了么?” “没得,卑职去杀那李贼!”屠元说着,打马便朝李过那边杀去。 真尼玛牛逼!看其雄姿,常宇忍不住赞叹,谷可成是武力超群,从小卒靠战功提拔,传言他也是闯王十八骑之一,都是传说中的牛逼人物。 然而却被屠元一招砸飞兵器,仓皇而逃,虽说他是匆忙之际抵挡,难施全力,但屠元杀伐半响,力道依旧如此霸道,让人骇然! “大人,您受伤了”这时范家千,朱孔训等人已领着亲兵到了近前,见常宇受伤,诸人大惊。 “小伤无妨,给我宰了李过!”常宇长刀一挥,拍马冲锋,腿伤鲜血飞散,部下无不动容,眼见其勇,豪气顿生,随即蜂拥随后朝敌杀去。 李过堪堪上马,便被屠元盯上,刚才被常宇以刀抵面,若不是千钧之际得谷可成救下,此时已然断了魂。 受此惊吓,他战意已退,又见屠元勇猛,心中便有惧意,不敢亲自迎战,靠着亲兵和屠元纠缠。 谷可成刺伤常宇大腿,以常公公的性格那还不死磕他,见他在亲兵的护卫下,刚上了马换了兵器,二话不说便挥刀冲了过去。 那边郝摇旗也上了马,正面对朱孔训,范家千等一众人的围攻。 双方血战即将再燃。 便在这时,叮叮叮…… 鸣金收兵! 双方同时一怔,此时搏杀正酣,双方相持不下,突然间有人鸣金收兵,仔细一听竟是城上官兵一方! 为何要收兵! 常宇心头纳闷!此时和贼军正面酣战,若从壕沟那三千步兵从后狙击,这支人马必败!何况他杀心正浓之时,非要弄死李过,却不知道周遇吉如何想的,却突然收兵了。 在打眼朝南看了一眼,并未见到官兵从后堵截,心中有些疑惑,另加不安,周遇吉此时鸣金收兵必有缘由。 撤! 常宇有些不甘心,瞪着李过等人,一脸恨意。 官兵突然之间的鸣金收兵,让李过也是一头雾水,加上刚才受惊,而且他也担心官兵来个两头包抄,见常宇下令撤兵,他竟也放弃颤抖,随即下令撤兵。 刚刚不死不休之局,转眼烟消云散,双方人马各退! ……………………………………………………………………………………………………………………………………………………………………………………………………………………………………………………………………………………………………………………………………………………………… …………………………………………………………………………………………………… 感谢书友的支持,有票的朋友请多多投票,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打赏的,投票的朋友。 第233章 流民开道 常宇从西南振武门入城,官兵全部撤入城内,吊桥放下,仅留杨振威的人马在城下巡视。 “你太牛逼,太牛逼了,太牛逼了!”一入城,常宇便对屠元赞不绝口! 屠元傻呵呵的笑着,知道常宇是在夸赞他,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牛的生殖器来称赞! 常宇大腿被谷可成刺了个窟窿,范家千在上药包扎。 “你刚为何冒险下地和那傻大个搏杀,那样太危险了!”伤口剧痛,振武门下常宇和屠元说话分散注意力。 “卑职战马受伤,体力不支,再战下去恐出意外,只得冒险为之,拉他下马,本待杀之,不成想那贼子倒凶悍,缠斗半响,其亲兵赶到,卑职杀了两个贼子夺马而上……” 屠元风轻云淡的说着,但诸人却知其中凶险,混战之中失了战马,一个不慎便被贼人所杀或被乱马踩死。 “今日你两次相救,此恩咱家深铭内心不敢有忘,他日但凡有一口饭可吃,都不会饿了你!”常宇火辣辣的看着屠元,这种人培养好了绝逼一个猛将,而且出身低阶好控制,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 所谓乱世出英雄,现在就是最乱的时代,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但也是大浪淘沙的时代,再牛逼的英雄没个好平台没个好靠山也有可能寂寂无闻或难出头。 平台很重要,特别是此时,常宇相信像屠元这种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但他们大部分人有可能都一辈子寂寂无闻,难以出头,抛去际遇之外,大明朝的制度也是掣肘主因。 明朝军人是世袭制,和当年建国初的接班制度差不多,你爹当兵老了死了长子接班,但也只是个兵蛋子,想当军官如登天难,因为军官也是世袭。 观大明朝后期武将几乎都是世袭,从小卒一路摸爬滚打靠战功升迁而上的少之又少,末期猛如虎算一个,早些年在南阳战死,现在还有一个正站在太原城上镇守这四方土地,便是周遇吉。 不管将来局面如何,常宇已经早早为后路打算,简单来说两手抓,一手抓银子,一手抓人。 银子坑过蒙拐骗来路不限,人,一面在军中树立威信施恩,一面培养亲信,眼前屠元自然已经落入他的目光里。 “卑职愿随厂公鞍前马后,誓死相随!”听闻常宇一番话,屠元眼睛一亮,随即拜倒。 诸人也是满脸热意,露出羡慕之色,甚至包括范家千等亲随,毕竟常宇那话已经等于把屠元当做兄弟看待了。 能和这等人物称兄道弟,前途不可限量,屠元自然大喜,余人自然艳羡。 伤口包扎好,常宇起身要上城,一个趔趄竟差点摔倒,一番激战太甚,他竟有些脱力感! “大人小心”身侧的屠元一手扶住他。 常宇眉头一挑,看着他:“你还有力气?” “尚好”屠元嘿嘿一笑。 操!人比人气死人!从开战始屠元一直火线救援,跟随常宇冲锋陷阵和贼将一一厮杀。 此时常宇脱力,他却一只手就能拎起自己,看来这货也是天生神力那种。 而自己这个小太监身板,虽经月余的锻造还是弱,还需加码铸炼。 在屠元的搀扶下常宇翻身上马,直奔城上而去,他要去问问周遇吉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常宇刚上了城头,朝南望去,却见周遇吉等一众人正打马朝城南疾奔。 周遇吉原先坐镇大南门,后因常宇率军和贼军在城西南外决战,便匆匆前来观战,此时竟不及和常宇相见却朝南而去,那显然有紧急情况发生。 心中有一丝不安,常宇打马去追,刚至城西南角抬头朝南一望,眉头一皱,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正南贼军大营开始躁动,李过黑着脸率众返回,见李自成神色相当不善:“父亲……” “无用” 李自成冷冷低吼一声。 三员虎将去擒杀常宇竟无功而返,其中马世耀还被摔成重伤,余人差点陷入重围,若不是谷可成人马支援几乎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这场偷袭输的极其难堪! “主上,那阉贼奸诈异常,善于设套,不排除他这次露相是故意所为,施反诱捕之计,亳侯此战已尽力,不得乃天意,且此战不影响大局,破城之际,那阉贼依旧难逃一死!” 牛金星适时走出为李过解围,所言却也让诸人信服,觉得常宇出城就是诱饵,不然难以解释他和周遇吉配合的如此默契,而且正儿八经的主将,怎么会在敌手兵临城下的时候,还出来溜达。 李自成闻言沉默半响,抬头看了远处壕沟阵地,二千余流民正在谷英率兵驱赶下朝那里缓缓进发。 先前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主菜上席! “你便是因为此才下令收兵的么?” 大南门城头上,常宇匆匆而来,周遇吉,蔡懋德等一众文武回头见其一身血迹,无不变色。 “你受伤了!”周遇吉间常宇腿部血迹淋淋,不由眉头一挑。 “无妨”常宇淡淡说道,目光南望:“贼军这番举动是要大举进攻了么?” 哼,周遇吉冷笑:“开道先锋而已,壕沟不平他大军如何过来,只是闯贼忒的无耻,又用这下三滥手段,偏偏又总能让我等头疼如裂却束手无策”。 “忒无耻!”城头诸人纷纷应和。 贼军那边驱赶流民,隐见其均手持工具,知是要平了那些壕沟为大军开道, “咱家从未想过那些壕沟能挡住闯贼的脚步,但他每向前迈出一步,老子都要他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常宇冷笑,杀气渐生,身侧诸人忍不住侧面,暗暗打了个冷颤,的确这位小爷费了那么大劲挖的坑,岂能你想平便平。 一个眼神,周遇吉便会意,随即传令城下杨振威发兵过河阻击那些流民。 贼军如何攻击太原,官兵如何利用工事防守,常宇和周遇吉等人之前早都有过各种推演,以流民开道这种方式,虽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但也在常宇等人的意料之中,此时只需按先前预定方式应对便好。 城下杨振威,何成新接令后立即发兵过河,五千步兵涌往壕沟阵地,张弓搭箭严守以待贼军的到来。 “你若晚半盏茶功夫收兵,咱家说不定就宰了李过,再不济也能生擒一个”望着城下官兵布阵,常宇略有惋惜道。 “先前有贼首李过?”周遇吉等人大惊! “何止李过,郝摇旗,马世耀,谷可成,全是贼首,逮着一个都是天大功劳”常宇摇摇头一脸惋惜。 啊,诸人一身惊呼,面面相觑,常宇在城下和贼军激战,他们在城上亲眼目睹,但却瞧不清对方面目,本还在纳闷能和常宇激战到这份上,茬子够硬的,却不知道都是贼军中扛把子的传奇人物。 的确可惜,周遇吉也感惋惜,但是他之所以收兵,除了发现贼军大营异动,那边调动大批流民显然是有大动作,其次城下常宇激战贼军,险象环生,见常宇落马之时,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工事可破,常宇绝对不可有闪失! 后虽见常宇愈战愈勇,但久战不下,贼军也未露败绩,已成胶战状态,这是周遇吉不想看到的。 此时贼军兵临城外,官兵的优势就是依靠城池工事打防守战,常宇出城磨刀,这种小打小闹本也无妨,但被贼军缠上,然后双方派出援兵把战团越滚越大,就失去了防守优势,变成了直接对砍,岂非正如贼军所愿。 眼见常宇那边胶战不下,他担心贼军再派援兵使得战团变大,那样节奏将会被闯贼带着走,加上贼军大营异动,他立刻下令鸣金收兵,让常宇退回城内。 听完周遇吉的解释,常宇深感赞同,果然姜是老的辣,考虑全面,据城而战,让贼军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自己送出去打,岂非便宜了对方,正中人家下怀。 不过这次完全是意外,自己原本只想出去溜溜马杀杀贼子锐气,没成想被人盯上,滚了这么大一个战团,而且差点因此丧命。 “来,介绍一下”常宇说着一把拉过身后的屠元:“腾骧卫的屠元,猛的一比,咱家两次得他相救,不然就嗝屁了!” 诸人见屠元浑身是血,又听常宇如此说,均是一惊,先前在城上见一人随常宇左右大杀四方,勇猛无敌,以为是他亲随范家千等人,不成想却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腾骧卫士兵。 “真猛士也”周遇吉一脸赞赏,他本人也是小卒出身,以战功升迁,所以对普通士兵有着深厚情感,也深知小卒出头有多难。 但很显然这个屠元将来会平步青云了,常宇此时介绍明显就是提携之意,只是他虽对常宇有救命之恩,但以战功来说,尚且为零,想直接提拔是不可能的,再者提拔普通士兵有一套非常繁琐且复杂的程序,要一级级上报批审。 一般的小卒即便战功赫赫,报上去被东分西分以所剩无几,甚至无人无钱打点都批不下来,但以常宇这身份推荐,又有周遇吉这种大佬,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 亲卫不归属五军都督府所管,那是皇帝的亲卫,另有一套程序,和地方部队不搭噶,即便周遇吉这种大佬也插不上话,说来说去最后能起作用的还是常宇。 常宇现在是皇帝跟前当红炸子鸡,是太原主心骨,他欣赏的人旁人不敢怠慢,况且屠元本身又有实力,又两次搭救常宇,诸人纷纷向前和其热拢说些鼓励的话。 屠元一武夫,又是低阶士兵,此时突被诸大佬围绕,顿时受宠若惊,一脸惊慌,手足无措的应付着,但其神情却异常激动,总是偷偷瞧着常宇,难掩兴奋之色。 第234章 炮灰填坑 战鼓突起,声震四野,诸人目光瞬间便被城南吸引,两千余流民在贼军的驱赶下已经靠近壕沟,他们手持工具,目标便是掩埋壕沟,为大军打通一条直通护城河边的康庄大道。 然而官兵费劲人力物力挖的坑,岂能是你想平就平的,数千大军在壕沟里布阵张弓搭箭等着他们。 眼见杀气腾腾的官兵严阵以待,黑漆漆的箭头如死神附体,流民们顿时惊恐不安开始踌躅不前。 “后退者死”!贼将谷英大喝一声,部下贼兵便开始抽打那些流民,喝骂其上前。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顿堪堪填饱肚皮的稀粥,此时就要冒着性命干活。 生逢乱世,命不由己,贱如猪狗。 “上前者死!” 隔一条壕沟,官兵列阵以对,朝流民们大声呼喊,然而被驱赶的流民们,只要硬着头皮冲过来:“军爷们饶命啊……”嘴里吼着,手里却忙着掘土填坑! “射杀!” 阵后的何成新一声令下,箭雨如蝗,铺天盖地朝流民落下,瞬间惨叫连连,哭嚎天地变色。 “冲过去!”贼将谷英冷笑,随命部下反击,弓箭手开始官兵壕沟阵地攻击。 双方隔着流民互射,忽有伤亡,但最惨的还是那些可怜的流民。 因为他们是官兵主要杀戮目标。 因为他们动了官兵的用以保护太原城的几十万百姓的防御工事。 “杀过去!”片刻之后谷英冷冷下了一道命令。 因为隔着流民和几道壕沟,贼军对官兵的射杀效果不大,反见那些流民却被官兵杀的抱头鼠窜,几乎冲散后边贼军阵脚。 贼军立即大动,砍杀几个后退的流民镇住余人,随即朝壕沟阵地前沿冲了过去,隔着壕沟和官兵近距离射击。 官兵顿时感压力,而此时那些流民趁机掘土填坑! “人少了点!”大南门城楼上,常宇凝视战局,淡淡一句,引得周遇吉侧目。 “给他玩个大的,以势压人!”常宇嘴角一丝冷笑。 周遇吉秒懂,立刻传令城下人马全部上去。 城下有兵一万八,除三千常规巡逻队外,尚有一万五兵力驻守护城河边。 先前五千人马在何成新的带领下,狙击流民填沟,此时正在和贼军对射。 在贼军的攻击掩护之下,那些流民冒着飞箭掘土,二千人,声势浩大,进度也非常快,转眼间,对着大南门最外围的那条壕沟竟然被平了一半。 照这么下去,李自成的算盘还真是打的滴溜溜,但周遇吉和常宇自然不能让他如意,一声令下,倾城下能动用的一万五兵力全部投入战斗,这可是贼军的三倍有余。 “倒是舍得下本钱!”见官兵突然投入大兵力,李自成冷笑,同样挥手下令增援,双方很快在壕沟边缘地段进行一场残酷的压制战。 激烈的互射中,一群惊慌失措的流民面带恐惧,低着头挥汗如雨的掘土…… “闯贼铁了心今儿定要近前了……”见贼军如此不甘下风,连连增援,城上诸人神情紧绷,一时无声,不知何时朱审烜也出现在此地,面色铁青,浑身发抖,低声嘀咕着。 “虽人命如草芥,闯贼也不会如此浪费的”常宇嘿嘿一笑,轻轻拍了他一下,这年轻人没见过大阵仗,目睹此景,虽在五里之外,依旧浑身发抖。 “额,你,你……你在此地?你,,你受伤了!”朱审烜好像这时候才发现常宇,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还说晚间寻你打架呢,你怎滴上来了?”常宇轻轻一笑! “贼军就在城下,你,你还寻本王打什么架,不知轻重,不知轻重……”朱审烜如日了狗一样一跺脚,看着常宇叹气,觉得这家伙怎么那么不靠谱,总是不务正业,不过心下又叹服,此时城上诸人哪个不是神色紧张,脸色沉重,只有他谈笑自如。 “厂公大人刚才那话是说闯贼这波攻击很快会停止?”知府孙康周低声问道。 常宇微微点头:“初来乍到,他便是心中有滔天战火,也不会不计成本,此乃试水也”。 “厂公如此肯定?”长史范志泰追问。 “自然,闯贼若是如此冲动之人早就死了几百次了,也不至于祸害大明十几年依旧活蹦乱跳”常宇嘿嘿冷笑,拽了朱审烜一下:“走,里边唠会嗑去” 说着转身朝城楼走去,随即示意屠元也跟过去。 “这,这边还打着呢,你,你去唠嗑?”朱审烜一脸吃屎相,不敢相信。 “那边打着关你我屁事,咋地,王爷想下去溜达一圈么?”常宇回头轻笑。 “本,本王……”朱审烜涨的脸色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既然不下去,干看着也没啥意思,过来聊聊吧”。常宇哈哈一笑,推门入堂。 “你……”朱审烜一跺脚,叹口气摇头跟他进去,城头诸人面面相觑,这人心真大。 “周总兵,你觉得贼军这波真的是试水么?”蔡懋德扭头朝城门看了一眼问道。 周遇吉把目光从城楼收回,望着城下远处正在厮杀的壕沟阵地:“也许吧” 心中却疑惑,常宇为何总能把住闯贼的脉,好像很了解他,又好似有先知之能。 城楼大堂内,朱审烜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端起旁边的一个茶壶不管不问直接喝了起来,这时丝毫没有了藩王气度和挑剔。 常宇看了他一眼不由一笑,知道这少年在气刚才自己挤兑他,觉得失了颜面。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便没搭理他,先是示意屠元在旁边坐下:“你虽与我有恩,但属私交,即便咱家有提携之心,也得你拿出像样战功,否则把你举的再高也难堵悠悠之口,反之还可能落个任人唯亲的把柄受人所制!” “大人说的事,卑职请战,擒贼首献功!”屠元起身抱拳道。 常宇挥挥手示意他坐下:“此事不及,太原之战,建功立业的时机有的是,只要有本事,积下几份功,咱家给你举荐,将来便是封候拜将也有可能!” “卑职愿随厂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屠元表情激动,看的旁边的朱审烜一怔一怔的,皱着眉头问道常宇:“他很厉害么?” “揍你十个八个还行”常宇嘿嘿一笑。 朱审烜一句我靠,蹭的站起来,表示不服,就要嚷嚷,被常宇起身按住:“逗你玩呢,聊点正事,城中此时安否?” 一听正事,朱审烜顿时安静下来,吸了口气道:“虽不许百姓靠近城墙,但城上调兵遣将,城外杀声震天,但凡不是聋子也知道贼军已经围城,百姓有恐慌实属正常,但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吧”。 说着撇了撇嘴:“你在城中安插那么多人手,这些事还用问本王?” 常宇轻笑:“你是太原地主,凡事也得听听你的意见对吧”。 “本王能有什么意见,你要钱要粮,要多少本王没说个不字,眼下只求能守住太原便是最好,别无所求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朱审烜长叹一声,又道:“听闻来一支援兵,近万?” 常宇点头:“地主就是地主,消息快呀!” 且,朱审烜呲牙:“近万人进城,那么大动静本王再不知晓,真成废物了”。 常宇笑了笑,抬头盯着这个俊美少年若有所思。 朱审烜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看啥?” “准备一下,改天带你去杀敌!”常宇淡淡道。 啥!朱审烜蹭的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宇:“你,你是说让本王出城杀敌?” 常宇站起来淡淡一笑:“敢吗?” “我……”朱审烜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双拳紧握,不停的来回走动,盯着常宇:“和你一起么,杀敌,杀敌好呀,有什么不敢,几时……” 看他神情激动,胡言乱语,常宇轻轻一笑:“随时”。 第235章 金吾卫的一节思想政治课 城南杀声震天,贼军和官兵在壕沟阵地杀的昏天暗地,刀光箭影之下,还有惊慌失措流一拨流民在奋力掘土。 咯吱一声,城楼木门推开,周遇吉等人闻声回头,看见常宇和朱审烜走了出来。 二人仅朝正南撇了一眼,便急匆匆翻身上马,直奔正东而去。 “心真大呀”王继谟轻轻摇头低声说道,旁边的蔡懋德表情凝重看着常宇一行远去背影默然无语。 城北大营 贼军兵临城下,城中兵力几乎都调上城,军营为之一空,但戒备依旧森严,毕竟这里放着常宇几百万饷银以及他组建的临时军工厂。 所谓的军工厂便是从太原本地以及就近调集过来的火器匠人,制作火药炮弹以及简易爆炸物。 常宇一行人匆匆而来,没去军工厂也没去数银子,径直到了军营一角。 这里有近万骑兵在休整,刚刚从京城来的皇帝亲兵金吾卫。 这支人马出城之时,行踪如迷,任务也仅有几个统领知晓,以为是来押解饷银。 事实,他们是崇祯给常宇雪中送的一盆炭! 而现在常宇就要想办法让这盆炭烧的旺。 没人愿意打仗,因为打仗会死人的,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军人,对保家卫国的荣誉感并不强,真的是混不下去才弄糊弄口吃的,所谓的好男不当兵时代。 金吾卫这近万骑兵,大部分稀里糊涂的到了太原,大部分以为仅是来当保镖押饷。 然而当意识到要上战场,而且此时就在城外的境况下,大部分人是沉默且内心慌乱的。 作为皇帝亲卫毫无疑问他们待遇比普通士兵高,装备也精良,地位也有虚势,甚至也可以说训练有素,但若论实战能力这些每天在京城里围着皇宫转的亲卫,还真不是城上那些看上去面瘦肌黄,吊儿郎当,实则历经腥风血雨,百死一生洗礼过的普通士兵的对手。 实力可以慢慢磨练,但此时他急需的是精神安抚,这也是常宇首先考虑到的,不然这支人装备再怎么精良没有士气,没有战意也不堪重用。 靠近东北城墙的营地一角,风尘仆仆而来,刚经过短暂休整的金吾卫近万人马集合一处,神色各异,但俱沉重,毕竟从更夫一下子要转变成战士这个过程有点太快,很多人都不适应,打眼一看,十有八九略带惊慌。 得得得,数十匹战马从远处奔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卫兵们一下就安静了很多,举目望去,只见四个大统领,快步迎了上去。 “那,那人是不是常公公”有人眼尖轻声叫了起来,周围一阵波动。 常宇在太原城算是名震遐迩,地头上的文臣武将豪门大家均闻其威,但相比他在皇宫里的名气,那又小巫见大巫了,皇帝一家大小不说了,太监群体也不说了,单单皇城亲卫谁没听过那句:拳脚皇城第一,专治亲卫军不服。 可以说皇帝二十六卫亲军就没人没听过他的大名的,虽然见过的寥寥无几。 此时常宇披盔戴甲,全副武装,混身血迹泥泞一看就是战场刚下来,纵马而来,全身杀气蔓延,让人不寒而栗,近万卫兵见其,瞬间禁声不语。 “厂督大人,人马已齐”金吾卫四大统领陆行,张记等人向前施礼。 常宇嗯了一声,目光冷冷的一扫眼前卫队,并不言语,打马缓缓绕着列队走了半圈。 他身上杀气太甚,所到之处附近的卫兵都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目光不敢与其直视。 原来这就是那位常公公啊,常宇所到之处,自然是卫兵目光集中之地,之前仅闻其名的见其气势忍不住的叹服,怪不得有叫嚣专揍亲卫军的魄力。 而见过常宇的卫兵却另有一种震撼,相比先前宫中那个平易近人对谁都笑脸相迎小太监,眼前的这人肤色黑了些,一脸冷峻,浑身都散发一股杀气,那种腾腾战意让人毛孔竖立,那一身血迹更让人触目惊心。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贼子祸国殃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此时便在城外,视尔等和百姓为砧上之肉,尔等甘为鱼肉么?” 常宇大声一声。 “杀贼,杀贼!”陆行等人齐声大喝,卫兵们也随即响应。 但声威不振,足见其心不盛! 这便是常宇此来的目的。 冷笑一声,常宇提高嗓门:“瞧你们这帮人的尿性,堂堂皇家亲卫还没上场就怂成这鸟样,真尼玛丢人,尚比不了老子这帮太监兄弟呢,你们枉称爷们了” 哈哈哈哈,常宇身后李铁柱,范家千,春祥等太监大笑起来。 陆行等人一脸激愤,相识一眼后,怒瞪自己那些部下。 “身为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份内之事,此时贼子逼近,尔等若还是个男人,便随老子杀将出去,活着是条汉子,死亦为鬼雄!不管躺着还是站着都不会被人小瞧了!” 常宇一声长喝过后,陆行等人咬着牙奋力大吼,“杀贼!” “杀贼”近万卫兵起身大吼,接连三遍,声震数里,引得城上官兵都侧目! “尔等虽贵为上值侍卫军,看似高人一等,事实大家日子过的怎么样,心里都清楚,月饷几何,拖欠几何,拿到手又有几何,够养家糊口的么?” 灌下鸡血后常宇开始画饼:“贼军作乱,危害苍生,天下大乱之际却也是尔等建功立业之时,但凡杀敌有功者,要银子有银子,要功业有功业,只要你有本事,有能力,我常宇保你,举你,绝不食言!” “尔等均值壮年,当是建功立业的时候,真的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蹉跎而活么?真的甘心围着皇城做一辈子更夫么,真的愿意穷困潦倒过完余生么? 只要你敢打敢杀,或者荣华富贵任取,死了十倍抚恤金,让尔后顾无忧!” 常宇的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卫兵们立刻产生了极大效应。 这时候谈什么保家卫国都是虚头,荣华富贵,建功立业这种最实际的好处才是最动人心的。 眼见士兵情绪被调动起来,常宇开始再烧一把,狠狠的黑贼军。 “官贼势不两立,尔等为军,杀贼乃天命,不要企图做些羞见祖宗之举,更不要为贼军谎言所蒙,投降贼军者无善终,贼子对降兵不信任,要么虐杀,要么用作炮灰,更重要的是尔等堂堂大明天子亲卫若投降贼子,祖宗十八代祖坟都会炸开!尔等若不战而降不觉得愧对祖宗么!” 常宇冷笑继续又道:“还有两件事要告知尔等,第一,做降兵绝不是尔等想象那般能苟活,除了被虐杀外,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贼子更穷,连年征战逃窜只靠掠夺那些粮食,供应他的贼子贼孙都捉襟见肘,哪有多余的给降兵吃!至于饷银更不想了,所以要么虐杀要么充当炮灰,利用完后还是杀掉! 第二,贼子真的不堪一击!” 常宇先是哈哈冷笑接着便道:“这半月内咱家与其交手数次,每每必胜,且斩杀贼首李来亨,叛徒张璘然!俘虏贼首,马重禧,任继荣!” 握草,这么猛,卫兵顿时喧哗声起,四大统领也是瞠目结舌,一脸震撼! “而且,老子带的都是这些兄弟”常宇一脸傲然朝伸手一指李铁柱等人:“他们行,你们若不行,只能说尔等连太监都不如,枉称男儿” “杀贼!” 四大统领之一的董海城忍不住一声怒吼,常宇三番几次讽刺他们连太监都不如,的确让这些平日高傲的皇帝亲卫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羞辱! “杀贼!杀贼!”万人怒吼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惊得天上乌云都似要散开。 “且看尔等大战雄风,建功立业!” 常宇哈哈一笑:“全军休整一夜,明日开始操练,杀敌就在当前,尔等需全力而为,咱家也定不让你们血汗白流!” 一番激情演说之后,常宇又交代陆行等人一番,告知他们待会晋王朱审烜还要来打一针,接下来还有熊通和陈尚智会来继续刷锅洗盘子,而他便要离开。 “厂督大人,饷银之事……”陆行虽知道要留下作战,但还关心最初任务。 “咱家已经安排人手护送,今晚便会出城!” 遥望西山,暮色沉沉,城南杀声渐消。 官兵调动大兵力打压贼军的企图,虽然谷英调动兵力三番几次调换角度攻击,然而兵力的悬殊让他每每无法凑功。 且官兵打法一场刁钻,就是不出壕沟阵,远程射击,靠近狙杀。 这让谷英气愤不已,壕沟不适骑兵作战,即便是步兵也是步步危机,官兵躲在里边不出来,一时间他的确没有办法。 几个回合后,贼军发现每进一步都难,平坑的难民也被射杀近半终于溃逃。 眼见官兵大规模狙击,李自成竟没有在派援军向前,观察一会后,便鸣金收兵,留下大批尸体在壕沟阵地上。 贼军刚退,官兵便进,一边拣获箭羽,一边对那些受伤的官兵或者难民实以极刑,随即拖到一边。 天色也终于黑了下来! 城南贼营延绵近十里的火光,让城头上的周遇吉等人神情凝重不已,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贼军收兵有一丝松懈。 ……………………………………………………………………………………………………………………………… 今日两更,书友们给力点,求票票,求收藏关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236章 春祥回京 大南门城楼三门,常宇侧身依着窗口南望,眯着眼睛,眉头紧皱。 “还记得当时在宫中你伤愈之后每天急着想办法离开皇宫么?”身侧春祥盯着常宇若有所思的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扭头看了他一眼。 “而此时,你大权在握,早不是当时低贱小太监,但却也卷入了洪流之中”春祥长叹一口气。 常宇闭上双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剑尚未铸成,出门已是江湖!江湖之中身不由己啊,春祥!” “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真的不想走,你若想走,此时谁还能拦你”春祥轻声道。 “有多大能力便要承担多少责任,初时我还是一个低贱小太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便是和你逃出宫保的咱俩性命” 常宇微叹:“然造化弄人,此时我有权有势,然而却要做个懦夫逃走,任天下百姓煎熬在水火之中么,甘愿一辈子苟且而活,任由贼子祸国殃民,任由鞑子肆虐我大明江山么?” “我知你忠君爱国,亦知你终将轰轰烈烈,但我怕你不得善终啊!”春祥大吼一声,眼中崩泪:“你飞黄腾达的太快,招人眼红,你行事乖张得罪那么多人,招人嫉恨,你做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背了太多锅,终将……”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常宇走近春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心中感动,他一夜爆红,飞黄腾达,得罪了那么多人,也有更多的人对他溜须拍马,但真正还能保持初心的只有春祥,这个淳朴的善良的小太监,从未因为背靠他这座大山趾气高扬,反而一直如履薄冰。 他没有什么文才也没什么武力,但确是最关心常宇的人! “苍天待我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必担心,押饷进京,好好养伤,待我功成之后,你我兄弟大醉一场!” 常宇安慰道。 “一定要我回京么?”春祥苦着脸:“你若……” “我若战死,你立刻出城往南走,越远越好!”常宇一脸慎重,但随即又大笑:“不过我死不了的,所以你在京城等我回去”。 “可是为何一定要我回去,我也没到重伤卧床的地步啊……” “春祥,我让你回京养伤只是其一,但不是最终根本,你刚也说了,我得罪的人太多,想我死的也太多了,宫中是我的根本,需要一个人坐镇懂么!” 春祥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纠结,重重点了点头:“那你最快几时能回,还有你说实话,太原守得住么?” 常宇目光穿过窗外,只落到城南那连绵火光上:“其实太原是否守得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次闯贼是被我枭首还是腰斩!” “最好大卸八块!”春祥破涕为笑! “好,我就如你所愿”常宇大笑,拍了拍他肩膀:“早点出发吧!” “你保重!”春祥擦了下泪目,对着常宇微微一笑,转身下了楼。 城南贼军大营烽火延绵数里,在黑夜中望去,气势更是惊人,城上诸人眉头深皱,脸色沉重,气氛极其压抑。 而此时城北拱极门大开,数十辆大车缓缓驶出,近千士兵紧随其后护卫。 出了城门,春祥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中巍峨城墙,咬了咬牙,伸手抹了下眼睛,大喝一声:“急行,天亮之前过雁门关” 以往,只有朝廷往地方火线上送饷银,从未有过如此反哺行为,但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原因很简单,朝廷太穷了,花钱的地方却太多。 春祥率领这支押饷军队仅上千人马,勉勉强强刚算达标,因为此时太原真的抽不出多余人手。 即便是这上千人马到了雁门关也必须折返,剩下的路程均有所过之地的驻兵护送。他持有常宇的手令,以东厂之名调动地方部队沿途护送合情合理也合法。 夜已落幕,天色大黑,寒风呼啸而过,萧杀一片,城外贼军大营篝火正旺,官兵暗探在壕沟内不时探望,偶尔和贼军探子打了个照面,隔空叫骂,但双方均未动手。 城下杨振威部已经入城休整,由王永魁的人马调防,在城下四周布下严密的巡逻哨,主力依旧驻扎大南门前。 “贼军午后一战并未讨到好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当时不平之夜……” 大南门城楼里,王继谟脸色凝重,轻声叹道,身边诸人皆以为是。 “贼探四出,绕城而过,诸君以为贼子是否会调兵围城,或放弃南门主攻其他门?”蔡懋德抬头一扫众人问道。 午后敌我两次交锋之后,贼军的探马继续绕城,不过此时天色已黑,周遇吉下令不在拦截,因为已没实在意义,而且人手少拦不住,大军出城又正中其下怀,不若任其想看就看吧。 “南门防御工事最好,贼军仅想靠近护城河到达城下都要付出惨痛代价,但西门和北门除了护城河几无工事阻拦,所以我认为,贼军放弃进攻南门而改其他的可能极大”监司毛文炳道。 “所以,咱们尽可能要把贼军截留在南门,想过其他门也行,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副总兵应时盛说着看了周遇吉一眼。 “只恐其双管齐下又或声东击西,各门佯攻,虚虚实实不只其真,却能让我等来回调动兵力奔波弄得疲惫不堪”。 周遇吉也是深皱眉头,心理却想常宇最是机灵喜欢给闯贼把脉,而且号的还挺准,且听听他的看法,只是这家伙也是奇怪,闯贼百里之外的时候,但凡议事,他几乎都到场,反之现在兵临城下了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露脸了。 “总而言之,不能让贼子轻易围城,不过眼下还是应付过今晚再说吧,这将是第一个不眠之夜”蔡懋德深叹一口气。 夜深人不静,城北晋王府的高墙外,常宇身不卸甲,右手跨刀,昂首阔步沿着墙外大街走着,身后跟着十余护卫。 其一便是新加入的心腹屠元。 屠元此时就在常宇身后,惊异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的身影,一个时辰前此人受伤脱力,但仅隔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自己翻身上马,而此时竟能大步流星,哪里像是腿部受伤的模样,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谷可成那一槊之威,真以为常宇是装的。 他哪里知道常宇身体异于常人,有着非凡的自愈功能,伤口愈合神速,只要不是那种被爆头的重击,想死真的难! 常宇刚从锦衣卫的秘密小院听取秦兴,蒋全等人的潜伏报告,出来时已过酉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多钟。 又行百余米,前方是一衙门,侧头一看是布政司署,正好斜对着晋王府的西华门。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特别鸣谢书友家外雄,感谢每天支持打赏! 第237章,忙里偷闲 常宇低头沉默半响,示意,铁柱去敲门。 咚咚咚,铁柱轻扣门环。 不一会,内有人问,随即府门打开一缝。 “王爷在府上么,厂公来拜访”。 “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门房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报你妹啊”常宇一下顶开,随即闪了进去,门房刚哎了一声,被屠元一个眼神冰封当地。 未及中殿,便见朱审烜气呼呼的迎面而来,看着常宇气不打一起,指着他骂道:“你来干啥,你又想干啥?” “怎么这么大火气”常宇呵呵一笑:“心烦的很找你唠唠!” “唠嗑可以,提钱没有!”朱审烜冷哼。 “这是咋地了?”常宇莫名其妙。 “你说咋地了,让本王跟你去军营鼓舞士气,这倒好,本王十句话还没说完,就许了两万两银子,你,你,厂公大人啊,王府就是再有钱,也抵不住你逮着这一只羊薅啊!你是不是想等贼子退后,看晋王府靠要饭过日子啊”。 常宇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鼓舞士气只靠画大饼自然不行,若想士兵给你卖命那当需真金白银,再者说了,要饭度日,总比家破人亡好吧”。 朱审烜脸色一黑:“你,说吧你想唠啥?但别给我提钱哈” “晚饭还没吃,弄些酒水过来,寻个安静所在”淡淡一笑。 “嘿呦,你不是不喜酒么,怎么……得,也罢,本王今儿也心气不顺,咱们就喝个痛快!” 朱审烜哪里是心气不顺,分明是压力过大,几杯汾酒下了肚便开始嗷嚎大哭,凄惨的好似刚刚被常宇爆了菊似的。 常宇起身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有明月漆黑一片。 冷风一吹,朱审烜打了个颤抖,清醒一些,举手拭目:“是不是失态了?” “师太?还贫僧呢”常宇撇了撇嘴:“开心就笑,难过就哭,这才是男儿真性情,又无外人,怕谁来着,咱家似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训练太苦也曾哭鼻子”。 且,朱审烜翻了个白眼:“似我这等年纪?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一般!” 常宇才惊觉失言,呵呵一笑,举杯遥祝:“王后可还安好?” “辗转反侧,整夜难眠”朱审烜长叹一口气,一口干了。 “本王命运多舛啊,年幼丧父,尚未成人便又遇此劫,太原保住尚好,若失守,不死也如别家那般颠沛流离,生不如死了”说着眼圈又红,毕竟还是个少年郎,心理素质差,情绪不稳。 矫情,常宇暗中撇了撇嘴,天灾人祸,老百姓水深火热随便拉出来一个也比他苦大仇深。 心中鄙夷,但却不能明说,只是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小郡主近日可好?” 原本还在举杯哀伤的装文艺的朱审烜眉头一挑,瞬间变了个脸色瞪着常宇:“你想干啥?” “额,没啥呀”常宇看他反应那么大有些奇怪:“就问候一下”。 “问候?”朱审烜眯着眼起身走到常宇跟前,弯着腰逼近他道:“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啊,我哪有啊,木有,木有,真木有”常宇做作的捂着脸呈娇羞状。 朱审烜差点就吐了,忍不住踢了常宇一脚:“一副骚浪贱让人作呕!” 随即又正色道:“抛去身份地位那些俗套,你我年纪相当,一见如故,我视你为兄弟,凡事只要不过都不会与你计较,但有些事连玩笑的不能开的你知道么?” 常宇见起神色,也正经起来,虽明他话中之意,但还是装糊涂:“什么事?” 哼,朱审烜冷笑:“你正值年少青春,对芷娥一见倾心,虽在常理之中,却非常理难容,具体为何,你我心知杜明,常公公你说是不是!” 常宇闻言呵呵一笑,起身摇头,走到窗户边:“你太小看我了!” “哦,你且说说说看,我怎么小看于你了”朱审烜一怔,心中有些疑惑,莫非自己多心了! 你小看的多了,你以为太监没jj,你以为我是太监就不能撩你妹妹了,常宇心中不屑,嘴巴上却是另外一番说辞:“你我还有小郡主都是年纪相当,且颇有交情,咱家在太原平日操劳具是军情杂物,烦心苦闷,唯一欣慰的有你二人偶作闲趣,一解抑郁,只是不成想便是这点闲趣还能被人口舌,咱家一太监之身能作何风浪,哎,失望,失望,痛心,痛心啊!” 见常宇摇头捶胸惺惺作态,朱审烜一愣,心中暗道,难不成冤枉这小子了,但不对啊,王后曾说小妹亲口所言,常宇撩她了。 “你是否曾对芷娥说过些什么话”朱审烜歪着头瞪着常宇。 “开个玩笑也能当真,真不把我当朋友么?难不成咱家真能做什么出格之事,便是有心也无力呀!”常宇苦笑。 朱审烜哈哈大笑,随即一正脸色:“玩笑也不行,这种玩笑能胡乱开么,传出去晋王府丢得起脸面啊”。 “嘿,就咱三人之间玩闹而已不说谁知道,哎,小郡主心里还真藏不住话呀”。 “你在说我什么呀?”常宇话声刚落,便听一黄莺出谷鸣翠柳,闻声望去,却是他心念念的朱芷娥。 还是那么的可人啊,常宇顿时喜笑颜开:“小郡主晚上好啊,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朱芷娥哼了一声,给常宇一个白眼,转头看向朱审烜:“王兄,外边好像打了起来,娘亲担心让我来告知你,且不可随意出府”。 常宇和朱审烜闻言立刻脸色一正,眉头一挑,双双走出门外,侧耳倾听。 果真隐约之间听到正南有杀伐之声。 两人相视一眼,俱是一惊,要知道贼军在城外五里之外,王府在城东北,相隔近十里之地尚能听清,虽说夜深人静,但可见那边打的惨烈。 “走,看看去!”朱审烜顾不得其他,拉着常宇便走,朱芷娥本待出口相拦,最终还是忍住不语。 “没必要!”常宇轻轻一把就把朱审烜拽了回来:“难得小郡主赏面,此地又安静,咱们好好喝酒吧”。 “城外激战,军情紧急,你竟有心情在此喝酒?”朱审烜眉头一挑,大声嚷了起来。 “关你我p事!”常宇轻笑,见朱审烜就要暴起,赶紧道:“这种外围战,周遇吉要是还搞不定,那他真的是浪得虚名一文不值了,再者说,咱俩又不能下去上阵杀敌,在上边瞪着大眼看不清不说还冻成狗,哪有在这喝酒舒服,且有美人相伴”说着瞄了一眼朱芷娥,并送了个媚眼。 朱芷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望了一眼朱审烜:“王兄,娘亲说不准你出府” 朱审烜瞠目结舌指着常宇道:“你……” “无妨,无妨”常宇拽着他走进屋内:“贼子趁夜色突袭无非是想平了壕沟,咱家也没指望那几条沟沟壑壑就能挡住他,但想一夜平掉壕沟,陈兵城下做梦吧”。 “你如此自信?”朱审烜接过常宇递来的一杯酒,目光充满怀疑。 “咱家就是这么自信”常宇轻笑,走到朱芷娥跟前:“美女一起喝点呗”。 朱芷娥一咬牙,长呼一口气:“你真的是……算了,你们喝吧,我要去陪娘亲”。 啧啧啧,看着朱芷娥飞奔而去的背影,常宇甚是可惜,随即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确定对我妹子没啥想法,只是开玩笑?” …………………………………………………………………………………………………………………………………………………………………………………… 尝试每天稳定两更,会很辛苦,请多多支持,感谢不已 第238章 把准了脉 把酒不言欢,诉不尽忧伤。 晋王府内常宇和朱审烜对酒当歌,城外却是另一番人间地狱。 午后暗算常宇不得,反而险失一员大将,随后一场试水战也以未进半步收兵,贼军接连受挫,奇怪士气并未低落反而达到有史以来最顶峰。 因为李自成比常宇更会激励蛊惑人心,别忘了他就靠蛊惑人心起家,算下来常宇都得叫他祖师爷,道行深不见底。 “官兵心狠手辣,惨无人道,那些兄弟们的首级便是最好的证据,尔等即便不杀敌为兄弟报仇,但落官兵手中也将死无全尸,简而言之一句话,尔等不杀尽官兵便无活命机会!逃跑是死,被俘也是死,唯一的活路便是杀光他们……” “太原城破之际,允尔等快活三日,私囊不纳公,违纪不纠……” 话虽不多,字字入心,贼军士气大振,闯贼随即调兵大举进攻壕沟阵地。 眼见李自成投了大手笔,头一波就约两万余人马冲击阵地,当然其中不乏那些难民充当炮灰和劳工,在贼军的掩护下填埋壕沟。 周遇吉当机立断让王永魁全军推进在壕沟阵地前沿狙击贼军,开战之时,杀声直冲九霄,天地为之色变。 半柱香不到,李自成又调动两拨人马,分东西两翼侧攻,企图一举拿下城外壕沟阵地。 当急之下,官兵城外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于是副总兵应时盛率兵出城支援。 近六万人马在城南护城河外的壕沟阵地内厮杀,黑夜中居高远望几不见人影,耳闻呼喝惨叫如鬼泣。 亥时过半之际(晚上约十点)城外杀伐声渐消,晋王府内朱审烜大醉伏案,常宇双目赤红,摇摇晃晃起身,推开房门,冷风一吹,精神为之一震,转头看了房中伏案那人冷冷一笑:“吾为你家抛头颅,洒热血,撩你个妹子还唧唧歪歪,当真小气的很”。 门口侍候的一个王府家丁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常宇一眼,却见这位爷已经飘然大步狂笑而去。 “大人,您喝多了”屠元和铁柱从偏房跑出扶住常宇:“卑职背您”。 “无妨”常宇一把推开屠元:“上城,观景”。 城上,周遇吉,蔡懋德等数十文武聚在一起,脸色沉重正在议论着什么。 贼人如此大规模冲击防线,他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更不能如常宇那般跑去一边喝酒,冒着寒风,盯着战局不离一步。 “贼子退了没?”常宇摇摇晃晃,打着酒嗝走过来,诸人闻声回头,见其德行,不由蹙眉。 “已退,但防线至少被攻破二里有余” 周遇吉沉声说道:“贼军至少投入三四万人马和官兵血战壕沟,几次冲锋鏖战一个时辰之久”。 大手笔的投入,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纵深五里有余的壕沟阵被贼军攻占过半,贼军距离护城河此时仅有二里有余。 常宇哦了一声,走近城垛探头远望,护城河外星火点点,那是官兵的阵列,相隔两地又有火光冉冉,贼子近在眼前。 “依仗壕沟还能让人家推进二里,周总兵你有责任啊”常宇语气淡淡,但诸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为何? 原因很简单,常宇有督军身份,试想便是一个监军太监都能随意指责甚至定罪主将,何况他除了督军还有一个东厂提督的身份,难道此时要问罪? 周遇吉倒表情很淡定,他深知常宇为人,说这话仅是要了解一下刚才战局。 “贼军势众和我等旗鼓相当,但其有流民相助,也就是厂公所言的炮灰,实在是……苦不堪言”周遇吉咬牙苦笑摇头。 流民作为炮灰的确让官兵头疼,一窝蜂用过来,你不杀他,转眼就能冲散你的阵脚,杀吧,却是帮贼军吸引火力,并且消耗军火。 所以即便官兵出动大兵力拒当,但贼军靠着流民开道,中路主攻,东西两翼侧攻,硬生生的从正面推进二里有余。 “咱们城中也有难民,不若也拉出来和他们对冲”周遇吉身边一个偏将突然气呼呼的吼道。 常宇侧头瞧去,是一个气急败坏的黝黑汉子。 “无知!”赵建极怒斥道:“如此残害无辜百姓的下作之举,官兵怎可效仿,与贼何异?岂不成贼呼,再者汝可曾想过,假若真驱难民开道,那些难民随即便会扭头反扑,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大人言之有理,此话不用再提”常宇知他说的是实话,但一文臣当他面怒斥武将,他不爽!所以随即打断。 “咱家还是那句话,从未想过以几道壕沟阻敌之外,但绝不会让其轻易就蹚过来,周总兵明白咱家之意么”。 周遇吉点点头,太原城内没人比他更和常宇心意相通了,但随即又道:“只恐贼子趁夜调兵围困其他门,牵制我当前兵力”。 常宇望着南方黑夜沉默半响,轻轻摇头:“他在和我怄气,他就要硬碰硬的当面打过来,至少今晚他都抱着这个念头”。 说着突然哈哈大笑,朝着南方大吼:“黄来儿气死你丫的,爷要睡觉去了!” 言毕,转身而去,直奔城楼大睡而去。 诸人讶异,皆不明常宇所言。 周遇吉却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传令下去,倾半城兵力,攻贼!” 诸人大惊。 周遇吉却胸有成竹,接连下令调动城中兵力,主动出击贼军,誓要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他所忧不过是贼军此时趁夜色调兵包围其他城门,那样定然会牵制他,让他放不开手脚正面狙敌。 但常宇短短一句话便给他打了定心针,决定放手一搏。 至于为什么这么相信常宇,那是这段时间共事对眼前这个小太监一点点积累的信任以及被他才能所倾倒。 能打会算计且善揣摩人心,当然更是奸诈无比。 李自成的确在和常宇斗气,从先前周遇吉三番五次派援兵救常宇便说明这个小太监身份绝对不简单,绝对不只是一个监军,再回忆一下其之前的表现,潜伏大营刺杀李来亨,阵前杀张璘然,熊通,陈尚智(熊,陈二人没死)以及诈降谈和期间勇战其部下豪杰,此人地位,能力顿时浮出水面,虽不知其详,但绝非一般人,而且就是太原城此时的幕后那只黑手。 这是一个劲敌,武能虐他一众部下,计能连牛金星李岩那等人精都戏耍如孩童,着实恐怖! 然而作为枭雄的李自成,自又一番傲气,出道十几年,大明能臣武将哪个没会过,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曹文昭等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存在,哪个没没切磋过,而现在这些牛人早就死翘翘了,他老李却依然活蹦乱跳,而且越活越滋润,生意也越做越大,刚注册了公司,现在准备上市呢。 却不成半道冒出个小太监再三挑衅戏弄于他,当真无知者无畏,却真的激起了他的豪情。 力战群雄可见其勇,为太原工事安排一系列诈降且一环套一环,可见其心计之深。 然而李自成更坚信,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不堪一击。 你为了挖几道沟沟,费劲心思,人力,物力又安能阻我!且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大摇大摆的踏平这些壕沟,打到城下攻下太原,让你知道这些只不过小道也! 所以他拒绝了宋献策等人的建议,趁夜色分兵围城。 一来今夜围城并未有什么实在意义,因为即便其他城门外没有壕沟,但却有宽达十几几十米的护城河,且攻城器具不到位,大军刚至仓促之间根本具备直接攻城的条件。 二来,他需集中兵力打开通往太原城的南大门来振奋士气。 当然打开南大门的通道后,他当然会分兵围城用来牵制官兵兵力,一举攻城,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就压着一口气,老子就光明正大从正面打过去给你看看! 却不知,常宇又一次把住了他的脉。 ……………………………………………………………………………………………………………………………… 感谢书友的支持,我要努力码字了。祝大家周末越快,有票的朋友投票哈。 第239章 战后 天晓,初阳升起,竟是难得晴天。 整整一夜,城外杀伐不断,太原城内百姓惶恐不安,入眠者可谓除幼儿外几无。 当然有一人除外,而且应该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入眠者。 那便是常公公。 常宇不喜酒,一向少饮,昨夜纵情酩酊,倒头酣睡,任凭外边杀声震天,他只是以呼噜响应,倒是身边伺候的方三以及在楼下警卫的铁柱等人,辗转反侧,数次忍不住起身在窗口探望战况。 好酒不上头,自古皆是,晋王朱审烜拿出当地名产最上等的汾酒招待常宇,虽让他飘然而卧,醒来之时却无头裂之痛。 醉酒睡眠深,常宇一觉醒来百骸舒坦,冷水水洗面更是神清气爽,唯一不满的就是对着方三斥道:“你丫以后不要在我旁边睡觉,呼噜打的震天响,烦死了”。 方三目瞪口呆,顿时体会窦娥死的有多冤:我特么的一夜胆颤心惊的根本没睡啊。 “怎么都得了红眼病似的”常宇洗漱完下楼,又见铁柱等亲卫双目赤红,精神萎靡不振,不由皱眉。 “厂公,昨晚……”铁柱刚要说话,常宇摆了下手:“方三,有吃的没?” “来喽,厂公最爱的羊汤哈”方窦娥秒变大厨,屁颠的从偏房端来一大碗羊汤和馍馍。 哐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股凉气袭来,常宇不由缩了缩脖子,却见周遇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哎呦我去,怎么糙成这逼样了!看着周遇吉双眼通红,满面风霜,甚至眉毛和胡子上竟有冰霜,常宇忍不住的起身招呼他喝点热乎汤。 “贼军退了,阵地本将也给你拿回来了!”周遇吉哈哈大笑,随即道:“我睡会去”说着走到墙角倒头便卧,常宇这才注意,西侧房地上睡满了人,王继谟,蔡懋德赫然都在其中,看来是太困了,而且有火炉取暖,诸人睡得很香。 太原百姓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明也会铭记尔等,常宇看着一地文武,神情凝重,眼中充满敬意。 一碗羊汤下肚,额头冒汗,常宇打了个饱嗝推门而出,随即一怔,城墙上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士兵正在熟睡。 “大人” 这时何成新走了过来,双目也是赤红。 “你怎么不去休息?”常宇举目朝南望去,护城河外,狼藉不堪,尸体遍地…… “诸位大人休息,卑职当值”何成新道。 “城下谁值守?”常宇伸头朝下望去,见城墙角下也睡满了疲惫的士兵,而护城河吊桥旁却有一支人马在严阵以待。 “牛将军”何成新道。 常宇嗯了一声:“昨晚战局如何?” “周总兵调动半城人马出击,与贼酣战,曾一度打到壕沟阵外,直逼贼军大营。 不过贼军显然也发了狠,数次反攻,势头一度让我军难敌,不过任其发力也未曾打到护城河边”。 “想必是贼军后来没用炮灰吧?”常宇插口道。 何成新点点头:“的确没用”。 “而后呢?”常宇看了远方一眼,却未见贼军踪影。 “天亮之时撤了,不过……”何成新表情沉重:“壕沟阵过半被平,不堪大用”。 常宇嗯了一声,不在言语,可想而知,一夜激战,死了多少人,不说那些流民填坑,便是尸体也够了。 “大人,贼军今日若在进攻,只恐壕沟作用尽失”何成新一脸忧色。 常宇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费劲心思,耗尽人力物力搞了这么大工程,还挡不住贼军一天? “放心,今天天气好,太平日子!”常宇抬头望了往东边冉冉升起的暖阳,露出一丝笑意。 何成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火红太阳,不太明白,也不太相信。 交代几句后,常宇转身下城,行走间眉头便皱了起来,城内墙角,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士兵疲倦的睡姿。 这些刚从火线退下来的士兵,浑身血迹斑斑,都那样随意寻了角落倒头躺下,一夜激战,他们太累了,但限于军情军令只能在城墙附近休息,不能回军营。 常宇轻声走下城,站在一角,看着眼前躺着的几个士兵,见其卷缩熟睡,蹲下身子摸了摸其中一人的军服,见其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黝黑且粗糙的面孔却难掩一份稚气。 少年不知是不是太冷一个激灵醒来,突看到眼前蹲着一人有些吃惊,表情懵逼:“你……” 他并不认识常宇,但见其身后数人太监打扮,立刻便知其身份:“厂督大人”就要起身。 常宇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按下他,起身脱掉自己的棉服给他盖住:“尔为大明英雄也”。 说完转身离开。 少年一怔,望着那远去背影好半天才缓过气,用肘撞了一下旁边同伴:“厂督大人给了我件大棉服,还说我是英雄,大明朝的英雄……” “你怕是做梦了吧,赶紧睡吧,别吵吵”同伴翻了个身嘀咕着。 靠近城墙的街边巷尾到处都是沉睡士兵的身姿,常宇一路轻轻走过,似怕惊动了他们。 铁柱脱下棉服递给常宇,被他摆手拒绝,只是背着双手径直沿着大街朝北而去。 又行五十余米,数十胸口绘虎的黑衣大汉气势汹汹迎面而来,当先一人便是屠元。 至常宇身前数米外行礼:“大人,卑职前来轮值”。 常宇微微点头,屠元这是来替换一夜未睡的铁柱等亲卫,也可以说从今天起他真正跻身常宇的心腹行列,毕竟先前这种随身亲卫都是太监当值。 此时屠元率领的十余腾骧卫还是先例,见其身后诸人个个膀大腰圆,魁梧异常,便知是精挑细选出的好手。 诸人继续前行,刚至鼓楼附近,却见前方熙熙攘攘,诸多百姓难民拥在一处嚷着什么,隐约间竟看到知府孙康周的身影。 常宇眉头一挑,心中暗想这是作甚,难民聚众闹事围堵衙门官员? 此时非常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转眼惊涛骇浪,常宇绝对不允许这等事情出现,脸上不由显出怒意,右手紧握腰刀,快步便朝鼓楼走去,还不忘吩咐身边一个亲卫,调最近巡逻队过来。 然而当常宇杀气腾腾率领屠元等人冲过去准备大开杀戒以儆效尤的时候,却发现…… 知府孙康周和长史范志泰在招聘 面相全城百姓以及难民招聘外科医生。 一夜激战,敌我均有惨重伤亡,此时官兵受伤士兵大部分都运回军营救治,特别严重的就在和鼓楼西边隔着一条大街三立书院里就近抢救。 三立书院开设医学,而且还有个大医手傅青主坐镇其中。 然而即便如此,人手还是远远不足,很多士兵还在忍痛排队等候包扎救治,无奈之下孙康周只好全城发招聘通告。 原来是虚惊一场,常宇和孙康周简短聊了一会,便将一支巡逻队快速奔来,赶忙示意其正常巡逻,随即进入三立书院。 书院内到处都是伤病身影,哀嚎呻吟声不绝,傅青主带一众士子正逐一检查救治,见常宇到来也仅是点了下头,没过多攀谈,看似无礼,实则医者仁心。 很快常宇也加入其中,他前世以搏击为业,受伤乃家常便饭,久病成医,加上作为后世人本就具备一些基本的医疗常识,这些伤员全是刀箭创伤,缝缝补补这活他信手拈来。 傅青主见其手法熟练,且新颖,忍不住前来询问,毕竟这个时候处理伤口很少有缝针,仅以药物止血包扎即可。 常宇也不推辞,现场教学,从消毒,缝线,包扎教授了最现代最科学最专业有效的方法。 勇武过人,一招秒杀自己,善于计谋,听闻贼军从交城起便被他牵着走,没想到还精通医术,别有良方,傅青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太监并不是那么讨厌,或者他真的是个太监么? 直到常宇离开,他脑子都是这个人。 …………………………………………………………………………………………………………………… 勉强凑够两章,各位书友给力点哈! 第240章 死要钱 三立书院北边隔条街便是太原府署,这里正处晋王府西门,各处衙门如巡抚部院,布政司署,阳曲县署均设立此处,可谓太原的行政中心,也戒严之地,寻常人等禁止靠近。 然常宇刚出书院往北一瞧,便见太原府署前围着不少人,正中者又是孙康周,只见他正口沫横飞和围观的人说着。 这货亲民的有点过了吧,太原城内事务繁杂,还有心在街头和老百姓扯淡? “闲杂人速速离开”几个亲卫大吼一声,围观人忍不住回头侧目,便见常宇黑着脸,一身杀气大步而来,众人为其气势所慑纷纷后退。 “尔等何人?”常宇近前,扫了一圈,见其着装非难民,也非普通百姓,不由皱眉。 “城中豪绅”孙康周低声在常宇耳边说道:“前来打探消息” 贼军兵临城下,太原全城戒严,其中一条禁令便是,非军方人士,禁止靠近城墙,违者以奸细论罪。 一整夜,城外杀声不断,百姓人心惶惶不安,天亮之际大批伤员入城,可见激烈,更引得城内议论纷纷,各种传言满天飞,而此时全无官方通告,百姓只能揣测各种小道消息又不可考。 于是便有豪绅一早去晋王府打探消息,奈何王府大门紧闭不接客,其实进去也枉然,朱审烜昨晚被常宇给灌趴了。 王府得不到消息,诸人便组团来衙门企图找某位大人透透气,奈何昨晚那些大人们都在城上整夜观战,此时在城楼睡到一片。 恰恰孙康周路径于此,被他围住了。 但孙康周昨晚在城下当值,对外边形势也不甚知。 “要消息,要什么消息”常宇扭头冷冷看了众人,“贼军整夜进攻,动用十万大军,然而连护城河边都没摸到,狼狈而退,官兵作战勇猛,杀敌三千有余,杀伤近万,这便是你们要的消息!” 哇!杀敌三千有余……常宇话一落音,周围豪绅顿时喜上眉头,相互松了口气。 “敢问厂督大人……”有人识得常宇,开口就要相询。 “军务乃机密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此时军情紧急本督又哪有功夫和尔等扯淡”常宇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他:“都散去吧,贼军虽众人,却远不及本督麾下儿郎英勇,他们有能力守护太原城安危,尔等老实在城中待着便是,若无风兴浪,讹传谣言,当心脑袋!” “不敢,不敢……” 诸豪绅见常宇杀气甭现,慌忙间一哄而散。 眼见众人散去,常宇这才对孙康周道:“着人张贴公告,明示城外形势,尽可能稳定民心,切断不必要的谣言”。 孙康周点头称是,常宇便要离开,突有想到一事,叫住他:“从难民中抽调人手,组建一支后勤救援队伍”。 “后勤救援队伍?”孙康周有些疑惑。 “清理战场以及撤退伤员,一会本督会让东厂的人去协助你,要快!” “请问厂督大人,调用难民是无偿还是有偿?”孙康周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将士为保护他们,杀身成仁,战死城外,现在让他们收尸还要付银子?谁付给谁啊!”常宇怒吼。 孙康周小跑离去。 自古以来,打仗很少有清理战场的,特别是野战,死了连掩埋都少有,多是任由野狗飞鹰填肚,听天由命又或由一些当地百姓自发掩埋。 此时壕沟阵地尸首遍野,一来对作战不利,其次当中尚有部分官兵,这个必须要挑出来,不能和贼子一起飞灰湮灭。 而且利用民工作为后勤转移伤员,可以最大程度杜绝浪费原本就有限的兵力。 城北军营,戒备依旧森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只是与昨日不同,几乎人满为患。 近万伤兵于此休息,或坐或卧挤满了营房,一眼扫过,触目惊心。 血流满面者,断手断脚者,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肠子流出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不绝于耳的呻吟在整个军营蔓延,军医正在忙碌的给伤员包扎伤口,奈何伤兵太多,轻伤者还能勉强互相包扎一下,但也有很多重伤士兵因救援不及最终哀嚎晕死或死去。 就在这一片哀嚎中,有一群人显得格格不入,衣着虽已极尽低调,但依旧看的出是大户人家行头。 晋王朱审烜一家竟赫然出现于此。 王后和小郡主正带着一些家丁给一些伤员喂食并安抚他们。 朱审烜则虎目含泪帮着军医给伤兵包扎伤口。 此时,贼军围困太原,城若破,晋王一脉则断矣,朱审烜比谁都知道此时激励收买军心的重要性。 所以不惜带着全家来军营慰问犒劳伤员。 哗啦一阵乱响,引得众人循声望去,随即瞠目不已,甚至忘记了伤痛忍住了呻吟。 几辆银车直接掀翻在地,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吸引万千目光。 银车旁边站着百余人,那是宫字号的兄弟。在他们最前边,一人跨刀而立,面色冷峻却是东厂提督常宇。 “本督言出必行,没死的过来登记领银子,死了的抚恤金也一文不少!” 场面一时无比寂静,伤兵们张大嘴巴互相用怀疑眼光看着,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真的杀敌就有赏,负伤加倍,说发就发,现银现发。 呜呼……军营顿时沸腾了,对士兵来说没有比这更能激动人心的事了,瞬间便忘记了伤痛,甚至重伤者脸上也泛起了红色,生机盎然起来。 朱芷娥望着常宇,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他认识的那个小太监是一个油嘴滑舌,喜欢调戏她,且诡计多端总想敲诈王府。 但眼前这人,满脸杀气,英武不凡,特别是那种跨刀而立的气势,犹如一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哪里有一丝痞气,哪里又像一个皇家奴才,打死都不信他是一个太监。 一时间这位王府小郡主少女心开始澎湃起来,看着常宇的眼神也越来越柔软,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王后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昨儿打的怎么样了?” 军营门口,朱审烜拽着常宇问道,他一早迷迷糊糊尚未清醒,就被王后拽起来直奔这儿犒军,便是此时酒劲尚未退去。 常宇撇了撇嘴道:“没怎样”。 “没怎样?仅伤兵都那么多,你还说没怎样?”朱审烜抱着头咬牙切齿道。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伤了这么多,也死了不少,大了说他们为皇上尽忠为大明捐躯,说小了是为太原为晋王府杀身成仁”。 “你,你这么说何意?”朱审烜瞪大眼睛,一脸懵逼,感觉话题走向不太对劲。 常宇长呼一口气,伸手搓了搓手指头。 “啥?银,银子?”朱审烜不肯定的问道。 “不然呢,给你搓灰呢!”常宇翻了个白眼。 “握草,你……”朱审烜直接挑了起来,差点就破口大骂起来。 “贼军一夜之间,伤我军八千,来势凶狠可见一般,而此时才不过外围战,将士彻夜浴血奋战,难不成就靠你那几碗粥和几句安抚的话,就能让他们甘愿上阵杀敌流血?”常宇一把按住朱审烜,沉声说道。 朱审烜沉默,随即低声道:“本王当然知晓靠几句场面话难让他们卖命,但你这是个无底洞,晋王府便是富可敌国也被你掏空了,先前本王连捐带借加上城中豪绅捐纳,你手中少说也有近百万两,现在过来跟我叫穷,常公公难不成你也是那种中饱私囊之人?” “呸,白瞎我以诚相待,你却如此看我,难道咱家在你眼睛便是如此下作?” 常宇低声怒叱:“太原原先欠饷便有几十万窟窿,修筑工事动用民力又是数万开销,为激励鼓舞士气,交城一战赏银便近十万,现在加上伤残补助,伤亡抚恤,你觉得还能剩几许,便是这寥寥无几就在昨夜也全部被拉走了”。 啊!朱审烜被常宇吼道的一惊一乍,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问道:“谁给拉走了,拉哪去了?” “你说谁能拉动我的银子,你以为皇上派那一万亲卫过来给你守城是免费的么?保护费呀小王爷!” 朱审烜先是一怔,随即愤怒不已,这当口竟然还把银子往外调,即便他知道朝廷国库见底,即便知晓大明用钱的地方太多,崇祯东挪西借火烧眉头了,他依气氛难当。 “难不成太原就不是大明皇土了!”即便如何不满,如何愤怒,朱审烜也不敢当着常宇面说一句非议之词,毕竟这货可是东厂头子,一言不慎,便被他捉了辫子。 “太原是大明皇土,但你首当其冲呀!”常宇淡淡道。 朱审烜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心知常宇现在捏这他七寸了,长呼一口气:“你要多少?” “你还有多少?”常宇随口道。 “你……”朱审烜捂着胸口:“你……” “呃呃呃,你觉得你还能拿出多少?”常宇自责起来,怎么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给透露出来了! “倾家荡产最多五万两,多了只能砸锅卖铁了,你若要,去寻买主,把晋王府拆了算求”朱审烜使劲揉着太阳穴,强忍怒气。 “五万就五万吧,将就着先用再说”常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先用再说!!!常公公您给我撂句实话,你是不是想把本王拔秃了毛,您不能可着我薅啊,太原城中那么多豪绅,合着城破就只亡我晋王府么……你要是没空,本王给你说道去……”朱审烜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你总算脑袋转过弯了,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事成之后二八分如何,还有你答应的那五万可不能少哈”。 常宇说着一招手带着亲卫飘然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朱审烜,我在哪,我在干嘛,我刚才答应他什么事了么? 直到等常宇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反映过来,这死太监早就想趁机敲城中豪绅一笔,只是拉不下脸还是怎滴,竟激的自己上了贼船给他冲锋陷阵去了。 奸诈呀,奸诈呀,这个死太监就是个死要钱啊,朱审烜呲牙咧嘴暗骂常宇,心中却在打着算盘,二八分也不错,若是弄个百万,也能分个二十万呢…… ………………………………………………………………………………………………………………………………………………………………………… 可能只有一更,感谢书友支持,记得投票哦。 第241章 战之魂 天近半晌午,大南门开,蜂拥而出几百人,这是刚刚成立民间后勤队伍,均由城中难民担任,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清理战场。 常宇盔挂加身,在牛勇伴随下,跨刀纵马过了护城河至壕沟阵地边驻足眺望。 阵地上尸体遍野,残体断肢随处可见,入眼尽是地狱,让人不忍直视,头顶虽暖阳融融,却如坠冰窟。 常宇下马,跨刀而行,壕沟阵内有数条横道,狭窄且弯曲,仅做步兵而用,不适骑兵,一个不慎便会摔落壕沟被其中尖木扎个透心凉。 五里壕沟被贼军平了过半,仅余二里多,常宇一行人快速穿过完整区域进入曾一度被贼军攻占的地方。 这里也是激战最惨烈的地方,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壕沟阵地总长东西长约十余里,南北纵深约五里,贼军以正对大南门方向发起攻击,一夜之间填平一条宽约五十米,长约二里地的大道。 看似战果硕硕,但代价也是惨重的。 常宇双目赤红四下看了一圈,见大部都是贼军和流民的尸体,而且多为中箭而死。 “厂督大人,贼军大营从早上退兵之后一直平静无动,太过异常!”牛勇南望半响扭头问道。 却见常宇正朝一具尸体走去。 那是一名官兵的尸体,满脸血迹,拄刀跪地垂头而亡。 常宇静静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见起身上刀口不下数十,但致命一击,却是穿透脖子的一支箭!他死的很是悲壮,面部痛苦的扭曲,双目不瞑。 “我常宇发誓,当尽灭贼子为你以及你的兄弟们报仇!”常宇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吼,伸手在他眼睛上一抹,然后起身对着实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身后诸人沉默不语,空气好似凝结,呼啸而过的寒风也似冰封,便连那些忙着收尸的后勤人员也放轻了动作。 礼毕,常宇长呼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南贼军大营。 果真如牛勇所言,隐约之间只见外围贼军巡逻队,除此之外,竟然风平浪静,好似一座死营一般。 “黄来儿,累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牛勇若有所思,和贼军激战整夜,官兵伤员近万,虽大部分还有再战之力,但战死近两千人,由此可见激烈程度。 官兵依仗壕沟工事都伤亡如此,那贼子的损失就更大了。 虽然昨晚闯贼调动的大部分都是炮灰以及降兵等外围兵力,但也让他撞的头破血流,此时应如官兵一样在休整。 所以常宇推断,贼军今日不可能连续作战,至少不可能还和他硬碰硬,即便再进攻应该要还打法了。 暖阳虽当空,但寒风肆虐下,依旧让人瑟瑟发抖,壕沟阵地上,后勤民工正在打扫战场,官兵的尸体背回城内,贼军尸体就地堆积一把火烧了。 “大人,何不趁机调动人手,把那些壕沟重新挖开?”牛勇望着那片被贼军填平的壕沟说道。 常宇扭头看了眼:“时机已过,作用已失,再者本督敢打赌,你看贼子现在平静如水,但若咱们这边开挖,他立刻便会发兵攻打”。 牛勇点头,想想也是,闯贼调兵遣将激战整夜才拿下的阵地,怎么可能容官兵再挖坑。 “天气真好” 常宇抬头又望望天。 是呀,牛勇等人附和道,的确是近来难有的好天气。 “但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了!”常宇一脸冷意,扭头看了看那巍峨的太原城。 牛勇心头一寒,是了,真正的激战才刚刚开始呢,昨晚那只算序幕吧。 紫禁城,乾清门上,刚刚退朝的崇祯走出城楼,扶墙而立,抬头望天,北京城今儿也是难得的大晴天,虽然风很大。 太子朱慈烺站在他身后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这父子二人近来除了起居外几乎形影不离,旁人甚至尚未意识到,仅皇后心知,这爷俩现在为了大明王朝,为了他朱家天下,拧成一股绳在用力。 而那股绳的另一头拴着的那个人,任谁都想不到,甚至连崇祯父子都没想过,突然之间宫里冒出的一个籍籍无名小太监,竟然有可能成为他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山海关外清军虎视眈眈,吴三桂到底要不要调入关?白旺在长江流域闹的鸡飞狗跳,西南张献忠率领的他的大西国有限公司正在第五次进攻四川,加上各地干旱,鼠疫等天灾,像数把利刃扎在崇祯心口,刀刀见血。 然而让他最上心的还是眼前的太原之战,因为根据太子的那个“梦”,此战太重要了,一旦太原丢了将会引起一些列的崩塌,最终被李自成打到家门口,大明覆亡。 常宇的横空出世,让崇祯父子二人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意外之喜,从未想到这个他派出去的用来当眼睛的小太监,竟然转眼成为一把利刃可以为他冲锋陷阵独挡一面了。 因为建立了特殊的联络通道,太原发生的事情几朝发夕至送到京城,每一条消息都能让他震动之后又欣喜若狂。 常宇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逆天所在,这货在那边给他疯狂敛财不说,和太原一众大佬各种设计贼军,竟然还三番几次亲自上战场挑战贼将。 能打能会算能搂钱,老天爷真的是不忍看大明灭亡,特意送来这货的么! 虽然现在身边全是糟心的事,每一件都似泰山压顶喘不过来气,天灾人祸,缺钱少粮……但一想到这个小太监,崇祯就觉得舒心,就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还有一线希望,因为…… 按照太子所“梦”:贼军二月初六至太原府,初八城破! 可今日已初九,但据接到最新的情报,贼军刚至太原城下,而且还遭到官兵埋伏,贼首马重禧,任继荣被俘! 而这一切都是常宇策划实施,这小太监能在太原扭转时局么? 太原城下,护城河边,常宇望着冰封的冰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尖木,抬头看了一眼正南,嘴角冷笑:“过了这关,才见真章”。 “贼军一夜努力死伤无数也不过拿下一半壕沟,只恐此时闯贼正心疼不已,这条护城河他可要好好思量思量了”。牛勇在侧,淡淡一笑,余人哄笑。 “你觉得他会心疼么?” 常宇扭头看了牛勇一眼:“你口中所谓的死伤无数也许在他那是如释重负,说不定此时真暗暗感激我等呢”。 诸人眉头一挑:“厂督的意思是?” “降兵和流民太多,他负担太重,借此一战既能攻城下地,又可消减负担,一举两得,不然他何必一定要打太原,早就带着战利回西安了,打下太原至少要死掉半倍炮灰,又可得一城财富,打不下来,炮灰也死的差不多了,他依然可以轻松回西安”常宇冷笑道。 “没成想闯贼心机如此阴险……”牛勇忍不住喝骂起来。 耍心机?嘿嘿嘿,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常宇冷笑不语。 ………………………………………………………………………………………………………………………………………………………………………………………………………………………………………………………………………………………………………………………………………………………………………………………………………………………………………… 两章补上,雄哥你的龙套下章出场,感谢书友支持,要票票! 第242章 不拘一格 城西北黑龙潭,平日偏僻所在,此时杀伐声不断。 近万骑兵再次列阵集训,正是从京而来的金吾卫在休息一天后,开始正式训练。 金吾卫被分成四个方队,由四个大统领率领,分别进行对抗式训练。 这种训练方式和他们之前在京城的那种例行操练有着根本的不同。 而是从周遇吉手下抽调出的几个低级武官作为教官。 这些武官虽然军衔不高,但个个都是沙场老将,跟着周遇吉征战多年,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精英。 因为有常宇的军令,即便金吾卫平日高高再上,不可一世,即便陆行等几个大统领的军衔远远高于这些武官,但依旧老老实实的听从调教,令出必行,不敢有丝毫违抗。 因为虽然刚来短短一天,东厂头子常公公的手段和英勇事迹早就在响遍金吾卫,军中将士此刻对常宇是既佩服又有一种恐惧。 半个时辰的列阵和对抗,金吾卫将士体力消耗巨大,个个气喘如牛,教官无奈下令短暂休息。 也就在这时,一队半百骑兵,如风而至,当先一人披盔戴甲,手持长刀,浑身战意,气场强大到,让先前气喘如牛歇息的将士们,竟然忍不住的屏住呼吸,不敢大声。 不用说,常宇带着他的亲兵们到了。 传言不假!这么强的气场和战意,一般人身上根本看不到,只有那种在沙场上经过生死的人有。 金吾卫从统领至下,瞬间就对常宇有了敬畏,那种实质感的敬畏,而不是单纯仅仅以为他是东厂头子的那种怕怕。 “卑职叩见厂督大人”见常宇正和几个教官说话,陆行等四个大统领,赶忙跑了过去。 “果然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金吾卫在皇上亲卫里也算呵呵有名,没成想却如此不堪,半个时辰就撑不住了,一个个怂成这b样”常宇冷冷看着陆行四人,一脸鄙夷。 陆行等人,瞬间就赤红了脸。 “大人,兄弟们千里奔波,短短一夜根本难以完全恢复过来……”四大统领里董海城属于那种气性比较急的人,忍不住出口喊冤。。 “是么”常宇淡淡一笑,伸手一指身后的屠元,“你们认识他吗?” 陆行,董海城看了屠元一眼,一脸茫然的摇头。 很明显他们不认识,这也正常,屠元本就是腾骧卫里一个普通校尉,在昨天之前一直都是籍籍无名。 “腾骧左卫屠元见过诸位大人”屠元向前一步朝陆行等人抱拳。 陆行等人见其一脸英气,身材魁梧,雄壮挺拔,又跟在常宇身侧定是勇猛之人,不过其身穿腾骧卫军服,明显普通士兵,心中很是疑惑。 “昨日他随本督出战,一人力拼三个贼首,解本督于困境,几进几出,未落下风,而其不过一个普通的腾骧卫小卒”。 一挑三,这么猛!陆行等人虽知眼前这人勇猛,还是被震了一下。 “不知金吾卫中可有此等勇武之士,有的话出来露两手,别推说体力未复之类的屁话,本督昨儿都战至脱力,再者上了战场,敌人可不管你是否疲惫”常宇淡淡冷笑。 陆行四人面面相觑,又看看屠元,心知自己四人单挑没个是对手,毕竟军衔高不代表武功高,特别在明朝这个操蛋的武职世袭制度下,很多都是受荫父辈战功,自己反而本事平常。 “勇者赏”见四人神色,常宇淡淡一笑:“屠元的百户衔正在上报,暂统此地腾骧卫”。 陆行四人又是一惊,从一个普通校尉一跃至百户,没有人比他们知道有多艰辛了,即便你有战功,有大把的银子和关系也要一步步来,况且一个普通的士兵哪来大把银子和关系,但屠元就做到了,因为他背后是常宇,东厂的提督,而且他们相信,有常宇的荐举,屠元的百户百分百到手! 腾骧卫这次出京是由千户程明统领,但程明跟着吴孟明出城捞钱,便有副手段武虎和陈忠统辖部下,但屠元昨天一战成名,被常宇直接提拔至心腹,可以说现在腾骧卫现在以他为首。 虽然表面看来是靠上了常宇这棵大树,但人家是凭真本事,而非溜须拍马。 “厂督稍等”陆行四人飞身往阵列跑去,他们要挑人手,只要部下有人能出头,靠山常宇这座大山,他们有举荐之功,将来也能跟着喝汤。 “下狠手,本督要的是有真本事的”见四人飞去,常宇冷冷的对屠元道。 屠元苦笑:“卑职尽力而为,不过亲卫中好手如云,卑职可没厂公那番本事,可以横扫亲卫军”。 “你是在调侃还是暗讽本督”常宇轻笑。 屠元脸上大变:“卑职不敢,卑职……” “好了好了” 常宇呵呵一笑:“屠元你说句实话,你我相斗,谁赢面大?” 屠元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略一沉思便道:“听闻厂督拳脚无双,但卑职未曾亲见过,不过厂督这么大的盛名,绝非空穴来风,能连败闯贼手下诸将,卑职做不到!” “你这是认输了么?”常宇哈哈大笑。 “卑职曾见过郝摇旗等贼首,并与其赤手空拳打斗过,气力之大,实属罕见,卑职难赢他,但闻厂督几个回合便让其惨败!” “那酒罐子的确天生神力,不过你却未曾见过贼首刘宗敏,那打铁的力气更大,若遇此贼,绝不可力敌!” 说着见屠元脸上显不服之色,忍不住笑道:“你也是天生神力,与贼相当,不过刘贼征战多年,经验远胜与你,还是多加小心”。 “这个还是要打过才知道”屠元语气中依旧不服,常宇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有豪气,有斗志的人。 “也罢,本督也非目空一切之人,拳脚你虽非我对手,甚至可以说五个回合内本督必能干翻你,但同样,马战本督非你对手,三五回合你也能让本督落地”。 屠元嘿嘿一笑,并不言语,这也算默认常宇的话,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了,这也是他刚刚一直强调拳脚功夫不敌常宇,只口不提马战之事的根由。 不多会四大统领竟然拉来了近百人,这让屠元脸色变得如苦瓜,连常宇也瞠目结舌,咋地,车轮战啊! 名利动人心,军人天职就是打仗,就是战斗,既然能在职能范围内靠本事最快升迁,何乐不为。 所以那些觉得自己有实力的人,跃跃欲试,上万人挑出百人,那绝对都是实打实的实货! 车轮战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挑多屠元也不怂,这是一种对自己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简单商讨后,屠元把常宇身后的亲卫都拉出来,共计五十余人,全是腾骧卫的人马。 在成为常宇心腹接到轮值侍卫的消息后,屠元就去了腾骧卫挑人手。 虽然腾骧卫在此地不过几百人,但别忘记了,这几百人出京时候也是从数万人里挑出来的。 五十人打百人,屠元这份豪气连常宇都忍不住抚掌,打赢不打赢后说,这是一股战意,是士气。 双方人马穿上软甲,换上木棍,随即翻身上马列阵对峙,在常宇的一声呼喝下开始搏杀。 因为人数悬殊,屠元的腾骧卫只需打平便算赢,但金吾卫就尴尬了,除非打到腾骧卫溃不成军,全军覆没否则都没脸说赢。 两方人马战意都很强,一声令下便是一窝蜂胶战一起,,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已经开始捉对厮杀,或者互相组团虐单,一时间黑龙潭数里长的水岸边,到处都是战马奔驰扭打,而围观的金吾卫将士的助威声,更是此起彼伏,声势比先前训练时还浩大。 因为事关金吾卫的荣誉! 而常宇就要慢慢的建立他们的荣誉感,先是小集体,再到大明荣誉! 岸边厮杀激烈,而常宇仅观望片刻便没了兴致,其实谁输输赢对他来说目的都达到了。 虽没了兴致,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几个武官的指导下取出一张硬弓,他要好好习练箭术! ……………………………………………………………………………………………………………………………………………………………… 两更咯!哦,雄哥的龙套在下一章。 第243章 想做一个超级箭人 在冷兵器打天下的时代,弓马太重要了,特别是经过几次实战后,常宇更深感认同。 这个时代的火枪火铳,不论杀伤力和射程以及准度都远不及弓箭,况且还需用火折子引燃火线实在是麻烦。 马术,常宇此时虽然不能说多精湛,但也有了一些心得,至于箭术,emmmm…… 三点一线,武官虽然还不懂这个名词,但在他一番说教下常宇立刻领悟这个道理。 射箭的难度一在于准头,二在于实在耗费力气。 古代弓以石区分等级,如一石弓,二石弓……却又因为古时不同朝代计算重量不同,确切重量也不同,比如一石等于四钧,一钧三十斤,那一石弓便是一百二十斤,相对普通人已经算是强弓。 但若也有说以某朝的计算方法,一钧才4斤,一石弓相当于16斤,就算对于略显得轻了。 有史料记载,弓箭手配备一石弓,骑兵七斗,但若连续发射,一百二十斤的硬弓,普通人很难坚持数下,所以正常范围应在一百一下。 一石弓是普通弓箭手的标配,二石弓这种上两百斤的强弓便是为高手所备,或作为狙击手,用来猎杀敌首。 而且一般牛逼的武将都是二石弓高手,比如三国时候的黄忠,但也有说三国时候的一斤才220克,也就是说黄忠两石弓差不多也就百十斤。 至于三石弓能用这种大杀器的都是天生神力之人,极为少见,当真是那种一箭在手,天下我走! 比如岳飞和韩世忠这种神人,都是三石弓高手(相当于三百宋斤,一宋斤=1.2斤) 以常宇现在的体魄拉个二石弓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仅数下后双臂便酸痛,拉个标准的一石弓可持数十下方疲! 至于三石弓他想试一下,然而军中一时间竟然找不到!! 老子目标就是做个三石弓高手!常宇拉着手中的七斗弓瞄准二十步外的那棵大树,心里不停默念着,丝毫不受远处激烈厮杀的影响。 十中五六,水平仅算中等偏下,但对于常宇这种新手已算很不错的了,且七斗弓他能连开近五十下,也让几个武官感到惊讶,没成想身材并不魁梧的他力气竟然也不小。 还是太弱了,常宇双肩酸痛,心中遗憾,他能感觉到这个身体在逐渐变强,但还不及自己另外一个世界的体魄。 好在还是不停进步,且在自己的勤奋锻造下,他相信这具体魄将会有惊人的成就。 毕竟有着超常的愈合功能,比如腿上昨日被马世耀捅了个血洞,今天竟已愈合,比如拉弓双肩酸痛,却在短短半盏茶功夫内就恢复如常! 这他么的就是他的金手指啊! 但很快常宇就发现他的这个金手指并非完美,也是有一定瑕疵的,那便是愈合功能在连续受创的情况下会变得缓慢无比。 比如他双肩脱力后仅需半盏茶功夫(十分钟以内)便恢复如常,第二次却一炷香时间(三十分钟) 第三次时候却在快半个时辰(一小时)了还没恢复如初,而此时那边的打斗早已经结束。 双方以没有输赢结束这场缠斗! 屠元率领五十多腾骧卫壮汉激战金吾卫的百余人起初并不落下风,甚至有些碾压之势,不是说金吾卫的人多若,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过实战经验,可是这支腾骧卫的人马可是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加上常宇曾令屠元下狠手,所以一上来金吾卫人马虽多,但转眼就被揍懵逼了。 道理很简单,叶公画龙,画的再像也不是真龙,何况金吾卫平时只是日常操练,迎上腾骧卫这半百见过血的汉子瞬间被打懵逼倒也正常。 不过到底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毕竟人数还占优,眼见就要溃散之际,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屠元的第一波冲击。 接下来就是胶战,双方打的那叫一个惨烈,就差动真家伙出人命了,即便个个身披软甲,带着头盔,然鼻青脸肿,见血者比比皆是。 吹过的牛逼忍痛也要舔干净,屠元本就勇猛过人,见己方不利,杀气顿起一时间无人能挡,通常一个照面对手便会被他捅翻落马,能堪他三五回合者极少。 不过当金吾卫的一个猛人缠住他的时候,腾骧卫彻底落了下风。 而对于金吾卫来说腾骧卫仅落了下风,他们脸上也没光,毕竟人数多了一倍。 此时可谓是一战成名之际,东厂的那位大头子就在旁侧,正是表现之时,且为了金吾卫的名誉,必须要把腾骧卫击溃,否则只恐以后金吾卫见了人家只能灰溜溜绕着走了。 金吾卫发了狠,屠元的腾骧卫何尝也不是这种心思,双方都拿出了狠劲,展出拼命之姿狠斗! 在常宇第三次双肩脱力的时候,双方已经战到精疲力尽,战马也跑不动了,原地转圈,任由马上人喘着粗气喝骂缠斗。 落马的继续扭打,直至两人脱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而此时腾骧卫的人仅余十来个,金吾卫的也仅剩下三十多个。 常宇叫停! 不分胜负,众人皆有赏赐,每人二两白银,顿时欢呼一片,打一架就能赚半年饷银,简直不要太嗨皮,东厂大头子果真出手阔绰。 “那家伙是个硬手”!屠元一瘸一拐满脸杀气的走了过来,伸手一指远处一匹棕色战马旁边的汉子。 他虽勇猛,但作为腾骧卫的主将,必然成为对手的终点打击目标,所以身上受创不少,行走间都疼的忍不住咬牙切齿。 “过来”常宇伸手朝那人招一下。 那汉子快步跑了过来,艰难的抬手超常宇抱拳行礼:“卑职贾外熊叩见厂督大人” 果然人如其名,生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常宇就喜欢这种大块头,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名字挺有意思哈,为啥叫外熊,不是内熊?”说着还忍不住笑了。 “回厂督大人,俺乳名叫小熊子,长大起名的时候,俺爹听人说外来和尚好念经,就给俺起了这个名……”贾外熊非常认真的说道。 常宇一怔,满脸懵逼,这,这特么的有啥关联么。 “你胳膊受伤了?”常宇看其抱拳时候表情痛苦便问道。 “被那小子砸了一棍子……”贾外熊恶狠狠的瞪了屠元一眼。 “草,……”屠元刚要回骂,被常宇笑着打断:“场上比试不分你我,下来后就是兄弟,你俩以后多熟络熟络”。 “谢厂督提携”贾外熊大喜,顾不得和屠元瞪眼连忙给常宇施礼。 因为他知道,他被看上了。 “屠元给你个任务,三天之内组建一支三百人的骑兵,本督要的是最精良的那种!” 屠元眼中闪光,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将要有大改变了。 “本督要带尔等在太原城下建功立业!” 常宇要组建一支弓马娴熟能打敢打的精良骑兵,最重要的是机动性强,随时可用。 消息一出,金吾卫上万人都坐不住了。 就凭常宇那一句亲自带着他们建功立业,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是跟东厂头子干,且只要干了就绝对有功,反正当兵就是打仗,生死早已由命,为何抓住这个机会搏不一下功名呢。 这么好的机会但凡有些野心的人都不愿错过,然而名额有限,只要三百余人。 转眼,屠元成了考官。 天近晌午,金吾卫依旧在训练,屠元还在挑选人手,常宇依旧在苦练箭术。 一批快马奔来,原是牛勇所遣,报知常宇贼军出动大批探马绕城侦查,是否需要拦截。 常宇此时正好双肩酸痛,在休息,闻言后立刻上马,就近从西北的阜成门上了城头。 ………………………………………………………………………………………………………………………………………………………………………… 本书第一个龙套,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隆重登场!掌声…………………………………………,票票 第245章 孩儿军 今天暖阳高照,晴空万里,视野也极其好,常宇上了城头远眺,果见城西护城河外有数股贼军骑马驰骋,每股数十人不等。 且这些探马极其嚣张,靠着护城河外那条壕沟纵马隔河和巡逻的官兵对骂。 官兵搭弓射箭,其却远远避开。 见马上贼子身形瘦小,骑术精良,常宇心中霍然一惊:孩儿军! 闯贼部下除了其嫡系老营战力爆表外,尚有一支威力赫赫的队伍,也是一支奇兵,那便是孩儿军。 孩儿军是以从孤儿或者难民中挑选训练而成,年纪一般在十三四岁到十七岁之间,其创始人应是张鼐,即李双喜! 张鼐便是童子军出身,很小的时候就加入贼军,跟随李自成,当年李自成被孙传庭狂虐的时候,仅剩十八骑逃出,其一便是张鼐,也是最小的一个,后被李自成收为养子改名李双喜。 孩儿军便是在他提议下经李自成授权建立的,为了培养训练,李自成实施了养子制,即让他手下那些精兵认养义子,每个精兵可以认养二十个,孩儿兵就在这些精兵的培养下,慢慢的成为一支奇兵。 这些孩儿兵被李自成用作,攻城,后勤,巡逻,巡察鼓动,刺探情报,每当攻打城池于官兵对峙不下的时候,便遣孩儿兵组成突击队冲锋陷阵或扒城,掘墙,史料记载,贼军围攻北京城的时候,便是这些孩儿兵从城东北攀墙而上,率先攻进去的,当时守城的京营官兵竟然吓的转头就跑。 简单来说,孩儿兵都是年纪不大的孩童,但却是一直多用途的骑兵,甚至可以说是特种部队。 且有些孩儿兵征战多年,早都是沙场老将,虽还在孩儿军营,但其实已是青壮。 孩儿军有两座山,一个张鼐,另外一个李来亨! 张鼐因为已成年,开始混大人场,主管粮官副将。 所以便把他一手建立的孩儿军团逐渐交接给李过的义子李来亨。 只可惜李来亨刚冒头,还没大发光辉的时候,被常宇潜入军营给乱刀捅死了,历史上那个在南明时期和清军鏖战多年的义军首领就提前领盒饭了。 妈的,死对头啊! 望着在城下纵马驰骋,嚣张无比的孩儿军探马,常宇心中暗骂。 之所以说死对头,是因为据史料记载,闯贼破京城之后,进入皇宫,这些孩儿军可没少造孽,其一便是专虐宫中太监。 据说宫中数万太监,被这些孩儿军追殴痛打死伤无数,没事就捉来痛打羞辱,也有不少宫女也惨遭其辱,简单说贼军其他主力吃肉,这些孩子兵喝了不少汤,且跟着刘宗敏鞍前马后全城捉拿勋贵大臣,酷刑逼钱,一直都是先锋。 老子穿越过来成了个太监头子,难不成是天意让我来为那些被虐死的太监收拾这帮兔崽子。 常宇翻身上马,顺着城墙朝北而去。 到了西北角探头一瞧,果然城北也有不少孩儿兵探马,而且更是嚣张,直跑到护城河边挑衅对岸的官兵。 因为时间关系,城外的壕沟工事以南城为主也最为完善,城东有两三条,城西靠着汾河仅一条,而城北作为后方阵地是半条都没有,就一条宽近二十米的护城河。 昨日贼军百里奔袭,不顾人疲马乏为了打击常宇的气势,接连开战,甚至连夜攻击南门壕沟阵地,得寸功后,也付出不小代价,常宇算准他今日不会大动干戈,需好生修养。 不过眼前孩儿兵侦骑四出,明显是李自成不想让常宇躺大字晒太阳,时刻要把他神经给绷紧。 “大人,是否派兵击杀这些贼探”这时在城上当值的何成新赶来问道。 “通知城下牛勇,想玩呢就陪他们玩玩,不想玩就看着这帮二狗子犬吠,权当看大戏了”。 何成新立刻遣人去传信,随即脸色沉重看着常宇问道:“大人,贼子探马围城,看情况闯贼是要调兵围困各门了”。 常宇微微点头:“这是必然,他昨儿憋口气要和我斗一斗,一个晚上气也消了,也得了点东西,下一步当然是分兵分击各门,至少能牵制咱们兵力,不过本督断定今日无忧,也就让他撒个欢吧”。 “大人这么肯定?”何成新有些不太信。 常宇淡淡一笑:“第一他要歇口气,大老远的跑过来又折腾一天,士兵疲惫。第二,攻城的家伙他要准备,第三他在等我给他反应”。 给他什么反应?何成新又迷糊了,但看常宇表情已经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了,便没再问出口。 “你那弓看似一张硬弓,拿来看看”常宇眼光落在何成新身后一个亲兵身上,见他背着一张大弓。 “回大人,这是二石弓”壮汉持弓向前。 “呵,还是个高手啊”常宇接过硬弓,在手中试了试弓弦。 忽的大喝一声,弓弦满月,这口硬弓被他拉开,惊得何成新一怔,原来他不仅会打,力气还如此大。 “厂督好力气”那弓箭手也忍不住喝彩,他是箭术高手,当然也拉得开,只是见常宇表情如此轻松,一时倾倒。 “能射杀城下贼子么?”常宇伸手把弓扔给他问道。 弓箭手望了城下护城外的十余孩儿兵眉头一皱,轻摇头道:“恐不及” 城北护城河距离城墙直线距离一里有余,也就是五百米左右。 而弓箭的射程远不及此,古人形容一个人箭法好通常称百步穿杨! 也就是说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是百步之内(六十到八十米)相当于百米之内,但弓箭的射程一般也就一百五十米。 但作为二石弓这种强弓的射程最远可及三百米,不过杀伤距离在二百米内。 再远,那就要用强弩了或者车弩了。 当然这些说的是直线距离,要知道此时常宇所在是十几米的城墙上,二石弓以弧线射击击中城下护城河外那些贼子并非不可能,至少射程可达,只是准头则看弓箭手的水平了。 “露一手”常宇淡淡一笑,弓箭手轻轻点头,然后搭弓拉弦,屏住呼吸,箭头直指天空。 嗖的一声,箭羽穿空,依稀可见一支黑线直插云霄,渐渐消失不见。 常宇眯着眼注视护城河便那十余还在叫嚣的孩儿兵,心中默念,给他一个直插脑门! 心神刚过,只见那群孩儿兵中一人突的一头栽下马,余人惊恐,顿作鸟兽散! “好箭法!”常宇忍不住喝彩 “侥幸!”弓箭手傻呵呵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常宇心中振奋,当年李自成就是在开封西门督战时候被射瞎的,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在城下,距离可没现在这么远。 “卑职况韧”弓箭手赶紧道。 “以后跟本督混了”常宇哈哈一笑,拍着况韧肩膀道:“牛逼!” “谢厂督大人提携”况韧大喜,扭头朝何成新望去,何成新一脸尴尬皮笑肉不笑的附和常宇:“的确好剑法”但是您这样当我面抢人好么…… 天已晌午,牛勇还是没按捺住,派出一些人马过河和贼军探马玩‘来呀,追我呀,追上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 这种小打小闹比之昨天根本没有任何可观赏性,也没引起多大的围观,甚至城上士兵都懒得探头张望。 ……………………………………………………………………………………………………………………………………………………………………………………………………………………………………………… 给狂人兄弄了个龙套,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龙套每天都有哈,求票票 第246章 炼体 晌午,全军都在轮休吃饭,而此时常宇却悄悄的溜进了晋王府,他来蹭饭来着。 常宇对自己的体魄有极大的期待,有道是三分练七分吃,何况他打打杀杀都是力气活,所以每顿都需要鱼肉补充。 方三厨艺虽好,但一天三顿就是羊汤,好吃是好吃,但是太单调了,哪有王府的盛宴可口。 只是当他到了王府后看到朱审烜请了那么多太原城中贵客的时候,赶紧偷偷溜到厨房,让厨师给他开小灶,打死不露面。 水饱饭足常宇又偷偷溜走,直接去了大南门城楼,却见周遇吉等人已经醒来正在吃饭。 诸人招呼他一起,常宇摇头谢绝,转身上了楼蒙头便睡。 这让蔡懋德等人心中有些悱恻,吃饱就睡,贼军当前这货怎么睡得着的,怎么越来越不务正业的感觉。 午觉酣畅,醒来问了方三说睡了大约半个时辰,用清水洗了脸后下楼,翻下城楼里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推开门,仅见当值士兵,问后得知周遇吉巡城,王继谟,蔡懋德去城内安抚民心去了。 安个p民心,常宇嘴里嘀咕着,心中也在想那批后勤人员收万尸回到城中定然添油加醋描述战场多惨烈,民心的确会有浮动。 抬头南望,黑烟阵阵,那是壕沟阵地上正在燃烧的贼军尸体,空气中蔓延一股无法描述的味道。 “卑职周天鹏前来当值” 就在这时周天鹏带了二十多个府军卫的好手来到常宇身后。 以常宇现在这个身份,以及此时太原的形势环境走哪都需有亲卫相随保护。 午前是由屠元带领的腾骧卫当值,只是被常宇给拉去打架了,此时那帮人十有八九都鼻青脸肿呢,且屠元还在忙着组建一支精兵,于是便有府军卫的人手来当值。 府军卫的统领是唐破山(总是手误写成唐破天,现更改)不过现在和腾骧卫的程明一样,跟着锦衣卫的老大出去捞外快了,所以便由副手周天鹏统暂统。 常宇转身点了点头,随即让一人去城北军营传令:从京城出来的腾骧,府军,以及太监军,除了伤员外全部到城西振武门集合,至于银车暂时交由家丁看管。 半个时辰后,振武门西海子岸边,数百骑兵列队开始集训,这是常宇从京城带出的人马,包含腾骧卫,府军卫以及太监军,至于锦衣卫非冲锋陷阵兵种,已被派遣各处执行任务。 集训的教官也是从周遇吉部下挑选来的精兵担任,给予这支人马有针对性的训练,学习如何快速建立防守和攻击阵型。 常宇在侧看了一会,心中了然,自己这支见过血的人马,无论士气还是战意比之刚来的金吾卫的确好上一筹,但却又略逊周遇吉麾下那些从战场死人堆摸爬滚打出来精兵。。特别是太监军们的骑术还有很大提高空间。 又看一会,常宇便寻了旁边小树林开始练习箭法,一石弓练箭术,二石弓练力,由况韧担任教练。 箭术非一日可成,但连续拉硬弓近百下,半盏茶功夫力气便恢复如常着实让况韧等人目瞪口呆,这位太监爷力气不是最大的,但这恢复速度堪称神迹。 一番折腾下常宇早依旧满头大汗,便除了外套,仅着单衣继续练习。 转眼之间又是百箭,累的常宇挥汗如雨,双肩酸痛,便停下暂歇。 这时来了几辆马车在小树林边停了下来,范家千跳下车指挥余人从车上搬弄物件,却全是石墩,杠铃之类的练武器械。 “大人,晋王可差点把卑职揍了一顿,说您连他家的石头都惦记着,问到底想咋样……”范家千说着,常宇忍不住哈哈大笑。 “借来用用而已,小家子气”说着脱下单衣,赤膊走到那石头杠铃跟前,双腿丁字,拎起杠铃至胸上,反复如此:“看看老子肌肉帅不?” 常宇身材并不是特别健壮的那种,比周遇吉郝摇旗那种大块头没可比性,甚至连他部下很多人都比不上,但是肌肉线条滚滚,帅的一笔,这可是他长期锻炼的成果。 杠铃,哑铃,石墩等器械一番练下来,常宇浑身上下均是汗珠滚滚,雄性激素爆棚,阳刚无比,哪里有太监的一丝影子。 短暂歇息后,常宇又命人用棉布缠树,然后猛踢,练习腿部力量。 诸人哪里见过这种训练方法,一个个满脸懵逼又惊异无比。 “厂督大人这是作甚?”这时周遇吉带着十余亲兵竟然过来了,原来他巡城走到振武门上见下边海子旁边常宇的人马在训练,便知他在此,于是下来瞧瞧,见其对着一棵树猛踢十分好奇。 “炼体”常宇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甩了下头,汗珠如雨洒落。 “炼体?您这是要修仙啊!”周遇吉打趣道。 “咱家本就是仙,不过下凡的时候一个不慎摔了个跟头,把卵子磕掉了,这不好好练练看能否长出来”常宇咧着嘴说道。 诸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心中暗服,要知道太监身体有缺,一直都是他们深以为耻也是最自卑最忌讳的地方,可是这位爷却丝毫不以为然,自己拿自己打趣。 周遇吉大笑不已,忍不住对常宇伸出大拇指,服了这位厂督的气度。 “周总兵,练练?”常宇擦了一下汗,挑衅的对周遇吉点下头。 “早有此意”周遇吉嘿嘿一笑,脱掉盔甲外套,他见常宇赤膊,身上肌肉线条滚滚暴起,叹服之余也有不服,对先前输了不服气。 说干就干,俩人一点都不客套,转眼之间就厮打在一起,众亲兵围在四周呐喊助威。 周遇吉身材魁梧,又天生神力,每招都有龙虎之威,气势惊人。 然常宇善战,实战经验丰富,本身就是顶尖格斗大师,虽身材体重不如对手,但技击之术登峰造业,面对周遇吉这种丝毫不落下风。 瞬间小树林边尘土飞扬,两人拼劲全力,一时不见输赢。 为何先前常宇几个回合就能弄翻周遇吉,而此时却难分难解? 是周遇吉功力暴涨了么? 不可能,而是常宇放弃地面战术。 这年头的武功可非后世的传统武术,仅剩花架子和吹嘘的功力,但凡练家子都是有真本事的,特别是军队中的练家子。 所谓武术的起源每每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其实均起源军中杀人技,由军人在搏杀中吸取的实战经验而成,绝非山野村夫睡了一觉做了个啥梦便可成的。 比如棍术鼻祖便是军人出身宋太祖赵匡胤,比如后世流传诸多的拳术大多和戚继光有关,这可都是经过无数血战,千锤百炼而成,而非后世公园大师可比。 像太子府的唐破山便是八极拳高手,而八极拳便是出自戚继光,甚至有说连太极也是,虽然因此引发诸多口水,但总比说源自某个仙人,某个道士真实多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自学成才,但这些自学也是实战积累,这样的人军中不乏少见,便如贼军中的刘宗敏,郝摇旗这等猛将,出身便是市井之徒,也没学过一拳一脚,全是靠后来南征北战实战而成。 一句话,武功高下,实战才是唯一的检验标准。 毫无疑问常宇的实战经验无人能及,这也是他能敢号称皇城拳脚第一,才能打败唐破山,周遇吉以及贼军一众猛将的主因之一。 这些人战败,倒不是说他们多弱,这个时代的武术有多差,因为常宇除了实战经验多之外,还有便是打法奇特。 要知道常宇是经过系统和针对性训练的人,打法让这个时代的人非常不适应,才能让他一一得手,何况常宇还有一个让他们最头疼的战术,地面战! 若是这些人习惯了他的打法后,常宇虽依然有取胜的几率,但想那么轻松,难! 当然了,常宇前世的职业就是打架,不是有一句说,不要用你的爱好挑战别人吃饭的本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的练家子的本事也绝非业余爱好,同样也是吃饭饭碗,毕竟乱世,毕竟冷兵器时代。 所以一旦习惯常宇的打法后,常宇再想轻松取胜那就难了,特别面对周遇吉这等猛人,又是跨级别搏斗,何况他还放弃使用地面战术。 常宇为何要放弃地面战术和周遇吉死磕,原因很简单,这不是打比赛以赢为目的,而是当成对抗训练,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快速提高他的武力。 只是打的正酣的周遇吉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其实只是一个陪练吧。 两人在树林边摸爬滚打酣战半柱香未见输赢,彼此都中招鼻青脸肿虽不至于,但也见了血。 直至双方精疲力尽才住手,大口喘气瞪着对方眼里还残留不服之色。 “你是不是放水了?”周遇吉一头大汗喘着粗气抹了一下嘴角血迹。 “没,没,没有”常宇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周总兵比咱家岁长还有如此体力……其实算你赢了!” 周遇吉一脸傲色:“还是老了,若在年轻个十岁八岁,嘿嘿,真不好说,不过厂督年纪小体力尚未到巅峰时期,加上也没用那些驴打滚的招式,末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那就算平手了”常宇大笑。 周遇吉也是大笑,不过突然一怔,他好似想起一件事:“厂督的腿伤好了?” ………………………………………………………………………………………………………………………………………………………………6 节日快乐,两更,每章三千字,量足!书友们多多支持! 第247章 万人敌 诸人上了城后,不由一怔! 振武门下护城河外,有一支贼军,人数约三百左右,列阵整齐,阵前有一单骑,马上人面孔看不清楚,手握一杆马槊,策马而立,见城头常宇诸人出现时,还用马槊一指! 这什么鬼? 常宇等人都是一头雾水,探头四下望了一番,南城外的壕沟阵内有官兵巡逻,不见贼军身影,这支人马突然跑到西门干嘛? 探马不需三百人,攻城又远远不够,跑到大门口列阵意欲何为? 看! 周遇吉伸手一指,常宇才注意到,那当先单骑旁边还插着一杆大旗,旗上一个大大的罗字! 罗?常宇眉头一挑:“贼军中有姓罗的贼首么?” 周遇吉也蹙眉,身后一个亲兵却轻声说罗汝才 常宇摇头,罗汝才已经被李自成杀了,城下这人不可能是他。 突然他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浮起冷笑:“操,原来这小子!” “谁?”周遇吉侧目问道。 “你见他身后诸兵队列整齐,显见军纪严明之故,贼军中能有如此军纪的只有两支人马,一是李岩,另外一个便是罗虎!” 罗虎?诸人觉得很陌生,好似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常宇可不陌生,此人便是孩儿兵的掌旗罗虎,骑射绝人,善使马槊,每驰骋陷阵,动辄可杀数十人,骁勇异常,人称万人敌! 不过他虽堪称杀神,但善待百姓,军纪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整个贼军中,就以他和李岩的人马算是兵,余人皆绕不过贼。 “万人敌?”周遇吉脸上一丝恍悟好似似有所闻,不过随即不屑道:“贼子最好吹大气,瞧瞧哪个名号不是上天入地,上山打虎下海擒龙的,实则都是草包一个”。 常宇笑而不语。 的确起初那些草寇们都喜欢弄个牛逼哄哄的名头,然而经过十余年的精炼后,那些草包们坟头草都几丈高了,而剩下的都是精英。 “可他这是作甚?”周遇吉看着城下罗虎一脸疑惑问道。 常宇嘿嘿一笑:“找我来着。咱家人气高,长的又帅,这小哥哥估摸着心痒痒来此求欢了”。 哎呀,周遇吉等人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汗毛炸开,好久没被常宇恶心这样了。 “下去会他一会”常宇淡淡一笑,周遇吉一惊:“不可!厂督不可再犯险!” “犯险?” 常宇表情轻松:“就这三百人有啥险,再者人家都堵到家门口就差指名道姓了,咱不出去倒让贼子以为怕他的什么万人敌!” 倒也是个理,且周遇吉也知道这个太监头子做的决定别人无法改变,便依了他,并令一个和常宇身材相当的亲兵把盔甲脱了给他。 常宇穿上甲衣持刀纵马出城,身后跟着五百骑兵直奔护城河边的吊桥边。 城西护城河其实就是汾河的主干道,宽达数十米,吊桥落下都用了好半会,这期间常宇盯着对岸的那人仔细瞧着,发现他肩上竟有一只大鸟。 跨过护城河,常宇领队缓缓而行,在距贼人二十米外驻足,仔细观察那人,见起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表情刚毅,但年纪不大,最多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此时也看清他肩膀那只大鸟竟然是只雄鹰。 没想到还是个玩鸟的,常宇心中纳闷史料可没这记载呀,不过瞧其身材魁梧,与史书上说罗虎身长七尺五相当,应该不会错。 七尺男儿始于汉,汉朝一尺约0.23米,七十五也就是一米七多点,但明朝的一尺约0.33左右,这货就是一米八几的大汉了! “贼子报上名来”常宇大喝一声 “老子只寻那常姓阉货,其他人可以滚了”对面那人声如洪钟,眼神冰冷至寒。 “呵呵,你就那个罗小猫吧”常宇咧嘴一笑:“你找咱家作甚,陪你玩鸟么?” 罗虎本就对眼前这人心存疑惑,因为瞧起年纪不大和传闻差不多,此时一听常宇这话立刻便确定身份了。 “想给你这个没卵子的货,重新装个鸟”罗虎听常宇羞辱他,立刻反唇相讥! “久闻贼军中两只虎,一只虎李过咱家见过尚且是个人物,不过你么,嘿嘿,打眼一看就是只鸟!”常宇喝骂,他习惯性在开打前激怒对手! 罗虎果然大怒:“久闻你这阉货下作恶心,今日一见倒的确名不虚传,只是传言你拳脚厉害,老子不服,特来领教!” “凭你也配”常宇一口吐沫喷出老远:“你说领教老子就让你领教啊” “那老子就取你狗命,为小闯王报仇”罗虎一声大喝,肩膀一抖,肩上那只雄鹰立刻展翅高飞直入云霄不见踪影。 放鹰咬我?常宇心下疑惑抬头看一眼,天空茫茫不见那鹰踪迹,心下稍安,而此时罗虎已纵马挥刀朝他杀来,其身后诸兵不动,显是要和他单挑来着。 倒要试试这货斤两,常宇心中暗动,先前他和周遇吉等人切磋体力尚未恢复,但也不怵,见其扑来,拍马便要迎上。 “大人且慢,让属下杀此獠!”就在这时常宇身后一人持枪迎着罗虎杀了过去。 常宇一怔,认得这人是周遇吉的一个亲兵,膀大腰圆魁梧异常,先前曾和他切磋过也算是个角色。 见其主动请战,常宇心中欣慰,看来屠元和贾外熊以及况韧的事迹在军中已经传开,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想寻个机会立功展示一番卖个好价钱。 那知他笑意尚未展开便已凝结,那亲兵迎上去竟不敌一个回合,仅一招之间手中长枪便被罗虎的马槊给震飞。 这亲兵曾和他交过手,常宇知其也是力大之人,不成想竟然一招之间,那罗虎岂非…… 眼见一招之间兵器便被砸飞,那亲兵也不顾失了颜面,保命要紧,立刻拍马而逃。 罗虎再后紧追,马槊距其不过三尺,眼见就要丧命之际,常宇匆忙从鞍边取弓,一声大喝,二石强弓被他拉满。 嗖的一声,箭若流星,直奔罗虎面目而去。 罗虎眼观六路,见常宇射箭,匆忙间挥动马槊去挡,不料却挡了空…… 咔嚓一声刺耳声音,那只箭竟然被另外一支箭射中箭头跌落在地! 操!常宇大骇!竟有如此箭术! 这可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啊,虽然他在后世也见过这种牛人,比如用弹弓打抛到空中的石子,且百发百中,不过此时依然被震的七荤八素。 慌忙去寻那人,却见三十米外罗虎的阵列前一人,满脸傲然的收弓! 神箭手! 常宇突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生起,这种感觉绝对是他穿越后第一次。 有这样箭术,若是暗杀他岂非…… 心中想着,便有了惧意,扭头便对身后一个亲兵嘀咕几声。 “大人,卑职……”这是那亲兵满脸羞愧之色到了眼前,常宇那一箭虽然没射中罗虎,但也让他身形一滞,亲兵也趁机逃了回来。 “无妨”常宇摆了摆手,示意他回队,然后朝十米外一脸冷笑的罗虎望去,眼神变得沉重起来。 一人一马一槊,就那样站在常宇十米开外,却远离自己的人马五十余米,表情淡然且饱含不屑,这份胆气的确过人! “那阉货,该你上场了”罗虎嘴角一撇,满脸鄙夷的朝常宇吼道。 一招之间打败一名好手,这罗虎果真名不虚传,常宇心中快速的思量着,自己体力未复,力量绝非其对手,且其自小冲锋陷阵从腥风血雨里练得一身马战功夫也绝非自己短短时日可比。 这样综合看来,非其敌手! 但怯战不打,又绝非他作风,只能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待自己体力恢复些许,也趁机想想有没有什么阴招。 心中盘算,便开口道:“罗虎,有咱家有话问你” “哪来这等多p话,要打就打,不打就夹紧你那没卵子的屁股逃回城中吧!”罗虎喝骂。 “咱家闻你在贼军中素有刚正之名,才和你闲言几句,当真以为咱家杀不得你,想杀你未必要咱家动手,老子至少有百种方法取你性命”。常宇怒道。 “呵,你想问什么?”罗虎冷笑,他见常宇如此说便不再辱骂。 “听闻你有属下有三千精兵,勇猛无比,军纪严明,临阵如山岳不动,人称“震山营”,乃贼军中精锐可是”常宇问道。 “没错,那三百兄弟便是震山营所属”罗虎一脸傲然,随即冷笑道:“吾只需一百人马,便可吞掉你这五百废物可信!” 哈哈哈!常宇大笑! “夸你两句你便开始喘了,打了几次胜仗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便以为官兵都是草包了么,你这孩子显然就是被惯坏了!” “那便试试,老子是如何取你狗头的!”罗虎大怒,便要拍马杀过来。 “慢着!”常宇抬手阻住他:“咱家麾下也有一支人马,号称‘宫字营’,骁勇善战,无坚不摧,倒想和你这震山营试试,到底谁他们的才是草包!” “宫字营?”罗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听名字难不成都和你一样是没卵子的货!” “那你若是连没卵子的都打不赢,算是什么”常宇冷笑! …………………………………………………………………………………………………………………………………………………………………… 码字很辛辛苦苦,请多支持正版订阅,要票票,手中又票的朋友请投票谢谢。 第248章 杀机暗伏 罗虎脸色顿时阴了下去,瞪着常宇面带疑惑,心中暗想,军中诸将都传闻这货如何好战能打,怎么此时只顾耍嘴皮子就是不打,又扯了什么宫字营要和他群殴,到底搞什么鬼! 是了,他先前被谷可成捅伤不敢迎战,此时难不成是为了拖延时间,企图暗算与我。 想着心中顿时一惊,久闻此人奸诈无比,难不成是打算把自己在此拖住,然后从南门出兵堵住自己! 要知道他此次出营仅带了三百人马,之所以这样便是为引常宇出来单挑,怕人马过多,常宇不出城! 且他算准了,常宇好战,只要挑衅,绝对会上钩! 只是不成想,这家伙竟然打算将计就计想暗算自己把自己吃掉! 他想多了! 常宇真的没打算从南城出兵给他来个包饺子,第一,从大南门出兵,定然会被贼军大营发现,立刻便有援兵到达,那时候要么各自退兵打不起来,要么就是一场胶战,这是官兵所不愿的。 第二,常宇对罗虎又几分看重,心存收服之心,虽知道机会不大,但至少也要揍服他! 哪知,罗虎勇猛超过他意料,而此时他体力不在巅峰,且贼军那边有个神箭手在侧,让他不敢大意,只想拖延一二,寻他法能杀掉就杀掉,杀不掉就退回城内 在神箭手的环伺下单挑,他不太情愿! “果真没卵子的人阴险奸诈,没得爷们的气概”罗虎自觉识破常宇奸计,怒火攻心,扬起马槊一指常宇:“你以为不出阵老子便杀你不得么?” “呵呵,用神箭手么?”常宇冷笑,伸手往后一指:“老子这里至少有五十张弓瞄着他,即便箭法不如他,但只要他敢动,照样能把射程刺猬你信么。。” “是么?”罗虎说着突然把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尖锐细长,让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干嘛这是,常宇心中一紧,以为是贼人冲锋暗号,但抬头望去,对方阵列依旧整齐划一,并未有异动。 那他吹这个流氓哨作甚,总不至于是勾引我,常宇心中疑惑不解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猛的抬头,一个黑点瞬间到了眼前…… 黑点疾如流星直奔常宇脑袋撞来,速度太快,常宇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仅靠潜意识的动作偏了下头! 哐当一声,常宇被黑点集中肩膀,一声惨叫跌下马,部下大惊! “放箭!”立刻有亲兵大喊,随即数十道弓箭瞄准罗虎疾射。 罗虎见状,打马急退,忽的一声大喝:“杀!” 原本稳如磐石不动的三百人马,立刻挥舞战刀,纵马杀来! 常宇跌落在地,直摔的头晕眼花,那一击实在太猛,即便穿这盔甲依旧让他感觉肩膀骨裂,迷糊间看了一眼,左边肩膀盔甲的铁皮竟然凹进去一大块,左肩剧痛根本抬不起来。 “撤!”常宇大吼一声,在亲兵的搀扶下,忍痛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而此时罗虎已带人杀近,只是暂时被官兵的箭雨所阻! 那黑点到底是什么鬼,常宇在马上忍着剧痛,心中无比疑惑,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抬头朝后望去,果见半空中那雄鹰在罗虎头上盘旋! 操!这特么的哪是鹰!这是游隼! 隼,鸟类食物链的顶断,什么鹰啊,雕啊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种类繁多,其中以游隼最为牛逼,我国山西和甘肃均有产,走私价动辄一只百万以上。 一分钱一分货,身价百万的游隼属于猛禽中的战斗鸡,抓个鸡捉个兔都是基本必杀技不值一提,通常都玩扑杀山羊那种大物。 游隼飞行速度不是最快的,但他俯冲速度确实最快的,时速达每小时300公里,那可是高铁的速度,没错刚才常宇就是被高铁撞一下肩膀,直接骨裂! 以这么快的速度撞击他物,而游隼本身却安然无恙,因为它本事可承受压力可达25倍重力,是动物中已知的最大值。 便是人类飞行员穿上飞行防护服俯冲能承受的也不过9g! 因为距离吊桥较近,常宇的人马很快退回,且吊桥便早有援兵开始张弓射箭掩护友军撤退,以至罗虎的人马不得近前,眼睁睁的看到常宇逃回城内,气的他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他实在心有不甘,他和李来亨情同手足,关系最好,自从知是被常宇所害时起,他就暗下决心,亲手杀之为李来亨报仇。 后又听闻常宇各种传闻,比如拳脚无敌,尽败诸将,心中不服,便有了一绝高下的打算。 此次他好不容易得李自成批准,出营挑战常宇,且常宇真的上钩出城迎战,让他心中大喜。 虽说他打算和常宇一较高下,但最终目的还是杀掉,能在单打独斗中靠真本事杀掉最好,且他还准备了两个后备杀招。 一个便是神箭手,只是神箭手刚才为了保护他,提前暴露,让常宇有了戒备。 二,便是那豢养的那只游隼,无声无息这才是大杀器! 然而却没让他想到的是,常宇心思敏捷,听他吹口哨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召唤那只雄鹰,而后抬头看一看,潜意识的动作避开游隼那一击,否则此刻头颅已经被撞断了! 撞击杀敌,这也是游隼的必杀技,没有任何动物可以躲过那么快的速度更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冲击力! 而常宇侥幸。 即便如此,脱掉盔甲后整个肩膀青肿,肩骨已经裂开开,疼的他直冒冷汗! 没成想能在千军万马中纵横的常公公,竟然差点被一只鸟给弄死了! 听闻常宇受伤,周遇吉慌忙下城,见起盔甲凹凸以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惊道:“如此力道,至少三石弓神箭手!” p的三石弓,那可是三百公里啊,常宇心中忍不住暗骂,因为游隼俯冲速度极快,若不是一开始就盯着看,肉眼根本难觅其踪,所以常宇突然落马,部下诸人均以为是被神箭手所伤! 被一鸟给干翻,常宇羞愧难当,不好直言,只是怒视隔岸还在喝骂的罗虎忍不住咬牙切齿:“当有一天,老子割掉他的鸟!” 诸人闻言,不由打了个寒颤,太监果然变态,自己没鸟就喜欢割人家的。 却不知常宇所言是那只游隼! “况韧,寻机把那只鹰给射下来,老子要炖汤喝”。 “是厂督大人!”况韧听令,不过心中却暗自打鼓,那玩意真不好射呀! 罗虎在护城河外喝骂半响,心知常宇受伤不可能出城再战,立感索然无味,召集人马退回大营。 而常宇此时已在大南门城楼上,军医正在给他敷药,疼他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周遇吉很想提醒他用你祖传神药呀,幸好还是咬牙硬生生忍住。 “那罗虎很是威猛?”周遇吉在城上观战,见起一招间便败了自己亲兵,也是讶然,此时忍不住问道。 “悍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马战咱家绝非其对手,周总兵应可与其平分秋色”常宇对有本事的人从来不吝赞美。 “如此骁勇怪,看来他万人敌称号倒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如此人物怎滴在贼军中名声不盛”。 周遇吉诧异。 “贼军山头众多,悍将如云,他是后起之秀,尚在成长期,假以时日必盖过刘宗敏,郝摇旗等人”常宇说着冷冷一笑:“奈何他遇到了我,注定命不久矣!” 周遇吉苦笑,心中暗想等你好了再说吧,但愿你那神药能让你早早康复,否则太原之战你只有观望的份了。 口中却道:“以你新收的猛士屠元能敌否?” “屠元也是猛人,年轻少壮正是巅峰期,但他实战太少,比之周总兵以及那罗虎远远不如,若三十回合没机会杀掉对手,他必败!” 周遇吉深以为然,自己年近四十状态已非巅峰,但他杀伐一生,从小卒积功至此,实战经验丰富无比足可以弥补短板。 “有机会话末将去领教一下贼子所谓的万人敌”周遇吉大笑而起,叮嘱常宇安心养伤,便转身出了门。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常宇敬意油然而生,罗虎虽然猛,但周遇吉岂是吃素的,其戎马战场数十载,勇名远扬,而史料记载,其在贼军攻入宁武关内后,激战中从战马跌落后依旧单刀杀贼十余,最后中箭被,足见起威猛,大明有此猛将乃国之幸也! ………………………………………………………………………………………………………………………… 可能只有一章,正在码字。 第249章 围城 常宇闭目养神,少顷天色渐黑,夜幕坠下。 方三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走到榻前:“厂公,进食么?” 常宇撇了一眼道:“三啊,你能不能给老子换个花样!” “换了换了” 方三很神秘的一笑,轻声道:“这碗是羊鞭汤,精心熬制,特别大补!” 咳咳咳,常宇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了:“麻痹的,受伤补血气,你丫弄个羊鞭给我补啥,补硬了插你啊!” 方三被骂的一脸懵逼:“大人若是想的话,小的可以承受”说着一脸娇羞! “滚!” 常宇一声大喝,把楼下执勤的周天鹏等亲卫吓一跳,刚要上楼查看,便将方三急匆匆跑了下来,脸上还在使劲的憋笑。 戌时刚至(晚七点)周遇吉进来一脸沉重:“贼军开始朝东门调兵,观火光至少两万余”。 又过半个时辰报之:“西边也出现贼兵扎营,至少两万余!” 闯贼深夜调兵,常宇有些意外但也是意料之中。 周遇吉连忙召集文武商议对策,并询问常宇意见,是否出城拦截。 常宇的建议是,贼军之所以选择黑夜调兵便是为以防官兵出城拦截,但也不排除其故意趁夜色引诱官兵出城。 反正无论如何其分兵围城策略都必实施,且官兵无法阻止那就任由其便吧。 周遇吉和一种文武商议后,觉得常宇所言在理,但也不想让贼军就那么轻松绕过正南壕沟阵分兵围堵东西,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极好报复方法,只能在城上干瞪眼看着贼军调兵遣将,令城下当值巡逻队严阵以待。 “他今夜不会攻城的”常宇平躺望着房顶,喃喃自语,突然觉得好累,好像也能感应到李自成的心神:他也好累! “好累,好生休息明日攻城”城南贼军大营里,李自成下达调兵令后,余事交由军师等人,便回账休息。 然而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即便他此时觉得身心俱疲! 这种状态很反常,好多年没有了,还是许多年前被官兵四处围剿仓皇而逃的时候才有,难不成…… 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却有说不上来为什么,脑海中浮起那个死太监贱贱的样子! 当需尽快杀了此獠,李自成心中默念,好似只有杀掉常宇他才能让他心安。 常宇肩膀骨裂疼痛异常,即便他有超常的愈合能力,依旧让他疼的咬牙切齿,难以入眠,直至下半夜疼痛痛疼方才见消迷迷糊糊入睡。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迷糊之间看到朱审烜的脸距离他仅有一尺之遥,一个激灵坐起,双手捂着胸口:“你,你没对咱家做什么吧?”。 朱审烜翻了个白眼,真想掐死他,长呼一口气:“听说你受伤了,哎,大敌当前你怎还如此任性胡来,你难道不知自己早成了贼军眼中刺欲杀你而后快,你倒好,人家一勾勾手指,你便神魂颠捧着脑袋送过去……” “谁说咱家受伤了?” 常宇挥舞一下左手,肩膀隐隐作痛,但与昨日相比已无大碍,心中也是大喜不已,这身体太牛逼了! 额……还在滔滔不绝埋怨常宇的朱审烜一脸愕然:“不,不是说你被贼军神箭手射中了么……” “伤是伤了,但无传言那般严重”常宇嘿嘿一笑,随即岔开话题:“一大早就过来,是不是有好消息告知咱家啊”。 “一大早?” 朱审烜张大嘴巴:“马上都晌午了啊” 说着突的站起来:“那帮守财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个个铁公鸡!” “怎滴,不给钱?”常宇蹙眉。 朱审烜撇了常宇一眼冷哼道:“一个死要钱,一个不给钱,本王奈何!当初你封城不准任何人离开时,本王对你尚有薄词,此时却不得为你鼓掌,干的太对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这帮铁公鸡还那么死抠,也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见他一脸愤慨,常宇暗自好笑,心想历史上你也是个抠逼,未见得比这些豪绅好多少,只是这货这段时间被自己黑化了,也想通了。 “再抠门也总不成真的一毛不拔吧,至少王府的酒水钱得给付了”常宇起身道。 “嘿,酒水钱不付本王能让他们走出王府大门?”朱审烜脸色露出一丝得意:“本王请了城中大小豪绅四十八位,收了二十六万酒水费”。 真尼玛抠逼啊!常宇叹息,能被晋王请去喝酒的自然是在太原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得万贯家产,可现在平均下来一人不过五千两! 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历史上李自成打进太原后拷掠数十近百万所得丰厚,且那时候大半富豪早已经出城避难。 “也罢,蚂蚁腿也是肉,二十万也能暂时顶些时日”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道:“想点法子让他们慢慢吐,即便一点一点的抠,也得让他们掉快肉”。 “怎么抠,明抢啊!”朱审烜没好气道。 “咦,王爷这法子不错,可以试一下,不过咱家建议低调些,暗抢吧,光明正大的对王府声誉有损!”常宇笑道。 我操!又挖坑!朱审烜暴跳就要发作。常宇赶忙摆手:“开玩笑,开玩笑!” 朱审烜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斜着眼看着常宇道:“是不是从一开始城中这些豪绅便被你算计了,所以封城不许他们离开” 常宇笑而不语,接过方三送来的午饭开始大快朵颐。 朱审烜见他不说话,自己托着脑袋望着房顶,默默道:“其实去抢也不是不可以,但的确不能明目张胆……” 咳咳咳,常宇一口喷饭,差点被呛死:“你,你当真了?” 朱审烜这家伙果然年纪小,太好忽悠,且常宇刚才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话,说实话他当然也想把城中那些豪绅给榨个精光,但是不行啊,总不能真抢吧,那岂非和贼人无异了,若真做了,那负面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而且即便你冒充贼人也行不通,毕竟城中现在是官兵的天下,哪来的贼众,但以些许几人去抢,豪门大户哪家没家丁护院,揍不残你! “不可胡来,扰的城中大乱可不妙”常宇郑重的看着朱审烜道,这孩子真的被他给带坏了,连自己都要跑千里之外打劫,这货竟然相吃窝边草,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嘿嘿,朱审烜挠挠头傻笑:“本王也是说说而已”。 不过常宇看他那表情,怎么都不像说说而已,心下想着得派人看好这家伙,别把城内搞个大乱。 天已晌午,常宇走出城楼,抬头看了一眼半空,艳阳高照,天虽寒,但总算有些暖意了。 “好天气,适合打野”常宇一脸冷意走到城垛跟前,朝正南望去,贼军大营旌旗林立,帐篷连绵数里不绝,依稀可见人头攒动。 目光收近,壕沟阵外,正对大南门处,贼军有三个方阵,约万人,伺立待令。 望其阵后,隐约可见一些攻城辎重,如云梯,战车等物,但却未见火炮踪影,也许被遮挡了。 云梯都准备好了,难不成今天就想攻城,常宇心中冷笑,先打到河边再说吧。 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亲卫直奔城西,到了振武门上,常宇眉头紧皱,神色凝重,贼军在城外驻军至少两万由于,且就在护城河外三百米虎视眈眈。 眼见贼军有的在城下四处纵马来往,有的在懒撒晒着太阳大骂官兵,甚是嚣张。 但这些贼子若靠近护城河便会遭到城外巡逻的官兵一阵弓箭扫射。 西北门的阜城门并无贼军,仅有小股人马在来回奔驰。 城北也仅见贼军探马,并未见大军,常宇骑马绕了半圈到了东城,正好碰见巡城的周遇吉等人。 第250章 宫字旗 迎晖门(东北门)外无贼军,宜春门近三万贼军堵在门口。 “贼军今天这是要动手了,叫骂一个上午,企图激怒引我出城大战!”周遇吉脸色平静。 “他为什么不发兵把这个太原城围起来,这样至少阵势上很唬人,也有攻心之效”常宇不解! 周遇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攻打小城用这招可行,不过太原这种大城,他要围起来要多少兵力,且战线拉太长,他还担心首尾难顾呢!” 常宇恍然,太原这种周长二十多里的大城,贼军若要分兵各门虽能牵制官兵兵力,但同样也分散自己的兵力,消减了攻击力,且像北门这种后方他也不敢随意派兵过来,因为官兵随时可从城中集中兵力杀出去,他一个救援不及便会被吃掉,损失惨重。 所以闯贼此次虽然分兵牵制官兵,但也仅在南门,东南门,西南门,三个最近的三角线布兵。 “贼子分兵三路攻城,节奏不能被他们带着走”常宇抬头望着东门外的贼军,见其正在轮替吃午饭,看情况,晌午过后,便会大举攻城了。 “厂督的意思是?”周遇吉一直对常宇所说的那个节奏新词感兴趣。 “没啥意思,就是主动权必须在咱们手中”常宇冷笑 周遇吉会意,眉头一挑:“这样就能打乱贼子的节奏了?” 常宇微微点头:“传令全军,半个时辰内做好出战准备,贼子分三路攻我,咱家便先下手为强”。 “节奏很重要么?”周遇吉皱眉,他不明白常宇为何总喜欢主动出击,而不是依仗城池工事做防守呢。 “很重要!”常宇一脸慎重:“节奏若带的好,有可能贼子都摸不到城墙就夹尾巴逃跑了”。 诸人一惊,将信将疑,但也无人反驳,又因常宇军令已下,各自忙着准备了! “今日厂督只能做壁上观了”周遇吉撇了常宇肩膀一眼笑道! 常宇甩动左肩点点头:“有心杀贼,却无力可使,的确闹心!” 周遇吉却一脸惊骇:“你……” 试想昨天常宇伤的多重,他亲眼所见那是骨裂,甚至疼的哀嚎半夜,这现在这货竟然甩了几圈胳膊,神情淡然。 “祖传,祖传……”嘿嘿一笑,其实他肩头的确还痛,但在能忍受的范围呢,毕竟是骨头伤了比之肌肉愈合慢上许多。 这太监若非有什么奇遇不成,周遇吉心中不仅嘀咕起来,毕竟是古人满脑子想的有关神怪传说,再者说了,常宇这种异常愈合速度放在后世也是惊世骇俗难以理解的。 常宇见他神色有异,便知其心,随即岔开话题,“周总兵为主将且速去准备,咱家坐镇西门,未时一到,听鼓声为令,出城杀贼”。 周遇吉随即离去,常宇带人直奔振武门上观察,守将朱孔训,晋王朱审烜在伴其侧。 “那玩意就是攻城车么?”常宇观察半响,伸手一指贼军阵前几辆大车,车上有削尖的粗木,和后世电影里看过的攻城车差不多。 “正是!”朱孔训应道:“贼子准备倒是周全,攻城车,云梯,还有那投石车一应俱全,看来今天要大干一场了!” “投石车?”常宇一怔,哪里? “那攻城车后边便是”朱孔训指给常宇看,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瞧不太清楚。 投石车又叫抛石机,这玩意在冷兵器时代杀伤力还是非常大的,堪比火炮威力,在攻城的时候,一块大石头都能砸死砸伤一大片! “看他们有没有机会用了!”常宇冷哼一声,望着城下护城河边的数千官兵,大多为弓箭手此时正隔河和贼军对峙,防其靠近护城河搞破坏。 “今天本督要钓大鱼”常宇目光朝对面贼军看了一眼,又瞄向西南贼军大营方向,嘴角一丝冷笑,随即朝身后挥了一下手。 朱审烜和朱孔训正不解的时候,便见几个锦衣卫快速翻出一面黄旗绑上竹竿固定在城垛边。 黄旗迎风展开,数米之长,朱审烜等人退后几步抬头一望,见那黄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黑字,宫! 诸人一惊,心中已了然,这位厂督大人是要亮自己的旗号了。 “你这是要钓什么大鱼?”朱审烜低声问道。 “贼军中的一只小老虎”常宇嘿嘿一笑:“说不定还有其他虾兵蟹将!” “罗虎”朱孔训一惊,其实早在昨天之前他对罗虎这个名字都还陌生,但对万人敌却是又耳闻,毕竟这时贼人都喜欢叫外号,而非真名,可能是怕辱没祖宗之由。 常宇点点头:“咱家有个习惯就是有仇必报,而且当下就报,那小贼子昨日暗算本督险些让咱家丧命,且看他活得过今日么”。 “他会来么?”朱审烜有点小激动,他也很想看看能差点要了常宇命的贼子到底何等威风。 “会来的!而且他的震山营也会来的”。常宇眼中一副期待之色。 一听到罗虎的震山营,朱孔训脸上肌肉不由一抽,作为和贼军打交道十余年的老将,他自然熟知贼军中这支新秀的实力。 若是守城的话倒不可惧,毕竟城墙又高又厚你战力再牛逼也不可能飞上来,还得要靠搭梯子往上爬,和普通士兵没啥区别。 但常宇突然下令三门官兵出城主动出击,这样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朱孔训便有些咬牙,虽然他的部下也都是沙场老兵。 然而以官兵近年来的尿性,都是遇强就降,遇弱就逃,能不打最好,即便周遇吉的军纪严明,但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下,未必又好上多少。 好在这一阵在常宇的糖果和拳头双管齐下士气和风气都大有改观,但却不知实战的时候,那个恐贼症是否会复发,特别是面对名声这么响的一支劲旅。 应该无妨,从这两天和贼军的对战来看,官兵表现的一改往日,士气战意俱佳,朱孔训心中暗自打气,双拳紧握,表情却难掩紧张,毕竟常宇坐镇于此,若部下表现不佳的话…… 不料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朱将军你的人马打后援!” 啊?朱孔训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金吾卫先上”常宇嘿嘿一笑,身后一个锦衣卫立刻下城去传令,金吾卫先前已经收到调令就在城下西海子旁边列阵等候调令。 “你,你疯了!”朱审烜竟率先反应过来:“你让一支没实战过的人马去迎战贼子的精锐?送人头啊!” 常宇却哈哈大笑:“咱家当然没疯”说着冷冷看向城下,见有数人打马南去,嘴角冷笑:“咱家今儿不只要杀贼,还要磨刀!” “可是金吾卫……”朱孔训也急了。 “两位可成听过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常宇轻笑。 “听过,和这有什么关系?”朱审烜二人一怔。 “贼子震山营名头太大,朱将军的部下难免心中恐惧,这在士气上已失了先机,但金吾卫虽是菜鸟,可是对什么狗屁震山营听都没听过,且此时他们初来,正想立功表现,无论士气和战意都是巅峰时刻,这个时候充当先锋开道,最好不过。 且一旦打出去,朱将军的部下,见这些菜鸟都那么勇猛,心中会做何想?羞愧之余是不是也要奋起杀敌,士气就是这么被激起来的!”常宇嘿嘿笑着。 朱审烜和朱孔训二人一脸钦佩,特别是朱孔训从来没想到带个兵激励士气还有这么道道,都说东厂这位大头目善玩心计,果不其然。 第251章 又见罗虎 朱审烜和朱孔训二人一脸钦佩,特别是朱孔训从来没想到带个兵激励士气还有这么道道,都说东厂这位大头目善玩心计,果不其然。 常宇三人在城上谋划,城下金吾卫的近万骑兵已经调至城门下,随时等待出城,看的出来这些骑兵的脸上既紧张又激动! “杀贼一人,赏银十两,杀贼首者,赏银百两,举官三级起!”常宇站在城上大吼一声,城下近万金吾卫连声大喝,“杀,杀,杀……” 声震数里,城外贼军阵列顿时一阵骚动。 “来了” 常宇远望西南,一支骑兵驰骋而来,虽隔数里之遥,万马奔腾地动山摇气势滔天,一股浓厚的杀意袭来。 果真精锐! 常宇暗叹,一支人马的战斗力是强是弱,从气势上,从战意上便可感觉到。 “你且小心,别站那旗下,别忘了贼子那边有个神箭手!”朱审烜小心提醒道。 常宇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那神箭手若现身,恐怕想回去难了”说着大叫一声:“况韧!” “卑职在”这时身背强弓的况韧走到常宇身侧,躬身道。 “人手准备的如何?”常宇问道。 “回大人,卑职在军中抽调五十箭法好手,其中有五六个堪称高手!” “有多高,比得过贼子那神箭手不?” 常宇在昨天见识到贼军中那个神箭手的手段后便令况韧在全军抽选箭法高手。 他有点不信邪,贼军有这样的高手,难道官兵中就没有?七八万官兵中找不出这样的高手? 其实他这次带出来的腾骧卫都是弓马好手,其中不乏百步穿杨的高手,但是这些人实战经验少,且射击的都是固定目标,而贼军那个神箭手射落的可是运动中目标,且是常宇用二石强攻射出的极速移动的箭头。 所以就要从实战部队里找这种高手。 “恐有不及!”况韧脸色赤红,他自己本身也是箭术高手,但他知道那种能拦截一支极速移动的箭头的箭法是多么高超的箭术,还是先发后至,且能把对手的箭头射落,证明至少力量更大,极有可能用的是三石弓! 能开三石弓的神力已罕见,又需有这种箭术,那更是凤毛麟角。 听况韧这么说,常宇并未有太大失落,能成为神箭手的人必定不凡,有些事情是需要天赋的,不是说你多刻苦就能达到的这个成就。 就如他作为一个搏击选手一样,哪一个拳手的训练不刻苦至极,但最终能成为顶尖的寥寥无几,这便是除了刻苦训练之外还需一定天赋。 五十个顶尖好手,箭术虽不如贼子那个神箭手,但若被他发现所在,依旧可以把他射成个窟窿,且在这些高手的保护下,对方在想刺杀他也难! 这支箭法高手组成的队伍在城墙边站成一排,他们手中的弓皆是二石强弓,每人身后背着二十支箭。 常宇手持强弓,瞄着城外天空,一声大喝,满弓发射。 箭头入云,不见踪迹,几息之间,隐见一丝黑线落下 “射!”常宇低吼一声。 五十名弓箭手立刻张弓,几乎同时射出。 隐听几声叮当声,常宇那支箭竟被射断好几截,踪迹不可寻。 “卑职射中” 有四人从队伍中走出对常宇行礼 “牛逼!”常宇表情淡淡给予点赞。 这四人已算高手,但比之贼军那神箭手明显差一截,毕竟他们一直有备而战,不似那人是匆忙之间,且弓箭落下有迹可循且速度不及平射箭头极速。 至此,朱审烜和朱孔训二人才恍悟,为何常宇从始至终一身轻松的样子,原来早就做好万全之策。 这边常宇刚刚试完弓箭手的水平,城下的那支人马已经到眼前,就在护城外列阵,和先前的贼军成犄角之势。 护城河距离成上不过一里地多,常宇担心那个弓箭手突下杀手,于是听从朱审烜的建议,并未站在大旗下,诸人分散,不扎堆,让其一时间摸不到目标所在。 罗虎真的来了! 但是没带他的那只游隼,一人一马一槊杀气腾腾的单骑到了护城河外的那条壕沟边。 壕沟不过宽三米有余,纵马便可跃过,毕竟这只是为了阻拦步兵。 一个小卒,扛起一面大旗走到壕沟跟前用力一插,大旗展开,一个大大的罗! “哼,**崽子!”常宇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抽,“给本督射断!” 话刚落音,城墙边那五十好手立刻搭弓射箭,嗖嗖嗖一声一阵疾风过后,罗虎那面大旗咔嚓折断,连身边那个小卒也成了刺猬,直接翻身落入壕沟被穿城豪猪。 罗虎却是大惊,他距离那小卒不过十余米,幸而见机早,俯身打马急退,堪堪躲过,却被惊出一声冷汗! 他身披盔甲,防护满血状态,以这么远的距离若不是一箭封喉,对他造不成威胁。 之所以被惊到是因为这么远距离在城上以抛物线俯射距离的确可以达到他所在,但箭头是从空中直接坠下伤人。 可是想射断旗杆,那必须是平射! 能平射至此,力道尚能断掉旗杆,那绝对是强弓强手! 官兵竟一下从哪拉出这么都好手来射他的旗杆,是了,定然是那小太监,他此举一来展示实力,二来无非是暗示自己已有准备,别玩暗手! 但常宇射他旗杆的深意何止于此! 古人讲究多,阵前大旗折断视为凶兆,对军心是有一定的影响。 罗虎很快就意识到,但他却非常不屑,这也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自信。 “兀那阉货,可敢出城一战!”罗虎对城上大声喝骂。 他嗓门大,城上依稀可闻! “如你所愿”常宇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线低声说着,然后侧头看向朱孔训。 “还有一刻”朱孔训道。 常宇点点头:“下吊桥!” 官兵竟然放了吊桥!!! 贼军在西门的主攻大将是谷英和谷可成两位悍将,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午后听令攻打振武门。 振武门外虽然仅一条壕沟,纵马一跃可过,即便是步卒用木板或云梯搭上也可快速通过,唯一让他们头疼的时西城外的护城河是汾河河道,最宽处几十米,上边密密麻麻冰封着削尖的木刺,且用水浇筑冰冻后坚硬如石,何况对岸和城上都有官兵的弓箭手要过这道关的确难! 但也并非手足无措,二人已商议用投石机砸出一条通道,虽有可能砸破冰层,但总比人力开道损失要小。 商议已定就等令下的时候,突见城上一面黄旗飘起,上边一个大大的宫字,让二人一惊! 竟是那厮,二人同时想到了,且不说常宇太监的身份在贼军中人皆尽知,就在昨天他们听罗虎汇报战况的时候,便听闻说着这厮麾下还有一支太监组成的人马叫宫字营想要和他的震山营一比高下! 此时这厮在城头挂旗表明身份是何意,亲自守门还是在叫阵? 二人疑惑间便做了决定,管他呢,派人去知会罗虎,毕竟罗虎的震山营是支精锐,他若来如虎添翼,破城几率更大,若不来,也算知会他尽了人情! 罗虎属孩儿军,因和张鼐以及李来亨关系密切,所以说是李过的人,和谷可成,谷英并不是一个派系,此时在南门协助主力准备攻城,所以二人并未抱多大希望他能来。 却不成想他真的来了,且来的速度特别快,好似本就在等招呼一般,这让二人大喜不已。 ………………………………………………………………………………………………………………………… 要票票!感谢! 第252章 推土机式打法 见其到来,二人立刻想去打招呼,却不成想罗虎很酷,竟先去城下摆造型耍酷,却被乱箭吓得抱头鼠窜。 二人正感好笑时候,却见官兵把吊桥给放下了,顿时一脸懵逼,这啥意思! 原本打算的攻城战,官兵放下吊桥那意思就是有人马要过河出来和他们野战了! 竟然有这等好事! 二人顿时大喜,谁都知道攻城难,必须拿出多倍于对方的兵力才有可能攻下,当然伤亡率也是守方的几倍。 而此时官兵竟然要放弃这个优势要出城和他们决战,这等好处,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二人相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当然也低罗虎深感佩服,这死太监一见他竟然沉不住气竟然要出城,昨天罗虎说伤了他,看来是被激怒了。 罗虎果然是个好诱饵呀! 列阵备战!谷英眼见吊桥放下,城上鼓声大起,一队人马率先过河,然后在壕沟上铺上几块木板,随即一员战将持刀纵马,杀气腾腾率一对骑兵冲了过来! 杀…… 谷英刚想要大吼,却被谷可成一把拉住,随即给了他一个眼神,谷英秒懂,随即果然看见斜方罗虎已经带人迎了过去。 城门方向突然杀声震天,谷英二人忍不住皱眉,见罗虎已率领他的三千震山营迎上去,但城门官兵的骑兵竟源源不断涌出,竟然一下出动这么多骑兵,这实力……难不成那死太监把城中骑兵全调集于此,故意引罗虎入套! 要知道骑兵的战斗力虽是步兵翻倍,但却不属于主战兵力,因为少,通常比列都是六比一,甚至更少,所以都被用作刀刃上。 在贼军的情报中,太原城最多五万兵力,最多也就拿出一万骑兵,可眼前这源源不断杀进阵中的骑兵已不下万。 震山营就是再猛,也不能以三千抗住对方上万骑兵,是时候出手了,若罗虎出了事,李过定然不会让他俩好过! 杀过去,谷英立刻下令,调了五千人马迎上去助威罗虎! 却说罗虎见吊桥上冲出一支骑兵,当先一人全身重甲,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的朝他杀来。 阉狗此次必杀你! 罗虎拍马迎去,身后三千震山营悍匪紧随其后,纵马冲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 两方人马相隔不到二里,放马狂奔转眼既至,罗虎此时才惊觉那人有些面生,但此时不由他多想,对方的箭雨已经射了过来! 骑射冲阵,是一种高难度且又是摧枯拉朽式毁灭性的打法,骑兵到了相当距离后先以箭雨压制对方攻势,随即以长重兵器杀入对方阵营,那是铁与血肉迸发,最惨烈的时刻。 嗖嗖嗖,箭雨袭来,眼见身边倒下数人,罗虎心头一惊,这支官兵骑射水平相当高啊。 震惊之余,双方骑兵已短兵相接,厮杀一起,这时也由不得他多想,立刻带着亲兵朝对方主将方位杀去,且他也看出来对方也正朝他奔来。 “老子不杀无名小卒!那阉狗何在?”很快两人相隔不到十米距离,罗虎发现那将领竟非常宇,不由喝骂道。 “杀贼子岂用屠龙刀,老子乃常大人麾下屠元是也,奉命取汝狗头!” 原来是屠元率领他组建的三百精兵率先开道,也怪不得弓马骑射让罗虎大惊,这可是从金吾卫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 凭你也配!罗虎大怒拍马向前,两人转眼便战作一起,一时间刀光槊影,尘土飞扬,杀气凌冽,丈内不容他人。 两人酣战,一时难分高下,而此时金吾卫的近万骑兵已经全部出了护城河加入战团,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嗷嗷叫的冲向贼军,誓要杀贼建功立业拿饷银! 城上常宇遥见震山营的阵后又有贼军加入,看旗上‘谷’字,猜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这也是个仇家,于是打了个响指,身边一个旗手挥动手中小旗,城下早作等待的朱孔训立刻带着他的部下朝护城河外冲了过去。 “推平!” 常宇握拳大吼一声! 贼军在西门不过布下两万人马,他一挥手便是近四万人马杀出去,其中有一半是骑兵,而贼军的骑兵不过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直接大兵力砸过去,让贼子无喘息之机,这是推土机式的打法! 一来速战速决,二来赢的漂亮有攻心之用! 果真一见官兵源源不绝,出城人马越来越多,后方的谷英再也坐不住了,一咬牙,下令所有兵力迎上去! 汾河西岸,群山之东这片空地上,黑压压数万人马在拼杀,杀声远传十里,深山惊鸟。 于此同时,大南门以及东边的宜春门的官兵也突然出城主动开战,让贼军愕然,且全部都是大兵力推土机式硬推的打法! 整个太原城内寂静如空谷,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寻常人家又或难民们全都侧耳倾听遥遥传来的杀伐声,连喘息都不敢大声,有小儿啼哭也很快被捂住嘴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惊慌。 振武门上常宇眯着眼盯着城下战局,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两方人马厮杀,连绵数里,惨烈至极,他却突然闭上了眼睛,仅用耳听风,听风声中传来的厮杀声,装逼指数爆表! 可他身旁的朱审烜可没那么好的定力,一直不停的搓着手,一会看看城下,一会又往西南城角跑去看看大南门战况。 “打了,打了,怎么贼军还不退啊,怎么……”朱审烜胡言乱语着,不停跑来跑去。 “王爷这么焦急不若下去杀几个回合”常宇突的睁开眼睛,看着满脸焦急的朱审烜说道。 “我,我?”朱审烜怔在当地指着自己心口,一脸的不知所措:“你,你去不去?” “咱家身上有伤,拿不了刀枪”常宇淡淡耸耸肩。 “那,那……”朱审烜转头看一眼城下的战场,入眼触目惊心,不由冷汗直流! “王爷,您现在只要冲过去,咱家定给您报至圣前,说您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到时候皇上必定嘉奖呀,说不定大肆宣扬一番,您晋王府在藩王里可就长脸了”。常宇怂恿道。 朱审烜咽了咽嘴巴,伸手擦了擦汗,望着战场耳听那些刺耳的杀伐声,突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被身边一个侍卫赶紧扶住。 “我,我不行啊!”朱审烜大吼一声。 汗如雨下。 常宇微微一笑,想象和现实永远都是两码事,这些藩王中很多都应该有铁马金戈,统领十万雄狮,驰骋沙场的梦想,但战场的残酷远比想象更甚,眼前这少年,仅仅是旁观,便双腿发软! “罢了,改天还是咱家带你上场体验一下!” 呼呼呼,刚还一脸悲愤恨自己双腿不争气的朱审烜听了接连吐了几个气:“有你在,本王心理有底呀!” “到时候别吓尿就好了!”常宇撇了撇嘴:“瞧瞧人家唐王”。 “哪个唐王?”朱审烜一怔,心想唐王一脉不早已被贼军给灭了了么,不过随即想到一人,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还不是被关祖陵去了”。 “至少人家敢上阵,敢打敢杀!”常宇嘴角一挑,朱审烜一下就被激到了:“你,你,本王这就下去,大不了一死!” 说着就要往城下冲去,身边家丁赶紧拦住他,常宇也道:“别凑热闹去了,马上就该见分晓了”。 “贼军要败了么”朱审烜赶紧跑到城垛边探头张望,被常宇一把扯回来:“你是不是想被爆头!” 朱审烜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第253章 牛犊子的蛮劲 城下激战正甚。 罗虎和屠元二人死磕近三十回合不分高下,心中都是大惊,俱为对手威猛所震撼。 特别是屠元,他因先前勇救常宇连战贼首三人,其中更有威名赫赫的郝摇旗,一战成名。 战前常宇曾提醒他罗虎勇猛不在郝摇旗之下,且比之更难缠,当时屠元心中还曾不太相信,毕竟郝摇旗那么大的名气,而罗虎此时仅算锋芒初露。 此时缠斗数十回合后,心中便有了警惕,郝摇旗的打法大开大合,简单粗暴,眼前罗虎除了有相同的勇武和神力外还有郝摇旗不具备的机智和刁钻,至少有三四次屠元差点被其刺中,均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 两人酣战,身边亲兵也在拼杀,激烈程度让罗虎一度震惊,曾几何时见过官兵如此拼命,犹如巨浪一波一泼的朝己方拍来,每一次拍击都让他的阵列大乱。 很快巨浪就吧他和屠元拍开,这时气喘吁吁的罗虎才有空档好生打量战场局势,只是这一打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入眼之处全是惨烈的搏杀身影,杀伐之声震的耳门发疼,但最让他惊恐的是,这些官兵的战意怎么如此强烈。 只见这些官兵骑马冲阵,从四面八方涌来,面目狰狞,嘴里高呼杀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是有多他么的亢奋啊。 然而他很快又发现这些官兵的战力好似并不强,很多时候都是两拼一,甚至三拼一才能干掉他麾下的震山营兄弟。 但是! 官兵怎么这么多兵力! 罗虎眉头紧皱,望着远方依旧源源不断,巨浪滔天般用来的官兵,心中骇然这么多骑兵,难不成那死太监把整个太原的骑兵都调来了! 不好,中计了!他故意引自己至此! 罗虎心头一震,立感不妙,他已经感觉到己方阵势在官兵巨量的拍击下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大浪滔天,岂是人力可为! 常宇以大兵力碾压式的打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两倍多的兵力,加上近四倍的骑兵兵力投入,且开道的都是不怕死的初生牛犊,任由罗虎的震山营战力多牛逼,在大比分的悬殊下,能顶住冲击波就不错了,想赢,那是做梦! 要吃大亏,罗虎心头一丝不详的念头,抬头看望振武门城上,那面宫字大旗还在迎风飘扬,大旗旁边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看不清面目,不知那阉贼是否就在其上。 目光随即又朝城门方向望去,心中顿时一苦,隐见又一支人马朝城中狂奔而出! 这特么的搞什么,难不成他把全城兵力都调到振武门来了专为吃掉我? 城上树旗,明明可以据城而守,却偏偏出城邀战,原来这一切便是为了算计我,便为了报昨日暗算他的一鸟之仇! 这死太监果真睚眦必报,且就在当下! “贼军撑不住了,兄弟们杀贼赚赏银啊!”就在罗虎患得患失之际,耳边突闻有人大喝,且越来越多的人在应声。 此乃乱军心小计耳,罗虎经验丰富,四方扫视一番见己方的确已有颓势,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溃败。 那太监把大兵力都调到此门算计我,那其他城门兵力定然亏空,我若与其再次多纠缠一刻,便是为其他争取多一份破城机会。 哎,这懵懂又爱多想的单纯男孩,还以为此时另外两门正在攻城呢,却不知,官兵突然间主动出战,另外两门的贼军正和他承受同等压力。 “兄弟们,顶住!杀光这些狗腿子,杀进太原城,狂欢三日!”罗成心中打定主意,要拖住振武门的官兵,以助攻南门主力进攻,于是杀意再起,口中大喝,眼神去寻屠元,他要斩杀此人,振奋一下士气。 然而却见屠元已被人潮冲开到数十米外,此时正挥舞长刀,大杀四方,且逐渐远去! 罗虎想杀屠元激励士气,屠元杀他之心更甚,因为他急需战功垫脚! 然而数万大军激战,人潮涌动,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不自主便被浪潮分开,短暂恢复些力气想再战却随波逐流越漂越远一时难以如愿。 正当屠元心有不甘的时候,很快发现了新目标,西南方向五十米外一杆大旗引起他的注意, 旗上一个大大的谷! 前日捅伤常宇的便是一个姓谷的,听闻叫谷可成,且曾交过手,虽勇但稍逊自己,若杀此贼,一来可为厂公报仇,二来此人亦是贼首,大功一件。 屠元打定主意,立刻率领三百部下,朝那谷字大旗杀了过去。 城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天地变色。 城上朱审烜双拳紧握,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看得出来紧张到了极致。 身侧常宇一脸淡然安,目光越过战场望着西山,看风卷云起,飞鸟远去。 看似他对城下战况漠不关心,实则他早已看到结局,贼军必败。 虽然西门贼军有罗虎和他威名赫赫的震山营加上谷可成,谷英两员悍将,实力雄厚。 然则在他以大兵力泰山压顶加推土机式的打法,这些贼军根本扛不住。 况且从一开始便用了田忌赛马的战术,便已经注定罗虎的震山营在此战中要吃大亏。 三千震山营可谓西门贼军中的精锐,然而常宇用上万打了鸡血的初生牛犊金吾卫来应战。 金吾卫建功心切,一不闻震山营大名,二常宇之前一再诋毁贼军战力,常说自己带着一群太监就吧贼军打的落花流水。 难道身为皇帝亲卫的金吾卫竟然不如一群太监? 当然不是! 所以这帮牛犊子嗷嗷叫的杀出城对上贼军中的猛虎战队。 战场上,战力固然重要,但士气更重要,震山营威名再盛,然而这些牛犊子听都没听过,无知无畏,何况打了鸡血,更何况他们三倍兵力! 所以刚一交手,震山营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一脸懵逼,不懂这些生瓜蛋子哪来那么强大的战意和自信。 压力前所未有,甚至让原本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谷英不得不下令出兵援助,可见牛犊子们的一鼓作气之下气势有多强盛。 当然这群牛犊子很快也意识到战争的残酷不是他们在皇宫打更时所能想象的。 他们冲杀全靠高昂的士气,但对手个个却都是心狠手辣的残暴之徒,征战数年杀人如麻且面不改色,甚至是那种一天不杀人便发疯的嗜血之徒,转眼间就让这群牛犊子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凶悍。 眼见贼军凶残强悍,金吾卫有了怯意,战意及士气迅速滑落,然而此时已经胶战一起,被紧紧扣在战场上,面对贼军的屠刀,要么拼命求生路,要么伸脖子等死! 没人愿意去死! 人都是逼出来的! 由一开始的狂妄到震惊到胆怯到放手一拼,金吾卫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天堂到地狱,从更夫到士兵的质变! 且很快他们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糟糕,因为朱孔训的大军来了。 这些可都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九死一生胜出的士兵,士气和战意虽不如那些牛犊子强盛,但战斗力绝非其可堪比。 一入战场,震山营便被打的练练后退,即便加上谷英的援兵依旧难以抗拒,以至于谷英不得不号令全军参战企图抗住官兵的这次主动攻击。 最可惧的震山营的锐气在一开始就被牛犊子们的蛮劲给打的烟飞毁灭,至于余下双谷的人马,朱孔训的大军开着推土机碾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最后常宇还派出一支五百骑兵去捡漏。 也就是罗虎之前看到从城中冲出来的那一支人马。 他们没扛旗,贼军不识,但友军都知道厂督的亲兵杀来了,真正的宫字营! 没错,在范家千和李铁柱的带领下,太监军,腾骧卫以及府军卫的五百骑兵杀将出来。 第254章 东门首功 常宇这支从京中带出的人马,全是万里挑一,要块头有块头,要力气有力气,战意士气也足,唯一缺憾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在交城和李过那一战,算是这支人马真正的出道战,惨重的伤亡比例让常宇看清了实战间的差距,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磨磨刀了。 开战之始若以宫字号去打定然会造成严重伤亡,常宇不舍,毕竟是嫡系。 但此时贼军已见颓势,把人马派出在外围捡漏却是最佳的磨刀时机。 “晋王爷,咱家若是你,此时便出城杀将一番!”常宇看着一直处于紧张亢奋情绪中的朱审烜哈哈一笑,转身沿着城墙朝南行去。 况韧等一众弓箭手,紧随其后,留下一脸愕然的朱审烜左右看着身边家丁,不知所谓。 城墙西南拐角有角楼,平日用来瞭望和储备军备。 常宇拾级而上,况韧及三个弓箭高手伴随左右,余人在角楼下外围戒备,楼下则有锦衣卫持刀警戒。 高空风紧,常宇凭栏而立,入耳皆是杀声,环顾左右,西门贼军已开始节节后退,南门却是杀的最是激烈,敌我双方在壕沟区域内你争我夺奋力搏杀,一时间不分高下。 常宇眉头紧皱,盯着城南战局紧紧观望。 大南门一直是贼军的主攻点,不管李自成如何调兵分攻其他门,常宇都断定他必然把此门当做主攻点。 他有充分的理由,首先北门在后方已排除,西门外围护城河乃汾河主道,河道宽且水深,一旦砍断吊桥,河水破冰,贼军想运辎重过河攻城那是极难。 至于东门虽然相对南门壕沟较少,护城河也是常规宽度和深度,但贼军想过去,首先要绕南门的壕沟过去,官兵觉不可能让他轻松如愿。 所以与其大费周章,何不踏平大南门外壕沟直接攻城! 所以李自成的主力一直都布置在此,此时由麾下第一人刘宗敏作为主攻大将,李过等为副将。 布下重兵,调集辎重准备晌午过食后便三门齐攻,力求破门,至少也要打到城下! 谁曾想到,尚在准备的时候,突然太原城上鼓点如雨,城门大开官兵竟然过河进入壕沟阵地发起主动攻击,当然是远程攻击,让他在原先占领的壕沟阵地上蓄势待发的一支先锋人马收到重创连连后退。 几个意思,怎么突然就主动攻击了? 调皮! 李自成,刘宗敏愕然之际,又很乐意派出人马去教训官兵这个小调皮。 哪知,突然间忽闻城西杀声大震,而后东边也传来消息,官兵出城主动攻击! 惊讶之余,李自成,刘宗敏等却大喜不已,官兵竟然主动出战,送上门的肉,不吃遭天谴啊,于是立即下令全力反击。 大战全面爆发! 刘宗敏指挥部下正面反击,李过率众两翼助攻,他们的目标便是一鼓作气攻破大南门的外围工事,过河杀到城下。 李自成居阵后,和一帮军师统观全局,神色沉重又难掩一丝喜悦,内心却也疑惑不解,官兵为何如此主动。 然而半柱香过后,李自成等人心中疑惑未消,那一丝喜悦却不见了,探马不时送来的战报让他们脸色异常难堪。 西城官兵出动近三四万人马,谷英和罗虎逐渐不敌,东城官兵发兵近三万,陈永福难以招架,已见颓势! 官兵兵力竟然如此之盛,李自成和诸将惊异不已,在他们所料太原城内官兵最多五万有余,但现在看来仅东西两城相加已经六七万,而对面正和他主力酣战的官兵同样三万有余,这么算下来官兵在太原竟有十万之巨! 李自成心中一凉,一招算错,步步错,太原之战,扑所迷离啊,眼往大南门城上,那簇拥的人影,周遇吉难道你是拦路虎么? 两翼眼见不敌,当前主力久攻不下,这让李自成心中愈加急躁,东西两翼战况他只能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但大南门这边战况便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目了然………… 官兵打法无耻又刁钻,先是涌进壕沟靠近贼军先锋,以弓箭为引,引爆大战,而当贼军大举进攻的时候,他们又接连后退几道壕沟,诱其向前。 双方隔着壕沟,短时间并未短兵相接,仅以弓箭互射,然而在贼军以弓箭压制官兵,以木板搭桥让步兵推进的时候,突然发现官兵偃旗息鼓,几无反抗,先锋贼将刘体纯先是愕然,而后大骂官兵无耻,原来官兵竟在捡贼军所射箭羽 草船借箭? 妈的,连草船都省了,就这么吃果果的无耻! 而且激战当前还有功夫占这便宜,不得不服官兵脑袋是不是长瘤了。 官兵之所以敢在激战当前占便宜,自然是早有预谋,且有地利之便。 因为双方隔着错综复杂的壕沟,宽达三米有余,贼军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想冲过来都不是易事,首先就要搭木桥,而官兵那边有预留小道,可以进退自若,当然退的时候会立刻掘断那些小道。 眼见官兵如此无耻的占便宜,刘体纯大怒之下,下令队伍快速冲杀过去。 这时候官兵又涌了过来迎头猛射,让贼军损失惨重,一时间竟然连短兵相接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这种打法最终熬不了多久,短兵相接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这点后方的李自成也看的出来,所以并没多大忧心,反而是对两翼战局心理七上八下。 按说贼军此时兵力多大二十万有余,他完全可以立刻调兵支援两翼。 但别忘记了,李自成从西安出门的时候,虽然号称百万大军,实则总兵力才不过六万,其中两万由刘芳亮率领走东路,而其不过四万主力,侧面也说明他最初意图根本就不是如宣传片所说要打北京农奴翻身把歌唱,仅仅是出来扫荡一下,稳定一下地盘周边局势而已,至于一下打到了北京城,恐怕连自己做梦都没想过。 而此时虽然一路捡破烂,降兵加流民达到二三十万,(据说历史上破了太原城打宁武关的时候,人数达到五十万余)可这些炮灰用来搬砖摇喊助威还行,真正碰到硬茬,不堪大用。 便如此时,太原官兵的战意以及士气均是数年来他所遇罕见,从数次主动出战来看已不止是硬茬还是狠茬子了。 四万主力三分之二在大南门鏖战,三分之一在西门对垒,至于东门几乎都是新收的降兵,三门齐攻动用了十万大军,已经把他手头现有的兵力全都占用了,余下仅是那些流民纯炮灰,此时根本插不了手。 这一次激战,双方可谓兵力尽出,敌我攻击二十万大军在城外血战。 只需主力攻下大南门,两翼便有助攻之力,胜负与否,不重要,李自成咬咬牙,传令刘宗敏猛攻。 西南角楼上的常宇,居高望远,目光越过南门战场,直至贼军阵后,企图寻找李自成的身影,即便用了他的千里眼找了半天依旧不得。 随即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振武门外战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报,厂公大人,晋王率家丁出城了”!一个锦衣卫匆匆来报。 常宇一怔,随即莞尔,探头朝城下望去,正好见一支约二百余人的骑兵疾驰而出跨过护城河。 大舅子,保重啊!常宇默念。 “报,厂公,东门敌溃!”又一传令兵来报。 常宇一惊,在他看来,贼军三门齐发,大南门首当其冲,乃其主力是最难应付的,但南门工事完备,虽难对付,但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东门贼军两万余和守门的牛勇兵力悬殊不大,且工事简单,应是很难打。 西门虽有罗虎的震山营,但他亲自坐镇,且兵力最盛,又拥有万余骑兵,碾压之下贼军绝难挡,所以他有足够的自信,西门首功! 只是不成想此时竟然听到东门贼军先溃,牛勇竟然抢了首功,这让他实在意外。 “东门,贼首何人?”常宇问道。 “回厂公,贼首挂,陈,白旗!”锦衣卫传令兵赶忙说道。 陈白,那就是陈永福和白广恩了。 第255章 贼退 陈白二人虽是降将,但也是个将才,怎么如此不堪,竟然第一个被击退! 常宇心中疑惑,绕道角楼东侧探头张望,果然依稀可见城东南方向,有人潮往南涌去。 “牛将军率众突袭,激战正紧时,杨,何两位将军从北城打开城门侧击,贼溃!” 想必是看出常宇疑惑,锦衣卫那个传令兵小声说道,常宇嘴巴微张,一脸恍悟。 官兵突然出城主动攻击已在贼军意料之外,加上陈白二人虽然表面被李自成重用,实则不过为了收买人心而已,其麾下嫡系精兵更不可能交由其统帅,可以肯定的说此时二人率领的人马皆是从西安一路走来接收的降兵。 这些投降的官兵本就是兵痞,怠战,厌战,不可能因为吃了点贼粮一个个改头换面,成了天兵天将,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加上此时面对的是昔日同僚,且眼见对方士气战意空前的高涨,这些本就士气不振的兵痞们心中又有愧意,哪有再战之心。 任凭陈白二人如何严厉督战,这些兵痞也仅做了个模样,待到城北官兵从侧翼杀了过来的时候,军心已溃,如潮水般逃散。 牛勇这老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啊,常宇摇头苦笑,他本打算西门若最先退敌,便可光明正大给屠元记个功,可眼下…… 也罢,自己先前也曾许诺杨振威和何成新,此时二人东门有助攻之功,那就先成全二人,至于屠元或许有奇功。 心中想着,常宇快步绕回西角,撇了一眼南门战况,注意力便集中在西门振武门外的战场上。 振武门外的战局如常宇初想一般,如此大兵力的碾压,贼军根本撑不了多久,即便有罗虎的震山营精锐硬抗,独木难支大厦,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要知道他所谓的战无不胜的震山营,在无知无畏的金吾卫上万骑兵的大浪滔天砸下去,已是懵逼状态,待到实战经验丰富的朱孔训部已杀到已然不敌,即便谷英投入全部兵力企图力缆狂澜也无济于事。 况此时又有五百骑兵在战场边缘捡漏,再有晋王带领的两百凶悍家丁痛打落水狗。 但愿屠元能屠一贼首,立得大功。 战局已定,常宇心下稍安,便关心起屠元来,目光在战场上仔细搜寻屠元的踪影。 屠元现在军衔虽未变,仅是腾骧卫的一个校尉,但其实质上已是常宇亲随,且眼下更是战场上的主攻先锋,率领三百铁骑在战场上左右厮杀,犹如深海蛟龙,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其锋。 这三百铁骑乃是他奉常宇之令从金吾卫抽调出的精锐,个个虎背熊腰,力大惊人且弓马娴熟,若论实战可能不抵罗虎的震山营,但寻常贼兵难敌其勇。 且先前他们已和震山营交过手,并未见颓势,只不过现在被人潮挤开,而震山营也在溃散中。 更重要的是,屠元已经带领他们找到新目标。 这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谷可成。 谷可成和谷英在贼军中算是一个偶像兼实力组合,两人有勇有谋,联手之下每每建功,甚得李自成看重。 二人奉命攻击西门,节奏却被常宇给打乱,先是引罗虎前来,后又主动攻击,待发现官兵投入大兵力,其势不可挡的时,谷英坐阵后指挥,谷可成不得不带领亲兵杀入战局,企图振奋军心,勇挫官兵锐气。 先前遥望屠元和罗虎大战,却误以为是常宇,心中暗惊此人威猛更甚先前。 只是当发现“常宇”有意朝自己方向杀来的时候,他虽惊却不惧,因为他深知人力总有穷时,和罗虎那种猛人大战半响,任他天生神力此时也不过二三,实则不可惧。 所以他甚至还主动迎上去,不管生擒还是杀了这阉货都是大功一件,送上门的肉不吃对不起罗虎的前人栽树之恩呀。 心中想着好事,两人堪堪接近,看到屠元一脸冷笑时,谷可成心中一凉,怎么是他! 先前屠元一招挑落他的马槊,让他记忆深刻,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恐,落下了心理阴影! 然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谷可成倒也不怂,直接拍马带着亲兵迎了上去,是因他对自己的武力还是有几分底气,再者他相信屠元和罗虎大战一场下来,体力不在巅峰,又有何可惧! 然而他却错估一件事,那就是先前屠元一招挑翻他的时候,在那之前为了救常宇和几个悍匪大战数十回合,体力同样不在巅峰。 所以两人刚一交手,一个回合下来,谷可成便有要走之意,此人不可立敌,确切说非他之敌。 “贼子授命!”一招刚过,屠元策马回奔,挥刀朝谷可成撩去,心中也暗自可惜,罗虎太过威猛,的确消耗他太多力气,不然以巅峰状态,三个回合必杀谷可成! 听其怒喝,又见起杀意浓浓,气势滔天,谷可成心中恐惧,不敢恋战,慌忙间招其身边亲兵一起围攻。 屠元冷笑,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几下砍翻数人,连同身边亲兵朝谷可成涌去,且此时贼军正在溃逃之中。 谷可成见势不妙,打马就跑,其亲兵涌来殿后,屠元奋力勇追,所到之处,无人可挡,瞬间又有数名贼子丧命其刀下。 “贼军已败!兄弟们杀贼请赏!”屠元杀到双手发麻,抬手挥刀大喝,身边众人被其豪气所染,纷纷附声大喝,杀气更浓,急追贼军。 罢了! 靠近战场东侧的罗虎,浑身已被鲜血染红,不少官兵丧命这个杀人狂的刀下。 眼见贼军大部已经溃逃,只有他的震山营还在巨浪之中企图随风逐浪,但随时便有覆舟之险! 不得已,罗虎咬牙切齿朝城上怒视一眼后,下令退兵!恐若再迟一步,他将会被巨浪包围,丧命于此! 震山营果然好样的,令出如山,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不可能,但却依旧不乱阵脚,就凭这点,堪称精兵之精。 城上的常宇忍不住的佩服,他居高望远,城下战局一目了然,贼军大部已溃,亡命逃窜,但只有罗虎的震山营虽陷入重围,却依旧勇猛异常,即便被打的连连后退,但却没有主动逃窜。 直至罗虎下令撤退后,这支人马硬生生的从官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一条裂口朝南逃去。 角楼距离地面高达近二十米,常宇立于上面可纵观全局,眼见东西门贼军溃逃,于是立刻下令擂鼓,示意旗手传达追击命令。 军令下达后,常宇立刻下楼,直奔大南门而去,此时大南门血战正酣,敌我双方在壕沟阵中短兵相接,场面极度惨烈。 城头上,周遇吉和总督王继谟等一众高官,皆表情沉重注视城下战局。 常宇匆匆而来,诸人竟一时无察。 “贼军马上便退!”知道常宇开口,诸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扭头回望相询。 贼军主力在此,兵力又盛,官兵仅靠工事与其撑的一时,为何常宇确定贼军马上便退。 常宇抬手一指左右,诸人望去,随即明了。 贼军两翼溃退,官兵穷追不舍,此时李自成的主力虽还在酣战,但若不赶紧干预,那些追击的官兵极有肯能一口气追杀到他的大营,甚至有可能突然掉头从左右围堵他了。 果不其然,诸人还在观望议论中,城下原本进攻激烈的贼兵突然开始有序撤退。 诸人望着常宇一脸崇拜。 小太监脸上泛起自豪……………… 李自成不傻,常宇能想到的那个老油条怎会大意,绝对不允许那种局面出现,否则自己数十万大军围城,结果被人在城下反包围了,传出去,都没脸做贼了。 这仗打的憋屈,打了十来年就没见过这种打法,即便当年被孙传庭打的只有十来个人亡命逃窜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窝囊过! 然而干生气没用,眼见东西两翼人马被官兵揍的抱头鼠窜,有的直奔正南大营,有的竟然朝这边跑来…… 李自成有点慌了,尼玛,要是把追兵都引到这边可就糟糕了,于是立即让刘宗敏下令停止进攻,立刻收兵,同时下令转头支援两翼,不能让人家追着打到家门口。 又是一阵追杀,引得贼军主力撤兵后,两翼官兵缓缓撤回城内,而贼军同样撤回南方大营。 两方收兵,这一场仗竟打了快近两个小时,天地为之变色,乌云遮天,遍地尸首,宛如人间地狱。 常宇骑马驻足,护城河外壕沟旁边,脸色铁青望着眼前战场,残肢断臂遍地,血流成河,入眼处全是敌我尸体,有的一脸痛苦之色,有的虽死不瞑目,还有壕沟底内那些被刺穿的…… “战争是残酷的,灭绝人性的”常宇长呼一口气。 身边的周遇吉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个好战分子竟然说这么一句话。 “厂公可曾听过一句话,慈不掌兵!” “听过,因为你们早已经麻木到没了人性,人命在你们眼里和那些家畜没啥区别了!” 常宇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周遇吉被他怼的无语,只得苦笑,抬头看了看孙康周正带领他的后勤队伍在打扫战场,又看了看西山上边的薄日,对常宇道:“回城吧,那些大人们还要厂公大人给个解释呢?” “解释他妈了个逼” 常宇一声低吼! 第256章 学坏了的晋王 这一战虽然赢了,不光歼敌数千,且狠狠的打击了贼军士气,但以王继谟和蔡懋德等一众文官大佬们却很是不解,明明可以靠工事打防守战,为何要主动攻击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先前周遇吉给他们解释这是常宇决定的,且这是一种带节奏的打法。 什么叫带节奏,王继谟和蔡懋德等人一脸懵逼且十分气愤,虽然他们对常宇改观,但毕竟还是天敌,即便这家伙还是个督军,不过这些又臭有硬的粪坑石依旧要个解释。 总而言之他们就觉得这场仗不应该这么打,认为常宇瞎几把指挥,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不给一个完美解释,他们要上折子弹劾这个只手遮天的权监! 见常宇爆了粗口,周遇吉哈哈大笑,他是武将出身,打骨子里就不屑那些文人之举,每天就会瞎比比,纸上谈兵,指手画脚,实则也就那点本事,毕竟真有本事的文人都战死了,比如孙传庭那样的。 两人便在护城河边漫步,常宇目光沉重打量那些壕沟,贼军一番猛烈攻击,那些壕沟几乎都被填平,其中大部分是尸体。 壕沟作用已失,眼下太原城的外围仅一条冰封的护城河工事,压力山大! 城上王继谟,蔡懋德等人正襟危坐,端着茶水清抿着,脸色皆不善,因为据大概统计,官兵损失近两千人,伤至少三千以上! 这本是不该有的伤亡!他们必须要下令出城的常宇给个合理解释! 不过左等右等不见常宇,却等来了一个东厂的番子:“厂公说了,所谓的节奏便是数天之内贼人不会再攻城,且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贼人要过来咱们总要阻挡,要抵挡就会有人死……还有,此时城内城外事务繁重且杂,诸位大人若真闲着无事还请去处理”。 番子说完转头就走,留下王继谟一众人满脸懵逼,随即老脸一红,纷纷起身出门。 天色已暮,远处钟声悠悠,远处贼军大营火光通天,却紧闭营门不出,仅一些零星探马在大营外围活动。 城下官兵已经尽数入城,此一战倾尽全城兵力,虽一举击退贼子,但己身伤亡也不小,且人疲马乏,当需休养生息。 文官主城内安抚民心民政,武将各司其职,周遇吉忙于统计伤亡人数,军营里正在救死扶伤。 城外阵地上大批难民后勤人员在清理战场,常宇头枕膝盖,斜着眼看着城下不言不语,身边站着十余人见他沉默也不敢吭声,只唯恐他一个不慎摔下城去。 良久,常宇叹口气,直了直身子,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屠元:“那罗虎可厉害” 屠元面带愧色:“卑职无能!” “你若无能,本督都死了好几回了!”常宇淡淡一笑:“未屠贼首,虽有遗憾,不过你以先锋退贼仍有微功”。 “卑职谢厂督大人”屠元面色一松,他今日上阵誓言旦旦要斩杀罗虎,且常宇也对他抱了极大希望,此时牛皮吹爆,心中本戚戚然,此时见常宇并未怪罪,心中一缓,却也默默发誓,总有一日,斩罗贼首级献于厂督。 “伤亡如何?”常宇又问。 “亡六十一,伤一百七!”屠元赶紧答道。 常宇哦了一声,心中也一惊,屠元所率三百精锐首当其冲和罗虎的震山营硬磕,万里挑一的竟然还伤亡过半,可见战斗惨烈,也可见震山营实力多强大。 这就是差距! “补齐人手”常宇说着又看向范家千:“宫字营可有伤亡?” “禀厂公,无一伤亡!”范家千表情轻松,他率领五百宫字营人马在战场外围捡漏,收获不小,却无损失。 这个常宇一点都不意外,宫字营的实战水平可能不敌震山营,但相比一般普通部队的作战水平还是略高的,特别是在士气和战意非一般部队可比!且他们只在外围打援,不似屠元的人马首当其冲,没有伤亡也在意料之中。 “晋王爷如何了?”常宇这才想起被他忽悠的朱审烜,先前贼军溃逃前一刻,他带着两百家丁痛打落水狗,不知战绩如何 “晋王爷回王府了,好像受了点伤,范家千道!” 受伤了?常宇一惊,随即跳下城垛:“走,去王府看看”。 大舅子可不能出事啊,粮饷啥的还要靠你呢。 常宇急匆匆朝城下走去,屠元,范家千,况韧等人紧随其后。 未行百步恰逢周遇吉上城,见常宇形色匆匆刚要询问。 常宇率先开口:“伤亡如何?” 周遇吉轻声一叹,伸出手掌:“五千有余”。 常宇默然,倾尽全城兵力,主动出击,破贼军围城之势,反客为主打乱其节奏,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值!” 常宇说了一个字,急匆匆的下城而去。 望其身影,周遇吉脸上肌肉抽动,真的值么?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带节奏! 城下有些乱,街上到处都是人影,有难民后勤队城内城外进出,有好奇的百姓在议论今天的大战,有执勤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乌泱泱,乱糟糟。 “让开,让开……”范家千和屠元见场面混乱不敢大意,各自抽出腰刀率十余亲兵警惕四下,硬生生挤开一条道,保护常宇朝晋王府走去。 至晋王府,不用通报,常宇直接进府,家丁在前小跑领路。 直至后府殿前才驻足,家丁通告一声,随即常宇入殿。 殿内灯火通亮,暖气融融,常宇跨步而入,这是他第一次入晋王后府,不由一怔,却不是因为殿内堂皇,出身皇宫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让他一怔的却是发现,丈母娘和孩他妈都在。 “见过王后”常宇赶紧失礼。 王后微微点头,面色冷漠,并不言语,一来他对常宇没啥好感,二来常宇太监身份也让她看不起。 “郡主好”常宇又微微一笑朝朱芷娥打了招呼。 朱芷娥竟然难得的回了一笑。 王后脸色顿时一暗,起身拉起朱芷娥便离开了。 常宇嘴角一抽,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看向躺在榻上的朱审烜:“伤了?” 朱审烜先是微微一笑,等王后出了殿后,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拉着常宇一脸亢奋的低吼:“知道么,我tmd杀了一个贼子,杀了一个贼子啊,亲手杀的!老子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哦,常宇表情淡淡:“咱家上阵通常都是十个起步” 咳咳咳!朱审烜瞬间就冷静下来,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躺到床上:“你这人忒没意思”。 呵呵,常宇轻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看你活蹦乱跳的,伤哪了?” 受啥伤啊!朱审烜一咧嘴:“回来时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无大碍!” “所以你就让人到处宣传,晋王率家丁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轻伤不下火线?”常宇嘴角一挑,笑道。 咳!朱审烜起身走到常宇身边坐下,脸上挂着一丝诡笑:“传出去一可凝聚民心,二可激励军心,这三嘛,对本王对晋王府都有莫大好处,既然可一举三得,又何不顺势而为呢!且本王的确把膝盖摔破了皮也不算瞎话吧” “至于四,经由咱家之口上达天听,晋王府又少不得受一番嘉奖赏赐对吧!”常宇轻轻一笑:“小王爷,你学坏了”。 “厂督大人教的好呀”朱审烜嘿嘿一笑,端起手中茶杯递给常宇。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而已”常宇接过茶杯。 “嘿嘿,厂督大人谬赞”朱审烜轻抿一口茶水看着常宇:“话说本王出钱出粮又出力,落点薄名总不为过吧”。 “应该,应该!”常宇故作一本正经:“今日王爷亲自上阵杀敌,击溃贼军,乃大功一件,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朱审烜大喜而笑,随即又摆了摆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本王脖子短戴不了那么高的帽子,差不多得了” 这货还算又自知之明。 不过当浮一大白却是真的,此时已是饭点,朱审烜立刻命下人布置酒菜宴待常宇 第257章 二次遇袭 常宇不喜酒,但王府饭菜却是丰富又可口,尽情大快朵颐。 朱审烜情绪高昂,饭菜几无动筷,酒却一杯接一杯,期间吐沫横飞给常宇讲他上阵杀敌的勇迹以及心里路程。 常宇含笑不语,内心虽不屑,但也理解朱审烜能勇敢踏出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说实话,在迎着贼子冲过去的刹那,真的差点就尿崩了,那会根本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朱审烜长呼一口气,仰头干了杯中酒。 “那一刻,才知道打仗非儿戏,见了血才知战争如此残酷,才知人命如草芥……我虽杀了一贼人,其实到现在手都在抖……” 朱审烜喝的有点高了,看着常宇的目光却很坚定, “今日一战,贼子定然吃了痛了吧?” “三日之内,贼军不会再动!” 常宇慢慢咀嚼口中一片牛肉:“如你所言,贼子被打痛了!” “那,贼子会退走么?”朱审烜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喘着粗气问道。 “有可能” 常宇脸色平静:“但接下来也有可能是一场狂风暴雨的攻击,这取决于贼子如何打算了”。 “那以你推测,哪个几率较大?”朱审烜一脸沉重。 “一半一半”常宇平静的夹肉,朱审烜倒酒狂饮,酒咧,呛的眼泪直流。 “年轻人,少饮酒,伤身!”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难不成等老了,等死了再饮就不伤身了么?”朱审烜嘴角挑起,冷哼。 常宇默然不语。 夜深,朱审烜不出意外的又醉倒了,伏案痛哭慢慢入睡。 倦鸟归林,常宇起身,走到殿外,示意王府的下人入内伺候他们的主子,然后一招手,屠元等亲卫立刻随其身后离开王府。 冷风一吹,疲劲渐消,王府南门外常宇驻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 街上安静异常,原本的混乱已不见踪影,看来王继谟,蔡懋德已经基本稳定大局,加上这个点,该睡的都睡了。 钟声响起,常宇抬头看了一眼西南方向的钟楼,“现在什么时辰?” “回大人,子时过半”况韧道。 深夜十二点了,常宇默念,随即一挥手:“去城北军营”。 于是顺着王府西墙,诸人朝北而行,这里是衙门重地,街上更不见人影。 常宇脸色沉重,半响不语,诸随从知其心事重紧随其后也不敢出声相扰。 常宇的确心事重重,他在分析李自成退走的几率有多大。 便如先前朱审烜所言,贼军真的被揍痛了! 从交城以来,常宇一直放长线吊着他,离得远了拉下杆,近了就揍一顿,可以说这段时日数次交手,贼军全都处于被动,被常宇带着走,带着走。 虽然官兵为此也付出一定伤亡代价,甚至如今天顶着被诸人不解的压力下令主动攻击,惹来一身骚。 但贼军的代价更甚,一路走来,百里之内,损兵折将不计其数。 特别是痛失李来亨,先锋李友,白鸣鹤被擒,降将熊通,陈尚智被“计杀”张璘然被阵前枪杀,马世耀重伤…… 历史上李自成本就没有远征之心,其本意仅是扫荡他大顺国周边稳定局势而已,只是铺子越铺越大,最终变得骑虎难下,被硬赶鸭子上架。 而其历史上打太原的时候,本意也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看城高墙厚打不下来,咱们回去吧,做个顺坡下驴,谁曾想官兵内奸主动献城,让他几多欢喜几多愁。 而眼下,损兵折将,加上太原兵力雄厚,近十万有余,城高墙厚,工事坚固,正是他退兵的最好借口! 但,他会退兵么? 若在以前,常宇可以肯定李自成会趁机寻了借口撤兵,但现在…… 他没有把握!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李自成被他给打出真火来了! 他若能保持理性的话,还是早早退去,因为常宇有十足自信,太原城他打不下来,逞一时之勇强攻最终也是徒劳,况且此时退兵也附和他的战略目的。 但一连几日大小数战,李自成损兵折将没讨到一点便宜,甚至连城墙角都没摸到,他必然怒火攻心,此时若退,一不服众,二打击士气。 只恐此时闯贼正在天人交际之时吧,常宇冷笑,虽然不确定最终贼军是退还是来一波猛攻,但却可以肯定,这几日城下太平。 毕竟数日连番大战,人疲马乏不说,士气也需重新调整,且他需要时间做决定。 “罢了,不管你是走是来,老子都候着你,且都会让你头破血流!”常宇冷笑低吼。 身后亲卫诸人面面相觑,知这位厂督大人想通了什么关节。 “什么人?”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几个亲卫突然大喝一声,常宇一怔,抬头望去,却见前方昏暗街头空无一人。 正诧异间,就被屠元和范家千等人围起来,推到墙角。 “房上!”这时又有人大喝。 嗖嗖,话声未落,常宇边听耳畔疾风,随即有亲卫发出痛哼声。 “有刺客!”况韧大喝一声,随即搭弓瞄着左前房上,连发数箭,他身边的三个弓箭高手也同时发射,很快便闻惨叫声,其余亲卫在弓箭掩护下立即朝前方扑去。 常宇被围在墙角,看不清外边状况,耳听住亲卫呼喝间夹杂疾风声,可见刺客至少数人,非单兵作战。 什么人胆敢来刺杀自己! 常宇眉头一皱,心中不解,他自出京至此,仅在大同遭遇刺杀,乃大同总兵姜瓖所为,当时若不是身边人马众多,差点就撂担子了。 大同是姜瓖的地盘,可太原此时封城,明里暗里可谓都在他掌握之中,怎的有刺客刺杀于他! 而且最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他去军营是临时决定,这些刺客竟然率先埋伏与房顶,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自己刚出王府大门就被盯上了? 事发地正好在王府西侧的行政区,斜对面就是冀宁道署,这里可全是戒严之地啊,向来人烟稀少,闲杂人等禁止靠近,这些刺客能在这么快的速度跑到他前头布置埋伏,可见都是专业的。 幕后人是谁?又是谁泄露他的行迹,这是个迷,让常宇一时困惑不解。 呼喝声彼此起伏,很快又趋于平静,刺客本以弓箭远距离刺杀,却不成露行迹被眼尖亲卫发现,匆忙间发射未伤及常宇,且正好常宇身侧又有况韧等四个弓箭好手当下立刻反击。 且呼喝声引来附近巡逻官兵,得知有刺客,立刻大范围搜捕。 大南门城上,常宇端坐正堂,周遇吉眉头深皱在侧默然不语看着堂中跪着的数人。 这几人全是常宇的人,秦兴,郑国兴,严德守,蒋全,隶属东厂,其中蒋全还是常宇的心腹。 不过此时几人正在请罪。 常宇遇刺,刺客被杀三人,活捉两人,且有熟人逃走,严刑拷问之下,其中一人招了,乃贼军奸细! 这一下不得了! 顿时让秦兴等人一头冷汗,他几人奉命带着东厂联合锦衣卫以及当地捕快官兵暗中搜捕贼军细作,曾夸下海口不容一粒细沙存在。 的确这段时日捕获不少细作暗探,几人皆以为城中已然平静无忧。 谁知却突然冒出这么一股人,且胆大行刺常宇,这责任,他几人要背! “每人先去领十军棍!”常宇看着几人一眼,抬头淡淡说道。 秦兴几人慌忙起身走到堂外趴下,只有常宇手下太监行刑。 冬日穿的厚,但军棍打的也着实不轻,毕竟就在常宇眼皮底下,行刑者也不敢放水。 几人虽然咬牙忍痛不敢吭声,但额头冷汗已知晓那滋味必然很酸爽了。 第258章 招降 四人领了军棍后,强忍疼痛回到堂内又要下跪,别常宇叫住 “坐”。 坐?几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屁股更被狠狠揍了十军棍火辣辣的疼,此时坐下去不异被再揍一顿。 “说吧”见几人神色,常宇反应过来,倒也不在为难。 “回厂公,据贼子招供,他们在贼军初至平阳府的时候便已进了太原城!” 艹,李自成未雨绸缪,触角伸的够远啊,且这支人马潜伏的够深。 常宇忍不住暗骂,又问:“他们为何刺杀于咱家,又是如何得知咱家行迹”。 “说是奉城外贼首之令行事,昨日前他们便已经开始刻意盯着厂公行迹,先前一直埋伏在王府门外……” 常宇听了一怔,那么问题来了,城门早在十余日前封门,他们如何接受指令? “招供那人仅是行事之人,奉谁指令以及如何得到指令的仅有他们头目知晓,但刚才被杀了!”秦兴说完紧张的看着常宇。 常宇沉默,和周遇吉对视一眼。 “全城缉凶,务必把他们连根挖出来,查探他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周遇吉觉得事情太过严重,封城了竟然还能里外暗通消息是多么恐怖的事情,难不成是有守城士兵是内应…… 但想想也不可能啊,贼军都近不了墙角又是如何传递消息?难道是城外的巡逻士兵…… 历史上太原丢失便是因为内应,这种事情常宇绝对不允许在他眼皮底下重现:“挖地三尺,也要给咱家查出来,还有军中眼线放多点,特别盯着那些城外巡逻的士兵,是否有异举”。 在常宇此时看来,能传递消息的便是那些城外巡逻士兵了,因为总有贼军探马靠近护城河和他们对射,不排除利用这个机会传递信息。 堂堂东厂提督在守卫森严的太原城内自己的地盘上遇刺,虽未伤皮毛,但影响极大,若传出去,必然弄的人心惶惶,于是常宇下令,封锁消息。 常宇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贼军的进退,突然的遇袭这两件事让他感到十分烧脑。 当然和他一样通宵未眠的还有秦兴等人,一边布置人手全城深挖,一边严刑拷打俘虏的两个贼人。 五更天,翻来覆去的常宇最终放弃入睡,爬起来叫醒一个亲卫低声交代几句后,便起身下楼来到城楼大堂。 偏房中原本熟睡的周遇吉闻声起身,走到火炉边看了看炭火,又给常宇冲了壶茶:“有心事?” “失眠了”常宇长叹,这种事对他极为罕见。 “说来听听”周遇吉轻声道:“可是有关贼军进退之事”。 先前常宇已经把贼军接下来的有可能采取的行动说与他听,且深以为然。 “莫名焦躁而已,贼军进退三日内必见分晓,要么灰溜溜了的退走,要么来一场猛攻,没什么可烦的”。 常宇表情呆滞的看着门口说道。 “既然无关贼军,莫非厂公思春?” 周遇吉和常宇算是铁交情了,平日这货一副高冷,此时竟然出口打趣,但这种玩笑话,对太监来说是种讽刺,若换做其他太监早特么暴起了,不过他甚至常宇这人对此事看的极淡,平日也没少自嘲。 常宇果然被他逗的一乐,咧嘴一笑:“知我者,周总兵也?” 哈哈,周遇吉大笑:“不只谁家姑娘,不会是……” “周总兵”常宇突然打算他:“听闻您膝下儿女双全,不知令千金年方几何?” 额……原本还大笑的周遇吉顿时懵逼了,看到常宇一脸狡黠心中暗骂,这小子真不能吃一点亏,刚调笑他一句,转头就反将过来。 嘴上虽在打趣,但常宇心中对老周一家充满敬意,李自成攻打宁武关的时候,老周的母亲自焚,妻子女儿上阵杀贼,被围之际未免落入贼手受辱连同数十女兵放火自焚,一家人着实可敬。 两人闲谈之间,把余人惊醒,索性都围在火炉边插科打诨,不谈政事,不问军情,场面竟一度温馨,这让周遇吉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要知道这年头阶级森严,特别是常宇这种身份的人,哪个不是一天到晚黑着脸不苟言笑,生人勿近走高冷路线,可此时城楼中火炉旁,不光有他这样的高级武官,还有普通亲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好似邻里之间饭后闲谈一般祥和。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被炉火映的面孔通红的常宇,周遇吉斜着眼,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 咚咚咚,诸人正在闲谈中,有人扣门。 “进来”常宇抬头应道。 随即大门被推开,一股寒风袭进,诸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睛却盯着进来的数人。 “厂公大人,人已带到”一个锦衣卫抱拳行礼,随即把身后两人推了过来。 “两位可还安好?”常宇起身,笑咪咪的看着两个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竟是贼首李友和白鸣鹤,周遇吉一惊,总算认出来了,不过先前常宇俘获二人之后直接就带走秘密看押,他以为可能要么已经杀掉了,要么送往京城了,不想竟然还在此地。 呸!李友怒视常宇,张嘴喷了一口吐沫。 啪的一声!常宇一个反手抽了他个大嘴巴子:“我擦,骨头更硬的呀!” “落得尔等狗官之手,免不了一死,难不成还向你这阉货乞命不成” 白鸣鹤也是一副大义凌然宁死不屈的样子。 “呵,看来没受刑啊,两位,东厂的手段要不要了解一下?”常宇嘿嘿冷笑。 李白二人脸色一变,露出恐惧之色,他二人被俘之后,常宇忙于战事没时间搭理他们,仅让锦衣卫秘密看押并未上刑逼问口供,但拳脚也没少挨。 见二人面露恐惧,常宇翻了个白眼:“怂逼非要装什么好汉!” “你,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刮给个痛快!”也许是受不了常宇的讥讽,又或这几日看押不死不活的快被逼疯了,李友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啪的一声,常宇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李友立刻嘴角流血。 “一大早你鬼哭狼嚎啥?” 李友喘着粗气,怒视常宇,低吼道:“便是做鬼……” “好好人不做为什么要做鬼”常宇冷笑打断他:“咱家虽然对贼子从不留活口,但对尔等这些贼首却不然,你二人若是愿降,咱家送你们个前程”。 啊!李友,白鸣鹤二人一怔,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相信。 旁边周遇吉等人也是意外,常宇对贼军恨之入骨,从来都是一杀百了,怎么此时…… “若降,前程似锦,若不降,立刻从这丢下城,两位以为如何?”常宇表情冷漠。 “你,你想知道什么?”一听要被扔下城,两人顿时脸色惊恐,白鸣鹤率先出声,李友看了他一眼,随即叹口气,头垂了下去。 “咱家只问三个问题?答的满意咱们皆大欢喜,若有隐瞒,嘿嘿,这十多米高的城墙扔下去,保证两位成烂泥一堆”。 “事已至此,我二人愿降,大人尽管问,不敢藏私”眼见如此,李友,白鸣鹤二人随即跪下,算是表了态。 “好,第一个问题,贼军此时粮草如何?”常宇撩起棉袍坐了下来。 “义……闯贼一路西来,所到之处,大肆掠夺,本还丰盈,但近来因流民和降兵太多,有些吃紧,不过尚有东路人马援助,一时半会撑得住”李友略一沉思抬头说道。 常宇默默点了点头,和周遇吉对视一眼,这个情报和他原先掌握的差不多。 ………………………………………………………………………………………………………………………… 明日出差一周,可能不能更新,今晚熬夜码字,码多少是多少了 第259章 心有不甘 史料所载,贼军东路人马在贼首刘芳亮的率领下,一路所向披靡,沿着黄河北岸进军,打入怀庆府,攻占潞安府……其作用一来为李自成分散官兵兵力,二来便是四处拷掠粮饷。 其攻下城地后,第一件事便是拷掠城中富户乡绅,搜刮金银珠宝粮草不计,且以最快时间支援至李自成的主力人马,否则那边的大雪球随时都会崩掉。 “第二个问题,你二人当识得罗虎之人吧?” “识得” 李白二人点头:“孩儿军的悍将,其人威猛”。 看来罗虎这小子在贼军中果真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家伙,眼见李白二人神色,便可知一斑。 “那当知他身边有个神箭手吧?” “迟青石”李白二人脸色一震,抬头看向常宇! “啥,吃清屎?” 常宇一怔,谁这么重的口味。 “大人,此人姓迟名青石,虽不及弱冠,但天生神力又赋异禀,乃贼军中第一神箭手,其自小与罗虎交往甚好,乃他左右手”。 李友赶紧解释道。 未及弱冠,那便是尚未满二十岁,当真英雄出少年啊!常宇暗暗钦佩。 “最后一个问题”常宇伸出食指在二人眼前晃了一下:“你二人可知贼军用何种方法与城中细作联系?” “城中有细作?” 李白二人一怔,望着常宇喏喏道。 “据实所说” 常宇目光瞬间变冷。 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人,我等真不知啊”。 “当真不知?” 常宇靠近二人低下头冷冷的问道。 “确实不知” 李白二人连忙摇头,一脸恐慌。 “既然如此,留你二贼何用,来人,扔下城去”。常宇冷喝,随即便有亲卫上来按住李白二人便往外拽。 二人惊恐:“大人饶命啊,我等真不知,大人……” 常宇背着双手,冷眼不顾,见二人疯狂挣扎求饶,却无动于衷。 “言而无信,竟欺我等,阉贼你不得好死……”李白二人虽使劲挣扎,依旧被亲卫给拽出门外,按在城墙垛上,这时才防止常宇并非吓唬,而是要真杀他俩,忍不住破口大骂。 啊……两声悠长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随即又寂静无声,城下多了两具尸体。 周遇吉望着端着桌边喝茶的常宇,忍不住的蹙眉,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道:“厂公此举是逼闯贼做选择了”。 常宇苦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有不甘!” “你不甘,还是他不甘?”周遇吉叹口气,坐了下来盯着常宇问道。 “他没摸到城墙走了不甘心,咱家没揍痛他,没让他铩羽而归也不甘心!” “所以,你在这当口杀了他俩部下,便是激他做出选择,逼他动手攻城!” 常宇点头! “你很好战!”周遇吉盯着常宇,神情凝重! 常宇起身,长呼一口气,霍然转身看着周遇吉:“周总兵你怕了么?” “兵来将挡,末将有何可惧?只是明明贼军若退,太原之困便解,又何必……” “说了,咱家心有不甘” 常宇打断周遇吉,随即向前数步走到其跟前又道:“且咱们当以剿匪为重,而不只是驱贼,贼军此时就在眼皮底下不狠揍他一顿,难道非要等他走远了,在被他放风筝一样四处追剿?劳民伤财,疲于奔波,朝廷十余年都是这种打法也未见功效。周总兵,游击战是一种很恐怖,很难缠的战术!” 周遇吉一怔:“游击战?” 常宇点头:“就是贼军善用的这种,你追我就跑,你走我再来的战术”。 哦,周遇吉若有所思:“的确难缠”。 何止难缠,贼军凭借这种战术拖了朝廷十余年,最终还是把大明朝干翻了,几百年后某人也是靠这种战术坐上龙椅滴,常宇心中苦笑。 “与其天南海北追着他打,何不趁其现在送上门的时候把其剿灭” “那,只好备战了!”周遇吉看了常宇一眼道。 “且看咱俩一战成名!”常宇嘴角一抽,随即哈哈哈大笑,声穿九霄,豪气万分。 周遇吉在侧,受其感染也是一副壮志凌云:“且看厂公建功,且看贼子飞灰湮灭”。 此时的常宇历经十余天的战火洗礼,以极快速度成长,已非刚穿越入宫时的谨小慎微,也非刚出宫的提心吊胆,更非初上前线的那种胆颤心寒,面对贼军压境,从最初时的为了如何应对操碎了心,到现在已非当初心境,并不以拒敌为目的,而是如何吊打,如何剿灭才是最终目标。 日上三竿,晴空万里不见云,这几日太原天气犹如势局一般变幻莫测,而今日实乃难的一见好天气。 睡来了回笼觉刚爬起的来的常宇,吃了方三精心熬制的羊汤后,感觉精神气无比的清爽。 推开门走出城楼,阳光高照,暖意融融,然一股寒风吹来依旧让他忍不住的哆嗦,暗暗骂了句脏话。 城上仅有几队士兵来回巡逻,与昨天战时相比显得凋零,便是城下亦是如此,几队骑兵沿着护城河慢慢悠悠的游荡,已无往日那般纵马扬鞭,戾气十足。 官兵一副闲来无事晒太阳的状态,而城外的贼军也很默契的好似不忍打破难的的美好。 除了偶见零星的贼军探马在城外壕沟阵外远远观望外,竟然不见贼众身影,甚至连贼军大营也营门紧闭没一丝动静。 看来闯贼此时正是抓耳挠腮,是走是打的天人交际之时,可能还为发现那两具尸体吧,常宇望了一眼护城河吊桥旁边吊在木桩上的李友和白鸣鹤的尸体。 也罢,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说实话,这种晴空万里的天气,真没打仗的心! 常宇在城上观望了贼军大营好一阵,未见其有什么动静后,便沿着城墙朝东走了一段,爬上东南角楼上,登高望远,一展豪情,但因缺少观众,兴致索然,便下了角楼朝城北走去,远远看见周遇吉带着一众武将在迎晖门附近在商议什么。 于是叫了一个亲卫悄悄说了几句让其给周遇吉传话去,然后自己带着部署便从宜春门下了城头,朝最近的王府东门东华门走去。 这种好天气,当然是找妹子散步去。 王爷不在府上?哦没事,反正也不是来找他。 啥,小郡主也不在府上? 和晋王一起去了军营犒军? 走出王府,常宇苦笑摇头,朱审烜这小子现在浑身是戏呀,历史上这家伙可是抠门的呆逼,除了长的帅之外一无是处。 可现在简直就是戏精啊,想着法子从城中豪绅手里搂银子,出城上阵杀敌,还会为自己造势宣传,现在又去军营犒军……小伙子现在不只演技精湛还会主动给自己加戏,看来在常宇的一番调教下,真的学坏了。 去军营! 常宇带着一种亲卫,沿着王府东墙一路朝北走去。 也许是天气原因,也许是昨天一场大胜,百姓们情绪高昂,纷纷走出家门,街头随时可见扎堆闲聊,吐沫横飞神色亢奋…… 因昨日被刺杀之故,原本就低调的常宇此时更加低调,身后仅跟着屠元和李铁柱二人,乍一看也就是普通人,只是身上兵器有些扎眼。 也许是气场使然,常宇所过之处依旧能引来一些目光,他均低头而过,随即那些目光便被屠元和铁柱的一脸杀气吓的四散。 “听说昨儿官兵一口气杀了贼军数万人,可谓大胜……” “还有,听闻两军厮杀正烈时,晋王爷按奈不住竟然亲自率领家丁上阵杀贼,激励士气,最终大胜而归,且晋王爷亲自手刃贼人十余,王爷也身受数刀……” “没想到小王爷竟如此勇猛……”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声声入耳,常宇听的面红耳赤,羞的,替朱审烜羞的,这逼太不要脸了。 匆匆走到王府东北角,也就是太原城东北迎晖门下,再过条街便是军营,常宇突发奇想要不要给朱芷娥买个礼物啥的,毕竟泡妞嘛,只靠刷嘴皮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堂堂厂督的作风,且也不差那几个钱。 买点啥好呢?这年头可没啥名牌包包鞋子超跑的送,那就……首饰吧。 常宇东西张望一番,还好,虽然贼人兵临城下,城外打的尸首遍野,但城内还有些店铺照常营业。 比如眼前这条小东门街就有好几家店铺开着门,只是一时间想找个首饰店的确不好找。 “嚓,狗东西,瞎眼了啊!” 常宇正四处张望时,哐当一声撞在一人身上,刚要道歉,耳边便响起喝骂声。 我艹,常宇被骂的火气,抬头就看见一张马脸,长满雀斑的一张马脸,且气焰非常嚣张:“看什么看,挖你的眼珠子信不?” 哎呦我去,常宇觉得好笑,刚要开口说话,马脸又不开心了:“狗东西,爷这身新衣服被你蹭脏了,你得赔,十两银子少一分打断你狗腿!” 我去你大爷的,常宇火气,对着马脸一拳打了过去。 不成想马脸却嗖的躲开,端的是无比灵巧,这让常宇很是意外,练家子呀。 …………………………………………………………………………………………………… 回来咯,给叫兽弄了个龙套哈 第260章 互相阴 当然能躲开他这一拳并不能说着马脸多厉害,毕竟常宇没把他当敌手对待,只是潜意识挥拳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狗东西,竟然还敢动手”马脸闪开常宇的拳头,一脸暴怒,随即一挥手,身后涌出十余人,其中不乏手中拿着刀枪棍棒者。 这是地痞流氓么?常宇看着马脸,又觉得不像,这人衣着和气质倒是像大户人家,不似街头混混。 看着其中几个拿着兵器的汉子,常宇突然笑了,看着马脸道:“大明律了解一下,携带兵器可是重罪”。 “扯淡不你” 马脸翻了个白眼:“你说重罪就重罪呀,老子打小就带刀上街也没见谁治老子的罪,你tmd的身后哪俩不也带家伙了么,小子今儿……” 耳听马脸逼逼叨叨常宇苦笑,的确,时至今日大明律早就是一张废纸了,平日携带兵器者便已是常态,何况此时兵荒马乱的,大户人家谁没个刀枪棍棒。 “赶快给滚开” 眼见马脸在那不停恐吓,而常宇只顾茫然暗叹,身后的屠元和铁柱抽出腰刀奔到跟前,对着马脸怒斥道。 “草,敢给老子这么说话,可知道东城杨不服名号!整个东城就没有老子打不服的……” “那就给我打服他……”常宇淡淡说道。 这货即便不是地痞也是个豪门小霸王了,闲来没事揍一顿也好。 “就凭你们仨?”马脸觉得好笑,身后十余随从也笑的前仰后合。 嘘……屠元突然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非常响亮的口哨。 马脸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因为突然发现,周围涌来至少半百黑衣大汉,个个威武雄壮,且手持钢刀,此时正杀气腾腾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 马脸惊骇,其随从也是一脸惊恐。 “知道老子名号是啥么?专治各种不服!”常宇冷笑大喝一声:“给我好好治治他”。 随即街头混乱不堪,尖叫声,喝骂声,惨叫求饶声,声声引人围观。 马脸和他的小弟,全程被揍,面对半百气势汹汹的持刀大汉,他们哪有反抗的心,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碰到硬茬了,而且是军方的人! 所以,只有老实的挨揍才是最好的局面,若干有一丝反抗,那后果可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的了。。 “看着倒像是个纨绔”屠元和铁柱二人在常宇身边小声嘀咕,这种场面自然不需他俩亲自动手。 常宇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刚刚想买点东西呢,现在就有人送钱过来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啊!”马脸现在改名叫猪脸了,跪在常宇跟前,鼻青脸肿拱手求饶。 “服了没?” “服了,小的服了,大人饶命啊”猪脸连连拱手 “我身上衣服……”常宇刚开口。 “小的给您买新的……”猪脸兄赶紧说道。 “可是这衣服贵的很呀” “没事,我家有钱,我爹开钱庄的……”猪脸生怕常宇瞧不起他似的。 “真的?”常宇面露疑惑:“你看着不像有钱人啊”。 “真的!我爹东城首富,大人您不信打听一下,杨成德便是我爹”。 哦,常宇有些信了:“开钱庄是有钱哦”。 “不只钱庄,我家还有布店,米店,酒楼……”猪脸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行当,常宇瞬间就觉得这家伙怎么那么的可爱呀。 “你叫啥名字?” “小的真叫杨不服!” 猪脸一脸的委屈,还有一丝羞愧。 “猪脸兄这名号,果真霸道呀”常宇伸手把他扶起来,“那啥我这身衣服的确价值不菲,估计你身上带的钱也不够,这样吧,我遣人去你府上找你爹要去,你去带路可好?” 猪脸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纠正常宇:“大人,小的不姓朱,小的叫杨不服” “好好好,不服,不服,赶紧回家取银子吧”常宇不耐烦的推开这个少根筋的缺货。 给铁柱使了个眼色,然后伸出五个手指头,铁柱示意,带着几个亲卫押着杨不服便走。 难得碰到这种送上门的肥肉,常宇岂能不吃,当街殴打堂堂东厂提督,这个可大罪,不死也要脱层皮,管你杨不服还是猪不服,五万两银子要的你心服口服。 一场街头斗殴,引得里外三层围观,不过转眼之间,双方人马全都消失,弄得围观百姓一头雾水。 常宇面带笑容抬头看天傻笑,真是一个好日子,天气好,运气也好,低头走路都能捡到白花花的银子。 终于寻了个首饰店,店面不大,店名却口气不小,俩字:巧匠! 店内仅有三名顾客,看样应是哪家小姐带着俩丫鬟在挑选饰品,店主正热心伺候着,见常宇一个大男人进来,四人都是显得意外,特别是那三个女子,见常宇一脸笑意,略显羞涩。 客官……店主略显迟疑的打了个招呼。 挑拣收拾,送给心上人,常宇说着还朝那三个对他观望的女子挑了个媚眼,惹的三女人娇羞低头轻笑。 店主见到忍不住心中了然,一看就是爱撩妹的浪货,不过听闻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很热心的介绍起来。 这年头的收拾都是纯手工打造,多以耳饰,手镯居多,项链啥的这种复杂工艺品比较少见。 常宇寻摸半天,选了一个银饰手镯,毕竟这年头这种小店金饰是极少的。 送礼物这种事主要是看心意,以朱芷娥的身份,啥金银珠宝首饰能少的了,这种小店恐怕平日根本都不会进来看一眼。 买完首饰,高采烈直奔城北军营的常宇再被告知朱审烜已经离开的消息时,顿时一脸懵逼的站在军营门口茫然若失。 “一盏茶内咱家要知道那人在哪” 这么好的天气,常宇不想败坏心情,朝身边的铁柱淡淡说道,随即便有十多名锦衣卫飞奔而去。 城北军营是太原最大的军营,不过此时已经人满为患,皆因昨日大战之后,士兵奉命回营休整。 恰逢今日难得好天气,营内随时可见成群扎堆晒太阳的士兵,有的在吐沫横飞说着闲话,有的闭目养神,也有双目呆滞放空的,其中还有不少伤兵。 常宇信步闲庭在军营中随意走了一圈,偶尔停下和士兵们闲谈几句,他虽深居高位,但平易近人,打仗也总是身先士卒,士兵对他是敬佩有加,难得又遇到他这么个没架子,所以他每到之处,总会有士兵围过来和他打招呼。 闲谈中得知身负‘重伤’的晋王绑着绷带携小郡主到军营犒劳士兵,说了很多激励人心的话,同时也画了不少大饼。 只不过这些大饼都是记在常公公头上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常宇感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五分钟后,有锦衣卫来报,晋王去了城西黑龙潭。 常宇面无表情的看了旁边铁柱一眼,铁柱会意,拉过那个锦衣卫低声问了几句,然后悄悄附耳常宇道:“厂公,小郡主也在那边!” 常宇笑了,轻咳一声:“晋王去那边作甚?”。 “回厂督大人,听说晋王在那边练兵!” “呵,藩王不得藏甲,这小子是想造反么,咱家得去查查他”常宇说着冷哼一声,翻身上马出了军营,身后铁柱和屠元对视一眼,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出了军营常宇纵马直接从拱极门上了城,顺着城墙直奔正西而去,城上不堵,快捷又方便。 到了西北角,探头朝下张望,隐见黑龙潭畔有数百人放马奔驰,呼喝声不断。 打马南行,常宇一行人从西北阜成门下了城,然后调转马头直奔正北黑龙潭而去。 黑龙潭地处太原城西北角偏僻之地,人烟稀少,平日便少又人来往,自从常宇在这练兵之后,更是禁止闲杂人等接近,所以即便此时城内难民拥挤,但也很少人会来此处,不似其他湖畔早晨了难民的游乐场。 朱审烜身着单衣,满头大汗,他刚练习骑射连发五支箭,虽累的气喘吁吁,但相当满意。 喘息之际观看家丁操练,踌躇满志之时,便见一队骑手风驰电掣一般冲来。 眯眼一看,随即笑了,打马迎向前:“厂公大人可是寻本王来比试一番的?” “大胆朱审烜” 常宇勒马大声一喝:“大明自太祖时便有令,藩王不得藏甲,尔竟敢违祖制在此练兵,你想干啥,要造反么?” 我嚓,朱审烜差点一个跟头就从马上摔下来,常宇这个帽子给他扣的太大。 “我滴个厂公大人呀,您这是要阴本王啊!”朱审烜纵马到常宇身侧,咬牙切齿。 “艹,谁先阴的谁,王爷在军营画的那些大饼为啥记在咱家头上,合着好名头您捞着了,这血得咱家出啊”。 嘿,朱审烜不好意思的笑了;“些许小事,厂公竟如此挂念,忒小气了”。 “小气?好,那你给咱家说说,那些刀枪棍棒都哪里来的?”常宇没好气一指王府那些家丁! 朱审烜顿时没了脾气:“好好好,大饼钱本王出了可行?”。 哼,常宇翻了个白眼:“你画的当然你出!” “本王总觉的上了你的当!”朱审烜苦笑摇头。 “王爷何处此言?” 常宇换了个嘴脸轻笑道。 第261章 土味情话 “昨日城上你再三怂恿本王出城杀敌,且平日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本王操练人马……”说着长叹一口气:“也怪本王没压制住那股冲动,竟真真的都做了,现在好了,一个你不爽就给本王戴帽子,敢问厂公大人,您是不是捏着本王的把柄了?”。 “咦,说什么呢?咱家岂是那种阴险之人,何况你我关系非同寻常,咱家岂会拿捏王爷呢”常宇跳下马,一本正经道。 朱审烜撇嘴,也跳下马,很是怀疑的看着常宇,“你刚才岂非已经这么做了”。 “开玩笑,王爷岂能当真”常宇拍了拍朱审烜肩膀,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王爷可识得杨成德?” “识得,东城的大户,怎的?”朱审烜一怔。 常宇笑了。 “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杨不服,满脸麻子的那个!” “嗯,对,和你我年纪相仿,是个小霸王,每天游手好闲在街上寻恤滋事,这小子会些拳脚,怎么滴惹到厂公了?” 嘿嘿,常宇笑的更甜了,把先前之事给朱审烜说了。 朱审烜怔了半天,随即哈哈大笑:“妙,妙啊!本王觉得这倒是发财机会呀,厂公何不……” “怎么滴,王爷打算让咱家专业碰瓷啊!”常宇轻笑:“钱多又傻的人当真那么多么!” “也是,那二货是有点缺”朱审烜轻笑又问:“厂公来此寻本王作甚,不会真的是来问罪的吧” “怎么可能” 常宇四下看了一眼,不见那人踪影:“难的好天气,出来走走而已,咦,对了,听闻小郡主一早和王爷去了军营又来此地,怎么不见人?” “你想作甚?”朱审烜立时警觉! “哎呀,我去,你这啥表情,你我小郡主咱们都是好朋友,随口问一句,你这态度像防狼一样,让咱家很受伤呀”。 “你少来啊!你就一副狼子野心的臭德行,都说了多少遍了,虽然咱们三人交好,你虽然是个太监,但芷娥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能注意点影响不,她还要嫁人的呀”。 “这话咱家就不爱听了,朋友之间打个招呼能有什么影响,若论影响的话,喏,堂堂藩王养私兵,藏兵甲这事传出去影响才大吧”常宇一指那些王府家丁道。 靠,又来! 朱审烜顿时头晕目眩,这货忒的无耻啊,随即咬牙挥挥手:“得得得,你赢了,她在湖边呢,你去打个招呼吧,说好了只打个招呼哈”。 “当然,当然”常宇嘿嘿一笑,心道,难不成还要打个呗啊,那也得小郡主同意。 眼见常宇嘚瑟的去湖边寻朱芷娥,朱审烜咬牙切齿,看着他的背影,无耻呀。 暖阳当空,水面冰封,湖畔杂草丛生,却有丽人在此相嬉。 很显然朱芷娥这个郡主和其他大家闺秀有很多不同,至少有着绝对的自由。 老晋王走的早,留下一子一女,特别是朱芷娥那时更是年幼,所以兄妹两人关系相好,十分得朱审烜宠爱,便是王后也舍不得对她说句狠话。 所以她想在王府里做女红读书识字,王后会很开心,她想出府玩耍,王后也不生气,偌大的太原城就好比是他家的后花园,怎么嗨皮怎么耍,便是这一点就不是其他王府郡主可比,便是紫禁城中那位让常宇念念不忘的公主也比不上。 朱芷娥正和两个婢女往湖面上扔石头,乐的开怀大笑,直至发现远处有人走近,三人才停止动作,身边一个婢女更是出口呵斥那人走开。 毕竟黑龙潭此时本就是禁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何况这个小区域内又是郡主的乐园,一个陌生男子闯来,岂有此理。 眼见那人不理,丫鬟有些气急,便要喊人,毕竟周边都是王府家丁在集训。 “慢着” 朱芷娥止住丫鬟,她已经看出来人是谁,望着那缓缓而行的来人,她竟忍不住露出笑意。 “郡主,这人……”丫鬟们不解,刚想询问,却突然看清那人面孔,立刻向前行礼:“奴婢见过厂公大人”。 常宇面带笑容目光全在朱芷娥身上,轻轻挥了挥手,两个丫鬟飞也似的跑走了。 “妹子,在这玩冰呢?”常宇向前和朱芷娥打了招呼。 朱芷娥忍不住想笑,这人真的是厚脸皮,说话也没个正经,这么叫人,和街头地痞撩妹有啥区别。 “此时太原势危,厂公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荒郊野外”。 “来寻你呀?”常宇轻笑。 “寻我作甚?” 朱芷娥忍不住窃喜,转过身去面朝湖面掩饰神色。 “你偷了咱家的东西,咱家自然要来寻你”常宇嘿嘿笑道 “啥?我偷了你什么?” 朱芷娥猛的转过身子,一脸愕然还带着怒气:“血口喷人……” “你偷走了我的心!” 嘿嘿嘿,常宇笑的异常猥琐。 “你……” 朱芷娥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爆红,双手捂着脸,你,忒无礼,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呀,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惹的人家小心肝颤颤的。 眼见她娇羞欲滴的模样,常宇何尝不是心肝乱颤,小鹿乱撞。 这妹子的性格脾气都特别接近后世的女孩,让常宇当初一见就有亲近感。 “你在这样说话,以后就不理你了!” 朱芷娥羞红了脸,好半天才放下双手,突见眼前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银饰手镯。 “路经首饰店,看着好看,买了送你!” “啊,我不能要啊,这种东西不能要的呀”朱芷娥双手紧摆。 这年不能随便接受异性礼物,因为性质太不一般了,动辄都是被定性为定情信物,所以朱芷娥坚拒。 常宇怎会不知。 于是略带忧伤道:“郡主不必多想,咱家与你王兄交好,也把你当是朋友,此物乃朋友之谊,他日事毕,咱家一走,可能再无再见之时,此物留作念想吧”。 “你要走了?那就是说贼军退了么?”朱芷娥一喜。 常宇摇头:“原本可能要退,但估计暂时不会退走了”。 朱芷娥一头雾水,想问个清楚,但常宇已经把话题岔开:“这礼物你就收下吧,他日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这货说的忧桑,朱芷娥受其感染,最终一咬牙还是把手镯接过,常宇心中暗喜,只要你手下往后就好办了。 “大人离开太原后是要回京入宫了么” 朱芷娥看着眼前的人儿说没动心是不可能的,毕竟常宇长的人模狗样不说,身上那种强大气场折服几个妹子也轻而易举。 一想到这么个人走后一入皇宫深似海,去服侍那些主子,她心里就觉得很是可惜,有一种压抑感。 “不一定,男儿志在四方,咱家立志杀贼,当领兵剿匪吧”常宇豪气通天。 不想朱芷娥突的一笑:“听闻太监算不的真正的男儿”。 这话也就她敢说,毕竟和常宇关系熟络,也就她能说,寻常人家女孩也说不出口。 “郡主这话就落了俗套,是不是男人的标准不是身上多了少了那块肉,而是这个人是否有血性,有抱负!有担当”。常宇一本正经道。 朱芷娥竟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两眼冒光使劲的点点头:“大人便是这种有担当的男儿”。 “再者说了” 常宇突然鬼魅一笑:“传言不可信,所谓眼见为实,郡主要不要开开眼!” “你,这个死流氓” 朱芷娥又羞又怒,使劲瞪了常宇一眼,心中却疑惑,为何他总是三番四次说这种话,难道他还真有不成。 眼见朱芷娥双眼怒火燃起,常宇不敢再甚,及时踩了刹车,转身朝着湖面张开双肩:“郡主,你可会游泳?” “不会” 朱芷娥轻摇头,看着冰封的湖面。 “那你要快快去学”常宇看着湖面,心中大浪滔天,历史上晋王府数千人在湖畔被杀,不知眼前这丽人儿可在其中,不知被杀之前可曾受辱…… “为什么?”朱芷娥不解,一脸的纳闷。 “因为……” 常宇转过身看着她:“咱俩即将坠入爱河!” 砰砰砰,朱芷娥感觉心口被人锤了几下,接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顿时爆红,这死太监又开始撩了,情话说的土味十足,但竟让她为其所动! “你个死流氓” 朱芷娥决定不能待下去,骂了常宇一句捂着脸拔腿就抛开。 “哎哎哎,小郡主别跑啊,咱家还想问个路呢?”常宇赶紧叫住他。 “问啥路,你要去哪儿?”朱芷娥即便已经娇羞不堪,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常宇一眼。 “去你心里怎么走?” 常宇开怀大笑,这次朱芷娥都懒得骂他了,直接走人。 常宇抬腿就要追去,却突见远处铁柱和屠元奔了过来,知是有事来了。 “大人”铁柱走近,在常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常宇眉头一挑:“叫贾外熊的集齐人马,两刻之内到北门” 说完急匆匆的朝城上方向走去。 屠,李二人紧随其后。 “厂公,刚才小郡主……走的很是急忙啊”。途中屠元忍不住的说道。 “怎么滴?”常宇很得意的挑起嘴角。 “厂公大人传授点秘诀呗”屠元嘿嘿笑道。 “秘诀……”常宇想了一下:“不要脸!不管是撩妹还是做人,只要不要脸你就会成功!”说着哈哈大笑而去。 不要脸?屠元怔了一下,嘴里嘟囔着:“那厂公这么成功岂非……” “胡说什么”铁柱瞪了他一眼,屠元赶紧闭嘴,小跑追去。 第26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常宇匆匆来到拱极门上(北城东门)周遇吉竟然已经在此和几个将领正在朝正北张望。 见常宇到来,周遇吉迎了上来:“据报北边出了点事?” “周总兵消息倒是灵通” 常宇淡淡一笑:“没出事,只是有人来了需要人手迎接一下”。 “京城来的么?”周遇吉问道,目光朝北所及,皆是荒野不见人迹。 常宇摇头:“老相好回来了”。 “吴指挥使?” 周遇吉瞬间反应过来,吴孟明多日前带了不少人马出城,因其身份使然他也无权过问,现在在这节骨眼突然回来了,让他有些意外。 没错,出城捞银子的吴孟明回来了,此时就在太原城东北的山谷里,之所以没直接回城是因为得知贼军已在城外,他怕被堵住,所以先遣人来报,让常宇派人接应。 贾外熊领令率三百金吾卫精锐骑兵已出城去迎,同时常宇下令东,南城门守兵盯紧贼军动向,以防不测。 好在今天贼军龟缩不出营,仅有零星探马在营地外溜达,甚至足迹都没踏过东西城门的线,所以常宇这边派人出城迎接吴孟明理所当然没有被发现。 当然,假若被贼军发现,相信闯贼即便一头雾水,也不会让吴孟明轻易进城,少不得又要一番争斗。 来了,来了,常宇冒着寒风在城头目视贾外熊的人马进入东北山谷,约三刻便见回城。 不知道老吴这次搞回来多少,眼见队伍壮阔,后边大车竟有半百之多,常宇强捺激动,忍不住面露喜色,旁边周遇吉察言观色,心道这伙人又不知道去干啥勾当去了。 随着人马越来越近,常宇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周遇吉蹙眉远望,很快也发现不对! 突的,常宇转身下城,屠元和铁柱紧随其后,三人到了城下,翻身上马,打马出城。 跨过护城河,常宇纵马疾行,如风驰电掣转眼间到了队伍眼前。 “厂公!”迎面一匹快马驰来,吴孟明双眼通红,满面风尘不说,还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委屈的像个宝宝:“苦煞我也!” “发生什么事?遇到贼兵了可是!” 常宇顾不得管他,目光所及,吴孟明带出去的那些太监军,府军卫以及腾骧卫三百士兵,竟然大部分身上带伤,狼狈不堪! “大人”这时,唐破天,胡岭以及程明也围了过来,三人身上皆有伤。 “一言难尽,且进城再说!”吴孟明长叹。 也罢,常宇也知此时不是说话时机,毕竟贼军在侧虎视眈眈,于是几人打马快行朝城门奔去。 “沈王在后头” 刚过护城河,吴孟明说了一句。 “啥玩意?” 常宇一怔,勒住马,他让吴孟明去打劫沈王,这货竟然把人给劫持过来了? 哎!吴孟明长叹一口气:“咱们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常宇突然觉得吴孟明这次出行所遇非常,部下带伤可见遇袭,且战斗激烈,而要打劫的那人竟然还随队而来,这其中故事看来当真是一言难尽。 心中想着,回头朝后方队伍望去,果见有一辆马车特别的宽大,且造型精美,应是那沈王座驾了。 “城上去说”常宇示意吴孟明几人快行。 刚至城门便遇周遇吉下来,和吴孟明见了礼便问:“可是遇了贼军?” “此事稍后再说,潞安府的沈王在外边烦请周总兵先行接待一下,咱家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说着便同吴孟明几人急急直奔城上而去。 潞安府的沈王怎么来了,周遇吉心中疑惑,望着常宇的背影大声问道:“厂公大人,如何安排沈王?” “先送至晋王府”城上传来常宇的声音。 城上东北角楼,屠元和李铁柱率数十持刀亲卫把守,严禁任何人靠近。 角楼上常宇凭栏望远,看着沈王的车队鱼贯进入城内,身后吴孟明几人一脸颓色。 “吃食一会送到,趁这当口好好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让你掠银子你丫怎么把他人给掠来了”常宇强忍不快说道。 “贼军已经攻破潞安府,潞安(今长治)已为贼所占!”吴孟明抬头说一句。 常宇顿时愕然:“什么,贼军此时不应在卫辉府么?” 吴孟明摇头:“大人情报有误,贼军此时并未攻占卫辉,而是打下了潞安府,我等赶到之时,正好遇到沈王外逃,其后有贼人追兵,无奈之下,只要硬着头皮将其救下,随即仓皇逃来!” 常宇一时无语,吴孟明短短一句话,却透露太多消息! 刘芳亮攻破怀庆府后,竟然放弃攻打眼前的卫辉府,却直奔潞安而去,这是他记忆中所没有的! 事实历史上,刘芳亮破怀庆府后,卫辉的潞王仓皇逃窜,刘贼却并未随即去攻占卫辉,而是先去打下潞安府生擒沈王后,又折返拿下卫辉的。 然而常宇记忆中却少了这段史料,仅靠推断刘芳亮必然先去打近在眼前的卫辉,所以才怂恿吴孟明趁着这当口去打沈王的秋风。 却不成想,吴孟明刚到地头便遇到仓皇出逃的沈王,而贼军其时已经拿下潞安。 “此乃咱家之过,没成想情报有误!”常宇略带愧意的说道,其实他哪来的情报,全是凭借后世史料来推断时间线,只是这次记忆不清推断有误,差点害了吴孟明全军覆没。 因为从吴孟明那句救下沈王后仓皇逃回,便知当时战斗的激烈。 “伤亡可大?”常宇呼了一口浊气,看了胡岭一眼。 “报大人,咱宫字营的兄弟失了七个,说着看了一眼程明和唐破天,另外两卫的兄弟伤亡三十多!” 妈的!常宇重重砸了一下栏杆,三百多人马损失四十余人,这笔账就先记在李自成头上了。 “还好命大,逃回来了”吴孟明揉了揉脑袋,他生性胆小,早前也是常宇各种保证加上激将才把他激出城,哪知竟遭遇贼军,双方激斗,虽然他并未参战,却也吓个半死,直到太原城外,才算松口气。 “可眼下沈王至此,咱们算不算弄了一声骚”唐破天一脸愁容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吴孟明苦笑。 常宇也是头大,先不说带回来一个累赘,明眼人如周遇吉等稍微动下脑子就猜了个八九,吴孟明怎么会那么好心千里迢迢去搭救沈王,奉旨而去?更是无稽之谈,崇祯一来没那么好心去搭救藩王,其次他也没有先见之明可以提前预知贼军竟绕过卫辉府直接打潞安府。 说白了,就是锦衣卫和东厂这帮人去打秋风的…… 连周遇吉都能看破的事,这事传到崇祯那老油条耳朵里他岂能看不出来,虽说这事最终他能落得好处,不过常宇的把柄他捏的更实了,抢劫藩王这帽子算是焊在头上了,啥时候想整治,一句话的事。 妈的!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常宇心有不甘:“既然已经落的一身骚,那就必须弄点实惠的”。 “怎么弄?”吴孟明双手一摊:“难不成厂公还想在太原城明目张胆的抢劫沈王不成?” “抢劫是不可能,勒索总成吧,多少也给死去的兄弟弄点丧葬费呀”常宇咬牙道。 “勒索?大人三思啊,会被上折子的,这事便是沈王忍着了不吭气,太原城那些文官都能用折子埋了您,再者说了,你以什么为借口勒索” “文官?”常宇冷哼一声:“慢慢你就发现文官的地位将会越来越低”又道:“至于勒索借口么,要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勒索?”吴孟明有些懵逼。 “保护费!”常宇嘿嘿一笑:“千里迢迢的把他从潞安府救来,还损失不少兄弟性命让他出点保护费怎么了”。 “这借口虽然光明正大,还依旧放不到台面上说呀,得寻个机会敲打一下,让他自己体会”吴孟明道。 常宇点头:“但凡明白人都会应了,若遇了铁公鸡咱家也要和他死磕一下,亏,咱家从来没吃过,也不想吃!” 见常宇说的硬气,吴孟明几人眼睛亮了,神色也终于有了些活力。 “咱家见他车队不少,看来家底很是丰厚”。 一说这个吴孟明顿时来了精神,笔出手指头:“三十大车,装的满满的!也就是为这些大车,咱们兄弟才和贼子搏命的呀,不然谁特么的管那沈王死活,早溜回来了”。 “既然都是兄弟拼命护下的,不取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弟兄!”常宇冷笑,吴孟明几人也露出笑意。 “那沈王多大年纪,别七老八十的不禁吓唬,在一命呜呼可就不好玩了”常宇有些担心,这沈王别跟潞王一样,受了点惊吓就嗝屁了。 “大人您还真的悠着点,这沈王年纪也不小了,具体多大不知,但卑职依稀记得他是万历十三年封的世子,还真的快七老八十了”。 万历十三年也就是1585,常宇估摸一算,沈王封世子前至少也得十多岁了,那还真七十多了。 “沈王叫什么?” “朱效镛”吴孟明答道。 噗嗤一声,常宇乐了,朱审烜的曾祖辈。 朱元璋儿子太多,为了怕后辈起了重名乱了辈分,于是给二十六个儿子各自排了二十个辈分。 第三子晋王朱棡排到朱审烜是第十一辈,而二十一子沈王朱模排到朱效镛这代才第八辈,岂不正是朱审烜的曾祖辈。 ……………………………………………………………………………… 感谢支持的书友,有票投票哈,啥票都要。 第263章 沈王 黑龙潭正在看家丁操练的朱审烜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莫名其妙时,一个家丁飞奔而来“王爷,王爷,沈王来了”。 “沈王,什么沈王?”看着火急火燎的家丁,朱审烜皱起了眉头。 “潞安府的沈王” 啥!朱审烜一脸懵逼,潞安府相隔五六百里地,两家几无来往,怎么突然跑到这了。 “听说逃难来了,潞安府被贼军占了,锦衣卫的人把沈王给救了……” 朱审烜没等他说完,急匆匆的翻身上马,赶紧回府,怎么都是个亲戚,而且还是曾祖辈的,应当好生接待。 接待一个王族亲戚可绝非小事,规矩,排场都要做到,即便这个亲戚是逃难而来。 这边朱审烜急忙回家把此事告知王后然后安排管家操办事宜,比如先把王府正门打开,然后用清水冲洗一遍,张灯结彩也是少不了且不能马虎的事。 更重要的此时正值晌午,宴席之事更是重中之重,除了讲究的菜肴,还需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作陪。 不用说此时王继谟,蔡懋德等人绝对是席上客,就连周遇吉也逃不脱。 只是被派去寻常宇的家丁,愣生生的被拦在角楼下:“厂公正在处理公务,无暇他事!” 常宇的确正在处理公务,在角楼里正和吴孟明,唐破天几人海吃胡塞,一边商议如何勒索朱效镛那老头。 而堂堂沈王朱效镛此时正躺在他的豪华座驾中,闭目养神,座驾停在王府南门外,只等晋王府准备妥当后,他才能入府。 城中百姓可有的热闹看了,潞安府的沈王来串门走亲戚的消息段时间就传遍了太原城大街小巷,无数百姓用来观看。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神色沉重,瞧沈王这大车小车的,只是寻常走亲戚?扯淡吧,藩王没有皇命不得离开封地,擅自走动这可是祖规! 看来潞安府出大乱子了! 晋王府准备妥当后,朱效镛这才下车,在其子搀扶下颤巍巍的走进王府大门。 而此时朱审烜已毕恭毕敬率领王府上下以及太原城内文武官员列队迎接。 虽同属藩王,但朱效镛的辈分实在是大,便是当今皇帝都差他两辈,所以朱审烜要施大礼,便是连王后也不例外。 从迎接见礼到入席,这一番折腾繁文缛节不计其数,那些文官感觉还好,可是堂堂总兵周遇吉可真是从头忍到尾,他突然意识到常宇所谓的处理公务真是明智。 这小子果真机灵呀,周遇吉暗自佩服,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入席,毕竟作为武将之首,他必须作陪,且此时敌我休兵之际,他难寻借口离开。 “听闻东厂的厂督此时在太原?”席间沈王言语甚少,却突然问了这一句。 “是的,厂督大人此时公务繁忙不及作陪,稍后会来的”蔡懋德和朱审烜等人赶紧应道。 哼!朱效镛冷哼,不在言语。 诸人相望,知他心中不快,毕竟这家伙连崇祯都要叫声爷的人,辈分高,架子大,显然不爽常宇了。 倚老卖老恐怕寻错人喽,那位小爷可不是个善茬,最好别给他甩脸色看!周遇吉看着朱效镛的神色,心中嘀咕,却又有种幸灾乐祸,他想看看朱效镛甩脸色,也想看常宇反将。 看戏之心人皆有之,他也难免俗。 因沈王一家舟车劳顿,接风宴很快结束,诸人散去,朱审烜安排沈王一家老小在一别院休息后,便派人急寻常宇想要问个明白。 毕竟有些话在席间张不开口,且朱效镛不说他也不好问。 家丁转了八圈后终于锁定常宇的行踪:“王爷,厂督大人在西海子”。 “西海子,他去那作甚?”朱审烜不解。 “打架” 啊!朱审烜先是一怔,随即来了精神:“叫人,抄家伙!” 砰砰砰,西海子湖畔的小树林旁边,常宇光着膀子在寒风中挥汗如雨出拳如风猛击眼前的沙袋。 “厂公这体力真非一般风可比,便是天生神力般的人也逊色不少”屠元在侧低声和铁柱嘀咕着。 在他们来看常宇的实在不可思议,一石弓可连续左右开弓近百下,虽然神力之人也可做到,但几近脱力每个半个时辰歇息绝无缚鸡之力,然常宇仅需一刻便可恢复如常。 就这样几乎无间断的弓马骑射,摔打练拳,进步神速,惊得亲随目瞪口呆。 噗的一声,在常宇连续重拳的猛击下,沙袋爆了个口子,细沙飞溅。 这布袋质量不行啊,常宇叹了口气,毕竟是临时缝制,且无法和后世专用的沙袋用料相比。 “回头多缝制几个备用”常宇交代一声,伸手接过铁柱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即对屠元道:“过来练练手”。 “好嘞!” 屠元嘿嘿一笑,脱掉外衣朝常宇扑了过去…… 朱审烜赶到的时候,常宇刚把屠元掀翻,屠元这种魁梧有力的壮汉作为陪练再好不过,会打又抗揍,舍他取谁? 看着气喘吁吁,一身腱子肉,嘴角流血的常宇,朱审烜长呼口气,又瞄了一眼躺在地上大喘气的屠元,心道这小子竟然也敢还手,而且下狠手。 他哪里知道是常宇要求屠元全力而为,不得放水,要打就打真格的。 “晋王爷不在府上招呼亲戚,跑这荒郊野外干啥,唉哟我去还带那么多兵甲,你想干啥,造反啊!”常宇一边擦汗一边打趣。 虽是玩笑,还是让朱审烜打了个哆嗦,跳下马:“能不开这种玩笑么,本王问你,为啥不去王府赴宴”。 常宇翻了个白眼:“咱家不喜那场合,和一帮老头在那坐着死气沉沉着实无趣”。 朱审烜竟然点头,他深有同感,随即话锋一转:“你倒说说这怎么回事,这沈王府一家老小怎么跑到太原来了”。 “那老头没给你说道么?”。常宇笑了笑,开始穿衣。 “言之不详,说是贼军已破潞安,其余不愿多说,本王只是疑惑,他既逃了,东南西北哪不能去,怎么就奔着太原来了,巧合的还是吴指挥使亲自给护送来的,厂公大人,这里边是不是有门道啊,合着前几日吴大人出城专门给本王接亲戚呢?” 常宇心中一紧,口中便道:“说啥呢,王爷您可别给咱家胡乱戴帽子啊,咱家和吴大人怎么能预知贼军攻打潞安从而提前去接沈王,再者说即便提前知道了没有皇命咱家也不可能献这殷勤”。 “那您倒是说说怎么这么多巧合呢?”朱审烜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意。 “无巧不成书,天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去,咱家前日派吴指挥使东去打探刘贼的东路军动向,赶巧了,吴大人刚到潞安便遇到贼军破城,沈王出逃,于是吴大人顺势救了他送与此地,前前后后就这么点事”。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遍布大明角落,打探情报这种事还需要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朱审烜笑意更浓。 “贼首刘芳亮的东路军在东边所向披靡,所遇州县皆难当其威,闹得人心惶惶,当地官员飘扬不定,已无阻敌之心,此时当需一人坐镇稳定人心,吴大人乃锦衣卫指挥使,威名赫赫他去最好不过,且他在太原也无甚用,所以咱家派他过去”常宇一本正经的说道。 “果真如此?”朱审烜斜着眼问道。 “不然呢” 常宇冷哼:“咱家午时已派人快马进京把此事报与圣上便是这般说辞,王爷凭什么不信,且此事属东厂机密,外人无权知晓,若不看咱俩交好,咱家都不屑说与你听”。 “咦,咱俩谁给谁了,本王也没说不信啊,就随口一问,厂公别往心里去哈”朱审烜一看常宇神色,赶紧过来套近乎。 “少来”常宇撇了撇嘴:“你带了那么多人敢情是来向咱家兴师问罪的么”。 “怎么可能” 朱审烜正色道:“本王听闻厂公在这练兵,便想过来切磋切磋而已”。 “你可拉到吧”常宇瞥了他身后的家丁,又朝远处望了一眼,湖畔便贾外熊正带着三百金吾卫的精锐在操练。 “你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朱审烜可不服气了:“金吾卫不也是菜鸟一只么,有何可惧!” “这些菜鸟可是见过血的”常宇笑道。 “且,本王的人也见过血,也没腿软过”朱审烜愈发不服气。 常宇苦笑,人家金吾卫是首当其冲硬抗过罗虎的震山营,而朱审烜的人不过在战场边缘捡漏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家丁虽然强壮,但贾外熊那三百人马可都是从金吾卫万里挑一。 “既然你这么想切磋,那也不扫你兴了!”常宇说着给屠元一个眼神。 屠元嘿嘿一笑,往湖边一指:“王爷请”。 “孙权,陪他们去玩玩去”朱审烜轻松一笑,对身后一个家丁头目道。 孙权立刻带着五十余家丁朝湖边纵马而去。 “王爷怎么不去看看热闹,莫非还想和咱家切磋一下?”常宇见朱审烜并未动身,好奇问道。 “的确有此打算!” 朱审烜傲然抬起下巴。 常宇惊的差点掉了下巴,毫不客气的说单挑的话他能有一百种招式把朱审烜打死,而且是很轻松的那种。 “本王自知拳脚不是你对手,咱们比别的”常宇的神色让朱审烜收到了刺激,脸色变得涨红起来。 “比啥?”常宇松了口气,若真比拳脚,真对大舅子下不起手。 第264章 探视 夜幕初降,一整天城外贼军躲在大营内没一丁点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坐月子呢。 太原城内也安静了很多,晒着太阳闲聊看热闹一整天的百姓大多回家吃饭暖被窝了,剩下在街头晃荡的不是巡逻官兵,便是难民群体。 晋王府依旧张灯结彩,管家里外忙碌张罗晚间大席,中午是接风宴,晚间才是正席,且听说锦衣卫指挥使以及东厂提督两位大咖要来,逼格必须要搞起来。 王府一个偏院,气氛有些压抑,朱审烜坐在正堂和旁边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 年纪最大的男子差不多五十有余,白净而肥胖,只是气色稍差,眉头紧锁,言语间神不守舍,一脸丧气,此人便是沈王府世子朱回洪(后文注解)旁边几个大叔均是他兄弟,均是朱审烜的爷爷辈。 朱效镛这次逃难,是全家主动,从王世子几个兄弟以及妻妾子女近百人,其中不乏和朱审烜年纪相仿的曾孙辈。 有句话本宫不死尔等皆为妃,老沈王不死,朱回洪始终只是个王世子,即便他已一把年纪了。 现在客居于此,父亲年迈受了惊吓又车马劳顿,到晋王府后竟然病倒了,场面上的事便由他出面。 朱审烜闻讯后立刻敢来探望,大夫告知只是太过劳累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安抚几句后退回大堂和世子几个兄弟开始尬聊。 和几个爷爷辈聊天有多尬,不用细表,反正朱审烜人虽坐在堂内,心思早都飘到几百里外去了。 至于沈王世子几个兄弟也是同感,本就家破流离寄人篱下,还要面对一个孙子辈的藩王扯淡,哪有心思。 “听闻晚间吴指挥使和厂督大人回来府上?”朱回洪终于找到了个让朱审烜有点兴趣的话题。 “是的” “敢问晋王爷,那厂督是个什么样人?”在朱回洪的印象中东厂可没个好人啊,厂督更是凶鬼恶煞,比如魏忠贤那种。 常宇是个什么样的人?朱审烜抬起下巴,眉头皱了一下,好半天才道了一句:“怪人” 怪人?沈王府的几个弟兄一怔。 “晚间诸位见了便知”。 晋王府大摆宴席迎接本家亲戚,酒菜丰富,规格高,但异常低调,毕竟现下这个背景下太过张扬影响不好。 沈王朱效镛身体不适并未出席,有王世子朱回源几个兄弟代父参宴致谢。 而陪客方面并未因沈王的缺席降低标准,太原城内的文武一二把手全来,且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也有出席。 但唯却东厂提督常宇! 这让朱审烜有些恼火,明明咱三叮嘱过依旧玩消失,在宴席开场后,他的家丁在也寻不到常宇的一丝消息,甚至连句公事繁忙的场面话都不说了。 生气,朱审烜觉得丢了脸面,便是连朱回源也心下戚戚,寄人篱下,被人瞧不起啊! 常宇当然不会出席这种宴席,只有两个可能,崇祯下旨或者他带目的,否则他宁愿在城头和士兵席地喝粥也不想杵在一群酸儒老头子中间尬聊。 当然他现在并未在城头,而是出现在城西的锦衣卫那处秘密据点。 前日常宇造刺杀,让他惊觉贼军在太原城中竟然还埋伏一支力量,于是下令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深挖,特别是摸清他们是如何与城外联系的。 被打脸的秦兴,郑兴国等人,憋着一肚子火,连同锦衣卫,东厂,本城衙门巡捕,地痞流氓,明里暗里深挖贼军奸细。 虽说是封门等于瓮中捉鳖,但太原城数万难民龙蛇混杂,想一时间排查出来,甚难。 不过几个单位的人马联手,经过一天一夜的深挖,还是有些收获,抓获六个嫌疑人,其中之一便有那晚刺杀逃掉的一人。 严刑拷打之下,六人细作身份全部被确定,但让人遗憾的是因为那个头目被杀,如何与城外联系的方法依旧成谜。 一日查不出来,常宇便一日不得安宁,站在小院门口,望着漆黑的夜色,常宇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鬼知道忽然从哪射来一支利箭,便可让他丧命。 当然这个恐惧仅仅是一瞬间的,比如此时,看似他身侧仅有三五人护卫,其实周边五十米范围内,布控的人手不下百人,其中还有况韧等箭术高手。 抬头看了看天色,常宇深呼一口气,去晋王府。 王府盛宴已经接近尾声,突闻常宇到来,诸人赶忙出殿迎接。 这便是东厂提督的威风! 便是连和常宇关系最密切的朱审烜都要装模作样,毕恭毕敬,毕竟这是公开的正式场合。 “公务缠身,来迟了还望沈王爷和诸位多多见谅”常宇看着那个白胖老头失礼道。 “不敢,不敢”朱回洪慌忙还礼。 旁边朱审烜连忙纠正:“沈王爷身体不适,这位是沈王府王世子”。 “原来是王世子,失礼失礼!”常宇又道。 “厂督大人公务繁忙,百忙之间尚及此,在下替父王谢过”朱回洪心中震惊这位东厂提督怎么如此年少,实在难以置信,但言行之下却不敢丝毫怠慢,毕竟他仅是个王世子。 “沈王爷身体不适?”常宇闻言眉头一挑:“想来是车马劳顿,本督去问候一二,诸位请便”说着给朱审烜一个眼神。 “诸位请坐,本王先陪厂督大人去看望沈王爷”朱审烜给席间诸人打了个招呼,便前边领路。 东厂提督去看望自己父亲,朱回洪自要相陪,他告辞一番便起身,余下几个王子刚要起身,被他眼色止住,毕竟这是给沈王府专设的宴席,沈王府的人都走光了成何体统。 但朱回洪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那个别院的时候,便发现,院子被戒严了,锦衣卫的人手在布控,禁止任何人进出,连他也不列外。 刚想寻人通报一声的时候,却见朱审烜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对他耸耸肩:“世子咱们还是回去喝酒吧”。 “晋王爷,里边……” “厂督大人可能要和沈王爷商量些事,其他人不得擅入,连本王亦是!”朱审烜苦笑摇头。 别院数十间房,住满了沈王府的一家老小,不过此时院中十余锦衣卫校尉在各房门前值勤,告知暂时戒严,任何人不得出房门。 正堂门前,铁柱和范家千前,领五个太监持刀而立。 堂内卧室,温暖如春。 卧榻之上,朱效镛半靠在床头,目光紧紧盯着坐在窗前面带笑意喝茶的少年。 这人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 不会是做梦吧! 东厂自魏忠贤倒台之后,一度销声匿迹,厂督空缺,甚至传言都要关门了,怎么突然之间又活过来了,还弄个年少提督出来。 “沈王爷舟车劳顿,还请多注意身体呀”常宇放下茶杯看着朱效镛微微一笑,这老头应该快八十了,身材消瘦,神色颓废,但眼神……嗯,不是善茬! “多谢厂督大人关心,老头子病体虚弱便不见礼了”朱效镛有气无力的说着。 “沈王爷客气了”常宇依旧笑容满面,这老头的心思他怎么不知,一把年纪辈分连崇祯都要叫爷爷,怎么可能对他一个少年见礼,拉不下那个脸。 常宇虽一直保持笑意,但朱效镛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厂督大人来此应该是要问老头子话的吧”。 “沈王爷言重了,咱家只是例行公事来了解点情况”常宇正色道。 “大人想知道什么?” 朱效镛轻咳一声。 “潞安府怎么丢的?”常宇端起茶杯,慢慢的吹着气。 …………………………………………………………………………………… 注:有文记载末代沈王为朱回洪,且被贼军生擒时为幼童,翻查资料后发现有异,有史可查的末代沈王朱效镛直到崇祯十七年还活着,且在位,所以朱回洪当时不可能袭王位,再者当时朱效镛至少都七十左右了,世子不可能是幼童!小说仅用其名。 第265章 是五十万 朱效镛干瘦的脸庞不由抽动,随即一脸恨意:“可气,可恨,可悲,贼子尚且未至,潞安府的官员兵将便逃跑一空,驻守上党重镇潞安府的冀南兵巡道李悦心、推官邢应斗在平阳未陷之时就已弃城逃回了老家,只有通判冯圣兆伪装潜伏了下来。潞安府城门竟大开两月而无人过问可笑偌大潞安府竟成了无主无兵之地,任贼人长驱直入,兵不刃血便把附近州县占领,本王见势不得已举家逃难,却被贼军追至,幸得锦衣卫的吴大人救护才逃得一劫……” 常宇面无表情端着茶杯听着朱效镛满脸愤慨的述说一路坎坷,心中却道天意弄人,历史上的卫辉府潞王朱常淓逃走又多活了几年,潞安府的沈王被贼军活捉杀掉抢尽家产。 而现在因为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朱常淓怒火攻心气的翘辫子,而本该身死的朱效镛却逃到了太原此刻正在他眼前愤慨不已。 “贼军势大,不过也仅能逞勇一时,咱家抽回手便会好好料理那刘贼,王爷节哀,只要人安好,万事皆安,既来之则安之,好生养身体,待大军破贼之后,您回潞安指日可待”。 常宇安慰道。 朱效镛忍不住想撇嘴,这些屁话哄三岁小孩去吧,朝廷剿匪剿了十余年越剿越大,等着你们破贼,老子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不。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嘀咕,表面还是微微点头。 “此事咱家已着人火速进京报于皇上,相信不过几日朝廷便会派人来安抚!” 朱效镛又忍不住翻白眼,安抚?一支玉如意么!想想自己偌大的王府此时可能正遭受贼子的蹂躏,忍不住肉疼。 “王爷,您可闻潞王之事?”常宇突然道。 “卫辉的潞王?他,他怎么了?”朱效镛一怔,潞王和福王祖上都是燕王朱棣一脉,也是如今皇家一脉,潞王朱常淓实打实是崇祯的皇叔! “十余日前造贼袭身死!”常宇若无其事的说道。 朱效镛大吃一惊,嘴巴微张,半天说出来话,因为事情就近发生,相隔甚远,他尚未耳闻。 “同时遭难的还有小福王朱由崧!”常宇又道。 朱效镛依然无语。 贼军势大,攻城下地所向披靡,其中不乏大州府,每每下城之后,城中藩王府必然是其主要目标,开封的周王,洛阳的福王,西安的秦王,河南汝宁府的崇王,哪个不是家破人亡,即便大难不死者逃出来的也如丧家之犬寄人篱下。 但这些藩王毕竟都距离他尚远,事后虽有耳闻但不及听闻榻侧潞王朱常淓遭难时的震骇! “吾之幸啊!”朱效镛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庆幸恰巧遇到吴孟明。 “王爷得幸遇到吴大人,才保得沈王府上下几百人性命啊!”常宇这时也默默说了一句。 朱效镛微微点头,深有同感,他是逃出来了,可是潞安府还有其他世袭的什么小王,将军的,估计就没那么幸运了。 比如定陶王就没那么幸运,和其儿子投井自尽。 “吴大人救命之恩本王铭记在心!” “王爷,吴大人奉命另行公事,恰逢王爷遭难,舍命搭救,的确有情有义,但王爷仅以一句铭记在心便打发了,咱家可就要为那些战死的兄弟讨句公道话了!” 一听这话,朱效镛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便泛起怒气,原来是为这茬来的,真他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刚从生死边逃出,人家这就要银子了。 不过气归气,但毕竟一家上百口子的命是人家救的,听说还死了不少,出点银子当属应该,这是这么着急的上门讨,的确让人反感又上火。 “多少?” 朱效镛心中有气,语气便冷淡起来,想快快把眼前这人打发走。 “咱家麾下兄弟战死四十余人,王爷觉得多少合算?”常宇轻笑。 朱效镛闭上眼,长长呼口气,强忍心中怒火:“本王逃难走的匆忙,所携金银有限,厂督只要不过甚,沈王府也是知恩图报的”。 “王爷爽快”常宇伸出手张开。 “五百两?也罢!”朱效镛听说战死四十余人,抚恤金五百两虽觉得有点贵,但想想毕竟命是人家救的,也就认了。 “王爷,您在说笑吧”常宇冷笑:“沈王府上下百十口子仅值区区五百两么?” 嘿!朱效镛顿时火了,久闻东厂锦衣卫没个好东西,敲诈勒索啥都干,但却不成想都敲到藩王头上了,借此机会把自己当肥肉了。 “也罢,五千就五千!”朱效镛又忍了,毕竟一来,命的确人家救的,二来寄人篱下,将来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对于东厂这些人也该打点打点买些关系。 这次常宇笑了,那种笑而不语,但谁都一样都看出是不屑的嘲笑。 朱效镛直接翻身下床,鞋都不穿了:“你不要过分,不然老头子豁出去上个折子找皇帝评评理!” 常宇还是笑而不语! “你知道五万两银子能买多少人命吗?我沈王府此时都这般田地,尔等还要来敲诈勒索,本王把话撂在这,不可能,有本事你把本王杀了!” “王爷,咱家若要杀您,还能让您进太原城么?”常宇嘿嘿一笑。 朱效镛一愣,随即肌肉抽动,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还有,咱家要的不是五万两!” 啊,不是五万,本就要被点燃的朱效镛突然松口气,原来自己会意错了。 “是五十万两!”常宇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朱效镛蹭蹭蹭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桌上,捂着胸口使劲的咳嗽:“你,你说什么”。 “王爷已经听到了,何须再问”常宇端起桌上茶杯走到床前,递给朱效镛。 啪的一声,朱效镛挥手打落茶杯,落地摔的细碎:“尔敢欺我,本王拼死也要上奏皇上……” “王爷,可否听咱家一言”常宇打断他! “有p就放!”朱效镛怒吼! “王爷可曾闻,潞王逃难之时遇贼袭,全家上百口死伤过半,女眷遭辱而死,拼命逃出后又被家贼造反劫杀一空,最终落得家破人亡,敢问王爷,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这是威胁本王么?” 朱效镛厉吼怒视常宇! “且听咱家说完”常宇挥挥手又道 “王爷可知周王以及小福王当年出逃之事?” 朱效镛怒气未消:“什么意思?” 常宇坐下,看着他道:“当年洛阳城破,小福王用绳索坠下城独自逃亡东躲西藏几月后奉命逃到怀庆府避难。 还有开封城破后,周王一众逃出,风雨中在城外树林中躲避数日,后被奉命救援的卜从善就走送到南阳唐王府避难,王爷可曾知晓?”。 “有所耳闻,但你说这些是何意?” 朱效镛疑惑更甚 “大明自太祖制定的祖规,便是无皇帝命令,藩王不得擅离封地,王与王更不可随意往来走动,所谓王不见往便是如此。 所以周王逃出后宁愿在风雨中躲在树林度日,也不敢随意乱跑,奉命之后才去的南阳,小福王也是奉命才去的怀庆府,可是王爷您奉了谁的命来太原的?” 朱效镛顿时愕然:“这……你……”。 “王爷,吴大人救人心切,不忍您王府上下百十口遭贼子毒手出手相救,又因贼子追兵甚急,稀里糊涂就把您送到太原来了,然而好心做了坏事,这事一旦传到圣上耳朵里,后果多严重,皇家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您老比咱家清楚的”。 “所以,咱家岂是要的银子,可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几百口子的人命啊!” “几,几百口子人命,哪,哪几百口子……”朱效镛一时结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锦衣卫以吴大人为首的几百口子,您沈王府以您为首的几百口子”。 常宇长呼一口气:“您大摇大摆的进了太原城,全城百姓都看到了,将来便是想抵赖也抵不掉了,这事皇上若追究下来,吴大人欺君之罪,至于您有什么罪,您心里清楚的很,这一番追究下来,要牵扯多少人……沈王爷,这是救命钱啊,现下就需要拿银子打点,救您,救吴大人的命啊!” “您总不至于看着拼命救下您沈王府一家老小的吴大人因此获罪下狱吧!”常宇一脸苦涩哀求道。 “这……”朱效镛顿时六神无主:“你既知晓厉害,当时为何要允我入城?” “咱家当时怎知啊,您入了城吴大人才说与咱家听,可惜当时为时已晚,全城皆知了” 常宇一脸悔恨摆手:“现在您知道为何中午咱家不参加您的接风宴了吧。在想着如何善后此事,这事皇上一旦追究,不只您和吴大人倒霉了,咱家也要受牵连……哎,你当时只要没进城,都还有周旋之地,现在可好了……” “这,这兵荒马乱之际,乃非常之时,皇上会追究么?”朱效镛已经被常宇忽悠的晕了。 “君心难测啊沈王爷,皇家历来最防范之事是什么您老比咱家清楚,何况正值动乱之时”。 朱效镛当然清楚,大明历代帝王防范藩王比防贼军还甚。 “可是,我沈王府一脉并非皇家一脉,威胁几无……”朱效镛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感觉失态不应像常宇说的那么糟糕。 “是的,您不是皇家一脉,并非皇家最戒备那支,但也因您不是皇家一脉,说句不好听的,时值此时落难可有可无,皇帝何不趁机除掉一个是一个,且还落得王府万贯家产,要知道朝廷现在可是国库空虚急需粮饷啊”。 朱效镛彻底懵逼了,常宇连这种臆测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这若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但也就是因为此,可见他所言不假。 想想他所说实在又道理,这个时候崇祯完全可以趁机下罪,灭掉一家是一家且能充公一大笔钱,的确是笔好买卖。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常宇端坐椅子上,抚弄茶杯不言不语,朱效镛靠在床头双目凝视墙壁不动。 好半天他才出声:“这银子拿出去如何打点,打点何人?且花出去真的能保证沈王府安全么?”。 “王爷,这时候谁最缺钱?” 朱效镛一惊,起身端坐:“打点他?” 大明现在谁最缺钱,不言自明。 常宇微微点头。 朱效镛顿时明白了,花钱消灾! …………………………………………………………………………………………………………………… 书友们,票票砸起来,更新已恢复正常,求支持! 第266章 莫名其妙的军演 夜已深,别院门外站着很多人,朱审烜,吴孟明,朱回洪等沈王府的王子。 咯吱一声,院门打开,常宇走了出来,诸人围了上去。 “厂督大人……”朱回洪表情凝重,语气迫切。 常宇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进去,朱回洪连忙施礼后和几个兄弟快步进入别院。 “大人,如何?” 吴孟明见朱家兄弟进去后,便急急问道。 “回去说”常宇看了身侧朱审烜一眼微笑道。 “哎哟喂,看厂公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应是有啥好事,也说道说道让本王乐呵一下”朱审烜很是好奇。 “东厂机密,外人无权知晓”常宇撇了撇嘴。 是么?朱审烜翻了个白眼:“天色不早,本王就不留厂公大人了,来人送客”说完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就走了。 我擦,这家伙,翻脸够快啊,直接开始撵人了。 常宇嘿嘿笑着和吴孟明快步离去。 大南门城上,寒风呼啸,两队巡逻兵缩着脑袋交叉而过。 城南贼军大营,灯火忽明忽暗,静寂无声。 城楼内,炉火正旺,一楼偏房周遇吉等几个武将正在歇息,二楼吴孟明搓着双手,双目放光看着站在窗口背对着他的常宇,低声问道:“大人,成了?” “成了!” 常宇转身,微笑点头。 “五十万真给了?他,他都不带砍价的?”吴孟明激动的双拳紧握,有点难以置信。 “能从咱家手里砍价的没几个,不过他匆忙逃难,现银所带不多,余欠愿以宝物等价相抵”常宇道。 “嘿,珠宝玉器这些玩意,虚数太大,可不实际呀”吴孟明笑道。 常宇眯了下眼:“咱家可曾吃过亏?” “那是,那是,大人一向精明,卑职是佩服的!”吴孟明腆着脸拍马屁,随即低声道:“大人,这次卑职能分几许?” “吴大人,您这次事干的可一点都不利索哈,屁股脏的很哪”。常宇冷笑。 吴孟明一怔,随即躬身道:“大人,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卑职会小心行事的”。 嘿嘿,常宇冷笑:“这已经是第二回了,上次让你去劫,弄成了明抢,这一次直接变成了掠人,吴大人,你每每都让咱家给你擦屁股,如此下去,恐怕难以合作了”。 “大人!” 吴孟明大惊,直接拜跪:“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往后愿随大人赴汤蹈火,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哎,常宇叹口气,走到窗口望着外边漆黑的夜空:“人为财死,只是咱哥俩的把柄被皇上攥的死死的呀”。 吴孟明顿时一头冷汗。 天晓,旭日东升,彩云夺目。 西海子湖畔,贾外熊率三百金吾卫士兵正在操练,口号喊得震天响。 距离他们一里地外另一支人马也在摸爬滚打,这是宫字营在集训。 除了锦衣卫的吴孟明外,府军卫的唐破山,腾骧卫的程明,太监军的四大金刚之三李铁柱,胡岭,范家千悉数到场,他们奉命进行强化训练。 下令的那位此时正在湖边纵马,胯下一匹黑色骏马,四蹄飞扬,风旋电掣,耳边风声呼啸让常宇感觉比后世开着敞篷超跑还要得劲。 一大早常宇便传令出去,非军务之事不得相扰,安心在湖边操练。 贼军也很给面,依旧如昨日那般平静,直至半晌午也未见异样。 而此时的西海子旁边的常宇早已挥汗如雨,他身赋异禀,即便脱力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所以弓马骑射,拳脚混战,或单挑或群殴,几乎没停歇过。 有言道勤能补拙,何况他并不拙,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提高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陪练无数,练习骑射有况韧等一众箭术高手指导,马战有屠元和贾外熊这样的猛人做对手,拳脚单挑,更是麾下谁不服就来战,单挑群殴都接招。 一个上午下来打的淋淋尽致,却也鼻青脸肿,身上挂彩不少,但他有超常自愈功能,短短时间这种小淤青便恢复如常,让部下们惊异不已。 直至晚间回到大南门城楼上休息,周遇吉提出在城外搞一次大练兵,说白了就是军演,做给贼军看,这灵感来自今儿在城上观看常宇操练宫字号。 常宇应了,但表示自己和宫字号人马不参与,军演之事全权交于周遇吉。 第二天一大早,城上鼓声大振,惊动城中不少人,很多百姓面色惶恐走出家门到街上打听消息。 又见南城两个城门大开,数万将士从军营鱼贯而出…… 又开打了? “听说是练兵”鼓楼那边贴了告示,有消息灵通人道。 众人朝鼓楼方向涌去。 太原城外大军演,自然邀请观看嘉宾,如晋王府,如来走亲戚的沈王府,据说老沈王竟也颤巍巍被扶着上了城头,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捐钱捐粮的乡绅大户。 唯独少了一人,东厂提督。 城外虽然口号震天,依然不影响西海子畔正在猛练箭术的常宇。 此时一匹快马身上绑着一个草人,沿着湖畔极速奔驰,常宇在后方二十余米外纵马狂追挽弓射箭,他在练习射击移动目标。 周遇吉突然之间要搞军演这事,自昨晚他刚提出的时候常宇便知他心意,意图吓退贼军! 常宇知道周遇吉内心深处其实是期待贼军自动退走,出于一些不便明说的原因,他并不想贼军接着死磕。 虽然那天凌晨他被常宇带动气氛,言明共建军功,实则一时激动。 自昨儿晚间挂在护城河外的李友和白鸣鹤的尸体被贼军探子弄走之后,常宇和周遇吉都在等待闯贼给一个反应。 然而昨儿一整天,贼营一切如常,常宇知李自成还在纠结中,尚未拍板决定进退。 而周遇吉此时提出军演的目的,便是趁此当口给李自成降温,让他看看太原城内真正的实力,你真的做好准备要来攻城么? 但常宇知道周遇吉这番行动可能白做了,李自成进攻与否的决心,绝非这次军演所能决定,相反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更激怒原本左右不定的李自成下定决心攻打太原城。 看破不说破,周遇吉要军演,就让他搞,在大战之前凝聚一下军心也好,同时多少也能给贼军制造一些压力。 果不其然,城外这么大阵仗的军演,自然惊动贼军。 演习刚开始没多久,贼军大营营门大开,数千人马涌了出来,在距离护城河外三里地外远远看着…… 直至午时,一场声势浩大的军演在一阵紧密锣声后结束。 这场军演带给贼军的感受如何,无人可知,但对于应邀上城观看的那些城中豪绅们来说却无疑打了一针定心剂。 没成想原本地痞流氓一般的官兵在短短时日间改头换面,军纪严明,阵列整齐,且士气高昂,战意十足,是什么使的他们有如此改变。 便是连被常宇连哄带吓敲走巨额家产的朱效镛也渐渐平复了怨气,先前听闻太原遭贼军围困还担心刚出虎口又如狼窝,此时观官军气势,心中稍安,有如此将士加上太原城高墙厚,贼子想破城,难也! 一个上午的摸爬滚打,常宇汗流浃背不说且浑身泥泞不堪,这货竟然直接在湖边凿冰取水洗身。 要知道此时刚才刚入三月,天色依旧寒冷,刺骨的湖水直接浇在身上让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但却刺激无比。 这身板虽然不够强壮,但体质竟远比前世要好,常宇慢慢发现这具肉身竟有如此多的发光点。 军演结束,官兵入城闭门,仅留数千常规驻守城外巡逻。 城上那些豪绅也散去,真沿街吐沫横飞的在和那些好奇百姓说着所见所闻。 朱审烜偕沈王极其世子十余男丁返回王府设宴款待。 “厂公,午饭您想吃点什么?”方三见常宇洗澡归来正在小树林旁边整理衣服:“是回城上吃,还是小的做好给您送来”。 常宇抬头看了一眼城头,有四下瞅了一圈:“今儿有点馋,走下馆子去”。 第277章 说情 老话说,天塌了还有个高的撑着,太原城外贼军压境,城内店铺照常营业,吃穿玩用一应俱全,且生意还相当不错,无非是物价相对之前偏高了些。 特别是一些客店酒楼丝毫不受形势影响,相反生意火爆。 这得益于那些难民。 贼军踏过黄河一路东进,但凡那些家大业大的闻讯便逃。 太原城高墙厚自然是他们首选之地,这百里之内的其他州县富绅逃来此地的不在少数。 虽同为难民,但逼格不同,进入太原城内自然不愿意同那些穷苦百姓一般挤在脏兮兮的难民营,且他们随身携带家眷以及大量行李自然首选住店。 古时酒楼和酒店一般都是二者合一,前店后院,院为客房,店为酒楼。 此时正值晌午,逃难过来住店的,本地闲来相聚扯淡的,把大街小巷的茶楼酒楼几乎全挤了个爆满。 “现在物价这么高,这么多人还下馆子,这会也不见有喊穷的了”,寻了几家店,全都人满,方三翻着白眼说道。 常宇笑而不语,一行人继续寻他处。 小南门大街,这条街北对晋王府的正门南华门南通承恩门(小南门)说是太原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也不为过。 最终在靠近城门附近的纯阳宫旁边寻了一家酒楼,楼高三层,金碧辉煌,生意同样火爆。 雅间?没有! 方三问了一番后,再三确定包间雅间全部客满,只有三楼大厅有空位。 那就大厅吧,常宇身份特殊,随从带刀实在扎眼,加上前日遇刺,行事不得不低调小心,本想寻一包房,奈何天不遂人愿。 好说歹说店小二说服一桌靠窗的客人给常宇换了个座位,这应该是看到范家千,铁柱等人身上佩刀的缘故才答应的。 座位靠窗,视野极佳,几乎可观小南门街南北,甚至可以看到南门上执勤士兵的面貌。 座上人不多,除非常宇外,方三,李铁柱,胡岭,范家千,程明,唐破天,屠元七人而已。 至于那些亲卫呢?现在看不到,但有事的时候…… 人不多,话也不多,但是叫的菜的确不少,几乎把店内菜单上有的全都叫了。 诸人除了方三外全是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者,食量惊人,且其实这年头饭店的菜单本就简单几道,不如后世那般眼花缭乱。 虽然诸人话不多,专心吃菜,但依旧惹的大堂内其他食客的关注。 毕竟在太原这个时候,能随意携带兵器上街者都不是一般人。 只有军方的人。 且这几人除了那少年外,全都鼻青脸肿,想不招人眼都难! 这个时局,军人身份太过敏感,便是在大街上都有百姓缠着那些巡逻士兵问东问西打探消息。 眼前这几人能上酒楼消费的自然是军中有身份的人,食客中便有八卦之人想向前套个近乎打探点什么。 然而刚有人端着酒杯欲走近,刷刷几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瞪来,瞬间便把这人吓的连退几步,众人再也无胆过来,只是低声在议论纷纷。 而这一切常宇并未察觉,他正边吃便盯着窗外,看街头人来人往,看巍峨城墙,看天上云聚云散。 咦,那人有些眼熟啊! 突然之间,常宇发现街对面的皇庙旁边有几个女子在闲逛,其中一人特别熟悉。 竟然是晋王府郡主朱芷娥! 正值饭点,她在外闲逛什么,常宇有些意外,想着要不要叫她一起来吃。 不过想着大明风气虽然开放,朱芷娥也非寻常女子,但毕竟是王府郡主不太可能和他们几个男人下馆子的。 咦,他怎么在这? 就在常宇凝目望着街对过的时候,三楼一间包厢打开,几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不经意间看见常宇,眉头一挑,轻笑走了过来。 竟然还有人敢过来相扰,铁柱几人感觉有人靠近,双目怒瞪想把来人吓退,怎知看到来人,瞬间变成笑脸起身行礼:“王爷好” 常宇闻声扭头,却看到朱审烜笑眯眯的站在桌边,“怎么这么好兴致,跑来下馆子了”。 “呵呵,缘分呐” 常宇也笑了:“王爷家里来了亲戚怎么不在家待客,跑这潇洒了”。 说着起身示意朱审烜落座。 朱审烜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道:“本王已吃过了”。 “怎么滴,王府的厨子还不如这酒楼的?”常宇笑道。 嘿嘿,朱审烜一脸坏笑:“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常宇哦了一声,以朱审烜的身份,请他吃饭的人一年能排到头,何况此时时局不定,想从他这打探消息的多了去。 朱审烜的出现让酒楼大堂变得骚动起来,他是太原之王,有头有脸的没有不认识他的,见他和那桌人明显熟识,又开始各种议论,但却也识趣没有向前打扰。 “今儿请客的那人和厂……你到也有些渊源”。朱审烜道,在场人杂,他也有意屏蔽常宇身份。 “和我有渊源?”常宇纳闷,他在太原认识的就那些文武一二把手,乡绅仅有几个照过面,谈不上认识,又何来渊源。 “杨成德” 朱审烜说着扭头朝身后勾勾指头,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颠颠的走了过来。 常宇一怔,随即醒悟,缺货杨不服那个有钱的爹,东城首富杨成德。 “这位是厂……就是那位正主”朱审烜指着常宇对杨成德道。 杨成德会意,恭敬对常宇施礼:“草民杨成德拜见大人!” 这是几个意思啊,常宇有些懵逼,以目光询问朱审烜。 “找我说情呢,嫌五万两银子太贵!”朱审烜侧身靠近常宇低声道。 “我擦,当街行凶刺杀东厂提督,这他么的死罪,搞不好都要抄家的,五万两银子还嫌贵?”常宇低声恨恨道。 “行了行了,别扣那么大帽子,不就一纨绔弟子街头惹事踢到铁板了么,这杨成德先前响应号召捐了不少钱粮,现在让他一下拿出五万现银的确吃力”。 “早前说与你听的时候,也不见你反应,怎滴现在做起说客了,是不是收了啥好处?” “咳咳,说什么呢,本王是那种公饱私囊之人?”朱审烜感觉受到了侮辱,一脸的不爽。 “那你为何要做说客,以咱家对你了解,你可是无利不起早”。 “咳咳,回头再与你细说,本王已经应了这事,面子你不给也得给”朱审烜换了个人似的,口气霸道的一逼。 哎呦我去,常宇立刻兴致更浓,看着朱审烜轻笑道:“小王爷你成功挑起我的好奇了,这事你现在不给说道,这么多人扫你面子可真不好看呀!” “你……” 朱审烜怒哼而起,让旁侧看热闹的人先是一怔,随即各种八卦脸亮了出来。 便是杨成德也看出不对劲了,脸色无比的难看尴尬,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 匆忙码字,更的有些晚哈,书友们多多支持。 第278章 国色天香 常宇看着朱审烜做了个鬼脸,耸耸肩,一副你能咋滴。 “咳,真拿你没辙”朱审烜又坐了下来朝常宇低声说了几句。 常宇立刻眼睛亮了起来,杨成德竟然要成朱审烜岳父了!!! “你这轻易就应了,他家女儿很漂亮?” “闭花羞月!本王偷偷瞧过!”朱审烜挑着眉头一脸的得意。 “我擦,这么巧,杨不服那缺货刚搞出事情,杨家就找了媒人去王府提亲,这摆明是找你做挡箭牌呢。。” “那也没办法呀,本王这么帅气,有钱有势有地位,人家闺女倾慕挡也挡不住啊,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呀,且本王已到婚娶年纪,杨家在太原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替自己大舅子说个情咋地了,你就说你给不给面?” “合着你落好处,咱家亏钱呀”常宇一脸的不情愿,看不惯朱审烜那副王n代的臭屁样。 “你啥意思,不给面是不?”朱审烜随即就要暴起。 “他家还有没有其他女儿,漂亮的那种?”常宇换了副嘴脸,挤挤眼。 朱审烜差点没一头栽倒,你丫一太监…… “罢了罢了,看你面子这精神损失费咱家就少要点,二万两,不能再低了!” 常宇真怕把朱审烜给逼暴了。 嘻嘻,朱审烜一脸春风起身:“晚上到王府,本王弄点好酒招待你”说着朝杨成德示意。 杨成德知道事成了,慌忙朝常宇致谢:“大人有空的话务必请光临寒舍,草民备美酒以待”。 常宇皮笑肉不笑的应着:“会去的会去的”。 朱审烜挥手朝常宇告别,带着杨成德等人离开,留下大堂一众看客在低声议论常宇到底是啥身份,连堂堂晋王爷在他跟前都不敢托大。 “这顿饭吃的忒他么的贵呀!”朱审烜离开后,常宇看着一桌残局叹道。 随即扭头朝窗外对街望去,已不见朱芷娥身影。 不行,这家伙拿自己的人情取悦未来老丈人,老子得去撩他妹子弥补一下损失,常宇心中念到,反正饭后无事,陪妹子逛逛街也是一种享受。 结账走人,常宇快步下楼,在酒楼门口略一张望后,随手招来暗处一个锦衣卫低声说了几声,便沿街朝正北走去。 走不远便是皇庙所在,常宇站在墙角张望一番依旧没见朱芷娥身影,心道便这一会功夫她能跑哪去?也许此时正在哪家店铺里吧。 想着便示意铁柱几人就近寻找,奈何诸人寻了一番,皆没发现朱芷娥身影。 那看来是回王府了,毕竟此时晌午,该回家吃饭了。 却在这时那个锦衣卫急匆匆跑来报告,发现朱芷娥,其并未回王府,而是在相隔两个街外,正往东城走。 牛逼!常宇对着锦衣小卫伸出大拇指,打探情报消息,找个人啥的还是锦衣卫的人专业。 确定行踪后,常宇快步朝东城方向奔去,铁柱等人紧紧相随,只有程明和唐破天一脸懵逼都这么急匆匆干嘛去,直至穿过两条街看到朱芷娥的身影后,他才一脸恍悟,厂公大人要来撩郡主了。 朱芷娥不是一个人,和几个女子一起,嘻嘻哈哈的刚从一家胭脂店走出,一脸的欢喜。 直至看到一个人笑嘻嘻的站在街边,让她一惊:“你,你怎么在这?” “偶遇,小郡主这是买胭脂呢”常宇一脸笑意:“可买到称心的?” “嗯那!” 朱芷娥见到常宇还是很开心的,但却不明太明显的表现出来,咬着嘴唇低头轻笑:“和小姐妹随意逛逛”。 “哦,原来是和朋友一起啊,介绍一下呗”常宇说着目光才扭向朱芷娥身边那女子。 那女子对常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瞬间,常宇感觉天地变色! 哦,是失色! 后世穿越而来的他,什么美女没见过,各种清纯性感魅惑妖艳货都经历过,便是穿越后,可爱俏丽如小苹果,高冷女神如朱媺娖,端庄大方如朱芷娥哪一个不是容貌出众。 可眼前这妹子却让他词穷,就是一个好看! 好看到让常宇第一次感觉到魂丢了那种感觉。 咳咳咳,眼见常宇丢了魂似的盯着女伴,朱芷娥有些不爽:“大人怎么路过此地,是要去办公事么?” 哦哦哦,常宇这才收起心魂,略显得尴尬:“没什么公事,就是路过”说着偷偷瞧了一眼那姑娘,已经被他盯的双颊通红。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常宇问道。 “天色不早,我们要去吃饭了”朱芷娥道,说着就要告别。 “是回王府么?正好我有点事要去找你王兄”常宇平日和朱芷娥说话都是一口一个咱家,现在竟以我自称,可见他心魂被那姑娘痛击到了何种地步。 “不呀,我要去杨姐姐府上呢”朱芷娥道。 杨姐姐?常宇一怔。。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杨姐姐就是我的好姐妹杨景秀”说着一指常宇道:“这位是……嗯,常大人!” “常大人安好”杨景秀施礼。 常宇赶忙抱拳回礼:“杨姑娘好” “好了,不与大人多说了,我们要走了”朱芷娥有点醋意,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甚至很是意外且惊慌,明明自己有了未婚夫,明明常宇是个太监,但现在自己竟然会吃醋,这是怎么了? 她很是心慌,只想赶紧离开。 “杨小姐,问一下东城的杨成德你可识得?”望着刚走出几步外的杨景秀常宇突然开口问道。 杨景秀闻言转身,眉头一挑:“是家父,敢情大人识得家父?” 蹭蹭蹭……常宇顿感被巨锤击中心脏,身形不稳:“咳咳咳,识得,识得” 哼!朱芷娥忍不住扭头朝常宇怒视一眼。 常宇瞬间清醒了一下,这小娘子吃醋了,罢了,名花既然有主,又不能抢,还是守着这个红旗吧。 “小郡主,今儿天有些冷哈,出门要多穿些衣服”。常宇朝朱芷娥喊了一嗓子。 本要走开的朱芷娥忍不住的又回头疑惑到:“今儿不甚冷啊”。 “但是我觉得好冷,小郡主你可知道什么地方最冷么?” 什么地方最冷,朱芷娥怔了一下:“此时应该是冰河里吧”。 “不对,是没你有地方最冷!” 常宇嘿嘿一笑。 朱芷娥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又来! 不过这情话虽然土,但听着……好开心。 而旁边的杨景秀已经目瞪口呆,眼睛睁的像鸡蛋那么大,看了常宇一眼又看看朱芷娥。 这,这,这俩人是在调情么,郡主不是有未婚夫么,那少年到底是何人,年纪轻轻就是大人了,且这么明目张胆的勾搭郡主! 朱芷娥强按捺内心的小鹿乱撞拉着一脸懵逼又觉得新奇的杨景秀带着几个婢女匆匆走了。 “可惜了!” 常宇看着远去的两个美人摇头叹息:朱审烜你个瞎子,这哪是什么闭月羞花,这他么的是国色天香啊! “可惜,可惜呀” 范家千几人也是摇头晃脑附和着。 “你们知道个p呀?”常宇回头瞪几人一眼。 “大人,我等虽然不知道p,但却知道大人现在跟过去绝对有好戏”范家千一脸鬼笑。 “人家回杨府,咱家跟去作甚,也没啥由头啊!”常宇没好气道。 “谁说没由头,刚刚杨成德还邀您府上做客呢,您不也同意了么,现在就去他府上做客便是!”范家千挑了下眉,一脸嬉笑。 嘿,还真是啊!常宇顿时乐了,双手一拍:“走着” 心道一会杨成德回府看见自己应该很懵逼吧,只是自己若真对杨景秀下手,那朱审烜可怎么办呀? “厂公大人!” 就在常宇刚要去追两个美人的时候,一个锦衣卫匆匆赶来:“周总兵寻你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常宇眉头一皱,眼下的要事也只有事关军情,也就是贼军的事了。 “说是贼军探马四出,又开始绕城了”。 常宇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看来周遇吉的军演终于刺激到李自成了。 探马绕城这是要有动作了,极有可能是做攻城前最后信息采集,当然也不排除是虚张声势为了掩护撤退。 ……………………………………………………………………………………………………………………………… 求票票,已经很努力的更新了,求支持 第279章 内斗 常宇一行人就近从宜春门上了城门,探头一看,果见城下护城河外有大批贼军探马在游荡,有的纵马狂奔,有的靠近护城河近观,甚至挑衅和他们一河之隔的官兵。 “北边也有贼军探马么?”常宇眉头拧成麻花。 “回大人,北城外亦有贼军探马”身侧有锦衣卫回道。 “传令下去,北门守兵过河驱贼”常宇淡淡说道。 城北乃大后营,每日尚有传递消息的锦衣卫锦衣卫等进出北门,常宇决然不允许贼军如此张狂阻道,即便是探马也不许。 传令兵领命而去,常宇一行人又急匆匆朝城南行去。 在城墙东南角楼下遇到闻讯而来的周遇吉。 之间他眉头紧锁,常宇心中苦笑,周遇吉本想来一场军演企图吓退贼军,却不成想适得其反,现在应该很后悔,且很疑惑不解吧。 “暴风雨就要来了么?” 登上角楼,城下东南尽收眼底,望着城下贼军探马来回窜动,城南贼军大营旌旗飘动,周遇吉沉声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贼军欲动,探马遍地” 常宇嘴角轻笑:“老话说的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太原有周总兵坐镇,且看贼子如何落花流水”。 眼见常宇说的轻巧,一脸轻松,周遇吉皱眉:“厂公大人真的有如此自信抵贼于城外?” “嗯哼”常宇面色不改,重重点头。 “厂公之前可曾见过贼军攻城?”周遇吉又问。 常宇摇头:“未曾一见”。 “末将见过也曾经历过很多次” 周遇吉目光深邃:“守城如身临绝壁,如履薄冰,胆颤心寒,守得住千疮百孔,守不住人间炼狱”。 常宇虽未经历但也能体会那种感觉,轻轻拍了周遇吉肩膀:“有话说富贵险中求,闯贼就要眼皮底下,正是弄死他的好时机”。 周遇吉苦笑摇头:“闯贼纵横十余年,想弄死他的人多了,可是现在依旧活蹦乱跳,且愈发滋润,末将不知道厂公大人何来自信就能手刃闯贼于此,又何必因一私之欲陷太原于战火之中……” “你特么的的说什么!” 常宇大怒!真的怒了! “我一私之欲?”常宇猛的推了周遇吉一把:“老子誓杀闯贼还大明百姓安居乐业,不求功名利禄,也不求岁岁平安,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百姓,敢问你一句,老子怎么因私了!” 周遇吉被常宇这么大的反应给震惊了,他和常宇共事虽短,却知其人平和,从未见他发过火,此时如此大的怒气,从未有过。 但武将哪个不是爆脾气,且周遇吉此人平日刚直,被常宇如此一怼,心下也有火气,厉声喝道: “大人曾道贼子极有可能退去,可为何又偏偏激怒贼人攻城,你要剿匪,你要杀李自成,吾也有杀贼之心,但明明可让太原避过战火,为何又偏偏送到虎口!” “你这倔驴和那些文官的死脑袋有何区别”常宇怒气更甚:“早前说与你听,本以为你明了,现在看来特么的当放屁了,贼子善于游击作战,他若退去,天南海北的你哪里追他,硬耗都能把你耗死。眼下趁贼子围城之际,乃正是套牢他之时,你却为了一城之忧,反骂我一私之欲,我且问你,是大明江山重要还是太原一城重要!” 常宇一声喝问,让周遇吉怔在当地无言以对。 “老子再问你,都说慈不掌兵,你特么的征战数十年,统领数万大军,堂堂的总兵大人现在给老子说心软下不来手么?周遇吉你人老了,胆子也变小了么?” “你,你,竖子敢辱我!” 周遇吉被常宇骂急了,竟然反骂常宇竖子。 这一下可不得了,身边范家千,李铁柱几人大怒:“大胆周遇吉你敢……” “滚下去” 常宇扭头一声喝骂,几人立刻闭嘴,转身下楼! “老子一直当你是个汉子,是大明现在仅有的敢打敢拼的武将,现在看来也就他么的一怂蛋,且敢怂不敢认,以太原百姓当挡箭牌,老子鄙视你!” “尔敢如此辱我,且看老子是否老了!”周遇吉大怒,说着挥拳朝常宇砸去。 嘿,要打架! 堂堂常公公怕过谁! 楼上噼里啪啦喝骂声不断,在角楼二层的屠元,范家千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去阻拦。 常宇和周遇吉动手不是一次两次了,虽也是真打,但毕竟是以切磋为主要目的,不似此时二人动了真火,下手之间难以把握分寸,只听上边动静便知利害。 虽然楼下诸人都曾听闻常宇曾大败周遇吉,但也曾听闻常宇和周遇吉每打一次耗时会更长。 这主因便是常宇技击之术虽然高超,但在体格和力量上和周遇吉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别的。 “怎么了?你们在这干嘛呢,厂督大人呢?周总兵呢?”就在上边厮打正酣的时候,蔡懋德和王继谟等人匆匆上来了,原来二人闻贼军异动之事,便来寻常宇和周遇吉。 看见范家千等人模样,耳听楼上喝骂声,便知有事。 “大人您快上去劝劝吧,厂公和周总兵打了起来”程明皱着眉头道。 蔡懋德二人一听,脸色大变:“怎么会打起来了呢,贼军还没攻城呢,自己却内斗起来……”嘴里说着,赶忙上楼。 二人上楼真看见周遇吉把常宇按在地上,常宇双腿却夹住周遇吉的脖子,两人接脸红脖子粗。 “哎呦喂,二位这是作甚呢?”蔡懋德一拍大腿,冲到跟前就去拉扯。 奈何他那干瘦的小体格,周遇吉那块头对他来说就是泰山,难撼丝毫,便是加上王继谟上来,也是纹丝不动。 “滚开” 常宇一声怒吼,双腿用力一脚把周遇吉踢开,在地上翻了跟头,而常宇也顺势翻身而起。 “这是做甚呢?”眼见两人怒视,跃跃欲试又要动手的样子,蔡懋德和王继谟赶紧阻在二人中间劝说。 啥?切磋? 当常宇笑嘻嘻的说明缘由后,蔡懋德和王继谟二脸懵逼,可是看着刚才那架势不似切磋啊,但想着常宇经常找人打架,和周遇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便选择性有点相信了。 这小子脸色倒是变得快啊,眼见常宇笑嘻嘻的模样,周遇吉心中感慨,轻咳一声,脸色稍作回暖对蔡懋德道:“一时技痒便和厂督练练手”。 “两位还真是好兴致啊”蔡懋德冷哼一声:“贼军探马四出,必有大事发生,以老夫之见,贼军攻城便在数日之间”。 “以咱家之见亦是如此” 常宇淡淡开口:“这几日需加强巡逻戒备,城防大事交于周总兵,安内还需两位大人主持,咱家先走一步”。 常宇说着转身下楼,还不忘偷偷给周遇吉一个冷眼,并且握了一下拳头。 怕你不成,周遇吉还以颜色! “咳,他,他就这么走了?贼军都要攻城了……”蔡懋德一脸懵逼,觉得常宇这种甩手掌柜简直不可理喻。 “嘿,太监都是一个德行,不管原本的监军还是现在的督军……狗总是改不了吃屎的!指望他们……”哼王继谟冷笑。 “便是这吃屎的狗,早在贼军还在百里之外便设了圈套套牢了闯贼,便是这吃屎的狗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斩敌无数,擒贼首数人,便是这吃屎的狗,清算了太原所欠饷银,整顿军务,稳定军心……那那时候不知道王总督在何处?暖房中喝茶呢,还是登高赏景呢?”周遇吉怒喝。 “你,这……”王继谟毕竟堂堂的宣大总督,虽然自知已被架空且随时都会被摘帽子,但周遇吉毕竟还是自己的下属,且对自己从来都是恭敬有加,怎么此时竟然为了一个太监对自己怒吼。 这让他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忍不住就要暴起,却被蔡懋德硬生生的阻住,他已经看出来了,今天周常二人没一个正常的! 少惹为妙! …………………………………………………………………………………… 要票票,推荐票,月票,求收藏!!!! 第280章 干了 远处况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耳听常宇呼喊急促,匆忙间便带队奔了过来。 “大人怎么了?” 况韧见常宇盯着天空,也忍不住的抬头。 “瞧见那只大鸟么?能射下来么?”常宇眼睛不离天空。 况韧仔细瞧了天空,果见西城墙上空有只大鸟在盘旋,应该是只老鹰。 “兄弟们,射杀!”况韧大吼一声,搭弓瞄准,他伸手所率领五十多个弓箭手全部拉弓瞄准。 嗖嗖嗖,几十只箭穿向天空,直奔云层下那只大鸟。 中了!中了! 有人大吼,果然那只大鸟一头栽下,直落城外! 不用常宇下令,自有人打马出城寻去。 “我知道,我知道了……”常宇收回目光,口中喃喃不断。 “大人,您知道了什么?” 方三等人一头雾水。 “立即传秦兴过来!”常宇道。 不多会,出城那人带回一只大鸟,果是一只雄鹰,身中三箭而死!应是况韧手下的那三个高手所为。 竟然不是隼,常宇有些小失望,但也有心理准备,鹰喜欢盘旋猎物,而隼却是闪电般击杀,刚才这鸟在空中盘旋便已说明是其身份为鹰。 “啥?大人说贼子利用那鸟来和城中细作联系?”树林中秦兴看着常宇手中拎着的那只死鹰一脸的愕然。 “用鸟传信也非啥稀罕事,信鸽便是其中佼佼者,罗虎手中的那只游隼训练有素,利用其给城中细作传个纸条啥的也非不可思议之事”常宇淡淡道。 “啊,那,那大人的意思是,这案子就这么破了?”秦兴还是一脸懵逼。 常宇微微点头,又摇摇头:“那头目死了,不代表没有其他暗伏尚未启动的细作,伺此后多留意空中是否有可以飞鸟,是否在城中降落,跟上去或许有发现”。 秦兴应了,心想此时寒冬,一般飞鸟少有,敢大摇大摆在空中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也就鹰隼之类的硬茬,倒也好观察。 罗虎,迟青石,还有那只隼 常宇心中已经念叨了无数遍,这两人一物,都是他的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因为铁了心要拉开那张铁胎弓,常宇没有在进行训练,而是骑马到湖畔看金吾卫和宫字营训练借此恢复体力。 半个时辰后,常宇体力恢复到巅峰,怒吼一声,满月开工,箭若流失正中两百米外小树林内的树干,引得满堂喝彩。 便是他自己也是惊喜不已,接着又发一箭,估摸一算射程竟达五百米开外! 传言十石弓射程可达八百米,看来不假。 当然,射程和杀伤距离以及准头都是另外一说。 强弓太费力气,以常宇巅峰力气仅能发三支箭便已力竭。 这玩意是个大杀器,常宇颠了颠手中的铁胎弓,无比喜欢,大明这个时期,各种防护盔甲发展完善,便如普通士兵身上的那那种绵甲,一般弓箭都能以刺穿,碰到盔甲者更是无功,但若遇到这种大杀器,穿个透心凉轻而易举。 稍作恢复后,常宇吆喝屠元几个猛人上马操练,以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来说,虽不至于要十八般武艺精通,但弓马骑射作为最基本的技能也是最常用最为重要的技艺。 天色已黑,一个下午的几乎没停歇的训练,上至常宇下至士兵皆精疲力竭。 金吾卫和宫字营奉令回军营休息,常宇在湖边冲了冰水澡,穿好衣服,方三匆忙迎了上来,心中很纳闷为何这柱子从不用他伺候洗澡。 “大人,去哪吃?” “去晋王府混顿饭!” 常宇长呼一口气,脑海中浮现那国色天香的人儿。 真不客气,随口一说倒真来了,听闻常宇到府上喝酒,朱审烜翻了个白眼,罢了,反正府上来了近百口子亲戚,也不在乎多这张嘴。 哪知这位常公公非常傲娇,非要朱审烜开小灶,不和沈王府同宴,当然说辞是有要事相商。 正好朱审烜也不喜欢那种没话找话尬局,借坡下驴把常宇请到内殿,吩咐管家备上酒菜,二人对饮起来。 “你平日不喜酒,今儿怎么一杯接一杯,难不成有啥心事?”朱审烜察言观色,见一向话多的常宇今儿竟然玩深沉。 “平日喝酒不花钱,今儿酒是咱家花三万两买回来的,不喝糟蹋!” 常宇翻了个白眼,朱审烜笑的前仰后翻。 “得,您花钱您做主,今儿想喝什么酒,喝多少,本王但凡有的绝不小气”。朱审烜抚掌笑道。。 “你这两天喜事不断,有点嘚瑟啊,看来咱家得给你泼点凉水”常宇撇了撇嘴道。 喜事? 朱审烜一怔:“何来的喜事?厂公所谓的凉水是……” “族亲上门,又应了门亲事,此乃双喜临门”常宇淡淡说道。 哦,朱审烜难掩喜色:“这族亲上门……咳,不说这个,至于这亲事吧,最快也得等贼军退了……不过厂公所言的凉水是……” “这凉水可冰的很哟” 常宇夹了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抬头看着朱审烜道:“三日之间,贼军必攻城,真正的暴风雨就要来了,到时城中难免混乱,管好门窗吩咐府上不要随意出门”。 砰的一声,朱审烜手中酒杯跌落地,响声让他一个激灵:“你是说……贼,贼军要攻城了,不,不是说,说贼军要退了么?” “谁给你说贼军要退了……”常宇呲了下嘴。 “可是,可是前几日贼军围城大败后几日不见动静,城中都在传言贼军要退了,且昨日周总兵军演……怎么突然之间……”朱审烜磕磕巴巴,作为太原之主,他当然希望贼军远远走开。 “兵来将挡,该来的总归躲不掉的”,常宇干了杯中酒:“且贼军攻城又有何大不了的,搞的好似他能攻的下似的”。 朱审烜不语,缓缓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看着常宇,这个小太监刚来太原之时眉头总是紧皱,似心事重重,可近来总是一副风平云淡,是看破了,还是源于一种迷之自信! “再给你说点开心事”,常宇瞄了朱神仙一眼道。 “嗯?”朱神仙轻声哼了一下。 “咱家昨儿见到你那未来王妃了”。 “杨景秀,你见过她?你怎么会见到她?是不是长的很好看”一听杨景秀名字,朱神仙立刻精神了。 常宇苦笑,杨景秀从颜值到气质都堪称国色天香的人儿到朱审烜这儿便只是好看,不过想想也是,再多的缀词都不如好看那么的直接和真实。 “街头偶遇小郡主和她逛街,的确生的好看”常宇眼中露出艳羡:“王爷帅气逼人,未来的王妃国色天香,当真是天生的一对儿,羡煞旁人”。 嘿嘿,朱审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厂公,说实话,本王是不是大明第一帅!” 靠,说他胖还喘了起来,常宇刚要讽刺他一番,却被殿外喝声惊扰。 “将军,将军……”殿外呼喝声越来越近,常宇和朱审烜都是一脸问号,目光朝殿门看去。 咯吱一声,殿门被推开,一股寒气袭进,随即周遇吉魁梧的大块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慌张的家丁。 “王爷,周将军不及通报,硬……”家丁赶紧解释。 朱审烜皱眉,挥手示意家庭退下,心中暗道,周遇吉失心疯了么,堂堂晋王府常宇硬闯也罢了,他一个小小总兵何来这么大胆子。 正待措辞,却见周遇吉呼呼的走到桌边,不及二人招呼,自己倒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瞪着常宇。 常宇表情平淡的抬头看着他,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 朱审烜有点懵逼了,这俩人咋了,又见周遇吉脸上有淤青,难道说…… “干了!” 周遇吉端着酒杯在常宇面前一送。 “是干了,还是干(四声)了?”常宇嘴角一抽! “干了,也干了!”周遇吉道。 “痛快!干了!”常宇露出笑意!举杯相迎,随即一饮而尽。 两人随即哈哈一笑。 搞什么?什么干了,干了的,朱审烜一脸懵逼,也举起手中酒杯:“干了?干了?” 两双白眼立刻送到他眼前。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朱审烜很尴尬的吼道。 不知几何,常宇醉倒,这也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喝断片。 再醒来时,身在软塌,一个婢女赶忙端水湿巾前来伺候,常宇不喜欢,起身下床问道:“这是哪里?” “晋王府啊,大人昨晚喝多了”。 常宇哦了一声:“周总兵呢?” “周总兵昨晚回城上了,说军情重大,不敢渎职”。 这老小子,酒量也忒大了,常宇暗骂,昨晚他和周遇吉拼酒,都没少喝,但很显然周的酒量远大于他。 “王爷呢?我的那些随从呢?”常宇又问。 “王爷尚未醒酒,大人的随侍都在偏房……” 简单洗漱后,常宇匆忙离开,带着随侍走出别院。 哎呀……刚出院门就险些撞上几个女子。 “嘿,妹子小心追尾哈!”常宇都还有些懵,迷糊间习惯性调侃。 “你这人怎么如此轻薄” 一女子脸色羞红怒斥常宇。 “啊,我轻薄了么?”常宇一怔,扭头问身边的范家千。 “嘿嘿,大人您穿的挺厚实的,不薄”范家千几人笑道。 哈哈哈,常宇耸耸肩转身就走。 “站住,你要给我道歉!”那女子不依,怒斥常宇。 …………………………………………………………………………………………………… 要票票,求收藏关注! 第281章 揍一顿解气 咦,原来是个小辣椒啊,常宇回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四五个女子,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长相清纯,颜值中上,其中一个正气呼呼的瞪着他。 “道,道啥歉啊?” 常宇揉揉脑袋,面对女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很温柔且猥琐。 “我是王府贵客,你出言轻薄,要向我道歉!”小辣椒声音很大,但是很甜,听着非常的舒服。 “舒服” !常宇竟然忍不住的出身赞叹。 你……小辣椒眼见这人如此无赖,竟然……气哭了! “你,等着,我要向小郡主姐姐告状,你等着……” “额……这不会是……”常宇突然意识到这女子的身份,刚想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喝:“大人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么?” 说曹操曹操到,朱芷娥来了。撅着嘴巴怒视常宇。 “我,我没有啊!”常宇赶忙摆手。 “就是他,郡主姐姐你要给我做主,他轻薄与我……”小辣椒呜呜呜哭了起来,一把抱住朱芷娥。 “无耻!” 一听轻薄这个词,朱芷娥怒气更甚。 “我,我真的木有啊!”常宇终于知道窦娥死时那种感觉了。 “有,他就有!” 小辣椒还在啜泣,身边那几个小姑娘也叽叽喳喳的指认常宇。 大爷的,叫声妹子就是轻薄,不说大明风气开放么! 当然喊声妹子问题是不大,大的是常宇的语气调戏味太浓了,人家小女孩家家的当然受不了。 “郡主,大人真没有,只是刚才……”范家千几人见常宇受难,赶紧出声解释,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朱芷娥脸色稍松,她对常宇的人品其实还是信得过的,但随意喊别人妹子,她还是吃醋:“堂堂沈王府的县郡被你叫妹子,这还不叫轻薄?还有那追尾又什么鬼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明朝皇帝之女为公主;亲王之女为郡主,郡王之女为县主,郡王孙女为郡君,曾孙女为县君,玄孙女为乡君) 常宇一怔,果然是朱效镛的曾孙女,刚才听闻她叫朱芷娥为郡主姐姐,便知是同辈。 得,堂堂东厂提督在这和几个女子较真传出去脸都不要了,常宇认栽:“言语不周,多有冒犯,还请县君见谅”说着不待回应,转身便离开。 “哎,哪有这样道歉的……”小辣椒好像很不满意,刚要开口叫住常宇,却被朱芷娥拉住:“好啦,瑶雪妹子那位大人可不好惹,差不多就得了”。 “额……他是作甚的,那么年轻难不成是很大的官?”朱瑶雪一脸疑惑。 “东厂的厂督!”朱芷娥望着常宇的背影,突感心口一疼。。 “厂督,那,那,那他岂不是个……” 那个词朱瑶雪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朱芷娥嗯了一声点点头。 “可惜了!”朱瑶雪突然长长吐了口气, “嗯?”朱芷娥一怔。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怎知……哎”朱瑶雪轻轻摇头。 刚出王府南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未出十步,又险些撞上一马车,常宇心中大怒,今儿是怎么滴了? “瞎了眼的狗东西”常宇尚未开口呵斥,赶车的却喝骂起来。 若在平时,这种人常宇最多冲上去抽一巴掌,可现在心头有火,咔嚓一声抽出腰刀,嘿的一声,随即咔嚓巨响,车辕竟被他一刀砍断! 车夫大惊失色,喝骂时竟没注意是个带刀的,此时已然慌了神,甚至忘记跳下车,只是死死的拽住缰绳,嘴里大吼:“杀人了,杀人了……” “老子若要杀你,你丫还能有气在这大吼大叫”常宇怒斥道,随即就要离开。 “大人且慢”就在这时从车中钻出一热,高大伟岸又帅气,但是常宇一看他就来气。 因为他姓秦,太原城秦家二少爷,晋王府郡主的未婚夫秦城。 “下人粗鄙,顶撞大人,草民秦城代其赔罪,还请大人见谅”秦城真的是一头冷汗啊,暗骂这个车夫瞎了眼,东厂的提督你也敢骂,他若真杀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别看此时他身边好像就两三个随从,只怕一招呼,这整条街都是他的人。 一听秦城喊大人,那原本还在大喊大叫的车夫顿时蔫了,又见秦城那副恐惧神色,便知惹了硬茬,赶紧跳下车跪在地上告饶。 常宇冷哼一声,看了秦城一眼,真是越看越烦,随即朝身边的范家千使了个颜色,便转身离开。 “秦公子,借一步说话!” 常宇离开后,秦城刚松了口气,便见范家千走了过来,搭着他肩膀朝一个巷子走去,身后家丁刚想跟过来,却被五六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大汉拦住。 一盏茶的功夫,拦住的黑衣大汉们离开,范家千整理一下衣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不多会,秦城鼻青脸肿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家丁们一拥而上:“少爷怎么了?” “回,回府……此事保密,若走露一丝打断你们狗腿!” 宿醉的感觉让人头疼如裂,常宇揉着脑袋慢悠悠的沿着小南门街朝承恩门走去,恍惚间感觉身边很多人脚步匆匆,奔往南城方向。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常宇心中嘀咕,加快脚步。 半支烟功夫到了皇庙附近,朝南张望,却见街南头黑压压的人群在围观。 这时候常宇才意识到,这些百姓在围观拆迁呢。 大战在即,靠近城门的建筑物必须拆掉,原因很简单,这年头的建筑材料几乎都是木头,此时又是冬季干燥易燃,而贼军攻城武器中不乏火箭。 但凡有一支火箭射进城内,便能瞬间引燃这些建筑,太原乃大城,人口密集,从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烧掉半座城甚至全城也极有可能,到了那时,即便守住了一座死城又有何用,且不论一旦失火城中必然大乱,内外交困之际是否守得住都是个问题。 其实拆迁早在十余日前贼军尚未抵达太原城下的时候便已开始,但古往今来拆迁都非易事,后世尚有拆迁补偿款,这年头那可是强制性的,一分赔偿也没有,即便官府应允战后会有适当补偿,但只有鬼信。 所以抗议拆迁,哭闹上吊的事也不少,但因为形势所逼,这些百姓大多也明白,一旦开战,人能活着都是未知数,何况房子。 不过总有那么一些死脑筋的住户坚守自己的家园,以死抗拆。 先前因战况不明,军方的拆迁便先跳过这些钉子户,改拆其他。 因昨日常宇断言,周遇吉感时局紧张,于是下令强拆城门附近所有房舍,所拆木料石块均运往城上留作战备。 眼见拆迁现场地上躺着几个婆娘在驴打滚鬼哭狼嚎,知府孙康周和几个文官正在耐着性子劝说,旁边里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常宇摸了摸鼻子,侧身悄悄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直奔承恩门下。 大批被征用的难民正在往城上运送拆掉的那些木头,石块,把城梯占的满满的,常宇挤了几次都没挤上去便作罢。 顺着城下街道,朝西走去,沿途靠近城墙的民居大多已经拆除,仅有的一些钉子户也在被强制拆迁中,当然周围肯定都围着满满看热闹的百姓。 大南门因为是被常宇推测的贼军主攻点,靠近城门处的民居早已拆的干干净净,所以此时相对较为宽阔,且安静。 上了城墙了,常宇先探头南望,眼睛眯成一团,相对昨日,贼军探马撒出的更多,更有甚者已到了南门外的护城河外窥探。 正对南门护城河外的壕沟阵已经失去了作用! 取出千里眼,瞄着贼军大营看了许久才放下,常宇嘴角一抽,露出一丝冷笑,闯贼终于下定决心了。 ……………………………………………………………… 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82章 沈王病危 “末将以为大人要睡到晌午呢?” 正在观望贼营时身后传来周遇吉的声音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半晌午也不早了!”说着揉揉头:“今日才知周总兵乃是海量啊,咱家服了”。 周遇吉哈哈大笑:“难得能有让厂公服气的事了,末将以此为荣!” 常宇苦笑,随即左右看了一样:“准备如何?” “火药,火器屯于东南角楼,有你的人手严防死守,箭矢,檑木,滚石,甚至金汤都为贼子们准备足够份量”。 周遇吉郑重说道。 “所以,咱们咱们有何可惧?”常宇表情轻松,耸耸肩微微一笑。 周遇吉凝视常宇,很是疑惑问道:“厂公初来太原时便与末将共事,那时的厂公如临大敌,身心交瘁,甚至不惜诈降拖延时间,可为何短短时日却如此大的变化,好似贼子那数十万大军在您眼中不值一提的样子”。 常宇闻言轻轻摇头笑道:“不怕丢脸的告诉你,那时候咱家初来乍到,刚出宫门不久,没见过大世面,乍闻贼军数十万腿都软了,而后和贼军数次交手之后,发现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周遇吉一怔:“大人可知这不过尔尔的贼军让朝廷剿了十余年,却越剿越强大……” “所以,咱家才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怎么就越剿越多了呢?”常宇嘴角一丝不屑,内心却十分清楚缘由。 那些带兵的将领所面对的掣肘有多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将怂兵软…… 但他不一样啊,穿越而来,通明史处处占得先机,有钱有粮又有权,以东厂提督身份督战,只要崇祯不瞎指画没有任何掣肘,自身能打善战上阵可杀敌,这是其他将领所不具备优势。 更重要的他多了几百年的视野,战术打法不拘一格。 两人顺着城墙向西便走边聊,一会看看城外贼军动静,一会看看城内。 “贼军主攻点一定十有八九是大南门,西城也有可能是贼军侧攻点,但西城内海子遍布,水系发达且民居远离城墙,至于北城贼军不可能选择作为攻击点,所以咱们只需拆东南两城的民居便可,其实这几日间已拆的七七八八了,估摸今儿日落前可全部拆光……” 两人扶着墙垛,看着城内,周遇吉淡淡说道。 常宇点点头,并不言语,目光从眼皮底下的元通观,掠过钟楼,鼓楼,巡抚衙门,晋王府以及鳞次栉比的百姓民居。 若贼军进城,以闯贼此时怒火定然寸草不生。 但,你他么的进的来么?常宇冷笑。 的确,常宇已非刚出宫时那个只想逃跑苟且的小太监了,如他自己所言,听闻闯贼数十万大军的时候心理打鼓两腿发软,但经过数次交手后,他慢慢发现,贼军实力并非那么强,官兵也并非那么弱。 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掌兵的人是谁! 贼军探马异常活跃,大营也有调兵迹象,常宇和周遇吉以此推断贼军攻城便在明后两天。 真正的暴风雨就要到来,周遇吉没有常宇那个稳坐钓鱼台的心态,在他看来常宇其实和金吾卫差不多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他则是和贼军交手十余年, 深知这闯贼的厉害。 这一次攻城,绝对是推山倒海般攻势,他不敢轻敌,晌午之时便召集军中大小武将在大南门城楼上议事。 于此同时,以王继谟和蔡懋德为首的文官集团也在巡抚衙门内开会商讨如何应对贼军攻城时城内有可能发生的动乱。 仅有一人闲来无事,在西海子闲逛。 不用说自然是常宇了。 湖畔空地,金吾卫的三百精锐以及宫字营正在各自操练。 连续两天的强化对抗训练,成功点燃两支人马之间的胜负欲以及荣耀感。 对抗训练忽悠胜负,各有长短,比如宫字营的软板依旧骑术稍逊,这个不能一蹴而就。 而金吾卫就弱在单兵作战以及实战经验较宫字营稍差。 也因此两支人马服不服气,时刻叫嚣对方不服来战。 不过今天常宇下令取消了对抗训练,原因很简单,对抗赛太过激烈容易受伤,且消耗体力过大,而眼前贼军攻城在即,当让他们恢复体力保持巅峰的精气神迎敌。 两只人马各自散开训练,有的在练习骑术,有的在练习箭术,有的在演练攻击和防守阵型,呼喝之声此起彼伏,而他们的统领如屠元,贾外熊,胡岭等人也没闲着,正光着膀子在树林便举石锁,练力气塑肌肉呢。 至于为什么大冷天的都喜欢光膀子。 光荣传统呗。 常宇在湖边漫步看两只人马训练,绕了几圈后便到了树林边加入屠元等人的行列,开始弓马骑射挥汗如雨。 他虽没参加城楼的军事会议,但也绝非漠不关心,每隔一个段时间便有锦衣卫从城上下来报告城外贼军动向。 但一如既往,除非了贼军探马活动猖獗外,其他并无明显动作。 “大人,从昨儿到现在城北守兵和贼军探马交战七次,已见成效,晌午后至今不见其踏入地界”。 “风萧萧兮易水寒,黄来儿此行不得还” 望着远处冰封湖面,常公公诗兴大发! 方三在旁边抚掌叫好,惹的铁柱几人也不得附和:“好湿,好湿……” 一群马屁精,常宇翻了个白眼! 日薄西山,竟然出现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根据经验明儿又是一个大晴天。 便是在这时,城中鼓楼钟楼等人群聚集的繁华地段贴出了官方通告,太原进入有史以来最严戒严。 第一条便是宵禁,晚上亥时(晚九点)至卯时(早五点)不得在街头随意走动。 第二条戒严期间难民不得随意进入本城居民区,活动范围仅限难民营区域。 第三条,戒严期间非官府或者军方的人不得随意靠近各城门五十米内,否则杀无赦。 第四条,戒严期间若有造谣生非,蛊惑人心者杀无赦 …………………… 匆匆吃过晚饭,常宇带队上城巡察战备。 城防中最重要的武器,火炮和抛石机都有专人看守,以防有细作破坏。 东南角楼火药库更是重中之重,历史上张雄就是点了这个火药库然后投降的,而常宇不允许历史重演,看守火药库的都是锦衣卫的人手。 城上堆积如山的檑木,巨石,他甚至都要仔细查验一番,让陪同的周遇吉心中忍不住叹道,终于不那么吊儿郎当了。 从西城到东城仔细巡察一番后,天色已近亥时,便是在这时突有亲卫来报:晋王遣人过来让常宇立刻去王府,有要事相商。 这当口有什么要事,常宇心中疑惑,难不成大战在即,朱审烜吓尿裤了? 心下疑惑,便匆匆从东城下了城,直奔晋王府东门而去。 此时大街寂静一片,除了巡逻队外不见人影,偶有野猫三两只突然从街角窜出,惹的亲卫们紧张不已。 进了王府却没第一眼见到朱审烜,被告知在沈王的那个别院中。 常宇立刻让人领路,心中纳闷,难不成沈王要嗝屁了? 哪知刚进别院,就被眼前景象一怔,沈王府几十口子人此时全站在院子里交头接耳,脸色焦急不安。 正纳闷之际,朱审烜从大堂走出,朝他招了下手,常宇赶紧走了过去。 “沈王爷快不行了”朱审烜附耳低声道。 “怎么回事?” 常宇一惊,自己的嘴难道开光了不成。 ……………………………………………………………………………………………………………………………………………………………… 求收藏关注!请支持正版订阅,码字不易! 第283章 义父 匆匆走进卧房,沈王床前朱回洪几个王子一脸愁容,侧手而立,一个老妇人坐在床前矮凳上,握着朱效镛的手轻抚着,旁边还有一个老中医在低声说着什么。 见常宇到来,朱回洪几人赶忙就要行礼, 常宇挥手止住,快步走到床前,见朱效镛双目紧闭,嘴巴微张,呼吸几无。 “沈王爷这么是怎么了?”常宇侧头看向那老中医。 “沈王爷本就年迈多病,长途跋涉至此劳累不堪又受了惊吓,药石无力,只恐……”老中医说着偷偷瞧了常宇脸色,便住口不言。 常宇挥手让其退下,然后轻轻叫了朱效镛两句,见没什么反应,便转身给朱审烜使了个颜色,两人走出卧室到了大堂。 “只恐凶多吉少!”常宇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人若是死在晋王府,这传出去……”朱审烜呲牙咧嘴异常恼火。 毕竟,一个王爷逃难到另外一个王爷家突然死了,会有各种阴谋论传出去,造成晋王府负面影响。 其次,古人讲究兆头,此时贼军围城,人心惶惶,家里突然死了个外人,搁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终究逃不过命中注定,常宇暗叹,末代沈王为贼所杀,朱效镛虽侥幸逃过贼手却逃不过命。 “听闻你们这种大户家里都藏着什么续命神药的,弄点给他灌了看看能续几天,等贼退了,或朝廷来人再死也不迟”。常宇有点皮。 果然朱效镛翻了个白眼:“你当修仙呢还续命神药,无非就点人参雪莲之类,也罢,尽人事,听天命”。 “说也奇怪了,沈王爷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便是前日看军演时精神头还不错,怎么突然之间就病成这样了,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朱审烜突然道。 常宇立刻变脸:“也就在咱俩关系你说这话我不一般见识,若换别人咱家当场就弄死他!” 额……朱审烜一怔:“我,我失言了么?” “你说呢” 常宇瞪眼:“意指咱家暗杀沈王爷,这是多大帽子!” “不不不不” 朱审烜连忙摆手:“我不是那意思,我就……” 常宇看了一眼卧室,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点声。 “可是你那晚看望沈王爷之后,他便心事重重……”朱审烜探过头,低声道:“是不是讹人家银子了”。 “东厂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常宇翻白眼。 朱审烜叹气摇头:“吃喝拉撒住在晋王府,然后银子送给你,最后在死在晋王府……这,这他么什么事啊”。 “不一样,你们是族亲,管吃管住是本份,咱家取他银子却是保他命!”常宇这话等于承认收钱了。 “保命,扯淡,人家这马上就一命呜呼了!”朱审烜翻白眼,一脸的不忿。 “你不懂,我保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而是他沈王府一脉的命”常宇淡淡道。 俩人又闲谈几句,见朱回洪从卧房走出便住口。 “厂公,晋王爷,家父醒了”。 醒了?常宇和朱审烜赶忙起身。 “晋王爷稍等,家父有几句话要给厂公说”朱回洪阻住朱审烜一脸歉意。 朱审烜点点头,又落座,常宇起身进入卧室,沈王妃以及其他几个王子走了出来,仅有朱回洪陪同。 “厂,厂……”朱效镛气息游若细丝,看到常宇费力抬起右手,颤抖给不停。 常宇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抓住他的手:“老王爷,咱家在这呢,您有什么话要说”。 “银,银子……银子本王给了……但请厂公保我沈王一脉,咳咳咳……老,老夫虽死也感恩啊“朱效镛双眼突的睁开瞪着常宇。 常宇微微闭眼,轻轻的点头:“尽我之力,保你沈王一脉不绝!” “吾儿,吾儿……”朱效镛又向朱回洪虚弱的招了招手。 朱回洪快步走到床前:“父亲,父亲……” “跪下”朱效镛话没落音,朱回洪便噗通跪倒。 “吾感大限已到……” “父亲,您没事,你不会有事的……”朱回洪老泪纵横,抓住朱效镛的手悲痛不已。 “听吾说完”朱效镛用力提高些语气:“向,向你义父磕头……”说着抬手颤巍巍的指着常宇! 啥,啥玩意!常宇大惊失色,蹭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懵逼,可朱回洪却没任何迟疑,直接对他拜倒磕头:“洪儿拜见义父!” 艹!朱回洪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此刻跪在常宇跟前叫他义父,这特么的拍电影呢,常宇捂着脑袋顿感头晕目眩。 然而,他却也知道,现实远比电影狗血,古往今来认太监当爹的更不少数,当然前提这太监是权监,像魏忠贤那种的九千岁满朝文武认他当爹的少么? 可朱回洪乃是皇家一脉,认太监为爹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然而早有先例,先不说曹操他爹曹嵩认太监曹腾为义父。 唐僖宗李儇在他爹唐懿宗活着的时候就称太监田令孜为父,登基后更是恩宠到极致。 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把常宇震的七荤八素,人啊,为了活着…… 常宇离开王府的时候,朱效镛还没断气,朱审烜留宿也被他拒绝,因为他一时间还消化不了突然之间多了个儿子,一个五十多岁儿子的现实。 街上静悄悄,黑漆漆,寒风嗖嗖如刀子一般,然而常宇捂着脸捧腹大笑,笑的异常无奈! 身后当值的胡岭被他笑的浑身发毛,不知这位主子发什么神经。 常宇的笑声引来了巡逻兵,离老远就大喝问 见常宇不答依旧狂笑不已,巡逻兵们拔刀就要动手拿人,胡岭见状赶忙亮明身份这才罢了。 大南门城楼,周遇吉衣不卸甲和几个部下围坐火炉旁说着什么,见常宇回来便随口问了一下,得知沈王快要不行的时候,也是苦笑:“晋王府的人够闹心的了”。 “可不是,这事搁谁头上也闹心!”常宇点头,随后和周遇吉道了晚安便上了楼。 楼上方三已经把软褥铺好,然而常宇并无睡意,站在窗口看着正南,贼军大营火光通亮 明日要战了! 也许是受暴风雨前夕气氛影响,也许是常宇心态并未达到一定境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甚至有些焦躁不安,直至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然而才感觉刚睡那么一小会,便被方三推醒:“厂公,贼军发兵了!” 常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匆忙间穿上衣服走到窗前朝南望去。 却见贼军大营外火光通明,明晃晃的火把长龙正朝太原城婉婉而来。 “现在什么时辰”常宇问道,随即朝楼下走去。 “卯时刚过!”方三答道。 五点就开始了,李自成倒是心急啊。 楼下大堂空荡不见一人,常宇快步走出城楼,周遇吉和一众部将正挤在城墙边观望,而此时又见蔡懋德急匆匆的刚爬上城楼朝这边小跑而来,干瘦的身躯真担心被寒风裹下城。 “老大人消息倒也灵通!”常宇打了招呼。 “嘿,一宿没睡”蔡懋德叹气摇头,扶墙望了一眼道:“贼军主攻方向可曾确定?”。 “非大南门莫属了”,周遇吉伸手一指:“喏,奔西城的寥寥,奔这边的源源不断”。 “城下谁当值?兵力几何?”常宇问道。 “何成新!三千常规,不过末将刚已传令他部人马全出城迎敌”。周遇吉回道。 “不够” 常宇摇头:“把北城人马全部调过来,贼军第一战应是过河,别忘记了咱们的壕沟阵虽失,他想摸城墙得过了河才行”。 周遇吉点头,立即着人传令调城北人马支援南线。 “城上仅留机动人手,余下皆出城固守护城河”常宇又道,周遇吉随即又下令,目斜视常宇心中暗道,他这几人不参与任何军事会议,原来心中早有应对之策,早有了自己的打法。 第284章 只待风雨来 冬天天亮的晚,五点天色依旧大黑,贼军这么早出动也是为攻城做先期准备,比如分派人马各就各位,运送攻城辎重等等。 所以,距离真正的攻击还有一段时间,而常宇就是利用这段时间调动兵力灵活应对。 太原城此刻已经进入一级战时状态,因为先前各部门都开过沟通会,且分派责任到人,此时军令一下,立有序不紊的执行。 官府负责城内维稳,加强城内巡逻力度,号召民众关好门户尽量不要出门。 军方负责城防,开始调兵遣将应对贼军。 不过一支香的功夫,天色渐亮,而此时大南门护城河外三里,贼军已在此集结数万大军,声势浩大,虎视眈眈的窥视太原城。 看来这几天李自成闭门不出,养精蓄锐呢。 于此同时,西城振武门外也有贼军集结,东城宜春门同样如此,军力皆在万余。 眼见大南门外贼局依旧源源不断的集结,堪堪近十万余,此时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大南门为主攻点。 以周遇吉为首的诸将们脸上都很沉重,其实便是常宇也收起了轻松之态,毕竟十万人的规模,遮天蔽日,仅那滔天的气势一般人看了都会腿软! 根据传令兵所报,西城外有马,任大旗,常宇猜测那是马重禧和任继荣两位贼将了。 东城依旧是白广恩和陈永福挂帅。 而正南方向,贼军阵中帅气挂的可多了,且几个最大的特别眨眼,刘,李! 妈的,不能输了气势,常宇立刻着人把宫字营的大旗挂起,惹得周遇吉暗笑,这小孩子习性。 “周总兵,以你之间贼军会用那种打法来破护城河?” 常宇看着城下黑压压的贼军眼睛眯成一条线。 周遇吉表情沉重:“炮灰趟路,若不凑功则以抛石开道!”他和常宇久处,学会很多新鲜词。 用炮灰趟路,消耗官兵的兵力和军备这是闯贼最擅长且常用又百试不爽的打法。 此时护城河冰封,且冰上有秘密麻麻的尖木,浇水结冰利若尖刀,火烧不着,刀砍不断,贼军若想轻松过来,绝非易事,李自成绝对不可能耗费自己的精锐来过关,那只有用最廉价的炮灰了。 但即便是炮灰,对岸的官兵也不会让他们轻松过来,万箭齐发,不成刺猬也是透心凉。 当然想破这关倒也轻松,如周遇吉所言,用抛石机砸,转眼就能破关。 但破关和过关是两码事,抛石机虽可以破坏掉冰面的尖木,同时也会砸破冰层,这大冷天的深达数米的水面,要想过来难度和尖木阵又有何异。 “抛石机砸破了冰面,贼子依然不易过河,他们不应那么傻吧”果然蔡懋德问了出来。 “这取决于闯贼的决定以及这两天也许憋出了什么好法子呢”常宇淡然一笑,扭头问周遇吉:“周总兵觉得这护城河咱们能守多久?”。 “末将不敢断言,以厂公之见呢?”周遇吉反问。 常宇摸了摸鼻子:“看其攻势和决心了,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 啊!这么快! 周遇吉,蔡懋德等人皆是一惊,壕沟阵挡了贼军好几天,这护城河几为天堑竟然撑不住半日,实在让人意外。 看几人表情反应,常宇便知其意,长呼口气:“闯贼既然下定决心要攻城,其攻势绝非先前那般,诸位,准备迎接最猛烈的暴风雨吧”。 红彤彤的太阳升了起来,新的一天算是正是开始了,在城头上吹了快俩小时寒风的常宇脸色不逊那红日。 贼军人马集结完毕,大量攻城辎重,云梯,攻城车,抛石机,甚至火炮都隐隐可见。 南门外护城河边,数万官兵严阵以待,张弓搭箭全神以待,身后数十架抛石机,还有两门火炮也在默默静候贼军的到来。 然贼军此时尚未有攻击迹象,好似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牛勇搓着手低声嘀咕一句。 “等炮灰就位”常宇望着大营方向,那边一支黑压压的人群正缓缓走来,身后有大批骑兵在四周挥鞭驱赶 “也在等东西城门率先动手”周遇吉补充一句。 贼军主攻大南门,东西为侧攻分散官兵兵力,若两边率先开打,必定分散守城诸将注意力。 “厂公,城下有人寻你”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跑了过来。 常宇眉头一挑:“谁?” “沈王世子,守兵不让他上城”。 他来作甚,常宇一怔,看了一眼远处贼军便急匆匆朝城下走去。 刚下城便见禁区线外朱回洪在禁区外焦急来回踱步,瞥见常宇后猛的就要跑过来,却被官兵给挡住。 常宇呵退士兵,朱回洪快步跑了过来,泪眼婆娑,一脸悲痛:“义父……” 嘘!常宇大惊失色,立刻作势止住他,随即把他拉到城墙角下:“要死啦,告诫你人前不得如此!” “是,是,是,孩儿错了”,朱回洪赶紧道歉。 不怪常宇如此紧张,讲真的,凭空多了这么个儿子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深知这不是什么可自豪的事,反而是被多砍一刀的罪状。 原因很简单,京中勋贵被他得罪了个遍,朝堂上也弹劾他的折子都快堆积如山,想他死的人大有人在,人人都骂他是第二个魏忠贤,认干爹这事若再传出去那基本就等于盖棺定论了,且他这个干儿子身份还不一般,乃亲王之后,认一个太监当义父,这岂非羞辱皇家,虽说魏忠贤如日中天的时候,皇亲国戚认他当干爹的也不是没有,但魏忠贤根深蒂固多大的枝叶,而他常宇呢?除了宫中那些太监外,愿意为他撑腰的扯旗的还有谁? 所以此事仅连他三人知晓,甚至小伙伴朱审烜以及身边心腹都未曾泄露过。 会有人问,既然如此,拒绝了便是,又何必当这个干爹。 这便是常宇的另有打算,穿越过来的人若说没点雄心壮志那是扯淡,即便他一心为大明赴汤蹈火,但也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不至于最后兔死狗烹。 沈王府此时国亡家破,流连失所之际,正是好掌握以及施恩的时候,当然朱效镛甘愿做出辱没祖宗之事,也是寄托于常宇,不想他沈王一脉绝了。 这点常宇当然也心知肚明,大家互相利用罢了,沈王府想借他得以不绝,甚至重新开枝散叶,他也看中沈王府的地位,再怎么着也是个藩王,以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家产。 “你此时过来作甚?”常宇训斥几句话便问。 “我……父王走了!”朱回洪说着捂脸痛哭,异常悲惨,可以想象家破国亡,流落他乡寄人篱下的已是何等打击,此时主心骨又去世了,一般人都难以承受。 死了,朱效镛死了,竟然在贼军攻击前一刻死了,这是巧合么?常宇有些茫然。 “晋王爷本待和孩儿一起来寻您,但晋王后不允他出府……”朱回洪痛泣。 他是长子,来寻常宇也就是俗称的报丧。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连常宇这个后世穿越而来,不迷信鬼神之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心头怪怪的。 “此时贼军兵临城下,发丧之事推迟一二,带贼军退去再说,好在天气好冷,沈王爷多放几日也无妨,你想回去安抚好一家大小,无事不要随意出门”。 常宇打发走朱回洪,心神有心不宁的回到城上,诸人见他神色,出口相询。 闻沈王过世,诸人皆惊。 “蔡大人,劳烦您去晋王府一趟,沈王过世不是小事,还请您去处理一下”。 常宇思虑再三觉得处理这事没有谁比蔡懋德合适了,老头办事稳重,又通这其中关窍。 “可是……”蔡懋德望了一眼城外。 “兵来将挡,您老留此也就看看帮不上啥忙,先去晋王府安抚一下再来也不迟,省的凉了沈王府的人心,怪咱们人走茶凉”。常宇说道。 蔡懋德赞同,抱拳离去。 第285章 号角响起 “厂公,小的炖了一大锅羊汤,诸位大人可要吃点?”蔡懋德刚下城,方三便从后边城楼走到常宇身边低声问道。 常宇嗯了一声,立刻招呼诸人喝汤。 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寒风,诸人早已饥寒交迫,只是先前注意力聚在贼军身上而不知,此时一经提起顿感饥肠咕咕。 城头诸人滋滋滋吃个喷香,城下的士兵也在轮换进食,其实早在发现贼军出营的时候,常宇便下令生火造饭。 让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这不是常宇的作风。便是最终战死也要让他们当个饱死鬼! 一碗羊汤下肚,浑身生热,寒气顿去。 只待贼子动手了,常宇伸了个懒腰。 轰的一声!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巨响,常宇等人一惊,匆忙奔出城楼,见对面贼军阵营不动,张望一下便闻东西方传来杀喊声。 “东西两门动手了!”周遇吉看了下东西城楼上的旗手,淡淡说道。 “贼子主力竟这么沉得住气?”牛勇皱着眉头。 “他还在等!” 常宇眼神冰冷,看着城南贼军主力阵营,李自成竟然和他玩起了心理战! 他以两翼侧攻,主力却按兵不动,这必然让官兵主将分心两翼但却走不开,也不敢走!因为你不知道他主力何时动手。 最终让你忍不住的想让他赶紧动手,而他就偏偏不动手,让你患得患失,顾左右而不顾当前。 “老子有耐心陪你玩”常宇冷笑,招了招手,身后方三捧来他的山文甲服侍他穿上。 转眼之间,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太监变成一个浑身散发杀气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杀将! 不似周遇吉等人,总是不经意的东西张望,心系两翼战况,常宇目光一直紧锁当前,两翼战况他根本不关心。 这取决于他明白那不过是李自成的分心之计,且东西城门官兵兵力不少,又有护城河屏障,贼军那点人马想过河,绝非易事! 时间慢慢的滑过,一盏茶的功夫,在周遇吉等人心中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明白李自成这么沉得住气,也佩服常宇的耐力,就那样扶墙而立,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轰轰轰,几声巨响,贼军阵势一动,杀声震天! 动手了,常宇身子一晃,大喝一声:“备战!” 贼军主力终于发动了进攻,数千名炮灰,在贼军的驱逐下朝护城河涌来,黑压压的一片,犹如蝗虫。 护城河边,何成新紧紧握着手中长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见炮灰越来越近,呼吸便越急促。 终于,炮灰们距离护城河十米左右的时候,几乎是和城上常宇一同开口:“放箭!” 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如乌云盖顶,红日为之失色,让人触目惊心,连城上的常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后世看过的那些特效大片也不堪一比。 官兵放箭射杀那些冲向护城河的炮灰,而紧随炮灰后的贼军弓箭手立刻还击,纷纷搭弓射向对岸防守的官兵…… 前进死,后退也是死,这些炮灰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进,满脸悲痛的朝护城河涌来,他们有的手中持农具朝冰面上那些尖木砸去,有的赤手空拳或用手掰,或用脚踹来破坏那些尖木,企图打开一条通道。 官兵的火力主要集中在炮灰上,而后方贼军的目标却在官兵身上,几个互射之下,官兵阵脚便有些乱。 “抛石机”常宇大声吼道,身边旗手立刻示意,城下的何成新随即下令。 南门外排成一排的五十余架抛石立刻启动,脸盆大的石头越过护城河,越过炮灰砸进贼军阵营立刻引起骚动。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般的贼军,这点打击面远远不够。 “火炮!” 城下两座红衣大炮立即开火,炮弹飞过护城河落入贼营爆炸死伤无数! 还是这玩意得劲!常宇重重砸了城垛一拳。 太原城本有火炮六门,后又从后方宁武,雁门调来四门总共十门,此时城上设八门,城下两门,这红衣大炮可谓大明此时最顶尖的重武器,射程最远可达五公里,当然也重的惊人,动辄两吨以上。 动用了抛石机和火炮,果然让贼军的攻势一阻,但炮灰们的脚步却依旧。 然数万官兵在对岸设置的防线,岂能让他们轻松过河,况且因为地势问题,炮灰和后方贼军都面临一个极大的险境。 那便是人群过于集中! 这还要归咎于壕沟阵,常宇动用数万难民连日连夜开挖的数条纵横的壕沟,东西纵长十余里,虽在贼军的强攻下失去了效用,但也仅仅是正对大南门的这一块! 而这被贼军撕开的口子不过五十余米宽,也就说着口子两侧的壕沟依旧如常。 可贼军发起攻击,炮灰家弓箭手一拥而上,动辄就是上万人,这五十余米的宽度远远不够,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他们只能先通过这个口子到达护城河便才能东西散开大范围的进攻。 这条口子是贼军通往护城河的通道,但此时也成了他们的七寸,官兵的火炮和抛石机瞄准在这个口子范围轰击,每一次都能造成大范围的伤亡。 眼见贼军受挫,常宇忍不住的翻出喋喋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贼子还击了! 常宇笑声未落,脸色就变了! 所谓你有的,我都有!眼见官兵动用火炮和抛石机,闯贼也下令动用大杀器! 同样是抛石机,但出乎常宇意外李自成并未下令轰击冰面,而是对岸的官兵阵营! 复合式打法!李自成并不想砸破冰面渡河,那样对他来说难度更大,于是让炮灰趟路,后边的弓箭手和抛石机远程打击对岸官兵阵地。 他不顾炮灰死活,但官兵就吃力了,一面要应对眼前的冲锋的炮灰,一边还要应对炮灰后的贼军飞箭和抛石机。 稍一放松那些炮灰们便能打开一条通道,但注意力全放在炮灰上仅靠那些抛石机和火炮却又压不住炮灰后的贼军冲锋。 便如此时已经有大部的炮灰和贼军穿过那五十余米宽的通道杀到护城河便开始散开,把攻击面逐渐变大,形势岌岌可危! 预计最快半个时辰,可现在开打不过一盏茶,眼见炮灰们有的已经渡河过半,难不成比预计更快,常宇心理也有了焦躁。 城墙上还有近百座投石机,但因投石机的射程最远不过三百余米,可护城河距离城墙都有三里地之远,完全在射程外,尚不能启用压制敌军。 “倒碗水来”常宇突然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挥了下手,方三匆忙跑进城楼给他端了一壶凉茶。 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常宇四下张望,看了一下东西旗手,知两翼尚且扛得住,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 城下箭雨密集,炮声,杀喊声震耳欲聋,敌我双方远程互射,虽然不及近身肉搏那样惨烈,但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眼见贼军通过口子到达护城河边越来越多,攻击面越来越广,一度往东都到了小南门城下,周遇吉几人脸色凝重,来回踱步,看得出来心中焦急万分。 “破冰!”常宇突然大喝一声,周遇吉等人一怔! 贼军没破,老子破!常宇下令城下抛石机开始朝冰面砸去! “如此,总能缓一缓!”周遇吉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用复合打法,老子也会!常宇冷笑,先用冰山尖木拒马阻你一阵,待你渡河过半,直接破冰,让你白费力气,且后续还要花大力气渡河! …………………………………………………………………… 最近更新稳定没有小心心么,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请正版订阅,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支持 第286章 退回城内 城下接令后,投石机立刻换成巨石开始朝河面轰击,很快河面冰层开始大范围破开,那些躲开乱箭的难民却没了幸运纷纷落入冰河,开始慌乱呼喊救命。然而此时,不论敌我双方,都在刀尖求生,自己性命都难保,谁去救你…… 然而随着贼军越来越多,攻击线约拉越长,官兵的防守有些应对不暇,终究还是有炮灰趁势在冰面撕开几条通道,身后贼军顺着通道直接杀过对岸,远程攻击变成了近身相搏。 但官兵又岂能让贼军如愿顺着那几条通道源源不绝输送兵力,直接用投石机砸破冰面切断通道。。 可怜那些刚踏上对岸的贼军,因无后援,陷入孤立,很快就被围殴剁成肉酱。 巨石轰炸,加上河面聚集太多人,冰面不堪承重,开始大面积的塌陷,转眼之间,冰封尽去,浪花朵朵一条冰河把敌我再次分开。 死伤无数,只换的那短暂一吻,这让闯贼又气又怒,但决不罢休! 甚至没有一丝暂停,攻击依旧在继续,贼军不要命的朝护城河涌来,在后方弓箭手和投石机的掩护下,他们纷纷跳入冰河强行渡河。 只见这些贼兵像打了鸡血一样,或者跳入冰河朝对岸游去,有的跳上碎冰上,有的抱住巨木…… 甚至……有的划船! 看来闯贼这几日准备相当充足啊,当看见后方贼军竟然抬着数十小船奔赴河边的时候,说真的,常宇是有点懵逼了! “看见了吧,闯贼这次破城之心多坚决,乃不死不休之局!”常宇冷哼。 身侧周遇吉等人,身形不由一震。 轰轰轰……炮声突然大震。 常宇眼睛眯成一条线,贼军竟然也动用火炮了,不过目标是针对护城河旁的守军,而非城头,应该是此时射程不及,不然直接早就对着城楼轰了。 妈的,当老子的火炮吃素的啊! 贼军动用火炮轰击对岸,企图压制官兵,掩护贼军渡河。 常宇自然不能如他愿,立刻下令城上大炮开火! 投石机射程不足,但火炮最远可及十里,此时护城河对岸的贼军阵营距离城上不过五里,完全射程内。 城上八门火炮发出怒吼,护城河外的贼军阵营立刻惨变地狱! “能不能把贼军火炮给炸了!”常宇眼见官兵阵地同样被贼军大炮轰的七零八落,心中有怒意。 “回大人,射程不及!”炮灰大声喊道。 “真特么的狡猾!”常宇恨恨骂道。 贼军从两翼发动攻击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西城振武门传来消息,贼军有小股人马过河正和官兵短兵相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西城外一条壕沟只能做样子,贼军自然在那边也布置了少许炮灰,但官兵在振武门却无重武器压阵。 毕竟南门是贼军主攻点,常宇已把所有重武器调集于此。 振武门是周遇吉手下部将朱孔训镇守,兵力万余和贼军相当。 贼局以小股人马过河,应当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足为惧。 常宇快速思量一下后,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在大南门城下,但赫然间却发现,这边的情况已不容乐观。 贼军已经有多股人马登陆了! 毕竟只是一条宽十余米的护城河,毕竟后方又贼军的弓箭手,投石机,以及火炮压阵。 试想一下,当年我军渡长江时,对手在长江岸边布置了多少火炮机枪,在那种现代化武器的压制下依然冲过去了。 而现在面对的仅仅是弓箭,投石机以及半天才能放一发的火炮,数万贼军还是冲了过去。 转眼之间,随着登岸越来越多的贼军登陆,护城河便陷入了短兵相接,近身搏杀! 果真仅仅撑半个时辰!常宇苦笑,随即下令城下投石机和火炮撤入城内! “砍断吊桥!” 眼见登陆的贼军越来越多,整个河面全是渡河的贼军,岸边厮杀也已进入白热化,常宇把指挥权交由周遇吉,随即匆匆下城:“屠元,贾外熊,铁柱,出城!” 金吾卫的三百精锐,以及宫字营早已经在城门口集结等候,见常宇下城后,立刻听令出城。 吊起轰然倒塌,砸入水中,砸中不少渡河的贼军,而此时常宇已经率领部下,一马当先,挥刀杀了过来。 常宇率近千骑兵冲到护城河岸边,挥刀便砍,他身着重甲,武力超群,又是骑兵,那些刚刚上岸的贼兵哪是对手,纷纷如菜瓜般被砍杀! 沿着护城河来回厮杀,所到之处,无人挡其锋,气势一时无两,看的城上的牛勇等武将连连赞叹:“厂公勇冠三军也!” 便是连周遇吉也微微点头:“讲真的,本将当年之时不如他!”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常宇带着部下杀入贼军,所到之处,贼军无人可挡,自然引起对岸的注意。 于是乎,火炮和投石机便招呼过来! “大人,危险,往后退一些吧!”眼见太靠近护城河,空中乱石砸来,铁柱等人纷纷劝道。 然常宇此时已杀红了眼,见贼军源源不绝登岸,那顾着其他,拎刀就砍。同时怒喝:“别人都不怕,你等怕甚!” 不行,厂公太靠近河边,已被贼子盯上,城上的周遇吉发现后,立即让炮兵把炮口对准贼军的投石机轰去…… 任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便如常宇也难免幸。 他风头太甚,麾下战力又强,即便此时护城河岸边有数万官兵与贼厮杀,但他那支人马极其惹人注目,终成为贼军重点打击目标。 接连遭到几块巨石砸入阵营,金吾卫和宫字营均造伤亡,让常宇又气又怒,遥望对岸的投石机,心头火气,挥刀一指:“贼子,誓杀尔等”。 “大人小心”就在这时,身边一个亲卫奋起一跃,将常宇撞下马,随即一声惨叫,一块巨石砸中那名亲卫,连同常宇的战马一同躺在地上哀嚎。 余人大惊,纷纷下马去救常宇。 常宇在地上翻身而起,回首看了一眼那亲卫,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兄弟撑住!” “厂公,我,我不行了,临死得您一声兄弟,值……值了!”说完闭目而逝! “兄弟!”常宇紧紧抱住那名太监,虎目怒睁,手上青筋暴起:“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说完翻身上马,结果屠元递来的朴刀,又朝河边杀了过去:“草泥马的狗贼……” 常宇疯了,他的部下也疯了! 城上一直关注常宇的周遇吉也红了眼,不停的嘶吼:“杀,杀,给老子狠狠的杀!” “将军”就在这时有传令兵匆匆来报:“西门贼军大部过河……” 这么快就过来了,周遇吉稍作冷静,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城下 李自成用人海战术终是取得了成果,近十万大军进攻大南门,此时估摸一算已近过半人马过了河,正于官兵厮杀。 而官兵此时虽占优势,但其兵力却逊于贼军,要知道太原总兵力也不过八九万,除东西城便去掉三万,北门也留千余值守,以及此时城南城上还余留数千常规机动人马,城下满打满算堪堪五万人。 若等贼军全部过河,难撑太久。 既然贼军过河已成定局了,又何必和他鏖战消耗兵力,周遇吉按照先前计划立刻鸣金收兵! 杀红了眼的常宇在部下叫了几次才意识到收兵了,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下令撤退。 直至上了城,眼中杀意依旧滔天,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一番激战,护城河河边河内留下尸体无数,官兵已经尽数退入城内,而贼军则在河边休整,他们大部分人浑身湿透,如此寒冷的天气不赶紧生火烤干,很快便会成为冰人。 且他们虽过了河,但却不敢向前一步,毕竟此时官兵城门一关,居高临下,而他们的攻城辎重还在河对岸,现在若靠近城墙找事,只能被吊打! 撤回城内的官兵立刻开始休整,重伤的直接送往军营,轻伤不下火线,直奔城上岗位。 而城下贼军也没闲着,一边接应渡河贼军,一边开始修复吊桥,否则攻城辎重过不来。 然而吊桥那种庞然大物一旦被砍断,想修复岂能是一时半会之间搞的定的。 最快,明早就会总攻! 常宇心知此时天寒,一夜之间河面便可冰封,倒是变成了阳关大道,贼军进出自由,且一般辎重也可从冰面过来,除了那些重达几吨的火炮外。 ……………………………………………………………………………… 感谢默默投票支持的书友!喜欢本书的记得关注收藏,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87章 违令出城 李自成憋了几天一出手,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用人海战术以及远程武器压阵仅用半个时辰就拿下了太原城外最后一道屏障,护城河! 当然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些为他趟路的炮灰们不管过了河或没过去活着的已经所剩不多。 即便是他正规军马也伤亡惨重,特别强渡河登陆时和官兵的那一场厮杀,估摸伤亡两千有余。 城上官兵各部也正在统计伤亡,但粗略估计损失并不大,毕竟官兵从始至终都是凭借工事压着贼军打,而待闯贼渡河大军成局时,周遇吉便下令收兵了。 在城头上诸人略做商议后,便各自行事,周遇吉去东城巡查防守示意,常宇去西城,他对朱孔训这么快被贼军攻过河表示疑惑。 常宇在城上骑马西行,屠元持刀相随,城下墙跟,贾外熊,李铁柱各率金吾卫及宫字营人马沿墙角朝振武门行进,他们早已受令:战时,常宇去哪,他们便要跟到哪。 太原城东南角有一湖,叫南海子,此段城墙下有水门,通外边护城河,但此时冰封,不足为虑。 常宇到此还刻意探头朝外张望,此时这段城外尚无贼军踪迹。 哪知刚拐过这段城角,便见西城振武门上的官兵围作一团朝城下喝骂,远远可闻。 常宇纳闷,打马快行,探头张望,立刻怒目圆睁,发指眦裂,城下贼兵竟在辱尸! 只见数十贼军纵马在护城河便狂奔,每匹马后都拉着一具官兵尸体,马上贼子口中嚎叫,引其他贼子附和,激怒城上官兵破口大骂。 战争让人性泯灭,让人变成了禽兽! 这些贼兵其实出身都是一些愚民,跟着李自成杀人放火,久而久之早已失去人性。 “朱孔训呢?”常宇大吼一声,立刻有人去城楼通报。 “大人”朱孔训急匆匆而来,脸上还挂着疲色,战甲上血迹斑斑,可见刚才也是亲自上阵了。 “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贼子如此侮辱死去的兄弟?”常宇咬牙切齿! “大人,城门已闭,末将……”朱孔训也是一脸愤怒,但也无奈! 此时周遇吉已下令全军退入城内,关闭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否则当斩! 常宇用力平复一下愤怒情绪:“怎么会那么快被贼军打过河?” “回大人,贼子攻势太强,挟裹流民开道,且有投石机等……卑职失职!”朱孔训只道常宇是来问罪,直接跪下。 “没用的东西!”常宇怒骂一句,但也仅是发泄情绪,毕竟大南门集全城的火炮,投石机,最终不也没挡住贼军的进攻,何况西门官兵连防守重武器都没有。 “起来吧”常宇说着探头朝城外张望,见吊桥也已经砍倒,而贼军并未急着修复,却在冰面上又开了几条道,方便进出。 还挺他么的机警的,常宇见西门外有贼军差不多万余不到两万,但此时大部都驻扎护城河外,仅有五千余人马在城下,看来他们攻过来后又撤回一部分,想是怕万一南门没拿下,官兵砸破冰面,把他们堵在里边包了饺子! 常宇在城上目视下边贼军作恶,良久突然一咬牙,转身便去。 “屠元召集人马,出城杀他娘的”。 “大人,可是周总兵已下令……” 屠元紧随其后,小心翼翼说道。 “不出这口恶气,心气不顺!”常宇打马下城,看到贾外熊,李铁柱等人已率人马至此,于是扭头对门洞里的守兵道:“开门!” “大人,周总兵有令……”守门一个百户脸犯难色! 咔嚓一声,屠元腰刀拔了出来,百户不在言语,转身跑进门洞,随即城门大开! “杀他娘的!”常宇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直接冲了出去! “哎呦我去”城上朱孔训一拍大腿,连忙着人去告知周遇吉,一边纠结要不要出城打援。 却说常宇率领千余铁骑突然杀出城外,着实让护城河边的贼军大吃一惊且有些懵逼,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太原西城墙紧靠汾河主干,河岸相距城墙不到二里,距离太近,这也是马重禧和任继荣为何不把主力都过河的原因,就是因为太过靠近。 常宇骑兵马快,转眼即到。 慌忙之间,原本没任何准备的贼军慌忙间上马迎战。 嗖的一声,一个战马后边拖着尸体的贼军被常宇一箭射中脑门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下马车。 嗖嗖嗖,常宇手中弓箭连发,他此时不光骑术有成,箭术也有极大进步,五十米内不管固定还是移动目标,十之八九都能中! 转眼之间,距离最近的贼军已然被射落一大片,这不是常宇一个人的战功,而是他身边亲卫中况韧带领的神箭队开始发飙了。 贼子受死吧! 转眼之间双方短兵相接,常宇的骑兵冲入贼军阵营开始厮杀。 这支人马虽然仅有千余,但全是千挑万选出的精锐,每个人身披重甲,骑高头大马,精骑射,一入贼阵,所向疲靡。 而匆忙迎战的贼军,虽然人马众多,但一时间哪里扛得住这支重兵。 常宇本身勇猛,手中朴刀锋利且重,一刀下去,人马分离,他所在之处,根本无一合之敌。 而身边的屠元和贾外熊更丝毫不逊色,二人皆是猛人,以一敌十那种悍将,手起刀落如砍菜瓜,又因身着重甲,寻常刀砍箭射根本难以伤到,所到之处如虎狼入羊群…… 这三人联手,加上况韧的神箭队配合,竟率领千余麾下面对贼军五千丝毫不落下风,且在贼军阵中进出自由,如入无人之地! 何人如此凶悍! 眼见城门大开冲出千余骑兵,对岸的马重禧和任继荣一开始很是疑惑甚至觉得可笑。 然而短短半盏茶功夫都不到,二人就变了脸色,此等猛人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五千人马竟奈何不得他千余人,且被打的阵势大乱,只差溃不成军了。 不行,再如此这般,只恐会被打回来,二人略一商量后,马重禧立刻率领亲兵五百余人,过河打援! 贼军这边虽五千余人马,一来仓促迎战,二来缺乏主心骨,马重禧此时过河便是为了压阵。 常宇虽在疯狂厮杀,但一直关注对岸,因他早有防备之心,见有人马过河,旗上一个大大的马,便给身侧况韧道:“寻机会干掉那贼首” 况韧领命,招呼神箭队准备下黑手! “屠元,过去弄死他,立功便在此时!”常宇长刀一挥,指着渡过过半的马重禧。 “卑职领命”屠元一招手,率两百余人直接分开朝岸边迎了过去。 “贼子报上名来!”马重禧刚刚到达岸边,便被屠元堵住当头喝骂! “你爷爷”马重禧使一杆长枪,嘴里反骂,胯下双腿一紧,战马便朝屠元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屠元呸了一口,打马迎向前,挥刀便砍,却落了空,猛一回头,却见三支枪头逼近眼前,慌忙间低头躲过,心中暗道,这狗贼枪法不错啊! 没错,马重禧善用枪,命丧其枪下的官兵不计其数。 两人各自率亲兵厮杀起来,常宇便在他们不远处砍瓜,抵挡贼军的反扑,为屠元争取时间! 贼军眼见主将到来,士气大振,加上兵力本就是官兵数倍,此时开始反扑,但常宇的人马俱是重骑兵,凶悍至极,贼军想一下扑倒他们哪有那么容易,甚至连扑都算不上,只能说比刚才被追着打狼狈不堪的样子好看些。 屠元和马世耀对砍数十下后,各自心中都惊骇对方实力,特别是屠元内心无比震动,他算是和贼将交手最多的人了,从李过,郝摇旗,马世耀,谷可成等怎么每一个都如此扎手! 却不想,这些贼将哪个不是靠真本事从沙场喋血积功升迁,可不像官兵靠的是人脉,靠的祖荫,靠的世袭。 而马重禧心中就迷糊了,这狗官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勇猛,近来只听闻那阉货善战,这货哪里冒出来的。 毕竟屠元名气还不够大! 啊! 疑惑间刚和屠元交了一招的马重禧突然一声惨叫,从战马上跌落,身边亲兵大惊之余赶紧救援。 屠元岂能放过这等机会,拍马向前,不顾一切的砍杀,任凭马世耀的亲兵如何死命相抗,但终究难敌其勇,被他率亲兵杀到跟前。 只见马重禧面上插着一支箭,正在汩汩冒血,屠元不及细看,抬手一刀砍去,正中其面目。 刚才还在哀嚎的马重禧,瞬间一命呜呼! “贼将已死!”屠元大喜,挥刀狂吼,虽然他此时尚不知贼将姓名。 咣当一声,正在大喜之际的屠元突感脑门被重击,随即栽下马,耳边依稀听见常宇的嘶吼:“屠元……” 然后晕死过去! …………………………………………………………………………………………………………………………………………………………………… 周末愉快,喜欢本书的记得收藏,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 第288章 受责 屠元跌落战马让常宇大吃一惊,这可是员猛将,若是……可得不偿失。 心中焦急,便打马朝这边厮杀而来,此时屠元的亲兵已经在奋力抢救他。 难不成屠元也遭了暗箭?常宇一边厮杀心中疑惑不解,但瞬间就知道屠元遭受了什么。 投石机! 对岸的贼军竟然动用了投石机,妈的,竟然不顾此时敌我纠缠一起,直接砸了过来,这tmd的玩同归于尽么! 或许是见马世耀栽倒,对岸贼军救他心切才不管不问企图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快速为其解围。 想来应是如此,常宇推测大概应是如此,又见屠元部下已把他救下,便让贾外熊率人前去接应。 叮叮叮叮……突闻城上鸣金,常宇扭头望去,见城门一支人马涌了出来,城中官兵出来打援掩护撤退了! “撤!”常宇大吼一声,亲自殿后指挥部下撤退。 贼军主将身死,也无心追击,且对方有援兵掩护撤退,眼睁睁的见常宇杀出杀进然后一溜烟走了! 出城打援的主帅竟是周遇吉! 这让常宇很是意外,他刚不是去了东城了么! “混蛋!” 振武门城门咣当关闭!门洞里周遇吉对着常宇厉声嘶吼! 他从未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便和常宇互殴的时候!更没有这么不给面,当众喝骂东厂提督,这牛逼够吹下半辈子了。 常宇摸着鼻子,面无表情,抬头看着门洞顶,目光不与周遇吉对视。 “你既授我指挥之权,又为何私自出城,违抗军令!”周遇吉怒不可遏吼道,门洞口,范家千,李铁柱,胡岭,方三等人的拳头都已经攥的青筋暴起,竟然敢这么和厂公说话,真特么的要忍不住了。 “贼军辱尸,忍不下去”常宇吸了一下鼻子,表情恨恨道,自知理亏依旧不敢与周遇吉对视。 “你难不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贼军三面已经过河,就在城下虎视眈眈,你贸然出城,且仅率千余人马,一个不慎就会陷入包围,更甚者贼军极有可能顺势攻入城门,那时……这责任谁背!”周遇吉大吼道。 常宇默然不语,穿越过来第一次被人训的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周遇吉说的他岂能不知,也曾想过这些后果,但刚才就是忍不住要出去厮杀一番方能泄那口怒气。 可现在好了,点燃了周遇吉的怒火,暴跳如雷的那种! 不过骂了几句,又见常宇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骂不还口,怒火渐消,可不是常宇其实和他儿子一般大。 再者说毕竟这小太监是东厂大头目,又是皇上跟前红人,差不多见好就收,其实他也是了解常宇为人,才敢如此,若然换做别人,如魏忠贤那种试试,即便他在生气也得忍着,敢有半点冲撞,死路一条! 于是冷哼一声,朝身后一招手,便有亲兵压着那个给常宇开门的百户过来:“尔敢违令开门,罪该当斩!” “将军饶命啊,小的,小的……”那百户抬头看了常宇一眼不敢说话。 常宇依旧看望别处,不言不语。 周遇吉侧头看了常宇一眼,哼了一声:“拉出去五十军棍!” “谢将军饶命,谢将军大恩,百户喜极而泣……” “厂公大人,军令如山,你不以身作则,怎能服众”周遇吉说着率众离开。 “贼首马重禧毙命”常宇嘿嘿一声,周遇吉身形一震,转过头“当真?” 常宇点头:“屠元的首功!” “屠元的首功可不能抵厂督的过!”周遇吉冷哼转身离去。 常宇挠挠头,老子也没说用屠元的功抵我的过呀! 对了,屠元怎么样了,常宇心念念快步离开,刚走出门洞,就看见趴在旁边呻吟不已的那个百户。 “兄弟,对不住了!”常宇蹲下身拍了那百户肩膀,可把百户给慌神了:“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这顿揍你是替本督挨的,本督不能亏你,方三取十两银子与他”常宇说着起身离开。 百户先是一怔,然后难掩大喜,一顿板子换十两银子,好想多挨一顿呀。 而他却不知道的是常宇经过朱孔训身边时侧身说了一句:“把他调离城门”。 “是大人”朱孔训也明白,此非常时刻,这名百户受了责罚心中难免有怨气,即便常宇给了他银子作为补偿,但为以防万一,还是把他调离最为妥当。 常宇爬上振武门城楼看望屠元时,他已经醒来,让常宇直呼万幸,若损了这么一员猛将,他决然无法原谅自己的冲动。 屠元是被投石机击中头部,万幸的是砸中他的那块石头并不大,确切说应该不是直接砸中,而是擦了一下,即便如此,头盔也深深凹进去一块,屠元的脸也肿的像个猪头一样,且头疼不已。估摸至少也被砸成脑震荡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刚刚刚杀了一贼首立了大功!”常宇安慰他道。 “大人,那贼首来头大么?”屠元捂着头,难掩喜色一脸期待的问道。 “不小,闯贼麾下的大将马重禧!至少能让你弄个百户当当了”。 “谢大人提携”屠元强忍头疼,翻身就要给常宇施礼,要知道他本是腾骧卫的一个个小小校尉出身,虽受常宇青睐收为亲卫,但军衔一直未变。 而百户之职是多少普通士兵奋斗一辈子都难以到达的高度,现在他凭着本事跨上来了。 当然他最感激的还是常宇! 毕竟这年头不是你有功就能请赏的,即便请到也未必拿的到,拿得到未必就是那个赏,但此时有常宇这颗大树,他的百户那是板上钉钉了。 常宇一把按下他:“你好生养伤,这几日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一个小小的百户只是起点!” “大人,卑职这算啥伤啊,不过是头上撞个包而已”屠元此时精神抖擞,满脸的不在乎。 常宇笑了笑:“有空的时候要去请况韧他们喝一杯,人家可有助攻之功啊!” “应该的”屠元使劲点点头,若不是况韧的射箭队偷袭射中马重禧的,他也没那么轻易立了这个功。 又安抚几句屠元,叮嘱其先休养,常宇随即走出城楼到墙垛跟前探头张望。 被常宇率兵打了个突袭且斩杀一名贼首后的贼军,此时如临大敌,队列整齐早已没先前那般吊儿郎当的松散。 “就tmd欠收拾”常宇恨恨骂了一句。 天已晌午,常宇一番激战后常宇也有些饥肠咕咕,便带着铁柱几人朝大南门方向走去。 “大人,那周遇吉不过一小小总兵先前竟如此给您说话,忒tmd上脸了,小的当时真恨不得揍他一顿”。方三跟在常宇身侧恨恨说道。 常宇哈哈大笑:“揍他?周总兵一拳都能让你躺半个月”。 “大人您就不生气?”方三脸色一红。 常宇轻轻摇头,他不生气,甚至有些感动。 他率兵出城突袭城外贼军,前后不到半小时,而那时的周遇吉在东城,在短短的时间内接到朱孔训的报告后,匆匆赶来亲自率兵出城打援掩护他退回城内,可见对他关心至极。 便因为如此,任凭周遇吉发火他也不声不吭不反抗,一来他有错在先,二来说是训斥,更像一个父亲教育儿子不懂事一样。 “厂督大人”就在一行人默默走着时候,前方有人呼叫。 常宇抬头一看,竟是朱审烜,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家丁,其中一个玉面锦绣,帅气逼人却是穿着男装扎着头巾的朱芷娥。 “厂督尚未吃午饭吧,本王带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去大南门寻你不着,听闻在此,本王便来寻……”朱审烜看着眼前一身杀气,盔甲上满是血迹的常宇,情绪受到感染有些激动,嘴里巴拉个不停。 “你怎么来了?”那知常宇直迎向前去和他错身而过走到朱芷娥身边。 朱芷娥呼吸有些急促,常宇此时披盔戴甲,浑身杀气,气场太过强大,和平日间那猥琐笑太监完全两个人,她有点承受不住。 “母后担心王兄……胡来,便让我跟过来看着”朱芷娥使劲的咬着嘴唇,突见常宇浑身血迹,不由惊呼:“你,你受伤了?” “我,我”常宇突然捂着胸口,脸色极度难看,“我的心……” “你的心怎么了?”别说朱芷娥大惊,便是旁人也是慌作一团。 “看到你,我的心跳的好快啊!”常宇挤眉弄眼,一脸猥琐的看着朱芷娥。 空气瞬间凝结,朱芷娥连退几步脸色涨红,方三等人低头强忍笑意赶紧散开。 咳咳咳,朱审烜感觉日了狗,这死太监越来越不要脸,这当口都还要撩妹,嗯,还真是撩自己妹妹。 “厂督还是趁热把饭吃了吧,待会凉了”朱审烜狠狠的瞪常宇一眼。 常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东南角楼。 “你要点脸行不?”进入角楼,眼见就他们三人,朱审烜再也控制不住,上来就给常宇一脚。 常宇哈哈大笑,侧身闪过:“咋地了,刚才一场血战,神经有些紧张,放松一下不行哈!” 旁边朱芷娥脸上潮红还未尽去,见两人在打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把饭菜从饭盒里取出摆在地上,因为角楼里也没有桌椅。 —————————————————————— 简单说明一下对常宇的称呼,对锦衣卫和东厂的麾下称呼他厂公!其他人称他厂督,反之他自称本督,和关系好的如晋王,周遇吉等私下他会自称咱家或者我!公众面上还是自称本督。 第289章 见效 “贼军怎么这么快就过了护城河?”角楼大堂里,常宇盘膝坐在地上大快朵颐,朱审烜的问道,他上城之后得知护城河失守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攻势太强,闯贼动用近十万大军攻击,咱家为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没硬抗就让他过来了”。 朱审烜低头不说话了,难色有些难堪,半响又道:“你刚刚又出城杀敌了?” “你怎么知道?”常宇头都没抬,继续吃喝。 “刚才遇到周遇吉,他提了一句,我见其脸色不善,应是发火了?” “是的,把咱家骂了个狗血喷头!”常宇嘿嘿一笑。 朱审烜微微一撇嘴:“反了天,他竟敢骂你,你,你就这么让他骂了?” “不然呢,揍他一顿?”常宇哼了一声。 嘿嘿,朱审烜摇头晃脑:“你这厂督当的……啧啧,有点跌份!” 常宇不理会他的酸,反问道:“这当口你上城干嘛,又送饭又送菜的”。 “厂督大人奋勇杀敌守城,本王作为太原之主,也当尽地主之谊,过来犒劳将士,激励军心啊”朱审烜眼神不停闪动。 常宇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晋王爷你想搞事情啊”。 “搞,搞,搞什么事情,别别瞎说”朱审烜就像一个偷吃被发现的孩子紧张起来。 常宇嘿嘿一笑:“刚才小郡主都说了,往后担心你胡来……嘿嘿,还用咱家明说么!” 哎,朱审烜叹口气,撇了一眼朱芷娥走到常宇跟前,低声道:“明说了,本王集合二百人手现在就在城下,有事你说话,刀山火海本王跟你干了!” “哥哥”朱芷娥一跺脚:“你……” “别说话!” 朱审烜抬头呵斥一声,又扭头看着常宇一脸的渴望。 常宇大笑!拍了拍朱审烜肩膀:“小王爷,游戏升级了,您这装备不行,上去就被秒!” “啥,啥意思啊?”朱审烜有些懵逼。 “意思就是,你老实在王府呆着,连城上也尽量少来,简单一句话,危险至极”。 朱审烜一听不愿意了,青春期的躁动和叛逆被常宇给放大点燃后,现在竟然不带他玩了。 “本王听你言,日夜操练家丁便为这一刻,此时你竟……” 见朱审烜十分失落又气急的样子,常宇不得不正色道:“王爷,现在是防守战,轻易根本不可能有出城短兵相接的机会,即便有都是凶险异常,便是咱家都提心吊胆,不敢轻易出战,真不是你那些家丁能玩的”。 “那,那连捡漏的机会都没有么?”朱审烜念念不忘上次打罗虎时占便宜的爽劲。 常宇摇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现在只要短兵相接,必然凶险万分,火炮,投石机,飞箭满天飞一个不慎便会丧命!” 朱审烜咬牙低头,无奈的叹气:“真的没机会了?” “有!” 常宇突然道:“贼军攻进城的时候,但真若到了那时候,王爷的二百家丁还能力挽狂澜不成?” 哼!朱审烜翻了个白眼。 “朱回洪还好么?”常宇换了话题。 “哎,一把年纪了,哭哭啼啼劝也劝不住”朱审烜不耐烦的挥挥手。 常宇默然不语,丧家丧父流离失所搁谁一时间也承受不了。 “不与你说了,咱家要去大南门巡城,贼军午后有可能攻城,你速速回王府吧”。常宇水饱饭足,起身要离开。 “本王也去看看”朱审烜道。 “不行!” 常宇断然拒绝:“攻城之际,满天火炮飞箭,太过危险!” “可是……”朱审烜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常宇一个冷冷的眼神封住了嘴,哼了一下鼻子,长呼一口气好吧。。 “你,你小心”常宇转身要离开时,一直默然不语的朱芷娥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常宇甚至一震,撩了这么久终于有效果了,回头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芷娥,你刚给他说什么?”常宇离开后,朱审烜一脸不可置信:“妹妹,他可是太监啊,而且这小子很坏很坏的……” “哥哥”朱芷娥一跺脚:“你说什么呢”然后快步走出城楼。 大南门上,周遇吉等一众武将正聚集在城楼里吃饭,见其到来,纷纷要起身行礼,被常宇挥手止住,然后转身走到门外,站在墙垛跟前远望。 护城河边的贼军一部分在戒严,一部分在生火造饭,还有一部分在忙着抢修吊桥。 望着东西连绵数里的敌营,常宇估摸至少有六七万人马过了河。 然而对岸依旧黑压压望不到边。 尼玛的,闯贼此时到底多少人马?常宇眉头皱了起来,以他推测李自成一路东来招降的官兵不足十万,加上他原有的四万老本,满打满算也不会过十五,这余下的都是炮灰了! 可这炮灰的确让人头疼,青壮的随时可以用来补充兵员,老弱妇孺趟路啥的再好不过。 “气势够惊人的吧?”身后传来周遇吉的声音。 常宇微微点头:“闯贼是这是要孤注一掷,来场最后的疯狂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闯贼无论打下打不下太原都会止步不前么?”周遇吉问。 “大抵如此”常宇心知历史上李自成打太原的时候,就是抱着打下掠完就走,打不下也正好有借口,然而却因张雄的献城,根本没来得及打就到手了,刚想着见好就收的时候,大同的姜瓖又来联系要献城,这让他骑虎难下,人家硬往你手里塞可咋整。 “城下此时贼军有六七万之众和我等相当,此时护城河水面未结冰,吊桥亦未修复,贼军首尾难顾,若突然出兵是否能打其措手不及?”周遇吉突然道。 常宇回头撇嘴:“钓鱼执法啊,周总兵你这是逮着我一次不准备撒手了么”。 周遇吉哈哈大笑:“怎么怂了?先前不是嚣张的很,以千余人马便敢出城挑人家五倍兵力”。 “不然” 常宇一本正经道:“西城的贼军乃偏师,非主力,战力不强,且刚刚经过激战疲惫不堪又以步兵为主,而本督麾下全是骑兵精锐,重兵重甲,且挟怒火突袭,打其措手不及”。 说着轻轻咳了一声,指着城下贼军阵营道:“这边却不然,此乃闯贼主力,兵多将广战力爆表,没看他们渡河的时候都像打鸡血一般,非西城那些偏师可比”。 周遇吉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此时没必要和他们死磕,渡河已成定局,当以据城而守,占地利之便歼敌,若非如此先前趁其渡河时硬抗岂不是更妙!”常宇又道。 周遇吉再次点头,伸手朝正东一指:“此时即便想硬磕,机会也失了”。 正东承恩门东南角方向,贼军正在从未破裂的河面上运送大批物资,战马,战车,云梯,粮草等。 看来闯贼心急如火,一刻都等不得啊!常宇暗笑,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周遇吉:“搞一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朝东边看了一眼便会意,微微点头:“这个可以有” ……………………………………………………………………………………………………………………………………………………………………………… ………………………………………………………………………………………………………………………………………………………………………………………………………………………… 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稳定更新中,请多多支持,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90章 斗智 大南门上,周遇吉等一众武将正聚集在城楼里吃饭,见其到来,纷纷要起身行礼,被常宇挥手止住,然后转身走到门外,站在墙垛跟前远望。 护城河边的贼军一部分在戒严,一部分在生火造饭,还有一部分在忙着抢修吊桥。 望着东西连绵数里的敌营,常宇估摸至少有六七万人马过了河。 然而对岸依旧黑压压望不到边。 尼玛的,闯贼此时到底多少人马?常宇眉头皱了起来,以他推测李自成一路东来招降的官兵不足十万,加上他原有的四万老本,满打满算也不会过十五,这余下的都是炮灰了! 可这炮灰的确让人头疼,青壮的随时可以用来补充兵员,老弱妇孺趟路啥的再好不过。 “气势够惊人的吧?”身后传来周遇吉的声音。 常宇微微点头:“闯贼是这是要孤注一掷,来场最后的疯狂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闯贼无论打下打不下太原都会止步不前么?”周遇吉问。 “大抵如此”常宇心知历史上李自成打太原的时候,就是抱着打下掠完就走,打不下也正好有借口,然而却因张雄的献城,根本没来得及打就到手了,刚想着见好就收的时候,大同的姜瓖又来联系要献城,这让他骑虎难下,人家硬往你手里塞可咋整。 “城下此时贼军有六七万之众和我等相当,此时护城河水面未结冰,吊桥亦未修复,贼军首尾难顾,若突然出兵是否能打其措手不及?”周遇吉突然道。 常宇回头撇嘴:“钓鱼执法啊,周总兵你这是逮着我一次不准备撒手了么”。 周遇吉哈哈大笑:“怎么怂了?先前不是嚣张的很,以千余人马便敢出城挑人家五倍兵力”。 “不然” 常宇一本正经道:“西城的贼军乃偏师,非主力,战力不强,且刚刚经过激战疲惫不堪又以步兵为主,而本督麾下全是骑兵精锐,重兵重甲,且挟怒火突袭,打其措手不及”。 说着轻轻咳了一声,指着城下贼军阵营道:“这边却不然,此乃闯贼主力,兵多将广战力爆表,没看他们渡河的时候都像打鸡血一般,非西城那些偏师可比”。 周遇吉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此时没必要和他们死磕,渡河已成定局,当以据城而守,占地利之便歼敌,若非如此先前趁其渡河时硬抗岂不是更妙!”常宇又道。 周遇吉再次点头,伸手朝正东一指:“此时即便想硬磕,机会也失了”。 正东承恩门东南角方向,贼军正在从未破裂的河面上运送大批物资,战马,战车,云梯,粮草等。 看来闯贼心急如火,一刻都等不得啊!常宇暗笑,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周遇吉:“搞一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朝东边看了一眼便会意,微微点头:“这个可以有” 大南门护城河南五里,壕沟阵的边缘贼军的阵营后方有一座戒备森严的军帐,这里是李自成的临时指挥所。 军帐内弥漫着酒肉香气,贼首们正在大快朵颐,恣意痛饮,今天他们有值得开心值得庆祝的事。 十余天后,终于摸到太原城的城墙了,也终于打了一场淋漓尽致的痛快仗,仅有半个时辰便拿下了官兵严防死守的护城河,一扫先前所有憋屈。 这一战,实在痛快,大大提高了士气。 这也是李自成允许部下饮酒的原因,当然也因午后并未有攻城计划,毕竟此一战消耗过甚,将士需要休整,且很多战备需运到城下。 这一仗虽打的痛快,最大程度激发了军心,狠狠打击官兵的士气,但唯一不完美且让李自成痛心的是就在刚刚不久前,西翼的马重禧竟然被官兵斩杀! 这绝对是个意外! 任谁都想不到的意外,明明官兵刚刚狼狈退回城内,却突然之间又发一支兵马出城突袭,这是多大的胆,多大的心,就不怕义军趁机攻入城内? 更甚的是仅以千余人马突袭数倍敌手,真他们的豪气冲天不怕死啊。 也就是太出乎人意料,当传令兵来报西城遭突袭的时候,他还疑惑是不是官兵使的什么诱敌之计,以至于犹豫不决没及时派援兵过去。 其实即便自己当是派援兵过去也来不及,那支人马来去如风,出城冲杀一阵,斩马重禧后,随即退回城内,前后不足两刻。 且当时不派援兵也是因为那边有近两万人马,那支官兵才千余,能掀起多大浪花。 然而……当马重禧被斩的消息传来,他惊得下巴快掉了。 千余重甲骑兵,战力惊人,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堪敌,且三个统领皆勇猛无比,有万人敌之势…… 消息搜集的越来越多 很快那支人马的身份便浮出水面,定是那阉贼! “阉货,他日陷城,当把你挫骨扬灰!”李自成一声怒喝,摔碎手中酒碗,四座皆惊! 轰轰轰几声巨响隐隐传来,好似为了应和李自成的怒气而已。 怎么回事?账内贼首们大惊,立感不妙,纷纷涌出帐篷张望,却见太原城上炮声不断。 不一会便有探马来报,官兵先是轰击东侧护城河,袭击了从冰面上运送物资的人马,然后又开始炮击义军阵营,义军损失惨重。 妈的!刘宗敏忍不住破口大骂! 诸将皆怒,纷纷大骂官兵阴险狡诈。 官兵这招的确够阴的,护城河距离城门不过三四里地,弓箭和投石机射程不够,但却正好在火炮的射程内。 你从冰上运送物资他就炸冰,让你洗冷水澡,你阵营在那集结他就送你几炮,弄得阵势大乱伤亡惨重。 难不成辛辛苦苦打过去再退回来?心有不甘啊! “父亲,退回来吧,反正一夜便可冰封,明儿攻城在过去便是,难不成官兵一夜之间还能在河面上再筑一道防线不成”。李过劝李自成。 “不用!” 宋献策这时候站了出来对李自成道:“臣有一法可破此局”。 “说”李自成看着远处城头满眼恨意。 “把兵力调往两翼!”宋献策淡淡一笑,诸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牛金星,李岩等人便拍手叫好。 “一石二鸟,虚虚实实,让官兵疲于奔波,宋军师当真好计!”李过率先反应过来,面露喜色。 李自成也反应过来,冷笑点头。 大南门城楼上,常宇正一脸嘚瑟阴笑不已,他见贼军渡河运送物资突发奇想放炮炸了冰面,让贼军落水狼狈不堪。 而周遇吉却把他这坏心计发挥到了最大,下令炮击护城河岸边贼军阵营。 一时间贼军阵营大乱,四下逃散,看的二人哈哈大笑。 好可惜啊! 常宇心下遗憾,这年头的火炮威力太小,机动性能也太差,调转炮口都需要好半天时间,甚至连准头都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当然最让他无语是,每次击发时间过长,能让城下贼军有时间躲开连击,甚至能预先判断炮口方向。 不过城上此时有火炮十座,打打停停依然给贼军造成很大麻烦,时刻不得安宁。 然而很快城上看戏的常宇和周遇吉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皮底下的贼军竟然突然顺着护城河朝两边散去,不多时便有传令兵来报,贼军在东西城外集结,且北门外也有大股人马出现。 “不好,贼军这是要换主攻点了”周遇吉眉头一挑。 “东西两翼皆无火炮,甚至连投石机都没有”副总兵应时盛愁容满面。 常宇心下疑惑,朝南望去,果见护城河外的贼军竟也动了,把那些攻城车等辎重朝两侧运送。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的话咱们就按部就班调兵应对便是,眼下只需判断他要选择哪里作为主攻”。周遇吉低声说着又看了常宇一眼道:“厂督有何看法?” 常宇摇头:“再看看!” 李自成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大南门,选择其他城门作为主攻点?常宇有些不相信。 第291章 对赌 但眼见贼军主力调往两侧,甚至连辎重也运走了,这又让常宇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今日不可能发动进攻,此举也许只是应对咱们的炮击而已”。观察一会常宇道。 “如仅是应对炮击,没必要连辎重也运走”应时盛说着一指远处贼军大营:“厂督请看,那边也动了!” 常宇眯着眼,果见对岸贼军后阵也开始朝两侧分兵。 “惑敌之计!”常宇淡淡说道。 “厂督何以如此肯定”应时盛和周遇吉皆是一脸疑惑,假若常宇判断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感觉”常宇紧紧咬了下嘴唇,他心里其实没底,贼军在外,机动性强,想从边打就从那边打,虚虚实实不到最后一刻着实让人琢磨不到。 但他在城内却就会被牵着走,来回调集兵力疲于奔波不说,那些辎重如火炮,投石机都是大家伙,相当耗费力气,其还有那些炮弹,石块等物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大人仅凭感觉判断,太过儿戏”应时盛摇头,周遇吉也深以为然。 常宇不语,盯着南方贼营脸色凝重。 “不管他虚虚实实,咱们都要立刻应对,此时需调兵往两翼城门,还有这些火炮,投石机……”周遇吉最终咬牙拍板。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长呼一口气,最终无奈的点点头。 “来人,传令把火炮移往东西两城各三座……”见常宇点头,周遇吉开始布置。 “慢着”这是常宇突然一拍脑袋,走到周遇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遇吉眉头一挑:“大人这是在赌博!” “对,咱家就是要赌一下!”常宇目光坚定:“且即便赌输了,晚了一时半会应无多大利害,但若赌赢了,贼子的闷亏可就吃大了!” 周遇吉沉默了,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目光闪烁不定,犹豫不决。 “看来军师之计见效了”贼军阵后,李自成方向手中的千里眼脸上浮现冷笑。 太原城上的官兵开始把火炮,投石机等重武器,朝东西城门挪送。 “传令下去,让人马朝北门集合!”李自成嘿嘿冷笑,旁边的刘宗敏更是哈哈大笑:“累死这帮孙子”。 “看,官兵也开始调兵了”牛金星伸手一指,果然城上官兵开始大规模朝两翼移动。 看着太原城两座城门上仅各自一座火炮及若干投石机,稀疏的兵力,贼首们笑的很是开心。 “报大人贼兵朝北门集结……” 城楼里喝茶的常宇听到消息后,撇了撇嘴:“作吧,黄来儿你就作吧”。 而身旁的周遇吉闻言却坐立不安,起身道:“末将去看看!” “也好,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常宇说着起身:“咱家昨儿睡的太晚,起的太早,有点伐了,先上去睡会,无事不要相扰”。 咳,周遇吉长呼一口气,这是多大的心啊,摇摇头转身离去。 而常宇真的上楼呼呼大睡,很香的那种。 这一觉当真睡的昏天暗地,醒来时天色已暮,问了时辰,却已到酉时(晚五点)出了城门看了一眼,已经日落。 城下护城河两岸贼军尚在忙碌,约万余,天色虽暗下来,却未点火把,不过依稀可见在生火造饭。 “余处如何?”常宇扭头问道,身边一个锦衣卫立刻走到跟前。 “回厂公,东西城各自五万余,北门近十万!” “北城哪个门?”常宇又问,太原城每个方向都有两个城门的。 “镇远门” 那就是西北门了,常宇表情漠然,微微点头:“周总兵呢?” “镇远门坐镇”。 常宇哦了一声,随即一挥手:“去晋王府” …… 城南贼军指挥部,李自成端着一碗热汤正喝着,身边牛金星和宋献策以及顾君恩几个军事幕僚在议论着什么。 “粮草见底,若东路支援再不来难支十日”。 李自成眉头紧锁,一路东来,收获颇丰,金银珠宝抢了不少,米粮亦可观,但要命的是降兵也多的要命,那可都是一张张嘴啊! 嘴多要人命,若不是东路刘芳亮不时救济,米缸早见底了。 此时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 近来主力受阻,但东路刘芳亮的偏师却如鱼得水,到处攻城掠地,大放异彩不说,且收获满满能有余下支援他。 好在此时他刀已磨好,太原城此时就是一头肥羊待宰,不出三日,便可扒皮吃肉! “报,官兵已调兵城北,且火炮等物也已全数运往北城”。 “全数么?”李自成脸上泛起冷笑。 “是,除南城的两座外,悉数调往城北”。探子很肯定。 李自成嘿了一声,这一下午他不停调兵一会东城,一会西城,一会这个门,一会那个门,让城上官兵疲于奔波,光那几吨重的火炮搬来搬去都能让人力急。 起身走到帐外,远望太原城,此时天色已黑,城上灯光出奇的少,竟看不真切。 “传令过去,待亥时移兵阜城门外!” …… 常宇现在进入晋王府,根本不用通报,大咧咧的如入自己家。 王府家丁也早已习惯,开了门见是他,施礼过后便飞快去传报。 听闻小太监上门,朱审烜跑的比家丁还快,大喘气奔到常宇跟前:“如何了?贼子攻城了么?” “你干哈呢,动手动脚的”常宇没好气的甩开朱审烜的手“贼子若攻城咱家还能到这来么,咱家来办正事,可没闲工夫和你唠”。 “来,来,来办啥事?”朱审烜一脸懵,不会是来撩我妹的吧。 “吊唁沈王啊”常宇说着直奔那别院而去,还不忘叮嘱朱审烜:“弄点好菜,一会咱俩唠唠嗑”。 “你不是没闲工夫和我唠么?”朱审烜没好气的朝常宇背影怒吼,就tmd的来蹭饭的。 别院死气沉沉,大门上贴白纸,门旁挂了个白幡。 亲卫叩门,里边下人开了门,常宇大步踏入。 听见动静,很多人从房内走到院子里,见是他纷纷赶忙施礼。 常宇扫了一眼,院内灯光昏暗,也看不甚切,挥手示意诸人散去,便朝大堂走去。 朱回洪一身丧父赶紧出来迎接,几个兄弟及子孙皆在大堂内起身施礼。 “义父”朱回洪神情憔悴,低声叫了一句。 常宇嗯了一声,走进大堂,见正中放着一具漆黑棺木,微微呼了口气,取过一支香点了插入香炉。 扫了大堂一圈,常宇轻轻道:“此时形势紧急,不宜发丧,稍后再说。尔等也无需太过操劳,你兄弟几人轮流守夜便可,让那些孙子辈的都回房歇息”。 “是,义父!”朱回洪点头。 “外边军情紧急,我不能多留,待过上几日朝廷可能会来人,你再多等等”说完便转身离开大堂,这里气氛太压抑,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厂督大人” 常宇刚走出大堂到院子里,便听到一清脆声音。 扭头望去,黑影里站着一个女子看不清面目。 “大人,小女有罪,乞大人见谅”女子慢慢走出阴影,常宇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咦,你不是,那个小辣椒么”。 可不是,这少女正是常宇那天在王府差点撞到的女子,脾气火爆如朝天椒。 “瑶雪,这是作甚?”送常宇出门的朱回洪在身后呵斥道:“义父,小孩子不懂事……” 常宇摆摆手,示意无妨,看了一眼被朱回洪训的脸色铁青的朱瑶雪:“县主何处此言,又何罪之有?” 朱瑶雪看样子很是怕朱回洪,咬着嘴唇,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那日冲撞大人……” “哎呦喂,我以为啥事呢,无妨”常宇走到他跟前轻声道:“没事,别哭了,外边冷,赶紧回房吧”。说着伸手为其拭泪。 朱瑶雪娇躯不由一震,身后的朱回洪赶紧低下头,气氛老怪异了。 离开别院,只有王府家丁引路去寻朱审烜。 朱审烜自然早已布置好酒菜等待常宇和他扯淡。 “小朱,俺老常来也”常宇笑嘻嘻跨进殿内,随即脸色一囧,慌忙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王后竟然在殿内! “给王后请安了”常宇慌忙施礼。 “常公公您也安了” 王后脸上抽了几下,连忙道,示意常宇坐下,身侧的朱审烜低头强忍笑意。 “王后可是有话要问咱家?”常宇略一定神后,便单刀直入,他本就不是个墨迹的人,平日来王府少见王后的面,今天突然出现,那自是有事了。 王后微微点头,盯着常宇道:“就几句话耽搁常公公一会”。 “无妨,王后尽管问”常宇微微一笑。 “城外形势如何?”王后一脸的忧色 “贼军最迟明早攻城!”常宇脱口而出,王后身形一震:“那,那贼子兵力多么?” “二十万有余!” 啊! 王后大惊失色,朱审烜慌忙侧身安抚,不往回头瞪常宇。 “怎会那么多,这……”王后失神,嘴里碎碎念。 “羊群虽众,也不敌虎狼之威,王后尽管安心,官兵没那么弱,太原城也没那么好拿下”。 见常宇眼神坚定,王后心神稍安,便起身道:“你二人少饮酒”。 常宇刚欲起身相送,王后突然回头道:“晋王大字审烜”说完这才离去, 常宇一脸尴尬,很显然王后非常不满他叫朱审烜小朱。 朱审烜看常宇囧相哈哈大笑:“你以后若在叫我小朱,我就叫你小常,小腊肠的肠,对了,你是不是连小腊肠都木有啊!” 他和常宇关系亲近,又知其脾气,加上毕竟是藩王,所以敢开这等玩笑。 常宇苦笑:“罢了,以后不叫你小朱了,叫你佩奇行不行?” 佩奇?朱审烜一怔:“啥意思?” “我老家那边都叫小猪佩奇!” 艹…… ………………………………………………………………………………………………………………………… 抱歉,上一章可能又部分重复。 第292章 判断失误 毕竟形势紧急,常宇不敢在王府多待,草草吃了饭,和朱审烜扯了会皮,便离开王府,此时刚刚进入亥时,也是太原宵禁时刻。 街头寂静不见人影,远处却有两支人马在街头徘徊,却是贾外熊率领的金吾卫以及常宇的宫字营。 常宇在王府做客,他们便在王府外等候,不离左右,这是军令。 “厂督”一人纵马而来,却是屠元。 常宇眉头一挑:“你怎么来了”看着他面目依旧浮肿,但精神好了很多。 “卑职觉得已无大碍,吃也吃饱了,睡也睡够了,实在憋不住”!屠元嘿嘿笑着。 常宇耸耸肩,这货自知立了功,精神一直很亢奋。 “你们都吃了没?”常宇又问贾外熊,铁柱等人。 “回大人,刚才轮换时已经吃过了”贾外熊道。 嗯,常宇点点头:“回城” 说着翻身上马,顺着小南门街朝承恩门方向进发,身边一个锦衣卫正在汇报此事城外贼军以及城上官兵的动向。 “城下贼营火把甚少?”常宇扑捉到一个疑点。 锦衣卫点头:“是很少,甚至依稀难辨其兵力”。 常宇笑了。 闻周遇吉尚在北城坐镇,常宇便调转马头朝东行去,打算从城上绕去北城。 东城数条街道也是静悄悄一片,街边两旁的店铺早已闭门,便是平日最热闹的酒楼茶楼也闭门谢客,漆黑不见一丝亮光。 况韧率射箭队在最前方四下警惕开道,常宇居中被亲卫重重护卫,后方跟着两营人马近千就这样在街头行走。 突然间,常宇勒住马,一脸疑惑的盯着街边一栋高楼,诸人也是诧异。 太原实施宵禁起,亥时后禁止百姓上街,店家也早早关门,闭门谢客,但眼前这栋三层高楼,却灯火辉煌且隐隐传出丝竹之声,其中还夹杂欢声笑语。 “大人,这是家青楼”方三颠颠的过来道。 “我tmd识字” 常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长叹一口气,轻轻摇头。 “将士守城为太原百姓浴血奋战,这帮孙子却在这灯红酒绿……厂公,您一句话,小的立刻抄了他”胡岭怒气哼哼道。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怪异:“为什么要抄了他,人家犯了啥法了么?” “这……”胡岭一怔,无言以对。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不同的生活,焉知他们不是抱着末日狂欢的心思在这纵情,再者说咱们当兵的职责本就是保家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们岁月静好,这也是当兵的命” 说着轻咳一声:“人家花自己的银子,取自己的乐,于咱们何关,你等若是有银子也可去快活啊!” 胡岭,范家千等人低头一脸尴尬,真的很想提醒常宇,俺们有银子,但木有鸡鸡呀。 常宇也很快反应过来,他穿越而来,加上自己的枯木发新芽,时而总是忘记太监的身份。 “咳咳,走吧……”常宇说着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猛的一回头,却见身侧不远的屠元和贾外熊等人正盯着春楼咽口水。 “你俩不会是……” “咳咳咳,大人,卑职……咳咳咳,好久没吃肉了!”屠元揉着脑袋扭捏着说道,贾外熊等人眼冒绿光也是那副德行。 “哦,是么” 常宇嘿嘿一笑:“东厂近来人手欠缺,几位可否有兴趣到东厂听令,本督保证顿顿有肉!” “啊,不不不不用了,卑职觉得吃素也挺好”屠元和贾外熊等人立刻变了脸色,到东厂做太监,jj被割了,每顿有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啊。 “给老子收起你们那点心思,何时把贼子击退后,老子包了这青楼让你们嗨皮个够!”常宇一声闷喝,诸人大喜,哦哦哦叫了起来,旁边青楼瞬间陷入寂静,随即全楼灯灭。 镇远门城上,周遇吉眉头紧皱,脸色凝重望着城下,连常宇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吃了没?”常宇拍了一下他肩膀,周遇吉一个激灵猛的回身,见是常宇呼了一口气:“吃过了” “周总兵神经绷得太紧了”常宇微微一笑,探头朝城下望去,黑黑压压一片,但却异常聒噪,不时传来人声马嘶。 “不少人啊”常宇叹口气。 “不下十万!你说贼军会不会从这边主攻?”周遇吉忧色重重。 “你说呢?” 常宇回头看向他:“一个下午,闯贼换了个三个城门集结大军,其心已昭了!” “便是如此,末将才更为担心,他让咱们疲于奔跑倒还罢了,眼下不摸不透他到底从哪主攻才真的让人神伤,一丝不敢分神”。 “周总兵,你看下城下有什么异样没有?”常宇突然查看话题,朝外一指 异样?周遇吉心中疑惑,眉头拧在一起望着城外良久:“突然道,火光太少”。 “你在看看咱们”常宇嘿嘿一笑。 周遇吉顿时一脸愕然,若有所悟,其实城楼上也是火把寥寥,简而言之,官兵在城上看贼军只闻其声,依稀可见人影,城下贼军看官兵亦是如此,双方都是云里雾里! 都是惑敌之计! “所以说都是幌子,如所料不差此时咱家已经赌赢一半了!” “咦,贼军又动了”就在这时城下突然骚动起来,变得无比嘈杂。 “看,又来了!”常宇一脸的鄙夷:“周总兵您继续跟着他“疲于奔波”吧”。 周遇吉苦笑:“但愿厂督大人赌赢了” 贼军突然大规模的朝西城阜成门调动,城上官兵也不得不紧急应对调兵,城下乌泱泱,城上呼啦啦。 而此时常宇却已已悠闲的骑马回到大南门城楼内。 楼内炉火很旺,方三稍了很多热水,还熬着满满一大锅羊骨头汤,香气四溢。 二楼的窗户边,常宇举着千里眼望着正南方,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黄来儿,这一把看咱俩谁赌赢了”。 眼下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谁是猫谁是老鼠,谁逮谁都还是未知。 李自成在城下各种虚虚实实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官兵让其误判他的主攻点,又让官兵疲于奔波且神经绷紧到极致一秒都不能放松,这是一场最极端的心理战。 而常宇心中已经又了判断,也已将计就计,他在赌! 当然在最终亮牌的前一刻,他看是稳如老狗,内心实则也是慌的一比。 眼下只有等,李自成在城下玩的眼花缭乱,该配合的演出周遇吉都很用心,而常宇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待是最枯燥的,且这年头也没啥娱乐项目也没手机看片,等着等着常公公竟然睡着了。 轰的一声闷响,常宇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随即见方三急匆匆从下边爬上来:“厂公,贼军攻城了!” “是从南门么?现在什么时辰?”常宇一边询问一边急匆匆往下跑,心中实在意外,难道此时已经天晓了?在他预计中贼军应该天亮未亮那会,人最疲惫的时候发动攻击 “刚至子时,贼军主攻的是西城,侧攻东城……”方三在后边说着,而此时常宇已经冲到城楼外,寒风一吹,耳边从正西传来震天的杀喊声。 “不可能!不可能!”常宇使劲拍了拍脑袋,朝正南望去,却见漆黑一片,仅有远远有几处亮光。 贼军竟然没从大南门进攻,竟然选择从西城阜成门发动总攻! 这不可能!眼见西城火光冲天,杀声震动动地,常宇异常难看,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局,自己赌输了! “大人”这时屠元和李铁柱从城下奔上来,一脸急切! “不要慌,不要慌!”常宇其实自己内心已经慌了,这是他第一次和李自成斗智落了下风,而要付出的代价将是让他刻骨铭心。 强按心头慌乱,安慰铁柱等人:“城下等候,没我命令不得乱动!” “是大人”铁柱,屠元领命下城。 常宇大口呼了几口气:“周总兵何在?” “回大人,周总兵一直在阜成门盯着,应副总兵也在那边”有锦衣卫道。 常宇翻身上马,打马朝西狂奔,沿途士兵纷纷侧身让路! 第293章 略胜一筹 “传令,立刻调兵前往……”疾驰中常宇大声呼喝,突然,猛的一勒缰绳,望着正南陷入沉默,随即脸上泛起冷笑! 差一点就上了当! 常宇嘿嘿一笑,调转马头又回到大南门城上:“传令让周总兵立刻过来”。 “大人,周将军要您立刻调兵前往阜成门!”就在这时有传令兵气喘吁吁打马而来。 常宇嘿了一声,轻轻摇头:“速去传周总兵,西城仅留机动人手,余下全部调集于此!” 传令兵怔住! “还不快去”常宇一声大吼,传令兵一个哆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黄来儿,老子知道你就在下边藏着”常宇望着城南漆黑的夜空冷笑! 戏一旦过了,马脚就露了出来! 城南太黑了! 贼军若是从西城主攻,必然也有侧翼助攻,可眼下除了东城有点小动静外,南城竟然异常的安静,且太黑了,这黑暗下隐藏着什么! 黄来儿,露出你真正的獠牙吧! 常宇取过一支火箭,搭上他的铁胎弓,奋力一声大喝,拉至满弦。 嗖的一声,火光擦脸夜空,远远飞出,落到护城河边。 旁边的牛勇等人忍不住一阵颤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只见护城河畔伏着黑压压一片贼军,密密麻麻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常宇赌对了! 李自成最终还是把大南门定位主攻点,一个下午他遛狗一样牵着官兵绕城走,除了应对城上官兵炮火袭扰外便是用作惑敌,引守将判断失误。 待到天黑之际,故意仅点少许火把照亮,以炮灰吸引城上官兵注意,其主力兵马却悄悄返回大南门潜伏,只待西城打响,吸引到官兵所有注意力的时候,突然从大南门猛攻,那时候官兵不管是调集兵力或者重武器都根本来不及了! 此计可谓狡猾,且也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也收到了效果,只是此时竟然被人点破了局面,不得不提前发动总攻。 “动手!” 贼营后方李自成一声怒吼,既然提前曝光了,那就不藏着掖着了,贼军的大部分兵力及重武器已经被调到西城阜成门,。 此时南城兵力薄弱正是攻城好时机,说不定等官兵反应过来把那些大家伙运来的时候,他的人马已经拿下大南门了!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南城外鼓声震天,杀声立起,数不清的贼军嗷嗷朝大南门扑来,原先埋伏护城河边的炮灰架着登城梯,推着攻城车直奔城墙,城门而去。后方已经再次冰封的护城河面上,黑压压纵长几里地全是贼军身影。 哈哈哈,城头上常宇纵情狂笑:“闯贼,你丫中计了”说着一声大吼:“兄弟们给我轰!” 随即南城上,每隔五十米,总共十座火炮开始嘶吼,炮弹落入蜂拥而来的贼军阵营中,地动山摇…… 官兵的火炮不都调往西城了么?怎么此时南城怎么还有如此多? 难道太原城中还暗藏许多火炮? 当火炮嘶吼,划亮夜空的时候,李自成无比的震惊! 当然不是! 太原城此时仅有十门火炮! 贼军一整个下午看到官兵在城上来回移动的那些大炮,不过是和炮筒相当粗的檑木! 常宇当时灵光一闪,下令士兵将那些大炮炮筒扭转方向,隐在内城墙,却以檑木放在车上配合贼军来回“疲于奔波”演戏而已。 而真正的大炮根本原地不动,此时仅需调整炮口就能轰击! 黑夜之中大炮的威力并不在于杀伤力,而是威慑力! 特别是那些原本眼见南城仅有两门大炮的贼兵,此时突然生变,内心变的不安起来。 李自成一时间也没想透关窍,但即便多出几座大炮又怎样,对整个战局并无多大影响,趁官兵主力尚未调来,攻城才是重中之重。 护城河距离城墙不过三里地,贼军发动冲锋转眼即至,最近的已经距离城墙不过百米之距。 眼见城下的贼兵们嗷嗷叫杀到跟前,常宇狂下几声后大吼:“亮家伙” 呼啦一阵声响,隐藏在后的官兵刷刷的冲到城垛跟前,搭弓就射,身后几十架投石机也快速启动,一时间,石块,飞箭,漫天遍地如瓢泼大雨,城下冲锋的贼军瞬间死伤无数,慌乱见拔腿就往后逃去。 不管是弓箭还是投石机,百步之内都是绝佳的杀伤距离,这一波反击,瞬间就让贼军冲锋的阵势大乱溃不成军。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自成瞬间愕然,虽然城上灯火昏暗,看不甚清楚,但这波超强反击,绝非原先看到那点人马能做到的,必须要大兵力及众多投石机才能做到! 妈的!中计了! 李自成大吼一声,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下午白忙活了,他以为在遛狗,其实是别人却躲在暗处遛他! 比中计遭受的打击,让他更接受不了的,是羞辱,智商上的碾压! 此时贼首们意识到,一个下午的得意都是笑话,现在看自己就像个弱智! 没错,常宇的兵马其实几乎都没离开过大南门,白天配合演了一会,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早就悄悄撤了回来。 玩灯下黑那招不只李自成会,早在常宇发现城下贼军火把太少的时候他便确定李自成要玩阴的。 但他也差点把常宇骗过,毕竟他手中炮灰很多,调来调去,人数始终没变,只不过主力已经暗度陈仓,这点从城上并不能轻易分辨,可谓毫无破绽。 所以起初,贼军攻打西城的时候,常宇一度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变得惊慌失措,要知道那会官兵主力以及防城重器全在南城,西城只是个空架子,他能不慌么。 幸好,就在那当口,他突然发现了蹊跷。 “早有准备又如何,这太原城也不是铁铸的,老子就不信打不下来!”刘宗敏怒吼,翻身上马,率亲兵直奔太原城而去。 “后退着斩!” 护城河外郝摇旗,高一功,张鼐,刘体纯,任继荣,谷英,谷可成等一众贼首,正在喝令各自部下。 李自成铁了心要破太原城,调集手下诸将,集合所有主力攻打大南门,至于侧翼便有白广恩和陈永福率领一下老弱病残和炮灰佯攻东西两城。 “弓箭手,上,投石机,投石机……还有火炮都给老子轰……”李过在战马上怒喝指挥全局,此时贼军虽被官兵那一拨打的狼狈不堪,但以及有不少已经看看摸到城墙了,这时进攻力度必须加大,一口作气顶上去。 贼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朝城上反击,投石机也推过河,唯有火炮过重无法渡河只能在河岸便开炮,但其射程已足够轰到太原城。 其实两军虽在激战,但却几乎等于在抹黑干,毕竟此时深夜,黑暗可以藏身,谁亮谁是靶子,城下的贼军能不点火把就不点,城上的官兵自然也知其理。 但总的说官兵还是占便宜,居高临下不说,他们发射了很多火箭,此时城下敞亮一片,贼军目标几乎全都现身了。 “贼子靠墙了”此时有人大喝,常宇探头张望,果见有贼军抬着登城梯已经冲到了城墙跟前,开始架梯子攀墙。 草!常宇一声喝骂,取出他的二石弓,对着城下连连发射,箭无虚发,城下贼子应声而倒。 身侧况韧带领的神箭队以及腾骧卫的人马也在不停的朝城下射击。 轰轰轰,连续几声巨响,常宇顿感身子一震,料知是贼军火炮打中城墙了。 “牛勇,叫人把贼军的火炮给轰掉!”常宇大喝。 其实,想打掉贼军的火炮谈和容易,一来对方隐于护城河外的黑暗中,二来城上的大炮移动炮口极其瞄准都不是轻松的事。 “钩子,钩子,用石头砸……”眼见攻城梯越来越多靠着城墙上,无数不要命的贼子持刀往上攀爬,常宇急喝。 其实不用他下令,实战经验丰富的官兵早就开始动作,取出带钩的长杆勾住贼军的云梯用力推开或者斜斜拉倒,旁边配合默契的士兵举起滚石檑木猛砸过去。 滚石和檑木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弓箭,弓箭一支最多干掉一个,可是一块大石头能砸死好几个,正巧砸中云梯那都是成窝的端! 月黑风高杀人夜,两军激战,鼓声,炮火声,杀伐之声远传十余里。 城上官兵动用一切手段,大炮攻击贼军后营,投石机攻击中段,弓箭射前锋,至于那些已经摸到城墙的贼军则有檑木,滚石以及金汤应对…… 而贼军手段也不是吃素的,不停调整炮口轰击城墙,投石机也已经过河随着大军靠近城墙开始反击,弓箭手也有组织的火力掩护登城贼军…… 一时间双方打的惨烈至极且旗鼓相当,官兵防守严密,但贼军攻势凶狠,且以多倍兵力三门齐攻,虽说东西两翼仅仅佯攻,带多多少少还是牵制了一下官兵兵力及分散些许注意力。 ………………………………………………………………………………………………………………………………………………………… 最近更新稳定,但订阅不理想,敢问书友们想咋滴,码字那么辛苦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好吗,又花不了几个钱 第294章 放大招退敌 “万幸,厂督大人这次赌赢了!”激战中周遇吉和应时盛匆匆从西城赶来一脸的庆幸。 “但敌军攻势之凶狠还是在咱家意料之外”常宇喘着粗气道,他已经连续开弓近百下,射杀贼军半百有余,但气力已疲。 常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时城上官兵已有伤亡,贼军的飞箭和石块不时落在城头,也就是说贼军越来越近,他们不惜代价的压制城头官兵,企图掩护战友登城。 “这个时候厂督的大杀器是不是该出场了”周遇吉深呼一口气。 常宇哈哈大笑,刚要开口,耳边一声小心,随即被人撞开。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城楼一角被炮弹砸了个窟窿! 这个一个实心弹,不然立刻会引起城楼失火,但即便如此也让常宇心头一寒。 为免成为目标,他先前早已下令城头附近不得点燃火把,没成想还是被贼军干了一炮,如此黑漆漆的是巧合,还是被盯上了。 “给我弄死他们,扔炸雷!”常宇怒喝,从地上爬起身来,叮当一声,身上中了一箭,幸好身有重甲,这种劲道的箭矢只要不射中面目,对他造不成伤害。 “厂公,您小心啊,不要那么靠近城墙!”身后方三眼见常宇险些被炮弹击中又中了一箭,忍不住上前拽了他一把。 “退开!”常宇突的一声大吼,抬脚把方三踢开数米,一伸手抓住从耳边射向原本方三所在位置的一支箭! 这是普通的箭,射到这里力度已消,以他之力能抓住倒也不难,不过勇气和气概还是让诸人折服。 “滚进城楼里”常宇扭头对方三怒喝,他虽心知这个小太监是崇祯或者太子特意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但方三从京城到这一路勤勤恳恳鞍前马后的服侍他,的确很用心,所以他不忍心这让个小太监出事,且若真出事了,崇祯那边搞不好还怀疑是他下的黑手。 方三虽挨了一脚,但很感激的望着常宇慢慢的爬进后方的城楼。 周遇吉口中常宇准备的大杀器终于出场了,四处征集的火器专家们提前半个月囤货的各种炸雷此时被官兵点燃扔到城下…… 此时贼军已经大规模贴近城墙,架梯登城,檑木撞门……攻势凶狠,乌泱泱一片如蝗虫一般看的人触目惊心。 而官兵手下也丝毫不留情,弓箭手猛烈射击,投石机落石如雨,大炮还在轰鸣,檑木,滚石各种粪水如倾盆大雨,宣泄而下,让城下贼兵哭爹喊娘,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但这一切都没有大杀器出场的惊心动魄! 这些炸雷五花八门,有的是竹筒,有的以石块挖空……但操作都极其简单,点了燃线扔下去就行,说白了就是如同后世最早的手榴弹,只是需引燃而已。 轰隆隆,接连不断,声势浩大的巨响及城下贼子惨痛的哭嚎惊动了阵营后方的李自成等人。 这是什么?贼首们一脸骇然。 其实到火器到大明这个时候发展的已经很成熟了,各式五花八门的火器层出不穷,手雷地雷啥的也不是稀罕物。 但火器的运用除了火炮外,其他的一直被忽视! 原因很简单,操作麻烦且击发时间太长,相比弓箭之类远程攻击武器机动性,便捷性以及存放携带都繁琐异常。 毕竟这还是弓马骑射纵横天下的时代,火器还仅仅被用来当辅助攻击系统。 然而常宇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他虽不会制造尖端先进的火器,但却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和杀伤力。 贼军虽以大南门为主攻点,但战线延至整个南城,从东到西数里长的城墙都面临贼军的疯狂攻击,只是集聚大南门城下的兵力更多,攻势更强而已。 只不过此时南城墙脚下如地狱深渊,从城上丢下来的炸雷爆炸后,巨声不断,破坏力十足,城下的贼军瞬间伤亡惨重开始溃散! “给老子顶住!后退一步者斩!”亲自压阵的刘宗敏,怒火朝天,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嘶吼着。 “后退者死!” 贼军诸将也纷纷厉声约束部下,继续朝前涌,继续冒死攀墙。 只不过官兵这一波的防守实在太强大,任凭潮水般的贼军不怕死,勇往直前,但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高大十余米的厚厚城墙,以及倾盆大雨般的箭矢,檑木,滚石,屎尿臭水,以及那铺天盖地的炸雷。 攀墙的伤亡惨重,攻城门的分队也遭受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几辆巨型攻城车距离城门还有二十米远的距离便被投石机给砸毁,再后来的好不容易刚绕开前边那些障碍堪堪接近城门处便被炸雷给轰的稀巴烂,反倒成了一道障碍。 当然贼军付出这么大惨痛代价,官兵遭受的攻击也不小,城上远近轻重攻击武器虽然一应俱全,但贼军的装备也算旗鼓相当,不是有炮弹巨石落到城上甚至有火箭飞入成内。 更有不少官兵被城下弓箭,石块,射伤砸死。 唯一庆幸的是,贼军始终没有摸到城上墙垛!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阵营后方的李自成脸色铁青,话刚开口突然怔住,突然间太原城方向火光冲天,一条火龙由西至东延绵数里,火势凶猛,遇风见涨,看那火头时而竟有半城之高。 官兵动用了最残忍的防守手段,火攻! 没错!炸雷之后,城下已有不少燃点,此时常宇立刻下令往城下浇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城下那些攻城梯,尸体遇油沾火立即爆燃,瞬间火势熏天一发不可收,一些身上淋到油的贼兵避之不及,立刻便被大火吞噬……其余贼兵惶恐后退。 随即城下惨声不绝,闻者毛骨悚然。 他妈的,刘宗敏及前线一批贼将眼睛快喷出血了,瞪着那汹汹大火,一脸的愕然! 这一场大火,不只烧退了贼兵的冲锋,也把大部分的攻城梯等战备烧个精光…… 刚刚还杀声震天勇往直前冲锋的贼军,慢慢的沉寂下来…… 叮叮叮……后方鸣金,贼军退兵! 这一场攻守战持续不过半个时辰,但却打的异常惨烈,双方都动用了手中最精锐的人马以及武器。 贼军一上来就露出凶狠獠牙,狠狠撕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目标明确就是砸开大南门杀进太原城。 当然官兵也没手软,该抡的论,该砍的砍能但凡能用的东西全都上手了。 双方气势相当,也都憋住一口狠劲,这是一场十足的硬碰硬。 贼军最终还是撤了,在官兵放出炸雷和火攻的大招后,选择鸣金收兵! 但自始至终气势不倒,只是审时度势,从长再议! 随着南城贼军撤兵,东西两城摇旗呐喊佯攻的贼军偏师也麻溜的退回护城河对岸。 静! 贼军退去,原本杀声震天的南城瞬间安静下来,仅有城下火苗的滋滋滋声。 城上官兵也停止各种攻击,安静的目送贼军远去,任寒风呼啸而过,一动不动,仅闻急促的呼吸声。 常宇此时和周遇吉,应时盛等人已经在南城两个城门之间,毕竟刚才激战之时城楼所在是最危险的地方,那可是贼军重点攻击目标。 “退了……”应时盛长呼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退了……”周遇吉应了一句,而后也是长长一口气。 “还会来的” 常宇面无表情,把手中硬弓扔给一个亲卫,目视远方。 “贼军这一场损失惨重,还没疼?”应时盛道。 “疼,所以他才会再来一次,然后再把他打废,他才会退走!” 常宇冷笑。 “下一波恐怕是惊涛骇浪了”周遇吉目光凝重,他征战沙场数十年,贼军如此凶横的打法实在罕见! “厂督估摸贼军下一波攻击当在何时?”应时盛看着常宇一脸的崇拜。 常宇虽然是太监,身份让他们不齿,但智勇双全,武能勇冠三军,足智善谋以一人心力能抗闯贼一众智囊团这是他们早就领教过的,加上先前看穿李自成声东击西的把戏此时对他已是心服口服。 “很快!”常宇表情依旧淡然:“他时间不多了,且不能拖延太久,不然士气会很快疲靡”。 周遇吉和应时盛等部将脸上变得凝重:“眼下……” “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当立刻重新布置防守,补充战备资源”常宇回身:“传令各门立即执行”。 然后又贴近周遇吉轻声道:“城墙要加固了” “城墙加固?”周遇吉一怔。 贼军退了,远远的退回了大营,太原城外的工事已经完全被他们攻下,随时可进退,所以没必要守在城下喝冷风,退回大营休整。 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的很,可官兵却没那么轻松,即便刚才一战打的身心俱疲,依旧不能放松丝毫警惕。 调集城下备战的官兵上城轮替救死扶伤,补充战备,虽是深夜城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忙个不停。 太原城内终于有点生气了,先前贼军攻城杀声震天,但整个太原城内寂静无声,甚至连灯光都少的可怜,虽然那时候整个太原城的百姓都已醒来。 随着贼军退去,杀声渐消,城中灯火亮了不少,隐有鸡鸣狗吠之声,也有站在院中和隔壁邻居窃窃私语,但却无人敢随意走出院门,毕竟还是宵禁时段。 当然也有人例外。 …………………………………………………………………………………… 感激一些书友的不离不弃的支持,感谢书贾外熊,迟青石,秦松旺,孤独一方,北方工业,忧郁的浪漫等等各位书友! 第295章 犒军 朱审烜带领近百家丁急匆匆赶到城下就要往上冲,却被守城官兵拦住:“王爷可以上去,家丁必须留在城下,且要五十米外”。 若在平时,以朱审烜的身份地位和脾气非要搞事情不可,但此时他一不敢,二也没那心情。 匆匆爬上大南门寻常宇,却被告知正在西城! 城上士兵正在忙着搬运战备物资,忙碌且拥挤不堪,朱审烜费了好大劲挤了一段路,已经满头大汗。 确切说常宇并不在西城,而是在西南的角楼里,正在二楼和周遇吉,应时盛等人凭栏望远。 “呼呼呼,贼军退了么?还会来么?”朱审烜喘着粗气爬上楼,直瞪瞪的看着常宇。 “你都来了,他能不来么,你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心头肉!”常宇打趣道。 朱审烜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本王还以为要打到天亮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呵……,周遇吉和应时盛闻言忍不住侧目 常宇没他俩那么客气,翻了个白眼:“若等到他打到天亮,估摸就打到你晋王府了”。 朱审烜略感尴尬:“外,外边那些士兵运那么多水上城干嘛?” 他上楼时发现大批官兵从城下西南角的南海子里破冰取水往城上运。 “装修一下!”常宇淡淡一笑。 装修?朱审烜一时反应不过来。 “报大人,王总督,蔡巡抚率大批民夫赶来”有锦衣卫来报。 常宇微微点头,对应时盛道:“应总兵去交接一下”。 应时盛转身下楼。 常宇这才拉过朱审烜道:“你来早了” “啥意思啊,怎么今儿说话云里雾里,一句都听不明白”朱审烜有些不耐烦。 “好,那咱家就说明白些,这个时候大伙都在忙,士兵忙着轮替及补充战备,各位文武将官各司其职也是忙做一团,王爷此时过来作甚?犒军,不是时候,唠嗑,大伙也没闲工夫!”常宇表情淡淡说着,周遇吉扭头望着城外,强忍笑意。 “你,合着您的意思是本王一无是处,啥忙都帮不了,还添乱了?”朱审烜一脸怒气。 “话也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太原名片啊,太原的灵魂,只需你一露脸,全城将士都打鸡血似的嗷嗷叫,只是此时时间不对而已,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你呀!”常宇赶紧安抚道。 朱审烜一听,脸色渐缓一脸的傲娇,:“哼!算你圆的快!” “这可不是圆,说实话这当口你赶紧回府休息,明儿天亮早起,熬锅粥带着王后来城上犒军,最好再给点更实惠的,比如金银珠宝啥的”。 刚才脸色还有喜色的朱审烜瞬间又要暴起:“金银珠宝?王府还没被你坑光啊,哪里还有银子啊……” “那就画个饼,找别人付账啊”常宇眼睛一翻 “找别人,找谁啊……哦,沈王府的……”朱审讯眼睛一亮。 常宇差点就一拳打过去了,老子刚敲完一笔,人家又刚死了爹,你丫是不是想连朱回洪也给逼死啊! 朱审烜脸色一红,想想也是:“那,那还找谁啊,城里豪绅都被薅一圈了”。 “薅一圈又没薅光,这些豪绅家大业大你薅的那点焉知不是九牛一毛,连人家皮毛都不伤!”常宇怒其不争。 也对呀,此时倒是个好机会,朱审烜立刻领悟到了薅羊毛的真谛:“本王先走了,有急事要办!” 说完转身蹭蹭蹭就下楼了。 “等你好消息哦”常宇不忘探头叮嘱。 “晋王爷倒是一把好刀啊”见朱审烜离开,周遇吉转身轻笑。 常宇嘿嘿一笑:“那也看这刀谁来用了”。 “也是,晋王爷聪慧换做旁人把他当刀用可能反被伤,可是厂督和他脾性对味,看来合作还很愉快!” “那是相当愉快啊”常宇一脸笑意,心中却暗骂周遇吉老油条眼毒。 天色微亮,东方红日尚未浮出,其实是一天中最冷之际,不够此时城内街头巷尾已经涌出不少百姓在交头接耳。 昨晚一场激战声势如此浩大,惊的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整夜未眠,此时宵禁一过,便纷纷走出家门四处八卦打听消息。 鼓楼和钟楼一向是人群最聚集最拥挤的地方,不过此时官方通告尚未贴出,这些百姓只好向那些巡逻官兵打听消息,听到的也仅是一句:贼军攻城受挫,退了。 退哪了?走了么? 我tmd知道退哪了…… 相对普通百姓只能捕风捉影的八卦,城中那些豪绅的消息渠道便多了些,且靠谱。 比如他们会去王府打探消息,毕竟晋王不在宵禁行列,且他有权随时登城。 不过今天很特殊,一大早他们尚未出门的时候,便有王府家丁逐个上门邀请,王爷召集他们开个通气会,顺便做个民意代表登城犒军。 这小王爷会办事,之前被他薅了不少羊毛,现在一出事立刻就主动通气送消息,这银子没白花啊。且能做民意代表上城犒军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再者说了犒军又不花钱,盛碗粥送温暖说几句激励感激的话而已。 天色大亮,期待已久的红日并未出现,灰蒙蒙的天空甚至连个太阳轮廓都看不到,今儿阴天。 几辆粥车从王府南门驶出,后边跟着半百人群,引得街旁百姓驻足围观议论不已:晋王爷,王后携王府长史,城中豪绅上城犒军喽…… 顺着小南门大街直奔到承恩门下,城门附近的禁区外已经拥挤不堪,无数百姓驻足于此朝城上观望议论,执勤官兵大声呵斥推搡百姓靠后。 “王爷您要么换个门上去,要么就等一会”城门下朱审烜看着从城上下来的大批民夫一脸愕然,这些民夫一脸的疲惫,有的浑身湿透打着哆嗦。 原来正赶上被征用的民夫轮替下城,此时上城通道拥挤不堪。 “大南门也这么多人吗?你可知厂督和周总兵在哪?”朱审烜皱眉问道城下守兵。 “回王爷,两位大人在哪小的真不知,不过大南门那边也应该有很多民夫下城……” 一炷香功夫后,朱审烜终于带队上了城,脚步还没站稳便傻了眼。 城上到处湿漉漉的可谓狼藉一片,滚石檑木堆积如小山,昨晚大战留下痕迹,疮痍满目,到处都是东倒西歪靠在角落打盹满脸疲惫的士兵。 “将士们辛苦了,快起来喝碗热粥吧”朱审烜心头一酸,张口叫了一声,身后的的豪绅们也各自动手动口,便是王后也亲自持勺开始打饭,城上一时喧哗四起。 如常宇所言,晋王是个招牌,一见他现身,果然那些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多喝点,慢点……烫……”朱审烜四周围满了官兵,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喜色,毕竟能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王爷的机会不多。 好不容易打听到常宇极可能在大南门,朱审烜便让家丁赶着粥车朝大南门方向行去一边不时取粥慰问士兵。 晋王来了,拉了十几车热粥还有饼正在城上犒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常宇和周遇吉,应时盛以及王继谟,蔡懋德等一众文武在城楼里喝羊汤,诸人皆一脸疲色,双目通红,这都是一夜没睡。 城楼被贼军炮弹击中的那个窟窿已经修补好,不过二楼墙壁和窗户插满的利箭还在诉说昨晚攻城的激烈。 常宇连喝三晚羊汤,身上寒气顿去,起身伸了个懒腰上了三楼,走到窗口朝东侧望去,果见不远处城墙上,热闹非凡,十几辆粥车被围的水泄不通,仔细瞧了一下,朱审烜就在最西侧的一辆车。 “咦,怎么那么多女人?”方三是常宇的尾巴,走哪跟哪,他眼尖,嘴里说着伸手一指。 第296章 三连撩 常宇顺着望去,果然有几辆粥车旁边全是女人,周围挤得士兵也最多! “应是王后带的丫鬟吧”常宇淡淡道。 “可卑职看着那车边怎么好像小郡主”方三似笑非笑,常宇果然来了劲头仔细望去,心中一动。 “吃饱了,下去溜达溜达散散食”说着转身下楼,方三在后笑的开怀,但不敢出声。 远远见常宇走来,正在慰问士兵的朱审烜脸上暖意更浓,措辞也更加温和亲近,且不时招手示意后边那些豪绅赶紧过来。 常宇对豪绅的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虽然这位年轻的太监出名的雁过拔毛,但人家权高位重呀,所以这些豪绅虽明有可能被拔毛但依旧趋之若鹜。 当然事实上,常宇和这些豪绅并没有直接打过几次交道,甚至连饭局也仅仅初来那时有过一次,更别提直接拔毛了,这活都是朱审烜来干,不过这些豪绅也不傻,知道后边有常宇示意。 请开始你的表演,在距离朱审烜不到十米的地方,常宇挤了挤眼发出信号。 “将士们,你们为守护太原百姓免受贼军残害,坚守城墙,浴血奋战,本王深深感动,在此代表全城百姓感谢你们的付出……” 朱审烜声情并茂,眼泛泪花大声说着,原本喧闹的城上慢慢变得安静起来,远处的官兵也都把目光转向这里。 “本王愿同你们一起为太原奋战到最后一刻,直至把贼军赶出太原……本王在此发誓,贼退之日,此番城上的将士每人赏银二两!” 哇喔!城上官兵立刻欢呼起来,相对晋王的慰问,相对那晚热粥总不及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虽然王府此时早已倾家荡产,但是本王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银子本王就是卖了王府也要兑现!” 官兵再次欢呼。 “况且”朱审烜待欢呼声稍弱些时,又道:“保卫家园人人有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尔等浴血奋战乃大义,城中亦有捐钱粮的善人,你们是义士,他们便是善人”朱审烜指着那帮豪绅道。 “善人,善人”官兵早已经被那二两银子挑起了兴致,纷纷呼喝。 一种豪绅何时享受过这种规格的欢呼,立刻个个喜笑颜开,抱拳对着周围官兵致意:“应该的,应该的”。 “便是有你们这些义士和善人,我们才有信心和希望击退贼军,才能保护全城百姓不受贼所辱”。 “所以,诸位将士不用担忧赏银之事,本王不会食言,只要击退贼军,这银子即便本王掏不出也自有诸位善人承担,一份一厘都不少!” 呜…… 城上官兵的情绪已经被朱审烜激发到最高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银子,太让人兴奋难耐。 不过那些原本面带喜色,抱拳致意的豪绅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咋地这银子到最后要我们来承担啊! 要知道太原此时有兵力近十万,每人二两这就是二十万呀! 晋王年纪不大,现在怎么如此会算计,以前怎么没发觉他是这样的人,怎滴近来变得可坏可坏的了。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可不好反驳,也不能反驳,只能暗叹认栽,好在总价二十万,他们有三十四人,没人平摊不到一万两,还能接受! 不过,这城头以后还是少来,门票太贵! 朱审烜对自己的表现非常的满意,甚至觉得砸这么优秀呢,这样一来,全太原城都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慷慨万分的好王爷。 好名声他落了,买名声的银子那帮豪绅出,即便他们内心不爽又咋地,我的地盘我做主,毕竟太原王是我。 一番声情并茂激的城上官兵情绪高涨,朱审烜偷偷寻找常宇,想要一个表扬,然后却发现小伙伴不见了,他身边围的人太多,一时间却也寻不见。 此时常宇早已经挤过人群,悄悄到了一辆粥车跟前,这辆粥车是三个年轻女子在主持,所以周边围了满满的士兵。 不过随着常宇靠近在加上身后方三的白眼,周边的士顿时一哄而散。 “来,快趁热喝吧,一会就凉了”三个小姑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朱芷娥接过杨景秀手中的一晚热粥递给常宇。 “这玩意我吃不下”常宇轻轻一笑。 “啊!是,是你!”朱芷娥闻言一怔,迅速抬头见是常宇,脸色不由微红。 “呵,你们仨竟组队来了”常宇心中真的是澎湃不已,朱芷娥和杨景秀以及小辣椒朱雪瑶三人组团施粥,怪不得那么引人。 “这位将军是……”杨景秀竟然一时没认出常宇,毕竟此时常宇一身战甲和之前气质大不同。 旁边朱雪瑶目光闪着亮光在杨景秀耳边嘀咕一声。 “原来常大人”杨景秀脸上一片绯红,心中却道这太监头子一声戎装竟如此器宇轩昂。 真尼玛好看!朱审烜那小子好福气啊!常宇感慨! “你不吃粥,要吃饼么?”朱芷娥讲常宇不接手中那碗粥,便问道。 “不吃”常宇要求。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着人去做送来”。朱芷娥轻声道。 “我想痴痴的看着你!”常宇一脸坏笑,小声说道 靠! 先不说朱芷娥羞涩不已,杨景秀目瞪口呆,朱雪瑶瞠目结舌,便是常宇身后的方三都连退几步站立不稳,又特么的来!又撩! 朱芷娥的脸已如红透的苹果,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常宇调戏她,说些土味情话,一开始她是害羞加排斥滴,后来慢慢的竟然很喜欢,虽然依旧害羞。 但往日常宇说这话的时候,身边别无他人,即便有也是身边的几个心腹,可此时周边那么多官兵盯着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加上身侧还有俩小姐妹。 “大人胡言乱语什么”朱芷娥低头又去作势盛饭,旁边的朱雪瑶竟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姐姐,这常大人说话好好笑哦”。 “好笑么,要不要我给你说一个啊”常宇突然脱口而出。 朱雪瑶也是一怔,竟也脱口说道:“好呀!” “你吃过了么?”常宇一脸坏笑。 “吃了呀?”朱雪瑶一脸雾水:“吃的粥” “你知道粥怎么吃最好吃?”常宇又问。 “嗯……加糖是么?”朱雪瑶问。 “不,是我喂你吃最好吃!”常宇嘿嘿笑着,眉头不停挑动。 朱瑶雪长大嘴巴,捂着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脸色也开始泛红,朱芷娥那个气哦,当面撩别的妹子,哼…… 只有杨景秀低头浅笑,这位大人还真是油嘴滑舌,刚才还夸他器宇轩昂,转眼间就露出本色,吊儿郎当。 “杨小姐,我有个东西给你要不要?”常宇见自然不会放过他,走到杨景秀身边轻声道 “啊,大人要……不要了吧!”事情有点突然,杨景秀一脸惊慌。 “我,你要不要?”常宇拿起她的手,轻声道! 操,厂公太特么的牛逼了,连撩三个妹子。妖孽啊!太不要脸了!方三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老子回京后一定要撩遍皇城的宫女! “常公公,这城上怎么那么多水渍,搞那么多水上城干嘛?”就在这时朱审烜远远走来。 他见常宇此时拿着未婚妻的小手,妹子在旁边噘着嘴,朱雪瑶在另一侧捂嘴大笑于是晋王爷吃醋加生气了。 但周围都是官兵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争风吃醋,便开口说话,让常宇知道他来了,赶紧撒开你的咸猪手,同时也在暗示杨景秀这货是个太监…… 以他藩王身份,叫常宇为公公不为失礼,即便这个公公是东厂提督,还不是他朱家奴才。 杨景秀见朱审烜到来,脸色更羞匆匆退到朱雪瑶身后。 常宇面不改色,看了一眼朱审烜撇了下嘴,小家子气样,摸下能怀孕啊:“城上储水用处多多,此天干物燥之际,贼军火炮或火箭都可引燃大伙,储水便为防患未然,且另有大用”说着一指城墙:“王爷看看便知了”。 第297章 冰城 朱审烜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常宇如此认真回答,见他如此说,便探身朝城墙边走去,探头一扫,顿时嘴巴张了好大! 整个南城光滑如镜成了一座冰城! 一夜之间常宇调动士兵及大批民夫从城下西海子取水趁着严寒一遍一遍在城上泼水冷冻结冰给南城墙加了个防护罩。 “大手笔啊!”朱审烜一脸不容置信的朝常宇伸出大拇指。 “冰封城墙滑不溜秋,贼军搭梯不易又可作护甲防炮击,闯贼想破城难入登天,小王爷,您这二十万两银子不白花吧”常宇道。 “不白花,不白花”朱审烜美滋滋的已经忘了刚才未婚妻被调戏的事。 “人命贱如狗,便是你那二两银子这城上将士尚不知有几人能拿到手”说着朝城外一指。 朱审烜张望不由浑身一颤,脸上笑意尽去,他虽上城好半天,但因四周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且一直在慰劳目光不及城外。 此时一看,心神大震,城下尸体遍地,断肢残躯触目惊心,有的尸体上扎满了箭,有的被石头砸的脑浆崩裂,有的被火烧成了焦黑,还有很多尸体直接被冰冻在护城河里。 这些尸体大部分是贼军,但也昨日贼军攻河时战死的官兵…… “狼烟风沙里,多少骨肉分离”常宇轻叹。 朱审烜默然不语。 “你去换了甲衣,召家丁上城”常宇突然道。 “作甚?”朱审烜一怔。 “巡城!一夜激战,将士疲惫军心萎靡,此时正是需要你凝聚军心,好好表现”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此战一过,你定是太原有史以来最得百姓拥护的晋王爷!” 朱审烜大喜,重重的点了点头,突的又脸色一沉:“恐怕王后不许”说着扭头望去。 果然在身后不远处往后正紧盯着他俩的王后脸色凝重且满是忧色。 常宇明了,朱审烜可是独苗,战时城上混乱一个不慎便会丧命,这独苗要是嗝屁了,即便太原城守住了,晋王府一脉也绝了。 所以先前朱审烜被常宇怂恿出城杀敌,回来被好一顿训,且随后走哪都被朱芷娥跟着,就怕胡来。 “无妨,晌午之前贼军不会攻城,此时最安全不过,你看那些贼军探马连护城河都不过的”常宇安抚道:“你去说与王后听,她会同意的”。 以冰封城? 城南贼军大营,李自成得探马来报后与诸将大惊,随即匆匆出了帐篷到营门口张望。 然,天气灰蒙蒙,距离又远,即便用了千里眼,依旧看不甚清。 阴云在贼首们头上聚集,诸人面面相觑,心中沉重,便是以牛金星为首的幕僚们,脸色也是非常不堪。 打了十余年仗,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什么样的对手没切磋过,以冰封城也不是啥新鲜事,可眼前太原城的守将的手段厉害之处在于,五花八门的花样随手就捻来。 绝对不是周遇吉,李自成和周遇吉有过数次交手经验,此人虽勇猛,但战术沉稳,不似眼前这般灵活多变。 毫无疑问,此时太原城上幕后黑手定是他死太监无疑了。 李自成此时虽不知常宇真实身份,但早已看破他不是普通的监军太监,从先前诈降时周遇吉等人对他的潜意识配合以及能在城上挂宫字大旗的,这人身份绝不简单,极有可能是皇帝特使之类的权监。 能在激战之后仅两三个时辰内完成这个大手笔,可见这人着实不简单! “传令下去,生火造反,让将士们好生休整,午后开拔!” 李自成突然变得无比的冷静。 “主上,再议”牛金星和宋献策赶忙劝道。 李自成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回营。 城上官兵开始轮休,除了常备机动部队外,大部分开始下城休整,有的去军营,有的便在城下墙角,门洞里寻地扎堆挤在一起休息。 太原城百姓全民出动,一开始只是走出家门在街上打听消息,互相八卦,自从见晋王上城犒军是后便都朝城墙涌去,在下边看热闹。 待城上士兵下城休整的时候,眼见官兵疲惫,这些百姓开始默然,随即有人直奔家中取了鸡蛋等物前来慰问。 一开始仅少数几人,而后成燎原之势,无数百姓从家中取来各种食物饱含热情的回到城下犒劳这些守城的英雄。 官兵们震惊了!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兵痞子是人见人怕,狗见狗咬和贼军无差别的地痞流氓,可此时竟被如此对待。 人生第一次有了自豪感,人生第一次有了光荣感,人生第一次有了使命感,也是人生第一次因为感动而留下男儿泪。 城下上演这个时代难以一见的军民鱼水之欢,而城上太原王朱审烜身披战甲,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上,率二十余家丁在城上环绕巡查,身边有几个武将相陪,时不时停下和守城官兵闲聊几句,一副平易近人姿态。那气势……非常装逼。 雄赳赳气昂昂,朱审烜骑着高头大马,居高望远,心中豪气顿生,怪不得南阳那位连王爷都不做,都要带兵打仗,原来这种感觉竟如此好! 此时他恨不得大声吼出来,我好帅呀,好烦恼啊,为什么外人总是看到我的颜值,却忽略我的才华,我也是可以上马为将的…… 这会他的确是城上老大,因为如周遇吉,王继谟等文武一二把手均休息去了,他们一夜未眠,又推测贼军午后必然攻城,所以要趁这档口睡上一觉。 而常宇呢? 当护花使者呢。 一顿忽悠,让朱审烜顶替诸人在城上望风,周遇吉等人抽空去了城楼睡大觉,可常宇身负异禀与众不同,即便脱力也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简单说就是永动机,再者说了,美色当前晚睡一会能咋滴。 一开始朱芷娥是拒绝他护送回王府的,这主要取决于王后就在旁边黑着脸。 但常宇脸皮厚呀,推说城上太过喧闹睡不好,要去王府寻一安静之所好好睡上一觉,既然同路,那就一起走呗。 这借口冠冕堂皇,王后也无言以对,只好默认,但心中异常提防这小子,一直紧盯着不让其靠近朱芷娥三个美人。 但一下城,常宇就知道机会就来了。 虽然常宇身为东厂提督,权高位重,但他为人低调在太原城内除了有数一些官员和将士外,普通百姓跟前他几乎就没显露过身份。 简单说,就没人认识他。 但王后不同啊,刚下城就被百姓团团围住,那阵势就如后世英国人围观他们的女王差不多。 此非常时刻,王后收起平日高冷,热络的和百姓打着招呼,甚至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让百姓情绪更加热烈。 这个时候,常公公已经悄悄带着三个美人在亲卫的拥护趁机离开了。 此时脱掉战甲的常宇就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能说会道,舌灿莲花惹的朱芷娥三个美人笑颜逐开,花枝乱颤。 他们几个本就年纪相仿,常宇又是后世穿越而来,见多识广,且经验老道,加上脸皮比太原城墙还厚,这三个小妞哪经得起他撩。 朱芷娥是早对他倾心,小辣椒朱雪瑶属于那种大大咧咧没有心计之人,就觉得这个厂督大人是个实在可爱的英俊少年郎,一点架子都没有。 至于杨景秀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及朱雪瑶那般大咧咧,也不似朱芷娥开放,加上又是未来王妃身份他对常宇一直有戒心保持距离。 但这距离,仅仅不过茶盏功夫就烟消云散,从城上下来还没到王府南门的时候,她已经对常宇放下所有了戒心,这人哪里是什么太监,更不是传言心狠手辣的东厂提督,他就是隔壁那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少年郎,可爱又搞笑。 “郡主” 就在几人开心闲聊堪堪走到王府大门附近的时候,突然街边一声轻呼传来。 ……………………………………………………………………………………………………………………………… 感谢书友提刀大君,坦荡自逍遥,我是一只小小鸟,……书友投票,感谢书友贾外熊,迟青石,北方工业秦松旺……打赏。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298章 可敢出城一战 草!常宇大惊,翻身下床,蹭蹭蹭就往外跑,身后跟着诸多亲卫,惊得王府中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王府南门,翻身上马,常宇抬头望天,不见太阳踪影,打马狂奔,心中却疑惑,为何没听见杀伐声,或许才刚出动吧。 街上,大批执勤官兵正在驱赶百姓回家,闻知贼军又来,百姓们也慌了身各自匆匆往家奔去。 一路疾驰从小南门上了城,此时城下休整的官兵早已回到各自岗位,城上变得拥挤不堪。 常宇挤到城垛跟前朝南望去,眉头不由一挑,脸色满是疑惑。 却见正南从贼营中缓缓而出一支人马,约五千兵力正朝大南门方向行去。 搞什么?常宇虽又疑惑,但也暗暗松了口气,这阵势看着不像攻城。 翻身上马直奔大南门,周遇吉等一众文武已然在城头观望,也是一脸疑惑,见常宇到来,忍不住问道:“厂督大人,贼军这是……” 之前按照他们的推测,贼军昨夜激战未凑功,必定再来第二波,且考虑士气原因,最佳进攻便是晌午过后。 然而此时仅一支五千余的人马出营,搞什么? 所有人都糊涂了。 “看”副总兵应时盛伸手一指,却见那支人马在护城河外停下,一个骑兵疾驰到河边,翻身下马,把一杆大旗重重插在地上。 大旗随风展开,一个大大的“罗”字映入眼帘! 罗虎!震山营! 城上骚动起来。 “这不就是上次被本王打的屁滚尿流的那小贼子么,竟然还敢来,他要做甚?单挑么?让本王去会会他!” 朱审烜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上午在城上代入感太强走不出来,忘乎所以,竟然指着城下厉声喝骂。 诸人顿时一脸愕然看着他。 “靠!你是不是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了!”常宇翻了翻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怎滴?”朱审烜看来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一脸的不服气。 常宇握拳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那小子一拳能把你从城头打飞到王府!” “我……”朱审烜脸上一红刚想反驳,被常宇一个冷眼止住。 “看这架势,是诱厂督出城呢?”周遇吉试探性的问道。 “大人,卑职请战,此番定斩那贼子首级献于大人!”屠元在身后大声说道, 常宇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冷笑,他和罗虎仅一面之缘,也没直接交手,但命运注定他俩已成不死不休的对头! 罗虎想杀常宇之心自不用提,而常宇也把罗虎列为必杀之人,此人骁勇且对闯贼忠心耿耿,根本不能招降,且他部下的震山营战力惊人,对官兵的威胁非常大。 而此时李自成派他出营邀战,必有深意。 预测中,闯贼会在午后发起第二次总攻的场面没有出现,此时却来了一支人马邀战,事出有因必有妖! 只不过常宇和周遇吉等一时间捉摸不到这只妖身在何处。 且看看再说! 常宇一时间捉摸不透对方,只好等待。 先前他挂旗诱罗虎到西城企图让屠元干掉他,如今罗虎到了大南门跟前插旗也是一般意思。 群殴攻城不凑功,想诱我出城单挑,哪来的自信单挑就可干掉我。 常宇脸上始终一副冷笑,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朝天上望了望,随即递给况韧一个眼神。 况韧会意,随即对身边的神箭队低声说了几句,箭手们立刻取箭搭弓警惕的看着四下空中。 “有人过来了”这时周遇吉低声说了一句。 常宇抬头望去,见贼军阵营里一匹快马驶出跨过护城河直奔城下而来。 城上官兵见状,立刻搭弓瞄准。 常宇抬手示意不要放箭,眉头一挑看着那快马奔来。 那匹快马在距离城下一里地外停下,常宇取出千里镜望去,依稀可见面庞,是个英气硬朗的青年。 “散开”突见那人搭弓常宇疾喝,身边诸人立刻散开。 唯有常宇矗立不动,双目杀气迸发,紧盯那人,突然嘿的一声厉呵,伸手抓住一支利箭,箭上挂着一卷布。 能在一里外把箭射到城上,且常宇掌心火辣辣可见力道仍足,这箭术绝非一般人可有,且用的绝对是强弓。 迟青石! 常宇瞪着城下那人脸上杀气更浓。 摊开那块布,上边就一行字:阉货敢出城一战否。 “取笔来”常宇大喝一声,方三立刻从城楼里取来笔墨,常宇大笔一挥些了几个字,伸手从身后取出他的那章铁胎弓递给况韧道:“弄死他!” 况韧接过弓随即和身旁的几个箭手低声说几句,便把弓交给其中一人。 而这边常宇把回信挂到箭上,随手取过一张弓,拉弓上弦对着空中射去。 箭矢成一道弧线落在迟青石马前十余米,抬头望了城上一眼,迟青石纵马到落箭处探身拔出那支箭。 就在他拔箭就要离开那瞬间潜意识的朝城上又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直接用手中箭矢狠狠扎了马臀一下。 战马受痛,猛的窜出,便在这瞬间,一道利箭噌的一声深插入地 便是刚才他战马所在。 箭术高超的人眼尖,作为顶尖好手的迟青石也有有一双火眼金睛,便在刚才抬头那瞬间看到有人搭弓正瞄着他。 此时他距离城墙一里地,寻常弓箭和寻常箭手在这个距离根本伤不到他。 即便有力壮者以强弓在这个距离也必须以弧形能射到他所在范围,但能不能射中他就要看箭术了,毕竟以弧线射法准头很难。 然而城上那人并非瞄着天空走弧线而是直接对着他,那只有一个可能! 高手!一个用强弓的高手,无论箭术还是神力都是顶尖的人。 所以他电石火光之间启动座驾侥幸逃过一劫。 妈的!眼见迟青石差点被暗算,罗虎怒不可遏,脸上肌肉来回抽动。 “差点着了道”迟青石打马返回阵营,脸上骇意已去,平淡无波,说着把箭递给罗虎。 罗虎接过打开回信,立刻起的破口大骂,重重把信扔在地上。 常宇就回了他四个字:顶你老母 “哎哟哟哟哟,快看他怒了,他怒了!”城上朱审烜一脸坏笑指着城外嚷嚷起来 常宇先前回信的时候他们都在旁边看到,都知道是脏话。 罗虎的确怒了,大手一挥,阵营后便涌出近千人急急过了护城河朝城墙方向靠近。。 城上官兵又搭弓瞄准。 不过这些贼军却并不太靠近,堪堪在弓箭射程之外开始破口大骂! 骂城? 常宇嘴角一撇,他没搞清楚李自成真正目的前是绝对不会出城应战的! 此一时彼一时,先不说这当口周遇吉不会同意让他开城出战,他也并不像硬磕罗虎的震山营,且鬼知道这叫阵之后暗伏什么杀机。 任凭这帮贼子在城下如何辱骂,常宇仅冷笑置之,并下令但凡靠近者,射杀! 一炷香过去,眼见这帮贼子除了喝骂之外并无其他举动,而罗虎的人马也的确名不虚传,列阵在护城河外如山岳一般动也不动。 “给他来一炮!”常宇一连坏笑。 很快旁边的一门大炮启动,炮手们测量了一下大概距离,开始调转炮口,然后轰的一声击发。 准头有点歪,炮弹落在震山营西侧一点,但即便如此也让罗虎受惊,立刻下令后撤至安全范围。 这一炮不只惊退罗虎,也让城下骂城的贼军吓的够呛,立刻四下散开不敢集中一处。 “还tmd的震山营,不也吓的屁滚尿流”见罗虎后退,朱审烜忍不住一脸鄙夷。 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晋王爷,贼军号称震山营可不是傻子呀,怎么咱家觉得你近来有点飘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下!” “安排啥?” 朱审烜一脸雾水。 “安排让你和罗虎单挑一场怎么样?”常宇翻了个白眼,朱审烜一窘低头轻咳不语。 “放箭!”就在说话这当口,突然身侧况韧一声大吼,常宇想都没想,头都没抬一下,潜意识的直接往地上一趴,而身旁的朱审烜却惨叫一声,摔出三米之外。 ……………………………………………………………………………………………………………… 订阅不理想,请支持正版订阅,码字很辛苦的啊 299章 杀局 就在朱审烜摔倒之际的一刹那常宇瞥见一道黑影从城楼前闪过,于是伸手抓过旁边一张弓搭箭射了过去,于此同时数十道利箭直奔那黑影而去。 然而仅仅眨眼功夫那黑影直入云霄不见了踪迹! 太快了! 常宇起身望着那消失的黑影,脸色极为难堪! 千防万防,防不胜防,他刚轰了罗虎一炮,这家伙转眼就回他一手,即便常宇早已叮嘱况韧的神箭队紧紧盯着但奈何不了那游隼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防不住。 “大人,卑职失职!”况韧等人跪倒一片! “起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常宇喝骂:“盯紧点,谨防那畜生杀个回马枪!”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朱审烜倒霉,但也是幸运的。 那游隼显然目标是常宇,但被他躲开,而站在身侧的朱审烜就被殃及池鱼了,被游隼蹭了一下。 也幸好是蹭了一下,仅摔了个大跟头,他身上有甲衣防护倒也没重伤到,可即便如此也早已吓的脸色苍白。 “我,本王可能骨折了,我,我要去看大夫……”朱审烜抖抖索索的被两个家丁搀扶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待会咱俩出城单挑那罗虎报仇”常宇一本正经。 朱审烜脸色更白,已无血色:“不行,我受伤了,我得赶紧下城疗伤……走,走走,快走!”说着赶紧催促家丁。 眼见他被一个家丁背着下城,常宇一咧嘴乐了,旁边周遇吉等人也是一脸似笑非笑。 待朱审烜下城后,常宇回身望着城南,眼中杀气凝聚。 “不可”周遇吉感觉到他的气势变化,伸手轻轻拽了下常宇,怕他鲁莽出城应战。 常宇深呼吸几口,重重在墙垛上砸了一拳,转身走进城楼,诸将紧随其后进入大堂,各自寻座坐下,垂头思虑。 “以不变应万变,看贼子耍什么把戏,咱们候着便是”周遇吉一扫诸人沉声说道。 众人点头附议 “厂督大人有什么意见?”蔡懋德侧头问道,潜移默化中他们早吧常宇当做主心骨。 常宇轻轻吹了吹杯中热茶:“贼子突然暂停攻城而改为邀战,令人不解,但如周总兵所言,不理不问且看他自个儿在下边耍猴戏,咱家现在疑虑的是闯贼是不是要改变战术” 改变战术?诸人不解,眉头几乎都挑了起来。 “午后本是第二波攻城的最佳时机,可贼子并未如此,这便可疑了”常宇抿了一口茶。 “可能是贼军段时间元气未复,也可能是打算长期围城”部将王永魁眉头深皱。 闻言诸人皆感心头压力俱增,若贼军打算来个长期消耗战,那可对太原大大不利,别的不说,只粮食一事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要知道此时太原城内除了近十万大军外,尚有数万难民,每天一早起来就是几十万张嘴,城中存粮能坚持多久,诸人心知肚明。 “不可能!”常宇摇头:“他耗不起!” “厂督这话有何依据?”王继谟沉声问道。 “依据不用不太多,一个便够,闯贼部下几十万张嘴要吃饭,凭他一路抢来的那点又能撑得几时,便是有东路刘芳亮支援又能缓几日” “且,随着他围城时间越长,朝廷便有更多的时间调兵,别的不说,仅需把大同的兵力调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大同的兵力不能随意调动啊,关外鞑子虎视眈眈……”王继谟抢断道。 常宇撇了他一眼,冷哼道:“必要时刻京营都要调过来……” “厂督接着说,除了这两条,可还有其他?”蔡懋德知常宇不喜王继谟,赶紧出言打圆岔开话题。 “这两条足以”常宇淡淡道:“何况天气逐渐回暖后,鼠疫肆虐……等等,每一个可能都够他喝一壶”。 “那眼前他这又是何故?”知府孙康周问道。 常宇苦笑:“诸位大人真把咱家当神仙了,凡事都要个子丑寅卯,咱家可不是闯贼肚子里的蛔虫啊”。 诸人闻言,略显尴尬。 “他极有可能在拖延时机”这是周遇吉开口。 “也许闯贼是准备午后进行第二波攻城,但因见城墙冰封,攻城难度更大,他需要时间准备对策,但又不想让咱们闲着,于是派一支人马来邀战”。 “当然派震山营来邀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主要还是针对厂督大人,如所料不差,闯贼此时当知厂督大人在太原的分量,新仇旧恨加一起,先杀而后快”。 “大人和那罗虎乃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敌我皆知,上次大人能引他出战,想当然这次他们也以为能引大人出战”。 “末将敢肯定,大人不出战则已,若出战则危矣,贼军自是布下杀局!” 周遇吉是沙场老将,无论作战经验还是对敌经验都异常丰富,思索半响后说出自己的判断。 诸人听了均点头认同,想来应是如此! 便是常宇也深感如此,但又有些疑惑。 杀局?震山营是一股悍匪不错,他麾下的宫字营无论兵力和战力均不足以抗衡,但若加上金吾卫的精锐以及周遇吉的亲兵,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谁弄死谁也不好说 而且罗虎虽勇,常宇没有十足取胜把握,但联手屠元和贾外熊,以三敌一,不说分分钟弄死他,但也够这小子喝一壶的。 所以他哪来的自信吃定了自己!这杀局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人,贼子……”这时在外边当值的胡岭突然进来,一脸的愤慨,欲言又止! “说!”常宇预感不妙! “贼子辱尸” 草他妈的!常宇怒声而起:“贼子真的没了做人的下限!” “大人”眼见常宇暴怒,诸人不由紧张起来,生怕常宇怒火攻心,出城应战! 常宇见诸人神色,冷哼一声又坐下,突然取过笔墨匆匆写了几个大字,然后走出城楼,众人赶紧相随。 城外正上演一幕没有人性的游戏,常宇呼吸变得粗重,但双手很稳的把信绑在箭头上,然后拿过他那张铁胎弓,嘿的一声低吼,瞄着城下一个贼子! 嗖的一声,利箭裂空而去,直接穿透城下一贼子的脑袋,那贼子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地毙命,脑浆混杂着鲜血然红了那封信! 信很快被送到罗虎手中,打开一看六个大字:直娘贼黄来儿。 直娘贼在古时可是骂人最脏的话,即便在现代知道其真实含义的也是脏的不要不要的。 罗虎双手颤抖,望着城上杀气迸发 “写的什么?拿来我看看”罗虎身后一人低声问道。 “是,亳侯”罗虎伸手递了过去,他身后那人竟是李过! “写的啥玩意?”李过旁边的刘宗敏侧头望了一眼,脸色露出冷笑! 李过咬牙切齿,随即把那信撕的粉碎!右边的郝摇旗低声嘀咕一声:“这阉货今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怕是被震山营的名头吓住了”谷英和谷可成对视一眼嘿嘿低声笑道。 “且等等看,他不出来便罢,若出来必杀此獠!”张鼐冷哼! 城上的常宇恐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此时贼营中数的着悍将多达十余人带着各自的精锐亲兵都埋伏在罗虎的震山营内,只要他敢出城对战,瞬间就会陷入这十余悍将的包围中,到那时即便他赵子龙再世,恐怕也难逃一死! 这便是李自成为他准备的杀局! 罗虎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气穿过空间传到城上被常宇接收到。 好强的杀气,小子,你生气了么?常宇望着城下冷笑,突然双手笔出中指:“干!” 身后屠元和胡岭两人眼睛俱是一亮,这动作老帅了! …………………………………………………………………… 最近更新那么的及时和稳定,书友们能不能给点动力哈。 第300章 不上钩 很显然李自成为常宇精心策划的杀局要落空了,这家伙根本就不露面。 而常宇之所以没有上钩的主要原因除了不能再带头违抗周遇吉的军令外,便是他认为此时没必要出城和罗虎的震山营硬磕。 因为震山营非一般贼军可比,战力太强,只要上手就会有伤亡! 反正已进入最后阶段的防守战,没必要平白损失人马。 而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周遇吉等商议,那就是贼军大概何时再次攻城,会采用什么样的战术? “十有八九还会夜袭,毕竟夜黑风高可以做掩护,而且贼军一向擅长夜袭,所以末将认为,最快今晚,最迟明儿天亮之前,贼军必然再次攻城”城楼中,周遇吉略加思索开口道。 “凡事有利也有弊,夜色虽能给自己打掩护也能给对手掩护,贼军向来狡猾,虚虚实实的招数乐此不彼,也不排除他们白日动手”副总兵应时盛提出自己的意见。 武将一二把手的这番话,听得旁边王继谟,蔡懋德等文官纷纷点头,又很有默契的把目光看向常宇。 常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铁粉都快成脑残粉了。 于是轻咳一声:“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今晚还是明早,咱们做好准备候着便是,不过提前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波攻势绝对比昨晚更猛烈”。 诸人脸上凝重,纷纷点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机把贼子们打残,打废了!” 常宇目光坚定,且战意滔天。 “厂督觉得贼军还会从大南门主攻么?”王继谟提出了疑问。 常宇微微沉思便道:“不一定,大南门以冰封城,增加了贼子攻城难度,他极有可能另寻他处,但也不排除依旧作为主攻点”。 “那贼子若寻他处,以厂督之见是哪个门?”知府孙康周紧跟着问。 周遇吉接过话茬:“西城紧靠汾河主道,河面宽阔,贼子必然担忧他们攻城之际咱们炮击河面断其退路,所以选择西城作为主攻点机会不大”。 众人皆点头认同。 “北城在后方,贼军也太可能绕到那边主攻,所以除了南城外,贼军主攻点就是东城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宜春门(东南门)” “周总兵可否想过,贼军会同时双管齐下?”常宇突然道。 “两个主攻点?”周遇吉一楞,大堂之中诸人皆脸色大变。 天气阴冷的可怕,贼军大营内却热火朝天,排岗巡查,生火造饭,战前动员,按部就班,唯有贼营最外围的流民人心惶惶。 这年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虽说被贼军挟裹但多少有点吃的不至于当下就饿死,但端人饭碗看人脸,让你干活的时候就得去,不去就得死,逃跑也是死,而且这寒冬腊月的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就是逃掉也是一个死。 虽说每次给贼军干活也是九生一死,但总归来说不还有生的机会么。 眼见贼军生火造饭,全军动员,这些流民便知一会又要有一部分人被带走干活了,昨晚带走了数万人至少有四分之一没回来,一夜之间多少骨肉分离。 他们感到恐惧,无助,但更多的是无奈,特别是那些青壮男人们实在不忍眼见身侧的妻儿老母饿有气无力苟延残喘。 所以每当贼军施舍稀粥招人干活的时候,他们只能无奈的咬牙挥泪硬着头皮上。 处于这个时代,拧不过这个命。 那小阉狗竟没上套,贼营外,李自成携一种幕僚在观察大南门,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太原城墙上官兵的巡逻队来回不停,城头未见有将官模样的人,对于城下叫骂的贼军,城上的官兵置之不理,但若靠的太近便会以弓箭射杀。 “整整一个下午,骂不还口,龟缩不出,这阉狗倒沉得住气”牛金星忍不住的骂道。 “难不成识破咱们的圈套?”宋献策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不可能!”李自成轻摇头,但异常肯定的说道。他不信常宇能未卜先知,也不信他有千里眼,隔着那么远能看清隐于震山营中的诸将。 罗虎的人马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他理应看不穿其中埋伏,可是为什么龟缩不出,难不成真的被震山营名头吓到,还是说他重伤未愈,先前罗虎曾言那阉货被他的游隼撞了。 李自成可深知那游隼的威力,正常人便是一个壮汉被其撞上,非死即伤,即便有盔甲保护,受伤也是难免。 精心布置的杀局,没引来常宇,李自成和他的幕僚是十分失望的,但却也无奈,眼见西方暮色,天色已暗,便下令罗虎回营,同时派出大批探马绕城! 哪知,罗虎的人马刚回营便有探马急急来报:官兵出营了,数千人马。 听了这消息李自成等贼首顿时惊诧不已,纷纷出营观望。 “主上,卑职请战,誓取那阉狗首级!”罗虎重新披甲上马。 李自成轻摇头,情况不明且看看再说,随即让探马再去侦查。 很快便有探马来报:官兵出城捡箭! 靠!李自成等瞬间被雷的七荤八素,但又有些暗喜,看来官兵城中战备严重不足啊! 罗虎又要请战,被李自成止住,官兵不过出城捡箭,不可能有主将在内,且这来回好几里地,你人马到了他们便也撤回城内了,你若追的近了,城上的官兵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诸人看了一番便回了营,只有罗虎依旧在营门口望着太原城,眼睛似喷出火,紧握长刀的手不停的抖动。 为了应对贼军可能双管齐下,常宇和周遇吉此时在城上忙做一团,移动战备物资,以及调集人马演练直至天色大黑才堪堪完成。 “今晚会不会攻?”天黑风紧,城上寒风嘶吼,诸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盯着正南灯火通亮的贼营周遇吉问道。 “攻不攻咱们今晚都别想睡好觉”常宇淡淡道,四下看了看,护城河里外到处都是火光点点,知那是贼军探马。 “也是,咱们候着便是”周遇吉点头,随即下令将士分班轮休,提高警戒。 方三又熬了一锅汤,不是他手艺仅如此,而是此时其他材料难取,加上常宇爱喝羊汤,可以驱寒。 诸将在城楼里正抱着大海碗滋滋滋喝的舒爽的时候,东厂档头秦兴来了,附在常宇耳边低声说找到了。 “在哪?”常宇放下碗筷。 城东,落雁楼。 此时天色大黑,虽还未到宵禁时刻,但街上行人几无,街边商家也几乎全部打烊。 唯一这落雁楼尚未闭门,且生意饱满,不时丝竹之声,欢声笑语传来。 没错,落雁楼是座青楼,便是先前常宇深夜路过的那家店。 此时这座太原城最大的青楼的南边街口被贾外熊带领的金吾卫堵住,北边有宫字营设卡。 屠元双眼冒着绿光在常宇身后使劲搓着手,一脸的激动。 “你干啥?”常宇感觉有异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人逛个青楼还这么大排场,果然我辈楷模啊……小的有点兴奋”。屠元数着伸出大拇指。 常宇侧头看了旁边一脸冷酷的胡岭:“东厂办事,怎么会有闲杂人等在场”。 “是厂公”胡岭一挥手,立刻冲出几个魁梧太监把屠元围了起来,直接架走! “大人,卑职不是外人啊……”屠元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不是带自己来找小姐姐的啊,他很想挣扎,但是又不敢,就这样常宇麾下堂堂第一猛将就被扔出戒严线外,一脸苦逼的看着青楼上的灯红酒绿。 “客官马上要打烊了,您要进来可就出不去了,一到亥时外边就宵禁……” 常宇带着胡岭几人刚踏进大门,便有几个龟公哈腰招呼,不过正说着突然住口。 当先一少年脸色冷漠,身后的黑衣大汉个个魁梧异常一脸凶相。 “大人,这边”秦兴从后边闪出前边领路,直奔二楼! “喂你们……”龟公刚出口,突然一个黑衣大汉咔嚓一声腰刀拔出一半,他就闭嘴了。 常宇一行人跟着秦兴快步上了二楼然后绕了几个廊,最终在一个挂着‘禄’字小牌牌的门前。 “大人,就是这间!”秦兴低声道。 禄!常宇嘿嘿冷笑,随即抬腿一脚踹开房门,里边传来男女惊呼。 第301章 大手笔 “什么人,胆敢……厂督大人!”房内一声厉呵,随即语气变软! 房内温暖如春,香炉袅袅,吴孟明半躺在床上,还光着上身,旁边一个娇弱小姐姐吓的脸色苍白。 “妹子你先出去”常宇对那小姐姐很是温和,小姐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披着衣服赶紧跑了出去。 “吴大人,温柔乡,好享受啊”常宇在桌前坐下来,端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了下来。 “厂督大人怎么来了?”吴孟明一脸惊惶未定又看了看门口秦兴等人:“这是作甚?” “怎么,青楼只准你来,不准咱家来溜达么?”常宇冷笑。 “不是,卑职不是这意思”吴孟明匆忙从床上下来,随手穿了衣服走到桌前给常宇倒了杯茶:“卑职只是不解大人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卑职犯事了呢?” 常宇并未接过茶杯,而是看着他冷冷道:“犯没犯事你心里没点b数么?吴大人自从潞安府回太原之后,突然之间失踪了,蹊跷的很那,真是让咱家一顿好找!” “失踪,卑职啥时候失踪了?”吴孟明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尴尬一笑:“大人,卑职来这寻乐自然不便张扬,低调了些,哪里谈得上失踪”。 “放屁!”常宇怒喝,一抬手打掉吴孟明手中茶杯,随即起身单手锁住他喉咙猛的推到墙边:“老子知道你生性胆小,贪生怕死,从未让你上城巡视,你若老实待在城中,便是把整个青楼的娘们挑翻了,老子也不会寻一丝霉头,可是老子在城上拼命,你丫背后竟然搞小动作!” “咳咳咳,大,大人……”常宇气力多大了,吴孟明被他锁喉憋得脸色通红,使劲的挣扎。 常宇微微松了些劲道,吴孟明终于能说句完整话:“卑职冤枉啊!” “还他么的嘴硬”常宇手上一用力,怒喝:“换银车事怎么说,昨夜拱极门欲买通守兵出城怎么说?” 吴孟明一听顿时脸色大变,随即呜呜哭了起来:“卑职,卑职,大人饶了我这一次吧……卑职真的怕死啊”。 “废物……”常宇松开手,吴孟明随即瘫软在地,呜呜哭个不停,眼泪鼻涕一大把看的让人恶心。 吴孟明贪生怕死,常宇是早有耳闻,共事之后更深以为然,但常宇怎么也没想到,这货竟然趁着昨晚贼军攻城之际,趁机让几个心腹偷换城北军营的银车,然后企图悄悄从北门出城。 军营中的银车原本均有宫字营看守,但因昨晚贼军攻城宫字营备战,所以看守任务交由锦衣卫,让吴孟明有了可乘之机。 但偷偷换了几辆银车想要趁夜出城的时候,北可门守兵不放行,即便藏于其中的吴孟明让部下抬出锦衣卫的大名依旧不行。 因为周遇吉早已下了军令,任何人无他准许不得出城,连常宇都不行,违令者斩! 东厂提督都不行,何况锦衣卫名头,眼见守兵不放行,吴孟明又让属下用银子企图买通守门士兵开门。 守门士兵断然拒绝,因为毕竟脑袋更重要,从对方要花银子买路,就知道这些人是要偷偷溜走,事关重大,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况且他们这部人马属于何成新和杨振威的。 杨何二人早为常宇收服,准备在太原大干一场借此平步青云呢,所以对部下要求极严,很快便有人上城把此事告知二人。 二人下了城后,锦衣卫人已经灰溜溜离开了。 表面看是一群锦衣卫想要趁贼军攻城之际悄悄溜掉,实则是吴孟明暗中操纵,只是始终没露脸罢了,他也考虑若事暴露被常宇查知,也可推脱是部下人干的和他无关。 然而他太小看常宇此时掌握的势力了,先不说秦兴和郑国兴带来的东厂人手已经把太原城摸了个底朝天,虽然在人数方面并没有锦衣卫多,但别忘记了,锦衣卫本就要听从东厂调遣的。 简单说锦衣卫里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东厂的眼线。 所以这件事很快送到秦兴跟前的时候,职业病让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暗中查了一下,竟然发现银车被调了几辆,而能干这事的只有一个人! 于是立刻跟常宇报告,这个时候常宇才反应过来,吴孟明咋突然不见了。 常宇立刻下令搜捕这货。 秦兴领令着手明察暗访,动用了几乎全太原暗线,终于把藏在青楼里的吴孟明给翻了出来。 “老子知你怕死,但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即便太原城保不住,城破之际老子也能护你周全,可你他么的竟然趁着贼军攻城之际企图买通守兵逃生,堂堂锦衣卫要趁乱逃离,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么?吴孟明你此举已有乱军心之嫌,便此一条咱家都能砍了你!” “大人啊,呜呜呜,卑职是怕死啊……”吴孟明此时算是不要脸皮了,就那样躺在墙边哭的那叫一个惨。 “哼,你何止怕死,更是贪得无厌,跑前还敢偷银车,你说咱家要砍你几次方能泄恨”常宇气不过,抬腿就给他一脚。 这世上敢揍锦衣卫指挥使的恐怕除了崇祯外也就他了吧。 “那银子是卑职应得呀……”吴孟明一脸委屈,哭的像个孩子。 “你特么的……”常宇气不过又抬脚,吴孟明吓的蜷缩一团。 “吴孟明老子告诉你,咱家知道你奉皇命监视我,但老子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可你的把柄咱家现在攥着呢,随时让你死的不能死,便是现在宰了你,回头圣前都有说辞”! 一听这话吴孟明吓的顿时停下哭声,蹭蹭蹭爬到常宇跟前抱着大腿道:“大人,卑职出京以来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可没得罪您啊,您让卑职杀姜瓖,卑职干了,您让卑职去抢潞王……” 他是真的怕了,的确如常宇所言,想杀他太简单了,便是一个惑乱军心便能杀他,再不济就说贼军攻城时被流失所伤殉国…… 砰的一声,常宇把他踹出数米,走到跟前弯下腰压低声音:“谁他么的让你杀姜瓖,谁特么的又让你抢潞王,吴孟明你要给咱家泼脏水么?” “哦不不不……”吴孟明自知失言,使劲的挥动双手。 “再告诉你一次,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皇爷让咱俩死那是天灾,若是因你胡言乱语获罪,死之前,咱家一定拉你垫背!”常宇恨恨道。 “是,是,卑职知道了”吴孟明顿时冷静下来! “厂督大人”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只见贾外熊出现在门外。 常宇眉头一挑,走到门口,贾外熊低声说了几句,常宇脸色一变。 随即转头对房内的吴孟明道“没咱家命令你敢出这青楼一步,打断你的腿”说完快步离开。 “看个求!”出了房门,见贾外熊贼眉鼠眼的四下看来看去,常宇抬腿给他一脚。 众人匆匆离去,四周那么多青楼看客无人敢喘一声粗气。 能让常宇匆匆离去只有一件事,贼军异动。 就近从东门上了城,常宇快步走到城垛跟前,面色一沉,只见从正南方一条火龙蜿蜒而来望不尽头。 此时官兵也正在调动,城墙上拥挤不堪,常宇翻身上马直奔南城而去,马前锦衣卫开路:“厂督在此,速让道……”。 刚过东南角楼,常宇再次探头,不由深吸一口冷气,城南无数火把在晃动,像夏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密密麻麻,由南涌来,又分支东西。 大手笔呀! 常宇暗叹,打马继续朝大南门奔去,刚过承恩门突听胡岭一声惊呼,指着正北:“厂公快看”。 常宇顺着望去,遥见北城镇远门上燃起了篝火,那是警报。 贼军这是要包圆了?常宇心头一沉。 第302章 四面皆贼 大南门城头上,周遇吉蔡懋德等一众文武面色俱凝重,有的甚至带着一丝惊慌。 李自成也不是吃素的,常宇一夜之间冰封南城墙,反手就是一个包饺子! 他动用手头上所有的兵力,炮灰把太原城团团包围,成败在此一举,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而且最让常宇头疼的,如此黑夜的掩护下,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贼军,不到真正攻城那一刻,你根本分不清哪边是炮灰那边是贼兵,哪边是佯攻,那边是主攻。 常宇望着城外眯着眼在沉默,周遇吉忙着下令让各城门守将严密监视贼军动向,企图从一些细节看出端倪。 而蔡懋德等一众文官却没那么淡定,显得慌了神,毕竟他们哪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西城护城河……不可能,北门后方不可能……”常宇闭着眼睛双手按着太阳穴嘴里嘀咕着。 “南门和东门依旧是最大可能……但若贼军同时围攻呢……”常宇突然张开双眼,正好迎上周遇吉的目光。 “有没有这种可能?”常宇喘了一口粗气问道。 周遇吉长呼几口气:“狗急跳墙,一切皆有可能,但若真如此……” “但若真如此虽然棘手,也恰好说明闯贼已穷途末路,他又开始赌了!”常宇冷笑。 看常宇如此神色,周遇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觉眼前这太监越发看不透。 他的目的就是让贼军退走,然而常宇一再坚持诱敌来攻城,利用太原城高墙厚的优势趁机把李自成打残。 目的不同,注定俩人的眼界和格局不同,所思考的东西更是差之千里。 南城护城河外火把密集,把夜空照的通亮,蔡懋德趴在城垛边连连叹息:“鬼知道这火把之下是流民还是贼军,谁又知晓他们是三个人举着一个火把,还是一个人举着三个火把……” 李自成这一招干的漂亮,很显然他又重新掌握了节奏。 然而常宇又岂能如他所愿被他牵着鼻子走,沉思半响后,突然下令让所有火炮运往西城轰击护城河。 这一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了。 贼军不是四面围城么,那就先破开一面,西城外护城河是汾河主干,只需炮击河面,一旦河冰破开,便是一道天然屏障,贼军无论进退都非常棘手,除了从南门绕过去,这样一来西城甚至北城都可以排除作为主攻点了。 而且在闯贼正调兵之际,突然开炮,定会让对手措手不及一头雾水,这样一来,他的节奏便乱了。 城上的火炮原本已被安置在城东南城头,此时常宇一道军令,这些大家伙便被急匆匆的运往西城。 火炮动辄两吨左右,搬运极为不便,然而此时军情紧急,常宇下令城上所有活动都要为火炮让路,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十座红衣大炮便被运往西城。 一声令下,十座火炮齐鸣,震破了夜色,惊醒了城中百姓,骇到了城外贼军。 特别是西城外的贼兵,此时正在沿着护城河外集结,另有一部分跨过河面朝北门行进,炮声响起的时候,潜意识就感觉不妙,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额,怎么都落到河面上了? 正如常宇所料,这一波动作果真也让李自成皱了眉头,却随即又扭头对着牛金星等人笑了笑。 一炷香的功夫,城上炮声渐熄,城外的汾河河面已波光粼粼,贼军明显有了骚动,远远退开,而有一小部分已经过河的贼军也匆匆绕道返回。 不过城南城东的贼军依旧在有条不紊的集结,仅看火把便让人心颤,李自成此次攻城倾其所有! 西南角楼上,常宇一众人登高左顾右盼,眉色之间无比凝重。 汾河破冰成了一道天堑,但在外集结的那些贼军,竟然按兵不动,实在奇怪。 “实是可疑,他们此时应绕路其他,然而却巍然不动这是何故?”周遇吉也是看不懂了。 且看看再说吧,也许故弄玄虚而已,常宇同样看不懂,但眼下该做的已经做了,贼军此时四面围城,他也调兵遣将四面应对,副总兵应时盛坐镇东城,蔡懋德坐镇西城,王继谟坐镇北城,南城则交由周遇吉。 “走吧……”又等了半柱香功夫,西城外的贼军依旧一动不动,常宇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可是……”周遇吉一指西城外贼兵。 “鱼饵!”常宇直接打断他,此时他可以肯定李自成西城外这支人马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目的就是引人注意,让你心思不宁,患得患失。 否则别无其他解释,常宇不信他们能御风而行飘过汾河来攻城。而且极有可能这些火把下隐藏的贼兵其实不过一些炮灰而已。 开始给老子斗智了么?下了角楼,城头寒风甚猛,常宇探头朝外望了一眼,脸上冷笑,随即翻身上马,如所料不差,闯贼依旧主攻东南两城! 北城镇远门上,杨振威满脸杀气盯着城下,城下无数火把在闪动,火把之下人喧马嘶不知几何,西北方向尚有贼军跨过汾河陆续朝此集结,看着阵仗,北门今晚也将深陷战火。 “杨将军,以你之见贼军会四面同时攻城么?”王继谟面色凝重望着城下一切。 王继谟虽然现在是个空架子,但毕竟明面上是宣大总督,实打实是杨振威的上司,且高了数个级别,所以他不敢怠慢。 “回大人,以末将之见极有可能,您瞧瞧贼军这阵仗,不似仅做个样子”。 王继谟微微点头,长叹一口粗气:“太原城危在旦夕” “大人请放心,末将和何将军定然死守北城,不让贼军踏前一步!” 杨振威和何成新奉命分别守北城的镇远门和拱极门。 王继谟侧头看他一眼,突然问道:“姜总兵在大同身死之时你可在侧?” 杨振威心中一震,不明其心意:“回大人,彼时卑职已领兵在奔赴太原途中,大同之事卑职一概不知!” 推的这么干净,王继谟眼神一冷,杨振威的话已表明他不想蹚浑水,且作为姜瓖曾经的部将也不想没事找事。 贼军还在集结,从初时官兵预警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贼军依然没有动手。 太原城此时四下皆是明晃晃的火把,就像是被山火围困的一座孤岛。 如王继谟所言,危在旦夕! 常宇和周遇吉从西城巡察一番到大南门和蔡懋德一起观望一会又去了小南门(承恩门) 谁知刚到小南门便见朱审烜匆匆上了城头,不由一惊:“你来做甚?” “贼军围城,太原危在旦夕,本王难不成要在府上喝茶听曲不成?自然要上城杀敌!”朱审烜挺了挺胸膛满面豪气道。 握草,这逼演技愈发精湛了,看来自知白天太过丢人,过来找回场子了。 常宇暗笑,走到他跟前低声:“王后怎会同意你出来的?” “我偷偷出来的”朱审烜摸了摸鼻子,撇了一眼不远处似笑非笑的周遇吉。 “小郡主不会也跟过来了吧”常宇探头朝他身后望去,却只有几个家丁。 朱审烜挥了挥手,这里太危险了,怎能让她过来,说着探头朝城外望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这么多!” “这仅冰山一角,贼子此番围城,四城八门外皆如此”常宇走他身边淡淡说道。 “啊!四面……”朱审烜大惊失色,双腿发软竟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常宇伸手扶住他:“王爷,不会尿裤子了吧”。 “你……”朱审烜哼了一声,推开常宇道:“有何可惧?本王像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么?” “不错,咱家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装逼的样子”常宇嘿嘿冷笑,随即命人取来一套甲衣给朱审烜穿上。 转眼间一个帅气王二代变身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看的常宇都暗暗赞叹,帅的一逼! “今晚,咱家就带王爷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大场面”常宇拍了拍朱审烜的肩膀。 朱审烜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有厚一点的甲衣么?” 李自成倾尽兵力把太原城围个水泄不通,气势滔天,常宇自也不敢怠慢,一面调兵遣将让诸将分守各门,一面调集各种战备运送到城上,同时传令知府孙康周全力维稳,力保城内不乱。 常宇带着朱审烜,连同周遇吉三人顺着城墙一路往东巡视,检查兵力防守,战备是否到位。 堪堪走到东南城角的时候,便有传令兵来报,西城那外的贼兵动了! 呵呵,演不下去了吧!常宇冷笑! “报大人,西城贼军绕道南北朝城下聚集”没多久传令兵又来报! 往城下聚集?常宇眉头一挑,随即一声大喝:“备战!” 好像是为了应和常宇,就在他吼声未落之时,轰轰轰……剧烈的火炮声撕破夜空! 贼军开始发起了进攻! ……………………………………………………………………………………………………………… 回来咯 第303章 势危 炮声刚起,伴随的杀喊声便已冲破天际,无数贼军如巨浪朝城墙涌来,看的朱审烜脸色顿时煞白,双腿发软,双手颤抖不已。 而常宇和周遇吉也变了脸色,倒不是被眼前潮水般的贼军所惊,而是…… 远处四面八方皆有炮声! 难道说贼军真的采取四城八门同时攻击的战术?这种战术常宇早些时候再三推敲后认为可能性极小,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八门同时打可以分散官兵兵力以及战备物资,减弱防守力,但反之同样也会削弱自己的攻击力。 所以常宇认为贼军最终只会选择一两个主攻点全力以赴,其他只是佯攻,主攻点必是东南这四门,所以当他炮击西城的护城河后,立即便把大炮运回原地。 可此时四面皆是炮声,而一旦动用火炮那就不是佯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虽然大炮在这个时代的作战中大多还属于辅助武器,可是在攻城战中绝对是一大杀器, 作为主攻武器自然要用刀刃上的主攻点,贼军有多少大炮常宇并不知道,但从上次贼军攻城时炮弹的密集度来看,应不会多于官兵! 然而就这么点火炮还敢分散四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李自成就是要八门齐攻,二,佯攻为了演戏演的真! 说到底贼军若真的采取围攻的打法常宇并不担心,怕的就是四下皆佯攻摸不到他的主攻点,然后被他突下黑手重重一击,后果将会很不堪。 所以常宇要在他动手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李自成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佯攻还是围攻,若是佯攻,那其主攻点到底是哪里。 “传令,立刻侦知贼军的火炮在哪几个城门?”常宇一边说着一边匆匆朝东南角楼上爬。 李自成从西安发兵东进,千里迢迢的自然不会带火炮这种辎重大家伙,不然拖累行军速度不说就是连黄河也过不来! 所以贼军手中的火炮不过是一路攻城陷地从官兵手中掠夺而来,只不过这一路未遇到大城,所掠并不多。 甚至连八门都可能不到,所以贼军不可能每个城门都布置一座。 现在只需弄清这些火炮布置在哪个城门,就可以缩小主攻点的区域。 常宇一口气爬上三楼,朱审烜气喘吁吁的跟在后边,爬的双腿又酸又软却不敢吭声,因为他看的出来那个小太监此时神情太过凝重。 顾不得喘息常宇探头张望,脚下火海一片,杀声震天,左右环顾,东西城墙下全是火光,无数火箭伴随着炮弹朝城墙飞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面对贼军巨浪般的攻势,城上官兵也丝毫不手软,立刻还以最凶狠的反击,远程炮击,中段抛石机,近距离弓箭,如暴雨倾盆…… “怎么样?摸清了贼军……”朱审烜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还没窗户边就被常宇一脚踢了回去 朱审烜大怒,但随即想到常宇可能是怕他危险,所以不让靠近,便冷哼一声! “大南门必是主攻点之一!宜春门(东南门)也是!”常宇转过身,长呼一口气,眼神有些飘渺不定,因为这两个城门都火炮助攻,而近在咫尺的小南门和迎晖门(东北门)就没有。 “报大人”就在这时楼下跑上来一个锦衣卫:“北城的镇远门,西城的振武门皆有火炮!” 操他妈的,四面城四个门都有火炮,而且甚至还在最不可能的西门外也布置了,李自成这手虚虚实实玩的真6啊! “西门攻势如何?”常宇又问。 “攻势甚猛!贼军的火炮在护城河外轰击,城下贼军已经攻到城墙角……” “比之这里如何?”常宇一把把他拉到窗口。 “不相上下”锦衣校尉看了一眼道。 操!常宇重重砸了一拳,连最不可能的西城攻势都如此强,他真的被搞晕了! 轰……突然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角楼东侧被击中一炮,瞬间塌了个大洞,常宇一个趔趄摔到在地,心下大惊,一个顺势滚到朱审烜身边,伸手拽起他就往楼下跑。 朱审烜像一只绵羊一般被常宇单手半拎半拖着往楼下狂奔,疼的他不停啊啊啊叫。 刚出角楼,便见头上飞箭如雨落下,身侧不时传来中箭官兵的惨叫声,常宇连忙又把朱审烜推入角楼:“里边呆着” “该死吊朝天,怕个蛋蛋”朱审烜不知哪儿来的豪气,推开常宇大咧咧的走出角落,一脸的横。 叮的一声,一支飞箭正中他头盔,力道不小让朱审烜一个趔趄,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回角落,脸色煞白:“刚才你打我?” 常宇翻个白眼:“你还是下城去吧,带着你忒费劲”。 “不!说好了看大场面,老子要看闯贼是如何狼狈而逃的!”朱审烜被常宇的鄙夷眼神激怒了,蹭的站了起来走到常宇跟前:“今儿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这才像个带把的”常宇说着转身冲了出去,朱审烜紧紧跟在他身后。 城墙上到处都是官兵匆忙迎敌的身影,无数火箭飞逝而来有的落在城头有的落入城内,常宇带着朱审烜两人手持盾牌护面穿行,直奔大南门而去。 此时贼军攻势正烈,已有先锋部队摸到城墙跟前准备架梯登城,后方的贼军弓箭手,抛石机以及火炮展开猛烈掩护攻击。 “看阵势大南门果然依然是贼军的主攻点,闯贼并未因城墙外的冰层而放弃这里”周遇吉此时已接手大南门的指挥权,看到常宇匆忙赶来后,脸上凝重的说道。 “不仅仅是这里,东城,西城皆是,就连北城镇远门也是这般!李自成这一步棋下的很大!”常宇呼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大南门的城楼,刚刚又中了两炮,不由心中一痛,老子的厨房和卧室啊! “他竟然真的四面同时动手了”周遇吉咬了咬牙! “不可能!”常宇轻轻摇了摇头:“那么长的战线他顾不过来,必然还有主攻点的”。 周遇吉点点头:“此时大战才刚开始,四面都很激烈,一时间分不清楚主次,不过最多再过半柱香,便可知哪儿是主攻,哪儿是佯攻了!” “未必!都说他这一步棋下的很大,也许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亮王牌”常宇凝望远方,皱着眉头。 “报大人,振武门(西南门)吃紧!”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 常宇和周遇吉顿时脸色大变。 西城是被常宇第一个排除的主攻点,毕竟紧靠汾河主干道,河面宽且已经被炮击破冰,贼军进退都不易,怎么此时竟第一时间扛不住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闯贼算定咱们会排除西城,他偏偏出人意料把那边作为主攻”周遇吉恨的牙痒痒:“厂督大人此时当立刻调动金吾卫去西城支援!” 太原城内原本兵力堪堪七万余人,相对贼兵来说那是相当薄弱,意外之喜是崇祯把金吾卫一万余骑兵调来补充了一支生力军。 而此时各部兵马分驻各城门,只有金吾卫作为机动兵力在大南城下候命,哪里需要支援哪里! “且慢!”常宇突然止住周遇吉:“你在此坐镇,本督且去看看”说完对着旁边的一个亲卫大吼一声:“传令贾外熊还有宫字营的兄弟立刻去西城支援!” 城上混乱且拥挤不堪,常宇翻身上马直奔城下,屠元和胡岭紧随其后。 “厂公……本王……”朱审烜见常宇下城,急忙大喊。 “老实呆着”常宇头都没回吼一句! 艹! 朱审烜狠狠的跺了一脚,扭头看了周遇吉一眼,却见他正忙着指挥作战,于是一咬牙,带着三个家丁也急匆匆的往城下奔去。 城下,贾外熊等人已在候命,见常宇下城立刻围了过去:“大人” “极速支援振武门”常宇拍马顺着城墙角朝西狂奔。 “是大人”贾外熊几人立刻带着部下人马跟着常宇策马狂奔。 三百金吾卫加上三百宫字营以及府军卫,腾骧卫,共计千余人马,这是常宇的嫡系也是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实则相当他的亲兵。 贼军正在猛烈攻城,不时有火箭和石头飞过城墙砸落在拆迁的那片空地上。 常宇率部冒着火箭飞石极速狂奔仅用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到了西城振武门下。 尚未登城便闻杀声震天直冲夜空,火箭飞石更是如天女散花纷纷如狂风暴雨落入城内,让常宇等人不由心惊胆寒,贼军攻势如此凶狠。 眼见形势如此紧急,常宇立刻下令下马狂奔上城,他体力最佳,率先登城,略一扫视,脸色大变。 ……………………………………………………………………………… 码字整整一夜,突然电脑死机软件没有自动保存,花了四十买了会员恢复的!所以这一章价值四十块! 第304章 暴露主攻点 此时城上混乱不堪,官兵冒死顶着利箭飞石还击,有的搭弓射箭,有的搬檑木滚石,有的忙着操作投石机。 但让常宇感到触目惊心的是竟然已有贼军已登城正在和官兵展开肉搏! 这绝对是让常宇大吃一惊的意外,要知道前日李自成以南门为主攻点,同样的狂风暴雨攻击,但最终连城垛也没摸到,可此时这边的贼军竟然已经上了城。 由此可见!这边贼军战力太甚! 简单说这边的贼兵绝非他先前所推断的炮灰,而是主力,甚至是李自成的精锐! 虽然西城并未布置火炮,但其他攻防武器一应俱全,甚至连兵力也不少,而贼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登上城,这战力已经说明一切。 妈的,玩这手!常宇感觉被李自成摆了一道,有些恼羞成怒,怒骂一声,抽刀直接扑到墙垛对着一个刚攀上城墙的贼军一刀劈去。 一声惨叫,贼军半个脑袋被劈开,血浆喷了常宇一脸…… 见常宇如此,屠元等人自然不用再多废话,率领陆续登城的麾下立刻抢占最前沿开始和那些登城的贼军展开肉搏。 城上本就拥挤不堪,一下加入千余人马更加混乱场面变得血腥而残忍。 常宇连砍杀十余人,稍作喘息,四下张望一番,见混战激烈,官兵虽英勇杀敌,但贼子更是源源不断的涌上,城下密密麻麻飞箭乱石更是造成不小的伤亡。 乱,实在是太乱了!常宇心如火燎,虽说这股贼军战力爆表,但官兵依靠城墙防守能让敌人这么快攻上来,自身大有问题! 那就是指挥太乱,贼军攻城的时候,不管弓箭手,还是那些滚石檑木的投掷手都一窝蜂的朝城垛口涌去,结果挤在一起,一时间弓箭手的箭没射出去,滚石檑木也没扔下下去…… 乱糟糟的一团,配合毫无默契,这就是最大的诟病!朱孔训这支人马也算身经百战了,怎么如此不堪! 常宇心中暗骂,随口大喝:“朱孔训呢?” “禀大人,朱将军在阜成门那边……”旁边有人大声回道。 操!常宇大怒,随手一刀砍飞一名登城贼子,大手吼道:“听老子指挥,弓箭手退后发射,投递手抢占垛口往下泼油,屠元,铁柱带你们的人手顶住那些登城贼子……” 随着常宇的命令一一传达,城上的混乱得到有效遏制,虽然拼杀依旧惨烈,但官兵不在如先前那边慌乱不堪。 弓箭手已经排成列靠在内城墙朝外搭弓射箭,反正大黑夜的也不用瞄准,城下都是黑压压的贼军,往下射就是了。 至于那些投递手已经抢占垛口,三五配合奋力投掷滚石檑木火油。 而那些已经登城或将登城的贼子们则交由屠元和铁柱率领的亲卫军们奋力扑杀。 有效的组织,针对性的打击,很快形势开始扭转,贼军的攻势逐渐被压住,登上城的贼军越来越少,已登上的也越来越少。 而这当口常宇也没闲着,挥刀沿着垛口一路向北只要有贼子登城就是一顿猛砍。 这期间他也没少遇险,身上连中数箭,仗着山文甲厚实并无大碍,但被几块石头砸的身上隐隐作痛,最惊险的差点被炮弹击中。 这可把一直带着几个亲卫紧紧跟着常宇身边的胡岭吓坏了,三番几次要把他从城墙边拽过来,都被常宇一脚踢开,这小太监已经杀红眼了。 一路向北,所过之地皆是官兵英勇守城的身影,常宇在人群中穿梭一阵,很快在距离阜成门不远的地方遇到了正在指挥的朱孔训。 果真是有主将指挥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相对振武门那边,这里形势不算太坏,至少没有贼军登城的迹象,且阜成门这边贼军也没有布置火炮。 “朱孔训,你特么的猪么?振武门都快要失守了,你丫竟在这边看戏呢!”常宇一看到朱孔训立刻破口大骂! “啊,厂督大人!”朱孔训一听,脸色煞白,惊恐不已:“先前这边……” “滚过去!”常宇怒喝! 朱孔训不在多言,立刻带着亲兵直奔振武门而去。 常宇怒气未消,从旁边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把硬弓,朝城下连发十余弓,突见正南城下呼的火起,耀亮半个夜空,知是振武门那边点燃了城下火油。 火,不管是攻还是守,用的好都是一大杀器! 够特么的喝一壶的了,常宇望着振武门外城下那些在火光照耀下四下奔散的贼军身影脸上冰冷。 随即又朝正北望去,那边也是杀声震天,偶闻炮声,但见空中火箭密集度,知攻势并不强,且那边也未传警讯,可见闯贼果真未把那边当主攻点。 又转身朝正东,正南望去,满天的火箭划空,犹如大年夜烟花表演,只是这烟花之下没有喜气洋洋,只有全城百姓的胆颤心惊。 “厂公!”这时胡岭突然吼了一声,抬手朝正南一指,只见西南角楼处燃起了火光。 这是警讯! 操,这股人马真硬啊!常宇心中一沉,拔腿就朝那边跑去。 “大人”身边一个亲卫又喊了一声,伸手朝东边一指,宜春门那边也燃起了火光! 呼!常宇咬了咬牙,闯贼摊牌了,主攻点是东南宜春门和西南振武门了。 太原城仅有的十门火炮就布置在东南角城墙上,可防守东南两面阵地,火力齐发的情况下打击力度绝不容小觑,可即便这样布置,宜春门都发出了警报,毫无疑问闯贼在那边也下了血本。 同时间两门传来警讯,不得不让常宇感到些许惊慌,但却不至于无措,宜春门有应时盛坐镇,且周遇吉就在侧旁,见那边警讯自会前去支援。 只有近在眼前的振武门,这座一开始就被常宇否定的主攻点,恰恰被闯贼反其道捅了一刀,此时正岌岌可危。 振武门的城楼已经被贼军火炮轰塌一半,幸而并未着火,且连满地的乱石巨木也被官兵顺势砸下城,常宇匆匆而过,在前方十余米外遇到正在指挥作战的朱孔训。 “大人,贼军从西南城角登城!”朱孔训满脸血迹,气喘吁吁道。 常宇嗯了一声,举目望去,城楼南侧这段城墙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杀,又有部分贼军登城,城墙外边密密麻麻的贼军正在搭梯攀登,下边熊熊烈火竟未阻止他们的攻势,这帮贼子果然凶残,对自己都那么狠毒。 除了西城这段,还有在城墙拐角南城的一段,贼军攻势同样凶猛,也有不少贼兵已经登城正在和官兵短兵相接。 一定有人好奇,城门是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为什么贼军不集中火力攻打城门呢,反而转头猛攻外墙冰封的城墙。 要知道太原城东南角墙根下就是一个湖,常宇取水封城的时候,不光把南城给冰封了,顺手把西城这一段也给封了。 其实古往今来攻城一方的极少有直接攻击城门的,大多都是先攻上城墙后在打开城门进入。 原因有很多,但主因就几条,一来,最薄弱的地方通常防守都是最严密的!二来城门就那么大点地方,火力集中打击转眼间敌人的尸体和冲门车就会变成了障碍堵住城门,且这障碍随着敌人的攻击会越来越大。 当然还有一般不是主要通道的城门都会封死,比如此时振武门常宇午后便已下令封死。 而且有的城池通过护城河的吊桥是直接连在城门上的,只有攻山城墙后砍断才能打开城门…… 所以攻击方通常都会略过主攻城门,把火力集中在登城! 便如此时,即便面对冰封的城墙,贼军依旧选择登城。 城墙冰封后变的光滑如镜,贼军靠梯不易,而且很少有登城梯的高度和城墙等同,多少都会有段差距,最后那一点距离还需要靠手脚攀登,如此光滑也极为不易,但此时贼军就硬生生的爬上来了,不能不说真狠! 而且贼军选择西南角登城也是有考量的,太原城每个拐角都建有角楼平日作为储备军资和瞭望之用,但战时这里也因地势特殊防守就比较薄弱,因为角楼这处虽然增加了城墙高度但因空间受限无法布置太多兵力。 常宇抹了一下额头,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汗水,反正黏糊糊的,对朱孔训道:“你的人压住这边,若是压不住你自己跳下去!” 说着一挥手,朝远处屠元吼道:“去西南角,给老子压住那里……” 第305章 应对 西南角楼已经被贼军火炮轰了几个大口子,贼军也是盘算打的精,城墙被冰封,即便是开花弹最多也炸个冰口子,甚至对城墙都造不成多大破坏,所以调转炮口对着城楼角楼这些高大建筑泻火。 只是鉴于此时火炮的威力以及射程和准头,破坏力也就一般般,轰死个人稀松平常,想轰塌一座楼那还需要运气,并不是每炮都可以打中目标的。 然而面对已经成为对方炮火目标的角楼,常宇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奔了上去,身后胡岭刚想劝住,但心知回应绝对又是一脚,所以一咬牙便跟了上去。 没人不怕死,常宇也怕,但却比常人稍微好了那么一丁丁,因为他坚信,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就那么容易让他死了? 以他此时身赋异禀,只要不是被直接爆头或者刺中心脏,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无非是遭点罪,当然真的被一炮轰中,他也认了! 上了二楼,几个弓箭手正在朝下方射击,常宇直奔窗口,探头一望,不由咬牙,城下火光通天无数贼军迎着官兵的飞箭檑木滚石勇往直前,城墙上正在奋力攀登的贼军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群。 这些登城的贼军个个身手矫健,竟然有的一边攀梯一边还挥刀砸冰…… 这帮贼子不简单啊,都是经验丰富的攀城老手,常宇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罗虎手下的孩儿兵。 贼军围攻北京的时候,孩儿兵不用梯子都能顺着墙角攀上北京城,取了首功。 同样是顺着墙角,只不过北京城他们爬的是东北角,这次爬的是太原的西南角。 他么的属猴子的么?常宇望了一眼下边那些身手矫健的贼军,料定这支人马必属罗虎的震山营。 更让他无语的是就在他眼皮底下的一架扶梯上,数十贼军正在快速攀城,其中还有人身上背着绳索,很显然他们想直接顺着城墙攀上角楼。 常宇岂能随他愿,伸手从胡岭手中接过那把二石强弓,对着当先一人射去。 利箭从那人头上直入,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头栽下,并且砸落好几个贼兵。 常宇接连搭弓放箭,转眼十余人丧命,身旁胡岭和几个亲卫见状也各自寻了位置拉弓射击。 不多会,箭壶已空,常宇转身急匆匆下楼。 此时城墙上正在激烈混战,屠元,贾外熊正率众和那些登城的贼子拼杀,空中不时落下的石块和飞箭真的是不分敌我,砸谁谁倒霉。 常宇无疑也是个倒霉鬼,刚出角楼就被一块飞石砸中直接摔在墙垛跟,胡岭大惊伸手就要去扶,却在这时两个贼军从城垛口爬上,挥刀就朝胡岭后脑砍去。 “小心”常宇此时正躺在地上,眼见凶险,不顾伤痛,一个朝天蹬猛的把一贼子踢下城,另一贼子被亲卫砍翻,但其匆忙中一刀正中常宇飞踢那一脚砍在小腿上,顿时疼的常宇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好在冬日穿的棉裤厚实,这一刀并未见伤口,却伤了筋骨! “大人,您受伤了”胡岭躲过一劫,惊的一声冷汗,扶起常宇就要往角楼躲。 “p的伤”常宇一把推开他,转身怒吼:“兄弟们杀贼”说完一瘸一拐的又朝垛口挥刀砍去…… 胡岭顿时双眼通红,咬了咬牙:“兄弟们宰光这群狗娘养的!” 堂堂东厂提督身先士卒上城杀敌,且受伤不下火线,瞬间就点燃了官兵心中的熊熊烈火,特别是屠元,贾外熊等宫字营的亲兵们,一个个红了眼,发了疯。 短短时间,官兵战意滔天不可逆,直杀的城上贼子毫无招架之力,有甚者竟直接扭头跳了下去…… 常宇满脸鲜血喘着粗气,手中的钢刀早已经卷了刃,随手一扔,从地上捡起一把,一刀劈翻正和胡岭对砍的一个贼人,四下张望一番,见城上贼军已无多人,但城下攻势依然激烈,登城的贼军源源不绝…… 杀不尽的狗娘贼啊,眼见贼军源源不断登城,而官兵已见疲色,常宇也顿感压力,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贼军能有登上城的时候,但今天李自成给他露了一手,姜还是老的辣! 不服!怎么上来怎么给老子下去!常宇抬手又劈翻几人,身上也中了几刀,不过在盔甲上留下几道深痕而已。 “胡岭,去调兵……”眼见官兵力疲,常宇大吼一声,不过刚转头就看见了陆行,金吾卫四大统领之一。 “大人,卑职奉周总兵令,率五千人马来援”陆行匆匆走到常宇跟前,手中钢刀上已有血迹。 “其他人呢?” “卑职和张记奉令来此,刘岁平和董海城奉令支援东城”! “东城战况如何?”常宇问道。 “卑职不知,卑职一直在城下侯令”陆行连忙道。 常宇微微点头,抬刀一指垛口:“守不住你给老子跳下去!” “是大人”陆行不在废话,转身就朝那些贼子扑了过去。 “用炸雷……”常宇怒吼。 因为贼军不断登城,城上一片混战,让那些投递手无法朝城下投资石块滚木紧靠躲在后边的弓箭手和投石机盲目的投射无法有效阻止贼军登城。 这个时候能用上场且有效阻止贼军登城的只有炸雷了,这玩意点了就扔,落地就炸,且杀伤范围广。 投递手们如梦惊醒,纷纷开始投掷炸雷,倒不是说他们傻非要提醒,所谓当局者迷,在贼军登城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贼军身上,处在生死交际时,脑袋那根弦早都蹦的紧紧的,无暇思考。 果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后,登城的贼军瞬间少了很多,而城上官兵因金吾卫的五千生力军加入,根本没用半盏茶的功夫就清理那些贼军,从而重新掌握了垛口。 “砸”常宇怒吼,下令官兵开始疯狂投掷巨石檑木,更恶心的是那些金汤,远远闻着就恶心的想吐。 啥是金汤,就是把屎尿混在一起大火煮沸,那味道……可口的很啊! 拄着手中钢刀,常宇一瘸一拐的又奔上角楼,登上最高层,四下张望,整个太原城外四周全是战火纷飞,空中不时划过的飞箭落入城中已经引燃几处火光,知府孙康周正指挥一帮文官调遣那些难民后勤队进行灭火…… 北城战况不明,但一直未发警讯可见尚在控制之中,西城阜城门那边火光渐暗,毫无疑问只是佯攻点,战火不甚,不过眼皮底下的振武门依旧炮火不断,杀声此起彼伏,应是最激烈的时候。 这他脚下角楼这一段城墙却已在他控制中,官兵重新掌握垛口,贼军再想登城可没那么容易。 “厂公,陆行已经分人支援振武门那边了……”一个亲卫上来轻声道。 常宇没吭声,举目朝正东望去,大南门的城楼燃起了火光,看来被贼军炮轰的厉害,城下火光熊熊,应是官兵使用了火油或炸雷。 再往东……只遥见火光,形势不明! 妈的,也没个来通报战况的,常宇暗骂,但也理解此时混战即便有人来传报一时间哪里找得到他。 “厂公,先下去吧,这地方实在危险……”胡岭简直无语了,这位太监头子真的是不怕死,那呼啸而过的炮弹和抛石机砸来的巨石难道都是摆设么! “危险个p你以为那些贼军……哎呦握草……”正说着常宇扭头就跑,身后一声巨响,角楼又中炮了。连滚带爬出了角楼,常宇一身灰土,极为狼狈,脸上又是血又是泥,整个一个大花脸。 “走,去东城看看!”常宇抹了一下脸,左右望了一番,见这边官兵重新主动权,振武门那边又新增援兵,段时间内应是无忧,他心忧东城安危,便急切下城。 谁知刚走三两步,突见一人拎着刀浑身是血,双眼迷蒙的走了过来。 第306章 拥堵 朱审烜! 常宇大惊:“你怎么过来了” “老子杀了一个贼子”朱审烜这才惊觉眼前这人是常宇,双手紧握在眼前挥舞一下:“亲手干掉的!” 看着他兴奋且带着狠劲的双眼常宇还是忍不住开骂:“真够种啊,连个帮手都不带,你是不是活够了” “带了,带了三家丁,全战死了”朱审烜倒是一脸的坦然! 常宇顿时无语,一把拽过他:“你从振武门过来的?” 朱审烜重重的点了点头:“一直在找你啊” 牛逼!常宇伸出大拇指,振武门那边可是步步杀机,这货竟然拎着把刀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过来了,那三名家丁也算尽力了。 下了城墙常宇就让朱审烜回王府,这货此时就是个累赘,城上形势危急步步杀机常宇无暇分心保护他,何况这家伙若是老实看看风景也好,偏偏又是个好动的主,若一个不小心嗝屁了,可就不好玩了。 哪知朱审烜硬气的很,死活不愿意回府,嚷嚷要跟常宇去东城杀敌,并冠冕堂皇要身先士卒,以振士气。 “你丫现在就一光杆司令,杀个毛啊,真以为自己张翼德啊,城上刀箭无眼咱家无暇保护你”常宇怒喝,一边打马沿着城墙朝东城奔去。 “不用你保护,本王有人手……”见常宇发火,朱审烜依旧硬着头皮要跟着。 “哪儿呢,就那仨不还战死了么,小王爷您也真牛逼,带着仨家丁就偷跑出来……” “不,本王还有百余家丁,现在就在小南门下侯令,先前没让登城而已”朱审烜一脸得意看着常宇! 艹!常宇骂了一句:“自己保护好自己,上了城生死有命”。 一行人打马狂奔,直至大南门城下才放缓速度,因为城下正有大批民工冒着流矢往城上运送滚石檑木等战备物资。 城墙上就那么大空间,滚石檑木堆积占地方,总还要给士兵留下空余位置吧,所以大多备用的全都放在上城通道以及城下,急需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运送过去。 而此时动用民工运送可见城上余留已不多,侧面也见证战况有多激烈。 过了大南门一行人再次狂奔,只是在这过程中有个亲卫被飞石击中,直接摔下马丧命,让常宇恨得咬牙切齿,遥望东城双目喷火:“李自成……” 小南门下除了运送战备的民工外还有一支人马在远处街口徘徊,正是王府家丁。 “儿郎们跟本王上城杀敌”朱审烜挥舞手中那把站满血迹的钢刀,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常宇只是撇了一眼,马不停蹄朝东城奔去,朱审烜挥手召集人马快速跟上。 尚未及城东南角,便已闻城上杀声阵阵,常宇知是已有贼军登城,而此时头上更有无数火箭滚石砸落 “贴着城墙走”常宇大喊一声,带着胡岭等几个亲卫贴近城墙,这样可以避开空中的飞箭石块威胁,紧跟后边的王府家丁们也有样学样。 宜春门的上城通道旁边躲着大批民工,满脸惊恐的望着城上,不敢向前一步,想是他们本是运送战备物资,但发现贼军登城后,便躲在此处。 这样也好,通道畅通,常宇率众直接登城,到了城墙口翻身下马,拎着刀就朝城墙上奔去。 举目一看,整个城墙上全是混战的身影,登城的贼军太多以至于那些弓箭手和投掷手不得不停下本职工作加入搏杀阵列。 东城有火炮压制,弹药武器兵员充足,且又有副总兵应时盛坐镇,竟然还是被贼军攻山了城头,甚至连城头都给炸起了火,可见这边攻势有多猛。 此时常宇可肯定李自成把宜春门作为主攻点,而西城振武门是第二主攻点,且是一个完全出乎常宇和周遇吉意料之外的攻击点,非常漂亮的一手,若不是亲自前去压阵,搞不好现在城门已破! 若说振武门那边打了常宇的措手不及,宜春门这边贼军登城可就是靠的实力,李自成的大主力在这里! 先前常宇也推测他会把宜春门作为主攻之一,布置了大量兵力应对,但还是轻视了李自成的决心和实力,竟然这么快就被他登城。 常宇并未立刻加入战团,而是跳上一堆石头上用刀挡住门面四下张望,此时城上流矢不断,若被射中面目即便不死,一张帅脸岂不毁容了,以后怎么撩妹。 正北迎晖门那边的贼军也在攻城,但观察一下并未有贼军登城,不过从这边登城的贼军已经开始朝那蔓延。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贼军的主攻点就是太原城东南角和西南角! 宜春门城楼附近,应时盛,王永魁甚至周遇吉都各自带着亲兵和贼军搏杀,便连刚刚带着家丁登城的朱审烜也加入杀局,这小子可能是最近有点飘,拎着一把钢刀张牙舞爪嗷嗷叫,实力虽然菜,但气势不弱,看上去挺唬人的。 “大人,您下来吧,太危险了……”眼见常宇站在石头堆上摆pose,身上叮当中了几箭,胡岭紧张的连连跺脚,扯着嗓子拼命大吼。 常宇跳下石头堆,喘了口粗气,退到内城墙垛跟前,胡岭和几个亲卫立刻举着盾牌挡着他。 城上混战惨烈,敌我均杀出火气更杀出了血性,激战之下不乏很多直接抱着对方跳下城墙同归于尽的…… 常宇喘了几口粗气,拎刀就要去干,突然发现根本难以加入战局,城上太挤了…… 本来防守东城的官兵便有二万余人坚守这长达数里的战线,而大东门(宜春门)作为贼军主攻点之一,这边的防守的官兵自然多过小东门(迎晖门)至少占三分之二已显拥挤。 后因贼军攻势太紧,金吾卫的调来五千余人来支援,可以说此时大东门这短短三里长城墙上聚集两万余官兵,尚没算登上城的贼兵! 如此拥挤不堪双方皆拉不开架势,就连城垛上刚刚攀上的贼军一时间都找不到落脚点,站在上边一脸茫然,形势真的是危急又让人哭笑不得。 如何治堵?疏!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截流分段。 “朱审烜”常宇突然扯着嗓门大叫,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了,看到那个装逼货距离自己最近,张口便喊。 朱审烜此时正带领家丁使劲朝战团里挤,听见常宇的呼声,闻声望去见不远处常宇在一堆石头上喊他,便举着刀挥手:“叫本王作甚”心里却非常不爽,这小子竟然当众直呼其名。 “带你的人朝北,一直朝北跑百米给我截住往北蔓延的贼军,快!”常宇大吼。 朱审烜一时间虽不明其意,但常宇下令,他也得听着,立即招呼家丁沿着内墙垛朝被奔去。 “到北边干啥啊”到了常宇身侧朱审烜忍不住问道。 常宇此时哪有时间和他解释:“甭管那么多,带你的人朝北,截住北去贼军,不让他们朝小东门那边渗透你就立大功了” 朱审烜见他说的郑重,便不再多问,转头带着家丁就朝北跑。 “这小王爷也很心大啊,他那些家丁穿着和贼军几无两样,也不怕被官兵当贼子给误杀了”,胡岭望其身影不由感慨。 “他不傻”常宇哼了一声:“没瞧见那些家丁衣服上的字么?” 胡岭一怔这才发现那些家丁身上前后都有晋王府字样,这才恍悟。 常宇站在石头堆上大呼小叫的自然引起贼子注意,便有几个不长眼的持刀朝他砍来。 只是连石头堆还没靠近便被胡岭和几个亲卫给剁了。 妈的,还主动招惹老子,常宇杀意顿起,跳下石堆一刀捅在一个正在和官兵厮杀的贼子脸上,对方惨叫一声一命呜呼,倒把和他搏杀的那名官兵吓了一跳,谁特么这么残忍。 “胡岭,看谁离我最近?”常宇加入战团一边奋力砍杀一边大喊。 第307章 应对 胡岭蹭的窜到石头堆上左右看了一:“厂公,董海城在南边不远!” “杀过去”常宇挥刀一路猛砍,朝董海城那边奔去!他身着重甲,只要不被砍中面目几无大碍,所以几乎不防守,出手就是攻击,双手握刀连劈带砍,所遇那些贼子根本难敌一合,端的是无比勇猛,看的其他官兵心中忍不住喝彩。 不多时已到了董海城附近,这位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之一正带着亲兵和贼贼军肉搏,尚未发现常宇已经到了身边。 直到常宇一声大喝,才让他惊醒过来:“厂督大人……” “组织你的人手把城上贼军切成断……”常宇长话短说,寥寥几句董海城便已明其意,毕竟和朱审烜那种小白相比,他是带兵将领一点就通。 短短时间内,常宇又联系到了刘岁平,王永魁,以及应时盛还有周遇吉,划分区域,截流疏堵。 当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短短不到半柱香功夫,各部将已经划分防守区域,并把已上城的贼军分开围歼。 登城的贼军被暂时压制,城墙上也不似先前那么拥挤,常宇开始调令重新组织防守反攻,那些弓箭手和投掷手又慢慢回到自己的岗位针对城下正在登城贼军开始有效打击。 常宇在调兵遣将,布置防守反攻,周遇吉喘着粗气在旁看着,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小太监怎么如此冷静,眼光又怎么如此的毒,可以很快发现敌我之间的短板并用最快的时间作针对性调整。 “当局者迷,周总兵身先士卒杀敌虽值嘉奖,但作为主帅,统筹全局才是你的本份” 对于周遇吉的疑惑,常宇给了最佳解释。 周遇吉顿时汗颜不已,他在大南门坐镇,听闻东门军情紧急,匆忙之间赶来发现贼军已经登城,大惊之下立刻率亲军加入战团,此时他脑海中想的就是尽快把这些登上城的贼军扑灭,至于所谓大局,整个城墙上都在混战,杀声震天拥挤不堪乱糟糟一团,又如何指挥? 忙着解决眼前看得到够得着的困境是这个时代的将领共同的毛病,根由在于思维模式不同。 论沙场经验,常宇连周遇吉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但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思维模式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而大局着眼,小处着手,是现代人最基本的思维模式。 “西城战况如何?”周遇吉扭头看了一眼西边问道。 “旱西门(阜成门)乃贼军佯攻,水西门(振武门)是主攻点之一,曾一度岌岌可危,不过此时已被压住,若无意外,贼军想再度登城难也”。 “看来北城的贼军从头至尾就是幌子,可笑闯贼还煞有其事的在大北门(镇远门)布置了火炮,企图引咱们上钩”。周遇吉冷笑。 常宇点点头:“如料不差,北城的贼军都是些散勇或炮灰,闯贼把其主力全都集中在大东门和水西门了” “末将始终以为贼军不会放弃主攻大南门,却不成想……”周遇吉苦笑。 常宇也是苦笑摇头:“咱家先前何尝不是” “此时已确定贼军主攻点,可以把兵力逐渐调过来把这些贼子们屠个干净!”望着眼前依旧惨烈的搏杀,周遇吉眼神变得凝重且狠劲十足。 常宇轻轻点头“可从北城把杨振威和何成新的人马各自抽调一些增援西城振武门及这里,不过此时城上人太多,可让他们在城下侯令作为轮替”。 周遇吉又道:“咱们在大南门也布置了重兵,结果等了个空,此时也可抽调一些人马分别增援东西两翼”。 见常宇点头,于是立刻叫来传令兵让其去各处传令。 两人说话之间,身边激战从未间断,常宇的截流部署虽然凑效但是贼军凶猛异常,短时间想把他们完全扑杀相当有难度,何况贼军还在不断登城,虽未有先前那般多,但也源源不绝。 “周总兵你在这里坐镇,待把这一波贼子打下去后立即浇油点火,咱家先去北头一趟,晋王爷在那边别出事了…”常宇说着擦了下额头,抽刀就走。 “厂督大人”周遇吉看着一瘸一拐的常宇,心中异常感动:“小心” “哈哈,死不了”常宇大笑,扭头就走,接着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原是被一块石头砸中箭头。 周遇吉等人大惊,赶紧围过去,却见常宇已经自己爬了起来,脸上恨意浓浓,突然朝不远处一个贼军扑过去,手中钢刀连番砍下,可怜那贼子脑袋转眼间被他剁的稀巴烂。 见其如此,周遇吉等人一脸骇色,果真太监都变态的很。 呸!常宇朝尸体吐了口吐沫,然后朝周遇吉道“安排人手,随时和咱家通报战况”说完扭头带着胡岭几人便朝正北杀去。 “厂督大人真是狠角色啊”周遇吉身边一个亲兵小声嘀咕道。 “不狠人家能当东厂提督?”另个亲兵道。 “不不不,我说的是城上这么乱厂督大人就带着几个人敢四处乱窜,这不管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亲兵说着突然看到周遇吉的冷眼,立刻闭嘴。 疼痛能激发人的潜力,更能点燃人的怒火,常宇小腿刀伤疼痛入骨,又被石头砸中肩膀也是疼的他火辣辣,瞬间就激起他的怒火和杀气。 于是这位常公公双手握刀,仅带着胡岭几个亲卫就这样从南砍到北,一路杀气腾腾,战意滔天,所遇贼子无不被其一刀秒杀,气势一时无两,敌我皆被其所骇,竟然出现他所过之处,人人躲避的可笑情形。 而这一幕正好被迎晖门附近的朱审烜看见,他带领近百家丁连同附近官兵在这截断登城贼子的北进之路,几番厮杀后硬生生的拦住那些凶狠贼兵,便是他自己也手刃两贼。 正当他豪气冲天自感不可一世的时候,突见一个浑身血迹双手握刀犹如杀神一般的人从不远处走来,那人身上散发的滔天杀气,让正在激战的双方忍不住的退避三舍硬生生为其让出一条通道。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牛逼,朱审烜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宰了几个?”当听出是常宇的时候,朱审烜使劲的揉了揉眼:“你,你就这样带着他们几个杀过来的?” 常宇耸耸肩,一副没办法老子就是这么屌的神情让朱审烜十分的羡慕嫉妒恨! 混战还在进行,常宇把朱审烜拉到内城墙边,胡岭几人手持盾牌挡在两人身前。 “王爷的人倒都是狠茬子”常宇看了一会,见王府家丁个个骁勇,果真大投资大回报,这些精心培养的私兵战力真不是一般士兵可比。 朱审烜脸上充满自豪:“本王这些家丁虽然实战不多,但并不代表不能打,现在你信了吧,就这实力别的不敢吹,揍金吾卫那帮人绰绰有余!” 呵呵呵,常宇冷笑:“咱家怎么记得上次您的人和金吾卫对抗没占到啥便宜啊”。 “实战和演练能一样么”朱审烜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说的对,所以你该去看看人家金吾卫的实战能力再嘚瑟吧”常宇撇了撇嘴。 朱审烜正要说什么被常宇止住:“咱家要去北城看看,你去么?” “不嫌本王累赘了?”朱审烜冷哼,对常宇先前的话耿耿于怀。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转身就朝北走,朱审烜沉默一下:“等等我……” 李自成今晚大手笔,动用所有兵力作最后一搏,采取了全面包围,四城八门同时动手,当然除了此时宜春门和振武门两个主攻点外,其他城门均是佯攻,他也没这个兵力和实力把这些城门全部当做主攻点。 所以在集中火力攻击那两个主攻点的同时,其他城门也在摇旗助威的攻击,只是攻击力度和主攻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毕竟大部分军力,火力及其装备都调到主攻点,之所以搞了这么多佯攻点一来迷糊官兵难以判断主攻点,二来就是分散官兵兵力。 当然,这些目的他都达到了。 第308章 底牌 常宇一行人在距离迎晖门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在城上已经见不到贼军的身影,只有官兵忙着在狙击城下的官兵,这边的攻击力度太小,贼军没有能力登城,甚至连飞箭和石块都稀稀拉拉。 到了城东北角的时候,探头朝外一看,火把点点,杀喊声也够份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连个像样的攻势都没有,怪不得这边一直没有发出警讯。 “如料不错,这下边的贼子百分八十都是炮灰”常宇指着城下说道。 “助纣为虐,死不足惜”朱审烜恨恨骂了一句,常宇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何成新见常宇来了连忙来迎“厂督大人,晋王爷,卑职已抽调五千人马去了东城”。 常宇走到内城探头,果见一支人马正顺着城墙下朝东城快速奔去。 何成新从宣府千里来援太原总共带了兵力不过八千,这一段时间又有伤损,此时抽走五千人,留守拱极门的兵力仅有二三千人。 但应付城下这些阿猫阿狗绰绰有余了。 简单交代几句,常宇一行又直奔正西镇远门,这边攻势稍微比拱极门强上那么一点,贼军先前为了惑敌在此布置了火炮。 在火炮的掩护下倒也进行了几次有模有样的进攻,但架不住杨振威的奋起反抗,来几波打退几波,且毫无压力。 这让杨振威及王继谟感到些许欣喜和安慰,但当传令兵传达周遇吉军令要求调走一拨人马的时候,二人又暗感亚历山大。 “厂督大人,晋王爷”眼见常宇到来杨振威赶紧打了招呼,但王继谟对常宇一直无好感,只是抱了抱拳,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 反正常宇一直以来也把他当空气,你不搭理我,老子还不理呢? “这边形势如何?”眼见城下杀声不断,官兵在城上奋力还击,以弓箭,滚石之类压制。 “虚张声势而已,卑职大胆猜测,城下皆是炮灰之流,仅为分散咱们兵力而已”。杨振威倒也有点脑子。 常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不要掉以轻心,闯贼今晚那手虚虚实实连本督都吃了闷亏”。 “是大人”杨振威抱拳道,收起脸色轻视之心。 “王总督,观此战有何感想?”常宇突然对王继谟说道。 王继谟心中冷哼,你丫把我调到这个可有我可无的地方看贼子炮灰在表演能有何感想!嘴中却不紧不慢道:“如杨将军所言,此地贼子偏师也,不足为虑,敢问厂督大人,南边战况如何?” 炮灰就炮灰,还偏师……常宇心中鄙夷:“那边是贼军主力,攻势凶猛,所以本督不得不调这边兵力前去支援”。 王继谟本想酸一下,军情紧急你还到处溜达,但见常宇浑身血迹,连脸上也是一层血污,便收起鄙夷之心,不再言语。 见他不说话,常宇也懒得硬聊,叮嘱杨振威几句后边朝西城走去。 旱西门(阜成门)北边这一段城墙战事平平,但南侧就相对激烈了很多,想是贼军久攻振武门不下,开始把战线拉长些。 常宇和朱审烜一行数人匆匆而过,直奔振武门,见城上已无贼军身影,看来金吾卫援兵以及他的战术都已见效,甚至贼军的攻势也逐渐放缓。 朱孔训已经成了大花脸,浑身都是血迹,手中钢刀也卷了刃,可见刚刚经过一场血战。不过常宇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将轻易不要参战,指挥全局才是本职” “属下听令”朱孔训带将之人,一点就通。 常宇不在言语,站在内城墙旁目光不时扫来扫去,心中是相当震撼,李自成这波攻势不光凶猛,且费时太长,从开始到现在至少已经打了一个半小时,竟然还未泄劲,攻势依旧排山倒海,只是官兵调整了布置让他们难以轻易再次越上城头。 但不管怎么说,这老小子是下狠手了。 “小王爷,这场面可算大?”常宇突然间发现身边的朱审烜闭上了眼睛,便开口问道。 朱审烜双目猛的睁开,扫了一眼身前随处可见的尸体,忙乱进行反击的官兵,头上飞逝而过的利箭和石块,以及整个太原城外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耳边震耳欲聋的炮声杀伐声,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生平所未见,触目惊心……” “王爷要记住这些士兵,他们都是战士,是太原的保护神,往后王爷锦衣玉食的时候多想想没有这些士兵拼命流血,王爷何来的岁月静好!”常宇淡淡说道。 朱审烜使劲的点点头:“本王定不负他们” “那回头就多给点赏银啥的”常宇轻笑道。 这一次朱审烜竟然没急眼,微微点头:“回头本王再多薅些羊毛”。 艹!常宇差点没一头栽倒,现在人怎么都精的给鬼似的! “厂公”就在这时身边胡岭疾呼,常宇潜意识以为又危险,一伸手按下朱审烜两人低头伏倒在地。 哪知胡岭一把又把他拉起:“厂公快看”说着往东南一指! 大南门方向火光熊熊! 那是贼军登城的警讯! 常宇大惊,身边朱审烜,朱孔训皆变色,目光齐齐望向他。 “厂公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几个锦衣卫飞奔而来:“大南门贼军攻势激烈,已有贼军登城,蔡巡抚受伤……” 怎么可能?常宇一时间怔在当地,不敢相信,大南门先前他曾去过,贼军攻势虽猛,但尚在可控范围,除了城楼被轰了几炮燃起火苗让官兵有些狼狈外,其他火力攻击相比东西两翼还差上一筹。 大南门之前是常宇推断贼军的主攻点之一,所以布下了重兵和充足战备,由部将牛勇挂帅,周遇吉和蔡懋德坐镇,可谓官兵的大部分主力和精锐都集中于此。 后来周遇吉虽去支援东门但也仅带走其亲兵,其他布置均未动,怎么突然之间就扛不住了,让贼军登城。 难不成是因为刚才调走了一部分兵力支援两翼导致的? 也不可能,若贼军攻势太强,没有把握顶住的话,牛勇和蔡懋德也万万不会同意调兵分增他处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常宇心跳突然加速。 轰轰轰,突然间的巨响从大南门方向传来,转眼之间大南门城楼陷入火海之中,诸人皆惊,一时间全部怔住。 这时常宇才突然意识到,为何振武门这边的炮声熄火了,先前贼军明明这边布置了火炮,还把振武门的城楼轰塌一半,而此时竟然不闻不见了。 朱孔训等人也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诸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草他妈的,常宇一声喝骂拔腿就朝正南狂奔,朱审烜不明所以,紧随其后。 “胡岭,立刻传令屠元,陆行等人前往大南门支援……还有北城先前的援兵全部调往大南门,要快!” 这个时候常宇再傻也明白了,李自成终于露出了底牌,他真正的主攻点依旧是大南门! 先前围城,四城八门全部进攻用以惑敌,让官兵疲于应对,猜不透其真实意图,一番折腾之后露出爪牙,从大东门主攻,同时出乎常宇等人的意料选择了西城振武门作为第二主攻点,且险些就的手。 而就在官兵疲于应付两个主攻点的时候,甚至开始把大南门兵力调往两翼支援时,他才翻开最后一张牌,全力进攻大南门! 从始至终大南门就是他的主攻点之一,之所以出人意料的从西门发起一波猛攻完全就是一个烟雾弹。 而这个烟雾弹的作用极其大,得手了,就是意外之喜,没得手也能把官兵的兵力引过去,从而使得大南门兵力空虚,而他却趁机悄悄把人手也调过来展开猛攻。 这一手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玩的异常漂亮。 而常宇恰恰还真的就上了当! 老狐狸!草泥马的!常宇一口气狂奔下城,翻身上马朝大南门飞驰,他此时无比震怒,其中夹杂过半的恼羞。 和李自成交手一来,何曾吃过这种闷亏!第一次被耍的团团转! 自己还是太年轻,太自负了!这帮老狐狸能和朝廷周旋十余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岂是省油的灯。 第309章 登城 大南门下人声鼎沸,城楼被贼军集中火力轰的稀巴烂开始坍塌,乱石樑木坠落,让守门的官兵和运送战备的民夫们慌乱不已,四下逃命。 常宇打马而来,略一扫视,闻炮声不断城上爆炸声彼此起伏,知道李自成已经把火炮偷偷运到这边集中火力压制城上官兵。 除了呼啸不断的炮弹,还有密密麻麻的火箭乱石如暴雨般落下,短短几步路常宇身上已经中了几箭,战马也已受伤若狂。 翻身下马直奔城上跑去,耳闻惨叫声彼此起伏,可见此时城上官兵伤亡惨重。 “厂公……”身后传来胡岭的呼叫。 “别他么的叫了”常宇心中有气,忍不住怒喝,却突闻一声惨叫,身后胡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原是被石块砸中。 “胡岭”常宇大惊慌忙奔去俯身查看,见胡岭被石块砸中头部,虽有头盔保护依旧满面鲜血晕死过去。 常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回头看了看城上,又看了看胡岭,喘着粗气对几个亲卫道:“速送去救治”。 “厂公你……” “别他么废话,老子死不了”常宇怒喝,几个亲卫连忙抬着胡岭朝城下奔去。 常宇起身,抬手抓住疾一支驰而过的利箭,啪的单手折断,拔腿就朝城上奔去。 城上牛勇正在撕心裂肺的怒吼布置防守阵营,贼军为了掩护士兵登城,集中了各种火力朝城上压制,炮弹不时打在城墙外壁,炸开大片冰层,又或落在城墙上让造成官兵伤亡,这些炮弹有实心弹,有开花弹,威力虽不比后世,但杀伤力在这个时代也是无以伦比的,此时贼军集中了所有的火炮压制这里,而城上空间狭窄拥挤,一旦有炮弹落入便是死伤一片。 除了火炮压制外,无数火箭飞石,天女散花般的也让城上官兵狼狈不堪。 听炮声,贼军至少有六门火炮在大南门外,而此时官兵的火炮全部在东南角楼那边。 从飞石的密度来说,投石机至少五十架以上,至于飞箭更不用提了,上千弓箭手是少不了的了。 李自成的战术非常聪明,南城墙外有厚冰作为护甲且滑不溜秋搭梯攀登不易,所以他便集中火力压制掩护士兵靠近城墙登城。 而大南门城上的官兵此时的确被压制住了,一来兵力刚被调走一部分,第二措手不及,先前虽然攻击也算猛烈,但尚在控制之中,谁曾想到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贼军的攻势从波涛汹涌瞬间转变成惊涛骇浪。 巨浪袭来犹如海啸,城上官兵眨眼间就被潮水淹没…… “用火油,用火油……”常宇大声吼着,这个时候官兵被贼军的火力压着打,难以组织有效防守和反击,而贼军正趁机开始登城,此时最有效的战术就是先用火阻止城下登城的贼子,然后在建立有效反击阵地。 “大人,火油已经用光了”牛勇见常宇来了,长出一口气,先前几个大佬都不在城头,大南门若出了事,他这颗脑袋就算交出去了。 “炸雷,炸雷……”常宇又大喊道,火油储备有限,先前为阻止贼军登城已经用了一波,所剩不多,但好在炸雷储备不少,这归功于先前常宇推断大南门为贼军主攻点做了先手准备。 一声令下,原本狼狈不堪的士兵赶忙寻了炸雷点了就往下扔,随即城下爆炸声不断…… “立刻去传令,把所有炮口调往南边,寻找贼军火炮目标给老子轰……” “弓箭手后方压制,投掷手抢占垛口,刀斧手防备贼军登城……”常宇嗓子都快哑了,连连下令开始组织防守。 但在贼军集中火力的压制下,城头上的反击一时间难以凑效。 而这时周遇吉已匆匆赶来,常宇见到他连忙迎了上去:“周总兵贼军火力重点集中打击这一段,掩护贼子们在此登城,咱们的兵力不宜集中于此,你可立即组织弓箭手在侧翼压制他们”。 周遇吉一点就通,此时把兵力调到贼军的火力打击点上反击,徒增伤亡,真不如在他的火力外侧击,便下令部下开始组织人手。 “东边战况如何?”常宇又问了一句。 “攻势不减,没曾想闯贼竟然有三个主攻点,且真沉得住气!”周遇吉脸色铁青。 “不可能有三个主攻点,他没那么多兵力,铺不开那么大摊子,必然会撤回一个主攻点,既然东边攻势不减,那就是西城振武门了”常宇扭头朝西望去。 “牛勇组织人马从西侧攻击”常宇又吼道。 就在这时,屠元等人浑身血迹从城下奔来,常宇迎了上去:“人手呢?” “正在赶来”屠元喘着粗气道,顺势撇了一眼城外,不由惊叫:“妈的这么多人” “西城攻势如何?”常宇赶紧问道。 “歇了!突然间就歇了”铁柱抢答道。 “歇了,停止进攻了?”常宇一怔。 “那倒没有,但攻势明显弱了下来”贾外熊道。 常宇冷笑:“那是自然,西门本就是闯贼惊鸿一笔,既然完成预定任务,当然要抽回来,三个主攻点,他没那本事!” 当然他也知道,李自成若真的有能力布下三个主攻点的话,他未必挡得住。 正说话间,城下涌来大批人马,却是先前从北城调来支援东西两翼的,现在直接拉到大南门来应急。 常宇此时甚至有些庆幸,幸亏先前从北城预先抽调了人马,不然如此慌忙间哪能那么快时间调来援兵。 “贼军登城了”就在这时贾外熊一声大喝,诸人一惊扭头望去,果见一贼子翻身上了城,挥舞钢刀朝一名投掷手砍去。 投掷手慌忙间竟无法躲避,主要手中也无兵器,眨眼间就被那贼子砍翻在地,就在这当口又有数名贼子登城。 当先那名贼子一招得手,挥舞钢刀又朝一名官兵砍去,却突然间飞来一刀狠狠扎在其脸上,随即栽下城,却是被怒急之下的常宇掷出一刀所杀。 “干他娘的”常宇掷出一刀杀了那贼子,随即从旁边一官兵手中夺下一把钢刀,朝城墙边扑了过去。 “杀他娘的”屠元和贾外熊,铁柱等人,瞪着血红的双眼随他冲了过去。 贼军的火力压制起到了作用,大批贼军开始登城,然后火力立刻转移他处开始压制城上官兵企图把登城战线扩大。 随着大批贼军登城,常宇率先加入血战,手中钢刀挥舞不停,如此狭小空间,近身搏杀根本没有技巧可言,靠的就力大勇猛。 大南门城楼这一段开始了激烈的肉搏战,源源不断的官兵援军从城下涌上加入战局。 而城下官兵如蚂蚁一般黑压压的朝城上攀登外,尚有一部分人正在清理城门口的障碍:也就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乱石,企图打开一条通道,让冲门车通过撞击城门。 望着眼前惨烈的搏杀,朱审烜拎着刀站在城楼一个角落边,双目有些呆滞,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本王的家丁呢,本王的家丁呢” 这货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家丁不在身旁没有胆杀进战局,而他的家丁此时正在东城上御敌。 “晋王爷?可是晋王爷……”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朱审烜一个激灵扭头望去,却是蔡懋德,只见他满脸是血,头上还扎绷带在几个家丁搀扶下气若游丝一样,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 感谢各位书友支持,票票走起来,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310章 堪忧 “晋王爷?可是晋王爷……”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朱审烜一个激灵扭头望去,却是蔡懋德,只见他满脸是血,头上还扎绷带在几个家丁搀扶下气若游丝一样,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蔡巡抚你受伤了”朱审烜见其模样不由一惊,蔡懋德本就是出名的瘦弱,像个竹竿一样一阵风都能吹走,此时受了伤更显得无比虚弱。 “无妨,被石头砸了一下,死不了”蔡懋德气息微弱:“王爷您快快下城吧,这里太危险了” “就是太危险了本王才不能下城”朱审烜突然吼了一声把蔡懋德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这货怎么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了。 “本王要杀尽这些狗日的贼子”朱审烜喘着粗气大吼一声,便朝战团里冲。 哎呦握草…… 杀气腾腾的朱审烜却不料被激战中的官兵撞了个趔趄,一个狗吃屎摔倒在蔡懋德身前…… “形势堪危啊”北城镇远门上,王继谟望着正南方目光凝重,低声嘀咕,大南门方向突然间炮火连天,杀声暴起,引起诸多人的注意,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边出大事了。 “原来大南门果真是贼子主攻目标,厂督大人果真算无遗策”。杨振威一脸的钦佩,此时北城的战事几乎等无,城下贼军只在虚张声势已无像样的进攻,以至于镇守拱极门的何成新都跑过来遛弯了。 “厂督大人智勇双全,自从和闯贼交手就没吃过亏”何成新绝对是常宇的铁粉。 哼,王继谟冷笑:“爬的高摔的惨,那小太监虽有点计谋但二位也不要把他捧那么高”说着看了杨振威一眼:“他若真的算无遗策先前就不会下令调兵去支援东西两翼了,很显然贼军主攻大南门在他意料之外”。 “但一开始厂督大人的确算定贼军从东南两门主攻……而现在贼军的确也是……”何成新不服气想要解释。 “但他也的确中途被贼军所迷惑,此时闯贼亮出最后底牌,打大南门个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道那小太监还能否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了”嫉妒让王继谟有些昏了头,也许他自知此战一了自己仕途也到了尽头,所以话语间已经不忌讳什么了。 杨何二人顿感不忿,先不说此时他二人以常宇为靠山,便是论文才武略也对常宇心服口服,眼见王继谟如此酸,忍不住就要反驳,但想想王继谟总归还是他们的顶头大领导,又不得不忍。 你他么牛逼你上啊,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料敌先机,尽是些马后炮,杨何二人对了眼色心中暗骂。 在李自成亮出最后的底牌后,北城这边的贼军几乎只是摇旗呐喊,西城阜成门最多也就叫装模作样,东城迎晖门也是应付性的表演,就连原本作为主攻点的振武门此时也偃旗息鼓,只是常态攻势,危险度连降数级! 因为李自成此时集中了所有兵力火力主攻东城宜春门,南城迎泽门! 以他此时的军力和军备包围太原,若四城八门齐攻最终注定无功而返一个城门都拿不下,若只攻一个城门也是同样的结果,若主攻三个城门实力不足依旧难以凑功,所以主攻两个城门是最佳战术,最有可能破城的机会。 而现在李自成用的正是这个战术! 并且在这个战术之前连番放了烟雾弹,也确实把常宇带着绕圈子。 但运用最佳战术真的可以破开太原城了么? 未必! 常宇第一个不服! 大南门城上激杀还在继续,贼军的突袭加上集中火力压制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在官兵尚未组织有效的防守下成功登城。 这样一来官兵便处于被动,只能尽快灭杀这些登城的贼兵,不然源源不断的登城,大南门危也。 当然在灭杀的同时还要组织反击,其实周遇吉和牛勇已在贼军火力覆盖范围的两侧展开了反击,用弓箭和投石机问候贼军的火力点,便是东南角的火炮也正在调转炮口准备压制贼军火炮。 组织反击这事由周遇吉负责,但扑杀登城贼军就是常公公最爱干的脏活累活了。 常宇手中的钢刀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把,身上的盔甲也早已被砍出无数条刀痕,但即便是这样,他一直坚守在城垛第一线,来一个杀一个,来俩杀一对。 他并非单枪匹马,一夫当关。身边有屠元,贾外熊,李铁柱,范家千,唐破山,程明等人,这几个猛人联手,简直无坚不摧,摧枯拉朽,五米之内无人敢靠近,只有那些刚登城的瞎眼贼兵才会傻乎乎的过来送死,通常都是转眼间被乱刀砍死,命好的被一脚踹下城。 统领们如此勇猛,三百金吾卫的精锐加上宫字营,腾骧卫和府军卫的士兵不甘人后,争先恐后抢在第一线,也就是在城垛边勇抗那些登城贼军。 贼军虽然源源不断登城,但官兵的援军也陆续到达,城墙上到处都是拼杀的身影,贼军想打出一条通道,下城开门,难以上天。但官兵想把时间把这些贼军扑灭也非易事。 想断了这些贼军的登城路,眼下除了拼命灭杀外,就只有靠周遇吉的反击压制,只有压制住贼军的掩护火力,才能击溃城下贼军的进攻阵型。 又是一碗茶的搏杀,常宇气息有些沉重,体力如他这般竟已有力疲之感,扭头看了一眼身旁赫然发现连屠元也已开始牛喘,更不提铁柱他们几人。 毕竟他们在最前锋力抗贼军血拼太久早已乏力,而常宇天赋异禀,体力虽不是他们中间最好的,但却是恢复最快的。 “妈的,杀不完的直娘贼”常宇怒喝一声,又砍杀几个贼子后有些气喘,对着屠元吼道:“下去轮休!” “不,卑职要跟随大人……” “少tmd废话”宇打断他,此时城上早已人满为患,他知道有不少官兵在城下根本挤不上来在原地等候军令。 “带你的人下去,换一拨人上来!” “大人……”李铁柱靠了过来,他是常宇心腹,又是贴身亲卫,见常宇不走,他自然不会走。 “铁柱,胡岭被贼军所伤,生死不明,你难道要让老子一夜之间连失去两个兄弟么!”常宇怒吼道。 李铁柱先是一怔随即虎目含泪,看了旁边范家千一眼,两人一咬牙扭头就走。 “用炸雷……金汤呢……周遇吉你嘛的隔壁,打了半天怎么还没压制住……”眼见李铁柱等人退下,杀红眼的常宇眼见贼军依旧源源不断登城,忍不住的开始骂人泄愤。 远处的周遇吉可没听见,只不过打了个喷嚏而已。 周遇吉此时面对的压力一点不比常宇小,贼军用火力压制掩护自己人上城后便立刻转移火力,不然刀剑无眼总不能连自己人一起突突吧,再说他们也要扩大登城范围。 而恰好这时周遇吉正阻止远程反击立马就和贼军的火力对上了,一个匆忙刚阻止起来的对上一个预谋已久隐藏一个晚上的火力点可想而知打的多艰苦。 唯一庆幸的是,在西侧还有牛勇阻止的远程打击火力牵制了贼军的部分火力,让周遇吉一边勉强对抗的同时可以抽手组织更多更强大更完善的火力。 ………………………………………………………………………………………………………………………………………… 书友们,感谢你们的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喜欢的投票票,砸银子 第311章 等待 夜已深,激战正酣,太原城四面陷入战火,杀伐声传四野,十里之外皆可闻。 城外东南数里贼军后营,牛金星,宋献策等一众幕僚,脸上带着冷笑望着战火中的太原城,不时低声议论着,表情轻松。 而在他们身前的李自成却面无表情,只是望着远处城墙上的战火眼神无比凌厉。 他和幕僚们费尽心计策划了这一波攻击,先四面围城,牵制分撒官兵兵力并让其捉摸不透真实意图,然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突袭了西城振武门,且成功登城差一点就破了西门,最终虽有遗憾但成功的把官兵的主兵力引了过去。 这时他却暗中偷偷把所有兵力抽回到南城,在猛攻东门的同时,突然集中火力抢占大南门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果然一举登城,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一波打的官兵顾头不顾腚,狼狈不堪,实解多日怨气,一想到此时城上周遇吉和那个死太监焦头烂额的样子,李自成心理就别提多爽快了。 但他也知道此时高兴为时尚早,官兵的防护力度惊人,先前振武门在突袭之下成功登城却硬生生的被打了下来,这也相当出乎他的意料,暗自惊讶周遇吉的实力强大。 即便随后东城的攻击部队也成功登城,可面对海啸般的攻势,官兵竟然也抗住了,虽没立刻把他们压下来,但己方的攻击波却也被官兵死死顶住,双方陷入胶战,甚至义军已显颓势。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南门了,首先出其不意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成功登城,其次他调集了所有的火力支援以及最精锐的主力来攻城。 这一招果然效果十足,虽然城上激战看不甚清,但贴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攀城士兵正源源不断的往上涌,便知己方现在正在掌控战局,且正在用火力开拓更长的战线。 这一战可谓近来最畅快淋漓的一战,也是最有胜券在握的一次,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身后那帮智囊团的功劳,但更少不了士兵的英勇。 为什么突然间这些士兵变得如此无畏,变得如此勇猛? 李自成许了他们一个承诺:城破之后,可尽情三日,所得不充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说那些士兵,甚至连炮灰们都感到振奋不已。 望着远处的战火,李自成内心五味陈杂,此时虽占上风,但损失却极其惨重,先不说那些围在四周摇旗呐喊用作佯攻的炮灰以及助攻的降兵便是他的一些嫡系主力的精锐也伤亡过半。 这一仗他早有预料会伤亡惨重,死了再多的炮灰和降兵他都不心疼,甚至暗暗松口气,但主力受损,等于伤了根本,让他非常咬牙。 但愿拿下太原城能让他的损失得到补偿吧, “传令,加紧攻势,天亮之前定要破城” 李自成紧握腰间钢刀,城破之时他要手刃周遇吉,还要亲手扒皮抽筋那死太监。 大南门城楼燃起了熊熊烈火,把城上映的通亮,连血战双方的士兵脸上的凶狠都看的清清楚楚。 城楼附近的一堆石头上,一声血迹浑身大汗的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旁不远处,蔡懋德奋力喊了他几声都被置之不理,最终这老头气的颤巍巍转身去指挥士兵救火去了。 不是常宇没听见,而是这当口真没时间和他扯淡,眼下是贼军攻势最激烈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登城贼军和官兵血战城头,混乱又凶险且拥挤不堪。 庆幸的是贼军的空中打击为了避免误伤友军,开始转移他处企图开辟扩大登城战线,也让士兵们侥幸不用再担心被飞石火箭和炮弹击中,专注和面前的敌人搏杀。 贼军的火力开始往东朝小南门移动,企图故技重施压制城上火力掩护贼军登城,不过此时周遇吉的反击火力已逐渐成势,开始有效反击,况且东南城头的红衣大炮也开始发射愤怒的炮弹来复仇。 而在西翼的牛勇也组织火力牵制助攻,让贼军的火力网开始逐渐显出颓势。 贼军的火力逐渐被反制,但眼前的形势一点不容乐观,毕竟在先前的措手不及之时,这里被贼军的火力网撕了一个口子,让贼军如潮水般的涌进来,想一下扑灭谈何容易。 眼望着不断翻入的贼军,常宇突然吐了一口浊气,觉得忒没意思,杀不尽,砍不绝,且只是砍砍砍,没一点技术含量。 “狗日的直娘贼,杀光你们……”血战正酣,杀声喝骂声从未停止,不过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常宇眯着眼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朱审烜双手握刀,如疯了一般挥刀乱砍,嘴里喝骂不止。 单枪匹马身边不带一个家丁,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竟然还活着,真他们的奇迹呀。 眼见这货如此疯癫,常宇从石堆上跳下,一脚踢翻一名贼军,伸手拉着朱审烜就往外扯。 却不想朱审烜此时已入了魔,挥手一刀就朝常宇劈来,嘴里还喝骂狗贼子。 常宇一惊,侧头闪过,探手抓住他的刀背:“是我……艹……” 话没说完,朱审烜的撩阴腿又来了。 匆忙间,常宇抬腿一脚把他踢开,让朱审烜退了几步,终于惊醒过来:“是你” “废话,快下城去”常宇怒喝,却不料朱审烜突的挥刀又朝他捅了过来…… “你他妈的的疯了吧”常宇大怒,侧身闪过刚想再给他一脚突闻身后一声惨叫,一名贼子被朱审烜一刀捅在脖子上,鲜血喷了数米。 “老子又杀一个,老子杀了四个了!”朱审烜双眼睁的牛蛋一样,哈哈狂笑。 这都他妈的行?常宇无奈,伸手把他扯到内城墙边:“此地危险,刀剑无眼,你又无护卫在侧,速速下城”。 “你不也如此”朱审烜喘着粗气,精神也逐渐明晰起来,眼见常宇同样孤家寡人一个,心中不服。 “我?你和我比,老子一个可以打十个,你能行?”常宇怒喝,此时形势危急,他真的无暇顾及朱审烜安慰,不由心中一急。 “我咋就不行呢?”朱审烜也是一吼,但看到常宇眼中杀气,顿时又怂了,扭头看了一下战局,岔开话题:“如此这般危急,当如何?” “等!”常宇长呼一口气。 等?朱审烜不解。 “眼下如此混乱,除了硬抗把这些贼子砍下城,唯一能阻止他们继续登城的就要等周总兵那边火力反击,一旦咱们的火力网压制主城下贼军的火力,让他们失去了掩护,贼军的攻势自然受阻,主控权就会慢慢回到咱们手中”。 “为何不用你的截流战术,如东门那般”朱审烜又问。 常宇苦笑摇头:“你且看看,先不说此地攻势之猛烈,混战之惨烈远胜东门,便是此时我手下可有将可用”。 的确如此,在东城有金吾卫两个首领,有部将王永魁,有副总兵应时盛,甚至连周遇吉先前都在那边,要知道这些部将都是有亲兵的,也就是一个现成的作战团队,只需常宇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指哪打哪,能第一时间到达作战位置执行作战任务。 然而此时的大南门,周遇吉忙着组织反制贼军火力,牛勇在西翼助攻,半死不活的蔡懋德在指挥救火,剩下的几乎都是单兵在作战,你让常宇给谁下令,先不说如此混战的情况下他很难寻到低级武官,便是能这些低级武官也没能力快速组织起一支作战团队起到有效作用。 “所以咱们就只能干等着?”朱审烜环顾四周,眼前血战惨烈,远处战火纷纷,让这个本地龙头老大又惊又怕又急。 “也可以湿等着”常宇脸色杀气渐渐凝聚。 这个梗朱审烜秒懂,那就是让贼军的鲜血染湿战甲,常宇的战意又起了。 “你不必再催我下城,吾愿与你并肩作战,若生此生无憾,若死由命也!”朱审烜突然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常宇说道。 常宇很是愕然,这个纨绔在如此短的时间有如此成长实在出人意料。 果真应了那句话,男孩到男人有时候真的就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好!”常宇重重点头:“便为咱们的此生无憾并肩一战吧!”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杀气,战意汹涌转身冲入战团。 ………………………………………………………………………………………… 电脑升级后总是莫名死机……不胜其烦,现在正在码字,第二章可能在11点半左右更 第312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原城外硝烟四起,战火纷纷,杀声远传十余里,而城内百姓寂静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口。。 便是连城下那些被征用保障后勤的难民们也是巴巴的望着城上的激战,眼中有惊慌,有坚定,也有茫然,但更多的是无奈。 对世道的无奈,对眼前局势的无奈,对未来生死不明的无奈。 而城上的将士们却没那么多无奈,他们眼中只有血,敌人的血,只有杀了眼前的敌手才能保命,才能保一城百姓。 李自成用掠夺三日,所得不充公来激励他手下贼军的战意。 而城上的官兵除了常宇和朱审烜许下的重赏承诺外,还多了一些他们之前没有意识到的责任感……这便是常宇近段时间潜移默化给他们灌输的一种军人荣耀和责任感。 保家卫国攘外安内为己任,这才是军人应有的天职! 当然这种责任感仅刚刚发芽,尚未根深蒂固,他们的意识层面仅是:我是正派,你们是反派,我就要杀掉你! 不管怎样,敌我双方此时都如打了鸡血一样,战况惨烈到连久经沙场的老将周遇吉都感到骇然。 此时他正在小南门附近阻止火力反击,且已见效。 大量投石机,加上近千人的弓箭手配合东南的火炮集中火力点朝贼军阵后猛攻,双方一度胶战半柱香后,官兵终于利用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把贼军的火力压制住,打破其扩大登城战线的企图。 而西翼的牛勇的火力点也开始朝贼军的攻城部队实施定点打击,有效遏制贼军的攻势,缓解登城贼军人潮。 于此同时,坚守北城的杨振威和何成新开始逐渐把兵力调往东西城,毕竟随着南城贼军发动了最终一击,北城外的那些炮灰们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而东城的迎晖门,西城的阜成门守将也开始把兵力朝南城输送,因为现在唯一还在像模像样进行佯攻的只有哦西城的振武门,其他城门的贼军几乎都被调到主攻城门了,也就是东门的宜春门,以及南城的迎泽门! 双方的兵力都开始朝主攻城门集结,展开有史以来最激烈,最惨烈的搏杀,一个铁了心的要攻破太原城鸡犬不留,一个要利用太原城防工事最大限度的消耗对手的兵力和战备。 东城激战依旧,常宇的截流战术有效的控制局面,但也仅不让官兵被动,贼军的攻势不停,断断续续依旧还有贼军登城,为了配合大南门的猛攻,宜春门的贼军指挥官应是豁出去了,死咬不放,尽最大努力为拖住这边的官兵为大南门减轻负担以及赢的时间。 南城,东到小南门,西到西南角楼这一段是贼军攻势最猛,搏杀最激烈的,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多少人流血…… 常宇和朱审烜并肩作战,不带一个护卫,没有一个亲兵,两人持刀加入战局,背靠背猛杀猛砍,一开始常宇要分顾朱审烜有些手忙脚乱,随着两人配合默契后,就轻松多了。 也就在这个过程,朱审烜才知道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一盏茶的功夫后,朱审烜力竭,常宇不得不护着他退出战局,躲在内城墙一个角落里大口喘息。 “还要等多久,如此下去……只恐危也!”朱审烜喘着粗气,满脸忧色。 常宇面色凝重,看着眼前一切,有远望东门,突然之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猛一握拳,“下城!” “我不……”朱审烜刚开口,就被常宇单手拎了起来。 “咱们一起下去”常宇如此说,朱审烜便停止了挣扎。 上城通道挤满了轮替的官兵,两人好不容易挤了下去,大南门城下黑压压的全是人,这里有其他城门援兵,也有刚下城轮休力竭的士兵。 “大人”常宇刚下下城就被人叫住,却是贾外熊和几个腾骧卫的士兵,原来他们奉令下城休息,但一直没敢走远。 “其他人呢?”常宇问道。 “街口”贾外熊赶紧道。 如小南门一样,正对着一条大街叫小南门街,大南门同样有一条大南门街。 匆匆挤过乱糟糟的人群后,果然见一支人马在街口排列整齐,当先几人正是李铁柱,屠元,唐破山,程明等人。 常宇很满意,在如此乱糟糟的情况下,自己这支人马还能保持如此队形,说明纪律性极强,说明训练有素,罗虎的震山营能在大敌当前,雷打不动如泰山般一样稳,也是这个道理。 “战马呢?”常宇又问。 屠元伸手往正北一指,不远处黑漆漆的街头上全是战马。 常宇扭头长呼一口气,看了他们几个人,表情凝重:“本督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厂督不是要出城杀敌吧”贾外熊突然很兴奋的咬着嘴唇。 常宇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此举凶险,本督不强迫各位,愿随本督出站的立刻集合”。 握草!屠元几个人突然都忍不住的爆了粗口,但脸上表情竟都异常兴奋,只有唐破天稍显得理智:“大人,就咱们这些人么?” 要知道这些人马都是常宇的精锐,但加起来本就不到两千人,加上先前激战损伤,此时尚且不足一千五,而这么点兵力常宇竟然要出城,玩的有点大啊! “当然不止如此,本督尚有援兵,不过抗大梁的的确就咱们这点,诸位敢去么?”常宇冷笑。 话刚落音,诸人皆散去,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朝马群奔去…… 妈的,这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么 常宇好战,人尽皆知,却不想他部下全都这货色。 “我也去”此时朱审烜已经知道常宇要干什么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太监又要兵行险着了! “不行,此行危险至极”常宇断然拒绝! 没错,他又要搞事情了,眼见城上胶战不下,心中大急,决定兵行险着,带一队人马从东城迎晖门杀出,一来杀贼军措手不及,二来背后突袭,东城宜春门的贼军必然溃散! 作为主攻点的宜春门一旦危机散去,那大南门压力顿去。 当然这其中凶险可想而知,历来在敌军攻城之际极少有出城应战的,即便有也是在敌军退走或者不支的时候才会趁势而为,而且一定是白日,在黑夜绝无仅有。 但此时在贼军攻城打最是激烈的时开门出城应战,这绝对是冒着极大风险,因为城门一开就有被攻占的风险,更不提黑夜中的各种风险。 没人敢这么去做! 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恰恰常宇又是个特别爱冒险的人。 其实,此时他在城上稳住心打,贼军虽然攻势很猛,但只需抗住半个时辰,贼军久攻不下,气力大失,必然退去,可这小子,偏偏坐不住了,要玩个大冒险。 但他不允许别人轻易冒险,特别是朱审烜。 常宇拒绝的表情很严肃且坚定,让本想撒泼卖萌的朱审烜只得换个说辞:“我可带家丁助战,他们的战力你是亲眼目睹的”。 朱审烜再作最后的争取! “来不及了”常宇摇头! 朱审烜的家丁此时在东城上阻敌,等他到了抽出来,布置好,延误战机的,且即便有家丁保护,常宇也不会同意让他冒那个风险的。 眼见朱审烜深情低落,常宇侧头对他嘀咕了几声,这货二话不说,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打马就走。 “去通知北城杨振威何成新……”常宇又叫来一个亲卫的说了几句。 亲卫很快离开,而后,屠元,贾外熊,李铁柱等人已经集合好人马,千余骑兵杀气腾腾,整装待发! 常宇翻身上马,扫了诸人一眼后:“至此,咱家也没多少废话,只说一句,杀贼卫国!” “杀贼卫国”屠元等人大吼,脸色开始泛红,双眼冒光。 “出”!常宇大吼一声,当先一马直奔迎晖门而去。 第313章 兵行险着 却说常宇稍作整顿人马,便带队穿街过巷到了东城迎晖门下,闻城上杀声不甚,便知此门贼军攻势不强,毕竟李自成为了最后一击,必然调集全部力量攻占主力点,这边只不过摇旗助威的,且从开战到现在已历经一个多小时,几波攻击下便是主力也已力疲,何况这些摇旗的,此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城门洞里挤满了官兵,见常宇的人马到来便有一直百户径直走了过来。 “东厂提督大人在此,速开城门”李铁柱策马而立,一语出口,惊得城洞内官兵哗然不已,甚至有人持刀做警戒状。 “奉周将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门出城”那百户倒也硬气,退后一步,手放在腰间刀柄处,想来昨日锦衣卫偷偷要出城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了,只不过现在换成了东厂的人。 李铁柱大怒,刚要喝骂,被常宇止住。 “你等可有战马?”常宇一扫那百户问道,他见门洞有守兵百余人,觉得可用。 “回厂督大人,卑职等乃步卒并无战马可用!”那百户倒也识得常宇,虽不明他所问之意,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无马不堪用,常宇有些小失望。 “本督奉周总兵之令,出城突袭贼军,尔不必纠结,速开城门,若延误战机其罪难饶”常宇语气淡淡,但那总兵已感浑身冷汗。 常宇何人他当然知晓,而且他也知这位绝对不会逃跑或者投敌,毕竟常宇的好战名头可都是打出来的。 但是他害怕,害怕这位又是假冒奉命私自出城,可是他又不敢说去求证,可是就这么放出去了,回头周遇吉一定不会饶过他,但眼下你不放他出去,先不说被一刀砍了的可能,便是那句延误战机的最他就受不起,何况万一真的是奉命出城呢。 正在他纠结时,突见常宇队后一阵骚动,随即杨振威和何成新二人出现了:“大人,末将来迟!” “不迟刚刚好!”常宇微微一笑:“带了多少人?” “匆忙之间,只三千余人”杨振威赶紧道,他二人接到常宇的传令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城上的事丢给了王继谟,匆忙集合一支人马便赶来,因此时北城大部人马都去支援他处,能拿出手的最多也就三千人,毕竟城上还要留守常规兵力应对那些摇旗的。 三千人,常宇稍一沉默:“够了”。 然后目光朝那百户一挑:“怎么着?” “卑职这就开门”百户打了个激灵,他决定赌一把了,眼见又有其他部将来此,应该不会假冒军令了,何况即便是假冒军令事后周遇吉真的追究,这厂督可是出名的义气人,不会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砍了的。 战时城门封闭严密,一时半会可没那么快打开,常宇便趁开门之际,召集杨振威,何成新极屠元等人略作商议,部署战术。 其实战术非常简单,就一个字杀! 城门咔咔咔一阵刺响,终于打开,常宇一马当先奔了出去,余部紧随其后。 却说迎晖门外的贼军,先前尚有模有样的攻城,但几波下来完成佯攻任务后,便只剩装模作样,摇旗呐喊了。 雷声大雨点小,远远朝城上象征性的射几波箭,根本没有贼兵再靠近城墙,空留几架登城梯扔在城墙边。 所以当城门大开,一支人马杀出来的时,这些贼军先是一脸懵逼,随即拔腿就跑,这些本就是些炮灰或者降兵,战力非常弱,眼见官兵敢出城,那绝对是硬茬啊,此时不跑难不成白白送命啊。 他们本就距离城墙一里地外,此时拔腿就跑,不待常宇人马近前这波贼军竟然已经过了护城河,那速度简直野兔一般。 好在常宇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些小虾米,眼见他们狼狈逃过护城河,便立即调转马头直奔正南而去。 宜春门城下的贼军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何成新派出一部将带了千余人马,佯装追击那些逃过河的贼兵,其实是为了断后。 余下人马皆虽常宇朝宜春门方向攻击。 此时贼军宜春门攻势相对先前虽有疲态,毕竟连续几波猛攻,将士早已疲惫不堪,且伤亡惨重,但为了替大南门那边赢的时间以及分散官兵兵力,他们真的是咬紧牙关硬抗。 只是当一支人马从正北冲过来的时候,负责西城攻击的主将张鼐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发生,因为任谁也想不到官兵此时会突然出城决战! 所以他还在疑惑,难不成是义父下令那边的炮灰来支援自己了。 直到那支人马逼近,突然一拨箭雨射来的时候,他才惊呼不好! 真的不好! 常宇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夜黑路难行! 特别是靠近城墙下,太多的敌人尸体,以及乱石滚木,即便下地行走都难下脚,别说纵马飞奔了,一个不慎马前失蹄,不被摔死也会被后边的马队踩死! 所以他只能带着部下远离城墙冲锋,而不能直接攻击城下贼军。 数千骑兵猛冲而来,气势排山倒海,绝非这些忙于攻城的贼军可抵抗,何况他们大多人还在懵逼状态,根本不知晓突然间怎么有支人马杀过来。 而懵逼的何止他们,当常宇率众冲入敌阵乱刀砍菜的时候,在护城河外坐镇指挥的张鼐是又惊又急。 官兵怎么会出城,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胆量? 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这支人马皆骑兵,迅,猛,狠! “截住他们”张鼐忍不住大喝,身边谷英和谷可成两位大将立刻带领亲兵过河去堵…… 宜春门城下的贼军攻击阵型,转眼之间就被常宇的骑兵冲开一条断口,就好像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硬生生的把海浪劈开。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贼军大惊失色,特别是那些已攻到城下准备登城的贼军,突感身后杀声大作,莫名回身后发现官兵怎么突然杀到身后了,而城上的弓箭,乱石还在如雨瓢泼,这特么的…… 进退两难啊! 城头上的应时盛此时也是这种感觉! 身边的朱审烜怒视他:“本王比你更知其中利害,太原若城破,第一个被灭的就是我晋王府,厂督此时从后突袭,我等若从前堵截,前后夹击,贼军溃也,你还在等什么?” “但,但,周总兵有令……”应时盛实在想不明白常宇怎么这大的胆,这是何等的魄力,竟然敢在贼军攻城的时候,开门出城,这要冒多大的风险! 然而眼见他突袭贼军的手,引得城下贼军大乱,几乎就是同时,贼军的攻势立断!可是朱审烜却让他立刻率兵出城杀敌,说是常宇先前授意! “周遇吉算特么的p,太原老子说的算,太原城上常宇说的算!”朱审烜怒吼,指着应时盛额头大骂:“你再纠结,便会延误战机,甚至有可能让常宇丧命,应时盛你就是罪人,你特么的是不是胆小怕死,你若怕死,老子自己领兵……” “王爷”应时盛硬生生的被朱审烜给骂火了,随即对身边一个亲兵道:“召集人马,出城备战!” 朱审烜嘿嘿嘿冷笑,然后对身边一个家丁:“召集众兄弟,随本王出城杀敌!” “不可”应时盛大惊。 朱审烜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渐浓,应时盛长叹一口气,知难以阻拦,便不再言语,急匆匆的朝城下奔去:“王永魁,看好城上……” ……………………………………………………………………………… 感谢支持的书友,请记得收藏关注投票票,支持正版订阅 第314章 应对无招 却说城下常宇率领骑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硬生生的把贼军阵营冲开两半,而面对这支杀意滔天的骑兵,本就力疲的他们根本无招架之力,何况又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突然袭击下,转眼之间便四下逃开,只是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尚无形成溃散之局。 而就在这时,谷英和谷可成已经带着人马过河来压阵! 区区几千人马竟然敢在五万大军中纵横,领军这人当真狂妄的可以,却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牛犊子。 此时谷英二人尚没意识到这个小牛犊就是那个小太监!他俩更多的震惊的还是这件事的本身,激战中开门出城,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虽趁夜色打了突袭,但这么点人马,你当自己神呢? 常宇不信鬼神,也没见过鬼神,但他知道敢为他人不敢为,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就是神! 以少胜多或以少战多,古来今往这种战神大有人在! 远的如冉闵,卫青,霍去病那种就不说了,便是最近的吴三桂救父的事迹都堪称神作! 所以面对宜春门城外五万贼军,常宇虽仅四千骑兵,依旧无畏,像一把利刃一样刺来,这个时候靠的就是一股滔天战意,冲天豪气及大无畏的勇气! 何况常宇虽胆大妄为,但却不是鲁莽之辈,之所以敢冒然出城杀敌,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此时贼军已经激战近两个小时,精疲力尽早已强弩之末。 相反官兵居高临下以守为攻,力气消耗远不如贼军,特别是杨振威和何成新的人马,整夜几乎等于在看风景,此时力气正盛。 厮杀中的常宇虽身先士卒,但时刻环顾大局,他是这支人马的指挥,以己之勇最多不过杀数十小卒,但掌控大局就是掌控己方数千人命事关战事成败。 所以,当发现谷英谷可成率亲兵过河时候,他立刻发现让屠元迎向前去,同时取出一支火箭搭弓朝宜春门城楼上空射去,这是和朱审烜定好的信号。 果不其然,信号发出不久,便见宜春门的城门突然大开,官兵如潮水一般涌出,让城下的贼军又是一个搓手不及…… 本就强弩之末咬牙坚持攻城的贼军被常宇的人马突袭后,战意顿消,惊慌失措之余又见城门大开,官兵杀将出来,此时再无迎战之心,仓皇之间抵挡几下后,便如退潮一般,四下逃散,甚至险些把正在贼军腹地屠杀的常宇阵型冲乱。 “杀光这些直娘贼”朱审烜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骑着战马,但脚下路难行,无数尸体和乱石实难下脚,于是心一狠,竟然翻身下了马,和那些官兵以家丁一样步行追贼。 眼见他如此,不远处的骑着战马指挥杀敌的应时盛表情说不出来的苦涩,这晋王爷怎么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朱审烜的家丁个个骁勇,战力爆表,二百余人组团作战,在早已力疲的贼军阵营中,左冲右突,一时无人可挡。 距离这个团队约一里外的正南护城河边,常宇联手贾外熊,同样如天神下凡,所遇贼子无不溃逃,唐破天的府军卫和程明的腾骧卫亦是如此,组团杀敌,气焰嚣张无比,骑兵打步兵本就如推土机一样摧枯拉朽,何况这些贼军早就精疲力尽战意全无。 当然并不是所有贼军都如此菜! 比如此时屠元就遇到了一支比较抗揍的人马。 这便是谷英和谷可成两人的亲兵,作为主将亲兵他们不需亲自攻城体力也在巅峰,眼见官兵骁勇打的余部溃逃,便奉命来战。 谷英带着亲兵刚过护城河便迎上了屠元,这都是老相好了,只是天色太黑,加上屠元一夜血战,浑身上下包括面部皆是血迹,便是白天都一时难以辨认何况此时风高夜黑的。 人狠话不多,眼见一部贼军迎来,又有军旗,屠元便知有贼将亲至,挥刀打马便带人冲杀过来。 先前谷英二人并未在意,本当区区官兵小将而已,然而仅数息之间,那人便冲破亲兵的外围朝他杀了过来,这才惊觉,此人非同小可,竟是悍将! 受死吧!直至杀至眼前,屠元才发现二人原来是老相好,心中不由大喜,举刀便砍。…… 常宇勇猛善战,他手下诸将皆是虎狼之姿,像屠元,贾外熊,李铁柱这些人哪个不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力大惊人的大块头,个个如同巨力神一般,寻常小卒根本难敌一合,更重要的是这些部属跟随他时日虽短但却慢慢开始嗜血,一刀在手,沙场任我走,一见鲜血,便会发狂。 狂态之下,气势暴涨,战力爆表,敌手无不骇然,心中便有惧意。 谷英和谷可成此时面对屠元就是这种感受,即便他俩联手力战,亦感恐惧。 随着城门大开,官兵如潮水般涌出,很快巨浪滔天,城外早已力疲的贼军根本无力应对,开始溃逃,应时盛下令追杀。 而此时,常宇却下令,疾驰南城! 他这支人马是利刃,当作奇兵刺在贼军七寸上,此时应时盛的数万官兵杀出城外已掌控宜春门外战局,他就没必要留在此地,于是立刻召集人马,去突袭城南贼军主力。 屠元表示非常的遗憾,若能再给他一盏茶功夫,至少能斩杀两个贼将之一,然而此时常宇令至他不能不听,当以大局为重,于是放弃追击谷英二人,转而紧随常宇朝南城杀去。 常宇率一支骑兵从东城迎晖门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宜春门下冲散贼军的攻城阵势,随即又联同应时盛前后夹击杀的城下贼军仓皇溃逃。 而这一切,事发突然,且在极短时间便已成局,以至于南城的贼军对此毫不知晓,一来南城的攻势正在紧要关头,贼将们的注意力均在城上,二来此时太原城外到处都是杀声震天,所以东城的杀伐声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至于三,黑夜的掩护以及常宇的动作之快。 不过宜春门的突变虽然瞒过了南城的贼将,却没有瞒过他们的贼首李自成。 因为李自成吃饭攻城以东南两门为主攻点,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在太原城东南方向的贼军阵后观望。 所以当常宇率领一支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事发突然又行动迅速,且有夜色掩护,相距较远的李自成等贼首并未发觉异常。 但当攻势突然中断,他才感觉不对,待应时盛突然开门杀出城外的时候,给他的感觉那就是震撼了! 正在被攻打的中途,突然开门出城!这是什么节奏!疯了么? 然而又是什么让自己的部下突然停止攻击,得以让官兵开门杀出城外……他至此尚未发现常宇的存在。 一时间他想不明白,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何挡住官兵的冲击!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经过一个时辰的连番攻击,将士早已疲惫不堪,而此时面对官兵的冲锋,根本挡不住! 但若不挡,后果不堪。 瞬间,不光李自成连原本一脸轻松的牛金星等人也变了颜色,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一件事,此时竟然没有多余人手去支援张鼐,因为南城的攻势正在紧要关头! 但愿张鼐能多撑住一会,给南门的友军赢的时间,一旦那边破门,危势立解,且官兵极可能弄巧成拙。 然而形势变化太快,李自成本想传令让张鼐无论如何也要撑住的时候,传令兵还没出发,东门贼军已经开始溃逃! “主上,大事不妙!”牛金星等人骇然。 废话,李自成翻了个白眼,远望东城,又朝南城撇了一眼,对传令兵道,速去南城调罗虎的震山营支援张鼐! 此时他心急如焚,自己和智囊团谋划甚久出手,引得官兵团团转,打了个措手不及,眼见就要得手之际,官兵却反手一个兵行险着,打的他惊慌失措。 报复心可真强啊! 第315章 气急败坏的周遇吉 南城攻城贼军由刘宗敏挂帅,李过,郝摇旗,高一功等大部分贼首皆在其账下听令,正指挥各部人马奋勇攻城。 眼见部众源源不断登墙上城拼命搏杀,官兵势急,虽顽强抵抗,但一时间根本奈何不得,双方火力,兵力相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已到紧要关口,若能一鼓作气拿下大南门,太原城就算破了。 如李自成那般,刘宗敏作为南城统帅坐镇阵后,全神关注城上的一举一动,手下诸将也早已过了护城河到阵前指挥部众攻城。 所以当常宇的数千人马从宜春门突然杀过来的第一时间,刘宗敏根本没有注意到,甚至连近在咫尺攻城的那些贼军都没注意到,怎么突然之间官兵怎么杀到了跟前。 贼子太多了! 李自成把东城的宜春门以及南城的大南门作为主攻城门,所以在这段城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贼军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嗷叫,不畏城上巨石滚木蜂拥攻城…… 常宇率领数千骑兵,从宜春门绕着城墙沿着护城河朝正西纵马挥刀,屠杀不停,堪堪快到小南门的时候,才引起刘宗敏的注意。 果然还是旁观者清,而在阵前的李过等人尚且没注意到。 “那是谁的人?”刘宗敏大惊,失声大吼。 “是官兵吧?”身边有亲兵疑惑道。 “放屁” 刘宗敏怒吼:“官兵从哪来,城上跳下来啊,东门重兵正在攻城,难不成这些官兵从他们头上飞过来么……” “大将军,大将军,官兵从东门杀出来,闯王下令调震山营支援……”就在这时,李自成的传令兵到了。 什么!刘宗敏失色,真的是官兵,官兵怎么突然杀出来了…… 他想不通,也没时间给他去想。 东门有五六万人马,李自成竟然还下令调震山营去支援,那说明形势维持危急了,而且已有官兵人马杀到这边,那有可能东门那边张鼐已经顶不住了。 刘宗敏突然感觉心头一紧,这是一个特别不好的感觉。 “速传李过,顶住小南门那支人马,你……快去找罗虎……:刘宗敏竟然有些惊慌起来。 眼见城上激战正酣,难分难解之时,突然官兵从东门杀出城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提刘宗敏此时有多震撼,有一个人更是被震的七荤八素。 这便是在城上正在指挥反击的官兵总扛把子周遇吉。 周遇吉此时就在小南门西侧组织反击贼军的掩护火力,眼见大南门方向的城头激战惨烈,贼军源源不断登城,形势岌岌可危,但一时间也无其他良策退敌,只能如常宇所说,先从侧翼反击贼军火力,延缓其登城攻势,给城上官兵争取时间扑杀已登城的贼军。 而且他相信大南门有常宇在坐镇,以那杀神的好战的德行,贼军想很快拿下大南门无疑登天,只需两人默契配合,一个硬抗,一个侧击,稍许时间,可解大南门之危。 毕竟贼军攻城已长达一个多时辰,连番几波下来,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虽看上去依旧凶猛,其实早已强弩之末,咬牙憋着最后一口气,一旦长时间拿不下城头,气力已消,必然退兵。 所以,官兵也只需咬牙抗住这最后一波狂风暴雨,便可见胜利。 问题是能否抗住贼军这一波海啸才是根本。 真想和那小子并肩作战,杀贼军个落花流水,遥见大南门城头方向的激烈混战,周遇吉顿感豪气冲天,浑身都是战意。 突然间,他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一时找不到哪里不对劲…… 杀伐声! 周遇吉突然意识到,城下的杀伐声的节奏和先前不对劲,心中疑惑,快步朝城墙边走去,举目一扫,顿时一脸愕然。 城下竟然杀声震天,一支人马从东杀来在贼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贼军无不四下逃命。 这特么的什么情况,眼见城下混乱如此,周遇吉同样也没反应过来,甚至在想,莫非贼军有人反水,是了,有可能是原本的降兵降将反水了。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 正疑惑间,突然身边的亲兵大呼起来,遥指正东,周遇吉抬头望去,又是一惊,东南方向有大批贼军四下溃逃,而黑暗之中依稀可见大批追兵…… 这特么的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任凭一向稳如泰山的周遇吉也双手抱头一脸懵逼无法淡定了。 “援军,一定是援军” 有亲兵道。 援兵?哪来的援兵?雁门关那寥寥数千人?不可能! 大同府的援兵?还是北京城的皇帝又派了哪支亲卫…… 周遇吉使劲捶了一下脑袋,实在想不明白。 “总兵大人,是厂督大人”一个应时盛派来的传令兵终于找到周遇吉了! 我艹!周遇吉立刻感觉天旋地转,这个死太监…… 随即周遇吉趴在墙垛上,满脸怒火的望着场下的混战,企图寻找到那死太监的身影,奈何下边是在混乱,且火把忽明忽暗,视线不佳,根本找不到那家伙。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周遇吉气的咬牙切齿,常宇此举真的激怒了他,贼军攻城之际,他竟然敢擅开城门,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这死太监简直把太原十万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 “厂督大人连同杨振威何成新两位将军率领四千骑兵从迎晖门杀了出去,从侧突袭宜春门外的贼军,贼军大乱,应总兵开城率兵杀敌,前后夹击之下,贼军溃逃……” 传令兵长话短说,却让周遇吉又气又怒又惊又喜,气的是常宇擅自行动,怒的是几个部将还跟他一起蹚浑水,甚至连应时盛也参与了,惊的是兵行险着,喜的是见效了,宜春门贼军溃逃了! “将军快看……贼军……”亲兵又嚷嚷起来。 周遇吉蹙眉一看,城下已经乱做一团,常宇这把利刃已经穿过小南门城下直奔大南门方向,所到之处引起慌乱不已,竟让贼军的攻势一滞。 更重要的是在这把利刃之后,还有一把大砍刀,应时盛的大兵团! 应时盛真的没想到攻城时如此凶猛的贼军,怎么突然之间如此不堪一击,他的大军尚未完全出城,那些贼军便开始溃逃。 其实这些贼军经过一个时辰的鏖战早已力竭,又见突然杀过来的骑兵,他们的震撼程度可远比周遇吉还大,根本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哪有再战之心,等应时盛的大军杀出城后,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字,逃! 风高夜黑的,四周全是杀伐声,这些贼军早已丢了魂,所以任凭张鼐如何企图稳住阵脚,终功亏一篑,甚至没等到罗虎的震山营来援,便已溃不成军,四下逃散。 眼见贼军如此,应时盛分出一支人马去追杀张鼐的逃兵,然后亲率主力,紧随常宇那把利刃杀向南城。 只是常宇的这把尖刀尚未插到大南门时,前进的脚步便被挡住了,因为这个时候不光阵后的刘宗敏注意到他,便是在护城河边督战的李过等将领也发现了这个变异。 当然刚发现的时候,每个人心中都震撼不已,但毕竟都是沙场老将,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那就是阻截这支人马。 若让这支骑兵杀到大南门城下,那将会给贼军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一晚上的战果将会功亏一篑! 李过是贼军中少有有勇有谋的将领,初始如诸人一样惊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支人马从东而来,那说明东门……随即朝东望去,便印证心中所想。 官兵这是一险招,但十分有效,能敢冒如此风险的人,只有那个死太监了,毕竟以周遇吉的稳重,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不按理出牌的事。 “郝永忠,去截住那支人马,是你的老相好来了,罗虎去支援他”李过大吼,开始调兵遣将围堵常宇。 第316章 冤家路窄 罗虎此时尚未接到刘宗敏让他支援东门的命令,毕竟这黑夜乱糟糟的传令兵一时间不容易寻到他,况且东门张鼐的兵马垮的太快了! 当然,即便此时罗虎接到了命令,眼见那边已溃,也未必会去,如李过所言,截住跟前这支人马才是重重之重! 老相好!郝摇旗虽粗鲁没脑子,但以他对常宇的念念不忘,立刻便知李过所指何人了,不由大喜,仰天大笑,提刀打马便冲了过去。 旁侧罗虎也不多言,一挥手,带着身边数百人也冲了过去,他的震山营主力大部分都被派去攻城去了,李自成大手笔,下令全力攻城,这些部将的精锐尽出,所留不过身边数百亲兵而已。 大南门作为贼均的主攻点,整个南城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贼军,常宇的骑兵一路砍杀突袭而来,虽让贼军惊慌失措,四下逃散,但实在是太多! “艹他么的蝗虫啊”贼军太众,常宇的骑兵攻势一滞,抬手一刀劈死当前一名贼子,忍不住的喝骂起来。 身侧的屠元和贾外熊等人,如嗜血狂魔一般,嘴里胡言乱造脏话连篇,手中长刀连砍带劈,掀起阵阵血浪,惊的贼众拼命后退,无人敢撩其锋。 常宇抬头望了望城上,官兵们还在张弓搭箭压制贼军的弓箭阵地,而且有意避开他这个方向,看来周遇吉已经发现自己所在,开始掩护。 环顾四周全是黑压压的贼军,虽然城下到处都是火光,但毕竟是黑夜,视线不佳,难及百米。 “铁柱,咱们必须打到大南门城下,冲散那些贼子,掩护周遇吉才能打开城门杀出城外,一旦老周杀出来,贼军必溃”。常宇略一思谋道。 “厂公,卑职带人杀过去!”李铁柱喘着粗气。 “你一人打不过去,贼子实在太多了……想杀过去……”说话间常宇突然眉头一挑,望着西南方嘿嘿的笑了:“屠元,贾外熊你俩的活来了”。 正在发疯砍杀的屠元,贾外熊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顺着常宇目光望去,之间数百贼军纵马奔来,在周围全是步兵的贼军中显得特别扎眼,而且那军阵中尚有大旗。 “那个酒罐子来了,老子这次要亲手宰了他”常宇嘿嘿冷笑:“屠元那只山猫也来了!” “卑职这次让他有来无去”屠元喘着粗气,表情狰狞,双眼冒这冷光。 “你力气不在巅峰,那山猫勇悍不可挡,贾外熊你助屠元干掉他!”常宇道。 “卑职遵令”贾外熊双手紧握长刀,望着愈来愈近的那支人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程明,唐破山,你二人朝前冲,冲散大南门外贼子,杨振威,何成新你二人掩护他们!”常宇发号施令,扭头朝东望去,见大军越来越近,这是好事,一旦大军靠近就能牵制这附近贼军,他的人马便能更轻松冲击大南门城下贼军阵营。 “酒罐子,你爷爷来了”常宇安排妥当后,拎刀就迎着那支骑兵冲了过去,而屠元和贾外熊早已先他一马冲杀过去。 话说郝摇旗和罗虎二人带着亲兵前去阻击常宇,尚距不足百米时就见对方冲了过来,便知他们的身份已被对方识破。 可是……常宇等人没打旗号,又全身血迹,如此黑灯瞎火的如何辨认 好在,根本不用辨认,还有二十米的距离,郝摇旗就听到有人自称他爷爷了,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语气,好亲切,哦不,好浓的杀气。 “狗日的阉贼,纳命来……”虽然看不清常宇面目,但那刀,那盔甲,还有气势定是那死太监了,郝摇旗怒骂挥刀迎了上去。。…… 东门张鼐的溃败之快远超李自成的意料,甚至连罗虎的援兵还尚未见到一根毛的时候,便已溃不成军,四下逃散 惊骇,恼怒,更多的是焦躁。 一来他此时就在太原城东南角护城河外阵后督战,此时贼军溃败方向正是朝他涌去,如此漆黑的夜晚,乱糟糟的形势,他若一个躲避不及,不是被自己踩死,就可能被追杀的官兵端了。 “李岩,稳住他们!”李自成还在试图能力挽狂澜止住溃逃,然而根本不现实,疲惫不堪的贼军早已无斗志,没了战意。 眼见李自成下令后率牛金星等人朝南城方向奔去,李岩心中暗怒,老子此时无兵无将仅靠身边几个亲随如何稳住这溃逃之势。 但他也知道李自成此时已入热锅上蚂蚁,焦躁不安,因为事关他前途成败,理论上东门部署溃败虽不妙,但只需攻破南城,转眼便可扭转战局。 然而让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是,他们已经发现了官兵除了追击东门溃逃的贼军外,开始绕城朝南城杀去。 若是城下被他们截断攻势,引得南城守兵也开门杀了出来,那一切都完了! 后果有严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清楚,所以李自成此时如疯了一般,打马朝南城奔去,口中不停大呼:“截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截住他们……” 李自成不寂寞,因为在城上也有个人和他一样焦躁不安,便是守将周遇吉。 周遇吉先前得知常宇下城,是无比的震怒,但稍后很快暗自佩服,常宇这一招是异常惊险,但带来的成果也是巨大且立刻有效的。 此时不光东门危势已解,还打的贼军溃逃,而南城这边,从小南门到往东,贼军已经停止了攻击,因为他们的攻击阵营已经被城下的官兵冲破,正陷入短兵相接,且逐渐不敌的状态。 此时唯一还在猛烈攻城的只有大南门到西城那一段了,只需常宇的人马攻到城门下,这边的攻势立解,且他也能立刻杀出城外。 但要命的是明显官兵的冲击波现在受到了阻截,贼军已看出其中利害,调集兵马开始围堵,不让其在望前一步。 可是若常宇人马不攻到大南门城下,贼军攻势不断,源源不断登城也让他无法开门杀出城外,这是个死循环…… “你这只野猫,今日当毙命于此”屠元和贾外熊联手战罗虎,三人杀的腥风血雨,战了十余回合,罗虎终显不支。 虽然他凶悍勇武,天生神力,拥有一流战技,但面对屠,贾二人联手,几个回合尚显雄风,时间一长,便难以支撑。 好在他身边亲兵见其不支,拼死相护,才让罗虎狼狈退回阵内 屠元别提多郁闷了,他二人身边也有亲兵,但奈何此时周围贼军太多,不然岂能让罗虎轻易逃脱。 “这山猫的确扎手”!贾外熊见罗虎虽逃回阵营,仍心有余悸,能在他两人联手之下硬抗数十回合,且曾一度打的他二人手忙脚乱,险象环生,那若单挑的话…… “别长他人威风,那山猫体力巅峰,而我等气力不足而已,若是巅峰对决,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屠元杀气腾腾的说道。 贾外熊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钦佩之色,也许这就是屠元总能压自己一筹的地方吧,这人总是豪气万丈,气吞斗牛,这是一种气势也是一种气场。 眼下能在气势上压过屠元的只有一人。 常宇! 一夜厮杀,常宇虽有异禀能快速恢复体力,但其从开打到现在几乎没有停歇过,力气始终不在巅峰,所以面对杀气腾腾,誓要弄死他的郝摇旗,一上手就很吃力。 “酒罐子跟老子混吧,名正言顺当个大将军可比你从贼好”两人拼了几招后,常宇突然笑道。 “滚你妈的!老子堂堂男子汉跟你个阉狗人不人鬼不鬼的作甚!”郝摇旗怒骂道,这货也许从军以来从没这么痛恨一个人吧。 很庆幸,常宇成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 “艹,你这傻狗不识好人心啊”常宇怒喝,提刀朝他又冲了过去。 “阉狗,看俺怎么宰了你”眼见常宇冲来,郝摇旗双手握刀,迎了过去,突然间肋下剧痛,却是中了一箭! 郝摇旗大骇:“你这阉狗使诈……” 然而常宇已到眼前:“去死吧” 提刀斜劈…… 第317章 最后百米 眼见郝摇旗就要丧命刀下,叮的一声,常宇虎口一震,手中长刀险些脱手,这让他大惊,以为有人来救,却发现是一支利箭射中他的长刀,让郝摇旗趁机躲过一劫。 草,迟青石! 常宇是又惊又怒!如此环境下,如此力道和精准度只有那个罗虎身边的那个神箭手可为! 眼见郝摇旗受伤逃回阵营,常宇却不敢去追,刚才用挂在马鞍边的强弓,以脚开弓,黑了郝摇旗一箭。 这种黑手法,并不是多高难度动作,很多精骑射的士兵都会使用这招,常宇也是这几日刚刚小有心得。 此时他箭法虽有小成,但也知想必迟青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郝摇旗逃掉。 因为此时况韧等人不在身边,他不敢大意,四下不明,也不知道那迟青石躲在何处,以及先前那一箭是否只是为了解围郝摇旗并未认出他来。 否则这货必然直接射人而非射刀了。 当然也不排除局面太过混乱,他也仅能如此吧。 此时常宇心中已有警惕,但也未太把他放在心上,毕竟大局为重,此时局面实在混乱不堪,百米之外的正西方,贼军还在猛烈攻城,眼下四周却是短兵想接的搏杀,身后大军袭来,贼军明显已经不支,开始溃乱。 应时盛没让常宇失望。 他率领近三万人马杀出城外,几乎喘息之间就让张鼐部溃逃,于是分兵万余追,余下皆追随常宇这把利刃沿途收割贼军性命。 常宇率领的是骑兵,以快,狠,猛突袭城下贼军,制造慌乱,而应时盛虽大部分都是步兵,但人多势众,覆盖面积广,比如靠近城墙脚下的贼军,常宇的骑兵就无法靠近,到处都是乱石,以及燃烧熊熊烈火的檑木或尸体,骑行不便,但步兵就从容多了。 当然速度上也比常宇慢上一拍,这也是他最心急的事。 此时他已靠近大南门,这里是贼军兵力最集中的地方,仅靠他几千骑兵在数十万大军里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小,随着贼首调兵遣将刻意阻截后,更是寸步难行,这个时候能主控战局的只有应时盛的人马! 好在常宇率领屠元,贾外熊等人和几个贼首搏命的这期间,应时盛的大军团终于推了过来。 按理说,不足两万大军想推动十万大军,不易也! 虽然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举不胜举,但都有特定的环境和条件。 比如要是白天,在城外拉开阵势野战,以一敌十,无疑以卵击石。 然而此时是在风高夜黑,贼军疲惫至极的时候,而且大部分都在攻城,远离指挥官,在他们和指挥官之间的横着常宇的数千骑兵正在展开血腥屠杀。 这个时候,惊慌失措之下你让他们拿什么来抵抗! 不光无力,也无心恋战。 潜意识中就胡乱招架一下,仓皇而逃。 “屠元,大熊”常宇疾呼:“随吾冲锋!” 眼见贼将逃回阵营,应时盛的大军杀来,常宇知道此时最紧要的是冲散大南门城外的贼军,引周遇吉杀出城外。 若不然,应时盛此时兵锋虽盛,在贼军慌乱之下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但若让李自成反应过来,调集人马反扑,即便战力疲靡,但以人海战术,十几倍的兵力也够应时盛喝一壶的,最重要的是若真这样,常宇今晚可就白折腾了,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杀啊!兄弟们朝西边冲!”贾外熊率领部下金吾卫精锐冲在最前锋,常宇的一句大熊让他倍感亲切,整个人精神起来,一扫先前疲惫。 “截住他们……”几乎在常宇指挥率众冲锋的时候,护城河外正南方贼军阵后李自成纵马狂奔至刘宗敏跟前怒吼。 刘宗敏勇武无敌,智谋却平平,但眼见李自成如此神态,便知事态紧急,二话不说,拎刀打马带着亲兵朝城下奔去,他要亲自上阵了。 李自成此时早已失态,没了往日那般冷静沉着,望着燃着熊熊战火的太原城,嘴里不时低声嘀咕着什么,身旁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也是黑着脸皱着眉头,一时无计可施。 形势反转太快,且眼下唯一的解决的办法就是抵住那支人马,万万不能让大南门内的官兵再杀出来,否则…… 就是这么可笑,几刻之前还在疯狂攻城企图打开城门的贼军,现在最害怕的竟然是官兵真的开门! “快冲过去啊,冲啊!” 还有一人和李自成一样失态。 城上官兵扛把子周遇吉。 虽然先前常宇没有告知他便出了城,更不知其详细计划,但出于两人的默契,以及他的沙场经验,此时已明白常宇的目的,冲开城下的贼军,配合他杀出去…… 此时周遇吉已经调兵遣将,城下布置大量兵力只等常宇冲开城下攻城的贼军,他便杀出去,只是不把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军冲走,城门可不能乱开,一个不慎就弄巧成拙等于双手奉送城门,让贼军顺势杀进来。 居高临下,城下形势一目了然,周遇吉更知其中利害,他若不能出城配合,常宇联同应时盛那支人马极有可能就被吞没了。 所以,他很急,和李自成一样急,甚至更急。 应时盛率领大军从东门绕城杀到南城外,大兵力推进掀起阵阵惊涛骇浪,而那些惊慌失措的贼军就犹如沙滩上的小螃蟹,小虾米一样,不是被巨浪卷走,就是被拍翻,所到之处,贼军溃不成军。 就这样,竟让他堪堪杀到了小南门城下,正在此地迎上了李自成匆忙间布置的第一波反击。 常宇深知冲散大南门外攻城贼军的重要性,对于贼军的反击波视若无睹,这种胶战厮杀交给应时盛,他的这支骑兵当用作尖刀开膛破肚。 其时经过半天厮杀,屠元,铁柱等人已近力竭,便是常宇这种异禀之人也感疲惫,但身陷敌阵之中,四周贼子环伺之下,诸人也是凭着一股杀气硬撑。 但即便如此,以他们的勇武,几人联手纵马,一刀在手,敌阵任我走,马踏刀砍,所遇贼子无比慌忙避开,反应迟钝的不是被砍死就是被直接撞飞。 “干的漂亮!”常宇横刀一扫,身侧一名贼子头颅飞出数米,眼见屠元等人威猛也是忍不住喝彩。 大南门的攻城的贼军终于感受到了反常,黑夜之中,到处都杀伐声,加上眼前攻势激烈,他们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小南门那边变化,即便那边杀的昏天暗地。 可是当常宇这支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一阵横冲直撞下,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事发突然,贼众惊慌失措之下于是攻势立缓! 常宇大喜,立刻高呼,加快冲锋,同时抬头遥望城上,他知道周遇吉定然已猜到自己的目的,如料不差就在等他到城下那一刻了。 “厂公,茬子来了”眼见就要杀到大南城下冲散攻城贼众的时候,铁柱突然一声疾呼,让欣喜中的常宇眉头一挑,往南一望,面色凝重起来。 何止是茬子,乃硬茬子! 数百骑兵卷风而至,当头一个大大的刘字大旗,贼军中的重量级高手刘宗敏来了。 “咦,那边怎么还有刘……”程明又往西边一指,一支扛着刘字大旗的人马从西杀了过来。 常宇略一思索,应该是刘体纯,负责攻击大南门的前线指挥官,此时也发现自己的骑兵,知道利害前来阻拦。 幸好郝摇旗,李过,罗虎等此时应时盛的大军牵扯住,不然若被这几人围住,以他此时状态,恐怕只能逃了。 只不过,就是眼前的刘宗敏和刘体纯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熊,你带队继续冲击,半柱香内必要冲散大南门外的贼众,屠元你随吾战刘贼,余人皆随大熊冲阵去!” 常宇略一布置,便给屠元一个眼色,两人仅率百余人拍马迎着刘宗敏而去。 “屠元,你先上”两人一路砍杀迎上刘宗敏,途中常宇低吼道。 屠元脸色凝重使劲点了点头,他没和刘宗敏交过手,但早闻其大名,且听常宇说过,此时勇猛和郝摇旗比肩,但神力更甚堪称! 此时他气力不足,深知不敌,而常宇却让他先上,便知这位太监爷不打算力敌,要下黑手了,让他先上只是惑敌打掩护。 ……………………………………………………………………………………………… 推荐票!求票票! 第318章 十里之内,不留活口 两支人马很快短兵相接,骑兵干架周围步兵很知趣的远远躲开,毕竟池鱼之灾动辄都是丧命,谁tmd嫌自己命长。 亲兵很快混战一起,屠元砍翻几个贼兵后终于和刘宗敏对上眼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果真如传言那般这刘贼生的魁梧异常,威风凛凛,此时杀气腾腾,见他到来二话不说挥刀便砍。 倒要试试你斤两是否如传说那般厉害,屠元豪气顿起,挥刀迎去。 咔嚓一声,屠元虎口一震,长刀脱手而出,心下大惊,暗道不好,便瞥见一道寒光闪过和刘宗敏那冰冷的眼神。 吾命休也!屠元双目一闭。 一声惨叫,屠元只感脖颈一到寒风闪过,但是却无丝毫疼痛…… 额,睁眼一看,却见刘宗敏的栽倒在地,他胯下战马被一支利箭穿脑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常宇射杀了刘宗敏的战马,就差那么一点点的,屠元就要交代于此了。 好险! 屠元暗自惊呼,见刘宗敏摔倒,怎能放过这等好机会,拔出腰间钢刀冲过去就砍。 可惜刀短,加上刘宗敏极力躲避,仅砍伤其腿,屠元气不过刚要下马宰了他,这时刘宗敏亲兵赶来救援,不得已只好作罢。 嗖嗖又是两支利箭直接干掉距离屠元最近的两个贼军亲卫,常宇大呼:“屠元撤!” 屠元满脸恨意眼睁睁的看着刘宗敏被其亲兵救走,打马奔到常宇跟前。 常宇抬手把自己的长刀扔给他,一指正西的刘体纯:“干掉他!” 屠元提刀打马就去,一招间被刘宗敏震飞兵器,奇耻大辱,怒气攻心之下,必要寻个出气筒,此时刘体纯就是那个倒霉蛋。 眼见屠元迎上去,常宇张弓搭箭开始寻找目标…… 常宇自知以此时状态即便他和屠元联手也非刘宗敏之敌,且此时根本没必要在这和他纠缠,眼下最重要的是冲散大南门城下贼军。 所以尽快摆脱刘贼的办法就是下黑手,以屠元为幌子吸引其注意力,他暗箭伤人。 其实若在白天,这种把戏根本难以得手,可此时不停,天色灰暗,四处混杂不已,更重要的是,常宇此时浑身血迹身处战团之中和一名普通士兵没啥两样,根本不引注意,恐怕就是面对面都认不出来。 所以才让他轻松得手,为了一箭凑功,在如此混乱复杂的环境中他选择射人先射马,毕竟刘贼身披盔甲,除非一箭封喉才能致命,可常宇没这个把握。 堪堪救下屠元后,俩人有联手去黑刘体仁。 刘体仁匆忙来战,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只想截住这支骑兵,所以当屠元提刀来砍之际,他心中并无防备,只是觉得这家伙倒是魁梧,应是劲敌。 谁知连过数招心中便放松警惕,徒有其表,力道不足,心中发狠手下重力企图快刀斩杀屠元。 然而……人仰马翻,被屠元一刀砍去,生死不知。 “走人!”常宇一箭得手,马不停蹄抽出腰刀,朝正西沿着贾外熊撕开的口子杀了过去。 屠元回刀砍翻几个刘体纯的亲兵,打马追去,二人并肩,无人可挡。 “完了,完了……”阵营后方的李自成眼见李过罗虎等人被官兵大军缠住,而官兵那支骑兵利剑虽经数次阻拦都无攻而返,即便连刘宗敏都亲自上了场,依旧未让其有片刻迟缓,直杀往大南门去。 若早一点发现苗头,早一点部署拦截,都不会如此这般。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李自成望天大吼,突然一下从马上栽了下来,牛金星等人大惊失色:“主上……” 贾外熊已率金吾卫的精锐杀到了城下,果真贼军大乱,攻势立停。 “牛勇守住城上”周遇吉大喝一声,随即转身,下令出城杀敌…… 仅半盏茶功夫,常宇率众在城下屠贼,硬生生把城门四周清理一片空地,几声巨响之后,城门大开,周遇吉率兵杀出…… 兵败如山倒,官兵大军一出,早已精疲力尽心惊胆颤的贼军根本无再战之心,任由贼首喝止,依旧难阻溃势,如丧家之犬四下逃命。 穷寇莫追?不存在! 乘胜追击才是当下最泄火的,被闯贼从百里之外步步紧逼堵在太原城内,这半个月受够了憋屈,即便此时同样兵疲马乏常宇依旧下令追杀, “十里之内,不留活口!” 周遇吉,应时盛率领大军击溃城外贼军后,立刻率兵追击,同时间东门的王永魁,南门的牛勇也接到命令,倾其兵力袭击贼军大营,整个城中仅留西门的朱孔训数千人马坐镇。 贼军四下溃逃,但大部分还是朝南逃去,毕竟大营在那边,让他们潜意识认为那是安全所在。 李自成这次攻城,倾尽兵力,大营早空,仅留一些老弱病残,余下皆是女眷以及炮灰了。 眼见贼军追的急,李自成又昏迷不醒,李过等贼首虽三番几次试图稳住溃势,奈何官兵杀红了眼,自己人吓破了胆终究无功! “只恐大势已去啊!”牛金星望着大营,忍不住老泪纵横,身旁李过咬牙切齿,全身颤抖。 “亳侯,速去吧,官兵追来,大营首当其冲,管不了那么多了!”宋献策唉声叹气劝着李过。 李过,刘宗敏等人贼首,不得已还是撇开大营带着亲兵朝南逃窜,而此时太原城外荒野之中全是追杀身影。 常宇下令,十里内不留活口,所以那些跑累的,跑不掉的贼军在乞求投降的时候,就被咔嚓了! 周遇吉和应时盛率领大军四下追杀,牛勇和王永魁率兵五千直接杀到贼军大营跟前, “屠”!牛勇一脸阴狠! 将士刚要动手,突然杀声顿起,从贼营里杀出一支人马。 女兵! 握草,全是娘们! “屠”牛勇面不改色,冷冷下令,杀声顿起! 娘们? 大南门外护城河边,正在歇息的常宇听闻消息后,眉头一挑,随即翻身打马狂奔而去,惹得屠元和贾外熊等人面面相觑,咋地一听娘们这么激动! 握草,娘们!诸人脸上大喜,一扫先前疲惫,蹭蹭蹭的全都上了马:“厂督大人,等等卑职啊……” 乌拉拉的,腾骧卫的程明去了,府军卫的唐破山去了,贾外熊的金吾卫也去了,就连早已力疲的屠元都一马当先,唯独李铁柱和范家千带着他们的太监军们一脸的鄙夷:瞧丫德行! 贼军大营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到处都是厮杀身影,哭喊,惨叫声不绝,俨若人间地狱。 牛勇和王永魁在营外冷眼旁观,不带一丝感情。 是的,即便里边都是女人,他照样下狠手,因为他俩都知道这些女兵的来头:娘子军 李岩的老婆红娘子一手打造的女兵! 红娘子武艺高强,自小闯荡江湖,嫁给李岩投奔李自成后,便从流民中挑选女子练了一支人马和孩儿兵遥相呼应,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闯下不小名头。 不过娘子军并未主战兵种,平日大多用作后勤和医务兵,且之中不乏很多逐渐成为士兵的女眷。 但即便如此,这帮娘们可不是善茬,下手黑着呢,所以牛勇一点没因为他们是女人而有所心软,下令屠杀! 既然是屠杀,那可见双方战力悬殊! 常宇赶来的时候,贼营火势已成冲天之势,里边杀声也渐消。 “厂督大人”见常宇到来,牛勇和王永魁赶忙见礼。 “活捉红娘子”常宇气喘吁吁,只说了一句话。 牛勇立刻拍亲兵入营,随即营内到处都在大呼:“活捉红娘子……” ………………………………………………………………………………………… 太原之战马上结束,书友们加把劲哈 第319章 毕竟赢了 东方见白,寒气袭人,太原城外入目残烟四处,尸首遍野,恍若地狱。 正南贼军大营早已付与一炬,残垣断壁,余火不熄,横七竖八随处可见贼军尸体,常宇驱马入营,脸色冰冷四下扫视,不见一丝暖意。 牛勇的部下已把寨营中的所剩不多,来不及逃跑的贼军屠杀殆尽,便是连那些被挟裹的流民也惨遭池鱼之灾,若不是常宇及时下令恐怕也会被全灭。 此时营中所剩不过些老幼流民,被官兵看押一角,等待迎接他们的不明未来。 这些流民数量并不多,毕竟大部分青壮男丁都被李自成拉出去协助攻城,在官兵杀出城外后四下溃逃,生死不明。 常宇对这些流民的数量和生死并不感兴趣,在营中行了不远,看着一处燃烧大半的粮草堆旁边躺着十余女子尸体,他纵马靠前,眉头挑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娘子军的女兵?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民妇,别无异样。 是了,她们大部分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原本只应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 牛勇走了过来,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常宇,轻声道:“厂督大人,已有人供出红娘子,此女贼已被俘!” 常宇一怔,随即神色一清,先前官兵杀进贼营,遭到娘子军的拼命抵抗,但短短时间内便被攻破,随即迎接官兵的屠杀,但一直未发现红娘子踪迹。 当一女子被押到常宇跟前的时候,他是震惊的,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女子虽然浑身血迹,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但难掩其绝色,这就是威名赫赫红娘子! “狗官”红娘子跪在地上,满脸恨意怒视常宇牛勇等人,吐了一口血水恨恨骂道。 倒是个美人啊!牛勇和王永魁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男人特有的笑意。 “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常宇长呼一口气,目光从红娘子身上移开,看着不远处那些女兵尸体,轻轻说道。 红娘子本将破口大骂,闻言一怔,盯着常宇看了又看,不明这个浑身血迹的年轻人是何人,但这话……随即侧头看了看那些部下尸体,顿时脸上一悲开始崩泪:“狗官假惺惺……” “带下去移交东厂严密看押,任何人不得靠近”常宇不理红娘子的痛骂,看着你几个官兵说道。 “厂督,这女子……”身侧的屠元使劲咽了咽口水,却被常宇一个冰冷的眼神吓的噤声,一直蠢蠢欲动的贾外熊等人也不敢再出声。 红娘子被押走了,贼营中遍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未消停,这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常宇只想早些离开,这些后续收尾工作交给部下便可。 哪知就在他刚调转马头要离开的时候,目光突然瞥见营地一角,随即眉头一皱,纵马便冲过去,身边诸人不解,慌忙紧随而去。 呼喊声正惨,是从一个破败营房角传来,几个官兵正按住一个女子在进行好事,女子疯狂挣扎不过无济于事,官兵的淫笑声在哭喊声遍布的营地中显得并不突兀。 只是,当他们其中一人突然被人一刀劈开,鲜血四溅的时候,才惊觉东厂那为大头目竟已到了身旁,满脸杀气怒视他们,手中的长刀上鲜血滴成线…… “捆起来,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常宇青筋暴起怒喝道。 “大人饶命啊……”几个官兵顿时大骇,倒头如蒜跪地求饶,然而无济于事立刻被五花大绑带走。 “传令下去凡有奸淫之事,皆可杀!”本督若闻一列,誓杀尔等!眼见几个官兵被拖走,常宇心头怒火不减,扭头朝牛勇和王永魁怒吼道。 战争会使人丧失人性,就连常宇这短短时日都变得嗜血,但庆幸的是他依旧保持点底线,这不知是流民还是女兵的女子哪怕是被乱刀砍死他都不眨眼,但若糟蹋,绝对不行。 况且他也要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军纪作风,要知道此时的官兵除了少数几支部队外,余下行径如贼无疑,烧杀奸淫这事没少干,却习以为常,不然也不会出现眼前这事。 “卑职遵令”牛勇和王永魁眼见常宇如此暴怒,不敢怠慢,随即传下军令。 常宇冷哼一声,打马离开,身后的屠元和贾外熊几人见此情形,互相看了几眼,脸上都是一副畏色,不再言语紧随常宇身后而去。 刚出营门便见一支人马匆匆到来,却是周遇吉,此时这位大明最后的悍将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疲惫,却又难掩兴奋之态。 而当他看到常宇后,脸上神态可谓五味陈杂,一时难以表述,是该气愤,还是该兴奋……最终他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常宇顿时笑了,挠了挠头:“毕竟咱们赢了不是!” “末将只愿将来再也不要和大人共事!”周遇吉轻轻摇头。 “咱家就这么不济,让周总兵看不上眼?”常宇轻笑道。 “不然” 周遇吉摆摆手:“厂督大人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末将一来怕拖后腿,二来末将有心疾怕一个不慎复发英年早逝”。 哈哈哈,常宇纵声大笑:“总兵大人是非要咱家低个头认个错就是了,也罢,咱家有违军令在先在此就像周总兵道个歉”。 “不,厂督该道歉的是太原百姓,厂督如此妄为,难道不知其中凶险,一个不慎便等于拱手献城,太原将毁于一旦啊!”周遇吉想想火气立刻就起来了。 常宇轻轻点头,接受批评:“咱家也料知凶险,但兵行诡道,闯贼能三番惑计于我,出其不意打西城振武门,而最终亮出底牌险些破了城,这也是诡计,咱家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周遇吉表示很无奈,他先前早都想好见了面要如何怒斥常宇,但就怕他以此来堵自己的嘴,毕竟常宇此举虽然凶险,但的确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太原之危,且把贼军打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元气大伤。 所以他无言以对,无从反驳。 眼见周遇吉又怒又气,却又无从反驳,常宇哈哈一笑,岔开话题:“贼军此时跑的远了吧,可曾有什么收获?” 果真话题一转,周遇吉便来了兴致,且脸上显出难得笑意:“贼溃十余里已过晋源,其狼狈不堪留下大量辎重,此战算是打到闯贼的七寸上了,不死也是重伤,若不是将士疲惫不堪,末将追击下去,或许有大收获”。 常宇知他所言的大收获是有可能抓到李自成这条大鱼,不过可能性极小,当年孙传庭设了个套步步为营重重围堵,李自成都硬是靠着十八骑杀了一条生路。 此时官兵激战一夜,早就疲惫不堪,仅凭一口气追了十余里已是极限,再逼下去惹了闯贼狗急跳墙,搞不好弄巧成拙还送人头呢。 “咱家先前曾说过,吊打总比追着打省事多了,这一次重创闯贼伤其筋骨,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常宇朝正南望去,天空阴云密布,四下荒野皆是官兵身影。 “厂督打算就此放过闯贼任其平安逃回西安?”周遇吉眯着眼:“末将打算让将士休整半日,午后追击”! “徒劳” 常宇轻轻摇头:“咱家当然恨不得立刻砍了闯贼人头,只是不现实,一来追不上,二来没能力追” 没能力追? 周遇吉眉头一皱,随即陷入沉思,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常宇说的没错,一番激战下来,官兵折损也不少,除了兵力消减外,军备,粮草等都已经到了匮空边缘,别的不说,仅粮草此时都岌岌可危,太原城中那点粮食除了供应军粮外,还有太原周边十余州县的难民数万张嘴。 没有粮草,如何行军? 而贼军虽然丢盔弃甲的逃窜而去,但他们沿途可以掠袭补充粮草,但这种事官兵却不能学,否则与贼何异! 退一步说,即便也去抢,但在贼军之后还能留余什么,别说骨头了,恐怕连汤都喝不到一口了。 更重要的是闯贼擅长游击战,运用的炉火纯青,此时一场大战下来,官兵身心疲惫,战意全无,粮草短缺的情况下,贸然追击,谁玩谁还不好说,且过了黄河就是李自成的根据地,孤军深入那是找虐。 不过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摇大摆过河,又有恃无恐的回去,常宇心中也是不爽,下令锦衣卫及军中探马一路跟随,他要知道李自成受此大挫是立刻回西安养伤,还是另有计划。 第320章 空前热烈 李自成以近二十万兵力挟十余万流民气势汹汹围困太原多日,在昨夜疯狂发起总攻,激战一夜被官兵重创,丢盔弃甲落慌而逃,官兵乘胜追击十余里,眼见贼军过了晋源县方才撤兵。 这一战,李自成倾尽所有兵力孤注一掷围攻太原,却被常宇一招兵行诡道,杀的落荒而逃,元气大伤,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官兵虽依靠城墙大部分都在打防守战,然而在贼军的猛烈攻击下以及最后出城一击,伤亡不小。 一夜激战,将士疲惫不堪,追击十余里外见,便随即撤军休整。 常宇偕同周遇吉从贼军大营的废墟退往太原城,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好不夸张的说,入眼之处,皆是尸体! 越靠近太原城,尸体越多,各种惨状,不忍直视。 战争的残酷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以常宇的心态此时竟然都有呕吐的感觉,这一点他真的比不上早已麻木的周遇吉等人。 官兵陆续从四面八方朝城中撤回,一夜激战,高度绷紧的神经,让他们此时无比的疲劳,但却又夹杂一丝莫名的兴奋,当然还有对战死的战友的悲痛。 此时太原城除了南城的两个城门大开外,其余皆封门,禁止任何人进出,即便两个大开的城门也禁止普通百姓出入。 知府孙康周和布政使赵建极两人站在大南门外,看着遍地狼烟,满地尸体,眼中充满了悲凉,周围大批由难民组建的后勤队伍正在清理战场,收集尸体。 大批受伤的官兵被送到军营等待救治,蔡懋德无视自己的伤痛,号召城中大夫捐药,协助救治等等。 城内大街小巷挤满了平民百姓,一夜的激战,将士城上流血拼命,百姓们心惊肉跳一夜无眠,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闻贼军已退,自发来到街头犒劳将士,从城外返回的大批官兵入城,都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 “是谁在拼命保护太原,保护咱们老百姓免遭贼子蹂躏,就是他们,就是这些大明好男儿……”街头有人对着返程的一脸疲惫浑身血迹的官兵嚷着,带动身旁的百姓朝官兵致意,一开始这些人不过是东厂或者三立书院的人,也就是水军,但气氛一旦被带动起来,百姓自发从心中感激这些将士成为自来水。 大难不死的官兵此时被感动了,被老百姓的热情,被自己的勇猛感动了,心中作为军人的自豪感又强烈了些,有的人忍不住的热泪盈眶,嗷嚎大哭,随即便有百姓拥上前把他们抱住轻轻安慰。 是的,这些士兵背后也有一个家,有父母妻儿,甚至他们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一夜激战,将士疲惫,便连周遇吉虽内心亢奋但也掩不住疲色,其余那些战斗在一线的将士更是不堪,唯一例外的就是常宇。 因为他身负异禀,体力恢复极快,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困的哈欠不断。 “周将军威武,周将军辛苦了,太原城百姓谢谢您了……” 当常宇和周遇吉以及一帮部下进城的时候,沿途百姓顿时发出震天欢呼声,甚至有人下跪叩头。 没错,周遇吉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战神,保护神,面对数十万贼军的围困,周遇吉以己之力,力挽狂澜,击溃贼军保护太原数十万百姓平安。 面对百姓如此热烈的欢呼,周遇吉情绪有些激动,眼睛有些湿润,抱拳四方致意。 “卑职觉得这太原百姓最应该谢谢的您啊”铁柱在常宇身边嘀咕一声,一脸的不爽和委屈,太原城的保护神应该是他的厂督大人!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但诸人皆听到,也深表赞同,甚至连周遇吉以及他的部下都清楚,常宇才是幕后的大佬。 只是奈何常宇低调,平常百姓极少有知道他的存在,即便知道他在太原的,比如城中那些豪绅,可又谁能想到这位太监头子曾和闯贼斗智斗勇,三番五次亲自上阵杀敌,且最终把李自成击溃的就是他! 只有军中的将士以及官府中的高层才知道这位小太监的厉害! 周遇吉深知常宇脾性,但还是忍不住低声调侃:“抢了厂督大人风头,卑职有罪”。 常宇翻了个白眼:“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咱家这境界甩尔等十条大街” 诸人一怔,随即大笑,纷纷开口道:“厂督大人境界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您才是高人啊!” 马屁受用,常宇笑而不语,继续不紧不慢的跟随周遇吉身边享受百姓们的欢呼。 他却不知,就在街角的一处,几个女子的目光从他出现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朱芷娥双手紧握放在胸口,远远看着马上的常宇,感觉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那个平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小太监,此时全副盔甲,英气挺拔,虽一身血迹,但难掩其浑身散发强大气势,这时候没人会想到他是一个太监,他是英雄,是战神,是一个冲锋陷阵所向无敌的将军! 不光她如此,便是连身侧的几个女子也是那般双眼放光,这其中就有朱审烜的未婚妻杨景秀,常宇光环太盛,此时恐怕他们根本不记得有朱审烜这么个人了。 朱审烜去哪了? 在晋王府罚跪! 这货先前带着两百家丁随应时盛从东门出城杀敌,然后一路追随杀到大南城下,直至贼军溃逃方休。 他并未带领家丁前去追杀贼军,一来太过疲惫,二来贼军溃逃他实在兴奋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妈咪。 于是他妈咪就让他跪在他爹灵牌跟前了。 直到常宇和周遇吉到来后,朱审烜才算解脱,双眼布满血丝却难掩亢奋的追问常宇战果如何?到王府来干啥? 来睡觉! 常宇非常直白的告诉他,城上杂乱不堪,城楼损伤严重,大批难民正在上边清理,嘈杂不已。 且战事刚过,各种杂七杂八事要处理,各个衙门都忙乱不堪,若问清静没有比晋王府更合适的地方了,且在这边待遇好。 周遇吉可不是睡觉来了,此时战事刚过,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朱审烜乃太原之王,这些事都要向其通报,甚至有些折子还需要联名。 正好朱审烜亢奋的睡不着,两人便在一起窃窃私语,而常宇早寻了偏院呼呼大睡去了。 他睡的香甜,可城内诸多官员却在焦头烂额的处理各种事宜,城外战场要打扫,尸体要掩埋处理,城墙上也要清理……还要安抚民心,生火造饭为军方做好各种后勤。 军中将领也在忙着救死扶伤,统计伤亡报告,拷问俘虏,以及打探贼军动向,巡视周边等等。 常宇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下人送来饭菜,狼吞虎咽中得知蔡懋德此时也在府上的时候,他便加快了进度。 朱审烜竟然还没有睡觉,双眼血丝更红,疲色更重,但他依旧亢奋难免,毕竟这些时日被李自成闹的每每半夜惊醒,甚至偷偷哭泣,此时贼军退去,自己还曾亲自参与杀敌,他能不亢奋么? 很显然亢奋的非他一人,不只周遇吉,还有蔡懋德,王继谟等人,这几个太原城的大佬虽都疲惫不堪,但又显得特别的精神,此时全都聚集晋王府。 蔡懋德人虽单薄虚弱但骨气不是一般的硬,他在城上防守的时候被石块砸伤了肩膀,此时裹伤而来,让常宇对他的敬意又加几分。 王继谟为宣大总督,名义上的话事人,此番偕同蔡懋德一起来王府议事。 “贼军难逃,沿途百姓雪上加霜,在劫难逃了”蔡懋德面色凝重,低声叹息!诸人皆是摇头一脸苦涩。 李自成自从度过黄河一来,所遇州县城无一抵挡,纷纷大开城门投降,他为了做样子留下好名声,并未大肆掠夺,最多仅对一些乡绅动手,而且也是适可而止,只要那些乡绅懂眼色他也不以为甚。 可此番在太原被重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粮草及其辎重来不及带走,可谓是转眼变成了光脚的了。 兵疲马乏,粮草殆尽,试问他此时还会在乎那块蒙羞布么?一旦撕开这块遮羞布,沿途大加掠夺,所经州县的百姓苦也! “周总兵,咱们若派追兵,可否缓解南边危急?”王继谟蹙眉。 周遇吉摇头:“只恐徒劳无功,反更激贼军戾气,狗急跳墙祸害更甚,况此时将士疲惫人困马乏,追击只是空谈,且时城中粮草不足,咱们拿什么去追?” 房内一片叹息,只有朱审烜面色不变,眼中虽然遍布红丝,但兴奋之色始终不减,在他心中管他贼军怎么祸害其他地方,只要不在太原就行! …………………………………………………………………………………………………………………………………………………………………………………………………………………………………………………………………………………………………… 要票票,求收藏,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321章 追不追 其实周遇吉也有心追敌,奈何除了粮草不济外,发不发兵他根本说的不算!这点就不得不吐槽大明朝的制度了。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纵观古今多少名将又有几个能全不受掣肘放开手脚自由发挥的? 更不用提在大明朝又多个太监监军的紧箍咒,多少将领因怕担责,延误多少战机,便如孙传庭,洪承畴,卢象升这些大佬哪个不是处处受制,进不进军,发不发兵都要听监军意见,甚至还要快马问皇帝意思,这些大佬都如此更别提空包弹王继谟了。 虽然崇祯在前些日子调走太原所谓的监军,却突然空降一个督军,对他们来说此时发不发兵常宇说的算,诸人心明,也庆幸这个小太监非纸上谈兵之辈,打仗很刁钻。 当然不发兵! 常宇进门尚未坐稳后,诸人便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周遇吉是早和常宇沟通过的,所以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但他却不知除了粮草不济,将士疲惫这些因素外,常宇不发兵还有一个不为外人道也的理由,那就是,他也做不了主。 他原本奉命来送饷银,充当崇祯的暗线暗访宣大,稀里糊涂的被弄上了东厂提督的位置,又稀里糊涂的在太原督战,率领官兵抵抗贼军。 可以说这一切虽然是他虽不排斥,但最终都是幕后大佬崇祯一手推上来的,他是被动的。 此时贼溃,太原城保住了,他也算完成了任务,至于李自成四下流窜,是直接滚回西安,还是去东边和刘芳亮会合,这一切常宇只能盯着。 不敢是追贼军,还是回京,他只能等崇祯的圣旨! 简单说,其实他也没权利决定去不去追,毕竟他本职不过东厂提督,非在职将领,仅奉令督军太原而已。 况且以此时的条件,他最多敢在贼军后边装腔作势吓唬一番,让他们快点跑到黄河那边,他还真没胆量追过黄河那边,孤军深入,粮草不足谁敢去? 此时形势本督会上书皇帝详述,眼下咱们当需以善后为上,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周遇吉:“伤亡统计可出来么?” 周遇吉点了点头:“粗略统计,伤亡五千有余”! 呼,诸人都忍不住的长吐一口气,伤亡五千有余,何其惨烈! “贼军呢?”常宇摸了下鼻子。 “近四万!”周遇吉淡淡说道。 除了朱审烜外诸人并未表现多开心。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四万里,有太多的降兵和炮灰,真正的贼军甚至连三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俘虏三千余,其中不乏一些小头目” “没捞条大鱼么?” 常宇有些失落。 “贼首刘体纯算不算大鱼?”周遇吉嘴角一撇露出一丝笑意。 “当然算了”常宇一拍大腿蹭的站了起来,难掩兴奋之态:“这货咱家得留着” “留不留的还要看天意”周遇吉淡淡道:“他受伤不轻,现在是条半死不活的大鱼”。 常宇微怔,随即想到昨晚他率部在大南门外冲阵的时候,贼首刘宗敏和刘体仁来截,被他和屠元联手暗算,刘宗敏侥幸逃过一劫,刘体仁却被屠元砍了一刀。 想来是贼军溃败大逃,匆忙之间难以顾全受伤的刘体仁,被官兵追上俘虏了,而且应该是有眼尖士兵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不然以常宇当时的军令,十里之内不留活口直接就给砍了。 “尽量救治” 常宇知刘体仁是员虎将,且其在历史上也是联明抗清的中坚力量。 “除了三千余俘虏,大量军备辎重外,还有数万流民,如何处置还请厂督大人发个话”周遇吉说完,诸人眼睛都盯着常宇,神色无比的复杂。 常宇喜欢痛恨贼人,喜欢杀俘众人皆知,所以,这些眼神很复杂。 不杀是累赘,士兵都快没粮食吃了,杀,留人把柄,为世人唾骂,何况其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流民。 “干嘛这样看着我,这事和咱家有什么关系,咱家奉命督军太原,只管战事可不负责善后啊,蔡大人,王总督,如何安置难民这些民政问题不是你们衙门负责的事情么”。 这皮球踢的蔡懋德和王继谟无言以对。 “那厂督大人可有什么建议?”王继谟老奸巨猾,试探着问道。 哎,常宇叹口气:“咱家真没什么好法子,眼下太原战后待复,留着当劳工吧,每日度些稀粥让他们挺过这段时日”。 诸人皆点头,因为的确没有更好办法,总不能把这些流民驱走,那是死路一条。 “王爷,您得再薅点羊毛,不然只恐坚持不下去”常宇面色凝重看着在和朱审烜,他手头不差银子,差粮食,此时官仓存粮所剩不多,数万军队,数万难民,加起来十几万张嘴,紧靠官仓那点存粮根本无济于事。 朱审烜点头:“尽力而为”。 诸人又说了些话,常宇瞥见桌上一张军用地图,随即拿过,见是太原周边地图展开细看:“可探知贼军此时何处?” “半个时辰前来报,贼军逃至太谷境”周遇吉略一思索道。 常宇一怔,好家伙,跑的不慢啊,太原到太谷有百里地,可见没了辎重的贼军如惊弓之鸟了。 太谷?常宇突然间又意识到,为什么贼军跑的那么快了。 太原往南有两条道,东路太谷,祁县,平遥,介休……临汾,西路晋源,交城,文水,汾阳……介休到临汾。 李自成来的时候是过了黄河破了平阳府(临汾)走西路一直杀到太原城下,但此番溃逃他走的是东路。 为什么走东路,理由非常简单,常宇一眼看穿。 因为西路早被闯贼来时抢夺一光,且晋源,交城,也早被常宇实施坚壁清野烧成废墟,而丢盔弃甲,无粮草的贼军此时最急需的是补充物资,在走西路岂非喝西北风。 只有走东路,太谷,祁县本就是富裕之地,此时不抢更待何时,又恐官兵追击,所以快马加鞭赶去掠劫,竟在极短时间内,跑了百里地。 可见人都逼出来的,这潜力也没谁了。 “只恐太谷此时已成地狱了”蔡懋德叹气道。 常宇面无表情,有些事人力难违,多叹无余,以贼军逃跑速度,官兵根本追击不及,毕竟逃命的激发了潜力,追的人可没潜力可激发。 至于太谷,祁县那种小城,虽城防较弱,但以贼军此时的战斗力又无辎重想轻易破开也非易事,除非不抵抗。众所周知太谷祁县富户较多,很多大户把自己的府邸都修的像个城堡一样,攻防兼备。 好在先前贼军来袭之前,官方已经动员那边几座小城的百姓进太原城内避难,只是不如东路交城这边属于强制性执行,所以现在余留城内的百姓,只能听天命了。 “不若发一支骑兵过去,至少能让贼军不敢流连太久”周遇吉突然道,看着常宇眼神坚定 常宇沉默半响:“尽人事,听天命,周总兵去办吧”。 周遇吉起身去调兵遣将,常宇叮嘱朱审烜,蔡懋德和王继谟早些休息,免得猝死后也随即离开。 他之所以突然间又同意周遇吉的建议,除了先前所说尽人事外,还有就是心中总有一丝遗憾。 遗憾的是这么一场大战,竟然没网到几条大鱼,实在心有不甘。 …………………………………………………………………………………………………………………………………… 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大家支持。 第322章 军鸡 此时天色已暮,然街头巷尾依旧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被围困数日,贼军终于溃败,人心振奋,情难自已。 抬头看了下城墙,只见上边火把闪动,人影幢幢,看来后勤还在清理。 常宇从王府西门走出,直奔西北方向锦衣卫那个秘密据点。 院子周边还是十分的安静,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院内那棵大树依旧挺拔,常宇习惯性的站在下边抬头张望,而秦兴,郑国兴,严守德,蒋全四人在侧神情恭敬。 “可曾招了点什么?”常宇目光不离树冠,口中淡淡问道。 “回厂公,贼妇闭口不语,也不进食,且三番几次企图自尽”秦兴道。 “可曾用刑?”常宇又问。 “未曾,遵厂公令,以礼相待”。 常宇微微点头,收回目光,转身朝偏房走去,蒋全快步打开房门,房内灯火如豆,摇曳不定。 常宇踏步进入,秦兴等人刚抬脚,被常宇抬手止住,几人连忙关上房门在外静候。 房内红娘子批头散发,手脚皆带镣铐坐在一张单床上,闻有人进入,抬头看了常宇一眼,眼神微怔,随即怒而喝骂:“狗官不得好死,若是个男人,快快把我杀了”。 “我不是男人,我是太监,位居东厂提督的大太监”常宇淡淡一笑,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红娘子面前。 红娘子一怔,眼睛眯了起来,眼前这少年,她依稀记得早上曾见过,那时候他浑身血迹,杀气逼人,以为是个少年将军,怎知却是个太监,还是个太监头子,这让她一时语塞,怔在原地。 常宇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说实话,红娘子真的很好看,特别是身上那种熟女气质,常宇很喜欢。 半响,回过神的红娘子再次满脸戾气:“阉狗,你待如何处置我?” “招降,咱家打算招降你”常宇微微一笑,直截了当。 “不可能”红娘子呸了一口:“朝廷腐败,官府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我等高举义旗当为天下百姓寻个活路……誓死也不会投降,苟且而活……” 妈的,又是这套,李自成洗脑很成功啊。 常宇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凌然,高举义旗?还不是贼!民不聊生?且看看这十余年是谁在残害百姓,鼠疫,干旱,蝗灾之下尔等贼子到处攻城掠地,烧杀抢劫,让百姓雪上加霜流离失所可曾手软过,在看看那些贼首酒池肉林可曾有一点是为百姓寻活路的样子,皆是为满一己之欲,反倒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呸!” “你……”红娘子一时语塞,没晓得这小太监这么能说会道。 “至于谁是谁非自由后人评断,咱们在这扯皮也没意义,眼下咱家就是为招降你,爽快些给个话”常宇冷哼一声道。 “我虽一介女子,但也顶天立地,身为堂堂义军,誓死不降,你速速杀了我吧”红娘子无比坚定,瞪着常宇。 “义军?哈哈哈哈”常宇大笑:“说好听点你组建了一直娘子军,实则你我皆清楚,那不过是军妓而已,堂堂的人你不愿意做,偏偏要从贼,要做军妓,红娘子你一人下地狱倒也算了,何必牵连那么多姐妹跟跳火坑”。 “你,你说什么……”红娘子怒不可遏,蹭的站起来,又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抬头看着常宇: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辱我……”泪如雨下。 “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常宇叹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扶起已完全崩溃痛哭不已的红娘子。 战争历来都是男人的主场,如何解决这些男人的生理需求,古往今来都是件头等大事,所以衍生了一个职业:军妓。 即便到到了高度文明的现代,这个职业也历经换汤不换药,例如x工团,只不过仅为将领们提供服务了而已。 据史料记载,最早出现军妓的部队是汉代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所率领的军队,李陵是名将之后自己也是一代名将,只可惜被匈奴所俘,但也受到重用,司马迁就是为了给他辩护才被割掉鸡鸡的。 自李陵起,往后历朝历代军队中安置军妓便不再遮遮掩掩,甚至堂而皇之的记载,有史可查。 其实,在古代作为随军妓女并不仅仅是含泪卖笑以供将士们娱乐和泄欲,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随军妓女白天充当起了杂役,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陪酒侍寝,充当将士床上的泄欲工具。 战争的残酷和女人的温存形成的强烈反差使得二者往往同时出现。白天作战杀杀杀,晚上各种啪啪啪,这似乎是对行军者最合乎人情的犒劳。 所以事实上红娘子的这支娘子军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眼下被常宇无情的揭穿,她终于崩溃了! “你若降我,便可堂堂正正做人,又何必从贼,过那屈辱生活,今日俘虏你部近千人,你忍心看她们遭不测?咱家先前命东厂的人看押你,难不知其意?若换做锦衣卫或其他人手,以娘子美色,此时只恐早已受辱了吧”。常宇耐心的开导。 奈何红娘子情绪崩溃,只顾低头痛哭,让他也是一时无奈。 “你且好好好想想”常宇叹口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道:“也许很快你们夫妻就会团聚!” 啊!红娘子闻言顿时停下抽泣,抬头道:“我夫君亦被俘了?” “没有”常宇摇头:“不过他应该会为你而来!” 说完走出房门,红娘子怔在当地,眉头紧锁。 烛火摇曳,房内一片昏黄,诸人皆摇头叹气,唯李过手持酒壶饮个不停,双目悲愤,脸上狠劲十足。 “主上醒了”牛金星一声轻呼,李过随即扔掉手中酒壶起身朝榻前走去:“父亲,父亲……” “这是哪里?”榻上李自成悠悠醒来,脸色苍白,这一路他几番醒来几番晕过去,就差喷一口老血了。 自东征以来,刀锋所指,无往不利,所遇州县纷纷献城投降,一时士气大振,空前绝后,诸将皆雄心勃勃,谁知自从到了文水之后,厄运不断,先是李来亨在大营中被刺杀,而后三番五次被那死太监戏耍损兵折将,让他连同属下诸将皆怒不可遏,誓言破太原杀那阉狗。 怎知太原墙高城厚,兵多将广,连番几次都攻不下,最终一咬牙豁出去,倾尽兵力,孤注一掷。 在他和幕僚的计议中,打下太原城收获多多,即便打不下也可全身而退,同时也消耗了炮灰精简了兵力,也算不上有什么损失,可谓一举两得。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官兵在攻势最激烈的时候杀出城外,兵行险着,一举凑功,让他的人马瞬间溃败。 这绝对是他从未想到的过的结果! 数十万大军瞬间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四下逃散,结果辎重尽丢,这一路所掠成果皆为官兵所得。 败仗不是没打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心理素质他是有的,然而败的这么惨,这么憋屈的仅数年前被孙传庭暴揍那一次,而此时他的势力正如日中天却如此惨败在一个少年太监手中,他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自己,悲愤之余,直接晕死过去,途中每醒来一次,见部下惨状又背过气…… …………………………………………………………………………………………………………666 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323章 屠城 “父亲这里是太谷县,安全的很”李过握着李自成的手,强忍悲痛道。 太谷?李自成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走的东路,好,很好!不过不宜久留,当快快离去,以免官兵追来……” “父亲无需心忧,二十里内无官兵追兵,且后方有罗虎殿后,父亲安心休养!”李过安慰道。 闻知罗虎殿后,李自成心下稍安,此时各部人马狼狈而逃,疲惫不已,尚能保持战力和官兵对抗的恐怕也只有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震山营了。 “不见官兵追击,说明他们也人疲马乏,但也不能大意,处理好此地事宜当需速速离开”李自成淡淡说道。 “刘将军正在城中动员那些富户捐粮捐钱,事毕咱们明日一早便离开”牛金星在旁低声说道。 所谓动员,便是拷掠。 “父亲,以儿臣之间,咱们此时还顾得那么多作甚,直接屠城罢了!否则实难解心头之恨”。李过突然恨恨道。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皆不语,李自成目光闪烁,呼吸变得浊重。 “不可,主上万万不可”李岩站了出来:“主上若然屠城,咱们多这么多年功夫就白费了,一旦传出去,将来无疑自绝后路!” “区区小城屠光,天知地知谁传出去!”李过怒吼,其实打下太谷时他便提议屠城,但李岩和顾君恩力阻,不得已等李自成醒来表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岩表情坚定他和李过平日交好,知其现在是受到了刺激,心中发狠需要杀戮来宣泄,但一向仁爱的他决然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主上,咱们所需不过粮草,让其捐赠则罢了,何故非要屠城,惹天怒人怨,与我等有何益?”李过见李自成左右摇摆不定,知道他心中也有恨,和李过一样,这父子二人一样的心思。 “主上,李将军所言极是,当三思”顾君恩上前一步拱手附议。 李自成抬头看了一眼牛金星,牛金星看了看宋献策,两人长呼一口气:“主上,无需太甚”。 “传令,着太谷百姓当倾其所有资军,有余留者杀无赦,事毕烧城,明日一早开拔”。李自成语气淡淡,但眼中杀意滔天 李岩长呼一口气,心中微微叹息,李自成虽然放弃屠杀,但把百姓财产掠夺一光,烧其家园,这和屠杀又有何分别,奈何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还是那个高举义旗为百姓谋生路的义军么?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悄然响起。 走出房门,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李岩抬头望了望天空,暮色之下不见星光,此时应在戌时左右(晚七点)应是晚饭刚过,但四下突起的哭喊嚎叫声,他知道刘宗敏动手了,瞬间一行清泪落下。 昨日一战,贼军丢盔弃甲四下逃散死伤无数,最终逃到太谷集合的不过五万余人,且有大部分原官兵降军,至于其他,不是被官兵所杀,就是逃到深山或其他地方成了游兵散勇。 损失如此惨重,李自成当然急需补充,但不是兵力,兵力太多对他来说是累赘,他需要的是粮草,是金银珠宝。 所以他要趁官兵追击到来之前,把太谷以及往南的祁县,平遥等掠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一夜据说十里外都可见太古县城的大火,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从院子出来的常宇直奔城北军营,这座军营是太原城最大军营,也是他的银车所在,只不过此时哀嚎遍地,因为伤员太多了。 傅青主正带领一帮大夫忙的焦头烂额,据说他从早上到现在几乎都没休息,虽然蔡懋德动员城内所有大夫前来义务治疗,奈何伤兵人数众多。 常宇到了军营一番慰问后,便去了营地西北角,这里几个营房是银车所在也是他部下宿舍,受了重伤的胡岭就在这里修养。 胡岭已经醒来,只是头部受创,肿胀厉害一时不能说话,常宇仔细帮他检查后,安抚几句后,便召集人手开会。 到场的没外人,都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府军卫唐破山,腾骧卫程明,金吾卫四大统领,当然还有他一手提拔的屠元和贾外熊以及他的心腹铁柱和范家千。 “先报一下伤亡吧”常宇拨了一下油灯,看似心不在焉,其实紧张到不行。 “厂公,咱兄弟还剩二百一十三”铁柱强忍泪水,双目赤红,范家千低头啜泣。 常宇眼睛闭了起来,呼吸变得沉重,他从宫内精挑细选的三百余壮汉此时已损三分之一,近百条性命呀! 随后,府军卫,腾骧卫各自报了损伤,均损失不少,唯一让常宇意外的是新手出城的金吾卫这帮菜鸟的损失比列竟然是最少的。 是皇家骑兵果然不容小觑,还是初生牛犊真的牛逼呢? “这些兄弟的身后事抚恤金,咱家可作担保”常宇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一分都不会少,也不会被扣余”。 诸人不言。 “不几日咱们应该要回京了”常宇又道。 诸人皆惊,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欣喜。 “皇上下旨召咱们回京了么?”李铁柱欣喜异常。 “哪有这么快?”常宇笑了笑:“最快明儿一早皇上才能知道太原大捷,圣旨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 诸人恍悟 “厂督为何肯定咱们一定会回京,难保皇上不下旨让咱们追击贼军啊”唐破天摸了摸下巴短须,面色凝重。 常宇轻轻摇头:“感觉” 这种感觉是有依据的,常宇离京近一月,这中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单挑出了来都能惹的朝野震动,虽然他几乎全部以密信形式在第一时间内上报给崇祯,但他相信崇祯定然还会让他回京当面细说种种。 除了是对事情本身的追根溯源,还有就是崇祯的多疑。 众人又闲话半响这才散去。 常宇因为睡了一个白天,没有一丝困意,本待想去城上巡视一番,突然想到一事,便叫人通知屠元贾外熊等人集合,他要巡街。 按照常例,常宇出行身边明暗哨最低不下三十人,由一个心腹统领,平日间都是铁柱,范家千几人轮值,后来屠元也加入行列,再后来因刺杀案后,况韧的弓箭队也随侍左右。 不过此时常宇要去巡街,竟未带一个东厂番子或太监心腹,而是屠元贾外熊以及程明唐破天,甚至连段武虎和周天鹏也来了。 第324章 找小姐姐 因大战过后贼军已退,城内宵禁解除,此时虽已过晚九点,街头行人不减,甚至有的街边茶馆,饭店已开业,不少人三五成群结伴夜话,喝着茶,吹着牛逼,谈论道听途说的各种战事,挺惬意的冬夜。。 常宇率众从军营顺着晋王府西街转了一圈,这边是衙门重地,闲人不多,但因大战刚过百废待兴,各衙门依然忙的不可开交,到现在都还没下班。 从西街又绕到了东街,这边距离宜春门非常近,平时是繁华所在,但因战时周边拆迁,加上昨夜激战不少火箭惹祸,如今显得有些凄凉。 抬头看了下城头,上边灯火通明,不时有巡逻士兵来回,可见官兵并未因贼军退去而大意,毕竟周边还有数不清的溃兵,如此寒冷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不排除这些贼军为乞命折返。 当然他们折返只有两个目的,一,投降,这样至少不会被冻死饿死,二,趁机混入城内苟且度日。 但不管怎样,这大晚上的城门紧闭,他们无论哪种目的都进不了城。 宜春门处,此时虽有些荒凉,但却是常宇今晚的目的地,因为太原城最大的青楼便在这附近。 没错,常宇兑现诺言带屠元等人来找小姐姐了。 其实在大街上没头苍蝇晃了几圈后到宜春门这边的时候,屠元几人便知常宇心意,顿时欣喜不已,但却要强忍兴奋,保持绝对的低调。 毕竟大战刚过,就来找小姐姐,传出去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落雁楼的生意异常火爆,也许是因为贼军退去百姓开心,所以结伴来此庆祝嗨皮的多吧,至少常宇等人老远就听闻丝竹欢声笑语。 几人没在门前耽搁,大踏步的直接闯了进去,龟公刚要阻拦,突觉得有人好像很面熟,正在疑惑间,就见楼上奔下一人把这几人迎上楼去,顿时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知道那人是个锦衣卫,据说锦衣卫在上边贵宾室设了个据点办公,平日也会叫姑娘作陪,且出手阔绰…… “厂督大人,贼军退了是么?”一见常宇进来,吴孟明赶紧问道,一脸的激动。 看着他眼袋浮肿发青,常宇就知道这老小子没少嗨皮,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个姑娘,给个眼神示意出去。 姑娘很乖巧的匆匆离开,常宇这才落座,示意吴孟明起身:“听说你日天日地日泰山,这落雁楼都快被你日塌了是不?” 厂督说笑了:“卑职,咳咳咳,闲着无事,咳咳咳,腰酸呀……”吴孟明一脸尴尬,赶紧给常宇倒茶。 常宇微微一笑:“贼军溃逃,太原解困,咱家兄弟们死里逃生,也想来嗨皮一下,这不就来了,吴大人轻车熟路也给推荐一二呀”。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吴孟明心中一轻,看着门口屠元等人,立刻双眼眯了起来:“诸位兄弟来对了,这落雁楼是太原最大的花楼,里边的姑娘都是顶级货,特别是那个春香吹的一口好箫……对了,那个燕秋也不错肤白貌美大长腿……” 咳咳咳,眼见这花丛老手越说越露骨,常宇不得不打断他,朝程明等人道:“尽情玩耍吧,吴大人请客,不过要低调些,注意影响”。 “谢吴大人”屠元,贾外熊诸人,眉开眼笑,朝吴孟明抱拳致谢,随即转身出门寻开心去了。 “呃呃呃,区区小事,何足……”吴孟明的挂齿还没说出口,见诸人都已离去,略显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常宇,便落座:“厂督好曲不?卑职给您叫一个?”。 常宇呵呵一笑:“吴大人,茶,咱家爱喝,曲,咱家也爱听,就连女人咱家都爱,不过呢今儿咱们就只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聊天,那好啊,厂督想聊点什么?”吴孟明闻言一脸轻松。 “聊聊咱们回京之后面圣的时候怎么说”常宇看着吴孟明眼神似笑非笑。 “要回京了么?”吴孟明一怔,随即大喜。 常宇微微点头。 天晓,阴云密布,寒气更甚,城头上的士兵缩着脖子,双手环胸,哈着冷气,沿城墙巡视。 周遇吉起了大早,现在军营慰劳一番后,去了王府求见常宇,却被告知昨夜未归。。 难不成昨夜他也在军营中睡的?周遇吉带着疑惑上了城,虽然贼军已退,但他不敢丝毫大意,一定要亲自巡视一番才放心。 从小南门上了城后,立刻眉头挑了起来,城门外竟然聚集不少人,少数近百,士兵报知是难民。 周遇吉笑了,难民?这特么明显就是昨天被击溃的贼军,此时难忍饥寒又逃回来的。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消息传来,除了西门外,东南北城外都有人群聚集。 “扣起来,和那些俘虏关一起严格审查”周遇吉随即下令让部将王永魁去处理此事。 不久城门大开一支人马出城,把城外那些人押进城内,而后不多时,又有大队人马出城,却是难民后勤队,开始继续清理城外。 一夜激战,城外堆满各种攻城辎重,以及滚石,檑木,更多的是尸体,这不是一个小攻城,孙康周组织了数千后勤人员清理,一日之间不过小半,今儿一大早便开工。 这种活,脏乱苦,但难民们争先恐后,因为官府发文,存粮有限,即日起粥铺开始限量,且后勤人员优先。 “将军,探马来报”。 城上正朝南眺望出神的周遇吉扭头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探马,眉头一挑:“说”。 “昨日黄昏之时,贼军仅用不到半个时辰拿下太谷县……夜半火起,太谷已成废墟……”。 周遇吉闻言,面露杀气,双拳紧握,随即重重呼了口气:“立刻去寻厂督大人,说本将有要事相商”。 想寻到常宇绝非容易的事情,周遇吉派出的人手跑遍了王府,军营这两个最可能在地方都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常宇主动现身去王府吃早饭的时候,在王府东门被发现。 得知周遇吉找他有要事相商,常宇并不着急,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有关贼军去向的事。 “过去告诉周总兵,咱家在王府等他吃早饭”常宇如是对传令兵说的。 吃个早饭还要到王府,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眼见常宇带着吴孟明以及屠元数人到了王府朱审烜表示不解,当王府啥了这是。 “一会周总兵也会来,甚至蔡大人,王总督也回来,王爷备点好菜哦”常宇笑道。 朱审烜听出话来:“有事?” 常宇点头:“有关贼军动向”。 “贼军又回太原了?”朱审烜眉头一皱。 “怎么可能”常宇笑道。 “那关我p事”朱审烜双手一背,转身走了。 常宇愕然:“你不一起听听?” “本王还有事,要去薅羊毛,没空听你们扯淡”说完离去。 诸人一脸懵逼,常宇苦笑,这小子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325章 千夫所指 “太谷县城遭贼军放火焚城,甚是可恶!”周遇吉面对王府丰富的早餐没有丝毫食欲,眼中怒火在燃烧。 贼军仅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拿下太谷县城让常宇有些意外,虽然县城内的官兵早已撤回太原城,但贼军溃逃之际,无任何攻城辎重,怎还如此轻松? “闯贼恼羞成怒了,但也是自毁长城”常宇冷笑,放下碗筷看着周遇吉:“周总兵准备的如何?” “昨晚已知会了部属,休整一夜,现在随时可以出发,末将愿率兵亲去追贼”。周遇吉道。 “兵力几何?” “长途追袭以骑兵为重,且贼军溃逃,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战力不值一提,所以追力不需多众,末将率千余骑兵足以”。 周遇吉的目的是驱贼,而非剿贼,他只想着把李自成的溃兵快快赶过黄河,不在他的地方作恶就行,否则以千余骑兵如何剿灭贼众。 以千余骑去追李自成数万人马,周遇吉也算是豹子胆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骆驼比马大,老周这是飘了么? 自然不是,是在激自己出马而已! 看破不说破,常宇微微一笑:“千余骑兵太过单薄,闯贼虽溃逃,但敢在太谷过夜,后方当有殿后人马,不可小觑,这样吧,咱家助你一臂之力,抽五千骑兵随你前往,将贼军远驱”。 周遇吉没想到常宇如此轻松就同意追击了,实在意外,要知道昨日之前他是断然拒绝的,怎么一夜之间如此反复。 远程追敌绝非易事,贼军虽然溃逃但其一直擅长野战,打个游击,打个埋伏那都是信手拈来,这点官兵真的比不上。 其次,兵马一动,粮草先行。然此时太原粮草不足人尽皆知,且追袭贼军行军要快,辎重太多扯后腿,又容易被敌军打埋伏。 而贼军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本就擅长游击战,而且粮草可以走到哪抢到哪,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绝逼的光脚不怕穿鞋的。 简单商议之后,周遇吉扔下碗筷便走了,他率领千余亲兵先行,常宇调集人马随后。 连续几日激战,太原城内兵力损耗巨大,抛去伤亡此时能拉出来的直接上长战场的不过五万余。 此时要抽调五千骑兵虽容易,但还让常宇犯了难,让谁去? 仅一夜休整,士兵无论体能还是士气均未能如初,然而当调兵令下达的时候,立刻便有几部人马纷纷请战,其中一杨振威和何成新最为积极。 常宇思量半响后,终于决定了! 金吾卫! 这支皇家骑兵,这支战场菜鸟但却是损伤最小的一支人马。 军令一下,金吾卫四大统领便开始调集人手,忙着准备刀箭弓马及干粮。 “厂督大人,卑职请战”程明,唐破山以及屠元和贾外熊不甘人后。 常宇沉默半响:“屠元,贾外熊随行,余人皆留守太原”。 余人除了府军卫和腾骧卫外还包括李铁柱,范家千所率领的太监军。 半晌午,金吾卫准备完毕,由四大统领率队出门,常宇披盔戴甲手持长刀胯下一匹枣红骏马,英武不凡。 身侧况韧率领神箭手随侍左右,屠元和贾外熊全副武装率三百精锐紧随其后。 封城!见常宇率人马出城后,牛勇便下令所有后勤部队撤回城内关闭所有城门。 与此同时,在常宇出城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内一帮朝臣正经受冰火两重天。 乾清门上,愁云惨雾伸手不见五指,崇祯大帝脸色铁青看着殿下一种朝臣,听着他们上奏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听着他们指桑骂槐接连弹刻他一手提拔的小太监常宇。 常宇人缘太差了,试想京中勋贵还有谁没被他得罪,这些勋贵哪个不根深蒂固,哪个没有小团体没有朋友圈,短短时日便有一股力量开始瞄准他开炮,各种抹黑弹劾五花八门,就差谁家寡妇偷情没赖他头上了,特别崇祯又突然间提他坐了东厂提督的位置又督军太原,途中杀了姜瓖后,这火力更猛了。 这时候崇祯才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常宇自告奋勇出京去运送饷银,这小子也知道得罪人太多了,赶紧出京避避风头,实在狡猾。 几乎每天上朝弹劾常宇都是例行公事,眼见众怒难消,崇祯却一直置若罔闻,不可置否,刻意回避,更惹的朝臣勋贵不满,甚至有内阁大臣出来指责崇祯纵容内宦,难道忘了魏忠贤之患? 不提魏忠贤还好,一提崇祯都毁的肠子青了,此时他虽想替常宇辩白些什么,但面对满朝文武的众口铄金,他想想便作罢,常宇本来就是当刀使用来背锅的嘛,解释个屁。 相对朝臣的激愤,崇祯的太极,乾清门上还有一人看似风轻云淡,但眼含杀气,那便是在一侧默默旁听朝事,和常宇亲若兄弟的太子朱慈烺。 等着,等常宇回来收拾你们,他先前不过一个小太监都弄的你们鼻青脸肿,此时登位东厂提督还不把你等挫骨扬灰,听闻他心腹的小太监已经回京开始布局了,哼,颤抖吧,无知的废物。 颤抖的还有崇祯,面对雪片一般的坏消息以及遮天蔽日的弹刻常宇,他一直在隐忍不发,他心中有恨,恨这帮朝臣忘记了本份,不为君分忧,每天只会扯皮,如常宇言文臣皆该杀啊,此时太原被围困数日,形势不明,这些人的心思却全在弹刻一个太监身上,能让他不恨么。 常宇离京后曾和崇祯建立一条顺丰快递专线,一日可达,他在外所为,如借钱借粮,如杀姜瓖,如太原事宜,几乎朝发夕至,崇祯能在最快时间内得知,比当地大臣的奏折快上数倍。 然而进几日得到的消息全是,太原被围,城内不明。 传信的快递小哥进不了城,任凭崇祯如何催,得到的消息始终如一:贼军数十万围困太原……昨夜激战……贼军未退…… 几十万大军啊,常宇你可千万要撑住啊,能否改变时局,扭转乾坤,就看太原一战了!崇祯这几日辗转难眠,心中不时祈祷,太原是他寄托太多的希望,他不希望时局总按照‘太子的梦’进行下去,虽然从时间上来说,太子的那个‘梦’已经被改变了。 按照太子那个‘神仙托’,太原城在贼军围困时便被内奸献城,根本就没有过像样的抵挡,而此时常宇已经和贼军大战了数日之久。 “禀皇上,快马来报”!殿前有当值大汉将军打破朝堂内的阴云,一脸阴霾的崇祯目光一闪,旁边的王承恩早已急匆匆的朝殿门走去,随即取来一封密信交于崇祯。 崇祯呼吸急促,手都开始发抖,三下两下撕开信封,看了一眼,啊的一声,跌坐龙椅。 第326章 入坑 “皇爷”身边王晨恩吓了一跳,便是朝堂上诸臣也是疑惑,纷纷投以目光。 哈哈哈哈,崇祯突然大笑起来,形若癫狂,诸臣皆惊。 “皇爷”王晨恩靠近,有些不知所措。 砰的一声,崇祯脸色突的一正,握拳重击龙案:“尔等三番五次弹刻抹黑常宇,辱其不过一内宦太监,仗势胡为,但就是尔等口中那胡作非为,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卑鄙无耻的太监冒着流矢飞石在太原城上力据闯贼数十万贼子攻击,身负十余处伤亲率官兵杀出城外冲入敌阵,击溃闯贼,保太原平安!如此看来满朝文武倒不如他一太监,到底谁才是废物!” 崇祯的暴喝,让朝堂瞬间一静,不过转而便又躁动起来:“太原守住了?”“贼军退了?”诸臣脸上显出欣喜之色。 虽然大明到处都是战火,但此时当以太原为重,毕竟一旦太原丢失,进京的西大门等于打开了。 无耻之极! 朱慈烺看着朝堂之上那些互相恭喜庆幸的朝臣,顿觉恶心,太原守住了和你们又一毛钱功夫,钱粮甚至兵都是常宇一人费劲心思东拼西凑而来,又不惜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才保住的,尔等此时却无人提他,反而好似自己多大功劳似的。 心中恶心至极,又感无比难过,抬头朝崇祯望去,正好迎上崇祯的目光,父子二人目光一样的复杂! 大难临头之时,朱家的安危靠眼前这些人…… “皇上,太原贼退,但东路贼首刘芳亮攻势正猛,当议!” 这时有朝臣出列,提出议纲。 朝堂之上的龌龊事,常宇历来深知,也从不想去趟那池浑水,当然他也知道有无数人想把他扯进去。 然而,常公公此时无暇理会,他正在荒野中率军策马奔驰。 此时虽已进三月,阳历已经四月早已开春,但依旧天寒地冻,策马狂奔寒风袭来,直冷的让人缩脖子,即便常宇穿的厚实,也是牙口打颤。 然观身侧诸人皆咬牙坚持,他又怎甘人后。 “屠元,大熊,赛赛脚程?”常宇大声道。 “好嘞”屠元,贾外熊应道:“厂督要押点彩头不?” “谁先追到周总兵谁赢,输了的请喝花酒如何?”常宇笑道。 屠,贾二人大喜,不再多话,打马狂奔。 三人坐骑如箭,越过金吾卫四大统领的阵营,当先而去,况韧不敢怠慢,率神箭队拼命打马追去。 周遇吉轻装急行,比常宇先行一个多时辰,理论上想追上他,短时间是绝无可能的,早在常宇出城之际,他已在五十多里外。 一支探马来报:“总兵大人,前方三里便是徐沟,昨晚贼军有支人马在此驻扎,今早刚离开,四十里外便是太谷县城,未发现贼军行踪”。 走的可真快!周遇吉暗暗皱眉,又问:“可知厂督人马到了何处?” “尚未有报,属下这就去查探”探马答道。 “大人,是否稍等厂督大人,贼军向来狡猾,咱们这么点人手,孤军深入的话,万一……”身侧一个部属小心道。 周遇吉眉头紧蹙,思虑再三道:“兵贵神速,我等均骑兵,迅雷之势可杀贼军措手不及,即便不敌也能游刃有余抽身而,下令,追!” 常宇胯下宝马神骏,但难敌屠元和贾外熊骑术精湛,三人打马狂奔十余里后常公公终于光荣夺取第三名。 “卑职多谢厂督大人的花酒”屠,贾二人大喜道。 常宇喘着粗气,伸手摸了一下马背,入手皆是汗水:“咱家故意相让而已,嘚瑟个p啊”说着扭头后望,不远处况韧等几十个侍卫正紧紧追来。 “这是什么地方?”望着前方的一个大村子,常宇随口问到底。 “卑职看过地图,这应是北格村,在往前有个大镇子叫徐沟镇”贾外熊道。 徐沟镇,常宇眉头一挑,他突然想起一早探马所报,昨晚有贼军驻扎在徐沟镇,应是李自成的殿后人马。 “那徐沟镇据此有多远?”常宇道。 “二十余里”贾外熊略一思索道。 “传令急行军”常宇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随即打马狂奔,屠,贾二人见状,收起嬉笑,回望身后大军,遥遥十里之外。 却说周遇吉率兵急行,不一会便到了一个大村子,也就是徐沟镇,村子已被烧成废墟,但根据痕迹判断,的确有部队驻扎过,人数在二三千左右。 敢殿后的,绝对是精兵,周遇吉叫过探马仔细询问,得知这支人马并未挂旗,身份不明。 不是李过,就是刘宗敏,周遇吉推测。 深夜烧了太谷,一早这边殿后人马撤走,看来贼军也怕官兵来追,走的匆忙,奔向下一站祁县了。 太谷距离祁县五十里地,半日便可抵达,且祁县是出名富户多,李自成决然不会放过,但祁县就是因为富户多,城防工事周边一流,即便没有官兵加持,贼人想拿下绝不轻松。 太谷既已被烧毁,在追去也无济于事,且太谷在徐沟镇东南,而祁县在西南方,就没必要在从太谷绕远,直奔祁县便是,若去的及时,趁贼人未下城将其惊走最好。 “传令下去,直奔西南祁县”周遇吉下了命令,又让探马撒开十里,他孤军深入,也知贼军狡猾不敢大意。 孟封镇一个和徐沟镇差不多的村子,两地相隔不到三十里,官兵到此地时天已晌午,这一路疾驰几乎没有休息,兵马皆有乏意。 “将军,此地在太谷西北相隔二三十余里,距祁县约六十里地,周围五里未见敌踪,厂督大人的人马在后方三十里地左右”。 探子飞马来报,周遇吉略一沉思便下令就地休整。 士兵皆下马取出干粮进食,四周探马不敢大意在远处警戒。 周遇吉下马寻了一棵枯树,翻身上去,居高远望,入眼茫茫四野,无山无林,天气阴沉,视线不佳,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将军,有警情”就在这时正西几匹快马奔来,树下一个亲随急忙道,周遇吉眉头一挑,朝西望去,脸色突变:“上马” 随即跃下,翻身上马:“列阵”。 正在进食的士兵,匆忙间不顾手中干粮,翻身上马,仓促列阵,脸上不免有些惊慌。 “将军,东边……”这时亲卫又是一指,东边几个探马也到了跟前:“禀将军,有埋伏……” 其实不用他们废话,周遇吉已经看到,东西两翼几里地外,不下数千贼军合拢而来,他不知不觉进了坑! “陈东迎击西翼,潘虎东边交给你”周遇吉脸色黑到了极点,因为他突然看见正南方隐于有马队飞奔而来。 三面受敌!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周遇吉纵横沙场数十年啥场面没见过,此遭埋伏虽惊但并不慌张,老子到要看看是哪个贼首布的局,且看他是否有本事啃下自己这块硬骨头。 无独有偶,正南数里之外的荒野中,罗虎策马而立:“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孤军深入,真当义军是纸糊的了”。 “如料不差,应是那阉狗,只有他才有这胆魄!”迟青石眯着眼望着远处渐渐合拢的人马淡淡说道。 “胆魄?你对那阉狗倒好像挺钦佩的!”罗虎冷哼一声。 “主上和诸多军师几番与其斗智,但处处落后一步,我等也三番几次欲杀之后快,但其勇不可敌,可曾伤其毫毛,反倒咱们损兵折将,虎子,你觉得这样的人是泛泛之辈么?”迟青石一脸认真。 罗虎略一沉默,微微点头:“是个人物,但他此番大意孤军深入,却是命该倒头了,杀了他为死去兄弟报仇!” 迟青石用力点点头:“他运气再好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吧”。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杀气弥漫,打马朝北疾奔而去。 罗虎之所以在贼军中名声大振,一来武力惊人,二来军纪严明,三就是有脑子! 大军撤退,他负责殿后,昨夜率部三千人驻扎徐沟镇,虽未遇大部官兵追击,却发现了官兵探马。 从探马的数量让他有了想法。 官兵若是不追,根本没必要派探马跟踪,若只是寻常盯梢也没必要派出这么多,所以断定官兵极有可能追击。 直至天亮时接到朝祁县撤退命令后,他同样没有绕太谷那座废墟,而是直奔祁县,途中突然来了灵光,若官兵追来,是不是同样会直奔祁县…… 于是他设了套,守株待兔,反正本就是殿后,有兔子就套一个,没兔子走就是了。 没成想,还真的等来了兔子,预测还是只肥兔! 第327章 廉颇老矣? 周遇吉戎马半生,经历无数腥风血雨,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大意入了套,心下虽惊但不见慌乱,指挥部下两翼迎敌,自己亲率两百人马正面迎战。 眼见敌军愈来愈近,竟也是清一色骑兵,且兵力至少三倍有余,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周遇吉却镇静异常。 还好贼军兵力不是太重,己方士气正盛,全力之下,这帮贼子未必扛得住,人多又算个求,得抗揍才算本事。 罗虎和迟青石纵马到了阵前,双方已然开打,场面惨烈异常,心下不由一惊,自己兵力数倍于这支官兵,但却竟不显优势。 这是哪支人马,怎么如此厉害,看军装非那阉狗麾下,二人心下大惊,不由蹙眉。 却不知,正在阵中冲锋厮杀的周遇吉也是心头一沉,两军刚对上的时候,他的亲兵以弓箭远程压制射翻不少贼军,而贼军由于昨晚溃逃太过狼狈,军备不足,却无弓箭反制,一照面就遭重创,第一回合算是极度狼狈。 这让周遇吉心下暗喜,战备不足,再加上昨日狼狈溃败贼军此时士气定然低迷,搞不好一个冲击波就能让其溃逃。 然后待到两军短兵相接,短短几息之间他就皱了眉头,这支贼军战力如此之强横。 武将的亲兵往往都是战备和战力最强的一支人马,然后此时对上这支贼军后,周遇吉却发现并非砍菜那般容易,且这支贼军的士气并非如他所料那般低迷,反而战意滔天! 遇上硬茬子了,周遇吉心中暗道不好,这支人马极有可能是刘宗敏或者李过的亲兵,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 震山营! 当周遇吉远远看见正南方疾驰而来的那十余骑战马,当先一人年少英武,他就知道对手是谁了。 确认过眼神,是个麻烦的人。 在周遇吉了然的时候,已近战团的罗虎也惊觉这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少年太监,远处那个魁梧高大的威猛武将极有可能就是威名赫赫的周遇吉! 没套上那死太监虽是遗憾,但能逮到周遇吉这条大鱼倒也算大丰收,罗虎心中一喜。 “原是这老狗,且看吾射穿他狗头”迟青石弯弓搭箭瞄着远处周遇吉。 “且慢,生擒老狗或有重用!”罗虎用长刀押住迟青石的强弓:“且待我去擒他”。 说完拍马杀入阵中。 “老狗还不乖乖受擒”冲入阵中的罗虎挥舞长刀直奔周遇吉而去。 周遇吉早已注意到罗虎,眼见他杀过来,口中大言不惭,忍不住怒极而笑,想自己戎马半生,杀敌无数,只是近年少有亲自冲锋陷阵的机会,此时却被小儿如此羞辱,不由大怒:“且看廉颇是否老矣!” 随即拍马迎上。 周遇吉的亲兵战力属于顶尖水平,虽一路奔袭,但相对一路风声鹤鸣狼狈而逃的贼军来说体力更盛。 若遇一般贼兵,直接快刀砍菜。 然而眼前这支贼军不光兵力翻倍,战力同样爆表,因为这是贼军中以战力和军纪严明而著称的震山营, 更让人心慌的是,虽然昨日溃败,虽然此时军容尚且狼狈,但这支贼军的士气却空前高昂,没有丝毫低落,好像昨日大胜的是他们。 周遇吉的亲兵们遇到了真正的敌手,此时什么战备,士气皆是空谈,狭路相逢勇者胜,眼前唯有拼命搏杀。 两军杀的惨烈异常,而这边单挑斗勇的罗虎和周遇吉交手数招之后各自心下都震惊不已。 年纪轻轻便有勇名,果然名不虚传,周遇吉心中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有常宇那种少年斗士武技高超,眼前这少年勇武不下自己当年,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么? 而罗虎此时面色凝重,心中早无轻视之心,久闻周遇吉天生神力,威猛不凡,自己以少壮巅峰,且同样神力天生,但几招猛攻之下,对手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此人果真不凡,便是那阉狗也略有不如。 两人不由都把敌手和常宇对比,可见常宇在两人心中地位超然。 却不知道,此时被他们挂念的常宇其实就在北方十里之外,正在策马狂奔,依稀间已可闻这边发生了大规模械斗,毕竟莽莽荒野,无山无林相隔。 常宇此时心急火燎,在徐沟镇的时候他便有不好的预感,不顾后方大军,轻骑先行,待到周遇吉派的传令兵告知他不去太谷,直奔祁县追击的时候,这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因为他深知能被用来殿后的人马都是硬茬子,罗虎的震山营极有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一支人马,且这小子一直想制自己于死地,若知道有追兵前来,以其精擅游击战的优势,极有可能设个套,引追兵入袋。 官兵野战本就不及贼军,而周遇吉又是孤军深入,且兵力不过千余,若进了套实在危险至极,常宇开始后悔,后悔没提前叮嘱周遇吉,后悔没和周遇吉一起出发。 要知道他穿越之前便一直崇拜周遇吉,这近月余的并肩作战更为其人品倾倒,周遇吉也算是他穿越过来后的最好战友,也是大明此时少有的敢打能打的战将,良将不可得,周遇吉万不能又什么闪失。 这就是常宇最担心的事了,虽然因为他这支小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原本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事的走向,但也有很多还是按照原本历史走向发展的,历史上周遇吉虽不是战死在太原而在宁武,但时间确实对的上,此时就是贼军攻破太原后围攻宁武的日子。 周遇吉不能死,常宇疯狂打马狂奔,心中不时祈祷,于私,他早已把周遇吉当做至交好友,于公若周遇吉战死了,大明这处泥潭凭他一人扛旗寸步难行! “快,快,快”常宇打马不时对身侧屠元和贾外熊大吼:“务必力保周总兵安危,快!” “是,大人!” 屠,贾二人脸色凝重,远处两军搏杀已然遥遥可闻,但援兵只有眼前三人及后方猛追的况韧的数十人神箭手,至于金吾卫的大军尚在十余里外。 前方战况不明,但紧靠他们这点人手,能力挽狂澜解救周遇吉于险境么? 一切皆是未知,甚至可能就是送人头。 但大丈夫有所必为,望着身旁一脸坚定神色的常宇,两人甘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便是刀山火海也去闯一闯。 贼军甚猛,也许是这数天被官兵打的憋屈太大,又或被昨日惨败所刺激,此时面对官兵丝毫不怯,相反战意滔天:平日依靠城墙防守不可一世,今日野战就让尔等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就是在这种滔天气势下,又有兵力上的优势,周遇吉的亲兵虽勇,但却有心无力,面对惊涛骇浪只得连连后退,包围圈越来越小…… 正在和罗虎斗勇的周遇吉已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他虽天生神力,但面对的罗虎同样神力无敌,且正处青壮巅峰时机,实战经验又丰富,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几十回合下来,两人皆有乏力不足感。 但眼见亲兵不敌,周遇吉不由心急分心,逐渐处于下风,这让他倍感焦急万分,难不成今日阴沟翻船? 心下不由怒起,大吼一声,挥刀再战罗虎,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周遇吉突感左肩胛剧痛,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一支利箭破了盔甲直接对穿肩膀。 “无耻狗贼,竟施暗算”周遇吉大怒忍不住喝骂,随即目光四下寻视,发现远处阵外的迟青石,心下不由一寒,如此远距离,身边周围又是混战的双方人马,还能在他和罗虎身形交错瞬间射中自己,这箭法高的惊人,难不成是那个暗算常宇的神箭手,若真的是的话,吾命危也! 罗虎脸色一黑,自知应是迟青石眼见自己久战不下,出手相助,他心中虽不快,但此时总不能说自己人不是,于是嘿嘿冷笑:“所谓兵不厌诈,周老狗你戎马半生白活了么,当是切磋武艺呢,此时乖乖受擒尚能免一死” “想让本将受擒,且问问爷爷这把刀”周遇吉怒极而笑,挥刀就要砍来,却突感左臂剧痛,根本使不上力气,竟然提不起到刀来。 “老狗,纳命来!”眨眼间罗虎已然挥刀到了跟前,抬手便朝周遇吉的战马砍去…… 吾命当休也!周遇吉脸色黯然,垂目等死…… 第328章 鹿死谁手 叮的一声刺耳声响起,周遇吉猛的睁开眼,却见眼前罗虎一脸震惊,心下正疑惑却听见他这一生最激动最感动的声音:“老周顶住!” 是常宇!常宇来了!周遇吉大喜 而罗虎却是又惊又喜,震惊得是这货一箭射偏自己的兵器,力道堪比迟青石,且他既然来援,怕是带了不少人马于己不利,喜的是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的小太监终于来送死了。 “阉狗,纳命来”一见常宇到来,罗虎哪有心思再去管周遇吉,拍马便朝常宇杀来。 哪知常宇一句话就差点把他气死:“屠元,大熊,弄死他” 常宇竟然不搭理他,反正调转马头直奔正南阵外的迟青石,他要先杀掉这个心腹大患,有这个神箭手在旁,真的让他心神不宁。 屠元和贾外熊先前早得常宇叮嘱,此时闻言二话不说,杀向罗虎。 罗虎心中暗恼常宇竟然无视于他,但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战,毕竟屠元是他和他交过手的,深知此时武力与己不相上下,此时又加一个壮汉,可不容易对付! 迟青石一直在阵外紧盯罗虎和周遇吉斗勇,见两人久战不下,心急之下出手助攻,但也是因为他注意力一直集中于此,从而根本没有发现常宇一行人从北绕西翼过来直接冲进战团在紧急时刻救下周遇吉。 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一骑铁骑直奔他狂奔而来,匆忙间刚要挽弓射击,对方利箭已划空而来。 迟青石是箭术高手,闻声便知厉害,慌忙间侧身躲避,顺势刚要拉弓,却见对手第二箭竟也到了跟前。 听风声力道如此强横这是用的强弓,又能在段时间射出第二支箭,此人也算是个高手,是谁?为何奔自己而来? 连发逼近这是常宇的战术,对付迟青石这种箭术高手,你只要给他一丝喘息机会就等于丢了性命,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跟前,让他丧失仅有的优势,短兵相接近身肉搏常宇有信心分分钟弄死他! 所以一开始冲向迟青石便把长刀用腿夹住,挽弓疾射,企图让迟青石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跟前。 不过他还是小看迟青石的本事了,在躲避他第二支箭的时候,身子几乎已经贴地的情形下,一支利箭疾射而来,事过突然,角度又过于刁钻,常宇躲避不及,叮咚一声,正中他右心! 艹!常宇惊得一身冷汗,幸好自己的山文甲够坚固,幸好迟青石匆忙之际,力道不甚足,对他未造成伤害,但即便如此,也吓着他了。。 这种人若让他活下去,恐怕今世不得安宁了,常宇怒极之时,第三箭射了出去。 迟青石抬手间发出一箭,直接把常宇的箭头射偏,这份箭术让常宇都忍不住大声赞叹,同时杀他之心更浓。 不过迟青石射出那一箭就无比的后悔,后悔第一支箭不该射人,应该射马,先前危急之时判断失误导致此时常宇已经到了跟前! “狗贼还不受死”常宇纵马到了迟青石马前,抽出腿下长刀抡起就砍,他对迟青石杀心强烈,手下不留余力,这一刀当真是开山劈地! 迟青石脸色大变,匆忙间不及抽刀,抬起手中强弓一挡,咔嚓一声,火星四射,这把铁胎弓随即脱手而出,而虎口崩裂飙血的迟青石也险些坠马。 也在这当口,迟青石抽出鞍下钢刀,右手勒马,利用高超骑术躲开常宇第二刀,随即抬手扔出手中钢刀朝常宇砸去。 常宇长刀一挑,打飞钢刀又朝迟青石砍去。 而此时迟青石却趁机一探身,捡起地上的强弓反手朝常宇射了一箭! 艹,如此狡猾,常宇侧身避开不由大骂,但却不敢大意,这小子箭法实在高超,虽是近身他施展不开,但只需让他逮到一丝机会,自己只恐危也,于是紧追不舍,始终和迟青石保持一刀的距离。 咔嚓一声,就在迟青石拉出第二箭的时候,那他那支强攻竟然断了,想来是刚才被常宇奋力一刀砍的筋骨已咧,此时不堪受力。 眼见刀丢弓折迟青石也是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打马便逃。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常宇大喝,打马狂奔。 一逃,一追,直奔正南而去。 迟青石骑术精湛,常宇坐骑虽是宝驹却因先前一路狂奔至此,体力不佳,虽奋力狂奔但始终不及迟青石。 这让常宇恼羞异常,忍不住要挽弓搭箭射杀迟青石,却突发现箭壶丢了,随即恼怒不已,破口大骂:“迟青石,老子就是追到贼窝也要杀了你!” “是么?”前方迟青石突然间笑了。 常宇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极度难看,正南方几里外,一支人马狂奔而来! 官兵越来越显不支,战力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人数的优势逐渐显了出来,周遇吉的亲兵战力不容置疑,但震山营的招牌也不是浪得虚名,短短时间包围圈愈发小了。 然而就在官兵岌岌可危,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之际,突然战局又变得不稳定起来,先是常宇突然而至救下周遇吉。 虽说三人的来援无济于大局,但罗虎被屠元和贾外熊缠住,周遇吉便立刻抽身指挥大局,主将便是主心骨,官兵一时士气猛增,加上周遇吉调度有方,包围圈短暂停止缩小。 要不要突围?周遇吉心中无比的纠结,更多的是不甘,不突围吧,眼下只能撑得一时,随时都能被包圆,突围吧,又见罗虎被屠贾二人逼得险象环生,若他被擒杀,那立刻便能扭转战局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际,突然间北翼敌阵大乱,原来却是况韧的神箭队到了。。 神箭队乃是从太原城内数万官兵里万里挑一的弓箭好手,攻击五十余人,原来本职是保护常宇以及应对迟青石的。 此时况韧率众杀来,直接在外围远程射杀,他们个个箭术高超,转眼之间便让贼军损伤严重,阵脚大乱。 况韧深知自己的优势,并不深入战团,只在外围纵马绕行射杀,如此一来,贼军大乱,而居中的周遇吉压力立解! 刚开始眼见援兵不过数十,周遇吉有些失望,但见况韧的战术有效,脸上泛起笑意,随即下令部下急切反攻。 而此时,贼军也反应过来,包围圈里的官兵虽然强悍,但外围这些弓箭手才是夺命书生啊,于是立刻遣一支人马前去剿杀。 鹿死谁手,尚且不知。 但苦战双雄的罗虎却知,若在不拿出杀手锏,只恐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虽然见他处于劣势,麾下有亲兵来助,奈何周遇吉的人马死死缠住那些企图救援的人,现在只有靠他自己了! 于是,手中长刀猛砍几下,挡住屠贾二人攻势后,罗虎突然做了个惊人举动,一抬头扯着脖子发出阵阵怪叫! “叫你奶奶个求,鬼哭狼嚎老子就不杀你了么”贾外熊被罗虎的反常惊的一怔,随即大骂挥刀砍杀。 而屠元却是眉头一挑,抬头望天:“老贾小心头上”。 贾外熊心头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对那只快若流星的怪鸟! “嘿嘿嘿嘿,谁死尚且不知呢!”罗虎发威,怒吼挥刀来战:“老子便是死了也要拉你二人垫背”。 “怕你不成”贾外熊怒笑,挥刀迎战,但心中总是疑神疑鬼,忍不住向天空瞥去。 屠元同样亦是如此。 二人心神不宁,难以竭尽全力,束手束脚之下罗虎反而愈战愈勇,三人一时间杀的昏天暗地,难分高下。 而在同时,正南数里外,常宇横刀立马,望着正南方眼睛眯成一条线,迟青石就距离他五十米外,一脸冷笑,在他身后百米外,数百骑兵疾驰而来。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谢谢 第329章 视死如归 难不成今儿将战死于此? 常宇面色凝重,双手紧握长刀,盯着愈来愈近的那支贼军,心下略显苍凉。 回首望了一眼,远处两军厮杀正烈一时难分难解,最西边旷野处,一支贼军追逐况韧的神箭队,企图扑灭官兵的这支远程火力。 然而况韧狡猾至极,根本不给贼军短兵相接的机会,见其来截,打马便跑,搭弓便射,贼军纷纷落马,不敢近前,如此三番五次,倒让贼军狼狈不堪。 但眼前这数百贼军一旦杀过去,只恐官兵危也,便是全军覆没也不意外。 常宇深知自己没有长坂坡赵子龙那般勇武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也无张翼德那种一夫当关怒喝断流威风,面对这数百贼军,假若能给他数十勇士尚可一战,但眼前仅此他一人,难挡洪流! 此时只能以己之力,独挡这支贼军,能拖多久拖多久,为周遇吉赢的时间击溃罗虎的震山营,最好是屠元和贾外熊斩罗虎与马下便能瞬间翻盘。 常宇咬了咬嘴唇,盯着眼前那支贼军,见他们已到了迟青石身侧,想必看到二人对峙不明其因,于是停下相询。 若能一举拿下这支人马的贼首,胜负尚且二说,常宇盯着那个朝迟青石靠近的贼首不由眯起了眼,随即竟然脸色大喜! 李岩! 那贼首竟然是李岩! 常宇为什么看到李岩会大喜? 因为他本就是为李岩而来。 那他怎么知道李岩会来? 他不知道,他在赌! 传言李岩信义无双,红娘子被俘他难道无动于衷?至少也应尽所能搜寻打探一番。 恰值贼军溃败人心涣散之时,正是招纳好时机,而李岩是贼军中少有的三观极正之人,文韬武略又有抱负,位列常宇招降名单第一名。 这也是为何常宇原本拒绝追击,但见了红娘子后却又同意周遇吉的意见出兵驱贼,目的就是赌一下,万一碰到李岩呢。 苍天不负我呀!常宇仰天大笑,看的对面诸人一脸疑惑。 “李岩,你还要在从贼路上走多远!” 常宇一声大喝,五十米外的李岩眼睛一眯,眉头蹙起。 “贼就是贼,永远成不了气候也翻不了身,你瞧瞧这数十年大明被这些贼子祸害成何等模样,你到底要陷多深才能醒悟?” “闯贼口口声声为天下百姓谋福,以你之见他到底为百姓做了什么?锅国殃民残害百姓,弄得民不聊生,这就贼子所为!难不成你一腔抱负便是助纣为孽么?” 常宇奋力大喝,李岩呼吸沉重,身侧迟青石瞥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尔出身清白,为救苍生百姓甘愿从贼,若贼能圆你所愿倒也罢了,但以你所见贼子言行,是否辜负你?昨日闯贼一把火烧了太谷县城,百姓死伤无数,家破人亡,流连失所,这便是贼子的贼性,永远都改不掉!你该醒醒了!” “良禽择木而栖,闯贼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不要再心存侥幸,从贼之路乃是深渊,若能及时回头,随时是岸”。 “李将军……”眼见李岩气息原来越重,迟青石不由出声。 “实不相瞒,吾乃大明东厂提督是也,你若愿投诚,咱家保你平安,举你为将,安内攘外,救苍生与苦难,李岩你信我一次!” 常宇说的真诚,李岩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身边迟青石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为何清清白白的人不做,偏要从贼,朝廷便是有千般不是,但也不是你从贼的借口,更不是让天下苍生来承受尔等从贼带来的苦难,李岩,你当咱家为何要孤军深入追来,咱家便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岩轻声低呼。 “将军,三思啊!这阉狗善口舌之利,人皆尽之,且不可入彀!”迟青石大急。 李岩身子一震。 “咱家为何要来追你,因为咱家一直认为尔在贼军中乃一股清流,文韬武略若为朝廷所用,一来可展你抱负,二来苍生受益匪浅!还有,红娘子已在吾手中,是她嘱托咱家而来!” “话已尽此,是降是杀,容你三思”常宇说完,左手握刀,右手持缰,满身杀气,面对数百贼军,面无惧色。 闻知红娘子消息后,李岩脸上瞬间多变,最终还是一咬牙,手长长刀一挥:“杀” 罗虎心中在骂娘,他自小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却从未有现在这么憋屈,在屠元和贾外熊的联手下,他被打的狼狈不堪,身上已多处挂彩,稍有一个不慎便会丧命。 先前他以哨声疑惑屠贾二人,让其分神不能全力而为,尚能招架一二,但半盏茶功夫不到,屠贾二人发现天空并无异样后,恍然大悟,四周全是杀伐声,他那只鸟儿未必就听的见信号,即便听见了,这当下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混乱厮杀的身影,那鸟儿虽有灵性,但毕竟不是人,怎能知晓罗虎让它攻击的目标。 再者罗虎慌忙间招架,已无暇在仰天长啸发送详细信号,屠贾二人识破之后,手下连番攻击,根本不在给他出声机会。 他么的,南边那支到底是谁的人马,此时不攻,难不成看老子笑话!其实李岩的人马到来,这边厮杀的诸人早已发现。 罗虎等自然心中大喜,而周遇吉却变得脸色凝重。 况韧的神箭队人数虽不多,但在外围打援竟起奇效,牵制不少贼军兵力并造成其严重伤亡,一时间为他解困,然后好心情尚未维持多久,便见正南方来了一支人马,心下大惊失色。 因为他知道常宇在那边! 这下只恐玩大了! 眼见正南那支贼军并未进攻,罗虎和周遇吉心下俱是不解,一个怒火攻心暗骂同僚隔岸观火甚是无耻,一个胆颤心惊担忧常宇安危,只想快速击溃贼军尚有机会救援常宇。 “老屠,厂督危也,加把劲弄死这狗贼!”贾外熊也发现了南边敌情,心下大急,手中长刀闪过罗虎直攻他胯下战马。 “你去助厂督大人,我来取这狗贼性命”屠元也是急躁不已,连番猛攻,让罗虎手忙脚乱,后背重重受了一刀,即便身披重甲不见血肉,也让他差点背过气摔下马! “晚了!” 贾外熊突然双目发红望着南方,只见那只人马已经杀过来,数百骑兵奔腾而来,气势不可挡。 “他妈的狗贼,老子剁了你!”屠元瞋目切齿发疯了般朝罗虎砍去,那支贼军气势如虹,只恐厂督已……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他只想杀了眼前罗虎。 屠贾二人发了疯,罗虎立刻不支,先是战马被砍伤,随即把他摔落在地,又被贾外熊一刀撩翻,直接喷血,幸得有亲卫来救,踉跄之间寻了一匹战马翻身而上,狂笑不已:“尔等受死吧!” 正在艰苦鏖战的震山营一间援兵到来,瞬间士气高涨,而周遇吉的心中却是一痛,贼军来援倒也无妨,那常宇却…… 想着和这小太监共事半月有余,此人虽油滑轻浮,但能文能武,敢打敢拼,正事之前绝不含糊,无历往那些太监的劣性,反而人品相当正值,若不是阉人,堪为国之栋梁,然就这等难的一见的奇才,此时却……难道真的是天亡我大明么? “给老子杀光这些狗贼!”周遇吉已近疯狂边缘,此时常宇已阵亡,贼军援兵又到,他和部下也难以幸免遇难,只能拼尽全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杀光狗贼!周遇吉部下亲兵,个个戟指怒目,视死如归,当下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何不堂堂正正战死,也不辱大明脊梁! ………………………………………………………………………………………… 感谢书友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 第330章 临阵反水 宁战死不降,周遇吉左肩受伤,以右手持刀率部杀敌,屠元和贾外熊发疯一般直冲罗虎的亲兵阵,虽身受数刀却不退缩,二人只想在战死之前干掉罗虎微常宇复仇! 罗虎被亲兵拥在阵中,仰天狂笑,无比得意,这一战虽艰险,但竟然一箭双雕,干翻了两条大鱼,常宇已死,周遇吉也是穷途末路,受死只是时间问题! 李岩的人马转眼到了阵前,随即杀入战乱。 几乎在同时,周遇吉和罗虎顿时一脸愕然!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所看到的画面,英武不凡的李岩身边一个杀气腾腾的少年将军手中长刀直取贼首,所往无人堪敌,那人竟是常宇!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怎么会并肩作战? 在他们心中常宇不是被俘便是战死,此时怎么会…… 原本愕然的两人,瞬间变明白了其中缘由! 周遇吉大喜,奋力高呼:“兄弟们,杀贼!” 而其亲军原本早作战死准备,此时见贼军援兵反水,顿时高呼不已,士气暴涨。 反之,罗虎发指眦裂,怒骂李岩:“无耻之辈,吾要把你扒皮抽筋!” 其部下更是胆寒心惊,几乎是瞬间信心被摧垮,无心再战! “罗虎,咱们志不同道不合,但同僚一场,今儿便放你一马,就此别过!”李岩近罗虎数丈之外沉声说道。 罗虎此时整个人都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但强捺内心气愤:“姓李的,山高水远江湖再见,他日再遇之时,吾当也放你一马,但你背叛义军其罪难容,吾立誓必杀你!” “小b崽子放你一条活路,咋这么废话,信不信老子这就宰了你”常宇怒喝,他和罗虎乃不死不休之敌,有心以绝后患,此时当是最好机会。 “大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见常宇就要动手,李岩大呼。 常宇望着罗虎冷哼一声,他虽杀之心切,但不能食言李岩:“还不快滚!” “还有你这阉狗,我罗虎有生之年必杀你!”罗虎丝毫不畏,手指常宇喝骂! 常宇仰天狂笑:“小子,你若再不走,即便老子不杀你,只恐周总兵可不会放过你了,那时候可非咱家对李将军食言了”说着伸手朝北一指。 诸人顺着望去,脸色全是一震,之间正北数里之外,尘土飞扬,地震山摇,恐有千军万马之势,金吾卫的人马终于到了! 罗虎脸色铁青,狠狠一咬牙:“撤!” 随即率部难逃! “给尔等半个时辰可逃,吾大军所往,要尔等魂飞湮灭!”周遇吉大声怒吼! “草民拜见周将军!” 李岩翻身下马,单膝下跪在周遇吉马前。 周遇吉忍痛下马,走到其跟前,单身扶起李岩:“李将军弃暗投明,朝廷之幸,苍生之幸啊! 李岩面带愧色,转而朝常宇道:“草民本待杀罗虎以作投名状,奈何曾为同僚,实在下不来手,还望大人海涵,下次再遇当不手软” “无妨”常宇大笑:“李将军本就是有情有义之人,如此之举,可以理解,且你率兵为我等解困,功劳依然不小!” “大人谬奖了!李岩不敢居功,只怕若非草民到来,那罗虎才是真的危也!”李岩说着朝正北望去,金吾卫的五千骑兵已到了跟前。 他所说也算对,假若先前周遇吉等能抗到金吾卫援兵到来而不死的话,恐怕最终死的就是罗虎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 “卑职救援来迟,还请厂督大人恕罪!”金吾卫的四大统领,陆行等人急匆匆赶来,翻身下马,对常宇施礼。 常宇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身侧李岩心中惊骇,先前常宇告知身份,他尚觉得不太可能,东厂提督怎么可能如此年少,现在看到几个金吾卫统领到来,略过周遇吉直奔常宇跟前,便知,这小太监果真是个牛人! “厂督大人,是否追击?”陆行望着远处正在逃窜的罗虎部问道。 常宇扭头看了一眼,刚待说话 李岩忍不住向前一步:“大人” 周遇吉这时给了常宇一个眼神,轻咳道:“远程奔袭,人疲马乏暂且休整!陆统领且先协助同僚清理战场”随即又对李岩道:“李将军,咱们这边聊聊”。 “不敢将军之称”李岩抱拳,跟着周遇吉往不远一棵枯树走去,常宇望着罗虎远去方向看了一会,也随即跟了过去。 常宇是非常了解周遇吉的,这家伙才是只老狐狸,表面上他没让陆行去追击罗虎卖了李岩一个天大的面子,实则是以退为进,攻心为上。 按照时间计算,贼军此时可能刚到达祁县不久,如料不差正在准备或者正在攻打祁县县城,若此时罗虎逃回去告知李自成后方有大部官兵追兵,敢问李自成还会继续攻打祁县么?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赶紧溜之大吉,仓皇而逃! 这样不费力气就把贼军惊走,又能卖李岩面子,何乐不为! 这老狐狸,常宇摇头苦笑。 枯树下,周遇吉和李岩各自寻了个石块坐了下来。 “李将军,有一两件事相询”。 “将军但问无妨,李岩知无不言”李岩拱手道。 “闯贼此刻是否已经攻下祁县,李将军又怎么会恰巧来此?” 李岩长呼一口气,看了一眼走到跟前席地而坐的常宇,沉默一下便道:“李自成率部一早从太谷出发,晌午之前在距祁县五里外扎营,草民来之前,刚准备攻打祁县城,至于草民为何来此……” 说着长长一叹:“不忍听,不忍看!” 话不用说太明,周遇吉和常宇便领悟,想必是闯贼盛怒之下,下手惨无人寰,李岩不忍但却无可奈何,失落之际自荐去大后方殿后,一来眼不见心静,二来顺便打探一下红娘子的消息,于是带着自己仅有的三百余亲兵来此,恰巧遇到一场酣战! “以你所料,贼军此时能否打下祁县城?”周遇吉又问。 “昨日义……贼军惨败,辎重全无,士气低迷,而祁县虽小,但墙高城厚,没个一天半载实难凑功……”说着突然一脸的恍悟:“只恐此时李自成要急退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周遇吉先前并不追击罗虎的真正原因了,心中苦笑,这周遇吉看似忠厚,实则老成精的狐狸。 周遇吉从李岩细微表情变化便知他已知自己用意,忍不住看了常宇一眼,见那小太监脸上浮出笑意。 三人都成了精,各自洞悉对方心意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前一战极为惨烈,周遇吉的亲兵以一敌三和贼军中最强的震山营死磕,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实则打出了官兵的声威! 再次证明了,官兵不是菜,不是不能打,不是闻贼便逃,要看是谁带出的兵! 当然这一战也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双方全是骑兵参战,官兵先前以弓箭掠阵取得头筹,而后贼军依靠兵力优势反击扳回一局,直到况韧的神箭队赶到又再次反手张果,如此几番下去,双方损失人马均过半! 倒是况韧带领的神箭队,一人未伤,一人未亡,堪称奇迹。 这就是远程打击部队的优势,根本不加入战圈,你追我就跑,你退我就射!而且个个还都是箭术高手,实在难缠,周遇吉的亲兵没有那么快就被打垮,况韧的神箭队实则有功! 伤亡过半的损失,让周遇吉无比痛心,但战场就是如此的残酷。 兵马休整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探马来报:祁县贼军开始南逃。 “追是不追?”周遇吉看向常宇,李岩也看向常宇、 常宇看着天色,一直阴沉不见日光的天色,此时已过申时(下午三点)怕是再过一个时辰天色便黑了! 第331章 何去何从 平遥县城东十余里的一处山坳中,篝火几处,草丛,石壁,杂林到处窝着满脸疲惫,狼狈不堪的贼兵。 近一个时辰前,正在筹备攻打祁县城的时候,突见殿后的震山营狼狈逃回,带来两个惊天霹雳:数万追兵近在咫尺,李岩反水! 这两个双黄雷,顿时就把贼军高层击懵了,而李自成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李过随即下令立刻南遁。 直至天黑,逃至五十里外的平遥县附近,精疲力竭之际也不敢去袭扰,躲在山坳避风寒。 山坳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李自成双目发直躺在卧架上,嘴角不时抽动尚有没抹干净的血迹。 这两日他大动肝火,内火太旺,兵败之际,火气上涌直接气晕,先前又闻李岩反水,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到也把内淤清了,精神见好。 但李岩反水之事对他打击依旧不小,要说这十余年和朝廷掰手腕,互有胜负,甚至部下互相投降的事也见怪不怪,但能让他因此气急败坏的除了多年前高杰外就是眼下的李岩。 高杰这小子老坏了,是给他带了绿帽子让他气不过,而李岩这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左右手,为他筹谋划策是为心腹,却在眼下这落难节骨眼投降了朝廷,对他,对军心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姓李的平日行事多怪,标新立异,整日沉着脸,心机深沉,早知他有今日背叛……”帐中牛金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人啊,一旦有了嫉妒之心,总想毁掉对方,牛金星对李岩便是这样。 李岩为人正直,行事坦荡,身处这种人身侧,牛金星总能感到自己的卑劣被无穷放大,所以处处针锋相对,历史上李岩也正是这样被他谗言所害。 “李岩不忠不义,于这节骨眼反水实乃为人不齿,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该何去何从?官兵追兵就在几十里外,还请主上做决断”旁侧宋献策看着卧架上的李自成道。 李自成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作为一个枭雄,李岩的反水打击虽大,但尚不至于击倒他,他只是一时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官兵追势太急,而军中最能打的震山营也因碰上周遇吉的亲兵硬碰硬之下,损伤过半,余部更是不堪,加上此时粮草不足,战备辎重俱无,和官兵正面作战是不可能的,唯有远远避开。 从卧架上翻身而起,李过身上想去扶他,却被李自成推开,尔后慢慢走出帐外,举目扫视,见山坳荒野间到处都是士兵蜷缩的身影,一脸疲色极尽狼狈, “一败涂地,竟斯如此”李自成握拳低吼。 “主上” 牛金星等人连忙上前想要安慰。 李自成挥手示意无妨,脸上悲愤渐渐消失,转头看向罗虎:“你道那太监是东厂提督?” “回主上,据卑职部下迟青石所言,阉狗招降李岩时的确如此自称”。 李自成微微点头,这个和自己掰手腕半月余的太监身份终于浮出水面,早知道他非一般太监,但却没成想年纪轻轻竟然是皇帝手下的鹰犬之首,能文能武,奸诈善战,朝廷竟出了这般人物。 “可知官兵此时何在?”李自成又问。 “官兵此时在祁县南五里外,他们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扎营,以营火推测兵力在两万余,其探马广撒,距离我等最近的在二十里外”李过回道。 李自成陷入沉思,此刻虽有兵力五六万,但其中不乏伤残老弱和一些流民及家眷,且士气低迷,人疲马乏,加上战备不足,根本无法和官兵打一场硬仗。 从祁县到平遥不过五十里地,慢则一个时辰的行军路程,且官兵探马距他不过二十里外,也就是说这里非安全之地。 眼下当如何抉择,打是不行了。 走,去哪? 是直接过黄河回西安,还是去东边找刘芳亮会合。 回西安,一旦过了黄河官兵就不敢追击,先前也是打算不管攻下不攻下太原都要回西安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他心有不甘,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 是因为这一路所获皆便宜了官兵,还是被那死太监逼出了杀意,李自成一时分不清楚,或许两者皆有吧,反正就是不甘心,不服气。 去刘芳亮也是一条可行之路,东路势如破竹,地处中原,城池密集,随便打下一个就是大丰收,可弥补此地损失。 但也有担忧之处,那就是怕被官兵前后堵截一窝端了。 若是在先前他并无可虑,官兵战力不堪,再者实在不行调头便走就是。 可自从和常宇交过手后,他已收起轻视之心,甚至懊恼自己近来越来越漂了,才吃了这么大的亏,遭受这么大一场败仗,永远不要小瞧任何对手。 但若他去了东边会合刘芳亮,朝廷派兵从正北打来,后边再被周遇吉堵上,便成了围剿之势,形势堪危! 此事当好好商议一番。 李自成在山坳里和他的一种文武商议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常宇和周遇吉却在疾驰回太原的路上。 这恐怕是李自成和他的一众幕僚做梦都想不到事吧,他们胆颤心惊的逃窜,后边追击的人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不光常宇和周遇吉返城,便是那驻扎在祁县城外的“两万余”大军,也不过障眼法,仅是屠元和贾外熊以及四大统领所率的五千金吾卫的故布疑阵。 常宇心知追不上李自成,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在孤军深入穷追不舍,那样做毫无意义,且有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 但他也不像让李自成就那样大摇大摆的沿途掠夺,于是交代屠元等人,就那样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不远不近的盯着,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让李自成时刻知道追击之人就在身后不远,随时有可能杀过来,直至送他渡过黄河。 交代完毕后,他便随同周遇吉带着李岩返回太原,他丝毫不担心李自成会突然打个回马枪,因为没这个可能,而且对贼军来说这样做一来有很大风险,二来没任何意义! 百里路程,常宇一行奔驰两个多时辰才到太原城下,此时太原城门早已关闭,城上巡视兵,见有千余人马到来,如临大敌,立刻前去通报副总兵应时盛。 城下,李岩抬头望着巍峨城门,脸色凝重,五味陈杂,对他来说这也算故地重游吧,又叹天意弄人,一日之前他和李自成费尽心思想打进去,奈何本人连城墙角都没摸到。 而今,道不同不相为谋,和李自成分手后他却跟随原本死对头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到了城下,且即将进入这座曾梦寐以求的大城。 确认身份后,常宇等人入城,周遇吉的亲兵因为伤亡不小,自去军营休整,李岩的人马因是刚投诚,有不确定因素存在,被应时盛的人马带往俘虏营,对此李岩表示理解,这是一个常规做法。 闻知李岩投诚,城中的大佬们显得情绪高昂,以晋王为首提出接尘洗风,而李岩此时却显得心情沉重,委婉应付着。 常宇知其心意,便替他谢绝宴请,随即带他去了城北秘院。 “红娘子便在其中,里边洗漱衣物一应俱全,且有婢女服侍,李兄请便”常宇在院外微笑拱手。 “大人恩情,草民感激肺腑” 李岩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转身入院。 “厂公,外围布置了三道明暗哨,这小子若有逃跑之举,卑职保证他连街口都到不了”秦兴鬼魅一样出现在常宇身后轻声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他不会走的” 随即耸耸肩:“让你的人撤远些,给人家两口子留点私人空间”。 第332章 退婚 房中,红娘子镣铐尽去,衣物焕然一新,甚至略施粉黛,一扫昨日被俘时的狼狈,此时可谓美艳不可方物。 先前常宇和她聊过之后不久,便有婢女送来衣物,帮她洗漱妆容,这让她心中略惊诧,回想常宇所言,难不成夫君李岩真的会来? 一整天都在患得患失,却又度日如年般一样难熬,因为虽然他镣铐尽去,但却不被允许出房间,院子中始终有十余大汉在来回巡视,即便她本身精通武艺,但也知道这些人绝非泛泛之辈,想硬闯出去,无疑寻死,何况她内心其实还保留一丝期待。 期待李岩真的能来。 然而直到天黑她也没有盼到李岩一丝衣角,直至快至半夜时,她突闻房外有人轻语,然后院中那些人尽撤,她的心跳不由快速跳了起来。 有人轻轻敲门,红娘子快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只一眼,直接扑到那人怀中痛哭:“夫君……” 房中婢女默默离开,李岩随手把门关上,轻拍红娘子肩头:“娘子可是受了委屈?”。 “没,没,他们并未对我施刑,夫君可也是被俘了?主上可还安好?义军现在何处?”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李岩忍不住露出苦笑。 知夫莫若妻,两人伉俪情深,一个眼神便懂对方,见状,红娘子先是一怔,随即倒了被茶递给李岩:“夫君不急,慢慢说道”。 “李自成溃败而逃,官兵紧追,行至太谷,破城大加掠夺,然后一把火烧了太谷……”李岩眼睛通红,说着说着突然掩面而泣:”我李岩满腔热血,以救苍生百姓为己任,可,可,却成了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红娘子叹息不语,她在贼军中多年,贼军都什么德行她再了解不过,只是平日麻痹自己,装作不知而已,此时他已大概知晓李岩的心境,如少女怀春,所托非人!李自成让李岩失望了,伤了心。 “良禽择木而栖,如那太监所言,贼终将是贼,贼性难改,娘子,我投诚了朝廷,但愿能一展抱负,你,你会怪我么?”李岩泪目,望着红娘子一脸期待。 红娘子双目通红,泪花闪动,使劲点点头:”夫君做什么,妾身都相随怎会怪你,我夫君才华横溢,文韬武略,若寻的明主,方能施展抱负,这官家虽说昏庸,但毕竟正统,比从贼好过千般”。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岩紧握红娘子的双手,满脸感动。 离开秘院,常宇直奔晋王府,李岩和红娘子你侬我侬的,让他也春心荡漾了,想着即将要离开太原,他心中有了一种牵挂,扔不掉,割不断的那种。 周遇吉去了军营,他亲兵伤亡严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应时盛正在俘虏背书,白天那些男人饥寒从深山逃回来的溃兵泱泱数千人需要洗洗脑袋,加上李岩的的三百部众此时就在俘虏营,一个招待不好,可能会造成突变。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蔡懋德不顾伤痛和王继谟一众官府大佬忙着处理民政到深夜,无暇他事。 简单来说,太原城中的人都在忙,没人搭理常宇这个大闲人! 就连吴孟明都又去喝花酒了,想必是和相好的道别去了吧。 “这次薅的全是粮食,约五万石” 殿内,朱审烜和常宇点烛对饮,一向不沾酒的常宇最终还是破了例,他知道改天一走,这里将物是人非,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和朱审烜见面了。 “五万石听起很多,但对太原此时来说,远远不够,再不想办法,很快便会造成饥荒!”常宇叹息。 朱审烜皱眉,一场战祸殃及太原周边百里百姓流连失所,到处都是难民,无衣无食,数万张嘴每天一睁眼就要万斤粮食。 可是眼下,城中富户该捐的也捐了,他王府也空荡荡的仅剩不多的杂粮,若说没银子,还能薅一些,但粮食……在此时,那些富户宁愿给银子,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粮食比银子金贵的多了,也实际的多!人人都知道饥荒即将来临。 “该怎么办?”朱审烜为太原之王,他当然不想看到饿殍遍地。 “这些事本该朝堂上那些大臣来解决,但若等他们想出办法然后实施,只恐太原已成地狱了!”常宇长叹一声。 “眼下,只得到外地购买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那得多少银子啊?”朱审烜一惊。 “那敢问王爷可还有他法?”常宇撇了撇嘴:”回头你组织一下,让城中富户再捐些银子,然后咱家再捐些凑些银两寻粮商购买粗粮,保证那些难民有的吃,饿不死,他们就不会闹事! 还有,一定要抑制城中米价,但凡发现哄抬米价者从严惩罚,至于军粮咱家会从大同,或者宣府有偿调集”。 朱审烜闻言,使劲点点头,突然放下酒杯,对常宇重重抱了拳:”大恩不言谢!”他知道常宇此番努力皆是为了帮他稳定太原局势。 人说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其实打仗难,善后更难! “你我虽然相交不长,但难得投机投趣,你不嫌咱家太监身份卑贱,咱家也曾未想过高攀,就是简单的趣味相投交友交心,此番能帮你的咱家也尽力了”。 朱审烜眼睛通红,有了光泽,闻言使劲点头:”交友交心,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当真三生有幸”说着起身对着常宇深深一躬。 “你这是作甚?”常宇连忙起身道。 “这一躬,是代表太原百姓对你的致谢,感谢你让他们免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说着又是深深一躬:”这一躬,是晋王府对厂督大人的致意,若无厂督大人,只恐太原不保,王府将倾……”朱审烜说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飙了出来,伸手一抹,端起酒杯敬了常宇,仰头干了。 常宇长呼一口气:”受之有愧”也是抬头干了! “王兄”就在这时殿门轻开,朱芷娥闪了进来,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看见常宇眼神不停的躲闪。 “芷娥你怎么来了?”朱审烜抹了一下眼泪,强颜道。 “娘亲准我来了的,不准赶我走”朱芷娥走到桌边,端起酒杯帮朱审烜和常宇斟满后,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而朱审烜本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常宇心中觉得好笑,晋王后一直禁止他靠近朱芷娥,此时竟准这丫头过来喝酒,看来王后也是感恩之人呀,知道常宇为太原,为晋王府付出太多,又或者终于想明白了,与常宇交好对晋王府有益无害,且他们三人年纪相当,仅是朋友相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家伙是个太监嘛。 “厂督大人,我敬你一杯,祝贺你旗开得胜,保太原平安”朱芷娥举杯到常宇跟前,眼神却在极力躲避,然而那泪花就在眼圈里打转。 常宇不由暗叹,他的确对朱芷娥动了情,作为一个五肢俱全的男人,好色是本性,朱芷娥长的好看,人又善良,性格也好,很容易招人爱慕,常宇就是其一,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他和朱芷娥根本没可能,除非两个可能,一,这个天下他做主,二,崇祯为他指婚! 崇祯是不可能太为指婚的,即便再得宠,因为晋王府的人宁愿玉碎也不会受此等侮辱! 所以,当前都是空想! “小郡主眼中含泪,莫非是知咱家即将回京,心中不舍”常宇心中苦涩,嘴里却在调笑,举杯和朱芷娥干了。 闻言,朱芷娥再也忍不住,直接泪目,如雨而下,慌忙间去拭,难堵黄河泛滥。 “你这张臭嘴若是王后在此,非撕了你”朱审烜翻了个白眼,随即叹息,看了朱芷娥一言,愤愤低声道:“芷娥被退婚了!” 第333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退婚? 常宇一惊:“竟有这等喜事,快详细道来,让咱家开心开心”。 “我艹……”朱审烜做掷杯状,朱芷娥低头咬着嘴唇不语。 常宇摆手嘿嘿一笑:“到底怎么回事?” “午后那秦家家主及秦城来王府告罪,只说高攀不起,别的闭嘴不谈”朱审烜一脸怒气:“素闻那秦城风流,芷娥若嫁给他将来少不得受气,先前为形势所逼,此时贼军既退,他退婚便退婚吧”。 “这是好事啊,咱家瞧那小子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既然他来退婚了小王爷顺水推舟便是,小郡主人美心善岂是这等货色配得上”常宇嘻嘻一笑,暗想难道是因为铁柱几人下手太黑了,把这小子打废了,还是打怕了。 随即看向朱芷娥又道:“咱家在京城薄有人缘,识得不少年少俊才,论才华门第人品哪个也非那秦城可比,小郡主你喜欢哪种类型,说与咱家听听,回京帮你物色一二”。 朱审烜一听大喜,心想常宇贵为东厂提督乃皇帝亲信,京中那些勋贵重臣趋之若鹜攀附与他,若真能寻的一门亲家,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于是忍不住的连连叫好。 他哪里知道常宇是个老实人,说的实话,他人缘是真的薄,京城那些大佬们,哪个不想他早点死翘翘。 “我素来不喜哪种不学无术的纨绔,更不在乎什么名门望族,我只希望未来郎君能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大英雄”。 朱芷娥几杯酒下了肚,不掩羞涩,脱口而出。 果然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盖世英雄的情郎梦。 常宇苦笑:“文若能定国,此时咱大明也不至于这般泥潭了,但武能安邦却是事实,原来小郡主喜欢英武不凡的将军啊,这也不难,别的不说,咱家麾下便有二人,屠元,贾外熊皆是出类拔萃,勇武不凡之人,此时虽品阶不高,但假以时日,当名震天下!” 朱审烜连连点头,他识得屠贾二人,知其勇猛,又都是皇帝亲兵出身,且有常宇这个靠山未来不可限量,不过其实他内心还是更倾向在京中寻个豪门,比如朝中重臣最好不过,但他素来宠爱这个妹妹,倒也不想勉强她。 朱芷娥闻言,却是给了常宇一个似有似无的白眼,确切说是一个非常幽怨的眼神。 常宇接收到了,低头不语,连连干杯。 朱审烜不明所以,也是连连相陪。 “你近日可是要走了,可知哪天?”朱芷娥紧要嘴唇,默默看着常宇。 常宇低声嗯了一句,避开朱芷娥的眼神又和朱审烜干了几杯,他心中异常苦恼,情字当关,便是英雄也膝软! 面对数十万贼军,他可以奋力一吼,杀入阵中,但面对朱芷娥幽怨又渴望的眼神,他却感到无力,他给不了承诺,给不了未来,虽然是他先撩的人家。 “不确定哪一天,太原战事一了,皇上必然昭我入京,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谁知道呢”常宇说着哈哈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喝酒……” “喝酒!”朱审烜早已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听闻常宇的话,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塞。 若在平日朱芷娥早就阻止,然而此时她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又慢慢的收回,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常宇:“那就今朝醉吧”。 “醉吧”常宇淡淡一笑,和她碰了一杯。 朱审烜真的醉了,烂醉如泥,吐的满地,几个家仆匆忙把他抬走送去卧房伺候,而殿内独留朱芷娥和常宇还在对饮。 朱芷娥一直在哭,一直在喝酒,能言善道的常宇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静的看着她哭,陪他喝酒。 他知道这个姑娘为何而哭,但却只能装作不知。 “过了今朝,你还会记得我么?”朱芷娥抬头望着常宇,双颊通红,泪眼婆娑又朦胧。 常宇心中一紧,抬手轻轻的帮他擦了下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会的” “那你会来看我么?”朱芷娥又问。 常宇不语,朱芷娥痛哭! 夜深,人静。 大殿无声,朱芷娥终于睡去了,就在常宇身侧的地毯上。 常宇端着酒杯看着身侧的美人儿,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嘴角,粉嘟嘟的脸蛋上还有两道泪痕,轻轻的用手擦拭那两道泪痕…… 慢慢的常宇放下手中的酒杯,低头稳住那翘起的嘴角。 原本睡着的朱芷娥,身子一颤,紧握的粉拳缓缓展开慢慢的搂住了常宇…… 和每个酗酒第二天醒来都发誓再也不喝的酒鬼一样,朱审烜也是抱着脑袋,嗷嗷叫,几个丫鬟又是擦脸又是递茶又是揉脑袋的安抚。 “厂督醒来了没?”朱审烜揉着脑袋问道,现在都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 “一大早厂督就匆匆离开了,不过郡主是在一个多时辰前才醒来回后宫的”婢女轻声说道。 朱审烜嗯了一声,随即又感觉哪里不对劲:“郡主也是一早离开的?她昨晚没回寝宫?” “是的,王爷昨夜喝的烂醉,吐了一地,下人们便把您抬过来了,厂督和小郡主喝了一夜没睡呢”。 朱审烜皱眉,这俩也太能喝了吧! 北城拱极门上,常宇背手而立,天空艳阳高挂,虽然北风肆虐竟也有些暖意。 城外荒芜一片,依稀尚见前日大战留下的痕迹,远处稀稀拉拉三三两两人影正蹒跚而来,如料不差应是贼军散兵难忍饥寒结伴来降,几匹快马出城而去查探,掀起阵阵尘土。 “厂督大人好兴致啊,听闻一大早就起来绕城看太原风光了”。 周遇吉出现在常宇身后。 “一夜宿醉,吹吹风清醒一下”常宇微微一笑,扭头道:“周总兵兴致也不差啊,不在军营反倒也上了城,莫非也来喝几口西北风不成”。 周遇吉嘿嘿一笑:“厂督大人好大的心呀,您把金吾卫五千人马丢在百里之外,不管不问也不担心么?” “有何可担心的”常宇望着正北山峦表情淡淡:“李自成没那个胆杀个回马枪,那样对他毫无意义,总不能再打回来太原吧。再者言,有屠元,贾外熊两员猛将压阵,便是真动手了,也吃不了亏,大不了撤回来便是”。 周遇吉嘿嘿一笑。 “此时贼军已到何处了?”常宇知道周遇吉来找他绝非一起吹风的。 “已过汾州府的介休”周遇吉道。 “一夜之间跑的到是挺快的!但愿他跑的更快些,过了平阳府滚回老家去吧”常宇冷笑。 周遇吉却眉头紧蹙:“贼军所过,沿途可谓鸡犬不留,闯贼来时倒还节制,仅对官绅富户拷掠,眼下溃逃已呈饥不择食之状,苍生蒙难啊!” 常宇脸色也变得沉重,李自成来时惺惺作态,沿途百姓甚至官员倒还觉得他仁义,此时溃逃回去,汾州府及平阳府的百姓并不知他在太原吃瘪,心不设防,却被贼军顺势把人财席卷而去。 “咱们能做的都已做了,尽了人事,剩下都是天命,闯贼如此,虽得了眼前小惠,但无疑自毁长城,李岩给他制定长远战略方针,也将功亏一篑!” “厂督大人的意思是……” “失民心者,失天下!”常宇沉声道,眼光望向远处山坳,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 感谢书友的投票支持,谢谢大家,喜欢的书友一定要收藏关注哦 第334章 离去 周遇吉感觉他神色有异,循迹望去,面带疑惑:“可是来了?” “咱家要走了” 常宇轻轻一笑,脸色有些勉强。 “如此之快”周遇吉苦笑:“只恐前日末将的奏报能到宣府就不错了,不成想厂督大人的圣旨都到了”。 “专线”常宇表情有些惆怅,随即又道:“咱家离开后,太原事宜有劳周将军了” “份内之事” 周遇吉笑的有些神秘:“大人何故如此一副不舍,又不是生死离别”。 “哈哈哈,有么” 常宇大笑:”可能是咱家多愁善感吧” 说着伸了伸懒腰正色道:”李岩要好生对待,给你那些部属都先说道说道,以同僚善待,不可刻意排挤,更不可嘲讽……” “这个自然,卑职回头就去办”周遇吉点点头。 “罢了” 常宇突然摆了摆手:”如此略显刻意,还是顺其自然吧,以李岩的才华文治武功用不了多久便会让你部下那些大老粗心服口服的”。 周遇吉微微一笑,举目朝城外望去,见那几匹快马越来越近,便道:”厂督大人准备接旨去吧,卑职去见见李岩去” 说着突然很疑惑的打量常宇:”宿醉的人,脚步轻浮,眼睛浮肿,为何大人看上去神清气爽,难不成昨晚在晋王府喝了假酒”说完哈哈大笑离开。 常宇也笑了,脑海中浮现一副迤逦画面。 常宇是在晋王府接的圣旨,与其说是圣旨,到不如直接说是崇祯发的一封快递,没有正式传旨太监,也没圣旨的规格,就一封信,信上寥寥数字:”召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常宇,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即时进京,不得延误!” 就这么一句话,这让原本诚惶诚恐又略有期待的朱审烜有点懵逼,竟然没提任何事,太原的善后,将士的嘉奖,人事的调动及其任用一概没提。 而对常宇来说,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从战事刚结束,他快马送捷报的时候便知崇祯定然会第一时间让自己进京详述。 虽然他在那封捷报的同时也发了一张名单的附件,便是在这场太原大战中表现出众的一些将士名单,简单说就是为部下提名述功。 按照正常情况下,以常宇此时战功来说,崇祯自然不会扫他的面子,也不会寒了将士的心,该给的还会给,不过这种事都有一个繁琐的法定程序要走,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来的,眼下崇祯最上心的事就是见他。 “咱家可能需要整理一下行李方能出发,不会耽搁太久的”常宇随手打赏给传旨太监五两银子。 “督主随意”太监喜笑颜开,还不忘低声说了句:“小的在东厂听令”。 呵,常宇不由笑了,崇祯现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用的人全是东厂的。 即时动身,意思就是说,哪怕你在拉屎,也要赶紧擦屁股上马走人。 常宇自然不会那么急切,着人寻了吴孟明,程明,唐破山等人简单商议后,诸人开始整理行李,他转身去寻周遇吉。 周遇吉做东在一家酒楼雅间宴请李岩,几个部将相陪,这是一个小范围的接风宴,全是武人,大家有话直说不用那么矫情。 常宇不喜和文官来往,但李岩不同,他本就是文人出身,潜意识中与文官集团更亲密些,不过毕竟戎马数载,贼军中又多鲁汉,粗鲁不堪早已见怪不怪,加上周遇吉素有威名,其部将虽也粗俗但比之贼首们又不知好上太多,所以想谈甚欢。 更难能可贵的,诸将竟没一人因他贼人身份小觑甚至有鄙夷之色,毕竟李岩也是美名远扬,且有半个文人身份,属于李自成的军事智囊团, 文人嘛,历来得人崇敬。 常宇到来,酒桌添了一副碗筷。 “李将军,咱家不善虚情假意,有话直说的那种,刚刚接到圣旨今天就要返京,回京之后面圣之时,咱家自当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给你一个机会施展抱负,也希望李将军不负与我,能与在座诸将同仇敌忾联手安内攘外,救苍生与水火,扬大明国威与天下”。 见常宇说的如此郑重,李岩随即起身:“得遇伯乐,人之幸事,得遇明主,虽死无憾,草民愿随厂督大人马首是瞻,为国为民肝脑涂地!” “末将愿随厂督大人马首是瞻,为大明肝脑涂地”眼见李岩如此,包括周遇吉在内的诸将纷纷起身,朝常宇致意。 竟然有种拜把子的感觉,常宇心中一乐,起身端起酒杯:“为谁马首是瞻不重要,为国为民肝脑涂地才是我辈抱负,现在有这种抱负的人太少了,就让我等甘为人前吧,这杯酒敬我们自己!” 众人情绪激扬,纷纷举杯,瞬间都觉得自己竟然如此伟大和高尚,李岩更是激扬难耐,双目赤红,没成想到,一个后宫太监竟然有这等心胸,这等抱负! 酒过三巡,话题转移到李自成身上。 李岩已经通过周遇吉知道闯贼最新动态,随即陷入沉默,半响抬头看着常宇道:“以草民推断,闯贼未必如大人所愿过黄河回西安,极有可能转道东去”。 常宇微微点头,这个推测不意外,他和周遇吉曾讨论过。 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他去哪很快便有结论,此时贼首刘芳亮在潞安府(长治)而去潞安府最近的路就是从平阳府(临汾)直奔正东,也是唯一的一条路,此时贼军在汾州府的介休,预计最迟今晚便会到达平阳府,所以明早咱们便知他的去向”。 诸人皆点头称是,李岩心中震惊,刘芳亮在千里之外的行踪,这个太监头子竟然了如指掌,他一边面对李自成亲率的数十万大军压境,竟然还盯着千里之外的另外一支人马,这人太恐怖! “那,咱们的人追还是不追?”周遇吉问。 “周总兵可传屠元等人,稍微跟紧一点,这样一来贼军在平阳府无暇祸害太久,二来也快快逼迫他做出选择”。 “若闯贼过河西去,咱们人马自然调回,但若其东去则如何?还追么?”周遇吉犯了难。 常宇苦笑:“那可就真的成了孤军深入,且不说金吾卫的轻装上阵粮草不足,便是东去之路皆是山林,闯贼有一百种办法打伏击。简单说跟上去就是死!” “那只能派探马,远远盯梢了!”周遇吉叹气:“只是若让贼军回合,中原惨矣!” “无非多一刀,少一刀罢了!” 常宇重重一叹,刘芳亮在山西和河南境内之所以如入无人之境,其主要原因是,朝廷在中原无人可挡,都是小城驻守人马,没有大部野战部队,各自为战,形不成对贼军有威胁的战斗力,简言之,中原无兵。 “他若在中原祸害一圈,见好就收倒也罢了,若人心不足蛇吞象北上,一旦进入山东或者河北境内,便有苦头吃了”牛勇冷笑。 “有啥苦可吃?”常宇冷笑:“便因刘泽清在山东么?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比之贼军能好多少,你当贼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敢打么?我呸!”说着脸上怒火顿起:“大明此时养的几乎都是废物,真的敢打能打的有几个,别的不说,哪怕有那么三五个,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时局!” 诸人皆默然不语。 “厂督大人走了还会回来么?”李岩突然出声问道。 “也许吧,若贼军西去,咱家极有可能不回,若东进,尚有机会和诸将并肩作战”。 话一落音,众人眼中欣喜,他们竟然有点期盼李自成东进。 又过半响,酒饱饭足,常宇把周遇吉拉到侧旁低声细语说了好一会,然后与众人告别,匆匆去了晋王府。 到了晋王府二话不说,把朱审烜拉到殿内开始密议长达一个多时辰,两人才一脸沉重走了出来。 而此时,吴孟明等人已经准备整齐,在北门等候。 “有缘再见!”晋王府门口,常宇朝朱审烜重重抱拳。 朱审烜眼睛通红,想说什么,最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对常宇抱了抱拳。 常宇拍了拍他肩膀,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厂督大人,你一定要回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常宇身子一颤,并未回头,一咬牙打马而去。 王府门口,朱芷娥泪流满面,朱审烜也是一脸悲恸,却又感疑惑。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第335章 春祥当家 镇远门外,数辆大车,千余骑兵聚于护城河旁,吴孟明正和王继谟蔡懋德等人寒暄,见常宇纵马而来,诸人皆围了过来。 常宇要走,太原城内除了晋王府外,可谓文臣武将皆来相送,王继谟,蔡懋德,孙康周,周遇吉,应时盛等一众文武数十人。 太原之战,常宇功不可没,不管是钱粮兵马,还是运筹帷幄,甚至最后力排众议的兵行诡道一举大胜,皆有少不了他的功劳,说他首功也无异议,便是连一向不和的王继谟扪心自问都要承认其功。 蔡懋德算是和常宇交往最密的文官了,他自己甚至都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对一个太监刮目相看,而这个太监还是个年少之人,却又大权在握。 当然这么多人相送,并非因常宇东厂提督的身份,大部分人都为其文韬武略说倾倒,对一个太监来说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因为他太过低调,普通百姓并不知其奉献,恐怕此时他弄个万人空巷也不是不可能。 “厂督在太原所为,众人有目共睹,老头子上书曾为厂督荐功,祝厂督大人平步青云”蔡懋德一脸欣慰:“大明有厂督如此少年英雄,幸之,幸之!” “蔡大人抬举了”常宇微微一笑:“咱家就是个太监,不能在朝为官,不能从军为将,只能帮皇上跑跑腿谈何平步青云,倒是老大人多保重身体,免得被大风刮去,回来寻您不见了”。 众人大笑。 “厂督大人一路顺风”王继谟也是微微一笑,抱拳施礼。 常宇点头:“借总督大人吉言”然后抱拳环顾:“诸人留步,他日有缘再见”说着看了周遇吉一眼,重重点了下头,翻身上马,转头便走。 护城河边,李铁柱,范家千迎来:“厂公,兄弟都到齐了”。 “到齐了……”常宇轻语,举目一扫,来时近两千人,此时折了一小半!三百太监勇士,此时不过百余,折损最少的是从未参战的锦衣卫。 “出发”常宇大手一挥,率先纵马狂奔,吴孟明一咬牙也是赶紧打马相随。 北京城寒夜还是刺骨,天空中的雪沫子从日落便没听过,北京城的夜生活依旧多彩多姿,即便如此寒冬街头行人不减,店家客人盈门不绝。 一辆马车在朝阳门附近缓行,车轱辘在雪地上咯吱个不停,赶车的汉子探着头左右张望,终于在距离朝阳门城门附近停了下来,看了旁边的灯火辉煌的一座酒楼一眼,扭头轻声说道:“春公公到了” 车帘打开,春祥探出头:“到了么?” “回公公,到了”车夫跳下车伸手扶着春祥下了车,径直朝那座酒楼走去。 酒楼很大,在朝阳门首屈一指 仙居楼,方八的产业,也是十二太保的堂口。 常宇以势压人,集了京城十二个帮派做下手以备后用,随着常宇出京,身份慢慢浮出水面,这些备用人手也开始慢慢上线。 作为京城的地下势力,这些帮派各自都有自己的触角以及消息来源,加上常宇后来也并未可以隐藏,所以他的宫中太监身份便逐渐透明,被方八等人知晓。 一个普通的太监自然没那等势力能调动京营兵马,更不可能深夜随意进出城门甚至宫门,但方八等人查来查去只得知这位常公公在宫中并无实职,但却是个大红人,太子跟前的大红人。 原来靠山是太子啊,这个消息足够方八等人开心一整夜的了,对于他们这种市井地痞能间接攀上太子这颗大树,那的确是非常有面的事,远比那些什么勋贵家的纨绔,或者衙门里的跑腿的好太多。 然而好消息很快接踵而来,他们的扛把子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位居东厂提督的位置,我艹,这是什么概念!皇上的大红人啊! 一人独揽皇上和太子的恩宠,简单来说那就是后宫第一人啊!整个大明都能横着走了! 为此方八真的召集另外十余人,畅饮一夜,庆贺自己找了个这么牛逼的靠山。 不过随即他们就接到了任务,大肆屯粮。 其实常宇离京前,便已经让十二太保之一的南城宋思扬开始屯粮了,只是那时力度并不大,不过从春祥回京后,直接找到方八之后,动作就大了。 集十二太保的财力,在江米巷全面收购,只要进京的粮船,包,包,包。 买粮食是大投资,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但方八等人相信,常宇不会干亏本买卖,要知道他身后是皇家,谁见过皇家吃过亏。 “两位客官请”春祥二人到门前,便有小二热情招呼。 “宫里的”随行太监对店小二低声说了句。 店小二脸色一变,随即更加恭敬:“二位爷楼上请”说着赶紧给旁边一人使了眼色,那人匆匆上楼。 “哎呦喂,春公公,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小的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刚到二楼时,方八已从三楼冲了下来,身后跟着姜一平,二人一脸的客气。 “在宫里憋的闷,出来走走,路过便来看看”春祥微微一笑,随着二人上了楼。 三楼是贵宾室,没点身份的根本上不来,平日一般对外不营业。 方八和春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早在数天前,春祥从太原押送饷银进京后,直奔城南寻到宋思扬,表明身份。 宋思扬不敢怠慢,当晚便召集方八等十二太保摆了宴席专门招待春祥。 “厂公着你等大肆屯粮,银钱等他回来再付”这是春祥时候的第一句话。 方八等人不敢怠慢,对于常宇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对常宇这个心腹也更不敢怠慢,因为此时的春祥也早已当初那个尚膳监打杂的小太监。 自从常宇水涨船高,一步登天后,别说现在尚善监的统领太监老刘见了春祥都要点头哈腰,便是整个后宫四司八局十二监,二十四个衙门除了大太监王承恩外,便是那八大随堂太监见他也得尊称一声春公公,谁敢再叫声小春子试试! 太监一般都不喜酒,春祥跟着常宇耳读目染也是对茶情有独钟,所以方八泡了仙居楼最好的红茶:“春公公暖暖身子”。 春祥谢过,举目四下看了楼内装潢,喝了几口茶轻轻道:“八爷,粮食收了多少,银钱可还够?” “小的不敢春公公如此称呼”方八赶紧起身。 春祥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说话。 “约五万石,(明朝一石约95公斤)”方八说着脸上有些扭捏,看了一眼旁边的姜一平:“实不相瞒,手头的确有点紧”。 “五万石,远远不够”春祥皱了皱眉头:“八爷可否联系一些南方粮商,直接收购或直接派人南下设点收购?” “这个……”方八犯了难。 “春公公,此事说来简单,操办起来不易,一来收购粮食这块门道甚多,我等知之不甚,不过宋思扬是专门干这行的,理应不是多大难题,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手头紧”姜一平这时站起来说道。 春祥微微点头:“银子的事不用担心,如料不差再过几日厂公便会回京了”。 “啊,厂公要回来了”方八和姜一平脸上都是一喜。 春祥微微点头,便在这几日,所以当下还是以粮食事宜为重,你等回头寻宋思扬先行商议,然后尽快做出行动,你们也知道,咱家在宫内当差,很都事情不方便抛头露面,还得仰望诸位。 “春公公言重了,都是自家人,见外不是”方八和姜一平赶紧说道。 “听闻因为咱们家大肆屯粮,弄得物价稍有高涨且引得一些同行眼红要找麻烦可是?”春祥吹了吹杯中茶水淡淡问道。 方八心里一惊,东厂的人果真牛逼,这种风吹草动都知道,看来虽是一家人,自己等人平日还是被东厂的人盯着的。 他又何尝听不明白,这是春祥在敲打他们。 “那些杂碎再怎么眼红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动咱们?”方八嘿嘿冷笑。 春祥也是微微一笑:“找麻烦咱们不怕,不过物价不要抬的太高,一旦闹大了百姓怨声载道,脸面不好看!” 虽然他没说谁的脸面不好看,但方八和姜一平都秒懂,甚至瞬间就出了一头冷汗:“是,是……” 又闲聊半响,春祥告辞。 “春公公,天色已晚,不若您便留宿于此明儿再回去是了,咱们这有上等客房……”方八极力挽留,已近深夜,他不相信春祥这个时候还能回宫,毕竟他不是常宇,落锁之后还能在内九外七皇城四任意进出的唯有那位厂公大人。 “不劳烦八爷了,咱家自有去处”春祥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方八和姜一平送至楼外,见春祥仅有一个赶车的太监,便提出要属下护送,也被春祥婉拒。 风雪街头,一辆马车缓缓消失在街头。 仙居楼门前,姜一平和方八对视一眼,两人呼的露出笑意,常宇要回来了! ……………………………………………… 祝大家七夕快乐,晚上注意腰 第336章 反杀 从仙居楼出来后,春祥的马车顺着朝阳门内的南小街一路往南,因夜深天寒,街上行人罕见,空中的雪沫子随着寒风也愈发显得紧密 赶车的太监李东缩着脖子,眼神却无比警惕:“春公公,去崇文门么?” 车内,春祥低声嗯了,轻轻的擦拭手中的钢刀,这把刀从太原回来后就没见过天,也没见过血。 今晚,嘿嘿……可有人来饲刀! 车轮在雪地上沙沙沙作响,车窗外不闻一丝人语,总有寒风呼啸而过,春祥却显得无比亢奋,虽然他胳膊并未完全愈合,但一刀在手,好似又回到战场,跟常宇并肩作战的时光。 “春公公”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传来李东一声低吼。 来了! 春祥脸上露出冷笑,拨开车前帘子,见李东钢刀已在手,而在马车前十余米外,站着五个蒙面大汉。 左右环顾一下,见马车所停在南小街和总铺胡同跟前,心中不由大怒,这帮人真胆大妄为,简直无法无天了。 总铺胡同也就是今天的东,西总布胡同的总称,乾隆时期改为总部胡同,宣统时分为东西总布沿用至今。 时属于明时坊,何为坊?类似今天的街道区委会,明成祖建都北京时共划分二十八个坊,到嘉庆年间扩大京城共计三十六个坊。 何为铺?为明代地方保甲制度中之划分单位。据《宛署杂记》中记载:“城内地方以坊为纲”,坊下分牌,牌下分铺,“见行城内各坊,随民居多少,分为若干铺,每铺立铺头、火夫三五人,而统之以总甲”。总铺,即总甲理事之所。总铺胡同当为附近各胡同各铺的总甲所在。 简单来说,等于这帮人在村联防队门前动手,这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尔等意欲何为?”春祥持刀跳下车,左右环顾,见车后方两丈外还有三个蒙面黑衣大汉。 “送你归西!”车前当先一人声音冰冷。 哈哈,春祥怒极而笑:“天子脚下也敢行凶,尔等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吧手中钢刀一抖,杀气蔓延全身。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跟随常宇千军万马中都杀的几进几出,见过尸首堆积如山的春祥,面对这七八个人丝毫不惧。 但李东明显很紧张。 “动手!”当先黑衣大汉见春祥气势如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随即一声低吼,率先朝春祥扑去。 “来的好”春祥一声大吼,说话间迎着当先那黑衣蒙面人,一刀砍去…… “杀人啦,杀人啦”李东一边挥刀迎战,一边扯着嗓子大吼,他的确是害怕,但这也是一种战术,因为那些杀手更害怕他的尖叫声。 尖叫声响彻夜空,周围邻里已经有了动静,这时从总铺胡同快速奔出三人,手里也是拎着家伙,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战团。 “春公公赎罪,卑职来迟”后来三人一边厮杀一边低声说道。 “不迟,刚刚好,全给咱家宰了”春祥一声大喝,砍翻一人,又朝另外一杀手扑了过去。 以八打五个,这帮杀手来势汹汹,但却没占一丝便宜,几乎在春祥的三个援手加入战局几息之间便被砍翻数人,随即一声扯呼,逃之夭夭。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春祥冷笑,伸手放入嘴里吹了个尖锐口哨。 不多时,便有有两锦衣卫匆匆跑来:“春公公,弟兄们已经堵上去,他们逃不了!” 春祥冷笑,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尚有一人好似还有口气,于是一脚踏中其胸口,伸手扯掉面巾:“咱家侯尔等多时了”。 你道春祥闲着没事大晚上的吹着寒风只是跑仙居楼和方八扯那两句淡?还是他真的在宫中憋闷出来散心? 自然不是。 从春祥刚回京,进宫后立刻便被太子召进端本宫(太子东宫)密议。 若论常宇在宫中和谁最密切,除了春祥外便是太子,若论太子在宫中和谁最亲密,非常宇别无他人,即便是他爹都比不上。 所以春祥作为常宇做亲密的伙伴,朱慈烺自然要让他到端本宫详述常宇出宫之后的一切作为,即便他早布置了眼线通过秘报可掌握常宇一举一动。 春祥没让朱慈烺失望,从出京起说起,路遇贼寇,到宣大如何和那些地头蛇斗智斗勇,如何躲避暗杀,如何擒杀姜瓖,到太原又如何布置,如何潜入敌营刺杀李来亨,如何假投降,如何设局等等等,直听的朱慈烺心血澎湃,坐立难安,一直在殿内踱步,眉飞色舞,嘴里不时低呼:“常宇好样的,常宇好样的,真,真特么的过瘾……” 眼前春祥就好比一个说书大家,说的内容远比他听过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还精彩。 不过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提醒春祥,常宇得罪的人太多了,朝野上下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殃及池鱼,连春祥这等心腹都在对方计划之中。 太多人想杀常宇而后快,这个春祥知道的,但他不成想自己也很荣幸的被连累了。 尽量不出宫,这是春祥首先想到的应策,他不信在宫中有人敢对他下手,他哥们常宇是东厂老大,连锦衣卫也要奉令行事,整个内务府二十四衙门无不趋之若鹜,哪个敢不长眼。 但先前出宫去了趟江米巷找宋思扬的时候,就发现被跟踪了,这让他细思极恐,江米巷就在大明门外啊,距离皇宫咫尺之遥,这么短距离就被盯上,可见对方虽然不敢在宫中下手,但已伏有眼线,只待适当时机。 回宫之后,春祥立刻下手布置,做为东厂扛把子的兄弟,他自然能调动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 又在白天故意出宫试了几次,果真每每都有人跟踪,这让他确定了,太子之言非空穴来风,也让他下了决心挑破这个脓包。 仅半盏茶功夫,便有锦衣卫来报:逃走的四人被干掉两个,生擒两个,请求发落。 春祥略一沉思:“押往东厂衙门,连夜拷问”。 锦衣卫和东厂作为皇帝的两把利刃,不似其他亲军衙门散落京城各坊间,那都是贴着皇城跟的,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就在皇城的正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现人民大会堂那一块。 而东厂的衙门在皇城东北角,也就是现在贯穿王府井到故宫的那条东厂胡同,胡同名也是因为东厂衙门而来。 之所以春祥让把这些人带到东厂衙门而不是去锦衣卫的衙门是有缘由的。 一来,他认定自己是东厂的人,二来东厂衙门这些年几乎被人遗忘,是该东山再起了。 两个杀手被锦衣卫押往东厂衙门,而春祥并未跟去,他还是清醒自己的定位,常宇虽是东厂老大,但他什么都不是,没理由过去指手画脚,越俎代庖,徒给常宇留人话柄。 “几位兄弟谢了”春祥抱拳对来援的三个壮汉致谢。 “春公公见外,能为春公公效劳是我等荣幸”这三人竟是关海山,姜凤和余国桥,当初常宇从亲卫军里找来打拳赛的几个高手,竟然被春祥找来暗中保护自己。 春祥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关海山:“弟兄几个拿去喝酒”。 关海山几人推辞,死活不要,他们三人得常宇提携,这段时间在宫里也赚了不少,再者帮春祥就是帮常宇,也是为太子和皇爷办事,怎敢再收钱。 “酒钱!这大冷天的去喝点就热热身”春祥跟着常宇一段时间,潜移默化学了不少东西,比如没有人理所当人该帮你的!何况人家为你卖命。 眼见春祥黑脸,关海山不得已接了银子,连连致谢:“春公公你待会去哪?卑职等护送您一程”。 “不用了”春祥摆摆手:“你们早些回去吧,咱家再吹吹风”。 “卑职告辞”关海山闻言便知人家还有事要办,不方便他们跟着,于是很知趣的离开。 等罢几人离开,春祥上车,李东又驱车继续南行,直至到了崇文门跟前。 “干什么的?”守门士兵在门洞里的火盆旁大声吼了一声。 李东下车,拿出一物件,然后低声说了几句,守门士兵立刻恭敬的开了城门,马车随即出了内城。 第337章 又来借粮 头顶骄阳,迎面刺骨寒风,说是冰火两重天过分了,但滋味的确不好受。 官道上一支千余骑兵快马疾驰,当先的常宇一脸疲色,尘土满面,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晌午,伸手从岸边取出水袋,仰头灌了几口,随手扔给旁边的吴孟明。 “秦兴,还有多远到大同?”常宇皱眉北望。 “回厂公,尚有二十余里地”秦兴是常宇这次回京唯一带走的东厂档头,率锦衣卫负责沿途侦查及外围警戒工作。 “速度些,到大同吃午饭!”常宇大喝一声,策马扬鞭。 崇祯给他的命令是,即刻出发,虽然他没第一时间出发,但却也不敢在路上稍有耽搁,准确说不是不敢,是不忍,此时闯贼主力动向不明,东路刘芳亮还在肆意蹂躏中原,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进京面圣,然后要了军权回来干这帮鳖孙,多耽误一刻,便让苍生多受一份苦难。 常宇一行堪堪刚至大同城南门,便见卫景瑗率一种文武来迎,甚至连代王世子也亲至。 “恭贺厂督大人凯旋,吾等欢迎诸将士入城”早得锦衣卫报知的卫景瑗满面春风,甚至有些激动的看着常宇大声欢呼。 虽现在朝野上下对常宇其人相识不多,但骂声一片,除了那些勋贵及少数心怀不测者尚有一部分人云亦云。 而卫景瑗却是少有和常宇有过接触的大佬之一,之前常宇在太原虽短短时日,但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查账,杀姜瓖,安抚人心,快刀斩乱麻,丝毫不拖泥带水,且敢做敢为,对这点卫景瑗是相当欣赏他的。 而大同和太原相隔也不甚远,战事自始至终,卫景瑗都无比关注,常宇的种种作为以及各种大路小道消息他一并接收,从暗自惊异到无比震撼也仅用了短短不到半月时间。 而此时,那个先前尚一脸稚嫩白净的小太监,再次出现他面前的时候,已是不怒自威,气势逼人之态,那种一身淡然却又杀气隐现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只有冲过尸山血海的人才有的。 这人将来非池中之物 卫景瑗暗自思量。 “卫大人别来无恙,您老的脚可好些了?”常宇露齿一笑,卫景瑗一阵恍若隔世,这不还是那个小太监么,只是黑了些,糙了些,但也强壮了些。 “劳厂督大人挂怀,小老儿的脚好多了!”卫景瑗心中欢喜,笑意盎然。 “厂督大人,父王在王府备宴为大人接风庆功,在下恭贺厂督大人凯旋”代王世子朱贻恻的表情比之先前他送常宇出城去太原时真的是恭敬太多了。 常宇抱拳:“多谢代王款待,本督正好也有事要寻代王商议”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同卫景瑗等人入了大同城。 入城的仅有常宇和吴孟明以及李铁柱和范家千率领的五十余随侍,至于其他人皆在城外,就地生火造饭,当然代王府的犒劳酒菜也早已经备好。 再入城,顿有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当初自己一个菜鸟连夜奔袭数日,疲惫不堪的进入大同城,那时候处处暗藏杀机,要和姜瓖斗智斗勇,一个不慎有可能就被全窝端,且那时候还有其他势力冷眼旁观他二人斗法,便是连普通百姓也对他这个死太监没啥好感,即便在后来他干掉了大同的土霸王也未改观。 然而此时,刚入城,便受到了热烈欢迎,沿街不时有百姓挥手致意,虽然很多人并不认识他,嘴中咿咿呀呀的喊着大将军威武等等祝贺之词,想来这些百姓只是听闻坚守太原的守将返京路过太原应邀来代王府做客的,至于是哪个大将军,他们并不清楚。 为何这些百姓如此热烈,很简单的道理,唇寒齿亡,贼军若破了太原,大同定然就是下一个目标,所以整个大同上至官绅,下到普通百姓,谁也不想自己的家园遭贼肆虐,所以太原得保,贼军远遁,他们兴奋无比自发闻风而动。 因有前车之鉴,大军出动,探马先行,常宇从太原出发的时候,锦衣卫的开路探马已经撒出五十里外,所以说在他距离大同还有五十余里的时候,代王已经接到消息,开始布置宴席了。 虽说多少还有些仓促,但已足够丰盛,且请来的城内豪绅作伴,这是常宇最爱的一拨人也是眼下最急需的人脉。 而代王朱传几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开了窍,竟然如此投其所好。 宴席一开,诸人问题皆集中在太原之战及此事闯贼动向方面,常宇长话短说:闯贼兵败溃逃,去向不明,但绝不可能出现在大同城外。 诸人皆松了一口气,见常宇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于是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吴孟明身上,这家伙爱显摆,更爱出风头,一张嘴便吸引了诸人。 这却也是常宇所要的效果,简单吃了些,便示意代王朱传几私聊。 随即,一间书房内,朱传几,朱贻恻及常宇三人,便开始密谈。 银子我不要,要粮食,有多少要多少,尽快发往太原应对即将到来粮荒。 常宇话一开口,代王父子便变了脸。 先前常宇借了不少银子,也借了不少粮食,说是很快偿还,但雷声大雨点小,这一刚见面话没三句,又要粮食,蹬鼻子上脸啊,脸皮忒厚了吧,即便代王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常宇的直接弄的黑了脸。 而世子甚至要翻脸了。 察言观色,常宇便知这父子俩心理异常不爽了,也不怪,毕竟这事放谁头上都不爽,太原打仗你不找晋王,反倒从代王府借银借粮食的倒也罢了,这战后太原闹粮荒还要我贴粮食,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我特么的是大同的代王,不是太原的晋王啊。 “代王,还是那句老话,是借不是要您捐,本督仅是代朝廷向您临时周转,事关国体朝廷自然不会做那翻脸不认账的事,话说先前借您的二十万已经偿还了吧,且在当初约定的半月之内”。 先前常宇从代王这借了二十万两白银以及十万石粮食,连同吴孟明,卫景瑗三人联名做保半个月内偿还,代王才答应借的。 为了不食言,常宇曾给崇祯密信让他从京城调银子先行偿还那二十万白银,至于粮食的事情能拖多久拖多久。 后因常宇在太原搞了不少黑金,崇祯便没千里迢迢从京城拨银子偿还,而是让春祥押着饷银路过大同的时候顺带就还了那二十万。 对于这点代王是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慰,当然还有不满,粮食为啥不还哦? 但是太原那边战事紧急,他可不敢在这个当口去催债,惹的崇祯发火弄不死他,再者舆论的吐沫都能淹死他。 “厂督大人,那银子虽是还了,但那十万石粮食尚未……”常宇话刚落音,世子便忍不住开口了。 “闭嘴!胡闹!”朱传几怒喝一声,世子赶紧朝常宇抱拳叩头。 “小儿信口雌黄,厂督莫怪!” 常宇微微一笑,眼中杀气若隐若现:“无妨”。 世子不经意对上了常宇的眼神,不由浑身一颤。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世子毕竟只是个少年,涉世未深,不知人情世故,更不懂君臣之间相处之道。 欠代王府粮食的是朝廷,朝廷是谁的,还不是崇祯的。 这天下是谁的?崇祯的。 简言之,我借你钱,可以还,也可以不还,为了名声我会还,但未必马上还,我可以拖延,但你绝对不可以催! 催债就是打崇祯脸,其次国难当头,你不出力还火上加油,这不是寻死么? 所以朱传几他可以拒绝捐粮甚至借粮食,但绝对不敢催朝廷还粮食,他知道这节骨眼上提这事,惹恼了崇祯,他会有一百种法子整代王府的。 ……………………………………………………………………………………………… 九点二更! 第338章 敲打 “代王当知朝廷不可能有借不还,只是一来路途遥远粮草运输不便,二来的确手头有些紧,简言之远水难解近渴,此时代王若拱手相助,不仅朝廷感激,便连太原晋王也是铭记于心啊,且最迟过了春收便可偿还,倒时以太原税收相抵或晋王府私偿均可” 常宇耐着性子继续游说。 “厂督大人,不是小王不借,是真的无粮可借啊,先前十万石已把王府拉个见底,此时又何来粮食可借呀?”朱传几可是老成精的人了,一来现在粮食金贵他的确不愿意再出借,二来常宇说的偿还计划太过模棱两可了,简单说就是债权人不明确,到时候问谁要去,问朝廷是张不开嘴,为太原府,人家不认账让他想朝廷,或者想晋王府要,那他到底该向谁要呢? “代王说笑了,王爷封地良田千倾,每年只新粮都不下数十万石,何况哪个粮仓不存两三年的陈粮,十万石对王府所言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常宇轻笑,玩味的看着朱传几。 “厂督大人才是说笑呢,虽说王府微有薄田,但这连年灾旱连年失收,哪又来的数十万新粮,又哪来的余存陈粮,实则粮仓见底了,否则小王怎能不借呀”。朱传几一脸苦逼,煞有其事。 常宇冷笑:“是么,只恐王爷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下边的人蒙骗了吧,不若咱家派人给你查一下是否有下人瞒报侵吞”。 艹,一言不合就翻脸啊,这小子怎么自从太原一趟后,连丁点耐心都没了,讨价还价都懒得打太极,上来就恐吓。 朱传几自然知道常宇所言的查一下,当然不是真的为他清理门户,他手下的那帮锦衣卫以及东厂番子干的可是细致活,查的方向不一样,而且一查一个准,查谁谁倒霉。 先不说栽赃嫁祸,莫须有这种锦衣卫和东厂擅长的手法,便说兵马乱的年头,王府怎么可能没几件盔甲几把刀,哪怕只要被常宇寻到个杀鸡刀,转眼间就能放大成青龙偃月刀,一个折子上去,代王府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见朱传几脸色难看,常宇顺势下台:“代王爷,是借!还如上次那般咱家与吴指挥使以及卫大人联名做保,到时候这粮食你找我等三人都可要!少不了你一颗,且本督还会先预付一些购粮款!” 就等你这句话呢,朱传几顿时松了口气,好好说话不行么,非要吓的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又闻常宇所言预付粮款,心下稍安:“愿闻奇详”。 常宇便娓娓道来,简单来说就是先从代王这借些粮食,然后在让代王和卫景瑗出面号召城内乡绅捐粮,当然他也知道指望这些人主动捐粮也捐不了多少,所以就出钱买。 至于这个粮钱呢,常宇先预付一部分,剩下的则有代王先垫付。 几番回合下来,常宇终于和朱传几达成协议,代王再借谷米五万石,谷米说白了就是杂粮,但这年头有的吃就行了,余下便由代王号召捐赠及大肆收购了。 常宇几次叮嘱朱传几,不要可以抬高米价,一定要稳定市场,否则将严惩不贷! 两人商议间,世子去了大厅把正在吐沫横飞给一种官绅讲故事的吴孟明以及听的澎湃不已差点高血压犯了的卫景瑗请来书房,三人联名画押后,此时便正式交给卫景瑗来操办,锦衣卫会留有人手全程关注。 敲定事宜后,常宇便告辞,这让代王及卫景瑗很是诧异,入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为何如此匆匆。 常宇解释,奉皇命立刻进京,不得延迟,若不是为了太原粮荒事宜,他根本都不会进大同城的,此时事情办妥,当立刻赶路。 卫景瑗等人方才恍悟,皇命如天不可违背,于是又把常宇送至大同城北门。 “卫大人,粮食事宜就有劳您了”城门外,常宇抱拳,一脸郑重。 “份内之事,尽力而为”卫景瑗连忙道。 “那本督就等卫大人的好消息了,卫大人也坐等本督的好消息吧” 常宇这话外人听着云里雾里,但卫景瑗知晓他话中含义,因为常宇早就暗示过王继谟的宣大总督要到头了,补位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不过他一直不太相信,虽说常宇东厂厂督,皇帝的亲信,但属于那种突然空降,没有根底,且眼下他在朝野上下群敌环视,自命难保,还能举荐自己? 再者以卫景瑗这个文官榆木疙瘩的角度来说,他虽欣赏常宇,但并不想让他举荐自己,原因很简单,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被别人说他和官宦勾结。 “厂督大人一路顺风”代王朱传几也亲自出城相送,因常宇水涨船高,他自然不敢像以前那般怠慢,来不迎,去不送的。 常宇抱拳回礼,微微一笑,却扭头看着旁边的世子道:“请问世子殿下,晋王和太子应该都是你叔父辈吧?”。 朱贻恻先是一怔又看了一眼代王,这才点头,轻声道:“是的,厂督大人!” 的确,按辈分朱审烜,朱传几,朱慈烺是一个辈分,朱贻恻虽和晋王及太子年岁相当,但却差了一个辈分。 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对诸人拱手告辞,随即翻身上马离去。 眼见尘土飞扬,常宇远去,城门诸人也逐渐散了,朱贻恻却满脑子疑惑:“父王,那太监刚才问了那话何意?” “祸从口出!以后要谨言慎行,他那是敲打你呢!你当他还是刚来大同那个小太监啊,他现在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现在又挟战功,更是如日中天,你虽看不起他太监身份,但不能有一丝表现出来,否则……哼!太监都特么的心胸狭窄!”朱传几冷哼道。 “想我堂堂皇族,贵为一地之王,遇到这种奴才竟然还要忍气吞声,这是什么世道!”朱贻恻忍不住低声怒吼。 “闭嘴!” 朱传几四下看了一下:“刚才说的谨言慎行忘记了么?” 朱贻恻能否记得住他爹的忠言尚不可知,但常宇却是记得他了,此子不可深交,甚至有天他若犯在自己手里,绝不轻饶。 倒不是说朱贻恻品行不好,从历史上来看,贼军攻城,他上城亲自抵御,却遭姜瓖所杀,不管于公于私应是大义之人,比之那些闻风而逃的藩王们好太多。 但此人自我感觉太好,或者说对太监持有浓浓的鄙夷之心,以常宇这种身份,他都无法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憎恶及鄙夷之态,时不时便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这点让常宇十分的反感。 这孩子看来是被宠坏了,要知道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朱审烜哪个身份不高过朱贻恻,但这两人哪个不与常宇推心置腹视为知己,而这毛头小子竟敢心存鄙夷,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当然常宇也并非朱传几所言的那种心胸狭窄,没事故意寻机报复。 但真有一天,惹了自己,非要他知道疼怎么写。 常宇心急赶路,一路急行,几无休息,更无换马乘车始终和士兵一样策马飞奔,让他意外的是吴孟明竟也始终咬牙坚持,愣是没叫苦换车。 相比来时一路几乎没下车,吴孟明算是换了个人,想想出京这段时间他所受风寒不比常宇少,甚至多了多,千里奔袭到卫辉府一个来回,然后又去了潞安府一个来回,那可都是风餐露宿,一路骑行啊。 这次回京的队伍中马车不少,但大多是银车以及少许粮草车,同时也备了两辆供常宇和吴孟明休息。 常宇一直没有换车,一来因为胡岭受伤需乘车,二来他要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做全套! 寒夜悄悄过去,人疲马乏之际,天色大亮,前方探马来报:前方三十里便是怀安县,已属宣府。 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跑了近三百里地,这已达到了队伍此时的极限。 好在这一路,山道虽坎坷,但却再遇贼寇袭扰,许是先前来时敲山震虎的作用显现出来了。 “前方山口,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务必赶在晚间宣府闭门前入城!”常宇灌了几口冷水,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厂公何故如此急切,皇上虽是让我等即时出发,却也没限制时限啊,卑职这裤裆都快要磨出火了”!吴孟明咬着牙,一脸痛处。 常宇微微一笑,随即望着北方脸色逐渐冰冷起来:“咱家急着入城杀人呢!” 第339章 张家口记 常宇还是过高估计队伍的速度,一匹马一小时跑五十里路,不代表十个小时就跑五百里,更不可能一百小时跑五千里。 天黑之际,疲惫不堪的队伍堪堪走到张家口,在城门落锁之前一刻终于进了城。 “今晚,暂且在此好生休整,明儿一早出发”入了城,常宇深呼一口气道。 “只恐今晚厂督难以睡好觉吧”吴孟明突的眼睛闪着狡黠亮光。 “你这老狐狸”常宇嘿嘿一笑:“闻着钱的味道了?” 吴孟明用力点点头:“厂公打算如何动手?” “直奔主题呗”常宇望着冷清大街,眼神也无比冰冷。 张家口是明朝九边重镇之一宣府镇最北边的一个重要关口,百余年前仅是一个屯兵之地,在嘉靖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墙开了个小门,因而得名张家口,此时已成大明通往外蒙的最要关口和城镇。 城中设有驿站,且有重兵把守,城中居民鱼蛇混杂,族裔繁多,犹如近代上海滩那般,盘踞各方间谍势力。 常宇的人马一进城,很快便四下惊动,守将闻仲量闻讯赶来,皇帝麾下的两大心腹到来他不敢有所怠慢。 闻仲量生的虎背熊腰,乃宣府总兵王承胤手下一名参将,其人无名,至少常宇和吴孟明都不曾耳闻。 太监军压着银车偕腾骧卫,府军卫被闻仲量安排去了军营,常宇拒绝闻仲量的其他安排,坚决和吴孟明住进驿站 至于吴孟明手下的进三百锦衣卫则负责警卫工作。 虽说此地有重兵把守,但也说了,这里是敏感之地,隐藏无数势力的间谍,外蒙,满清皆有奸细混于其中。 不排除有些宵小闻知常宇和吴孟明身份,临时起意冒险前来刺杀。 作为边防重镇的驿站,因为利用率较高,张家口的驿站规模及配置都堪称首屈一指,但随着常宇和吴孟明的进驻,问题也随之而来。 两人身份敏感,入住之前,锦衣卫进行了地毯式搜查,排查,很快便发现一个极大漏洞,竟然有很多没有实名登记的住客在此留宿。 要知道驿站乃是官方旅店,来往皆是官员和军人,此时竟出现如此不作为现象,可见大明此时不只顶梁柱裂了,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地方也早都千仓百孔了。 常宇盛怒之下,立即问责驿站负责人,着锦衣卫严格盘查住户身份,但凡有异者,随即抓捕审问,眼见东厂大佬发火,闻仲量也是一头冷汗,跟着忙前忙后,不敢有任何意思怠慢,甚至直接从军营调来五百大兵,封锁驿站周边几个街口,心怕出了差错,自己的前途便到头了。 一番折腾后,驿站总算平静下来,核对身份后,驿站剩余不过寥寥十余人,皆是来往传送军报的军方驿卒,余人皆被清除。 一个边防要塞的驿站都如此混杂不堪,其余的可想而知了,常宇是真的又气又怒又心寒,纲纪败坏至此,非一日之寒啊。 驿站最大的一个房间被打扫干净,布置了丰富的饭菜,常宇和吴孟明大快朵颐,并且指定闻仲量作陪。 闻仲量无比的小心翼翼,毕竟面前这一老一少皆是让朝野闻风丧胆之人,可谓杀人不眨眼也不偿命的刽子手,而他不过一个小小参将而已。 常宇让他作陪当然不是为了摆威风,而且旁敲侧击询问些事,比如宣府的军饷是否到位,是否还有亏欠? 闻仲量据实答复:“皆已到付,并未亏欠”。 “闻参将且不随意糊弄厂督大人,本使随时可差人去军营闻讯,若有隐瞒,当下便治罪与你!”吴孟明恐吓道。 “卑职不敢,卑职句句属实,数日之前,所欠饷银皆已兑付,大人可遣人调查便知”闻仲量吓的一个激灵,赶忙起身抱拳一脸诚惶诚恐。 常宇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闻仲量落座,察言观色他便知眼前这个武将属于那种直性子,没有心计之人,不似也不善于说谎,且他也相信,王承胤不敢克扣,特别是闻知他东厂提督身份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敢胡作为非,要知道常宇初到宣府的时候,不过仅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那时已敢给王承胤甩脸色,掰手腕了,此时水涨船高,手握尚方宝剑,闻讯后的王承胤自然该好好掂量掂量了。 “闻参将不必激动,本督此次入城并非来查军饷,而是来办另外一件大案,且须文参将相助!”常宇表情淡淡说道。 “卑职定当鞍前马后任凭厂督驱使”闻仲量暗自松了口气,话说这年头的将领一查一个准,得知并非查军队贪腐,他便可以喘口气了。 “闻参将可知范永斗其人?”常宇一句话又让闻仲量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贾于边城,以信义著’的张家口首富,乃至于山西首富的大商贾范永斗,他怎么可能不知,且不但知晓还有密切来往呢。 一个是变成最大的商贾,一个是边城的实权守将,若说没有来往怎么可能,这其中道道常宇又怎能不知。 闻仲量为何显得如此慌张,道理很简单,被东厂盯上的那一定就是犯了大事的,范永斗和他来往密切,那自己是否会被牵连…… “识得,识得,范永斗是张家口最大的一个商贾,卑职自然识得”闻仲量感觉自己出汗了,伸手去擦。 “既然识得,那便好办了,闻参将待会陪吴大人去范家办点事,可否?” “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吴大人办案”闻仲量赶紧起身道。 “既是如此,你二人速去速回,天色已晚”本督疲惫要早些睡了,说完常宇扔下手中碗筷,转身朝内室走去。 吴孟明苦笑摇摇头,苦活还得自己干呀。 “闻参将走吧”吴孟明起身离去。 “吴大人,那范家犯了啥罪啊,小的斗胆问一下”闻仲量跟在后边小声问道。 “犯大事咯,通敌卖国!”吴孟明冷笑。 啊!闻仲量一身冷汗瓢泼直下。 城北范府,作为豪门,范永斗宅子在张家口自也是首屈一指,占地广阔,虽无藩王的规格,但格局已近。 夜不算深,范永斗刚结束宴席,送客至府门,便有人悄悄来报:“范爷,大事不好,速速出门躲避”。 范永斗大惊,想不明白在张家口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躲避的,然而报信人匆匆说了这么一句,就立刻离开。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头雾水的范永斗赶紧返回府内遣人速去衙门找熟人打探消息,不料家丁很快返回一脸惊恐:“老爷,咱府上被包围了!” 范永斗大骇! 范府宅子先是被官兵团团围住,喝令不准一人离开,随即近百锦衣卫直接冲进去开始拿人。 一时间,范府内鸡犬不宁,嘈杂不已,上下慌作一团。 锦衣卫冲进去二话不说,直奔范家内宅拿人,稍遇任何阻拦,直接挥刀砍翻,再也无人敢拦。 “你们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王法?”范永斗被按在地上时,嘴里大声嘶吼,但很快就被封嘴…… 这次入府抓捕,闻仲量负责外围警戒,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坐镇指挥直接拿人,行动快很准,且有意外之喜,原来从介休逃难而来的范明,和范永魁竟然此时竟也到了张家口,被吴孟明直接一窝端了。 拿了范家首脑后,范府立刻被封门,严禁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 若是平日,准有人疏通关系,暗中通融者,然而皇帝两大心腹在此,谁嫌自己命长,且连此时张家口最有实权的驻守参将闻仲量都参与行动,他平日和范家可算亲密,此时都严格执行命令,其他人谁还敢造次。 先不说此时范家鸡飞打蛋,群龙无首慌作一团,范永斗父子,连同子侄数人,管事,账房等十余人直接被锦衣卫拿了带至驿站,分开审问。 第340章 是祸躲不过 这一夜,张家口的驿站戒备等级创有史以来之最,外围三条街都被封死,五百官兵在外值守,内围尚有锦衣卫来回巡视。 当然这一夜,驿站也没有一分安宁,惨叫,痛吼声,隐隐传出,惊得四周民居百姓惶恐一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夜,疲惫不堪的吴孟明强打精神全程旁听审讯,随时天色越来越亮,他的精神却越来容光焕发,甚至红光满面。 这一夜常宇睡的无比深沉,近日连夜奔袭,难的睡个好觉,驿站内传出的噪杂声,竟被他潜意识中给屏蔽,眼下他需要的只是一场好觉。 天色大亮,方三端来清水服侍常宇洗漱,桌上早已经摆好丰富的早餐。 “三啊,睡的好么?”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方三苦笑摇头:“一晚上没消停,吵的脑子疼”。 “有吗?”常宇一怔:“为何咱家啥都没听到”。 “哪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呼噜声的”方三鬼笑,常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打呼噜么?有么……” “卑职给大人请安了” 常宇刚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吴孟明急匆匆来了,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无比亢奋,感觉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压着,他都能窜天。 “吴大人看来这是一夜没睡啊,辛苦辛苦,来一起用饭”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招呼。 “大人”吴孟明落座,却全无心思吃饭,双眼闪动:“招了,全招了!” 嘿,常宇端起碗筷,面带笑意开吃,范永斗招供这事早在意料之中,他这么多年经营都平安无事并不代表事情做的多隐秘,而是手眼通天,各部门都已打点过了。 但也因为这多年无事,他应该早已麻痹大意,不可能滴水不漏,锦衣卫想搜集证据一点都不难,人证可能还需费些周章,但物证就简单了,直接搜捕范家仓库便一览无余,那些生铁,粮食,盐等禁物绝对少不了,当然范家的主要罪状不单单是走私禁品,而是为清兵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信息,比如驻军情况,及各地山川地形图。 不过此时锦衣卫甚至都懒得去查,直接拷问!先拿口供再说。 “吴大人,咱家不只要口供,还要人证物证,这案子不光要做的滴水不漏,且不得有冤假知道么” 常宇敲了敲桌子,事实上范家这案子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存在任何冤假,但常宇还是要证据,他不能纵容东厂和锦衣卫再来之前那一套,各种捕风捉影,栽赃嫁祸! 吴孟明点点头,脸色少有为难:“大人,若要提证,可能要耽误些时间,匆忙之间恐难收集到”。 “干嘛要那么匆忙”常宇微微一笑:“吴大人你可知道范家有多少产业?” “几百万总有吧”吴孟明立刻腆着脸笑了,不时舔着嘴巴,很是激动。 “几百万只是打底” 常宇嘿嘿一笑,又道:“你以为咱家直奔一个范家就行了么?王登库,靳良玉,梁嘉宾等人咱家会放过么?这是多少个几百万呢?” 吴孟明眼睛立刻瞪的滴流圆:“哎哟喂,大人是要把这八家给连窝端了么?嘿嘿,不得了呀,不得了呀,富可敌国,富可敌国呀!” 国?国库早空!常宇苦笑,他不知道历史上为何朝廷没对这后来满清的八大皇商动手,也许是因为当年大明的地基已完全腐坏,根本未能上达天听,而下边的人同流合污有利可图,谁管朱家死活,坐等换天罢了。 但既然常宇来了,这迟到五百年的帐可就要重新算了,朝廷不是缺钱么,那些勋贵朝臣不是不捐么?好,那就另辟蹊径,且让他们哑口无言。 先前常宇早有打算,只是奈何自己无权无势无力可为,加上太原战事紧要,无暇分手,可眼下战事一了,途径于此,顺手摘了这些毒瘤,可杀鸡儆猴,又能补充国库,可谓一举多得。 “这一番整治,可要费不少时日啊!”吴孟明搓手:“可眼下咱们还要着急进京……” “无妨,咱们先进京面圣,此地事宜交由咱家手下人慢慢办便是” 常宇冷笑,既然被他盯上了,这所谓的满清八大皇商不给抄了底,难以泄恨! “着秦兴过来”常宇对方三说道。 不多会,秦兴进见,常宇叮嘱一番。 毕竟同时动八家巨贾,当费不少力气,何况这八家又不都是在张家口,加上常宇又要人证物证加口供,秦兴压力不小。 “督主,您给小的兜个底,做到哪一步?”秦兴能成为档头,自然是东厂里的老油子了也是个狠角色。 “钱,咱家全要,人,全杀,牵扯到的关系不管是衙门的还是军方的,不伸手拦便罢,但有不长眼的敢企图阻碍者,一并办了!锦衣卫和东厂在山西地界的人手任你调用,一个月的时间,本督要看结果!” 常宇语气淡淡,但杀气已不自觉的蔓延出来。 “卑职遵令”秦兴领令而去。 未几,常宇水足饭饱,便急匆匆启程,率队离开张家口,直奔宣府而去,恭送至城外的闻仲量往其远去身影,不由擦了下额头冷汗,这一夜之间恍然如梦。 而远在北京紫禁城内刚退早朝的崇祯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突见道旁花枝上有鸟叽叽喳喳,不由驻足观望,脸上一喜:“喜鹊?” 无独有偶,黄昏之际,刚从衙门回来要跨进府门的王承胤,突闻几声呱呱,抬头便将府前的梧桐树上几只乌鸦跳来跳去,不由眉头一皱:“晦气” “总兵大人”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来,附耳说了几句,王承胤脸色一变,东厂提督及锦衣卫指挥使在五十里外,今晚入城,请求留门! 东厂提督?王承胤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冷面小太监,这人留给他的印象极其不好,理由很简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相比往日打交道的那些太监实属异类,要知道他堂堂总兵,之前军队中有很多太监监军,哪一个不是油头巴脑的,就没见过这样的。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手段够硬,在宣府短短时日便清了账,调了兵,且在他走了没几日后,突然传来消息,那货竟然还是东厂提督,这让王承胤是又惊又急,他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啥把柄落下啊,于是心下稍安。 只是突然又闻这人消息免不得心下一紧,又听门前那几只呱呱聒噪的乌鸦,顿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忍不住吼了一声:“把那几只死鸟给老子射下来”。 部下见其突然发怒,不由胆寒。 “可告知朱巡抚了?”王承胤哼了一声又问。 “回大人,据小人得知,锦衣卫的人到了城门让人来传话与您,然后亲自去了巡抚衙门寻朱巡抚去了”。 哦,王承胤眼睛眯成一条线,抬头望了愈来愈黑的天色:“这老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不对劲啊”。 夜幕已下,宣府城南门外,火把闪动,近百人集聚与此,一边朝正南探头张望,一边相互小声说着话。 “来了,来了”这是有人嚷了一声,诸人抬头望去,正南方火光闪动,一支人马奔来。 “恭迎厂督大人”眼见常宇当先纵马而来,巡抚朱之冯及宣府总兵王承胤等人赶忙向前拱手相迎。 常宇风尘满面,看不清表情,扫视众人一眼:“有劳诸位相侯,如此太过客气了”。 “应当,应当”王承恩笑颜顿开走近前来:“怎么不见指挥使吴大人?” “哦,吴大人太过劳累,此时在车中沉睡,未及见礼,诸位莫怪”常宇轻声说道,吴孟明昨晚一夜未眠,虽心中亢奋无比,终在途中熬不下去,上了车睡觉。 “不敢,不敢”王承胤连忙道“大人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卑职已在府上备宴为大人接风,大人请!” “大人,卑职也府上略备酒菜,还请大人赏光!”朱之冯突然上前一步说道,这话让王承胤无比震惊又意外,这老小子想干啥,怎么这等事还与我争,刚才也未听闻他说过设宴之事。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完全不是朱之冯先前的作风,这老小子先前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但却让他一时间又摸不到哪里不对劲。 “朱巡抚您这……”王承胤不由黑了脸。 “还是去朱巡抚那吧”常宇突的微微一笑:“那地清静” 也罢,听闻常宇如此说,王承胤心下虽有火,但也不得不同意,毕竟不说常宇和吴孟明,朱之冯堂堂巡抚,左手抓军政,右手抓民政,官衔比他高,确切说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常宇进城,朱之冯和王承胤左右相伴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第341章 问罪 王承胤总觉得自己心神不宁,这位太监头子从始至终面带微笑,比之初来那时冷着的脸看似温和了许多,但却让人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很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常宇所率部众拒绝了去军营驻扎,而是选择去驿站。 边防重镇的驿站都比较大,而且设备齐全,比如宣府的规格便有上百间客房,但是上千人入住依旧显得拥挤不堪。 还有便是到了巡抚衙门后,常宇以长途疲惫为由,拒绝了陪客,仅邀他和朱之冯入席,随侍皆在衙门外相侯。 但常宇自己带的陪客可不少,吴孟明及府军卫首领唐破天,腾骧卫首领程明,以及李铁柱,范家千,且在大堂之外安排三十余锦衣卫负责警戒。 这种场面不由让一直心神不宁的王承胤感到恐慌,但又一思虑,自己并未有什么把柄可让对方抓住,也许是多想了吧。 朱之冯的略备薄酒显然是谦辞,美酒佳肴对于长途跋涉的常宇等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招待了。 常宇不喜酒,滴酒未沾,即使王承胤和朱之冯再三相劝,他也仅以茶代酒,但吴孟明和唐破天等人却喜这杯中之物,推杯交盏,喝的好不痛快。 席间太原战事自然又是主题,不管是王承胤还是朱之冯,两人话题总是围绕此,毕竟其他也没话可说。 常宇专注吃饭,一向少言,更多的是话唠吴孟明和唐破天几人在说的津津有味,朱王二人也听的异常专注,时而抚掌,时而叹息,时而惊讶,并不忘顺势拍了拍常宇马屁,当然二人心中也是震惊不已,没成想眼前这个小太监竟有力挽狂澜之能。 酒过三巡,常宇水饱饭足,余人也面红耳赤,喝的七七八八,甚至说话都口齿不清,摇头晃脑了。 “王总兵,听闻你和姜瓖交往甚密可是事实?”常宇喝了口茶漱漱嘴,看似风轻云淡的突然说了句。 却让已有八分醉意的王承胤忽然打了激灵:“大人勿要听信谣传,卑职和姜瓖仅仅点头之交,并未有从密交情”。 也不怪王承胤慌张,姜瓖被杀一案早已名动朝野,各种传言四起,众说纷坛。 有人说姜瓖密谋造反刺杀皇帝特使,有的说是遭特使诬陷,中了圈套被杀等等,但不管是哪种传言,王承胤现在都不想和这件事,这个人沾边。 他不明白常宇为何这么问,但既然以他东厂大头目的身份这么问,那就绝没好事! “是么?”常宇淡淡一笑,随即看着王承胤:“王总兵可知姜瓖为何被杀?” “这,这个,这个卑职确实不知,但听闻是密谋刺杀大人?”王承胤抛出一个八卦脸。 常宇笑了:“不是密谋,而是已经动手了,他两次三番对本督下手,本督不得已才杀了他,但这还并非本督杀他的绝对理由”说到此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 王承胤也不由一个激灵:“那,那是为何?” “通敌,密谋降贼”常宇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 啊!王承胤大惊:“这不可能吧” 一般人都觉得不可能,毕竟常宇杀姜瓖的时候,闯贼还在平阳府,相隔近千里,尚且有太原那个大城横在中间,他没必要堂堂朝廷总兵不做,去投贼啊,又不是已经兵临城下,走投无路尚有可能。 常宇自然也知道这个理由不能服众,没有说服力,所以他要杀姜瓖,只能故意逼其起杀心,逼起动手,最终以刺杀皇帝特使为由干掉他。 但他此时为何又对王承胤如此说,那自然也是一种引诱。 常宇冷哼:“东厂办案有凭有据,若非如此堂堂总兵岂能是咱家说杀就杀的,也就是因为姜瓖得知本督掌握了他通敌之证才起了杀心,若不然本督那时刚至大同与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要刺杀与我!” 原来如此,王承胤和朱之冯顿时恍悟,没成想姜瓖案竟有这等内情,只是他为何要说与自己听呢,这等机密本不足为外人道也。 常宇很快就告诉他答案了:“本督其实很好奇,若是本督掌握了王总兵的通敌之证,王总兵是否会杀了本督灭口?” “啊!大人明察,卑职绝无通敌之嫌!”王承胤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总座位上踉跄而起,直接跪在常宇跟前:“大人,卑职冤枉!” “冤枉不冤枉,要待本督查过才知,总不能别人告发了,本督不受理吧!”常宇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谁?是谁血口喷人,诬告与我”王承胤又惊又恐更多的是愤怒,他立刻想到的就是朱之冯。 “姜瓖,姜瓖被杀前,曾想戴罪立功,揭发你和贼军亦有勾结,只是当初太原战事紧急,本督无暇与你,今日回京正好一探究竟,到底是真是假!” “大人明察,卑职清清白白绝无通贼之嫌,姜瓖那狗贼竟诬陷与我,卑职与他仅几面之缘,即便通贼又怎可说与他知晓,大人明察啊!这是姜瓖恶狗乱咬人啊!”王承胤快急疯了,原来不是朱之冯却是那个未曾见过几次的姜瓖。 “厂督大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下官觉得王总兵不似这等人,且不能凭姜瓖一面之词,便定王总兵罪名”朱之冯也赶紧起身说道。 先前常宇初到宣府的时候曾和他密议过王承胤的事,并叮嘱他暗中盯着王承胤,若在紧要关头,如大同失守时,可立即杀掉王承胤。 朱之冯对常宇还是比较信任的,这段时间的确一直暗中盯梢王承胤,但却无什么发现,其实内心他也疑惑王承胤怎么会通敌,就如同姜瓖怎么会通敌一样。 拿人要有凭有据,若凭一面之词就拿人,那他可就不同意了,作为文官本就对东厂作风一向不满,虽然对常宇略有好感,但大义当前也顾不得那点私交了。 王承胤自然没有通敌,至少现在没有,常宇手里也却是没有一丝证据,因为历史的走向及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不可能再发生。 不发生,不代表常宇能原谅这些人,更不会放过这些人,可无凭无据拿人难以服众,平白在朝野上为自己拉骂名,甚至有可能崇祯顶不住压力要拉他出来砍几下平息众怒。 且他内心又实在不愿意随意编织罪名,肆意陷害,可又不得已不为之,难不成就就此放过王承胤?他其实内心非常纠结的。 “本督自不是那种仅听一面之词的人,何况那姜瓖已死无对证,且咱家也并未坐实王总兵有通敌之罪,否则岂能安在此处喝酒,早已被下狱!”常宇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听这话,王承胤和朱之冯顿时松了一口:“大人明查” “不过,既然姜瓖如此说,也只恐未必就是空穴来风,本督行东厂之职,为天子分忧,且通敌之事非同小可,自然要严查到底,且暂时先委屈王总兵一段时间,但水落石出自然会还王总兵一个清白”。 “大人”刚刚松口气的王承胤瞬间心又到了嗓子眼了。 “王总兵且放心,本督不会屈打成招,更不会栽赃嫁祸,例行审查而已,来人,带王总兵去驿站,不得有任何人接近!” ……………………………………………………………………………………………………………………………………………………………………………… 喜欢本书的书友一定要收藏哦 第342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是,厂公”刚才还醉眼迷蒙的李铁柱立刻起身,示意门外锦衣卫拿人。 “大人明察啊,卑职冤枉!”王承胤急了,按照以往,但凡被东厂拿了的人,哪有全身而退的。 “王总兵” 常宇突然一声怒喝,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 王承胤一个激灵,立刻住口不再嘶吼,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求饶:“大人,卑职冤枉啊!” “是非自有公论,王总兵且忍一时而已,若真无通敌之嫌,本督自会还你清白,难不成此时有人告发于你,本督连查都不查么,那岂不是本督失职!” “不敢,不敢”王承胤再也不敢说话,随即被锦衣卫的拿下,由李铁柱亲自押往驿站。 “厂督大人,王总兵真的……”眼见王承胤颓头丧气被带走,朱之冯一脸疑惑。 “朱巡抚,常宇示意他落座,你我二人相交虽短,但咱家一直以诚相待,无他,只因咱家觉得巡抚大人是个好官,上为朝廷分忧,下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咱家不才,东厂名声虽不好,但也非宵小之辈,咱家更不屑栽赃陷害,月前初到宣府的时候咱家已给您透露口风,王承胤有通敌之嫌了,这段时日咱家其实一直都在追查此事,眼下仅缺少一些关键证据,但为防他闻风逃脱,所以先暂时软禁,但调查结束后若真的是冤枉,自会还他清白”。 常宇一番似真似假的说辞让朱之冯心下稍安,回头想想也是,毕竟常宇先前初来之时就说提过这事,若真的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那时候就把王承胤拿了,何必等到现在。 “还望厂督大人明察,不能平白冤枉王总兵,但也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通敌嫌犯”朱之冯如此说,已算表明自己的态度了,中立! “巡抚大人这段时间当真没发现王总兵有什么异常行为?”演戏要全套,常宇随口问道。 朱之冯低头默语半响:“这半月他仅出城一次,到下辖隘口巡察,下官派人盯梢过,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常宇哦了一声:“通敌事关重大,他们行事异常小心,既然出城了,不敢保证是不是趁机传递信息,此事当需严查”。 朱之冯竟也点头赞同,很显然常宇已经潜移默化把他往‘王承胤有罪’方向带。他此时的思维已偏向王承胤有可能有罪。 这时,突闻外间有嘈杂之声,常宇眉头一挑,身边范家千起身正待询问,就见一锦衣卫急匆匆跑来:“报大人,王承胤随侍在衙门口阻拦!” 众人一惊,王承胤乃地头蛇,此事可大可小。 常宇闻言冷哼,对范家千道:“先示明理,若还有人阻拦可拿可杀!咱家不信王承胤是个愣头青!” “是厂公”范家千一招手十余锦衣卫随他急急离开。 “朱巡抚,王承胤被拿自然人心惶惶,此事当需你出面安抚!”常宇表情轻松,淡淡说道。 朱之冯微微点头,抱拳告辞离去。 作为宣府的实权人物,王承胤堂堂一总兵被东厂拿了,自然上下皆恐,甚至有可能造成一些骚乱,不过常宇相信朱之冯能搞定,毕竟早在月前已经叮嘱过了,在必要时都可以杀掉王承胤的,所以他应早早做好了各种准备,眼下安抚下人心理应不难。 转眼之间,宴席走了一般,仅留程明,唐破天,吴孟明等人。 “卑职告退”程明和唐破天等人很知趣,随即起身离开,堂内仅剩两把刀的老大了。 吴孟明贪财胆小,但为人却精明,而且能混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也说明是老油条了,先前在酒桌上和朱之冯,王承胤吐沫横飞侃侃而谈。 但从常宇一开口给王承胤按了个通敌之嫌起,他便再也不发一言,但心中早如明灯一般,在大同杀姜瓖,他和常宇联手里应外合干掉了那个土皇帝。 但具体为何要杀姜瓖,表面上是姜瓖刺杀他和常宇,但若无皇帝默许他相信常宇也没胆子对堂堂总兵下手。 至于突然说王承胤通敌,在他看来就是明显的栽赃了,所以毫无疑问是这倒霉蛋不知道怎么得罪皇上要被整治了,但常宇寻了这个由头根本难以服众,若无实据罪名不成立,就是有实据也说不过去,因为王承胤没有理由隔着千山万水去通贼,只能是被故意陷害啊。 “厂公,您这招可不怎么好看啊”吴孟明抿着茶,盯着常宇。 常宇呵呵一笑:“吴大人有何高见?” “卑职可没啥高见,但厂公这个……嘿嘿,连卑职都看得出来……”吴孟明嘿嘿一笑,意思很明白,陷害痕迹太明显了! “是么?” 常宇哈哈一笑,突然脸色一冷:“吴大人,咱家前日接到秘报,你在潞安府的时候曾与贼军有过勾结此事可有?” 啊!吴孟明一愣,随即翻了白眼:“大人您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么?”常宇冷哼:“咱家还接到密报你在太原城内强强抢民女可有这事?” 我艹,吴孟明这次都懒得翻白眼了。 “还有秘报说你贪污受贿,四处掠劫这事总没错吧”常宇嘿嘿一笑。 吴孟明双眼一睁,喷了口茶水,随即微笑点头,对常宇伸出大拇指:“卑职认了!” 他终于明白常宇的意思了。 若按本意常宇自然想杀了王承胤,而且崇祯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此时根本没凭没据,但却又不想放过他,所以必须找个由头把他拉下来,再想堂堂做大明的总兵尸位素餐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什么通敌卖国那不过是由头,假若这个由头订不住,那就寻别的了,什么贪赃枉法,贪污受贿,公饱私囊的……一查一个准,王承胤能居总兵之位,此时****至此,查不到问题都邪门了,别说是他,便是周遇吉,若是查下去多少都能查到点什么。 简单说,常宇现在就是要王承胤下台,至于什么罪名不重要! “天色不早了,咱家疲惫先去歇息,吴大人睡了一路,看精神如此抖擞不若去驿站和王承胤唠会嗑去?”常宇微笑起身。 “不会吧,大人这是撂担子了啊!”吴孟明苦着脸道。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此时身边没有人手,且这事吴大人熟门轻路,先和他聊聊,明儿直接带回京,慢慢收拾!” 吴孟明点头,心中却暗叹王承胤差不多嗝屁了,一旦被带回京进了诏狱…… 深夜,巡抚衙门内,常宇鼾声如雷。 城北驿站,戒备森严,吴孟明端坐堂内,手里端着茶杯,油灯如豆,漂浮不定,面前王承胤面色灰败。 第343章 水很深 端本宫。 庭院内太子朱慈烺背着双手,抬头看着枝头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蹦来蹦去,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 春祥一连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太子可知这是什么鸟儿?” 朱慈烺摇摇头:“反正不是老鸹”说着又突的一笑:“本宫曾听闻鞑子把那老鸹尊为神鸟,是为祖宗哈哈哈,蛮夷之族,甚是可笑”。 春祥一怔:“小的第一次听闻,若是真的,当是真的可笑至极了”。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朱慈烺叹口气,又道:“常宇不日便可回京,近来朝中暗潮涌动,一些人憋着劲欲要对其不利,你可要做好万全之策,不容他有一丝闪失”。 “太子之言,小的谨记,那些人连小的都不放过,可想对常公公杀心有多切了”春祥眼角闪出一股杀意。 “哦,你不说本宫倒忘记了,听闻那晚刺杀你的贼人有两个被俘的,可蹭交代谁是幕后黑手了么?”朱慈烺问道。 春祥表情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低声在朱慈烺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慈烺神情一怔,脸色突变:“此事尚有几人知晓?” “连小的在内不出八人!”春祥赶紧道。 “此事不得声张外传,等常宇回来再说!”朱慈烺眼睛眯成一条线:“常宇真是能耐啊,一棍子把什么妖魔鬼怪都搅出来了”。 “禀太子”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常公公已过昌平,最多两个时辰后便可入京!” “啊,这么快”!太子一脸惊喜,扭头看了一眼春祥:“你的人手布置何处?” “沙河”春祥道。 “从昌平到沙河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应该不会出什么烦心事”朱慈烺眉头轻挑。 春祥也点头应道:“理应不该,常公公归京日子连小的都不确定,那些人……那些人即便守株待兔……” “凡事小心为上”朱慈烺打断他的话:“常宇回京自然不会单枪匹马,数千人马随侍,一般情况下的确没人敢去送死,但凡事都有意外,鬼知道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皇上命您出迎十里”传信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一句。 朱慈烺双手一拍,喜上眉梢:“安排!” 古往今来,将军征战凯旋归来之际,皇帝为表嘉奖率百官出迎,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祖上冒烟的无上荣耀。 常宇乃一内宦,不是官也不是将,虽他在太原的功劳卓著,但想做到让皇帝亲迎的份上极其难,不是皇帝拉不下脸,是内阁绝对不允许,所以更不要奢求百官相迎了,绝无可能! 但很显然常宇所为又甚得崇祯欢喜,必须要表示一下,于是这个原本死板的皇帝竟然机灵一会,让他太子去迎,虽然他知道也会遭到内阁阻扰,但力度会小很多。 一国太子出迎十里,且对方是内廷太监,这也是绝无仅有荣誉了,由此可见常宇此时多得崇祯恩宠,当然这何尝不是崇祯利用此事一来让常宇有感恩之心为他继续卖命,二来敲打一些有心人,想动手,请三思! 皇宫的大红人马上就要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紫禁城,立时引起各种议论各种期待,不管是二十四衙门忙碌的宫女太监们,还是巡视皇城的亲卫军们,甚至后宫无聊妃子们话题都不约而同的在谈论一个人,常宇。 常公公在皇宫真的是天王巨星的一般存在,皇帝太子喜欢他,因为他会为皇家捞钱,太监宫女侍卫们喜欢他,还是因为他会捞钱,且这位太监头子的亲和度史上未有!特容易让人亲近。 众人期盼的皇宫明星常宇此时正躺在马车里假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边胡岭唠嗑,吴孟明扯着嗓子在旁边那辆马车上使劲唱着戏,回京了这货太亢奋,从过昌平后一直处于这种天上地下我最帅的迷之自信状态。 “吴大人”常宇实在受不了:“您能消停一会么,您那破锣嗓子一会哑了面圣的时候可咋整呢?” “哈哈哈,厂督大人,卑职实在是按奈不住啊,终于回京了,终于回来了!”吴孟明掀开车帘大笑道。 “合着吴大人跟咱家出去一趟受了天大委屈了么?”常宇翻了白眼。 “厂督言重了,卑职绝无此意,这次跟随厂督出京,可谓眼界大开,收获颇多,卑职对大人感激都来不及,又怎能说受委屈了呢”吴孟明一脸开怀,这老小子出门一趟,跟着常宇的确赚了不少,虽然其中也有艰险,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赌赢了。 “大人,前方有异”就在这时,负责前方开路的腾骧卫首领程明纵马到了车前。 常宇撩开车帘,探出头一脸疑惑:“有异?” “探马报,前方三里,有近百不明人马”。 常宇眉头一皱:“前方何处?” “已近沙河” 沙河距离京城不过五六十里,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这动手,常宇知道朝里想杀他的太多,也知道那些人手段通天,所以一路极为防备,特别是走山道,过关隘的时候异常小心。 “厂督大人,有人求见”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又飞马来报。 “谁?”常宇一怔。 “回厂督大人,小的刚才探知前方三里有不明人马,于是前去确认身份,不过领头之人说和您熟识是在您麾下听差之人,闻大人回京,特来此地相迎”。 熟识,听差?常宇一时不解。 于是下车翻身上马,队伍随即进入备战状态,刀出鞘,箭上弦,只待常宇一声令下。 不过当常宇纵马刚到队伍前定眼一看,随即哈哈大笑,纵马前奔至那支人马跟前:“诸位别来无恙啊,我当是谁呢,却是诸位兄弟”。 “草民拜见厂督大人”数百人下马跪拜,声势不小,惊得后方车中吴孟明尿道一紧,啥人啊? 老熟人,北京城的黑道人物,常宇收服的十二太保。 常宇即将回京,然而经常早已经杀机四伏,无数人等着取他性命,甚至连他的身边人都被算计在内。 崇祯对此事或许不知,但太子以及春祥早已听到风声,甚至春祥已遭遇过刺杀,幸亏自己早有准备,逃过一劫。 常宇不能出事,必须让他安全进城入宫,一旦入了皇宫,那些人在想他可就难了,但太子无权无势更无人可用,这种事又不能在明面上大动干戈,否则会被有心人拿了把柄,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既然太子不能出面,那就只有春祥来安排了。 春祥虽为常宇心腹,能调动一些东厂番子,但此时常宇刚入职不久,且一直在外,京中这些人能否信得过,能否调动,甚至是否有人可调都是问题。 所以,春祥想到了动用十二太保的力量。 方八和姜一平都是京城黑帮,手里人虽说都是地痞流氓甚至亡命之徒,但他们对常宇一来惧怕,二来忠诚,第三还有利益相连,第四是最重要的,这股地下力量可掩人耳目。 当春祥把这件事说与方八的时候,这位黑帮老大立刻召集十二太保,拍着胸口保证,誓死保护常宇安全进京,于是调集精锐人手百余人,到沙河来迎。 “都调动黑帮暗中来保护,看来此事京中形势太过诡异,也太过凶险了”吴孟明得知此事来龙去脉后,眉头深皱:“厂督大人,进京之后,卑职可得离你远一些,太危险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咱俩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吴大人把你腰间的刀擦亮些,回头可能要大开杀戒了!” 大开杀戒,吴孟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皇上会准许么?” “身不由己之时,忍无可忍之际,顾得了那么多”常宇嘿嘿冷笑:“而且说不准皇上巴不得趁机宰掉一批呢”。 啊,吴孟明揉揉脑袋:“卑职突然不想回京了,在外边挺好,听听小曲,逛逛青楼,没事搂点银子多自在啊” 嘿嘿嘿,常宇冷笑不语,心中却在思量,如吴孟明所说,春祥调动京中黑帮力量来保护自己,那说明形势已然很危急了,也就是说明面力量不能用,或者没人可用,再者有人不给用,难道说是崇祯在故意把自己逼到角落,这样才能下狠心和那帮人死磕? 还有,这些人连对春祥都动手了,竟然没在自己回京途中截杀,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顿时明悟,崇祯是密信召他回京,对手先前不知,等到知晓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京外了。 风寒袭人,黄昏之际,通往京城大道上,一支人马不急不慢的赶路,队伍前后五里散落一些身份不明人,个个眼神警惕无比。 ……………………………………………………………………………………………………………………………………………………………… 正在码字,可能来不及二更,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投票,收藏关注,谢谢大家 第344章 回来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一片荒凉,天色渐黑,京城愈来愈近,吴孟明激动之下弃车上马,镇定如常宇这般,此时竟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原来自己已经对这个时代有了代入感,把北京城也当做了是家。 想想刚穿越来时,费尽心思想从皇宫逃出来,可此时竟然有些急不可耐的立刻回到皇宫,哪里有一群可怜的太监宫女,有一个悲哀的皇帝,有一个对他无比依赖的太子,还有亲若兄弟的春祥……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有了这许多牵挂。 “禀厂督大人,太子前方相迎”一匹快马来报。 常宇再也在车里躺不下去了,直接跳上马扬鞭而去。 暮色之中,见前方里许有火光簇动,纵马至前,尚未下马,便见一人急匆匆奔来:“可是常宇?” “太子殿下” 常宇跳下马,迎向前:“殿下可安好!” “安好,安好,你,你,你可好?”朱慈烺双眼通红与常宇四手相握,随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飙了出来。 “卑职尚安,殿下怎如此……”常宇也是性情中人,眼睛也湿了。 在宫中和朱慈烺相识相交以诚相待,惊涛骇浪中的孤舟朱慈烺把他视为依靠,他又何尝不动了真情,下定决心匡扶大明,免遭异族蹂躏。 两人情绪激动一时难以平复,相握垂泪,周围诸人也不敢出声相扰。 “宫中尚且安宁吧”终于常宇先行平复情绪,微微一笑:“太子的生意是否还兴隆?” 闻言,太子破涕为笑:“一切安好,生意也风生水起且蒸蒸蒸日上!” 常宇苦笑摇头:“赌,人之劣性,也罢,不赌咱们哪来的钱!” 朱慈烺抚掌大笑:“正是如此,也正是如此,你为皇家立下不世之功,却也遭人嫉恨”。 “只要这嫉恨不是来自皇家便好,其余卑职不屑也” !常宇低声道,他话中有话,朱慈烺岂能听不懂,微微苦笑:“君心难测,伴君如虎,此言若传二耳,你便危也,不过我在太子位上一天,便拼死保你一天!” “卑职可为大明,可为朱家粉身碎骨,死而后已,即便最后兔死狗烹,也难挡其志!心不有悔!卑职,志在大明千秋万业”常宇眼神和语气都异常坚定。 朱慈烺立刻感动不已,握着常宇的时候使劲抖了几下:“大明有你,幸之,朱家有你幸之,你我虽君臣,实则我以兄长待你,你且不可负我”。 小屁孩果然好忽悠,常宇掏心掏肺,但却也故意如此以情动人,因为他深知所处这种环境,空有抱负的有志之士最终一腔热血付之东流的数不胜数,还需要一些的手段,比如靠山,比如左膀右臂! 特别是此时杀机四伏的京城,他太需要朱慈烺这种战友在身侧,那就是一个护身符,关键时刻能挡住致命一击。 两人低声推心置腹,天色已是大黑,春祥忍不住的向前一步提醒:“太子,常公公,天色已晚,不若回宫再叙”。 “当是,当是,咱们先回宫吧”朱慈烺抹了抹眼角泪水,指着旁边一辆豪华马车:“上车”。 “太子先请”常宇扶着朱慈烺上了车,侧头看了春祥一眼低声道:“伤势如何?” “好很多了,老大有点事……” “回宫再说”常宇挤了下眼,随即也上了车,与太子共乘。 竟然太子亲自出宫相迎,且是十里之外!!! 吴孟明长大嘴巴感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尴尬,因为自始至终,太子都没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话,直白的说,他根本就被无视了。。 我堂堂锦衣卫指挥就这样被无视了,无视了,无视了! 好吧,无视就无视吧,老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挺好的。 吴孟明终于说服自己,然后下令紧跟太子车队进城。 北京城北边两个门,德胜门和安定门,都是军队专用门,出城走安定门,回来走德胜门,简单来说就是图个吉兆。 理论上讲常宇虽不属军人,但他所率的府军卫等可都是实打实的军队,还是皇帝亲军,且他们此番在太原立下战功,自然要走德胜门。 所以,本该天黑落锁的德胜门此时张灯结彩,欢迎府军卫腾骧卫凯旋而归,且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沿街跟着起哄,更多的听闻太子在此,只恨当时没有手机拍照。 事实上,普通百姓并不知晓太子来迎的只是一个太监,东厂的大太监。 队伍从德胜门鱼贯而入,随即分为数拨,府军卫和腾骧卫立刻回各自衙门军营,十二太保的那帮暗中保护的人手也悄悄走了,另有一批锦衣卫押着几辆车消失在漆黑的街头,余下的锦衣卫及太监们在吴孟明的带领下,紧随太子的车队朝皇宫行去。 夜幕初夏,京城街头行人不少,沿途多是看热闹的,直至靠近皇宫的时候总算安静了许多。 地安门,皇城的北门即后门。 天黑落锁这是皇城的规矩,且是死规矩,比外城可严格多了,然而此时,天色早黑,地安门竟然灯光通亮,没有落锁! 不用问,这又是在等常宇。 崇祯再一次刷新他对常宇恩宠的记录。 入皇城,却见左右挤满了太监宫女在探头张望,见太子车撵行过纷纷施礼,随即又左顾右盼。 “常公公在宫内甚得人心啊”朱慈烺忍不住打趣。 “哎,小的不比太子爷有万里江山,小的就就这点仰仗,这也是小的根本”常宇拱手施礼,朱慈烺嘿了一声:“得了,别耽搁太久,父皇应在候着你呢”。 “多谢太子”常宇随即下车,顿时引起一拨惊呼:“常公公您回来了,常公公安好……” 常宇居高位,但与人亲近待人温和,宫中太监宫女不管哪个衙门不管大小他都一视同仁,所以他应是大明朝以来在后宫里最得人心的权监。 “诸位安好,谢谢各位,晚上玩的开心哈……”常宇下车立刻便被团团围住,他四下拱手致意,太子在车中窥探,嘴角含笑。 乾清门外,侍卫林立,警戒森严,太子车撵停在门侧,正与数人寒暄,目光不时朝东华门方向顾盼。 “听闻那常公公回京了,皇上命太子亲自相迎,却不知那常公公何在?”当首一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英国公倒是消息灵通”朱慈烺微微笑,并不直接回答。 “常公公乃东厂督主又负皇命督军太原,此太原退敌身居首功,他回京面圣朝野皆知,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不过臣的确是刚刚进宫当值时才得知常公公今儿回宫,且太子出城相迎,嘿嘿,常公公这架子可真不小啊”英国公张世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身边几个伯侯也是点头附和。 “那不是架子,是他应享的荣耀,常公公在太原击退闯贼数十万大军,与大明与朱家皆有大功,本宫出城相迎理所应当,英国公此言可就显得有点酸了”朱慈烺看似玩笑,实则扇脸,他最听不得别人说常宇的一个不好,何况心知肚明这些勋贵都在打什么主意。 张世泽没成想朱慈烺如此直白,脸上顿显尴尬,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一人急匆匆从东华门奔来。 ……………………………………………………………………………………………………………………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记得投票哦。 第355章 面圣 来的正是常宇。 “小的稍有耽搁,还望太子殿下赎罪,咦,这不是英国公么,您老最近可好,脸色怎么有些差啊,看来最近输的不少啊,旁边这几位是……有点眼生啊……”常宇眼毒,一见太子神色就知道他心里不爽了,且极有可能是为自己,所以上来就一顿连发炮,弄得张世泽等人更显得尴尬。 “无妨” 朱慈烺就喜欢常宇这样的上来二话不说就打脸的帅气,轻笑一声:“本宫给你引见一下,英国公你们是老相识了,这两位是永康侯和奉城侯,这两位是安乡伯和彭城伯,以后多亲近亲近”。 皇城有规定,入夜之后需有皇帝信任的一位勋贵当值,守护皇城治安,这些当值勋贵从国公到伯爵每日轮值。 但自从常宇在宫中办了赌场,拉了太子入股,而后崇祯为托,皇城的治安规矩就改了,每日轮值的勋贵一公二侯二伯! 要知道此时在京城中虽然国公就三位,但伯侯却多达百余,这些人平日就是无所事事吃喝等死,说是国之蛀虫也不为过,崇祯这道圣谕总算给他们找点事做了,当然最根本的内情大家心知肚明。 “在下永康侯徐锡登见过常公公……” 常宇先前不过是皇帝身前一个心腹太监甚至在后宫都无实质职衔,但此时他位居东厂督主,在整个后宫二十四衙门排行老二,虽说只是宦官,这厂督这两个字的分量,但凡有在朝之人都知道代表什么! 所以即便和他有仇,即便暗中想弄死他,但明面上都要乖乖的叫一声督主。 然而不等徐锡登等人打完招呼,常宇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看着朱慈烺道:“太子,皇上是不是召见卑职呢?” 朱慈烺差点没忍住笑,微微点头:“正是,你速去吧”。 “是,太子殿下”常宇躬身抱拳,然后对徐锡登等人摆摆手:“好了好了,皇爷召见咱家,改日再叙”说完直奔乾清门而去。 哎哟,我去,徐锡登几个伯侯,差点没气爆了,堂堂大明朝的侯爷,伯爷,竟然被一个太监直接无视,这特么的……额,好像大明有东厂以来,这些厂公都是这么嚣张的,嘿,皇帝重启东厂,难道是嫌这天变的还不够狠么? 徐锡登几人受辱,强颜欢笑,而英国公望着常宇的背影笑的却是真心实意,这小子一朝得志如此嚣张跋扈,处处树敌,却不知登高摔重,下场将会极惨,小子,咱们走着瞧吧。 乾清门紧闭,常宇轻轻敲了几下,里边传来询问,得知是常宇后,里边的太监顿时一喜:“常公公,皇上候着您呢,敢问太子殿下可也在门外?” “太子殿下就在门外”常宇赶紧说道,随即宫门大开,几个太监打着灯笼走了出来:“常公公,太子殿下,皇上召您们入乾清宫”。 朱慈烺,常宇二人匆匆入宫,随即宫门咣的一声闭上。 哼,眼见宫门紧闭,张世泽冷哼一声,抬头看看天色,又扭头看了徐锡等几人:“诸位待会去草栏场乐呵乐呵?” “嘿,国公爷,草栏场那可儿可够黑的啊,您老还敢去?”彭城伯张光祖苦笑道。 “有何不敢?所谓十赌九诈谁人不知,那太监窝不光黑而且不管你什么来头他都敢黑”张世泽冷笑,双手一摊:“但任谁都敢黑,恰恰又说明他还是很公平的,既然如此老夫又有何惧,且现在玩法多样,没必要非和那几个死太监对赌,咱们之间也可以玩玩嘛,不瞒几位说,这几日老夫还小赢点,待会咱们……” 乾清门内几个太监前边掌灯,常宇跟在朱慈烺身后,两人皆是小心翼翼,不言不语随掌灯太监急匆匆朝乾清宫走去。 宫中冷清,阁楼廊檐花草树木在月光下略显阴森,常宇少来后宫,忍不住偷偷四下张望,但朱慈烺却不敢如此随意,眼观鼻鼻观心只是急急走路,他是成年皇子,为避嫌不住后宫,且天黑之后更是禁入后宫,此时也算沾了常宇的光,常宇太监一个贼眉鼠眼瞧瞧没事,但他不能,一不小心传到崇祯耳朵里那都不是小事。 乾清宫内灯光通亮,殿外廊下站着数个当值小太监在寒风中缩头缩脑,见常宇等人到来,随即轻叩殿门小声通报。 不多会,殿门大开,王承恩走了出来:“皇上口谕,召太子殿下,东厂督公常宇入殿”。 朱慈烺和常宇赶紧拱手施礼,朝殿内走去,在经过王承恩身边的时候,常宇低声道:“王公公好,小的给您问安了”。 后宫衙门二十四个,司礼监为首,而司礼监内最具大权的两个位置就是掌印和秉笔太监,而王承恩就是秉笔太监,虽说稍弱掌印太监一级,位居老二。但崇祯勤政,朝事几乎亲力亲为,加上那个掌印的太监实在太老,仅挂空职,所以后宫最大的太监就是王承恩。 而东厂提督历来都是后宫第二把手也就是秉笔太监担任,只可惜因为魏忠贤臭名太甚,又是被崇祯亲手扳倒的,所以东厂虽未被撤掉但提督之位一直空悬,以至于王承恩一直没机会坐上这把权力巅峰的座椅。 然而,世事难料,谁知道崇祯抽风,突然之间把一个刚入宫几个月的小太监火箭提拔坐了这把交椅。 事发突然,也让人难以理解,便如王承恩知道常宇有能力,但心里多少也有些疙瘩,毕竟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就莫名其妙丢了。 虽说常宇一向对他很尊敬,虽然论品级他依然高过常宇,但心里总是酸酸的。 不过常宇这一句问候,又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这小有能力敢打敢拼会捞钱,会背锅,此时又战功赫赫,本该目空一切的时候却依旧对自己恭敬有加。 乾清宫内灯光通亮,炉火正旺,崇祯端坐正中,见太子和常宇进殿,他竟激动的忍不住起身相迎。 “儿臣(小的)见过父皇(皇上)”朱慈烺和常宇双双叩拜。 “平身,赐座”。崇祯强按激动,望着常宇双眼发光。 朱慈烺和常宇谢过起身,随即落座。 “赐茶”崇祯长呼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吩咐王晨恩倒茶,太子二人又连忙道谢。 “常宇,你回京路上可还安生?”崇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太监,月前还面目清秀的人儿此时变得粗犷又强壮,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隐隐之中暗藏杀气。 “回皇上,一路风平浪静”。常宇赶紧起身。 “坐下说话,不用拘谨,今儿没外人,可尽言!”崇祯挥挥手示意,常宇道谢。 朱慈烺心中松了口气,崇祯开口就问常宇一路是否安生,表明他已知有人对常宇不利,也算对常宇表明心迹,那些人的龌龊事我都知道。 第356章 自证清白 崇祯红光满面,看得出来常宇此番回京他期待太久。 “你此番出京所为实出乎朕意料,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朕曾未想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竟不如我内宫一个小太监,朕更不曾想过时至今日,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大明飘摇不定之际,力挽狂澜者竟是我内宫身边人,可笑那些朝臣百官无能却又容不得你,可恨一个个就那样冷眼旁观等着朱家倒下,朕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 崇祯本是想夸赞常宇,却越说越气,乃至严重杀气腾腾,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在朝堂上他又被逼成啥样了,又顶着多大的压力。 “小的乃皇家奴仆,为主家肝脑涂地理所应当,为大明粉身碎骨实属应当,小的无能,恨不得为皇上扫天下毒瘤,还大明清宁”常宇起身躬身,一脸悲愤。 “你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朝廷国库亏空,是你想了办法,边疆将士欠饷欠粮也是你想的法子,贼军重兵围困太原也是身先士卒勇退贼寇,常宇,你太让朕意外了,太让朕惊喜了,你真乃我大明之福呀”崇祯回过气来,又开始各种灌蜜。 常宇心中苦笑,这便是帝王御下之术吧。 “皇上盛赞,小的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崇祯呼的站了起来:“你可知道,这近年贼人盛起,四方荼毒,然朕倾尽国库之银,遣举国之兵围剿,然每每无功,贼军愈发狂妄,日渐壮大,终成祸害,这余年朕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皆以这心病难除,但前日闻太原贼退,朕竟也是彻夜难眠,然而是兴奋难眠,只因朕已数年未闻这等喜报!” “小的侥幸,且此事非小的一人之功,晋王朱审烜,太原巡抚蔡懋德,三关总兵周遇吉及其部属数万将士齐心协力,浴血奋战方能击溃闯贼!”常宇赶紧道。 崇祯闻言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不居功,不冒功,朕闻你在太原整顿军务,严制军规取得不凡成效,且身先士卒,亲自上阵杀敌,甚至深入敌营把贼首李来亨刺杀可是真的?” “小的历来痛恨贼子祸国殃民,恨不得扒皮抽筋,所以初到阵前行为莽撞给周总兵添了不少乱子!”常宇此话虽在自谦同时也在表明,没错,说的都是真的,俺就是这么牛逼。 崇祯又忍不住笑了:“你三句话不离周遇吉,看来你二人合作甚至愉悦啊,周遇吉这段时日上了三道折子,其中两道中都有参你独断专行,但最后一折却又对你大加赞赏,甚为折服,据闻闯贼前日重兵围攻太原,堪堪之时差点就破了城,关键时刻是你率兵杀出城外解了太原之且顺势击溃贼军,常宇你可真大胆啊,果真莽撞!果真独断专行,但试问朝野上下谁又有你这等魄力!” “小的愧不敢当”常宇心中暗叹,崇祯啊,你现在是有多爱我呀,差不多得了,你把我捧这么高,待会一抽手,会摔死我滴。 “你不必如此自谦,王承胤,蔡懋德,周遇吉皆有奏折上京,其中不语而同都提及与你,虽有薄言但对你评价都相当中肯,甚至连大同的卫景瑗竟也对赞赏有加,否则朕又怎放心把太原督军之事交于你!”崇祯嘴角一抹冷笑瞬间滑过却被常宇扑捉到了。 常宇突然之间被火速提拔,又是东厂提督又是督军太原,看似被崇祯宠爱有加到了极点,让外人各种质疑,实则其中内情,常宇自己确实最清楚不过,崇祯此举不过孤注一掷罢了,说白了就是在赌。 他信不过朝堂那些大臣,只能寄望于内宫太监了。 常宇能捞钱有本事,且对皇家忠贞这点崇祯是知道的,作为一把刀最好不过,但督军太原就是赌博了,当然其中最大的心思还是找个背锅的。 不管当刀使,还是背黑锅常宇心里明亮,且心甘情愿,所以他知道看似宠爱有加,其实崇祯何尝不对他防备有加,吴孟明,方三,甚至秦兴等东厂的档头哪个不是监视器,他相信他每天的所作所为至少有多份密信送到崇祯案前,再者那些官员的奏折同样是侧面记录他的所为。 “朕闻你在太原期间,每每亲自上阵杀敌,闯贼麾下诸贼首你几乎都交了手,斩杀生擒贼首数人,且自己也身受重伤数处,最重一次小腿都被射穿可是真的?”崇祯突然问道。 常宇躬身:“些许小伤,不值圣上挂念,生擒贼首小的也不敢揽功,那是腾骧卫的屠元……”常宇正说间,突见崇祯起身径直走到他跟前:“且让朕看看你的伤,他日让朝堂上那些废物都来看看朕的内官是何等英雄!” “皇上,些许小伤……”常宇赶紧道。 “给朕看看”崇祯眉头一挑,语气坚定。 旁边朱慈烺和王承恩表情凝重,常宇突然感觉空气有些凝重。 “皇上……”常宇又想说什么,见崇祯表情有异便不再言语,伸手便去解衣。 常宇一路披甲而行,直至太子相迎十里时才去了甲衣,仅着棉服,此时三两下去了外套,然后解开内衣,一身结实肌肉立刻陈于诸人眼前,王晨恩甚至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而崇祯的脸却瞬间黑了下去,蹭蹭蹭退了几步指着常宇一脸的悲愤:“你,你,连你也骗朕,没成想你也是个巧言令色之徒,这,这天下还有何人可信!” “皇上明鉴,小的从未有过欺君之举!” “住口,你这该死的奴才”崇祯厉呵:“吴孟明,蔡懋德,周遇吉等,上上下下众口一词说你冲锋陷浴血沙场,然则,你浑身上下何来伤痕?好一个厂督大人啊,好手段啊,竟能让他们全都甘心为你举功,可笑朕却……”崇祯说着一捂胸口,大口咳嗽起来,竟气到无语。 看来他真的伤了心,王承恩赶紧去扶:“皇爷息怒,皇爷息怒”。 朱慈烺紧要牙关,眼神悲痛:“常……” “皇上,容小的解释” 常宇见此状便知再隐瞒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随即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小的对大明对皇家忠肝义胆无非张口胡来,小的也从未想过要居功要冒功,小的只想大明天下清宁而已,绝无私心更无私念,而诸位同僚为小的美言,小的虽有愧,但也绝不让他们担污名!小的要证明他们绝非信口蒙蔽皇上” “你还要怎么证明!怎么证明尔等不是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只怕尔等万万没想到朕会亲自验伤吧”崇祯怒吼,一脸的悲痛:“常宇啊,你哪怕是做个样子,挑破一个口子给朕看看也行啊……” “皇上,小的就是要证明给您看”常宇说着朝前方的龙案一瞥:“王公公,可否把那把剪刀取给小的?” 后宫禁兵器,但古时的蜡烛因为灯芯碳化,隔一段时间就要剪掉,所以房内都备着剪刀。 “你要做甚?” 王晨恩双目一瞪,不由惊恐起来,甚至就要大声嚷嚷殿外的太监速来救驾。 “皇上您真的信不过小的?太子您也信不过么?”常宇看了崇祯又侧目问询朱慈烺。 崇祯和太子一开始听闻常宇要剪刀,心下也是一惊,以为他要行凶,但转念一想,这货武力超群,若要行凶赤手空拳就能放到他们三个,再者他也可自己去取剪刀,又何劳王承恩呢。 想通这关键,便知常宇绝非要行凶,崇祯心下稍安,对王晨恩道:“取与他”。 “皇上!”王承恩还是不放心。 “废什么话” 崇祯怒喝! 王承恩不敢怠慢,取了剪刀到常宇跟前:“你若要行凶,便先杀了咱家!” 常宇微微一笑:“王公公忠贞之人,小的敬佩立为榜样,又怎么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说着接过剪刀,对着自己的左臂猛的一插。 一声闷哼,剪刀深入肩头五指有余,鲜血涌出。 “你,这时作甚?”崇祯大惊。 第357章 娓娓道来 眼见常宇以剪刀自戳,崇祯等人大惊,太子朱慈烺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要帮常宇止血:“你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啊?” “小的为证清白”常宇勉强一笑,突的拔出剪刀,在血喷之际,用手按住! 崇祯眉头紧皱:“证清白?你此时作假为时已晚了吧”。 “皇上过会便知其意”常宇苦笑:“卑职天生异禀,伤口愈合快于常人,且几乎不留伤痕,并非小的欺君,实在是如此!” 天生异禀,崇祯大惊,太子和王承恩也是一脸惊奇,看着常宇刚刚还在喷血的伤口,此时竟然不在外渗。 竟有此等奇事?崇祯好奇心顿起,先前怒气已然消失不见,他出身帝王之家,乃九五之尊,耳听目染各种奇人异事数不胜数,甚至各路‘神仙’都见了不少,然则后来均证实乃江湖骗术,此时听闻内宫竟有如此之人怎能不感到好奇。 而相比崇祯而言,太子的内心就是无比震撼了,因为他告诉崇祯的那个神仙托梦,实则是常宇告知他的,此人得神仙托梦,又身负异禀,这,这,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朱慈烺看着常宇的眼神已经慢慢开始变化。 “最多一炷香,皇上便可知晓卑职所言真假”常宇以衣带缠住伤口,把衣服重新穿上,跪服在地。 崇祯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莞尔一笑:“起身,赐座,朕有话问你” 变脸比变天还快啊,常宇心中叹息,起身谢座:“皇上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祯点头:“朕召你回京便是要你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你在京外所为,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是,皇上,皇上想先听那一段?太原之战么?”常宇道,其实他离京之后所为,大部分都以密信告之崇祯,且他也知道崇祯从其他方面已知晓他所为。 “不,从头道来,从你出京之后一一说起”崇祯落座,示意王承恩给各人续茶。 常宇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小的与吴指挥使出城之后,直奔常宇而去,因为押饷而行,不敢大意,所以前后布置数道探马先行……” 月黑风高,寒风刺骨,常宇在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内和皇帝太子侃侃而谈,而在皇宫外却有一人在喝西北风。 那就是倒霉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中的亲军,吴孟明自然也是心腹中的心腹,这次应召回京面圣,他虽进了皇城,但却没接到立刻面圣的口谕,只得在皇宫东华门外的护城河边等待应召。 因为不知何时被召面圣,可怜的吴孟明只得候着,甚至连英国公等人相邀他去草栏场嗨皮的时候他都婉拒了,就那样傻了吧唧的在东华门外吹冷哼。 夜深人静,皇宫外仅有当值的亲卫军来回巡视,其余不见一人,因为皇城内的太监宫女们几乎都去了草栏场寻乐子去了。 “大人,天寒难忍,又不知皇爷何时召您,不若先去东厂的衙门坐一会,避避风寒吧”一个随侍小声说道。 东厂衙门有二,外边的衙门在皇城东边的东厂胡同,是为对外办案之地,而皇宫内也有一个衙门是对内办公之地,称为内东厂,就在东华门外,尚善监旁边。 吴孟明有些心动,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内东厂衙门,见其黑灯瞎火不见一丝亮光,心中暗想,东厂搁置余年,常宇又一直在外从未回衙门办过公,自己此时过去略显不适,于是摇头否决。 “那不若咱们就去进皇宫,在乾清门外的值所躲躲风寒吧” 乾清门外的值所其实就是那些当值勋贵的临时办公室,只是此时这些勋贵都去了草栏场,空无一人。 吴孟明还是摇头,理由很充足,皇宫岂是随意进入的。 众所周知,入夜之后皇城落锁,皇宫亦是如此。 皇城是皇帝的帝国大厦,皇宫是帝国大厦里的家和办公室,戒备更是森严,不只墙高城厚,四周还有宽达数十米的护城河,四门紧闭后,只有亲卫中亲卫锦衣卫在内当值也就是锦衣卫中的大汉将军! 但皇宫又分前宫后宫,前宫是办公区域和太子的住所,大汉将军可以巡视当值,后宫是皇帝的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天黑之后,除了皇帝外,任何带把的人都不得入内。 所以吴孟明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没有应召他也不敢踏足皇宫,哪怕只是前宫! 所以,可怜的吴大人竟然一时无处可去,就在东华门外的护城河桥上吹风,听风,鼻涕横流。 “你说在宣府那王承胤竟推三阻四,若不是你当时没带银子,岂非根本调不走一兵一卒?”乾清宫内,崇祯脸色铁青,这种事常宇先前并未细说,只是草草略过,只说清了宣府欠饷,调兵近万驰援太原,却不知其中还有这内情。 “应是如此”常宇回道。 “岂有此理,贼子野心,他这是做贼心虚!”崇祯怒喝,要知道他先前得太子之‘梦’得知,王承胤通贼献城,便起杀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曾暗示常宇见机行事。 “朕早有调兵旨意,他却再三推阻,即使你到了宣府他依旧以军饷之由推脱,朕正好寻了这由头治他!”崇祯恨恨道。 “皇爷不可啊”王承恩小声急切的说道,他虽是太监不得干政,但一直跟在崇祯左右,又是秉笔太监,深知此中厉害,若要寻找由头拿王承恩那震动可大了,因为朝廷现在到处都欠饷,到处都调不动兵,你不解决兵饷,反而却以此为由拿带兵大将,那军心可就糟糕了,影响太坏,太大,很容易出大事。 “父皇三思啊”朱慈烺也赶紧道。 哼!崇祯何尝不知这其中厉害,只是说气话而已,此时已然恨得牙痒痒! “不劳皇上费心,臣在来时已把他拿了”常宇淡淡说道。 崇祯三人一惊:“以何由头?” “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可有实证?”崇祯赶忙问道。 常宇笑了:“皇上,这时候能坐上总兵位置的有几个干净的?” 崇祯一怔,随即一脸恍悟,然后又是一拍手:“以克扣军饷之罪治他最为得当,一不会动军心,二可杀鸡儆猴!查,给朕一定查出他克扣军饷之事”。 “吴大人已经把他押回京了,锦衣卫一定会查出来的”常宇轻笑。 “为何把他带回京?”崇祯眉头一挑,随即看着常宇笑了笑:“你倒会扯虎皮” “是龙袍”常宇拱手。 “哼,你呀你”崇祯摇摇头,心中暗道,这小子是不想背王承胤这个锅。 也罢,这事本就做的牵强,不似姜瓖那般板上钉钉,朝堂之上会有很大的反弹,关键时刻还需他出面压制,这小子深知厉害又麻烦,索性就甩给他了,果然够激灵。 果然是皇帝,转念之间就想通关节,只恐吴孟明那厮还真以为常宇是担心宣府是王承胤的地盘,为免麻烦才把他带回京。 “那姜瓖之事,不会也是这般吧”崇祯忽然想到常宇和卫景瑗以及吴孟明的密信奏折全是说姜瓖密谋刺杀常宇才被做了的,那内情是不是也是常宇故意碰瓷,或者如整治王承胤这样先寻由头,再查,查到哪就在哪定罪。 “那姜瓖行刺之事却是千真万确,小的虽有杀姜瓖之心,但也不至于诬陷与他,他两次三番动手却正好给了小的捉了把柄,拿了证据,此事吴大人可作证,我俩刚进大同没多久便一同遇刺,幕后只是正是姜瓖!”常宇拱手道。 “哦,你为何想杀那姜瓖?”崇祯突然很玩味的笑了一下,看着常宇道。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啊,预告一下,常公公要北上了。 第358章 帝心难测 崇祯这段时间在朝臣看来可谓是性情大变,甚至独断专行,他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太子的那个“梦”梦境中事一一在现实中上演,眼见就要家破国亡,他知道不能在指望那帮混吃等死隔岸观火等着他朱家灭门的朝臣,不得不剑走偏锋,成了朝臣中的性情大变。 但太子的“梦”乃是机密之事,除了皇后,太子,他们一家三口外,绝无外人知晓(至少崇祯是这么认为的)但常宇久在内宫和姜瓖并无任何交集,他怎么会有杀姜瓖之心呢?难不成…… “小的曾在东宫曾耳闻太子数落姜瓖嚣张跋扈,专横暴戾,在大同只手遮天不可一世,那时小的便想,若有机会遇到,必手刃此贼!”常宇缓缓到来。 “哼,朝廷大员岂是你想杀就杀”崇祯冷哼,瞥了一眼太子。 朱慈烺赶紧起身:“儿臣的确曾在东宫提及姜贼”。 “小的不敢,但胆敢对皇上不忠对大明不义之人,小的宁冒刀砍刮骨之罪也要杀了他”常宇一脸凝重道。 “朕知你对皇家忠心”!崇祯微微点头:“但姜瓖乃堂堂一镇总兵,却被你如此草草杀了,可知在朝野上下造成多大影响,又可知朕为你担负多大压力”。 “小的有罪,牵连皇上”常宇赶忙叩首,心道,你大爷的,我这锅背的……若无你暗示,老子怎么敢杀姜瓖,是了,崇祯是看刚才自己不肯背王承胤的黑锅,于是把姜瓖这个锅砸实在自己身上了。 “你没罪,你做的很好,姜瓖密谋刺杀死有余辜”崇祯嘴角一丝微笑一闪而过,又道:“王继谟真的如你所言那般无用?” “或是无用,或是有心无力,但以小的所见的确是尸位素餐!”常宇冷哼。 哦,崇祯对于这个小太监还能用成语表示有些意外,但此时注意点还是在王继谟身上:“你且说说看,怎么个尸位素餐”。 “小的只说一件事皇上便知,王继谟乃宣大总督,总理宣府,大同,山西民政军务,但贼军过黄河,破平阳府北上攻太原之际他在哪?宣府,大同****不堪,皇上调兵令无人执行之时,这位宣大总督在哪?他在宣大驻地阳和府(今阳高)喝茶遛鸟对外事不闻不问,便此一事,他便难逃失职之罪!何况太原战事,他一无是处,如此之人不是尸位素餐是什么?” 崇祯闻言,微微点头:“王继谟不管是无能还是无力,但的确如你所言他失职了,既然如此,那便下来吧”。 常宇不语,心中却明亮,崇祯得太子之梦知王继谟在闯贼攻占太原时所为,当时虽未投敌,但所为的确是无能至极,所以他要寻个由头让他下来,此时常宇递来的这个由头正正好。 “太原之战朕所知相对较为详尽,你待会再行补充,先说说卫辉府的潞王,按辈分他是朕的叔父,怎么会不明不白的死了?”崇祯的眼神有点冷 常宇却不以为然,表情淡然拱手道:“贼首刘芳亮攻怀庆府,近在咫尺的卫辉潞王闻讯逃……避走,却不成被贼子围堵,落荒之际又遭家丁反水被掠劫,幸而吴指挥使当时去怀庆府侦探敌情偶然相遇出手相助,但潞王年迈又受了惊吓最终……” 呵呵,崇祯冷笑:“你督军太原面对闯贼主力数十万,大敌当前又怎会有余力遣吴孟明千里迢迢去怀庆府侦查敌情,且时隔不到半月又在潞安府巧遇沈王也是这般遭遇,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常宇低头不语,崇祯冷冷看着他。 半响见常宇还是不语,崇祯冷哼一声:“罢了,你且说说大概”。 “潞王先遇贼袭,又遭家丁反水,王府伤亡惨重,家产几乎被掠劫一空,潞王及世子均遭难,幸王后无恙”。常宇沉声应对。 “你……”崇祯眼神一冷,随即长呼一口气:“下手倒是够狠的啊”。 “皇上,是贼子残暴!”常宇语气坚定,心中暗道,差不多得了,这锅我既然已经背了,你也没必要再钉几个大钉子了。 “潞王遭劫一空?”崇祯翻了个白眼。 “大部遭贼掠劫,吴指挥使仅追回少许,列表小的先前已上奏给皇上过目了” “真的就那么些?” “尚有些许,用以军饷维稳”常宇面不改色,崇祯盯着他看了一会,微微点头,叹口气:“潞王府子嗣已决,今后无此封国了”。 随即又问:“闻客居怀庆府的小福王在贼军破怀庆后曾到卫辉避难,此时下落你可知晓?” 常宇暗暗吸了一口气:“福王的确避难卫辉潞王府,后随潞王避走,遇到吴指挥使然后……” “想清楚了再说,不得有任何欺瞒”崇祯突然道,眼中泛起杀意。 常宇一个激灵,藩王中崇祯最想抄家灭门的是谁? 非福王莫属。 要知道老福王朱常洵和崇祯他爹朱常洛是亲兄弟,当年福王得万历帝无以伦比的宠爱,一心想然给他接班,朱常洛差点就被废,若不是群臣奋起反对,福王还真的就坐了龙椅。 所以崇祯和福王府这是世仇,而且若是崇祯这脉绝了,福王府是第一顺位做皇帝的,何况太子曾言梦中,朱由崧的确当了皇帝,这让崇祯能不起杀心么? 且这杀心已到了冷血的地步,常宇曾密信暗示朱由崧死了,但此时崇祯这个举动却在暗示他,自己不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死在何处,因为连追赠善后之类的虚套都不想做。 “被家丁劫持而去,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死于荒山野岭不可知!”常宇呼出一口浊气。 崇祯眼睛眯了起来:“福王绝嗣,封国亡”。 “潞安府沈王之事呢?”感慨过后,崇祯又问。 “吴指挥使在卫辉遇到潞王时本以为贼军已经攻到卫辉府,却在回路时偶然得知贼首刘芳亮并未直接攻打卫辉反而调兵去了西北潞安府,小的心忧那边敌情,又恐王室遭难,便令吴指挥使前去查探能否接应一二,果真遇到被贼袭的沈王一行,吴指挥使出手相救,护送沈王全家至太原晋王府暂避,此事小的也曾上奏皇上”。 “那沈王怎的突然病逝?”崇祯一脸的怀疑,说实话他怀疑是常宇故意给害了,可是沈王是弱支对他没什么威胁,且他也未尝暗示常宇动手,这小子怎么敢自作主张,行忤逆之事,若真如此,当需敲打他一番。 “皇上,沈王都已经八十好几了,年迈至此又遭贼军惊吓另加一路风寒,实则……反正他到晋王府的时候一切看上去尚好,且那时贼军围城正急,小的一直在城上值守,沈王染疾事发突然!” 常宇此言已经十分明了,那就是,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而且有晋王作证。 崇祯信了,想来想去常宇也没那胆子在晋王府里动手,他若想杀朱效镛早让吴孟明在路上给做了,再者朱效镛的确一大把年纪了,论辈分都是他爷爷辈了,一路风寒加上惊吓翘辫子也有可能。 “也就是说沈王世子等人此时全在晋王府避难了?”崇祯眼神飘忽不定。 常宇嗯了一声:“回皇上,自沈王府王妃,世子以下近百口全在晋王府……” “以你之见……”崇祯突然间眼中杀意顿起。 常宇心下一惊,草,崇祯疯了么,他这是起了灭门之心! 要知道,朱元璋生了26个儿子,分封各国,这百余年下来,被灭国的除了少许几个是犯了罪,余下皆因断了子嗣。 眼下卫辉府的潞王,洛阳的福王此时算是绝嗣你灭了就灭了,可是人家潞安府的沈王世子兄弟好几个都等着接班呢,你却起了杀心,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 感谢诸位书友的大力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359章 无上荣耀 由此可见崇祯此时的心智早以不能以常理度之,不只多疑且有些歇斯底里又或者异常极端,不过想想但凡一个饱受精神压力的人到了这份上,都无法保持理性了。 “皇上,此时非常之时,有些事不可为,不能为啊!”常宇赶忙跪下叩首。 这小子竟如此机灵,自己不过一个不慎露出些许杀意他便知其心,崇祯心中一怔,却又装傻:“什么叫非常之时?” “天下大乱,人心惶惶,若无事生非,岂不乱上加乱”常宇这话已算说的非常直接了,现在内忧外患,朝堂百官在观望,勋贵在混吃等死,藩王也在看好戏,大家都在看你朱由检怎么熬过这个槛,但你若无由灭藩王那岂非等于宣战,那些早就看不得你好的人藩王们会立刻起兵造反,这事在大明朝可不少见啊。 “哼,不知所谓,朕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崇祯冷哼,常宇心下一颤,尼玛,伴君如虎,既要随时揣摩帝心,知其意,还不能显出是随意揣测,太过冒犯,话不能说太明说太满,永远一半明一半暗,太尼玛累了! 眼前面对面都这么累,可想在朝堂上又是何等浑水,又要多劳心,哪有上阵杀敌那般爽快! “小的唐突了,冒犯皇上,罪该万死!”常宇赶紧道。 崇祯不语,起身在堂上来回踱步许久看了常宇道:“沈王全家避难与晋王府,那潞安府的王府是否已遭贼掠劫一空?”。 “应是,但沈王避走之时,府上财产大部都已带至身边”常宇心道,转了八圈还不是为了这点事。 果然,崇祯闻言面露喜色:“幸好,若落入贼手,岂不成了资敌!” “禀皇上,沈王生前有感皇恩浩荡,又见太原缺饷,于是捐了一笔饷银”常宇顺势说道。 “哦,沈王倒是有心了,急朕所急,不知他捐了多少?” “五十万!不过大多是珠宝之类,非现银,属下已带至京城准备折现,此时应在御马监,还请皇上遣人清点!” 崇祯脸上笑意更浓:“你做事,朕最放心不过,还需遣何人去清点,京城富绅多,倒是能折个好价钱,此时就交由你去办”。 “小的遵旨!”常宇叩首。 “起来说话吧”崇祯得知从沈王那里弄了五十万两银子,心情大好,灭沈王之心也烟消云散:“这途中可还有什么事要告知朕的么?” 常宇起身落座:“禀皇上,有!” “哦,重要么?”崇祯来了兴趣。 “事关国本”常宇语气肯定,崇祯兴趣更浓。 “说……” 烛火摇曳,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内,常宇垂头侃侃而谈,朱由检父子二人凝神倾听,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只有旁边的王承恩表情始终如一,默默地端茶倒水。 殿外风高月黑,紫禁城如一只庞大的怪兽蛰伏在黑夜中一动不动,整座皇宫陷入安静,草栏场的热闹已经散去,几人欢喜几人愁,皇城的禁卫军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巡逻,东华门外护城河桥上的那个人儿,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今晚到底还召不召俺面圣了,还是说皇上已经忘记俺这茬了。 别说,崇祯这会儿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吴孟明这个人,只有闪闪发光的银子,此时他整个人都散发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以至于双眼冒光,忍不住的起身走到常宇身前“你是说,你以通敌卖国罪拿了几个晋商?” “至少八个大头”常宇伸出手指比划! “每个皆是富甲一方?”崇祯舔了舔嘴唇。 “如此时来说,每一个都富可敌国!”常宇轻轻点了点头。 崇祯长呼一口气,用力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嘿声,他此时难以形容自己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震惊,亢奋,愤怒,惊喜等等五味陈杂。 常宇在张家口及山西境内正在抓捕一批富商,理由是向清人走私违禁物,并且通敌卖国甘当间谍。 这些富商个个身家雄厚,据闻有千万之巨,但哪怕每个抄家二三百万,七八个也有千万入库,转眼之间便可解国库亏空,军饷短缺之忧虑,免得四处拉着脸求人,甚至不惜暗搞赌场为勋贵下套这种下作之事。 然而又让他无比愤怒的事,边关城镇的商贾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大肆走私通敌,可此事他竟从未耳闻,无人上奏此事,由此可见根基腐朽见底,官商以及军队勾结令人毛骨悚然,久闻晋商富裕,竟是如此而来! 若任由如此下去,九边重镇,大明的铜墙铁壁,只恐将毁于一旦! 崇祯很是痛心,但现在又有些庆幸,庆幸及时被发现,庆幸抄了这帮奸商可充实国库,解决眼前最急需的需求。 但,他要实据! 一下连抄八家富甲一方的商贾,引起的地震和影响绝对都是海啸般的狂风暴雨,若无实据,天下商贾皆人心惶惶,以为皇帝穷疯了,竟然寻了由头抄富商的家来补充国库,这行径与贼何异! “常宇,若无实据,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连太子也想通其中利害”忍不住的提醒道。 “太子殿下,小的若无实据自然不会动手,小的偶然得知此事时也是震惊不已,便着人暗查,果真发现不少蛛丝马迹,通敌之事一时无物证人证,但走私违禁品,到那些商贾仓库一查一个准!” 常宇一脸凝重:“小的也知此事不同小可,甚至牵连甚广,若无实证,难堵悠悠之口,但绝无栽赃陷害之意,否则京城那么多富商豪绅,小的何必舍近求远!” 是的,崇祯使劲点点头:“按照你所言,那些可恶的奸商在边镇经营数年,无人告发,可见牵扯进去的不是一个两个,动一发牵全身,若不小心处置,只恐把边镇搞的大乱,此事你当小心处置”。 “此事由东厂督办,小的已吩咐过,要拿实证,若无人设障便不刻意牵连,只拿通敌商贾,以免造成慌乱,不过但凡牵扯进去的人,小的也没打算放过,先在本上记着,待风声过后,慢慢的给他们算,眼下以小的之见,抄银子才是燃眉之需!”常宇嘴角一丝冷笑。 说的没错,银子才是燃眉之需,崇祯脸上泛起自嘲之色,然后盯着常宇,脸色渐渐暖了些:“我大明何之幸,在此关头,得遇你这等良才!” “皇上谬赞了”常宇躬身,旁边的朱慈烺脸上也露出笑意,无比的欢喜。 “此事你亲自督办,只需有实据,朝野上下口水再多也不惧”崇祯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挂笑:“抄了这些杀千刀的家,国库充盈,朕便有银调兵,且看闯贼和那些鞑子还能威风几时……” 常宇一听真话,忍不住哎呀我的妈呀,你可别吹牛逼了,你刚接班那会有钱有粮也有兵还有将都没把人家怎么滴,而且越剿越大,眼下都混成这逼样了,要啥没啥,吃上顿没下顿的,刚弄点银子就开始飘了…… “那闯贼溃逃,此时可知去向?”崇祯自己yy一会,这才问起正事。 “小的接到最新情报,闯贼东去,应是要和贼首刘芳亮会合了,只恐中原战火更甚了……” 东去了?崇祯眯着眼:“他竟没回西安!”说着嘴角一丝冷笑:“看来他对你很是不服啊!” 常宇也笑了:“闯贼五行欠揍,多揍几次就知道怕了,恳请皇上下旨,小的愿和他再战一场!” 让常宇意外的是,崇祯竟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自己望着殿顶出神,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说说太原战事于朕听听”。 常宇心下稍疑,但还是娓娓道来,如何刺探敌营暗杀李来亨,如何阵前诱杀陈尚智,如何假意投降拖延时间以筑太原工事及后来贼军围城的几次进攻,期间不忘替麾下将士表功。 崇祯,太子及王承恩三人听的热血沸腾,不时抚掌叫好,而后对常宇又是大加赞赏。 一番说道,夜色更甚,而崇祯父子却丝毫不见倦色,感觉有要聊个通宵的架势,但常宇心急啊,一路风尘,差不多就行了,先放我回去睡会觉呗。 “常宇,你此番说道,句句属实么?”常宇说的口干舌燥,崇祯听的兴致盎然,但以他天生的多疑性格,自然以为常宇其中又添油加醋,甚至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有所隐瞒。 “小的不敢欺瞒皇上,皇上可着人调查,若有欺瞒,小的愿受欺君之罪!”常宇躬身道。 崇祯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吴孟明可还在皇宫?” “小的来时,他在东华门外,此时不知……”常宇道。 “召吴孟明过来”崇祯对王晨恩说道。 王晨恩快步朝殿外走去。 崇祯的目光落在常宇的肩头。 常宇心神领会,伸手解去衣衫,崇祯和朱慈烺不由的起身朝他靠近。 啊!父子二人不由一声惊呼,先前常宇肩头被捅了那么深的一个血洞,那是他俩亲眼所见,可眼前常宇肩头,血色已消,伤口竟然愈合大半,仅有指甲大小的一个浅坑! 仅一个时辰竟如此……崇祯嘴巴微张,看着常宇一脸的惊奇:“竟有如此之事!奇哉,奇哉” 而朱慈烺此时心中骇浪涛天,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他,他应该是什么神仙下凡吧…… “常宇,朕准你御前行走,且京城外七内九皇城四诸门对你不设限,往后在朕面前可以臣自居!”崇祯长长呼了一口气,随即说了这一番话,立即让常宇倍感这多日辛苦值得了。 御前行走在清朝可是莫大荣耀,明朝的和清朝大不相同但也是非常长脸的事一般的朝臣都没这待遇。 京城诸门甚至连皇宫对他都不设防可任其随时出入,一来是对他极宠,二也是方便他行事,至于以臣自居,那就等于说不把常宇当奴才看了,常宇以后在他跟前也不用一口一个小的,小奴的卑称,直接可以称臣,于公于私都是一种身份的转变! 这种待遇恐怕连当年如日中天的魏忠贤都自愧不如吧,不过常宇心中也知道崇祯之所以如此作为,那是发现他是一个可用之人,有利用的价值才会极力拉拢,极力示好! “臣,谢主隆恩!”常宇叩拜,崇祯伸手扶起他,表情凝重:“万望你以后为大明尽心效力,不枉朕对你的一番厚望” “臣定当为大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宇又要拜,被崇祯挽住,使劲的点点头:“你一路风尘,早些歇去,明日过来见朕”。 “臣告退,皇上圣安”常宇暗自呼口气,慢慢退出乾清宫,至门口时又对王晨恩道“小的告退,王公公晚安”。 王晨恩赶紧还礼:“不敢当,常公公晚安!老奴送送常公公” “有劳了” 第360章 重启东厂 乾清宫烛火闪闪跳跃,崇祯父子望着殿门一时无语,空气中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过了好一会崇祯才长呼一口看着朱慈烺目光闪动:“身赋异禀,九窍玲珑,一点就通,喜怒不形于色,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却又文韬武略,霸气内敛,心狠手辣,试问满朝文武有谁可比?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朱慈烺乍一听以为崇祯在盛赞常宇,但很快从崇祯的表情和语气中扑捉到一丝不善,心中顿时大惊,立刻俯身:“父皇,常宇对大明对咱朱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崇祯脸上浮起一丝不屑:“你对他倒是袒护有加”。 “儿臣与常宇相近,知其为人一心向明啊,父皇,纵观常宇近来所为,皆为我朱家尽心效力不敢有私,筹备军饷,查私缉凶,杀贼退敌,事事亲为,不惧朝野上下泼污……” 眼见朱慈烺越说情绪越发激动,崇祯冷眼旁观,沉默久久:“起来说话”。 “谢父皇”朱慈烺起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中暗自叹息,父皇防着常宇也就罢了,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怎能如此多疑,甚至起了杀心,即便要杀掉也要等兔子死光了再杀狗吧。 “朕一句感慨之言,竟引的吾儿如此多袒护之言,吾儿与他果真相近啊”崇祯说着一叹:“幸好,他只是个太监,若非如此,留此子在,吾大明是福是祸尚且难断”。 朱慈烺闻言赶紧说道:“常宇是为阉人,他曾与儿臣言,此生志不在高官厚禄,只求为大明鞠躬尽瘁”。 言下之意,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太监,功名利禄皆为镜中水月没什么意义,不如穷一生智力实现一个宏大抱负,说白了,他非燕雀,乃有鸿鹄之志!功名利禄,皇图霸业根本不看在眼中,境界不是一般人可比。 崇祯闻言不可置否,沉默半响说道:“他是不是住在端本宫?” “他本是尚善监的杂役,后来被儿臣从司礼监要到东宫”朱慈烺道。 “明日让他搬离,回内东厂”崇祯略一皱眉道。 “父皇,常宇在东宫的话可与儿臣……” “他现在是东厂提督,不是十二监的太监” 崇祯冷哼一声,打断朱慈烺的话。 朱慈烺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儿臣知晓了,儿臣冒犯父皇请求责罚”。 崇祯的意思很明白,常宇现在是我的臣子我的人,你一个太子不安分守己等我退休要搞什么,和我的人走太近结党营私还是想怎么滴? 看过宫斗谋权戏的都知道,皇家无情,不管是手足还是父子哪有多少情分,特别是涉及皇位的事,一点逾规都不行。 外边寒冷至极,但比之暖意洋洋的乾清宫常宇宁愿在外边吹风。 乾清宫内气氛太压抑了,面对的那个九五之尊又是个极其多疑且现在有些极端的人,让他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言行举止都要把握好分寸,容不得出一丝差错。 自己是不是锋芒太甚,以至于让崇祯开始潜意识产生防备之心,常宇低头走路,一边沉思,无暇于身边的王承恩唠叨。 王承恩也是明白人,见常宇表情凝重,便知有心思,也不多嘴相扰,就那样伴其左右往乾清门方向走着。 给皇帝办事,无能会被弃之如履,锋芒太露又遭猜忌,难呀!常宇心中暗叹,幸而不用入朝堂,否则那浑水更是又骚又臭蹚不得。 沉思之间,便到了乾清门下,王晨恩施礼:“常公公,咱家不能远送了,您慢走”虽说论品级常宇还稍不如他,但论实权以及能力及皇家宠爱,他此时远远不及,崇祯先前给常宇的那些特许他也是亲耳听到,所以再也不敢托大。 “不敢有劳王公公,您请回”常宇缓过神来,赶紧还礼道。 也就在这时乾清门咯吱一声开了,两个小太监领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却正是冻得瑟瑟发抖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 “嘿,瞧吴大人这模样看来雅兴极高,在外夜观天象了么,可曾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常宇忍不住打趣。 “咳咳咳,常公公说笑了,卑职……咳咳,卑职还要去面圣呢,先不扯了……”说着抱拳挥挥手跟着小太监们急匆匆朝乾清宫走去 常宇嘿嘿一笑,躬身朝王承恩又施了一礼,转身退出乾清门。 乾清门外宽敞又宁静,远处依稀可见有结队亲卫在巡视,门侧的值班室门口有几个人影再朝这边张望,想来应是英国公等人。 春祥和方三一直在门外候着,两人脸上冻得发紫,见到常宇连忙迎上来:“厂公……” “去太子府”常宇轻轻他摇头,他知道春祥有事要给他说,但此时在外,法不传二耳,加上他刚刚又被崇祯弄的神经有些错乱,实在想清静片刻。 东宫偏殿,方三为常宇收拾好床褥,烧了热水沏了茶便躬身退了出去,房内只留春祥一人在内。 常宇泡在热水里紧闭双眼,靠着桶壁,春祥在为他按摩头部,见其肩头有新伤痕,便叹气:“皇上可是疑你?” “伴君如虎,我时至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常宇一声叹息,苦笑不已,随即道:“近日京里不安宁吧,说来听听……” 常宇睡眠一向都很好,但从他出京之后再也没有入今晚这么踏实,特别是在太原那段时期,经常夜半被警情惊醒,精神时刻绷紧,而今回到皇城后,天子脚下再无焦虑不安,卧床即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日上三竿,常宇醒来,春祥已不在房内,方三服侍洗漱,送来餐点,脸上眉飞色舞:“厂公,没成想皇上如此宠爱与您,此时整个皇城上下都知晓,您可御前行走,北京城外七内九皇城四的大门时刻都为您敞开呢……” 常宇微微一笑,开始吃饭,不时问方三些话,得知太子凌晨才归,还在休息,春祥一早离开说去内东厂重开东厂衙门。 饭后,简单收拾一下,想到昨晚崇祯让他今日面圣,于是便带着方三直奔乾清门而去。 乾清门外很多人在转悠,有侍卫,有朝臣,也有太监宫女,见常宇到来,有人向前见礼,有人寒暄打招呼,当然更多人是冷眼旁观议论纷纷。 太监和宫女对常宇异常亲近,见面就会打招呼,当值亲卫也对常宇恭敬有加,给他冷脸的当然就是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朝臣勋贵了。 “常公公,皇上正在乾清门上和诸大人商议国事,暂无暇见您”很快乾清门走出一个太监恭敬的说道。 “有劳了”常宇微微点头谢过,转身离开。 “厂公,现在去哪?”方三紧随身后问道。 “去内东厂衙门”常宇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崇祯明知道李自成此时已经东去,刘芳亮的贼军在中原横行无人可挡,为何自己请战,他却不为所动,这么沉得住气! 内东厂衙门就在皇宫东华门外,过了护城河往北走几步便是。 天启帝重用魏忠贤,以至东厂名声狼藉,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崇祯接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干了魏忠贤把东厂打入冷宫,然则数年之后崇祯才知道一个忠心的奴才一把好刀是多么的重要,才明白为何天启帝宁顶昏君之名,任由朝野哀声怨道也不为所动的原因,别的不说,魏忠贤以茶税都为皇家搞了多少银子,若是不杀他现在也不至于穷成这个b样。 但君无戏言,自己约的那啥,含泪也得那啥,崇祯杀了魏忠贤后悔不已,也只能偷偷的厚葬了他,暗中物色人选,然则内外交困之际,整个大明从上到下都在等着看他老朱家玩完,没人再愿为他效力,内廷也再无魏忠贤那种拔尖人选。 谁料,天空咔嚓一个雷,莫名其妙从尚善监冒出一个杂役太监,听闻拳脚功夫厉害,但谁曾想到此人心计深沉,足智多谋且手段简单粗暴有效,重要的是还对皇家忠心耿耿,终于为太子所用,随即出京后所为更是出人意料,惊喜连连,此时在风雨飘摇中独自掌舵扁叶舟的船长,杰克,崇祯,伸手就抓住了这根稻草,就是你了! 常宇上位,东厂重启。 第361章 史可法来了 内东厂衙门很小,一正堂两偏房如城中的普通四合院那般,衙门北边紧挨着混堂司(澡堂子)东边就是明器长,南膳房,正门与尚膳监,光禄寺的成犄角之势,算是门挨着门。 春祥真带着一帮太监清扫内东厂衙门,里里外外扫尘洒水,把这个平日冷清又略显破落的衙门焕然一新。 “卑职叩见督主大人”常宇刚踏入衙门口,里边的几人便急匆匆的跑来见礼,扫一眼全是生面孔。 “全是东厂的档头”春祥走过来轻声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起来说话,各自忙活不用如此拘谨”。 “谢督主”几个档头起身,心道:传言这位大主子平易近人果真不假。 常宇在衙门里左右看了一圈,也就是一个小院子没啥可观之处,审讯室,档案室,值班室,舍房,然后还有他此时所在的正堂,也就是他堂堂督主的办公室。 正堂有一太师椅,常宇落坐,环顾左右空荡荡,不由笑了笑,曾几何魏忠贤也在此发号施令过吧。 “春祥,你可知道此时东厂掌刑和理刑官是谁?怎么没来见我,难不成不知道我回京?”堂内就他二人,说话比较随意。 春祥苦笑,一拍大腿:“大哥,看来你是不知,这东厂萧条数年,不只掌刑和理刑官空缺,便是下边那些掌班,领班,司房也仅寥寥数人,据我查知,甚至连那些档头也仅四五十人,且分部各地,在京不过十余人”。 魏忠贤倒台十余年,东厂竟潦倒如斯,仅剩个空架子了,要知道以东厂的人员构架,厂督之下尚有,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两个助手,下边还有掌班,领班,司房四十余中级干部以及一百多个行动队长(档头)辉煌时刻都满额的,而此时…… 在其位谋其政,东厂便由我重新东山再起吧,常宇嘴角浮一丝冷笑,侧头盯着春祥上下打量不停。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春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这东厂的掌刑官便有你做了”常宇伸手一指春祥:“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春祥一怔:“大哥,你使得么?” 他心知,东厂的掌刑官和理刑官都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千户和百户充当,东厂和锦衣卫几乎不分家,很多成员不管是高管还是普通职员大都从锦衣卫抽调过来。 “有何使不得,我堂堂东厂提督,难不成还没职权任命一个部属,岂非笑话!”常宇翻了个白眼,春祥苦笑摇头:“我生来便无大志,遇到你后本着跟你鞍前马后跑跑腿就得了,你又何必非要把我推到台面上!” 常宇起身走到他跟前:“你我兄弟情义不需再说赘言,不管是富贵还是苟且我都希望你和我始终一起并肩作战”。 春祥重重点头。 “如料不错,过几日我可能便会被圣上差出京,你伤势未愈正好在京内帮我打理这摊子,物色人选,补充人手”见春祥有些不情愿,知道他想跟随自己出京,便又道:“不要小看这摊子,前朝魏忠贤以他兴风作浪,呼风唤雨,整个大明无人堪比,这是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 “可最终魏忠贤也因此落罪身死”春祥叹口气看着常宇。 常宇笑了:“刀,可杀人也可防身,杀谁防谁要看握着它的那个人!” 春祥低头沉默。 两人在堂中又闲谈半响,方三从外边急匆匆到了门口,常宇看了他一眼:“皇上召咱家面圣了么?” “不是,不是”方三摇摇头小声道:“厂公,小的刚得到消息,南京的史可法来了,此时正得皇上召见呢”。 史可!!!常宇一惊,蹭的起身:“他终于来了”。 常宇和太子朱慈烺联手,以神仙托梦之举,让崇祯下了狠心清理朝堂,扫走一批垃圾,空出一些缺职,其中便有兵部尚书一职。 史可法时任南京兵部尚书,这是一个南京小朝廷的虚衔,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后不敢忘本,于是搞了一国两都,南京城除了没了皇帝外,其他政府机构一应俱全,不过大多都是虚职,仅为一种象征。 国难当头,临危受命,史可法被崇祯一道圣旨调到北京任兵部尚书,然则两京相隔千山万水,虽圣旨在常宇出京前就发出去了,史可法却在此时才刚刚到京述职,而这中间常宇都出了趟远门且和李自成干了一架回来。 史可法能被调到北京常宇算是幕后推手,此时国难当头,朝中皆是宵小无能之辈,像史可法这种忠君爱国又有能力的能臣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留在南京的小朝廷实是可惜至极。 “可知道他何时抵的京?”常宇问道。 “据闻今早刚至京城便来朝圣,家丁随从几人还在大明门外候着呢”方三赶紧道。 常宇哦了一声,抬手间打了个响指:“三,今儿给你吩咐个事,待会出宫给史大人安排一个好点的客栈,还有,派人在乾清门外候着,一旦见史大人出来便通知咱家”。 “小的遵令”方三退出。 春祥却一脸忧色:“哥,只恐那史大人不承您好意”。 常宇笑了,知道春祥的意思,此时朝野上下他的骂名恐怕不比以前魏忠贤差了,试想便是以前魏忠贤也没把勋贵们治的那么很,在这种环境下,史可法一个刚入京的外官怎么可能甘愿“自污”和这么个内宦同流合污,遭同僚排挤,遭世人嘲讽。 太监,永远是被人看不起的一个群体,特别是文臣集团。 主因除了天生敌对外,还有皇家故意而为的制衡手段,世人皆知明朝又内廷外廷之说,外廷便是内阁一个可以制约皇权的机构,而内廷便是司礼监,一个可以牵制内阁的皇家私人机构,为此明宣宗还违背祖制专门在内宫开了学堂,交太监读文识字。 外有内阁内有司礼监,外有三法司,内有东厂,锦衣卫,这内外廷便成了死对头。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史可法其人格局不小,非朝堂上那些鼠辈鼠目寸光,只顾结党营私,他是心怀天下之人,我和他早晚会并肩作战的”。 “如周遇吉那般么?” 春祥露出了微笑,想想常宇出京之时所到之处也不招人待见,但这月余之后,竟也交了几个知心伙伴,文有蔡懋德,卫景瑗,武有周遇吉,甚至连晋王都是和他站一起的。 “自是”常宇走到堂门口,抬头望着皇城之上的天空,一时豪气万丈:“总有一天我会联手一批志同道合之士,清扫那些瘴物还大明清宁”。 “愿你扫清之前别反被那些瘴物所伤”春祥嘿嘿笑了起来。 常宇闻言一怔,随即冷笑,脸上浮现杀气:“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的,魏藻德,陈演,李建泰……尔等鼠辈,老子必杀之!” “我可是一直等着您下令呢”春祥眼中也是杀气蔓延,上次他深夜遇袭拿了几个活口审问之后竟然大出意料之外,幕后指使人直指曾被常宇捅过一刀的前兵部尚书魏藻德! “着什么急”常宇冷笑:“很显然咱们对面那些人联手在布下一张大网,咱们何不趁机反将他们一网打尽,眼下你着手从组东厂,顺手就给我查,查一个钉住一个,秋后一起宰了!” “那些朝臣还好应付,但若真的查到勋贵身上,皇上会不会……”春祥有些担心。 常宇大笑:“我告诉你一件事啊,现在没有人比皇上更像弄死那些勋贵,而且是抄家灭祖的那种” 春祥一怔,随即脸色越来越狠,既然如此:“我先磨磨刀了”。 “厂公大人,太子寻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奔来,常宇应了一声,对春祥道:“这里也没啥忙的了,你出宫去下东厂胡同那边衙门,那边才是咱们的大本营,好生收拾收拾”。 春祥应了,常宇急匆匆走了,刚出衙门口,便被一个满脸笑意的弥勒佛挡住了去路:“常公公,安好啊!” 第362章 紫光阁较技 常宇循声望去,却见是尚善监的提领太监老刘,即他原本的顶头上司。 “哎呦喂刘公公,有些日子不见了啊”常宇拱手施礼,侧头看了下东边尚善监的大门,“咱们以后可就是邻居了,常来走动啊”。 “常公公说笑了”老刘有些撇了一眼内东厂的衙门:“您那地方,老不死的能不去还是不去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刘公公您才是说笑呢,怎么今儿有空来串门呢?” “不敢,不敢”老刘轻咳一声,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闻公昨晚回京即去面圣,吾等未能及时拜见倍感不安,今儿得空,凑了那么一桌在御马监为公公接风洗尘,还请常公赏脸”。 常宇嘿嘿一笑,司礼监下边的那些衙门的提领太监以及八大随堂太监都是跟他混饭吃的,在赌场都有股份,此番相请自然不是接风洗尘那般简单,谈生意才是正事。 “晚些再说,此时太子召见,咱家需立即前往,不敢保证午时有空,若不能抽身,当让春祥过去”。 常宇说着对老刘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老刘望去背影,咳声不断,眼神复杂。 “听闻太子凌晨才睡,怎这般早早起来”常宇便走便和传信的太子府小太监闲聊。 “常公公,太子此时此时不在端本宫,在紫光阁”小太监低声神秘的说道。 常宇一怔,停下脚步,不由笑问:“紫光阁,难不成太子想找咱家练练手?” “这个小的可真不知,太子离宫之前告知小的寻您传话去紫光阁的……” 紫光阁在皇城的西侧太液池(现中南海统称)的西岸,明武宗朱厚照的跑马射箭之地,就是一普通高台,到了清朝成了演武厅,皇帝殿试武进士和检阅侍卫大臣骑射的地方,现今是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地方。 此崇祯朝,平台上已建阁,“阁甚高敞,树阴池影,葱翠万状,一佳景也!”不过功能未曾改变,一直充当皇家校场之用。 常宇在东华门外想去紫光阁只有两条路,一条直接顺着皇宫北去绕到玄武门直奔正西,从玉和桥过了太液池到达目的,另外一条就是就近从东华门穿过皇宫从西华门出来顺着护城河一路北去过玉带桥。 皇城里规矩森严,皇宫非当值太监宫女不得随意进入,但常宇此时级别非一般太监可比,他自也懒得在绕路,直奔东华门而去。 东华门值守太监和侍卫们热情打了招呼,常宇微笑点头匆匆而过,直奔正西的西华门走去。 入东华门行不远,北侧便是文华殿,也就是历来明朝太子的东宫,不过现在朱慈烺不在此住,文华殿后便是文渊阁,此是藏书之地,实则也是大明内阁的办公室,其后便是朱慈烺现在所居的慈庆宫(端本宫)。 史可法此时来京,内阁应该不平静吧,常宇站在道边探头朝文渊阁望去,殿前除了几个太监外,并未见朝臣身影。 “常公公,那些大人们此时都在乾清门呢”领路小太监倒是机灵,见常宇如此便开口说道。 常宇笑而不语,轻咳一声继续赶路,过皇极门,武英殿,一路所遇太监宫女皆对他恭敬有加施礼,他也一一点头示意。 出西华门,过了护城河,沿护城河边直奔东去,一路上东张希望,心中不由暗叹,原来皇城如此之大。 常宇穿越到皇城之后,短短时日只顾着打架斗殴搂银子,并无时间一览全城,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城东侧生活,而今还是第一次来皇城西苑。 “那边是太液池了吧”望着正西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湖面,常宇忍不住惊叹,虽是冬日,景色依旧别有一番,帝王之家果真不凡,想想后世这里都是领导人所居禁地,根本不可能来此地游览,此时当好生瞧瞧。 “厂公,那边是尚宝监,西边紧挨着就是鹰房司,前边甜食房,那是尚善外监……旧监库旁边那个小小的是关帝庙,您看太液池边那块地就是蕉园,旁边那就是崇智殿,钓鱼台就在那边,常公公您知道崇智殿其实是道场么……” 领路小太监机灵又善言,常宇问一句,他能扯一本书,甚惹人喜爱,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骆延,一直在东宫当差,先前常公公在太子府大展拳脚打翻唐侍卫等人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亲眼瞧着呢,常公公您可真威风啊……” “有没有兴趣到东厂当值啊?”常宇喜爱他的机灵,有心提携。 “东厂啊?听说会很得罪人呀”骆严的确是可爱的人,一脸的纠结。 常宇哈哈大笑:“但是威风呀”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乾明门,旁侧便是承光殿也就是到来了玉河桥头了,此时整个太液池便可一览无余。 桥北便是后世的北海公园,从承光殿后边的太液桥可达湖中的琼华岛,上边有广寒宫遗址。 桥南边是后世中海,后世为禁地,此时统称太液池,整个区域被称为西苑,司礼监二十四衙门有大半遍布于此。 玉河桥两端各有一门,东门乾明门,西门灵星门。 出了灵星门南边便是蚕池,在往南便是紫光阁,紫光阁西侧便是万寿宫,不过此时废墟一片,仅留遗迹。 常宇无暇欣赏紫光阁,其实眼前也不过就是一高台上修筑的两层普通阁楼建筑,远无后世那般锦绣,阁楼前有数百平米的平台,当时练武之地,此时上有数十人居上,见常宇到来,诸人目光皆被吸引。 “兀那贼子,可敢与本将一战”高台上一俊秀少年,戎装劲服,遥指常宇大声喝问。 “咱家要打十个”常宇哈哈一笑,大步疾行,蹭蹭蹭上了高台,直奔朱慈烺跟前施礼,“见过太子,太子今儿怎么如此好兴致” 朱慈烺哈哈大笑,他兴致的确很高,少年好武,听闻常宇那么多英勇杀敌事迹,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入戏有点深,竟招常宇至此比试一二,过把干瘾。 常宇心中虽感无聊至极,但却不得不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来配合。 “本宫闻你上阵杀贼,每每斩敌数十余,当真如此么?”朱慈烺双眼冒星星火辣辣的看着常宇。 常宇从未在其跟前自夸过,且回来之后俩人也还未曾私聊过,所以推测替他吹嘘的极有可能是吴孟明或者原属太子府侍卫的唐破天。 “传言难免夸张”常宇呵呵一笑,看了一下朱慈烺周围的侍卫,大多都是熟人有几个还曾交过手:“不过揍这几位兄弟,应是绰绰有余”。 一如既往,还是这么嚣张,太子忍不住大笑,身边诸侍卫脸色稍显尴尬,又有不服,常宇能打整个皇城人皆尽之,实力强大到真的可以横扫皇城,他曾经在草栏场内单挑二十个亲卫一战封神。 “出京这段时间,咱家曾跟腾骧卫的好手们学习骑射,略有小成,不若咱们比比弓马如何?”常宇望着一种东宫侍卫轻笑道,他此刻内心实则不想动手打架,但碍于太子脸面只好做如此应付。 “哦,本宫差点忘了,唐破天曾言你弓马娴熟,力可开强弓百步能穿杨,今日便让本宫开开眼界吧”朱慈烺是有备而来,他也看出常宇不想打架,于是一招手,立刻有人送了弓箭牵来几匹骏马。 “太子可善骑射?”常宇笑问。 朱慈烺摇头:“骑马尚可,弓不能开,不过本宫身边这些侍卫可都是好手,你和他们好生切磋一番,也让本宫开开眼”。 常宇扫了诸侍卫一眼,见其个个蠢蠢欲动,看来相当有自信,很显然他们知道拳脚比不过,便想在骑射方面挽回脸面。 不由莞尔一笑,若是在一个月前,这帮人还能镇住他,然而他出京之后眼界大开,先不说况韧,迟青石那种骑射顶级高手,便是军中那些寻常弓箭手也远比宫中侍卫高过一筹。 “老规矩,来点彩头”常宇爽朗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五两银子,放在身边栏杆上:“太子,可有兴趣?” 朱慈烺笑的更欢:“既是彩头,本宫当然不会错过”说着扭头看望那些侍卫:“本宫今儿压你等,万不可丢了东宫脸面”。 “卑职定当尽力,不负太子重望”侍卫们纷纷摩拳擦掌,朱慈烺随即压了五十两作为彩头。 常宇嘿嘿冷笑,取了弓箭,直接纵身跃下高台,翻身上马,扬鞭纵马朝湖边奔去,湖旁有很多树木作为箭靶再好不过。 众侍卫也纷纷下台上马,扬鞭追他而去,朱慈烺在高台上瞩目相随,兴奋的双拳紧握,眼见常宇和一众侍卫纵马湖畔,挽弓射箭,引来附近的太监宫女们聚集旁观,时而抚掌喝彩。 湖边常宇纵马和一众侍卫较技,却没在意紫光阁的二楼上有一宫妆贵妇在凭栏注目,眼神时刻不离他身姿。 “不成想皇宫中竟有如此人物,文韬武略让一众朝臣汗颜,只可惜了是个太监……”贵妇语气中极尽惋惜之意。 “这少年郎虽薄有才干,但行事太过张扬,母后您看王兄与他交往过密,也学的如此张扬没了体统,堂堂太子这番张牙舞爪传出去可有的被人编排的了”贵妇身边一个少女撅着小嘴,冷冷看着眼下一切,神情之中略有不满。 贵妇笑了笑:“这才是少年心性,这才是男儿本色,不然都学女儿家娇滴滴的,这万里江山谁人去守护”。 少女闻言不语,只是把目光投向远处湖边正在纵马张弓远射的常宇身上,眼神有些奇怪。 第363章 阿九姑娘 仅仅不到半柱香功夫,常宇策马奔回紫光阁,翻身下马本想学着电影情节一个梯云纵飞上阁前高台,奈何,不是武侠小说,只好一步步爬上来。 朱慈烺抚掌,直接无视那些相继而来颓头丧气的东宫侍卫们,看着常宇一脸的崇拜:“你当真了不得,当真了不得,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说的便是你这种人吧”。 常宇轻轻摇头:“古来良臣名将如过江之卿,担得起安邦定国的又有几人,小的不才虽有点把式但也不至于坐井观天自大如斯,太子谬赞了” “反正我就觉得你很厉害,比之朝堂之上那些废物厉害多了,论打仗他们只会纸上谈兵不如你,论拳脚你一人可挑整个朝堂”朱慈烺靠近低声说道。 常宇嘿嘿低笑:“朝堂上都是些老头,论拳脚小的的确可以团灭他们,不过论打仗嘛,这些文臣们的确不行,不过军中却又很多善战之将,只待挖掘”。 朱慈烺闻言神情立刻有些萎靡:“军中武将近年凋零,能征善战者,死的死,降的降,此番放眼望去所余皆如姜瓖一般,要么畏战,要么平庸,要么隔岸观火等着我朱家灭亡,实则……” “也不尽然”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愿为大明效忠且能征善战者虽不多但亦大有人在,如周遇吉便是其中翘楚,只望皇上能善用,重用,必将成为大明砥柱”。 “你也是其一”朱慈烺抬头看着常宇,眼中尽是信任。 “然则我身为内宦,不能从官,不能为将,但若皇上允我带兵,赴汤蹈火也要闯贼和清狗斩尽杀绝!”常宇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朱慈烺情绪异常激动。 “你虽不能为官为将,但只需寻个由头让你带兵,想来不是难事,不过也必然遭朝堂上的那些废物的抵制,不过父皇现在已不比之前那般,再怎样相逼,父皇未必由的他们”。 常宇长叹:“朝堂较力,你我皆无力干涉,且看皇爷怎么和他们掰手腕吧,耳不听心静”。 朱慈烺微微点头,四下看了一眼,对那些侍卫道:“你等那边休息去,无事不要过来相扰”说着又低声对常宇道:“咱们去阁里说话”。 常宇嗯了一声,知道月余不见,朱慈烺有太过的话要给自己说,自己当然也有话给他说,而这些话都不能传二耳,于是举步朝紫光阁走去,恍惚间见阁楼上有人影,抬头望了一眼,楼上人闪了进去。 但常宇眼光甚毒,微微一怔,扭头问朱慈烺:“皇后娘娘在此?” 朱慈烺微微点头:“其实是母后让我召你来此”。 周皇后召见自己怎么如此神神秘秘的,常宇略一沉思转念之间便想通关节,避嫌! 避崇祯的嫌!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历代帝皇的祖制,特别经过唐朝武则天那老娘们那番折腾后,往后的宋明更加小心谨慎不得有一丝逾规。 何况崇祯本就是个天生的严重多疑患者。 常宇若是一个普通太监,哪怕是个当红的太监也没啥,太监本就为皇家服务的,但他此时挂了东厂提督的头衔,那意义便大不同,加上崇祯为了彰显自己对他的信任和宠爱又让他以臣自居,甚至连太子都要避嫌,何况后宫。 而且刚回宫第二天,皇后便急匆匆的召见,这不由不让崇祯多疑,虽然他知道常宇暗中在帮皇家还在处理其他事。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本就是连崇祯不知晓的,比如他不知道皇后和太子以及常宇三人的关系有多密切,比如他不知道常宇已经知道太子的梦境…… 周皇后不得不避嫌,假若隔了几日再大大方方的召见也没啥,然而她等不及,谁知道常宇哪天又出宫了,所以便让太子相邀常宇嬉戏来紫光阁,暗中密会。 二人进了紫光阁,有一宫女匆匆掩门,伸手指了指楼上,朱慈烺便一个箭步当先往上爬去,常宇紧随其后,匆匆一瞥阁楼内景,本就是个练武堂,空荡荡的。 上了二楼,见周皇后临窗而立,旁边站着数人,常宇不敢细看,匆忙向前施礼:“小的见过皇后娘娘,给您问安了”。 周皇后微微一笑:“你现在已是圣上宠臣,怎可再卑称”。 常宇正色道:“君臣有道,但小得亦是皇室家奴,在皇后面前不敢放肆”。 言下之意,我在皇帝面前是他的臣,但在你跟前其实不过就是个家丁啊,而且也不能称臣。 周皇后很满意常宇的回答,仔细瞧了瞧他,微微叹息:“黑了,但健壮了些,这次出京听闻步步艰险,处处刀光剑影,是苦了你!” “小的份内之事,劳皇后娘娘挂怀”常宇恭敬道。 “本宫知晓后宫不得干政,但实是好奇心起,听闻你出京在外,亲自上阵杀敌了,还真把闯贼给打跑了?”周皇上说着在旁边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常宇躬身在侧:“小的痛恨贼子祸国殃民,正好又略通拳脚,便忍不住上阵去和闯贼斗了几次,但说是小的把闯贼给打炮了倒也不实,那是太原数万将士浴血奋战取得的胜利”。 “不骄不躁,不贪功,你真是好样的!”周皇后忍不住的抚掌轻叹。 常宇耳边却有响起一个细小声音:“听闻你拳脚功夫横扫皇城,又再怎么会只是略通拳脚呢?” “他那是谦虚,皇妹你可不知他在沙场上,每每披盔戴甲身先士卒杀入敌阵,且经常以少搏多,贼军闻‘宫字号’而丧胆!”旁边朱慈烺吐沫横飞,常宇却心中一惊,皇妹?难道是…… 偷偷侧目一看,心下一震,皇后身边那个高冷的妹子可不就是他心念念的朱媺娖,阿九姑娘! “你当真杀了这么多人?”朱媺娖见常宇偷偷看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羞赧。 “贼子祸国,杀再多也不为甚”常宇被朱媺娖那一丝娇羞给拨动了心弦,这姑娘一直都走高冷路线,何曾如此过。 朱媺娖闻言眉头一蹙,便不再言语,很显然这个高墙之围内的千金并不知道人间疾苦,虽耳闻贼子误国,然总觉杀人的不是啥好事,看着常宇的眼神也甚是奇怪,想不通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郎竟然满手鲜血! 傻姑娘,我这一手鲜血还不是为你大明为了你老朱家染的啊,常宇只需一眼便知朱媺娖这种小心思,心下不由暗笑。 “你说的没错,贼子该杀!”周皇后倒是对常宇的话深感赞同:“闯贼祸国,累我大明苍生十余年,死不足惜!常公公,你在太原击溃贼军,以你之间京城是否已经安全了,太子的梦……” 周皇后突然想到朱媺娖有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她在跟前不好直言,但他相信常宇听得懂。 “未尽可知,贼军主力虽退,但其偏师却在河南祸害,且横行无阻,小的在回京之际得报,闯贼兵退之后竟没回老巢西安,却也去了东路和贼首刘芳亮会合,他们打不打到京城尚且不知,但中原惨遭其蹂躏却是免不了的”。 啊!周皇后闻言一惊,半响不语,朱媺娖一旁紧紧盯着常宇:“你既然那么厉害,那你去了河南再把闯贼赶走便是了”。 常宇苦笑:“公主殿下说的是,然则这并非小的可以决定的,国家大事乃皇爷和朝堂那些大臣所议,所决,皇爷让小的去,小的便可动身,皇爷不让小的去,小的哪也去不了” 朱媺娖脸色羞红,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你若出京去河南,可有把握击退闯贼?”周皇后一脸期盼的问道。 “回皇后,先前小的出京,无钱无粮无兵无准备,一番争斗,闯贼落荒而逃,所以……” 常宇话不用说完,周皇后便懂,于是看向朱慈烺:“吾儿……” “母后”朱慈烺眉头紧皱:“此事孩儿昨晚已向父皇提及,但父皇仅说搁议,想必是有什么担忧或者其他安排,不过孩儿已经准备近日让朝上几位大人再行启奏”。 周皇后闻言,微微点头,她知道朱慈烺说的那几位大人,无非就是巩永固以及常宇作为幕后推手推上去的几人,如李邦华,王家彦等人,这些人对常宇略有好感,不似其他勋贵那般恨不得常宇赶紧死。 “人道天命难违,然则又好似事在人为……这一切便看你了!”周皇后看着常宇一脸凄然,她说的天命自然指太子那个梦,她和崇祯一样坚信那是神仙托梦,因为很多事情一一验证的让人发指! 至于事在人为,当然是说,常宇的出现,改变了天命的走向,很多原本发生的事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结果,比如太原之战! 所以说周皇后是坚信常宇就是大明和老朱家的救命稻草! “小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常宇下跪叩首! 周皇后和朱媺娖兄妹俩也是心绪激动,看着常宇的眼光都异常热切。 “本宫还有些话想和你聊,但不能在此地待太久,这几日你若不离京,便去坤宁宫去一趟”周皇后起身,看着常宇轻轻的点了点头:“你真是好样的”然后转身下楼。 常宇应了,侧身拱手相送。 “听闻你在宫里人缘特好,很多太监和宫女都说你平和的很,便是有很多皇妃都想见你一面呢”朱媺娖经过常宇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 常宇微微一笑:“小的当一一去问安”。 “你不用跟我如此卑称,听王兄言你和他都是你我相称,近若兄弟呢”。朱媺娖淡淡说道。 常宇赶忙道:“那是太子殿下说笑,小的不敢唐突” 朱媺娖便不再言语,抬脚便要下楼。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望其身影,常宇忍不住低叹,他为朱媺娖气质所倾,感慨她正值美好的年华。 不料却被朱媺娖听到,身子不由一颤,回头看了常宇一眼,眼中尽是疑惑,这太监不知识字,还会背诗,且又是……他这是在赞美我么…… 第364章 朝堂事 “母后还在想,先前把宫中珍宝藏于城外是否多此一举,此番看来,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周皇后下楼后,朱慈烺扶栏望其背影,一脸凝重。 “内忧外患十余载,岂是一方膏药贴上去便好了的”常宇苦笑,站在起身后,看着远处那个不时回头张望的少女:“任重道远,且形单影只!” 朱慈烺闻言扭头看了他:“你入宫前读过书么?” “小时候跟村里先生读过几年”常宇随口扯了个慌,掩饰过去。 “你并孤单,风里雨里我都在左右”朱慈烺伸手拍了拍肩膀:“且此时朝中咱们力量虽小,但也算有了说话的人,而且我相信朝堂上会逐渐越来越清明!” 常宇一怔:“咱们的人?你不会是说新任的首辅李邦华,和京营总督王家彦等吧?”心道这小子真是幼稚的可笑啊! “是呀,他可是咱俩在幕后推上去的”朱慈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常宇苦笑摇头:“太子爷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可听闻首辅大人在朝堂之上对我寻勋贵麻烦特别不满,认为勋贵乃国之根本,岂容我如此放肆,即便魏忠贤权势熏天时亦不敢轻动,为此内阁上书要皇爷下罪己诏,此事不假吧”。 朱慈烺略显尴尬:“此番内情难以言明,首辅大人有怨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让你受了委屈,不过首辅大人可是忠臣啊,这可是你说的”。 “他当然是忠臣,而且这个锅咱家也背就背了,没啥怨言,只是想告诉你,先前陈演,李建泰等那种尸位素餐乱臣不忠不义,死了都活该,首辅和王家彦等确实一等一的忠义之臣,但是,忠臣不等于能臣,你若简单以为朝堂上忠臣多了几分就会清明,那真的是幼稚了,你看现在首辅是忠臣,咱家也忠臣,可是呢,死咬着我不放啊,换言之又和余人有何异!” 朱慈烺一时语塞,咬着嘴唇,摇摇头:“你对朝堂之事竟这么灵通”。 “大小也是个东厂头头,东厂虽然没落了这许多年,但打听点朝堂上的对我责难也不难吧”常宇苦笑。 不管怎么说:“忠臣总比奸臣好吧”朱慈烺拍拍脑袋道。 常宇大笑:“那倒是” 朱慈烺正色道:“首辅等人虽对你和勋贵之间的事薄有微词,但对你在太原之战的表现也是有所肯定,朝堂之上父皇曾亲自述说你的战功,满朝文武无不汗颜,若这事是道听途书或者锦衣卫等传来诸臣倒也未必全信,偏偏是内阁自己抽出的折子,这折子大多是蔡懋德,周遇吉等太原一干官员所上,且详述甚细,不容诸臣不信,也因为此,朝堂之上对你骂声小了那么一点!” “人在做,天在看,是非皆在人心间,宵小们结党营私,唯利是图,但有些明事理的臣子心中都明镜是的”常宇微微一笑。 朱慈烺点头:“所以我打算午后寻机探探口风,操作一下能否让他们给父皇吹吹风,让你前去河南剿匪!” 太子不得干政,但常宇知道朱慈烺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去内阁找大臣们让他们去上奏,自然是在幕后做推手曲线救国,他虽然不能干政,但东宫的官员可都是朝臣,比如东宫左中允李明睿,也就是第一个吃螃蟹建议让崇祯南迁的大臣。 而且最重要的李明睿的老师兼后台就是此时的首辅李邦华,其实就是他想让李明睿放出南迁口风试探崇祯的。 所以常宇相信太子能办成这事! “此时越快越好,闯贼在太原受了重创,保不齐失心风大肆蹂躏中原,也极有可能从北上一直打到北京城,咱们此时在中原可无甚兵力,他若发了疯谁人阻的了!” 嗯,朱慈烺重重点点头:“午后我便去寻李明睿”。 “怎不见巩驸马?”常宇突然想到了巩永固,要知道在此时对崇祯最忠心的勋贵非他莫属,而且和他与太子又最为交好,此番他回京巩永固理应过来相见,却不见踪迹。 哪知朱慈烺闻言,神情一动,看着常宇一脸凝重道:“你可知为何我如此信任于你,父皇又为何信任与我?皆因你所梦!” 常宇被他莫名这么一说先是一怔,随即一惊:“永安公主病逝了?” 朱慈烺微微点头:“是的,就在前两日,驸马悲痛欲绝!” 常宇顿时沉默,抬头望着太液池冰封的湖面,被阳光反射如镜面,深深叹口气,巩永固和永安公主相爱甚深,公主病逝对他打击简直可以算是致命! 朱慈烺见他面色沉重,于是岔开话题:“给你说点朝中事吧,比较恶心” 常宇苦笑,微微点头,他知道朱慈烺现在可以在朝堂听政,知道不少国事:“捡点不太恶心的说,我可不想午饭都吃不下” “没有不太恶心,只有更恶心的”朱慈烺一脸恨恨之色:“那些乌烟瘴气的且不说了,单单给你说说那些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的逆臣!” “这有何可说,现在满朝文武大部如此啊”常宇一脸嘲讽,朱慈烺恨意更浓:“文倒也罢了,贼子兵临城下之际,那些本该杀敌报国的武将竟也如此,着实可恨……” 常宇终于听明白了,他出京之前,贼军紧逼太原,崇祯又因太子之梦知晓未来有亡国之忧,所以下令天下兵马勤王! 然则,除了唐通奉令急行军来了,其他人……吴三桂磨磨唧唧一会,一会上奏让皇帝三思,毕竟山海关是北大门啊,清军就在外虎视眈眈,一会又是撤兵事大,安民繁重,急不来……最终没有发兵,好在太原战事一了,崇祯见危势一去,便又让他在山海关呆着吧。 若说吴三桂虽墨迹,但至少做了样子,而山东总兵刘泽清直接说自己脚伤了,左良玉在和崇祯谈价钱,因为他被李自成揍怕了,闻李色变,黄得功也在左右而顾他。 先前崇祯着急他们勤王,然则内阁陈演等人就是不拟诏(皇帝诏书必须由内阁起草)因为他们怕担责,好在崇祯后来火速把陈演,魏德藻等人撤掉换了李邦华,诏书以八百里急件送出。 历史上,吴三桂磨磨唧唧,没到京城贼军就已经攻破了城门,刘泽清脚上不来,皇帝还赏他四十两银子治脚伤,还送了个伯爵拉拢,然则人家还是没来,黄得功畏首畏尾,远在武昌的左良玉闻贼色变在和崇祯谈价钱,谁知价钱还没谈好,大明就亡了! 而此时此刻历史重演,除了唐通带了八千人马在京城外围晃荡,其余人皆如常! “山海关至关重要,吴三桂磨蹭情有可原,左良玉远在江西亦可谅解,然则刘泽清和黄得功就近在眼前,却如此推辞,实则可恨”朱慈烺恨的眼睛都喷出火来。 “黄得功此时在讨伐叛将刘超,难以分身也算情有可原,但刘泽清这厮便着实可恶了”常宇忍不住暗叹,国难当头,风雨飘摇至极,这世道手里有兵的才是爷,这些武将拥兵自重,冷眼旁观待价而沽,便连皇上都敢怒不敢言,低三下四的拉拢。 “这厮只要落我手里,定然杀了他”常宇冷笑。 朱慈烺抬头看了他一眼:“父皇可曾……”说着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又喏喏道:“这厮拥兵数万,杀了他只恐……” “当然不会如杀姜瓖那般”常宇嘿嘿一笑:“这都是后话,眼下最急之际还是赶紧让圣上准我出京前去河南剿匪,太子当需立即运作此事”。 “自当如是”朱慈烺抬头看了看天:“已是晌午,既是父皇还未召你,不若回东宫咱们弄些酒菜,边吃边聊吧”。 常宇闻言看天,轻轻摇头:“司礼监有宴你可一起去?” 朱慈烺一怔,很快恍悟便大笑道:“我堂堂太子跟你们一帮太监共席成何体统”说着挥挥手,朝楼梯走去:“本宫还是寻李明睿喝酒算了”。 “未成年人不要饮酒”常宇笑道。 朱慈烺头也不回,伸手对他挥了挥,长笑而去。 第365章 一笔大生意 常宇站在二楼廊檐,凭栏望远,目送朱慈烺上了玉河桥过了太液池消失在宫墙内,这才微微长叹,四下张望,身边竟无一人,连那个激灵的东宫太监骆严也不见了踪影,偌大的紫光阁此时空荡荡,让他竟有一丝孤独感。 我这是怎么了? 常宇忍不住苦笑,拍了下脑袋,转身下楼,出了紫光阁到了高台上左右环顾,见远处有太监和宫女匆匆而过,随即翻身跃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尴尬! 常公公赶紧爬起来,四下张望,好似并没人注意到,拍了拍衣服匆匆沿着湖边朝玉河桥(金海桥)。 未及桥头,常宇望着冰封的湖面,突然玩心大起,左右看了附近无人,竟突往湖面跃去,这货竟然打算滑冰过河了。 哧溜溜,常宇玩的好不过瘾,在冰面上飞驰好似回到童年那般快乐的生活,却不知在宫规森严的皇城里,如此这般嬉戏已属不敬,然则他此时开怀,却管不了那许多,更何况…… “嘿,谁竟如此大胆,还不赶快上岸……” 常宇玩的正当兴致时,突闻一声大喝,吓的他差点没站稳,循声望去,却是在对岸兵仗局附近又几个太监在朝他呵斥。 扫兴! 常宇暗叹,匆匆上岸,故意绕开那几人往南边的崇智殿走去,不料那几人却竟追了过来,看模样应是宫里管事太监模样,老远就指着呵斥:你这不懂规矩的,哪个衙门的?“ 咳咳咳,常宇整了整衣服,转过头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 ”问你话呢……小的见过常公公,小的有眼无珠……“呼啦面前跪了四五个胆颤心惊的太监,毕竟常宇现在不光是宫中名人,还是皇上身边大红人,更重要的还是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大魔头! 简而言之,皇城里除了皇帝一家三口外,他最牛逼! “忙活去”,常宇摸着下巴,轻咳一声,嘴里说着脚下急匆匆离开。 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这才长呼一口气,面面相觑,忍不住露出笑意“常公公倒是童心未眠啊, 咳,常公公本就年岁不大,好似和太子爷差不多……”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瞧人家年纪轻轻平步青云,再瞧瞧咱们一把年纪……” “人的命,天注定,人家常公公武曲星下凡,岂是咱们这等凡夫俗子可比……” “武曲星,不是文曲星么?” “你傻呀,文曲星那是状元郎,常公公号称拳脚皇城第一,他若能去比试,绝对是武状元……” 常宇可不知道后边那几个太监在议论自己,略显尴尬的快步朝司礼监行去。 司礼监在皇城东北北角,经皇宫玄武门过万岁山东北角的尚衣监紧挨东边就是司礼监,一个占地不大,但却是皇宫里内务权力最大的衙门,皇帝的秉笔掌印太监皆出于此。 常宇匆匆而来,衙门口站着几个太监,见到他赶忙施礼,一人更是飞快跑进去通报,刚进衙门没行几步,便见大堂内匆匆走出一帮老太监们,抱拳施礼,一脸阿谀:“常公公别来无恙,英气更胜从前啊” 常宇抱拳回礼“要事缠身来迟一步,莫怪莫怪”。 “哪里,哪里,来早不如来的巧”诸人附和拥其入堂,春祥附耳低语:“以为你不来了呢”。 “皇上一直没召我,闲着来蹭顿饭”。 司礼监这帮太监布置的酒席可谓丰富,应是为常宇接风另加庆功,但先前以为常宇不能赴宴,春祥代之,诸人便草草开席,此时常宇现身,御马监的提领太监魏大海便要重新布置,被常宇止住,表示无需浪费,只加了双碗筷便可。 司礼监这一桌酒席丰盛,在座除了八大随堂太监都是各个衙门的提领太监,可以说除了王承恩外,权监们到齐了。 整个后宫职衔最高的是王承恩,权力最大的是常宇,最硬的是魏大海,因为他是腾骧四卫的的统领太监,腾骧四卫是亲卫军里的亲卫,禁军中的禁军,且当年西厂还在的时候也是由御马监所统,硬气的很,也因为此,皇宫里的这些太监头子们都唯御马监马首是瞻。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之辈,常宇先前才刚刚显山露水的时候,他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拉拢,待到此时已是攀附之态。 王承恩不在,常宇为首,觥筹之间言谈皆围绕赌场事宜,如今拳赛制度日趋成熟,且玩法多样,甚至那些勋贵都开始自己组织人手参赛,简单说不像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太子殿下先前提议在前门大栅栏那儿开设一家拳赛场,吾等照办如下,寻了铺面,正在装修,不过又闻殿下此时有些犹豫不决,常公公您看此事?”魏大海一脸焦色。 “为何犹豫?”常宇深知拳赛在这年头绝对是个新鲜玩意,这种充满荷尔蒙的运动定然会让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大老爷们沉寂其中难以自拔。 这个想法他先前也有过考虑,只因当初出京太急,耽搁下来,不想朱慈烺却开始着手实施,把拳赛从宫中搬到宫外,绝对是圈钱的大好生意。 “恐是有辱皇家脸面”王德化喏喏说道,诸人皆是微微点头。 太监乃是皇家奴仆,在宫中戏耍倒也无伤大雅,若到宫外的确有伤皇家体面,且让外人觉得皇家是不是穷疯了,圈钱意图太过明显。 要知道,皇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不过也是有私人产业和生意的,叫皇庄,有司礼监专门负责打理,但往往因为估计皇家脸面,不会太过明显的大肆敛财,比如同样是米店,皇家的米店价格永远不可能高于市场价的,这样会然百姓和大臣们诟病! “不用宫里的人不就得了,又何来有辱皇家体面”常宇轻笑:“既然那些勋贵都可以从亲卫里选人,自己组织参赛队伍,咱们又何必非要用二十四衙门的人,亲卫的人同样可以,甚至外边找人也是可以,所谓太监拳赛,本就是个噱头,观众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看血淋漓的比赛以及押注赢的白花花的银子,谁会在意拳手裤裆里有没有那一串玩意……” 一众太监被常宇说的一愣一愣的,心下又不得不服眼前这个年轻小太监的心思灵活,怪不得年纪轻轻却得皇帝宠信。 一杯清茶润喉,常宇轻咳,扫了席上诸人:“咱家还有一个更好的生意,一旦搞成了,财源滚滚~” 众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太监们不得为官参政,所以最爱的就是银子,都想多捞点在年迈出宫之后安度余生,没有比银子对他们诱惑力更大了。 蹴鞠? 常宇滔滔不绝说了半盏茶功夫,诸人一头雾水,足球队?联赛? 没错,常宇要打算进军足球行业了,当然模式并不能完全照搬后世,要因时制宜,符合当下的国情才行。 足球这项运动本就源自天朝,所以对于大明朝来说一点而都不陌生,而且到了明朝其发展更加大众化,不光是贵族,便是普通百姓也以此为乐,有记载的便是明初和朱元璋争天下的张士诚他弟弟张士信沉迷于此,甚至在行军打仗时都要带着蹴鞠及乐女一边踢球一边嗨皮。 后来老朱坐天下后,便下令禁止军队玩球了,不过仅仅是禁止军队,上流社会及普通民众以及乐此不彼,甚至玩出了各种花样,而且有专门制造蹴鞠(时名健色)的作坊,据《蹴鞠图谱》所记载,有24种,而晚期的《蹴鞠谱》记载有四十多种健色名(足球品牌)而民间会社(足球队)从明初记载的有四十五个到明中后期记载有一百三十多个,可见当时繁华。 只可惜到了清以后,这玩意就完全被带偏了,成了滑冰项目了…… 既然有这么大未被开发的市场,常宇自然不会放过,他要开始重新洗牌这项传统运动,比如制定最新的足球规则,这个可以照搬后世,然后组织联赛…… 不过此事非一日可成,需要一步一步来,此番他先将初步计划说与这些权监,然后让他们按部就班实施,反正这些老太监们每天在宫里也是无事可做,混吃等死,此番先让他们选拔人手,组织球队。 足球! 八大随堂太监,加上二十几个衙门的提领太监此时脑海中都在盘旋这个新词,想想倒也挺认可,用脚踢的球嘛,叫足球没什么不对。 “咱家近日公事繁忙,甚至可能出京公差,诸位若有事可直接寻春祥,他可代咱家全权负责一切”末了常宇如此说,看着身侧的春祥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众权监早得知春祥此时身份不同,他不光是常宇的心腹,公职还是东厂的掌刑千户,简单说就是东厂的二把手,完全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高出一头。 这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放散席,常宇告辞离开,春祥留下和诸人商议一些细节。 …………………………………………………………………… 最近家里有事,断更了,见谅 第366章 锦衣卫里的忠臣 出了司礼监衙门,常宇不由皱眉,心中有些烦躁,虽然眼下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最让他操心的还是贼军,他此刻最想的就立刻奉命出京,南下剿匪。 然而崇祯不知为何,偏偏稳如老狗,甚至说好的今天让他去面圣,却到现在都没召见,总不能一直呆在宫中干瞪眼候着吧? 常宇决定出宫一趟,不是其他,而是要去巩永固府上去上柱香。 “常公公,常公公,您安好啊……”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常宇循声望去,却见老胡从远处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无比的欣喜。 “嘿,老胡,久日不见,气色不错啊!”眼见旧故常宇心下欢喜,快步迎上前去。 老胡有些激动:“托您的福,小的这身板还算硬朗,昨晚闻的您老回宫,今日四下寻您,好不容易打听到您在这儿,小的……” 老胡说着突然见常宇脸色有些冷,赶紧住口:“常,常公……” “老胡,你我本是同舍,关系亲近又非外人可比,怎么几日不见,却如此生疏,一口一个您的,再若如此,咱们以后还是断了这交情”常宇脸色冰冷。 老胡顿时尴尬不已,喏喏道:“常公公,小……咳咳,小老儿以后那就冒犯了!” 常宇哈哈一笑,搭着他肩头拍了拍:“这就好了嘛,走,陪我出宫一趟” 眼见二人勾肩搭背离去,司礼监衙门附近的太监宫女们,脸上露出羡慕之色,能和常宇如此亲近对他们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 二人顺着皇宫东边的护城河一路向南行去,低声闲聊,路遇太监宫女纷纷问好,常宇也是微笑回应。 “你去驾了车在大明门外候我”东华门外,常宇对老胡轻声道。 老胡应了,又低声问:“不带点人手么,听闻近日外边不安份”。 常宇嘿嘿一笑:“连你都都听闻这事了,那我又何惧之有” 说着挥挥手,转身朝东华门走去,而老胡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为何自己都知道有人对他不利,他却无所惧。 老胡自然不明白,越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方越不可能贸然动手! 进了东华门,常宇左右看了一下,顺着宫墙直奔正北慈庆宫走去,路过内阁大臣们的办公楼文渊阁的时候特意驻足瞧了一会,最终无所收获离开去了东宫。 朱慈烺正在殿内歇息,昨夜睡眠不足,午后水足饭饱困意来袭,终是睡着了,不过闻知常宇到来立刻翻身而起:“可是见过父皇了”。 常宇摇头,皇上一直未召见。 朱慈烺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闻知父皇在宫内宴请史可法及内阁诸臣,想必尚未散席,你在等等,我午时已经和李明睿通过气,你再做稍等便是”。 “我打算出宫去巩驸马府上上柱香,殿下可一同前往?”常宇问道。 朱慈烺摇摇头,苦笑:“吾非常人,岂能随意出宫,且去巩府上香与制不合,你自个去罢”。 常宇一想也是,但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下和朱慈烺聊起了足球,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果然太子兴趣盎然,不时提问,从建制到规则一一细问,常宇也耐心回答,取出笔墨在纸上画画写写 一番下来,又是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崇祯召见,他便告辞离开,出了慈庆宫,略一迟疑,便举步朝北行去,至乾清门附近驻足远远观察。 乾清门外依旧不少人,大臣,官员,太监,侍卫等等,常宇站了一会,方三便小跑过来,厂公:“史可法一直没出来”。 常宇点了点头:“宫外他的随从呢,可安排好了?” “小的已着人去了,先前他随从婉拒,以为是其他朝臣所为,所以避嫌,不过后发现是宫中人,便应了,此时在前门外的福宝客栈开了上房”。 常宇嗯了一声,让方三继续盯着,告知自己了去处,若皇上召见,立刻去寻他,便转身离开。 一路快步,出了午门,承天门(天安门)便是千步廊,两侧全是各部衙门,常宇走到锦衣卫衙门跟前。 锦衣卫的衙门分为南北镇抚司,简单来说,北镇抚司是行动机构,南镇抚司就是纪检单位,负责锦衣卫的内部纪律,没啥实权。 “叩见厂公大人”常宇刚一进了衙门,便有人施礼,他微微点头,快步直奔大堂而去,口中问道:“吴指挥使可在衙门?”。 身后一随行锦衣卫赶紧回道:“回大人,吴大人在堂后诏狱提审”。 常宇点了点头:“去通报一声,咱家在堂上候着”。 随即常宇到了大堂,堂上有人,看着比较面生,但见服饰却不是小卒,心下正在疑惑,几人便到了跟前。 “卑职见过厂公大人”。 “你二人……”常宇看着眼前两个四十多左右的中年男子问道。 “卑职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卑职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圭见过厂督大人”两人又赶紧再次见礼。 而常宇却是一怔,盯着两人,神色有异,二人心中嘀咕不已,不知这位权监为何如此。 他俩却不知,常宇心下震动,因为历史上崇祯自杀后,这两位随后殉身,可谓是忠心耿耿。 “原是二位大人,久闻大名,今日一见,风采高昂让咱家自惭不已啊”常宇起身抱拳,二人心中更是震惊,搞哪样啊?这太监吹捧的也太浮夸了吧,嘴里连连道,不敢不敢。 眼见二人有些窘迫,常宇只好作罢,恢复原来的逼格,接过一个锦衣卫小厮递来的茶水,吹了口气,看着王国兴道:“听闻锦衣卫里有个千户叫高文采的此时可在衙门里?” 高文采?王国兴仅是一怔,随即便道:“回厂督大人,是有这么个人”说着又朝门口一个锦衣卫校尉道:“速去寻高千户过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常宇放下茶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又让王国兴和李若圭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厂督大人,可是那高千户犯了事?”李若圭小心问道。 常宇摇摇了头:“没,只是本督寻他有些事”说着示意二人落座:“两位近来公务可是繁忙”。 “尚可”李若圭和王国兴回道。 “即使如此……实话说了吧,本督今儿来锦衣卫借人来着,手头有一要案,人手不足,需从锦衣卫拨人过去”。 东厂的人手本就大多出自锦衣卫,而且有权力调动锦衣卫的人马,所以常宇这么说王国兴和李若圭一点都不意外,一同表示,只管请便。 然则,常宇这次要调的不是小卒,而是能镇住场的大佬,且办案经验十足,对皇家忠心不二的人!那决然非眼前二人莫属了! “山西境内有个案子,东厂的人在办,此时在张家口有一批奸商通敌卖国……所以还请两位谁有空前去辅助一二”半盏茶功夫常宇娓娓道来,听得二人脸色大变。 “卑职愿意前往”两人立刻表态。 “只需一人便可”常宇心中点点兵兵然后一指王国兴:“那就有劳王都指挥使了”。 “卑职这就准备一二,天黑前便可出发!” 王国兴倒是急性子,常宇很欣赏这种说干就干毫不拖延的人。 正说话间,吴孟明匆匆到来,一脸疲色,双眼泛红,见了常宇强颜欢笑:“常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北京城的西北风呗”常宇呵呵一笑,站起身来。 王国兴和李若圭见此知道他二人要说悄悄话,便告辞离开。 “还没回家呢?”见二人离开,常宇看着疲惫不已的吴孟明问道。 吴孟明摇摇头,苦笑:“时间紧,得抓紧时间撬出了来点东西,不然拖得时间长,什么风都刮来喽!” 常宇嘿嘿笑着,帮他倒了杯茶,知道吴孟明深夜被召进后宫面圣,崇祯除了要从他那旁敲侧击验证一些事外,当然还要让他快快了解王承胤一案,至少要以最快的时间敲定口供,拿了罪状,以免那些得了消息的朝臣闹起来他也有证据不是胡乱栽赃拿人。 “可有进展?” 吴孟明喝了口茶,抬头看着常宇微微一笑:“清明至厂公大人这般的都难禁得起推敲,何况王承胤这种一方总兵,此时已落了些口供,只待宣府那边拿物证了,而且,牵连甚广啊……” 常宇哦了一声:“牵连甚广?看来你是从贪污这条线撬的了!” 吴孟明微微点头,却见常宇神色有异,盯着他似笑非笑:“厂公这是……怎么了?” 常宇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肩头,把脸贴近嘿嘿冷笑:“吴大人,您刚才那句清明如我这般也经不起推敲是何意?暗示,还是敲打?是皇爷的意思么?还是说你卖了我?” 吴孟明不由一个激灵,蹭的站起来:“厂督……想多了,卑职就随口一说而已,冒犯,冒犯”说着四下张望,低声道:“卑职和您是一条绳上蚂蚱,卑职就是天大胆也不敢卖您啊,那不是等于自个儿把头塞刀口下么?” “哼,你知道就好,咱家手里可有你很多账啊!”常宇冷笑,翻了个白眼,吴孟明又赶紧低声说了好些,无非就是昨晚崇祯召他入宫时所问所答,果真如常宇所料,多为验证他所言,好在二人一路早已对好了话,倒也应付游刃有余。 事实上,常宇并未背着崇祯干了些难以饶恕的事,仅仅隐瞒一些所得银两的真实数量,至于为什么隐瞒,吴孟明以为是贪心,截流中饱私囊,也正中他下怀。事实上呢,常宇甚至自己都说不清,但他总觉得留些在手里,将来会用到。 第367章 忠良之后 眼见常宇的神色恢复如常,吴孟明的心终于安定了:“厂督来卑职衙门便是为了这事?咳,难道您对卑职这点信任都没有?”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咱家是过来借调人手的”说着帮先前王国兴之事说了一遍,又道他待会要出宫去巩驸马府,问他可要一起前往。 吴孟明以公事繁忙,皇帝秘下的案子他要尽快结了,事后自会去巩府补上。 两人又低声细语,说了好一会话,这时有人奔至堂前,当先一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表情刚毅:“卑职见过厂公大人,指挥使大人” “高文采你来作甚?”吴孟明皱眉道。 常宇却起身,快步走至高文采跟前,上下打量连连称赞:“好一条汉子!” 吴孟明和高文采都有些晕了,不知这位少年厂督为何如此。 还是那个原因,崇祯死后,高文采全家以死殉国! “东厂此时人手短缺,尚有贴刑官职位空缺,你可愿在咱家手里做事?”常宇单刀直入。 东厂厂督之下,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个,常规都是由锦衣卫的千户和百户来任职,掌刑千户常宇已经任命给了春祥,此时尚有理刑百户空缺,而高文采此刻被常宇看上了。 高文采立刻变得激动不已,虽然理刑官只是百户衔,他本身在锦衣卫却是千户,但用小指头都知道孰高孰低了,锦衣卫千户算不得稀奇,但理刑官却是东厂三把手! “卑职愿意”高文采叩首道。 常宇微微一笑:“你放心,你的千户衔不动,只是调任东厂贴刑官!” 一听如此,高文采更是惊喜交加,忍不住连连道谢,常爷拍着他肩头,说些鼓励的话,而后又低声说了几句,高文采便匆匆告辞离去。 “厂督怎得看上了他?”吴孟明见高文采离开,一脸疑惑。 “顺眼”常宇耸耸肩,吴孟明翻白眼。 离开北镇抚司,常宇抬头看了天色,已入申时(下午三点)回头望了一眼承天门,便加快脚步朝正南大明门走去。 一出大明门,豁然如出世,行人车马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繁华,四下瞅了一眼,便见远处一街之隔的前门(正阳门)旁边老胡正在一辆马车上东张西望。 常宇快步走了过去,翻身跳上车钻进车厢,老胡一声“驾”马车直奔城西巩永固的驸马府而去。 天色将暮,街上行人匆匆,马车又平又稳,不紧不慢的走着,车厢中常宇在小憩,而老胡却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四下张望,甚至有擦车而过的行人都会让他心惊肉跳。 作为常宇系的人,他虽然不是绝对心腹,但毕竟也是亲近之人,一直甘当常宇的车夫和按摩师,自然知晓一些外人不知的事,便如春祥回京之后他便打听到不少消息,其中便有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杀常宇。 若是常宇在宫中自然没人敢动他,但出了皇城却是另外一说,然则此时他竟然只身前往驸马府,实在太过托大,即便他拳脚功夫好,可是难道没听说过,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的老话么? 驸马府在安富坊,即皇城西安门南侧那一片区域,常宇从正阳门出发却要绕了半圈,顺着江米巷进入大时雍坊,在往北进入小时雍坊(皇城东南角)方才到达安富坊境内。 马车嘚嘚声,常宇听的悦耳,迷迷糊糊间半醒半睡着,倒也清闲,直到一声怒喝把他惊醒,几乎是潜意识间,从怀间抽出那把利刃窝在手中,一撩车帘探出头:“怎么了老胡?” “蹭着了?”老胡脸色发白,看来吓的不轻,常宇抬头望去,却是跟前停着一辆马车,貌似很是豪华,车边有数个家丁正在厉声对老胡呵斥着。 “常公,他们不会是……”若是寻常追尾剐蹭啥的,老胡自然不会吓成这样,他担心的是刺客之类。 “你想多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没那么大胆行凶” 常宇冷笑,拍了拍老胡,安抚他几句,然后对朝对面吼了一声:“得了,多大的事,不就是蹭了一下么,修车的费用我赔了便是”常宇站在车辕上,暗暗把刀插入腰间,顺手取了碎银,朝一个家丁扔了过去,他有事待办,自然懒得纠缠,也不管到底谁的责任,只想赶快离去。 那些家丁原本气势汹汹的呵斥,却见一少年现身,英气不凡,一时为其气势所倾,竟然雅雀无语,便是那家丁也不由抬手接了那碎银。 “走吧”常宇示意老胡驱车,转身就要钻进车内,却突感身后疾风而来,匆忙侧身,叮的一声,脚边落下一块碎银,于是转身望去。 却见那车中下来两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的鄙夷看着常宇,其中一个高个头撇了撇嘴道:“少爷我缺你那点破银子么?撞了车就想走,那我哥俩以后在这小时雍坊脸面还要不要了?” 常宇叹息,从这二人服饰以及有家丁随侍来看应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过流里流气一副纨绔相,简直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那些看多了古惑仔的地痞,总是一副狂拽吊炸天的样子。 “你待如何?”常宇撇了下嘴,京城大户人家多了去,便是皇亲国戚勋贵们都多如牛毛,然则他都不放在眼里,有怎么会对这些少爷羔子有所畏惧。 “磕头道歉叫声爷,留下五十两银子滚蛋”个头矮小的那个少年翻着白眼说道,也许在他们看来常宇也不过是小康人家的子弟吧。 嘿,常宇冷笑:“倒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两人如此乖张,看来很是有来头啊!” “那是自然,京城王少数不胜数,咱们哥们倒也不至于狂妄到目中无人,但在这小时雍坊,咱哥们就是这个”高个少年一脸傲然,说着伸出大拇指! “是么?”常宇撇了撇嘴,暗道莫非王侯将相之家,于是看了老胡一眼。 老胡稍一沉默,低声道:“衍圣公?” 衍圣公是历代皇家对孔子嫡长孙后代的封号,是世袭爵位,始于汉高祖十二年,不过当时封的是孔子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直到宋朝至和二年改封衍圣公一直沿袭下来,在古时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尊荣。 屁,常宇翻了白眼,瞧这俩德行怎么可能是衍圣公府出来的子弟。 是了,老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仆寺:“宣城伯” “宣城伯?”常宇一怔! “对,常公你看那边是太仆寺,对过西街边就是衍圣公府紧邻北边那大宅子就是宣城伯的府邸!”老胡低声说道,指给常宇看。 “喂,小爷给你说话呢,聋了是么?”高个见常宇和老胡窃语,不理会他,顿时火气,伸手从旁边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根短棍朝常宇砸来! 常宇抬腿一脚把短棍踢飞十余米,险些砸到看热闹的行人,不过这一脚踢的帅气又潇洒,倒也引来不少喝彩,让俩纨绔有些懊恼,正好发飙之际,却见常宇纵身跳下马车,径直朝他俩走来。 “宣城伯忠良之后,本身也是忠义之人,怎得生了你俩这憋读玩意!可笑你家靠着衍圣公府却竟然没学点好,流里流气和街边地痞何异?”常宇冷笑,杀机暗伏,让对面几个家丁心理有些发寒。 “你既知本少爷是宣城伯府上的,竟还敢如此不敬!”高个少爷显然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 “老子敬的是宣城伯卫时泰,可不是你俩这王八玩意!”常宇脸色越来越冷。 宣城伯是卫青之子卫颖的爵号,此时末代宣城伯是卫时泰,其在崇祯自杀后是勋贵里少有几个以身殉国的忠义之臣。 “给我打死他!”眼见常宇出言不逊,俩纨绔被激怒了,立刻大吼让家丁动手! “打我?”常宇嘿嘿低吼,抬脚踢飞一个家丁手中刚要砸过来的木棍,嗖的一声迅如闪电窜到高个跟前,握着拳头在他眼前一晃:“老子一拳能把你打飞!” 高个受了惊吓,睁大眼睛瑟瑟发抖说不出来话,别说是他,便是那些家丁和围观的行人也心中大震,这人速度之快,真是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就冲破家丁的防线到了纨绔跟前,实在是骇人。 “你要赔偿?好!”常宇突然一声大吼,抬脚对着高个身后的车轮一脚踹去! 咔嚓一声,包着铁皮的车轮竟然被他一脚踹断! 顿时周边的人都不由呀的一声,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脚怕是有千斤之力吧! “够不够?”常宇冷笑,看着高个问道。 高个不停颤抖,无法言语,常宇又扭头朝矮个头看去,那货竟然呀的一声嚎了起来。 常宇不由暗叹,想这些纨绔的先人何等英勇,而今一代不如一代…… 悲哀!常宇摇头,转身回到车前翻身跳上去,拍拍老胡驱车离开,没错就是这样大模大样的走了,没人阻拦。 …………………………………………………………………………………………………………………… 感谢书友支持! 第368章 上门女婿不好当 安富坊普恩寺附近一座大宅前,老胡吁的一声停下马车,扭头低声道:“厂公,到了”。 常宇嗯了一声,从车内探出身来,见宅门上书驸马府,宅门边墙上插着白幡,门前冷清不见人影,宅门紧闭。 轻轻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咯吱一声,大门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皱眉道:“你谁?” “烦请通报一声驸马爷,常宇来上香”。 “我家老爷说了,谁都不见”家丁有些不耐烦的就要关门,常宇伸脚挡了一下:“你就说常宇来上香,你家老爷必见!” 家丁看了他几眼,转身走了。 常宇背着手宅门外,四下打量,巩永固多才,且人缘好,又深得崇祯信任,此时怎如此冷清,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乐安公主病逝多日,来此吊唁的人早已来过,二来巩永固夫妻情深,受此打击,谢绝来客,只身疗伤! 抬头看着头上驸马府那三个大字,常宇苦笑,普通老百姓听书看戏最津津乐道的应该就是这种戏码,中了状元被皇上点为驸马,转眼见凤凰男攀龙附凤到达人生巅峰了! 然则事实真的这样么,其中苦楚又岂是外人知晓,驸马说白了就是倒插门,只不过插在帝王家,普通百姓若有男子倒插门会遭人看不起,帝王家的驸马爷同样会被朝臣和勋贵看不起,且很多时候还不如普通百姓人家呢。 比如婚后公主和驸马并不是住在一起的,明朝公主是住在城东的十王府,驸马住在驸马府,不能经常相见,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这是为了不让公主和驸马过分亲近,达到防止外戚干政的目的。 且,即便想见还得过管家婆这一关。 管家婆一般由公主生母身边的宫女充当,负责婚后公主的日常生活起居管理,官方称呼为掌家宫人。 不要小看这个掌家宫人的权力,驸马想要见公主都要经过她的批准,甚至每次相见都要记录在案,啥时候见的,见了做什么了,甚至啪啪啪都记录在案。 古代女性受封建礼数坑害严重,频繁召见驸马会被看做淫邪不堪。所以公主们纵然想念夫君,也不能时常召见驸马。更何况,负责此事的宫女嬷嬷大多都是内心扭曲、本性贪恋的老女人,如果不讨好贿赂她们,就会被百般刁难,使得有情人难得相见。因此,公主要想和驸马见上一面,真的好难。 比如明神宗时期的寿宁公主,她的管家婆叫梁盈女,公主和驸马和他的关系不好,她就处处为难,不让两人相见,甚至驱使太监把驸马暴揍了一顿,打的头破血流,血肉模糊,公主出来劝解也被她骂了一顿,甚至还恶人先告状,以至于公主几次向明神宗申诉都被置之不理,气的驸马“挂冠长安门去”索性不当驸马了。 好在巩永固和乐安公主倒没出现这种狗血的事,毕竟乐安公主是崇祯的妹妹,朱慈烺的姑姑,且巩永固又得崇祯信任视为心腹,于情于理没有管家婆敢太过造次,而且人家两口子也是出奇的恩爱。 据史料记载,乐安公主死后,皇家要收走一切公主的物件,包括金册(结婚证书)巩永固夫妻情深,哭求崇祯什么都可以拿走,能不能把结婚证留给我做个念想,崇祯被他深情所动,准许他留下金册。 上门女婿不好做啊,常宇长叹,抬头望了天色,已见暮色。 同时听到脚步声,刚回首,驸马府大门咯吱一声打开,走出几人,当先一人神色憔悴至极,双眼红肿,胡子邋遢却正是巩永固。 “常,常公公!”巩永固一见常宇顿时情绪再次失控,泪水忍不住崩了出来。 常宇快步迎上去,双手搀扶,一脸悲伤:“驸马爷节哀”。 巩永固用力点点头,伸手摸了下泪水:“常公公请”。 “请”常宇随即跟着进了驸马府。 时至今日,大明国势已衰,攀附其上的皇亲国戚也颓,加上驸马本就是个无权无势的闲职,所以巩永固的府邸并非寻常百姓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甚至比不得京城中一些普通富户,不过毕竟巩永固薄有才气,府邸虽不豪气倒也雅致。 常宇跟随巩永固匆匆进了府,直奔后堂走去,府上家丁甚少,皆着孝服,只是见到他略显惊讶,一个少年怎么还需主家亲自相迎,是什么来头。 灵堂入眼皆为白色,堂中一副厚棺,棺前有香炉及供果,左右站着五个身材孝服的孩子,常宇知道这事巩永固和乐安公主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 取了香,燃了,叩首,插入香炉,巩永固让几个孩子跪下给常宇谢礼,常宇一一俯身扶起,眼中尽是怜爱之意,要知道历史上这几个孩子全被巩永固绑在乐安公主的棺材上给烧了。 偏房内,婢女沏好茶后退了出去,巩永固依旧一脸悲伤低声和常宇说着话,心中却感慨不已,眼前这个小太监月余前还籍籍无名,给他的印象也仅仅是拳脚功夫了得,但是自从在太子府听闻他那惊世之梦后,一切都改变了,现在竟然成了东厂的头目,且在前线对敌立下大功,此人难不成真的是天神下凡…… 他梦中所言皆以应了,也因为此,太子信任他,皇后信任他,皇帝信任他,连自己也深信于他,此人有勇有谋又有先知之力,你若说他是常人,谁信! “事情大致便是如此,咱家奉诏回京,闯贼逃窜进入河南,因为避嫌往后之事不便过问,不过想来此时周遇吉定还在太原镇守,那边缺粮自是无法追击,而河南境内已算无兵无将,根本无法抵挡贼军,中原百姓惨遭蹂躏尚且不说,只恐贼军顺势进入河北杀到京城啊!”常宇长叹。 巩永固心下一惊,他曾听常宇说过,贼军本是打破太原,然后分兵两路一路畅通打到了北京,此番梦境虽有改变,但若让贼军从河北打了过来岂不还是同样后果,大明还不是要灭,何况原本“梦”中贼首刘芳亮的确是从保定一路北上打到北京城的。 “那……”巩永固有些慌。 “眼下大明能动的兵将太少,能敢拦,拦得住贼军的已无多,咱家不才,对阵闯贼倒也有些把握,只是眼下不知皇爷怎么想的,召我回京只是问话,却不见他用,军情紧急,咱家等不得,但也没办法,先前已和太子殿下说道过,让他走首辅大人那条线看能否给皇爷递个话,这边还请驸马爷暂时放下哀思,国事当重,能否给皇爷……” “国事为重,当仁不让”巩永固立刻表态,他算是崇祯最信任的人了,和常宇不一样,崇祯虽然也信任常宇但对他有防范之心,但对巩永固他是非常了解,有十年以上的信任,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之心,这也是在贼军攻入皇宫时,他临死之前托孤给巩永固的原因。 两人当下又窃语半响,见天色已黑,常宇便起身告辞,巩永固知他还有事要办,也不多挽留,言明明儿一早便进宫。 出了驸马府,街上行人变的稀疏,夜色中望了一眼门旁那个白幡,显得异常瘆人,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便朝对街马车走去。 老胡见他过来,忍不住呼了口气,常宇见他脸色惨白,便忍不住的问道:“怎么了这是,太冷了么?” “厂公,您真的不怕么?”老胡忍不住的四下张望:“小老头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 常宇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巍峨的城墙:“皇城根下,谁敢那么大胆!” “既是如此,咱们早些回去吧,总觉心下不安”老胡准备调转车头,皇城的西安门就在北边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他打算直接从西安门入宫。 ‘先不回宫,去东城’常宇钻进车厢,一头躺下眯上眼。 老胡一怔:“万一皇爷召您……” “自有人来报”车中传来常宇慵懒的声音。 老胡便不再言语,扬鞭赶车朝北行去。 第369章 四处溜达 华灯初上,街上行人不减,马车沿着皇城根一路向北,老胡坐在车辕上眉头紧皱,虽说常宇所言极是,皇城根谁干行凶,但他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可是左顾右盼又没发现可疑的人。 可能是自己疑心作祟吧,老胡如此想着,强做镇定,安心赶车。 半柱香功夫,马车顺着皇城根绕过北城到了城东的保大坊,车中常宇迷迷糊糊听到老胡叫他:“厂公,东厂胡同就要到了”。 常宇嗯来了一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钻出车厢和老夫并肩坐在车辕上,眯着眼四下望了一圈,黑漆漆的一片,街上行人稀少,因靠近皇城,店铺不多,几乎灯火。 东厂胡同以东厂衙门在此而命名,紧靠皇城,胡同不大,但衙门不小,好几个大院连在一起,颇有规模,因其特殊性,往日鬼神都退避三舍,寻常百姓没人敢靠近,便是此时也显得冷清至极。 马车刚在衙门口停下,便有两个黑衣人奔来,一脸狰狞:“干啥的?” 老夫跳下车,轻声说了句话,两人立刻变了脸:“小的唐突,见过督主大人!” 常宇轻轻挥了挥手没说话,而是抬头盯着衙门瞧,破败的门楼上杂草横生,上边挂着一块久经风雨的木匾,上书:东缉事厂, 堂堂东厂竟斯破败如此,常宇暗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好像明朝的衙门都这德行,不管有油水的还是没油水,都喜欢弄个破门面示人,源自明初朱洪武对贪官心狠手辣,动辄就扒皮抽筋的,所以官员们为了表示自己两袖清风,通常不修门面(衙门)有的甚至以新做旧。 这个传统竟然从明初延续至今。 “见过督主大人”就在这时,从衙门里走出十余人,当先却是春祥。 春祥作为东厂二把手,常宇直接撂担子给他,整个东厂的重启任务都交给他了,百废待兴,事务繁杂,下午和二十四衙门的提领太监掰扯完就急急出宫来衙门处理事宜,召集一批部署正在开会,听闻常宇到来,便立刻出门迎接。 这十余人都是东厂的老人,魏忠贤倒台之后,东厂虽未被废掉,但也形同若无,没了后台,这些原本的爪牙不得不低调蛰伏,免得被人打击抱负。 现在常宇上任,东厂复出,这帮爪牙也要出山了,至于祸害谁,那就要看常宇指向谁了。 春祥带着常宇在衙门里绕了一圈,作为对外的正儿八经的衙门,这里可远比皇城里的内东厂衙门大了多,各种职能部门也齐全的多。 “知道你爱喝茶,可这衙门里也没啥像样的,这是我今儿下午刚从宫里带出来的,没成想这么快你就喝到了”堂内,春祥帮常宇沏茶笑着说道。 常宇轻笑:“你倒是激灵,不过要是想要好茶你得去找魏大海要去,他那儿好货多”。 春祥一怔:“不会吧贡茶等物不都是由御用监管着么,魏大海……”说着恍然大悟,微微摇头:“有权有势……” 魏大海是御马监的提领太监,仅次司礼监的第二衙门,除了负责御厩兵符以及草场的管理本职工作还兼职腾骧卫调度保护皇帝安全,另外负责打理皇庄皇店,在宫中二十四衙门中实权老大,所以但凡外边进贡的好东西,都会送给他一些,甚至有时候皇帝用的都是这些实权太监挑剩的,这绝不是玩笑。 盏茶过后,见四下无人,常宇便低声问道:“那批银子可放好了”。 春祥点头:“库房锁着呢,咱们的人看守,对外说是分拨过来的物资”。 常宇微微点头,他从太原拉来一大批银子,其中两辆在进城后,没入皇宫,直接让锦衣卫秘密送至这里。 因为这些银子是他和吴孟明等人的部分私房钱,用来支付当初承诺唐破天,程明等亲卫将领极卫兵的赏钱。 这些钱,常宇并不想让崇祯知晓。 “挑个时间,让唐破天和程明分拨把银子分走,省的那帮兄弟望穿秋水”。 “您不留点?”春祥问道。 “咱们的在太原放着呢”常宇嘿嘿一笑又道:“叮嘱他们,拿了银子的嘴巴都严实点,传出去没事还好,若有事就是大事!” “都是不三岁小孩,他们自是晓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春祥耸耸肩,扭头看了下外边:“钓鱼钓着了么?” 常宇苦笑摇头:“还没上钩,倒还把老胡吓的不轻”。 春祥哈哈大笑:“老胡一直深居宫中,天生胆小怕事,你怎么偏偏带着他出来”。 常宇耸耸肩:“只能说他恰逢其时而已,我本欲让东宫侍卫程重刀陪我走一遭,谁知老胡那会来找我……”。 “那你待会直接回宫,还是去广渠门,小苹果可是想你想的厉害哦!我回京之后便去看一下,她见我不停叽叽喳喳打听你”春晓似笑非笑。 常宇白了他一眼:“我让你去那边,主要是看看那些家丁是否安份”。 哼,春祥冷笑:“他们若不有不安份的,我腰间钢刀可就要见血了”。 常宇微微一笑,看着他:“谁曾想到皇宫中的一打杂小厮,如今谈笑间都要人血溅三步了”。 “近朱者赤,谁曾想尚膳监的杂役今日权势熏天呢”春祥看着他,一脸的担心:“京城水深鱼大,你钓鱼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常宇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何尝不知,但你也知我性子,今儿就想试试这水到底水深,鱼有多大,免得过几日出京没了机会”。 “你放心好了,他们更担心没机会,所以急不可耐,我回京第三天就遇到,你面子大,今儿有可能就鸿运当头”。 “但愿如此,祝我好运吧,趁此天色,我再去碰碰运气,逛逛几个衙门”常宇说着就要离开。 “去找腾骧卫程明么?”春祥随口一问。 常宇边往外走边摇手:“金台坊太远了,回头再说,唐破天不是在保大坊么” “对,你出了胡同往南直走,灯市口便是”春祥送常宇至衙门口:“今晚我便在衙门过夜了,有事你招呼”。 “忙你的去吧”常宇跳上车,拍了老胡:“去灯市口”。 皇帝的上直侍卫军二十六卫,除了心腹卫锦衣卫外,还有了两个亲卫中的战斗卫,其一是腾骧四卫,其二便是府军卫,其中府军前卫这支军很特殊,被称为“带刀舍人”也就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俗称带刀侍卫,一般在能在皇宫里巡视的除了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外也府军前卫了。 比如唐破天就是府军前卫的带刀官,领千户衔,同时他本身也是太子的东宫侍卫长。 府军前卫的衙门便设在皇城东边的保大坊灯市口。 灯市口在明时每年农历初八到十八在此设灯市而得名。 半盏茶的功夫常宇的马车便到府军前卫的衙门口,当值卫兵疑惑的看着一辆马车大模大样的停在门前,感觉很惊奇,随即便有人向前。 宫里来的,找唐千户。 府军前卫只有一个姓唐的千户,那就是唐破天。 正在衙门里和同僚饮酒吹牛逼的唐破天听闻宫里人来找他,急匆匆的跑出来,一看是常宇,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厂公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本督收到举报,说你衙门里有人违令饮酒,特来看看是否真的”常宇看着满脸通红的唐破天一脸冰冷。 唐破天不由打了个激灵:“厂,厂公,此非当值时……” “谁言非当值时便可酗酒”常宇怒喝,唐破天吓的立刻抱拳叩首:“大人赎罪……” “本督还没吃晚饭呢,你们倒好……馋谁呢?”常宇冷哼,抬步便朝衙门里走去。 身后的唐破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搞什么,好不容喝的有点感觉,一下给吓醒了:“来人,快给厂督大人弄点酒菜过来……” 第370章 史前劲敌 常宇的到来让府军前卫衙门沸腾了,大堂上重新置了酒菜,几个千户作陪,门外围着满满一群人在探头张望想一睹那位名动皇宫的大红人。 饭菜就是寻常的家常菜,常宇也不饮酒,吃的甚香,他为人亲近,特别是对军人,言谈之间雅俗到位,总能打成一片,所以几个作陪的千户丝毫感觉不到眼前这位小太监就是堂堂东厂大头子,皇帝眼前大红人,更似一个纨绔子弟和他们扯犊子,毫无隔阂。 当然,饭桌上最红光满面的非唐破天了,不是他喝的多,而是觉得超级有面子,因为常宇说完事没事出来找他唠嗑。 试想常宇现在什么身份,跑来他找他闲唠嗑,那足以说明二人关系了,从同僚羡慕的眼神里就知道他们很嫉妒。 当然,唐破天和常宇的关系本就好。 月黑风高,府军前卫的衙门了热闹非凡,衙门口可就冷清多了。 老胡把马车拴在路边的拴马桩上,坐在车辕上撕着一只肥鸡腿,甚香。常宇先前让他一起进去吃饭,他坚拒,因为他有着无比强大的自卑感,总觉得低人一等,不敢和那些军老爷们一起吃饭。 常宇也知道若强行让他入座反而让他无比拘谨,更多的不自在,便让唐破天吩咐人给他弄了好吃的送来。 棒棒棒……远处传来更声,躺在车厢里眯眼的老胡侧耳倾听数着,二更天了(晚上九点三十六)心道常宇今晚难不成不打算回宫了。 不知多久,眼见都要进入梦乡的老胡突然起身,钻出车厢朝衙门口望去,果然不多时衙门大开,常宇走出,身后一众军官在送行。 “老唐,明儿有空叫上哥几个咱们好好吃顿饭,回来都两天了聚一下”常宇挥手道别,唐破天不停的应着,一脸的骄傲,暗暗斜眼观察同僚的羡慕眼神。 “厂公,回宫么?”常宇上车,老胡问道。 “不,去金台坊”常宇钻进车厢。 “金台坊?安定门那边?”老胡有些不确定,这深更半夜的往那边跑。 “对,去腾骧卫衙门”常宇说着又随口问道:“现在几时?” “在过两刻就子时了(十一点)”老胡说着牵着马调了头,在唐破天等人的目送中消失在夜色里。 金台坊就是现今安定门西边那一块区域,腾骧卫的衙门就在如今的鼓楼大街国旺胡同一带,不过这时叫酒醋局胡同,因为皇宫内务的二十四衙门之一酒醋面局在这有分衙门因此得名。 同时皇帝亲卫中的战斗卫腾骧四卫的衙门也设在这个胡同里。 天寒夜冷,老夫缩着脖子赶车,街上行人几无,倒是偶尔路过的大客店,青楼里倒是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除此之外,满街也就是野猫野狗窜来窜去,毕竟这么晚了,谁闲的蛋疼在外晃荡。 有人!除了常宇之外还有人如此好兴致。 且这人还貌似想叫上常宇一起玩耍,于是他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终于来了,担惊受怕一个晚上的老胡,看着车前十余米那个铁塔大汉,竟然是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而非害怕! “厂公,好像有人找你!”老胡敲敲车框。 “真沉得住气,到现在才现身”常宇揉了揉眼睛,从车子里钻了出来,瞥了黑影了那人,然后四下张望:“这是哪儿?” “铁狮子胡同”老胡指着东边一个巷子说道。 常宇顿时一怔,现在杀手都这么嚣张了么? 要知道他们所在这条大街是条主街,北边直通安定门,且东边是去铁狮子胡同,而西边就是皇城的北安门,虽说夜深人静风高月黑杀人夜的,但挑的这地方也太张狂了吧。 更重要的是,对方竟然只一人,钓了一晚上的鱼,上钩的不过一只? “这位好汉,所来为何?”常宇站在车辕上,对着黑影中那铁塔大汉喊道。 “杀你!” 对方口气冰冷至极。 常宇大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管你是谁,听你稚音未改,当时谁家的纨绔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惹了杀身之祸罢了”大汉说着慢慢走来,手中拖着一把长约一米半的长刀,煞是惊人! 常宇瞳孔收紧,他自己连续串了两个衙门,对方即便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也当知道他是官家的人,而听他言,那只有一个可能,先前跟踪的是另批人,而眼前这汉子,只负责截杀! “想杀我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且也绝对不是成功的那一个!” 常宇冷笑,说着把指头放进嘴里吹了个尖长的口哨。 那大汉竟面不改色,依旧慢慢走来:“试过便知晓……” 说话间却突然驻足,因为这时从暗处用来十余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这些人身手矫健,体格魁梧。 老胡睁大了眼睛,此时才明白,自己担惊受怕一个晚上真是杞人忧天了,常宇明知道有人要杀他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以他的心计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这招连春祥都会,作为师傅的他更是玩的炉火纯青才是。 “大人,如何处置?”一个黑人走了过来,却是午后才刚被常宇提拔为东厂贴刑官的锦衣卫千户高文采。 “活擒不成杀了便是”常宇语气淡淡,站在车辕上准备看戏。 那汉子听到常宇的话后,突然大声问道:“他叫你大人,你是官家的人?” “怕了?”常宇冷笑。 大汉耸耸肩:“都是一个脑袋而已,有何可惧,只是官家的人杀起来更刺激!”说着喋喋狂笑。 高文采大怒,一挥手:“拿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 “来的好”大汉怒吼一声,长刀卷起,迎上去咔咔咔几刀,瞬间砍翻数人,惊得余人不敢向前。 “住手”常宇纵身跃下马车,朝大汉慢慢走去,他也被惊到了,这次钓鱼他准备的都是锦衣卫里的好手,要知道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缉拿追捕,单兵作战的好手很多,然则转眼间几个回合竟被这大汉轻松砍翻数人,实是震惊,鱼虽一只,但却是只鳄鱼!鲨鱼! “你是军伍出身?”常宇走到大汉五步开外,伸手抽出高文采腰间的绣春刀,双手紧握,作进攻姿势。 “你管老子什么出身,杀了你这买卖就成了”大汉嘿嘿一笑,一扫高文采等人:“我当寻了些什么帮手,不过菜瓜而已,怎么,怕了?” “大人,让卑职试试他”高文采贴近常宇低声道。 常宇摇摇头:“此人非你可敌,刀法大开大合,厚重有力,没一招花架子,可见实战经验十足,若非军伍出身,便是江洋大盗”。 说着示意高文采把那几个受伤兄弟撤到安全区域,然后瞪着那汉子道:“若是一个月前,玩刀我非你之敌,不过此时,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常宇冷笑:“吾刀下不杀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 “杀了你,再告诉你不迟”大汉喋喋狂笑,一跃而起,挥刀朝常宇砍来。 刀风刺肤,常宇侧身急闪,反手便是一刀,那大汉变招更快,甚至早就料到常宇有次一击,又一刀正面直砍。 咔嚓一声,绣春刀断开,刀尖崩开在常宇脸颊蹭了一道血线。 蹭蹭蹭,常宇连退数步,脑海中一个浮现一个名字,屠元! 此人神力堪比屠元,刀法威猛,十足劲敌! 那大汉一刀劈退常宇,更不待话,再次扑了过来,挥手一刀横扫,直奔常宇脖颈之间,高文采等人大惊,纷纷奔来解围。 “不要过来”常宇一矮身朝地上一滚,手中断刀朝大汉腿长猛的插去,他知道大汉神力,刀法狠辣,高文采等人过来只能送死。 “倒也狡猾”大汉嘿了一声,反手一刀挑开常宇的进攻,顺势一脚朝刚从地上翻起的常宇踹去。 来的好,常宇又一个翻滚,抬手把手中断刀狠狠的朝大汉门面砸去。 “驴打滚么”大汉鄙夷,挥刀砍落眼前断刀,转头要去寻地上的常宇,却突然觉得双腿一紧,竟然被常宇抱住了。 “去死吧”大汉挥刀朝常宇砍去,却突然重心不稳,仰面翻到,同时又感手腕剧痛,却是被常宇一脚踹飞了手中长刀。 “看你还怎么……”常宇对自己的拳脚功夫,特别是地面战术有着无比的自信,眼见踢飞对方的长刀,就要降服大汉的时候,话还没落音,却觉得身子悬空,却是被大汉硬生生的掀飞。 一时大意,却不想被对方挣脱了,常宇暗恼,几乎是同时,两人从地上翻身跃起,大汉第一时间却寻他的长刀。 但却哪里还有长刀的影子,在被常宇踢飞的第一时间,一个锦衣卫就赶紧捡走,远远撤出战圈。 “没成想,你年纪不大,功夫倒不若,老子杀人无算,你到算是个硬茬子”大汉找不到刀,仅有一刹那的慌乱,不过转眼之间便平复如常看着常宇冷笑。 “老子年纪不大,杀的人可比你多的多了,而且遇到比你难缠的也多了去,你不过是这个”常宇伸出小指头晃了晃! 大汉暴怒:“当真以为没刀便杀不了你,老子用手都能撕开你!”说着便扑了过来。 常宇也不搭话,迎上去对着大汉的下巴直接就一记直蹬腿过去,哪知刹那间,大汉一转身,用后背接了,同时肩膀用力往外一击,常宇竟然被他这一下撞翻几个跟头。 翻身而起,常宇一脸震惊:“铁山靠,你用的是八极拳!” 第371章 八极拳现世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说的就是中国武术的两大传统流派,常宇作为竞技高手,对此自然不陌生,奈何后世太极已沦为健身操,此时穿越而来尚未有机会与当代太极高手切磋,反倒碰遇上八极拳高手了。 八极拳的发展不似后世的太极沦落,还是有一定实战实用性,在近现代都曾大放异彩过,比如八极拳中的一代宗师李文书的弟子刘云樵曾任蒋介石的警卫,而他的师兄弟李健吾是***的警卫。 至于八极拳的起源相对太极稍晚些,当在明末清初这一段时间,且创始人说法不一,略分为三 一,戚继光,他的兵书纪效新书-拳经捷罗篇中记载的巴子拳便是八极拳的初称 二,源自河南焦作月山寺主持张岳山创 三,某云游和尚后传授给吴钟。 然而以常宇所见,当属戚继光更靠谱些,因为这位民族英雄不光是杰出的军事家,同时还是一位兵器制造专家和武术名家,和当时的俞大猷并称“俞龙戚虎”威震天下,俞大猷善使长剑棍术著有《剑经》一书。 且八极拳拳法简洁朴实,拳路刚猛暴烈狠辣,实战性非常强大,自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来,不可能是一个寺庙里的主持茶余饭后在院子里演练所能达到的效果,即便是那个云游和尚也未必能达,只有军伍才中才淬炼出这等硬打硬开的功夫。 “什么八极九极的,老子这是巴子拳,不过你小子倒是识货,认得这招铁山靠”大汉嘿嘿笑着,一脸的傲气,环视周边高文采等人,眼中皆是不屑。 “那你是戚家军的后人了”常宇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是八极拳无疑。 大汉闻言,脸色一黑:“废他什么话,受死吧”说着便又朝常宇扑来。 这大汉身具虎豹之力,堪比屠元,罗虎和郝摇旗等人,身材魁梧如山岳似周遇吉那般雄伟,偏偏又刀法狠辣,武艺高强,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怎么打! 硬打! 常宇前世身经百战,跨级别的对抗赛也没少打过,然则吃亏的是此时的身体素质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技巧和前世巅峰时期还有一大段差距,更重要的是擂台上是有规则的争斗,而眼下可无规则可言,对方就是要弄死他。 转眼之间两人陷入酣战,大汉显然八极拳造诣极高,时而寸截寸拿,硬打硬开,时而气势磅礴,大开大合,刚猛暴烈让常宇狼狈不开,使出浑身解数招架,依旧被击中数拳,痛彻入骨。 幸而常宇学有所专,善于技击之术,曾系统针对性训练过,虽力不及对手,体格也被碾压,但仗着绝高的技击之术应对,大汉想短时间弄死他,那无疑做梦。 拳来脚往,常宇攻守兼备,拳法多变,从散打,泰拳,甚至巴西柔术,轮番上阵,硬是抗住了大汉的狂风暴雨,虽显的狼狈,但却不落下风。 大汉显的异常震惊,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的弱鸡,没成想如此难缠,脸色顿时变得漆黑:“你到底什么来路?”他终于感觉到常宇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听闻巴子拳里有枪术,为何你使刀?”常宇答非所问,不过问完后立刻后悔了。 大汉随口道:“老子喜欢刀”说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攻常宇数拳,突的一转身朝高文采等人扑了过去。 看来,眼见久战不下,这大汉也急了。 “围攻他,不要让他夺刀”常宇对高文采大喝,猛的一窜,挑起来朝大汉踹了过去。 所谓一力降十会,这大汉虎豹之力,当下无人可硬抗,便是常宇都如此狼狈,若在被他夺了刀,那可危也! 高文采等十余锦衣卫本远远围观常宇独斗大汉,见两人拳来脚往各施绝技,真看得眼花缭乱,暗自叹服的时候,突见大汉朝他们奔来,一时间竟没反应过,待到常宇大喝,众人才恍悟,不过此时大汉已到了眼前。 大汉的长刀在一个锦衣卫手里,这人倒也机灵见大汉扑来,一抬手远远把长刀扔给远处的同僚,自己抽刀朝大汉砍去。 奈何刀尚未及半,便被大汉一拳打飞,刚要捡起地上的绣春刀, 但此时常宇却也到了,一脚把大汉踹到。 大汉一个滚地翻身而起,口中大喝,左右开拳,转眼间就打到数人,端的是无比威猛。 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八极拳果然牛逼,常宇喘着粗气,心下无比佩服,此人绝逼的高手。 也许力气不如屠元,魁梧不及周遇吉,勇猛不如罗虎,马上对阵不知输赢,但若论拳脚单挑,这大汉三十招内能把他们三人给屠了。 “一起上” 此时常宇再也顾不多其他的,一声大吼,直奔大汉冲了过去,近身之时突的往地上一趟,夹住大汉双脚,用力一滚。 噗通一声大汉摔倒,略显惊慌,双手去掰常宇双脚,企图挣开。 大汉力气实在太大,堪堪就要掰开之际,高文采等人已经扑了过去朝大汉门面踹去。 大汉双拳猛开,上身左右闪动,转眼间又被他击倒数人,不过门面也受了几脚,血流满面,更重要是在这短短空隙中,常宇已经牢牢缠住他,确切说锁住了他! 十字固! 当大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常宇一用力,他一声惨叫特别凄惨。 “再不降了,这支胳膊就废了”常宇大喝。 “区区一支胳膊……”大汉刚要逞强,常宇又是用力,大汉惨叫,这时高文采等人已经取了绳索,动手给捆了。 当世竟有如此人物!却又如此籍籍无名,望着被五花大绑破口大骂的大汉,常宇坐在街边大口喘着粗气,心想自己早先太过自大,小看了古人! “大人,如何发落?”高文采一头冷汗,小心翼翼的走来问道,他有些尴尬,自己刚被提拔接手的一件事,就差点被搞砸了,奉命暗中保护厂督,却变成了厂督保护他们。 “关押东厂,严加审问”常宇看着远处地上还在挣扎的大汉:“可上刑,但不要弄残了,此人是个人物,若能收为己用,当是一根定海神针”。 “厂公……”就在这时正南方数十人急匆匆奔来,当先一人却正是春祥,只见他刀已出鞘,急色匆匆。 原是大汉刚一现身,老胡见其瞬间砍翻数人威猛无比,恐常宇不敌于是立刻驾车奔东厂求援兵去了。 东厂距离此处不远,春祥闻讯大急,立刻召人来救,刚好常宇这边刚把大汉捆了,他便到了。 “他可伤了你”春祥奔到常宇跟前,左右查看,除了身上一边污垢,脸上还有一道浅浅血痕。 “操他么的!”春祥大怒,直奔那大汉而去。 “春祥,不要伤了他”常宇急急道。 但春祥怒极,一脚朝大汉门面踢去,一声惨叫,刚还挣扎喝骂不断的大汉,顿时晕死过去了。 大汉被押走了,直接在地上那样拖回去的,因为太重了,几个人都抬不动。 常宇和春祥站在街边小声说话,周边数十锦衣卫刀出鞘,警惕的四下张望。 “从哪冒出这等狠角色,竟然连你都应付不来”听了常宇简短描述,春祥一脸震惊,心中想想也后怕,若是前些日这人被派来杀他,只恐此时他已见了阎王爷。 “能请来这样的大神,价格绝对不低,所以背后之人,非比寻常!”常宇吸了一下鼻子,看了四下,漆黑一片,远处店家的灯笼昏暗之际,先前一番打杀,竟然没人出来瞧个热闹,这届百姓好奇心不够强啊。 “背后之人既然非比寻常,又想你死,必然不会只这一手,应还有后招备着,今晚你还是别回宫了,跟我就住在衙门了吧,逮着一条大鱼收获已然不小,回去你亲自审,看能撬出点什么”春祥担忧常宇安全。 常宇摇头,朝西边看了一眼:“这里距皇城北门不过二里地,他就是有后手又当如何,千军万马我都杀出一条血路,不信这短短二里地还能要我命不成!” “大哥……”春祥还是担心。 常宇抬手止住他继续道:“我还有事要办,先不回宫,也不去衙门,审问这事锦衣卫和东厂很多老手擅长,用不着我,你先回去吧”。 “你去哪?我派些人手给你”。 “出城”常宇微微一笑。 春祥挑了下眉:“这会去黄府?”他以为常宇要去看小苹果。 常宇摇头:“去别地办点事,眼下时间紧急,随时都要离京,手头事情又多,我只能加班加点了”。 半盏茶后,春祥离开,常宇上了老胡的马车,调头顺着皇城直奔正南而去,后边远远跟着两个锦衣卫大汉。 马车过了东厂胡同的时候,从东厂衙门里又出来十余人远远跟着,有人低声道:“厂督要出城,咱们也跟不出去”。 “出城的事不用你我操心,春公公有令,城内不容出差错,这才咱们份内之事”有人道,诸人点头,悄悄跟上。 然而等马车过了灯市口的时候,从府军卫里又出了五十余人,然后三五一组,分散走开,遇到锦衣卫的时候默默点了个头,并不答话,双方心理都明白自己的使命 那便是保护前方那辆马车里的人安全无恙。 第372章 史可法 马车走的飞快,至皇城东南门前停了下来,老胡跳下车,趴在城门缝和里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后又小跑回来,到车窗前道:“厂公,他不在”。 “那就去承天门外,他必在那”常宇在车中懒洋洋的说道。 老胡上了车扬鞭:“厂公咋就那么确定呢?” 常宇轻笑:“方三这家伙吧,虽有点狡猾,不过做事特周到,我说他在,他就在”。 老胡轻笑,不言语,心中却有些小嫉妒,扬鞭加快速度朝承天门赶路,经过刚才之事,他心中已无恐惧,知常宇早有准备,且此时在皇城根,偶见巡逻卫兵,那贼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承天门(天安门)外便是千步廊,两侧全是机要部门的衙门,虽未强制要求寻常百姓不得靠近,但老百姓也不会随意过来溜达,毕竟皇城大门口,戒备森严,那些卫兵脾气暴躁,顺眼了呵斥你几句,不顺眼拉过来就一顿爆揍,你还没地方告状去。 马车到了玉河北桥,顺着皇城根转向正西,老胡驾车望着街南边的几个衙门,突然道:“厂公,您说那位大人会不会此时就在兵部衙门里呢?” 常宇闻言,掀开车帘探头往南望去,这里千步廊的东侧靠近皇城根,宗人府,兵部,吏部这些六部衙门向南一对排开,眼前在宗人府东边的这个就是兵部的衙门。 “不可能的”常宇摇摇头,放下车帘。 “到了”老胡停下车,然后快步朝承天门口跑去,不一会便带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见过厂公”却正是方三。 眼见方三冻得浑身哆嗦,常宇招呼他上车取暖:“可见到史大人?” “见到了,不过他从乾清门出来时已过亥时(晚九点)了”方三赶紧道。 “这么晚?” 常宇有些意外,若非有要事,皇帝很少留大臣在后宫那么久的。 “是的,小的见史大人出来,便向前说明来意,只是史大人说,改日再拜见厂督大人,便急急离开,小的没辙,见他出了宫,也赶紧跟了出来……” 方三出了宫,跟着史可法去了落脚店,便在承天门候着常宇,这一候就是一个多时辰,倒也够坚持的。 “所以史大人此时在前门外是吧”常宇问道,方三使劲的点点了头:“来福一号上房” 常宇微微点头,着老胡立刻出城去前门。 承天门南方就是大明门,是去往正阳门最近的路,但千步廊那是皇帝走得道,若是行走可在千步廊两侧走,但赶着马车走,那可就是大不敬了,老胡不敢,常宇也不敢,所以只好在回去绕一圈奔着正阳门驶去。 车行至正阳门前,老胡跳下车走进门洞和守兵说着什么,而方三也下令车走到车后对着黑暗中招了招手,不一会便见几人走了过来,却是锦衣卫的人手。 “督主说今晚辛苦大家了,他要出城你们就不用跟着了,这点银子拿去给兄弟们当酒钱”方三说着掏出一锭十两银锭递了过去。 “可不敢,护卫督主乃卑职们份内之事”几个锦衣卫连忙摆手。 “督主赏的,就收下吧”方三不耐烦的说道。 几个锦衣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接了过去:“谢过督主,谢过这位公公”。 马车出了正阳门,景象霍然一变,别的不说便是灯光就比内城通亮了很多,毕竟前门外大珊栏这块可是京城有名的红灯区,夜虽已深,靡靡之音不绝,虽不及后世霓虹那般炫彩,但精彩不减。 来福客栈和悦来客栈在古代那可是全国连锁的老字号酒店,靠近正阳门外便有这么一家,前店后院,五星级别。 所谓一号上房是个独立的小院,幽静雅致,但也物价不菲。 此时小院内的主客房隐约透出灯光,如此深夜何人竟是无眠? 房内,烛火如豆,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床前桌边,桌上有书有茶,男子时而饮茶,时而看书,时而放下手中书盯着烛火皱眉沉思。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便是大明朝最后一个脊梁,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 历史上,贼军北上围困京城之际,崇祯帝下旨让吴三桂,刘泽清等人进京勤王,然则除了唐通带了八千人马进京外,余人各有借口,迟迟不来,而史可法却是没有被召自发领军进京勤王,奈何路还没走到一半,京城便失了,闻崇祯帝上吊自杀,悲痛欲绝! 如今,就在太原告急之时,崇祯皇帝因太子异梦,果断撤掉朝中一些大佬,急召史可法入京补缺兵部尚书一职。 接到诏书,史可法立刻收拾行李,匆忙北上。 古时大臣上任要拖家带口的,史可法身居兵部尚书自不可免,但其闻知西北兵事紧急,朝中动荡不安,于是让家眷后行,自己先行出发。 饶是如此,这千里之遥,冬天运河冰封,仅靠车马,竟也近半月方才到京,而此时常宇已在太原一战成名,大捷而归。 刚进京城,不顾风尘仆仆,史可法便去吏部报道,留随从在大明门外相侯,着其先寻一客栈落脚。 古代官员,不管是地方的还是京官朝廷一律不分配房子,都要自己解决,而且大部分都是租房子。 没错,的确是租房子,和现在北漂没啥两样,所谓将军租房,丞相买屋就这意思。之所以这样做出于很多考虑,官职调动频繁便是之一,毕竟那年头还没炒房子的概念,没事也不会在京城买套房子放着,且大部分都买不起。 所以在明朝很多刚进京的大臣都是选择住旅店或者为了省钱住庙宇,毕竟明朝的官员普遍低薪,生活拮据,且很多时候都以粮或者其他桌椅杂物代发薪水,那时的官员真的大部分都是穷逼。 史可法没想到吏部报道后就被立刻皇帝召见,且时间如此之长,待遇之高,皇帝除了设宴请他搓了两顿外,还私下和他谈了不少人和事,这让他受宠若惊之余也有很大的震撼。 这一天他吸收了太多的见闻,尚未来得及完全消化,离开时还是云里雾里,刚出乾清门便被一个太监拦住,低声说了句:“东厂厂督请尚书大人一述”。 听闻厂督这两字,史可法不由打了冷战,从他刚进京就耳闻这人,到吏部报道时候又听了些,待到乾清门外排队的时候还是听到他,见了崇祯帝后说的还是他。 这人…… 他暂时不敢见,特别是初来乍到这会。 出了宫,急匆匆的到大明门外见了等候多时的随从,然后到了来福客栈。 “怎会如此浪费?”眼见这排场,史可法傻了眼,他生性简朴,不喜奢华,便怒斥随从。 随从便不再隐瞒,说是午时宫里出来的人安排的,他们以为是皇帝的对老爷的厚爱,也没多想,便应了。 宫里人?史可法也云里雾里,他在京城少有旧故,且即便故交心意也不可能托宫中之名,但他在宫里实在没啥熟人啊,太子?今天第一次见,几个王爷?没见过,皇后,公主,嫔妃更不认识一个, 太监……不可能, 也许真的是皇帝的安排的,史可法想到今天崇祯对他的态度,推测也是极有可能,加上天色已晚,又是疲惫便也只好住下了,准备明日进宫谢主隆恩去。 一番洗漱后,疲惫减半,便取了书看,顺便消化今日见闻,这时候慢慢缓过来劲,难不成真的是那太监所为? 一想到那太监,史可法便有种莫名其妙不可言喻的感觉。 早上刚进京城的时在街边吃早点,便闻坊间议论,东厂新冒出来一个太监头子,心狠手辣,连勋贵得罪他都照死的整,什么上门打人,甚至捉到锦衣卫诏狱用刑,听的史可法眉头直皱,东厂啥时候又冒出了个大头子,皇帝是怎么想的,难道魏忠贤当年的教训已忘记了么。 然则很快那些百姓又开始扯,那些勋贵平日作恶,有人整治真是大快人心啊,且那大头子不光会整治恶人,还会打贼人,说他督军太原,率十万大军死磕闯贼百余万,身先士卒,杀敌无算,终是打的贼人逃窜,保太原平安。 太原平安了,贼军退了?真的是这太监头子建的功?史可法一脸懵逼,他这半月只管赶路,加上古时没有网络没有微博消息闭塞,太原之事根本没有传到他耳朵里,倒是京城每天都有太原的消息快马送来,加上有心人有意无意的散播,京城百姓个个都快成说书的了。 到了吏部报道的时候史可法有意探听,结果吏部的官员一听东厂大头子的名头立刻变成说相声的了,吐沫横飞滔滔不绝,直说那太监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上任不久弄得人怨天怒,但若问详情,却无人说的出了来,甚至很多人没见过。 待到乾清门外排队面圣的时候,和那些官员寒暄之际,又听闻不少,这次声音有别,谈论的是太原之战,有的说那太监为人虽嚣张跋扈,但太原一战功不可没,有的却说其以督军身份却鸠占鹊巢架空周遇吉的指挥权,甚至违抗军令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且其竟然残忍屠杀俘虏数万人,影响极坏,其人可诛! 史可法年已不惑,又久在官场,对一个人的判断早已不是人云亦云的青头,此时他已经对这个太监头子有了兴趣,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尚却一个完整的判断,但以众臣对此人评判,绝非善类,不过他文官出身,对太监和东厂本就有天生的厌恶感,所以总体来说他对常宇的印象也非常不好。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见了崇祯帝后,又听了有关这个太监头子的更多事,且更加详细,出宫之后,已然懵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笃笃笃,如此深夜有人叩门,却是随从:“老爷,外边有人求见……”说着走近,低声说了几句,史可法蹭的站了起来,一脸愕然。 第373章 明志 来福客栈门外大街,常宇依着车厢抬头望着夜空出神,旁边车辕上的老胡的眼神却总在街头巷尾扫来扫去,心中琢磨,那些黑暗街角旮旯里会不会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呢? 他甚至开始有些暗暗佩服自己的第六感,先前总觉得有人跟着竟然是真的,看来自己对反跟踪挺有天赋的嘛。 “大人”这时一声轻呼,方三从客栈内跑了出来。 常宇急忙迎上去:“史大人可……”说着突然一怔,却见方三身后的客栈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年纪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人。 “史大人说夜深恐有不便,亲自出来了”方三轻声说着,常宇已然迎了上去,心中苦笑, 避嫌! 史可法在乾清门外对方三的托词是为了避嫌,此时不让他进房间会晤也是避嫌。 毕竟一个刚上任的兵部尚书,初临京城,尚未摸清情况状况可不想卷进一些是是非非,何况对方又是一个话题非常强的东厂大头子。 而且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东厂大头子为何对自己那么有兴趣,一次相邀不得,竟深夜出宫来会,这其中有太多值得玩味的地方了。 简单来说他不想刚到地头,就卷进浑水里。 “敢问可是尚书史大人”常宇走近中年男人身前,见其一脸刚毅,不怒自威,心中暗自钦佩,大明朝最后的担当啊! “正是”史可法颔首,眼光朝对街那辆马车望去:“督主大人在那边么?”他竟以为常宇是个随从太监。 “咱家常宇,受命提督东厂,见过尚书大人”常宇拱手叩首。 “你,你是……”史可法惊骇不已,眼前这太监太过年轻,竟是让诸臣谈虎色变,皇帝赞赏有加的东厂督主,他小小年纪如何做到的。 “督主年少如斯,下官实乃震惊”史可法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拱手回礼,连连告罪。 常宇微微一笑:“有志不在年高,项橐(tuo)七岁被孔圣人尊为师,甘罗十二岁为相,王勃六岁能诗,骆宾王七岁咏鹅,战神霍去病十七岁便已率八百虎狼纵横漠北,一战成名,咱家今年已满十七,与先贤当论,羞愧难安!” 史可法闻言,内心又是一震,内宫太监多不识文墨,眼前这少年张口列举先贤,从文到武到王侯将相一应俱全,可见通文史,且言下之意竟有与先贤相较之心,不由好感增添几分。 “少年有为,可喜可贺”史可法似笑非笑看着常宇,眼中已有异色:“不知督主深夜来访,寻下官何事?” “尚书大人,外边风寒,不若咱们进去喝杯暖茶边聊”常宇指着客栈微微一笑道。 来福客栈是星级酒店,前店后院,虽已深夜,但店门不闭,店中尚有跑堂小二值班,在桌边托着脸看着门口几人,心道,深更半夜搞啥玩意呢。 哪知史可法闻言,微微拱手,略带歉意道:“下官初到京城,瓜田李下尚请督主见谅,不若在这随意聊聊便罢”。 常宇苦笑,史可法避嫌竟斯如此,但却也欣赏他的直白。 “尚书大人竟小心至此,也罢,咱家今儿来的本就唐突了些,深夜叨扰已是不安,自是不能再为大人添乱了”常宇拱拱手。 史可法微微一笑:“督主见谅” 又道:“督主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 “咱家仰慕尚书大人清名,闻大人进京本欲过几日登门拜访,奈何咱家随时可能奉令出京,急切间不得不深夜叨扰了”。 常宇一脸郑重,史可法便觉得他不是虚词,只是纳闷,自己竟有一个东厂督主的粉丝,实则意外,嘴里便道:“下官进京之日便闻督主威名,今日一见,当真英雄出少年啊”。 哦,常宇似笑非笑:“尚书大人听闻过咱家薄名?是好,是坏?” 史可法哈哈大笑:“下官岂是人云亦云之辈”说着脸色一正:“久处而知人,只是下官和督主一无私交,二无公务来往……” “尚书大人”常宇打断他:“咱们虽非同殿为臣,但都是为皇家出力,既是如此,即便没有私交,也会有公务来往的,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想和俺撇清关系,怎么可能,常宇暗笑,既然看上你了,就得缠住你。 “公务来往?”史可法眉头一皱。 常宇点头:“大人上任兵部,当下内忧外患,压力堪重,满清暂且不说,便此时闯贼在河南祸害,敢问大人可有应对之策,咱家先前曾督军太原和闯贼交过手,略有心得……” “督主大人,内官不得问政干政,恕下官不能言”史可法脸色陡然一变,语气已不是那么温和。 很显然有一些规矩在史可法心中是不可随意改变的。 常宇一怔,随即长呼一口气:“内官不得干政不错,但咱家是为东厂提督,当为皇上分忧,仅是为大人提供些参详而已,大人何至于斯,是瞧不起咱家内官身份,不屑于此么?” “下官若是狭隘之人,根本不会与督主相见”史可法正色道。 “既是如此,尚书大人何故拒人千里之外?”常宇步步紧逼。 史可法叹口气,四下看了一眼,终于开口:“下官不知督主真实来意,是皇上派您来的,还是他人派来探口风……” 常宇苦笑摇头,官场深如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弄得人人自危,处处设防。连说句掏心话都不敢。 “尚书大人,有句话咱家想问你”。 “督主请说”,史可法疑惑的眯着眼。 “敢问大人,我大明国势是怎么到了如今这步田地的?” “这……”史可法不料常宇竟问了这个问题:“天灾人祸,厚积薄发……” “天灾倒也罢了,可这人祸不能忍”常宇一声低吼:“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值此国难之际,尚书大人又准备如何作为?” 史可法瞠目结舌的看着常宇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苦笑摇头:“督主大人年少不是更该喜欢看水浒传么?反倒对三国演义看的纯熟” 常宇呼了口气,强颜道:“人道: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咱家对那些草头贼子的戏没兴趣,独爱那些驰骋沙场的将军”他刚才那气愤填膺的一段话,便是引自三国演义里诸葛亮骂王朗的一段。 史可法熟读诸子百家,自是晓得,且常宇最后还反问他一句,你贵为兵部尚书,将如何应对? “如此看来,督主心系国运,格局之大远超朝堂上诸臣之测,下官失敬”。史可法拱手微微一揖 常宇还礼,口中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家虽为废人,然则身残志不残,有生之年之愿,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督主竟有如此雄心壮志,下官先前小觑于你,实则有眼无珠”!史可法眼睛冒了光,向前一步走进常宇,伸出双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至此,下官终明白为何你年少如此,竟得皇上宠信”。 尚书大人谬赞,常宇拱手躬身:“匹夫之责罢了” 史可法用力点点头:“少年得势,不骄不躁,有才有德,文武双全,实则人中龙凤,果真传言不可信,久处方知人,虽说咱们相见不过盏茶,但下官相信没走眼,督主是个做实事的人!” 被人承认是一件特别受鼓舞的事,常宇感激用力点点头:“先前咱家自己都不知为何着急一定要来见尚书大人,现在方才明白原来是为明志!大人先前问我是谁派来的,实则是我自己要来” 史可法略略一笑:“为何偏偏是下官”。 “庙堂之上,文武诸臣皆腐朽不堪,唯大人脊梁坚挺,实则我大明最后的依靠,万望大人能对我抛弃偏见,风雨同行,救苍生与水火之中,重振大明雄风!”常宇一脸郑重抱拳说道。 史可法脸色凝重,他不曾想自己刚到京城未及一日,便要和东厂的大头子结党了?实是意外,又有太多压力和不确定因素,他非官场青头,自然不会凭常宇一番话便也掏心掏肺,然则眼前这人又实乃良才,不忍错过。 “督主大人,夜色已深,时日不早,咱们在此夜话,若被有心人看到,明儿少不得满城风雨,不若明日得空,到兵部衙门再述如何?” 常宇暗喜,史可法如此说,便说明他已对自己放下了戒心,让他去兵部衙门去聊天,那意思也明了,私交的事暂时未必可行,但可先从公事接触一下。 “也是,夜色已深,尚书大人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不堪,如此叨扰心下不安,咱家先告辞了,明儿若有空,必去兵部衙门寻大人喝茶”常宇躬身告辞,转身离去。 史可法看着他上了车离去,消失不见,依旧望着黑暗出神。大明竟出了这么个人物,实则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对着自己如此推崇,言行举止之间都恭敬有加。 第374章 晨练 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常宇心神依旧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历史上铮铮铁骨的民族英雄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感觉……很nice! 伸手撩了车帘往后瞧去,夜色朦胧中,史可法还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那坚挺的身影犹如擎天巨人一般。 大明这片天,还要靠你撑着,史大人有你在,匡扶大明这条道上我便不是踽踽独行了,所以你不能死!常宇放下车帘,暗暗下了决心。 历史上,崇祯帝自杀明亡,清军南下,史可法率军坚守扬州不敌,战死沙场,清军随后进行惨无人道的扬州十日,尸骨成山又因天热尸体腐化严重,后人无法分辨史可法遗体,其义子史德威以衣冠葬之,可叹一代名臣竟落得尸骨无存。 史可法不能死,周遇吉不能死,大明朝有这一文一武在,常宇也不至形单影只了。 “厂公,咱们是回宫还是……街口”老胡勒马停车轻声问道。 常宇沉默一番,终是叹口气:“回宫吧”他本想去广渠门看看小苹果,但又担心崇祯明早召他往返不及。 敲开了正阳门的城门,马车进入内城,突然涌出数十人,方三有些意外,近前一看却是锦衣卫和府军卫的人手,不由暗惊:“你们怎么还在?” “卑职奉春公公令,在此等候督主,护送回宫”。 “额,春公公怎么知晓督主会回来?”方三纳闷。 “春公公的命令是,守着城门督主若回便护送回宫,若不回候到天亮”。 方三恍悟,微微点头,说声辛苦了,然后跳上车,轻声对常宇说了,心中却暗自服气,春祥竟还是比我周到。 回到宫中已是凌晨时分,草栏场的盛会已散,整个皇宫寂静无比。 常宇没有去东宫,他的铺盖行李全部被搬到了内东厂的衙门,也就是说,此后这儿便是的他的根据地了。 夜已深,草草洗洗漱后,常宇便上床歇息,很快进入梦乡,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天色微亮,常宇翻身起床,方三已在为他准备早餐,这个随从越发的尽职,也越发得常宇喜爱。 在院中打了几套拳,精神抖擞,自从离开太原后他已有段时间没有好好锻炼了,如今要恢复正常。 给方三说了声后,便出了衙门去跑步。 天色尚早,寒气甚浓,但外边已经有急色匆匆的太监宫女忙里忙外,常宇把帽檐下压,沿着城墙朝北小跑过去。 皇城虽大,但建筑也多,适合跑步的地方当属草栏场了。 草栏场本是遛马之地,不过现在又多了一项功能,便是太监们的训练场,此时已集合了数百人在沿着场地跑步。 先前虽常宇出京在太原一战成名的三百余太监,回来的仅两百刚出头,这些人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太监已非昨日阿蒙,从气质到气势远非宫内太监可比。 这二百余人回京后仅歇息一晚,便开始恢复训练,因为他们属于常宇的私编常规人马,随时都可能被拉出,拉出就就能打的那种。 宫中因为拳赛的热度不减,加上赛制更加多样化,拳手赚钱容易,更加激发太监们的积极性,很多人报名参加训练,而此时那两百见过血的太监已成了临时教练。 太监因为身残又缺乏锻炼,体能极差,而拳手的基本要素就是体能,所以跑步被列为最基础的训练。 此时拳赛已成规模有了成熟的规则,拳手也开始习练搏击之技,不似先前刚开始那会都没啥技术,全靠块头大,硬推硬撞的打法,所以军体拳便成了基础拳法。 常宇行迹低调,围着草场和一众太监跑满五公里都没被发现,直至在全体军体拳的时候,他忍不住向前纠正一些太监的姿势时候,才被认出来。 众太监既惊又喜,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有的连忙见礼,而那些跟着常宇的出生入死的二百余太监,却无动于衷,因为他们深知常宇脾性,操练之时不用见礼,反之会被一顿削。 一番纠正后,这些太监们一遍一遍的重复动作,而草场的另一端,常宇召集旧部开始单独集训,军体拳对这批见过血的人手来说已远远不足。 常宇要教他们的是搏击之技,如何快速有效的制服对手,甚至重伤乃至干掉对手。他教习的方法与众不同,不单演习,直接亲自上手实战,往往都是一挑三,挑四的便打便教习,这种方法有效且实际。 “听说那些人跟着督主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远处远观的太监们开始窃窃私语。 “可不是,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特别狠,让人不寒而栗”。 “听闻他们有个统一名号,叫宫字营,是代表咱们内宫的,在战场上都是打出名头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鼻青脸肿的离开了草栏场,他教习都是实战,往往以一敌多,宫字营的太监知他习性,不全力以赴会被重罚,所以名震朝野的东厂大头子几番实战下来也竟挂了彩。 回到内东厂衙门,洗漱一下,方三送来早饭,轻声道:“小的在乾清门外留了人,刚刚来报,一早史大人就被皇爷召见了”。 常宇眉头一挑,方三又接着道:“不只史大人,内阁诸臣全都被召去议事,应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难不成,闯贼在河南搞大了风雨,常宇心中揣测,他虽是东厂提督,负责情报工作,但奈何接手时间太短,且东厂先前势微触角萎靡,仅在他督军太原的时候在那布下些人手,而闯贼自东去河南后,他便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当然作为另外一个情报机构的锦衣卫触角可就大的多了,他相信李自成在河南的大致所为,锦衣卫探知后便会上报给皇帝,只是他不知罢了,看来回头要找吴孟明探探口风。 “太子呢”常宇随口问道。 “太子也去了乾清门”方三道:“吴大人也去了”。 常宇微微点头,嘴角抽了一下,虽说东厂督主听着霸气,实则皇家一条犬,永远上不了席面,连要听令与他的吴孟明都有资格上朝堂,而他只能躲在自己的衙门里,无所事事。 也罢,朝堂那地方脏的很,自己也不想去,躲在暗处反倒清静。 饭后无事,又知皇上召见诸臣议事一时半会都没空召见,常宇索性走出衙门,在皇城里溜达。 信步而行,直奔皇宫玄武门正对面的万岁山。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多多支持! 第375章 抑闷 万岁山即后世的景山公园,元时为一个小山丘名“青山,”明建紫禁城时在此堆放煤炭,俗称“煤山”,建城时挖掘紫禁城的筒子河及太液池南海的土石堆积于此,因在玄武门外,应景玄武必有山,于是成为大内镇山,取名万岁山,山下遍植果树花草,又称后果园,为皇家御苑。 常宇初穿越过来时曾在万岁山遇到过坤兴公主(即清封的长平公主)朱媺娖,虽然皇宫里便有御花园,但很多后宫妃子多喜来这宫外的万岁山游玩,因为此山为北京城最高地,可登高望远,一解深宫不见天日的忧愁。 当然此地也是宫中太监和宫女的最爱之一,另一处便是在西苑那边紧靠着西城墙的兔儿山,据说很多太监和宫女都喜欢去那边幽会,至于为什么叫兔儿山,只可意会。 天气不是很好,有些阴冷,常宇戴着毡帽和方三边走边聊,行迹低调路遇一些太监宫女多数没认出他来,即便有认出者,见其脸色凝重也远远绕开不相扰。 虽早已开春,但北方严寒不减,万岁山的花草还是一眼望去不见绿,枯黄一片,几个太监杂役在花丛中正在修葺花枝,举目望去山间倒也不少人在行走。 一簇不知名的花枝跟前,常宇探鼻闻了闻,耸耸肩,身后方三乐了:“厂公难不成能闻出什么花香来” 常宇嘿嘿一笑,刚要说话,突觉真的有一阵花香传来,用力嗅了嗅,抬头便见不远处有几个宫妆女子在远处凝目望着他。 这人是谁?常宇先是一怔,随即暗骂自己太二,在皇宫里穿宫装的女子自然只能是崇祯的女人了,只是这人有些面生。 “袁贵妃”方三在旁边低声说道。 常宇快步走进,躬身叩首:“常宇见过贵妃娘娘”。 崇祯一生勤勉朝政,不陷女色,后宫除了周皇后外,有史所记仅有七个妃子,其中以田贵妃和袁贵妃最受宠爱,还有一个被误传是坤兴公主朱媺娖生母的王顺妃,至于其他的两个王姓妃子,以及刘,方,沈,五个妃子都是一笔带过,连名字甚至封号都没记载。 田贵妃田秀英得崇祯宠爱天下皆知,其实他对这袁贵妃也是宠爱有加,他为信王时,袁贵妃是小妾,登基后封为妃,令其居东六宫之一的翊坤宫,极为宠爱。且这袁贵妃对周皇后温恭谦让,两人的关系特别的铁,不似田秀英和周皇后那种塑料姐妹花可比。 “原来真的是东厂的厂督,竟真的如传言这般年少”袁贵妃轻笑看着常宇,略显惊讶。 “小的入宫不久,尚未有幸面见贵妃娘娘,宫中传言娘娘国色天香,温良贤淑,今日一见,果真诚不欺我也”常宇见这袁贵妃年约三十,风姿绰绰,姿色也是不凡,便出口称赞,嘴巴甜的很。 果然袁贵妃闻言掩嘴而笑:“传言东厂的厂督年少英姿不凡,且文武双全,今日得见尚不知传言真假,但嘴巴倒是甜哦”。 常宇躬身浅笑不语,心中长叹,袁贵妃人美心善,城破之际崇祯让她自杀,后因绳带断裂,坠地昏迷,许久醒来,崇祯不忍其受贼辱,拔剑砍杀,贵妃晕死血泊之中,后被清帝救醒,赐居赡养,终因伤势过重,心忧国破家亡,抑郁而死。 “闻得小厂督喜茶,翊坤宫有好茶数块,小厂督何时有空,来翊坤宫品茶可好?”袁贵妃看着常宇突不语,突然开口笑道。 常宇赶忙施礼:“贵妃娘娘相邀,不敢不从,得日有空必然前往”。 袁贵妃微微点头,转身带着宫女离开,行不至几步,且回头又看了常宇一眼,看似意犹未尽,或许实是好奇这人,但因环境杂乱,两人身份又各自敏感,不能畅聊罢了。 “宫中谁人不知厂公善谋多智,上马可杀敌,下马能捞钱,又是皇爷身前红人后宫诸妃都想和您拉近关系呢”。 望着远去袁贵妃的身影,方三轻轻说道。 常宇笑而不语,方三所言他岂能不知,只是他可无心卷入任何宫斗,那是女人家的事情,他堂堂八尺男儿,当上阵杀敌,喋血沙场保家卫国,方是男儿本色。 越是如此想,他越发雄心激扬,也越发觉得宫中生活无比的烦闷,此时当时和闯贼在沙场一决高下的时候,而他却被围在这高墙内,动不得,走不得,实是憋屈的很,甚至连登高长啸都不能,扰了皇城清静也是一顶不大不小的帽子。 常宇有些烦闷,方三便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朝万岁山上攀。 “前方可常宇公公?”行走间,突闻一声稚音,常宇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两个十余岁的男童站在数米外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小的见过定王,永王殿下”常宇还没回过神,方三先想叩拜了。 原来是两个小王子,常宇这才恍悟过来,连忙施礼。 崇祯后宫不多,子女也不多,有记载的七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三个早夭,四个生母无记载,其中有一个为袁贵妃所生) 七个儿子皆为周皇后(三个其中一个早夭)和田贵妃所生(四个其中早夭两个)此时仅存四人,太子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炯乃周皇后所生,永王朱慈照和灵王朱慈焕为田贵妃所生。 而眼前而两人,偏高的是定王朱慈炯(也就是真正的朱三太子,清朝为了政治目的,把老五朱慈焕当做朱三太子,造谣五岁便夭折)矮一点胖乎乎的是永王朱慈照。 朱三和朱四见常宇施礼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从他俩和常宇打招呼便知对这位名震皇宫的太监有些小怕怕,不然一般皇子哪有称呼太监为公公的,都是直呼其名。 “闻皇兄说,常公公你拳脚无敌,整个皇宫没人打的过你,可是真的?”胖小子朱五抬头看着常宇,使劲的咽吐沫:“皇兄还说你上阵杀过贼人,和那闯贼都交过手是真的么?” 常宇闻言哈哈大笑:“下次回宫,小的摘了闯贼的狗头给两位殿下瞧瞧如何?” 两个小皇子顿时大惊,脸色都变得惨白:“闻言那闯贼三头六臂,可是真的?”朱三打了个哆嗦问道。 常宇抬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十个头也不及咱家刀快!到时候剁了给两位殿下当球踢如何?” 啊!哥俩一个激灵,撒腿就跑,身后跟着的太监们,连呼:“殿下慢些,慢些……” 毕竟还是小屁孩…… 常宇暗笑摇摇头,抬步就要继续登山,这是突有一太监疾呼奔来:“常公公,秉笔王公公要见您” 王承恩? 常宇一怔,难不成是皇上要召见他了,不过转头就被否定,若是崇祯找他,就直接召了,这王承恩找自己干嘛。 “在哪儿?” 第376章 叽叽复叽叽 司礼监,皇城内官的最高衙门。 此时这个衙门的扛把子,对崇祯帝无比忠诚的大太监王承恩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把剪刀在修剪花枝,非常专注的那种。 “王公公平时日夜服侍皇爷,寸步不离,今儿怎么得空这么好兴致啊”常宇进了内院在旁边看了一小会,便打破宁静,微笑走了过去。 “哎呦喂,常公公来了,刚才有些分神,没注意大驾光临啊,快请,快请”王承恩转过身一脸微笑,又略带歉意的说道。 “哪里,哪里,咱家正闲来无事,听闻王公公相召便来喝口茶,却不知王公公寻咱家何事啊?”常宇瞄了一眼廊下摆好的茶具,淡淡笑问。 “皇爷今儿朝政繁忙,不需老奴服侍,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备了些好茶便寻常公公来唠唠嗑”王承恩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朝廊下走去。 方三刚要走过去服侍,王承恩举目看了他一眼:“你去院子外玩去吧,咱家要和常公公唠些琐事”。 方三不敢怠慢,赶紧称是,急急离开。 常宇这才发现,偌大的内院竟然没一个服侍的小太监,现在又把方三支开看来王承恩今儿寻自己绝非没事唠嗑那么简单。 王承恩帮常宇沏茶“这是上好的‘北苑茶’始五代,两宋,元,至此四朝均为皇家贡品,咱大明朝刚建国时,洪武爷钦点此茶为贡品……” 常宇听他侃侃而谈,举杯小品,口中连连赞叹不已,心中却一直在想王承恩此番寻自己来此到底要说些什么事。 “这开春已有些时候了,只是咱这北京城还是冷的慌”王承恩见常宇品了几番后,望着院子中几棵树长叹:“不过用不了些时日,这些春枝便要发芽了”。 常宇点头附和。 “所以,这在发芽前,这些花枝要先修一下”王晨恩说着扭头看了常宇一眼似笑非笑:“这花枝啊剪了还能发新芽,你说着人要是砍掉胳膊什么的咋就不能长出新的呢!” 握草! 常宇心中一惊,原来是这茬啊,这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叽叽而来。 其实在那晚自扎一刀证清白之后,常宇便知道多疑如崇祯帝那般决然很快就会想到这个关窍,只是没成想会这么快。 简单来说,他担心常宇既然有如此神奇的自愈功能,那小九九也能长出来,万一一个不慎便会淫乱宫闱啊! 其实自古一来太监入宫并非如传言那般一割了之,在清初以前,大部分的太监只是割掉蛋蛋,使其不分泌雄性激素,没那么大的性冲动,如同动物的阉割那般,如果是幼小的太监如此,小九九也便会停止生长,慢慢萎缩如麦芒,不堪大用。 如此这般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掌握割叽叽的技术,动辄就会丧命,直到乾隆时期这项技术才被掌握,才有了咔嚓那一下,子孙一窝端,世界清静! 所以说明朝以前大部分太监都是有叽叽的,只是被割掉了蛋蛋,欲望变小,不在发育,不能**,只是变小不等于没有,凡事都有意外,太监淫乱宫闱的事还真不少 史料记载,洪武末年石允常任河南按察佥事时,有一次他微服到民间私访,听见一户人家传出悲哀的哭声,一打听,原来这户人家的女儿被一名阉宦**,因羞辱而自尽。 石允常将此事奏闻朝廷,朱元璋准奏,把这名阉宦逮捕,定为死罪。 景泰元年(1450),大同右参将许贵奏称,监军宦官韦力转仗势强奸某军f官的妻子,其妻不从,韦力转就把这位军官杖责致死。代宗朱祁钰让巡按御史查问,未有结果。 天顺元年(1457),工部右侍郎霍瑄又奏称,韦力转每当举行宴会时,都要找来妓女陪酒,还强娶部下军ffh官的女儿作妾。英宗十分恼怒,这才派人逮捕韦力转,依法惩处。 能够娶妻、纳妻、结对食以及与妃嫔私通或仗势强奸妇女的,大多是有一定地位的宦官和有一定权势的太监。那些地位较低的宦官或在宫中执持下等差役的太监,则常常到外面嫖妓宿娼。明代,京师的青楼教坊有个叫“西院”的地方,专门接待宫中的宦官和一般太监。这样的妓女,都受到烟花同行们的鄙弃。来这里走动的多是被斥退不用的太监或者太监中的年轻者,有一定身份的宦官不但不肯去“西院”,而且如果听说哪个太监去嫖妓,还要严加惩治,有的竟然被拷打致死。宫中结对食的风气盛行以后,还有个别的太监在外面与某妓女相好,就把她正式娶回家中。 崇祯年间,朝廷曾颁布过禁止内监娶妻及在外宿娼的诏令,但终于没有能够禁绝。 可见实际上,明朝的太监其实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少了两个卵子,**没那么旺盛而已。 (注:不过本书剧情需要,让主角以及大部分太监都割了叽叽) 王承恩盯着常宇,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然则常宇内心虽然妈卖批,表面稳如老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话说枯木尚能逢春,老枝发新芽在人身上也是常见啊,这个想必王公公也不陌生吧”。 常宇所言是有道理的,人类的身体本就自愈功能,别的不说,就是小jj被割掉,也会再长出一截的。 清朝以明为鉴,在掌握阉割技术后,把太监那一家三口是全部割除,但后来官员向乾隆上奏,太监那玩意在很多情况下还可以长到一定长度,需要复查,乾隆接受建议,然后每年都会对太监进行检查,二次阉割,这就是“涮茬”由来。 王承恩闻言略显尴尬,微微点头,看着常宇道:“那常公公呢?” 常宇呵呵一笑,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剪刀,走到廊边一棵花枝旁边,伸手剪掉一枝头:“王公公既然问了,咱家不敢打诳语,咱家身负异禀,发新枝容易,但每每减掉一次,每每长出,如此循环咱家这身子便是铁的也吃不消啊” 王晨恩皱了眉头,微微点头,常宇说的没错,我特么的长了你剪,剪了又长,割韭菜呢,谁他么的受得了。 “王公公,咱家一心为国对皇爷忠贞不二,对淫邪之事从不贪恋,只求王公公在皇爷跟前美言几句,留咱家这身板为国效力吧,皇爷若不放心,可让咱家待着军营中,足不涉皇城”。 常宇这话言简意赅,一来表明心迹,二来道破王承恩找他其实是崇祯之意,三来,其实是求出宫去军营。 “常公公忠心日月可鉴,皇爷自是知晓,也定当体恤常公公的不便,不过咱家也说句话,常公公咱们都是内宦,不得为官,也不得为将的,一日为皇家奴仆,一辈子都是”。 “王公公说的是,咱家不为官,也不为将,都丝毫不影响对大明,对皇爷的忠臣!不过还请王公公在皇爷跟前美言几句,这事儿咱家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常宇赶紧拱手说道。 “当是,当是”王晨恩点点头,招手示意常宇落座,又沏了茶:“其实就是闲唠着,对了,听闻昨儿晚上您在外遇到点麻烦?” 昨晚之事,今早就传到宫里了,常宇一点都不意外,他虽然能调动锦衣卫,但毕竟他们的主子是崇祯,事无大小,皆汇报。 而王承恩作为崇祯最贴身的心腹,自然知晓很多机密消息,但他此番问来倒像仅仅好奇而已。 ……………………………………………………………………………… 票票!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377章 有变 两人在内院里闲聊,直至天近晌午常宇才告辞出来,方三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道:“乾清门上诸臣未散,皇上赐宴”。 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常宇眉头一挑,随即又耸耸肩,大明时至今日,天天都是大事,不是天灾就是兵祸,从来就没消停过。 “常公公,太子有请”刚走到司礼监旁边的尚衣监衙门口,一个大块头太监匆匆走来。 “何处?”常宇问道。 “万岁山上,常公公请随小的来”太监说着前边领路,常宇抬头朝南边万岁山望了一眼,树影绰绰,仅见衣衫,便随那太监走了。 这里是万岁山北侧,宫中贵人平日少踏足此地,倒是很多太监和宫女喜欢来此嬉戏,只是此时已近晌午,大多去进食,少见人迹。 在树丛山石中绕了一会攀到半峰,常宇随口问道:“太子在峰顶么?” 带路太监嗯了一声,继续前行。 “你是那个衙门的?怎么看着面生”身后的方三突然问了一句,常宇一怔,也是疑惑,太子府的太监宫女他都面熟,这个的确没见过,心下疑惑,抬头望去,却是一惊。 却见太监突然变脸,伸手掏出一把利刃朝常宇心口扎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刀尖刺破棉服,已触肌肤,常宇甚至能感觉到这把利刃的锋利和冰冷…… 然则到此为止! 常宇猛的握住对方手肘,一个反拧,随即抬脚朝对方腹部一击重踢,太监受痛,惨叫被踢开数米之远,摔落干草中,利刃跌落一边,被方三快速捡了过来:“大胆,敢行刺厂公……” “常公公饶命啊,饶小的一命啊,小的不想死啊……” 那太监一个翻身跪地,脸色惨白,叩头如捣蒜,转眼间血流了一脸。 常宇脸色极度难看,一言不语。 “说,谁指使的……”方三怒喝,谁知话未落音,那太监起身拔腿就跑,转眼钻进山林中。 方三刚要去追,被常宇喝住。 “厂公,这光天化日,此贼竟敢在皇城中行刺……小的现在就去报知春祥,这贼人受伤行迹败露一查就查得到……”方三说着转身就要下山。 “三”常宇叫住他,突然一脸苦笑:“你说在皇城之中谁有胆子敢刺杀咱家?” “一准是那些……”方三说着突然脸色巨变,甚至忍不住嘴唇发抖:“厂,厂公……这,这不会吧!如若是……咳咳,用不着派个太监行刺吧”。 “的确用不着”常宇长叹:“这是敲打我!” 先不说常宇在内宫的人缘,此时他提督东厂权倾一时,简单说内宫就是他的地盘,谁敢在皇宫动他那是找死。 虽说北京城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命,但也仅敢在皇城之外,不管崇祯是否睁只眼闭只眼,皇城之外怎么闹最后都有余地,但是若有人敢用皇城里太监动手,那就真的触动崇祯的底线了,他定然会大发雷霆,追究到底,所以没人敢把触手伸进来动用皇城里的人手,即便他们很多人都能买通内宫的人为他们效力。 既然那些人不敢,那敢的人又是谁? 毫无疑问,只有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而且他也并不多加掩饰,等于直白告诉常宇,没错,就是我。 既是如此,又明知一个太监根本伤不了常宇,那此举,只是敲打 他为什么要敲打我,又是要敲打我什么,这是何意?常宇一时想不通。 “上边是常公公么?”这时山脚下有人高呼,常宇凝目望去,却是东宫的太监骆严,便张口应了。 “常公公,太子端本宫有请”骆严在下边高呼。 常宇和方三对视一眼,两人快步下山。 端本宫殿内,朱慈烺双目无神,看着眼前饭菜发呆,甚至常宇到了跟前都没反应过来。 “佳肴在前,太子是在学神仙汲取精华的么?”常宇打趣道。 朱慈烺一个激灵,抬头见是常宇,便笑道:“神仙真的是只汲取饭菜的香味便饱了么?” 常宇耸耸肩:“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 朱慈烺苦笑,随即脸色一暗:“不日你便要出宫了!” “真的?” 常宇一喜,屁股还没落座又弹了起来,搓着手在殿内走动:“太子可知道这几日虽短,我却心急如火燎,闯贼……咦,我要出宫杀贼了,你怎如此哭丧着脸,哦是了,不舍的我出宫是么?” 看着神色萎靡的朱慈烺,常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 “你要去的不是河南剿匪,是去山海关督战!” 朱慈烺抬头看了他一眼长叹道。 “什么!”常宇一脸惊诧:“不是去河南?……山海关怎么了?” “清狗屯兵关外虎视眈眈,近日异动,竟集合大军朝宁远城进发…关口告急!至于河南闯贼父皇命兵部尚书史可法前去围剿……” 这……常宇一时怔住。 崇祯十五年,也就是两年前的松锦之战,历经两年明军大败,蓟辽总督明军主帅洪承畴,祖大乐被俘,祖大寿投降,总兵丘民仰,王廷臣,曹变蛟战死,松山,杏山,塔山及锦州四城失守,至此明朝在辽东的防御系统全盘崩溃,倾尽国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最后的的防线仅留山海关,关外仅余古城宁远! 然则历史上,在崇祯十七年正月,多尔衮曾写信给李自成共谋中原,李自成回了信:去你麻痹的,很显然他还有点良知,不屑和外族联手。 但此时上位的多尔衮斗志激昂,不会因为闯贼的拒绝就打消蚕食中原的雄心壮志,率领多铎,阿济格等八旗王公大臣,统领满汉官兵十余万于四月初九祭师出发。 四月十四日,尚在途中,便接到吴三桂的消息,闯贼已经破京城,明亡…… 只是眼下不过三月中,李自成北进太原时候被揍的狼狈而逃,清军怎么还是来了呢,而且比历史上的时日还提前了? 常宇左右想不通,历史上多尔衮发兵,除了早有预谋外,还有就是见李自成进军神速,担心先一步摘取果实,所以才连忙发兵的,而眼下…… 是了,闯贼虽然在太原吃了败仗,但其在河南境内的攻势不减,清军在大明暗探无数,想是早知道消息,此时发兵时机最佳,南北夹击,明廷相顾不及,闯贼虽不愿意和他联手,但无意中却实实在在的打了助攻。 “消息确定了么?”常宇想通关节,微微一叹。 朱慈烺微微点头:“父皇和内阁商议之时,以李阁老等为首的诸臣竟也一致推荐你去,说你在太原攻守有道,吴三桂有勇有谋,你去助之,北方无忧也”。 常宇苦笑,吴三桂老谋深算,其人奸滑异常,且在边关经营数年根深蒂固,岂是他能左右,两人若能和周遇吉那边真诚相交倒也好,只怕去了就是掰手腕,最后却便宜了清军。 至于史可法刚到京就被派往河南剿匪,以兵部尚书率兵剿匪并非新鲜之事,孙传庭也是兵部尚书。 只是让常宇担心的是,史可法虽忠,但其才却不如孙传庭,且他手下无兵无将,空降到任,只会被架空…… “太子,我要见皇爷,可否……”常宇决定要去找崇祯密谈一番。 “你且等等,只恐很快就会召你去了,先吃了饭吧!”朱慈烺叹口气:“内忧外患……实则……恨啊!” …………………………………………………………………………………………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378章 论贼 东宫的饭菜很香,二人却味同爵蜡,皱眉细语,直至近申时(下午三点)有太监匆匆而来,崇祯帝召太子及常宇入内宫。 两人急急起身,匆匆出了端本宫朝乾清门走去,路遇太监宫女见二人脸色沉重不善,皆不敢向前问候,远远见礼。 乾清门外尚有一些官员等着面圣,见两人走来,低声议论纷纷,有施礼者,朱慈烺到还好,强笑还礼,常宇直接黑着脸一闪而过,惹的诸臣心理暗骂,死太监果然都一个德行,一朝得势,狂妄至极。 “太子殿下,常公公,皇上在御花园呢”两人刚进入乾清门便有两个太监迎了过来。 御花园,在坤宁门外和玄武门之间,亭楼水榭,奇花异草比目皆是,是为内宫皇家人遛弯散步花前月下的绝佳之处。 今日天气阴沉,非游园佳时,怎滴皇帝如此好兴致,常宇心中嘀咕,不过转念一想,崇祯帝勤政,从早至此都在处理朝政,想必脑袋也快爆了,出来吹吹风减压。 两人跟着太监穿过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出了坤宁门进入御花园,在亭楼花枝间穿梭直至钦安殿跟前。 钦安殿在御花园正中,简单说就是个道场,因为嘉靖皇帝笃信道教,对此大加修葺,设置道场,由专门的太监道士打理。 没错皇城里有和尚庙也有道观,有和尚也有道士,不过都是由年迈太监奉旨出家而已。 崇祯在殿前凭栏而立,神情憔悴,眉头深皱,比之前两天神色更差,想是这两天国事操劳过度。 “臣常宇参见圣上”常宇在殿前和太子一起叩礼。 崇祯这才缓过神,朝下边看了二人一眼,微微抬手相招:“过来说话”。 常宇和朱慈烺二人快步上了阶,走到崇祯身边。 “皇上,臣有事凑请”。常宇向前一步道。 崇祯扭头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常宇你可知,闯贼纵然再猖狂,也不过家贼尔,但满清金狗却不同,他们是外贼,不只想吞掉大明,还要灭了中原汉人千年的一脉血统,朕恨闯贼更恨满清金狗,奈何……”说着竟然双眼一闭,两行清泪留下。 常宇重重的长吸口气,后世谁他特么的说崇祯曾想过要联清灭李自成的,引狼入室之举,一个不慎便是把祖宗基业拱手想让的事,他怎么敢。 “你既能在太原一举破贼,朕相信你也可在关外痛击清狗,再不济以你之能联同吴三桂保住宁远,守住山海关总还可以吧”。 崇祯泪眼模糊一脸悲痛的看着常宇:“可叹敌军兵临城下,满朝文武朕却无人可用,也无人堪用,朕只能指望你了,常宇,万勿负朕,万勿负大明!” 崩溃了! 这一国之君,高高再上的大明帝王终在强压之下,心腹跟前崩溃了,换个角度下,任谁知道自己眼瞅着就要国破家亡,每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都可能会崩溃,崇祯也不例外。 “臣,誓死效忠大明,效忠皇家,臣愿前往边关拒敌,赴汤蹈火便是粉身碎骨,也必将清狗打回去”。常宇内心其实是相当悲痛的,噗通一声跪在崇祯跟前,身边的朱慈烺已经抽噎不能自已。 “起来说话”崇祯伸手去扶,常宇顺势起来:“皇上,家狗野狗咬人都疼,臣去了北边打狗,可这南边的狗已丧心病狂,只恐史大人难为啊”。 崇祯微怔,脸色极度难看至极,长叹一声:“你可知此时闯贼到哪了?” “臣不知,但他惨败而去,自是寻贼首刘芳亮回合,臣自太原来时刘芳亮尚在潞安府(今长治)闯贼在平阳府(临汾)两地相隔不过三百里地,虽是山道坎坷,但这些时日想必他们已回合了”。 常宇略一沉思,抬头说道。 崇祯眼睛微亮:“接着说”。 “贼首刘芳亮是为贼东路军,过了黄河后,先取了怀庆府(今沁阳一代)却没直接攻占近在咫尺的卫辉府(汲县,今卫辉市),反而直奔西北的潞安府,是因长治自古便是兵家要地,他要先拿下然后再图其他州府,臣料想他下一个动手不是卫辉府便是彰德府(今安阳)”常宇又道。 崇祯吸了口气,脸色已较先前温和:“那以你推断贼人会先打哪个?” 常宇眉头一挑:“彰德府,理由很简单,彰德府在长治正东面,直线距离不过三百里路,而卫辉却还在安阳正南数百里外,贼子当然就近攻城,在慢慢蚕食周边”。 崇祯抚掌,一脸不可思议:“朕虽知你聪慧过人,有勇有谋,比之朝堂之上那些能臣武将丝毫不逊,但却仍没想到竟至如此,朕有你在身边真乃我大明之幸啊”。 “皇上过奖了”常宇连忙道,心中却自惭的很,自己聪慧个蛋蛋,只因知道这段历史,刘芳亮渡黄河之后,拿下怀庆府,直奔长治,然后在东下杀个回马枪攻占卫辉和彰德府,随后北上大名府……攻取各州县,速度之快,堪比高铁。 但崇祯哪里知道这其中道道,只道这小子聪慧过人,甚至都不用掐手一算,竟能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有旁边一直不语的朱慈烺知道,常宇之所以知道应是那神仙托的“梦”。 “如你所料,此时贼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彰德府,一路直奔卫辉,只恐明日这时,两府已入贼手了”崇祯叹息,脸上肌肉抽了几下,可见内心极度愤慨。 中原无兵,仅有的守将和官员逃的逃,降的降,贼军所过根本无人抵挡,那些城池根本不是攻下来的,确切说是接收,根本不费一兵一卒,堪比当年鬼子入关那般。 “如此下去,只恐贼军顺势北上,那时…”常宇眉头深皱:“臣听闻皇上遣兵部尚书史大人前去剿匪,史大人无兵无将无粮,如何抵挡,诸臣又有何良策?” 内官不得干政问政这是铁律。 但这也是对外之言,常宇乃心腹,此时又得崇祯器重,自是不管那些虚的,略一沉思便道:“史可法才虽不如孙传庭,孙承宗等人,但其也并非纸上谈兵之辈,他从崇祯八年至十二年都一直领军与贼作战,有着十分丰富的实战经验,且在南京任兵部尚书期间,精炼练军也颇有心得”。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人马,朕已调山东总兵刘泽清和徐州总兵高杰即刻受命前往,二部人马不下五万正面迎敌,另外以太原周遇吉率兵从后阻击,太原尚有能战兵力五万余人,朕倾十万大军前后夹击,贼军……应是难敌吧,至少可解中原之危”。 常宇暗叹,崇祯现在说话都没了底气,没了硬气,因为这十余年和闯贼的纠缠让他早没了自信,投入了多少兵马,战死了多少能臣良将,最后呢…… 但最让常宇无语的是,缘,妙不可言! 史可法最终还是逃不掉和四镇总兵的孽缘啊! 历史上闯贼入京,明帝虽亡,但明军尚有一定实力,别的不说,便江北四镇总兵,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都是其中翘楚,这四人若能拧成一股,不管是正面硬磕,还是围追堵截都能痛击清军,至少也不会如史载那般不堪。 然而历史是残酷的,这四人各自拥兵自重,各不服气也就罢了,却还明枪暗箭的互斗,比如高杰三番几次刺杀黄得功,而高杰自己又被许定国给伏杀,最苦的还算是史可法在四大金刚之间奔波调停,最终这些人只顾内斗内耗,便宜了清军。 而此时崇祯又让史可法率其中二人去打闯贼,能否压的住这两个青皮,常宇实在是担心啊。 “皇上,太原大战不久人马俱疲,虽能调动,长途跋涉一时难堪大用不说,粮草如何解决?还有刘泽清及高杰部,能否调动还是个问题,粮草呢?”常宇把最头疼的问题抛出来。 先前贼军北上太原,太子述梦崇祯,崇祯惊骇,下令刘泽清等人进京,然则各自借口不来,仅唐通带了八千人马风尘仆仆赶来。 “朕已下了令,他若敢不动,朕立刻杀了他”崇祯怒声道。 “他若以无粮草为由调兵不动,皇上又如何杀他?”常宇又道。 崇祯脸色一暗,随即叹口气:“朕这几日便和朝臣在商议此事,此时手中有银,应是不难,倒是你打算如何打跑满清金狗?” 第379章 无计 眼瞅着崇祯一脸的期盼,常宇却有些懵:“臣并无退敌之计啊” 没有? 崇祯一脸愕然:“先前你去太原督军处处料的先机,攻守得当,终得击溃闯贼,眼下面对清狗却没了办法?” “皇上恕罪,臣刚听闻要去北边,一时间真的没想好应对之计,不过臣擅长随机应变,到了地头看了再说或许会有好法子吧”常宇倒是非常的诚实。 崇祯却忍不住笑了:“满朝文武都说你奸诈狡猾,你自言善应变,以你聪慧朕是信得过的,但若说你没一点准备朕可不信,先前太原之行,你已暴露你的深谋远虑了!” 啊?常宇这下真的可是懵逼了,自己怎么就深谋远虑了,咋又还暴露了呢。 见他神情不似乎作假,崇祯也有些捉摸不透了:“出京之前,你集训宫中内官,选身强体壮数百人带去了太原,且还打出了名气,叫什么宫字营是吧,还有你挑选的护送人马,府军卫和腾骧卫,那都是亲卫中战斗力最强的,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先手准备,有心而为”。 闻言常宇苦笑连忙躬身解释:“皇上,臣训练内官本是为拳赛储备人才,那是在出京之前,臣可没有先知之能,后因出京,路途且艰险,押饷事关体大,臣不敢大意,内官是皇家最可信之人,这才带出去的,至于后来所为,完全是机缘巧合,时势造就”。 崇祯将信将疑,盯着常宇看了一会,终是微微点头,随即又若有所指的问道:“内官真的是最忠诚皇家的么?最可信的么?” “江山易主对那些文臣武将来说无非换了个人做龙椅,但对内官来说是换了主子,换了依靠,主子没了变成了丧家之犬,相对而言,内官忠诚多了。” 崇祯脸色变了又变,眯了眼看着远方轻轻道:“你训练的‘宫字营’在太原表现甚佳,内官既然最忠心皇家,这‘宫字营’的人马多多益善”。 “臣,领命”常宇心中暗喜。 明史中记载明皇宫有太监十余万人……然则,此史书乃清人抹黑栽赃之作,真实可靠性甚至连三国演义都不如,大部分都是无底线的造谣,最直接的一个反驳理由,皇城才多大,十万人住哪? 比如清朝皇城太监宫女有详细记载,一般不超过三千人,就是所谓的“够不够三千六”之说,不过从各史书论证下来,明廷太监的确远远多余清朝,正常情况下二三万人是有的,再多也会多过五万人。 这数万人训练好了,可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先不说战力如何,但忠心度绝对不是外边的军队可比,因为这些太监的人生没有那么多选择,没有后路! 但打仗仅靠忠心尚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拉出去见血才行。 史载,崇祯在最后时期,也曾组织一支太监人马,日夜操练保护皇城,然而在那些贼人杀进来的时候,这些太监军便立刻知道战争的残酷,这些平日连血都见过的内官军,怎么是那种在沙场九死一生摸爬滚打过来的贼人对手,往往愣是被吓尿在当地,被贼军当菜瓜砍了,实在不堪一击! 这股潜在力量常宇自然一早就惦记了,这股力量若是训练好了捏在手里,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异变,那都是本钱,都是底气,不管拉出去剿匪抗清,又或真的时局不堪到了内斗的时候也不怵任何一方势力。 只是此时他却不敢妄为,理由很简单的,这蛋糕是皇家的,他动不得,只能偷偷的以训练拳手换个名头小范围的搞一下。 然则崇祯此时放话了,这块蛋糕你可以吃了,他自然要大快朵颐了。 常宇这边心中暗喜,而崇祯帝却凭栏挑眉,一脸忧色:“关外你尚无退敌之计,而中原贼子肆虐,史可法虽雄心壮志,然则……哎,朕当何如啊?” 说着崇祯突然转过头,看着常宇:“依你之见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常宇略一沉思便道:“关键有二,一是粮草,不过皇爷也说了此时手里有些银子,粮草倒也可徐图之,第二便是兵马。刘泽清和高杰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且各自心怀鬼胎,史大人单枪匹马前去,只恐难服众,皇爷当给史大人派一支人马压阵脚”。 崇祯微微点头又摇头:“朕此时手中已无可用兵马,如何给他派?”。 “皇上,京营……” “不可” 常宇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朱慈烺和远处的王承恩同时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又见崇祯眉头一挑,脸色凝重,常宇立刻反应过来了,京营是负责保护北京城的岂能随意调动,先前满清入关掠劫,数次都攻到北京城外,若不是京营在早被破城,若是此时京营被调走,恰巧清军再来,去哪找人来救啊!所以京营绝对不可以动。 “臣愚钝”常宇赶忙躬身施礼,随即又道:“京营不可动,但皇上的亲卫军再不用就生锈了!与其放在京城锈蚀,何不拉出去磨磨”。 虽然亲卫军名义属于京营,但却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简单说是皇帝的私人武装力量,此时账面上还有小十万人马,实则抛去老弱病残以及空缺,能拉出去打仗的有一半就不错了。 崇祯眼睛眯了起来,亲卫出京作战不是新鲜事,早年腾骧四卫就跟周遇吉,黄得功等人出去剿过匪,常宇出京去太原时也精挑细选千余人,后来太原大战时,崇祯还把金吾卫全部调了过去千里驰援。 “是该磨磨了”崇祯说着突然嘴角一丝笑意看着常宇:“其实刚才朕问你有何退敌之策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打朕亲卫的主意?” 常宇摇头:“臣真没有,臣去北边不用皇上的亲卫,这些人手可调给史大人用”。 崇祯皱眉:“你不要?你准备单枪匹马去北边,哦对了,你还有那个宫字营,不过区区百人有何作用?” “臣不是不要,但臣要的不是皇上的亲卫,亲卫军久居京城,训练松懈,战力下降,应付闯贼那些流寇临阵磨刀尚且能一用,但若拿来应付清狗铁骑无疑送人头”。 常宇轻声说道,崇祯点头,深以为然,却又忍不住道:“那你要的是……” ……………………………………………… 那啥十一到了,国庆快乐,请多多支持,感谢。 第380章 点将 “蓟镇总兵唐通” 常宇不假思索道。 唐通这个人吧,很多人不熟悉,但其在明末却是一个鞍前马后到处灭火的将领,洪承畴指挥松锦大战时手下有八大总兵,他便是其一。 其人虽无多大才干,甚至最后也成了贰臣,但相对其他带兵之将,他够听话,也够忠诚,虽然几乎没打过什么胜仗,屡战屡败,但是你只要让他去,他就去!即便最后投降李自成也是被逼无奈,和祖大寿情形差不多,也是因为此,在松锦之战溃败时,那么多总兵逃跑了,比如王朴因罪被砍,(当然王朴临阵违约先跑,是松锦之战大败的关键,死不足惜)而他和吴三桂等人仅是被降职处理。 便如这次崇祯下旨,召诸将进京,如同历史那般就他一人匆匆赶来,尚未及京就被派往居庸关,后又因常宇击溃闯贼,局势改变,崇祯让他到昌平侯令,眼下还没得及让他何去何从呢,就有人张口要了。 “唐通仅有八千人马,而据报鞑子有十万兵马”。 崇祯皱眉,看着常宇道。 “兵在精不在多,八千足以!”常宇道。 他心知,唐通十余年一直在征战中,手下的人马皆是尸山血海闯过无数次的勇士,实战经验及战斗力远非京营和皇帝亲卫可比,也只有这样的人马拉出去才能和清军硬磕。 至于先前他们为何总打败仗,这和战力并无多大关系,综合原因太多,将官不和,指挥失误,监军掣肘…… “既是如此,朕便给你,希望你这次还能给朕一个惊喜”崇祯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坤宁门方向在想着什么。 “皇上,请问史大人何日离京?”常宇在身后问道。 “先前预定三日之内,此时若给他调派人马,只恐最快也要五日之内,而你,则越快越好,关外吴三桂那边有些手忙脚乱,你早去也早安生些”。 吴三桂的手忙脚乱,除了因为是要面临清军的大军逼近外,还有就是朝廷的朝令夕改,先是让他速速进京,然则他拖拖拉拉各种借口,准备放弃宁远,率民众迁入关内时,上边又下了命令,你先别来了。 这一番折腾弄的民声怨道,军心不稳,加上此时又有消息清军逼近,他自是有些忙乱。 “皇上,臣走之前可否找史大人聊几句?” 皇帝最忌外臣和内宦勾结,所以这种事一般情况都是偷偷所为,此时常宇拿出来说道,便以示自己心底坦荡。 崇祯也知道常宇应是找史可法聊些对贼心得,如此坦荡出来,又为公事,他自也没必要阻拦,便点头应了,又说了会话,便让常宇去准备离京事宜。 “臣,告退” 常宇后退几步,转身要走,突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回身:“皇上,臣刚才在万岁山游玩时,捡到把匕首”说出从怀里掏出那把行刺他的短刀。 “大胆常宇,竟敢在皇爷跟前露凶器,你意欲何为?”几乎在常宇掏刀的同时,王承恩便冲了过来,怒斥道。 “臣不敢!”常宇噗通跪下。 “你起来”崇祯面无表情,伸手从常宇手中取过那把短刀,抚了一下刀刃:“倒是一把利刃,只是这皇宫內苑怎么会有凶器,难不成是那个亲卫遗落?王承恩,查!” “老奴遵旨”王晨恩说着从崇祯手里接过匕首,放在怀里。 “你可还有事?”崇祯看着常宇问道。 “臣告退!”常宇转身离去,崇祯望着花间他的身影,表情枯井无波,身旁朱慈烺眉头紧皱,王承恩一副老态龙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常宇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出了御花园,却没原路返回而是就近从北边玄武午门出了皇宫。 过筒子河后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宫门,长呼一口气,对身边那个领路太监道:“你去乾清门告知一下方三让他去……咦,不用了”正说话间突然就见方三从正东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常宇迎上去,轻笑道:“三,你怎么知道咱家在这边?”。 方三喘着粗气:“小的刚才打听了下,宫内的小太监说皇爷在御花园召见您,所以小的就琢磨,您待会出宫不可能避近就远啊,便赶紧跑过来了”。 “你倒愈发的机灵了”常宇点头赞叹。 “厂公,春祥公公回来了,现在内衙门等您呢”方三低声说道:“史大人这会去了内阁,不在兵部”。 “嘿,你这小子这会没闲着啊”常宇一乐。 “哎,天生奔波命,闲不住,若是往哪一站不动,浑身痒痒……” 两人边扯便朝东厂内衙门走去。 刚踏进衙门,春祥便急急迎向前,一脸忧色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何人胆敢在宫中行凶,当真是……他么?” 常宇抬手轻摇,看着春祥道:“你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就行了”。 春祥皱眉,听不懂,但他听话,紧随常宇朝内院走去。 “你来找我,自是有事,我也刚要找你呢,最快三日之内我便要离京了,这次去关外宁远!” 这么快! 春祥有些意外,而后更是惊骇“你刚说去哪,宁远?怎么要去哪里?” “清狗来了,宁远孤城一座,吴三桂独木难支,我要去那边擦屁股”常宇长话短说:“你来寻我何事,可是有关那刺客?” 一提这茬,春祥立刻变得恼怒起来,嘴里恨恨骂着:“那贼人端的是无比可恨,昨晚竟在牢房里打伤我手下七八人!” 啥玩意,这下轮到常宇惊诧了,那刺客勇武异常,但已被捆成粽子,怎么还能在牢房里打伤春祥的人,而且还多大七八个,实是不可思议。 却原来是那刺客被押送牢房内,春祥知其勇猛,担心绳索不够牢靠,便打算换上枷锁,哪知就在换枷锁这当口,那刺客暴起,挣开了绳索大打出手。 这刺客身材魁梧,又有神力,除了刀法高超外,一身八极拳更是出神入化,单挑连常宇都不是对手,这一发飙,立刻似反了天。 但好在刺客手中无刀,加上牢房狭窄,而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较多,且也不乏好手,硬是用人海战术制服了他,但也伤了七八人之多,由此可见其人之猛,让人咋舌! 常宇闻言却不怒反喜,激动的直搓手:“这种硬茬子甚得我意,做个杀手太可惜了,老子要把他给弄走带去军营,可曾审出点什么?” “这小子嘴硬的很,不过咱东厂里边有的是硬手,还是掰开了他的嘴,现知他是河北沧州人,姓吴名中,据他所言,武艺乃家传,他爹还真是跟戚少保打过倭寇……” 等等等,常宇突然有点乱,河北沧州,吴中,八极拳,这特么的难道还有人也穿越了? 在关于八极拳的来历中有一个说法,此拳源自一个游方僧人或者道人,名癫,大概就是济公式的人物,此人把拳法传给了河北沧州人吴钟,所以后人尊吴钟为八极拳二世祖。 这吴钟深得八极拳精髓,武艺高强,曾经凭一杆大枪勇闯少林寺,三进三出如入无人之地,也曾把康熙十四子胤禵揍服拜他为师。 可是吴钟生与康熙年间啊,而且使的兵器是长枪,而刺杀常宇的吴中使的是刀,但两人的简历实在太想象了,怪不得让他感到惊骇。 “可知何人指使?”常宇慢慢恢复神态,又问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个掮客在中间联系,现在兄弟们正在全城搜捕那掮客,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好!常宇微微点头:“那吴中在我离京前不要给他任何东西吃,每日只供清水”说着对正在端茶倒水的方三招招手:“三,去通知老胡备车”。 方三应了,转身走了出去,常宇看了春祥一眼:“你查案之余,也多注意自己安全,不管是在宫内宫外”。 “春祥眉头一挑,神情有些紧张:“大哥,可是有什么……” “没什么,你只需多注意便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常宇打断他的话:“还有,知会方八等人,今晚仙居楼议事,你也去” 春祥点点头:“你待会准备去哪?” 常宇起身:“看看苹果熟了没” 第381 厂督的下场 一盏茶后,东安门外,常宇对久候多时的老胡,轻声说了句:“广渠门”。 老胡应了一声,扬鞭朝南行车。 车子前脚刚离开,东安门咯吱一声又开,数十人匆匆而出,当先一人便是东厂的二把手掌刑千户春祥,在他身边一人却是刚被从锦衣卫提拔过来的高文采。 “春公公,督主不让跟,咱们就真的不跟了?”望着远去的马车,高文采皱眉。 春祥脸色凝重,京城杀网密布,多少人想至常宇于死地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先前常宇出宫,他要派人保护,竟被常宇拒绝。 常宇给他理由不再是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行凶的那一套说辞,而是他要钓鱼,也要织网,在他离京之前,把那些宵小尽数办了。 但因为先前几次,鱼饵已露,有些鱼变得非常机灵,不太容易上钩,索性完全调开身边人手,真的以身为饵了。 坐在车中的常宇,侧头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市井百象,心理却也在思量一件事,自从有东厂起,坐上督主交椅的没几个好下场。 原因很简单,他们只为一个人服务,他们是皇帝用来对抗外臣的一把刀,所以他们得罪的是除了皇帝外的所有人。 在加上有些人行事太过偏激跋扈,弄得怨声载道,他们的对头自然是想法设法置他们于死地,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毒攻毒,行那刺杀之事外,还有一个便是借助朝野舆论在朝堂上搞****扳倒对方。 然则这两个办法都非易事,作为权监出行扈从如云,戒备森严,刺杀之事多以失败告终,至于朝堂扳手腕,更非易事,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后台是皇帝。比如魏忠贤,终一朝,东林党及文官集团抱团摔都没把他咋地。 只要你真的没到那种十恶不赦的地步,皇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因为这种纵容,让那些权监更是无法无天,最终变得穷凶至极,便是到了尽头连皇帝都不会容你,刘瑾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文人集团和太监是天敌,哪怕你啥没做,就是站着尿尿他都觉得你碍事,你不配,行打击之事,所以历来权监都在和文官集团战斗。 但和这些前辈相比,常宇虽在朝堂上骂名不小,然则却对他构不成什么实际影响,这除了崇祯现在用人之际,以他为心腹,根本不会让别人动他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堂上那些责骂明显都是背后有人蛊惑,且没有任何实料! 如刘瑾,贪腐受贿是当时的世界首富,专擅朝政,奏折都能带回家批阅,甚至伪造玉玺……魏忠贤手眼通天,诬陷忠良,刘瑾干过的他都干过,而且还多了个九千岁名头,满朝文武排队认干爹……朝野上下无比恨其入骨,却不敢言……只要一查,实料一堆! 反观常宇呢,虽也是骂声一片,说他残害忠良,嚣张跋扈,敲诈勒索……但若细究起来,很多人会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实证,除了一帮勋贵外,甚至还有很多朝臣根本就没见过他的面。 而嗓门最大的都是那些勋贵,然则很多人心知肚明,如果皇帝不点头,常宇怎么会动手,再者说了虽然从那帮人手里各自掏了些银子出来,但也是拿出你违法乱纪的证据的呀,事实上这是公事公办,至于有关常宇的私德有亏,还真没人拿得出证据。 更重要一点的是,朝堂上对常宇的指责声不断,在野,民间及军队里却少闻这种声音,街头巷尾的传播的更多的是东厂小太监在太原战功赫赫,以及如何整治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普通士兵感恩这位太监解决了积年欠饷……甚至因为太原的战功,便是连朝堂上的指责声都少了许多,一些大佬,如首辅李邦华等人都开始以客观眼神来重新审视这个小太监了。 所以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都是那些勋贵或者沦为他们打手的一些朝臣,不过他们也渐渐发现,没实料,加上常宇行事低调异常,又有战功加身,想在朝堂上扳倒他,实在太难了,于是便剑走偏锋。 可是常宇却已腻了这种游戏。 若是他没出过京,没去战场,或许还饶有兴趣和这些人玩玩腥风血雨江湖行的游戏,然则上过前线的人,格局早非昔日。驰骋沙场,开疆裂土斩敌于马下,这才是他想要的,而非这种打打杀杀的江湖个人恩怨。 厌了,烦了,他就不想玩了,所以他给那些人敲个警钟,警示一下! “厂公,到地头了”老胡拉开车帘轻声说道。 常宇一怔,他满怀心事竟不知不觉已了黄宅。 黄宅大门紧闭,常宇伸了个懒腰,举步向前敲了敲,不一会一个家丁探出头:“您找谁……啊少爷,您来了”。 少爷?常宇眉头一挑,觉得有些好笑,家丁之前一直叫他常大哥,突然改口,看来是春祥这家伙搞的事情。 一进门,常宇不由瞠目,眼前一切焕然一新,房舍整齐,修葺一新,还重新种植花树原先破败景象尽去,甚至还新建了马厩,养了六匹马。 这竟然有了家的感觉。 少爷,这时在院子里各自忙活的家丁见常宇到来,纷纷向前问候,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个让他们又惊又怕的年轻人了。 “你好似黑了些,倒也精壮了”常宇看着一脸笑嘻嘻的隋到说着,突然抬腿一脚猛踢过去 刚要搭话的隋到瞬间脸色大变,间不容发的侧身躲开,常宇第二脚又到了眼前,却再也躲避不及。 那只脚最终停在他脸前不过三寸之外,隋到甚至能感觉一道劲风刺痛肌肤,不由惊骇道:“少爷你……” “看的出来这些时日没偷懒,很好”常宇嘿嘿一笑,收回腿,诸家丁这才松口气,原来是考校他们功夫呢。 众人便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五更起床,跑步练拳,每日如此,风雨无阻不敢偷懒…… 又道前几天春祥来过,凶得很,在考量他们的时候下手也重,他们现在都好怕怕。 常宇暗笑,春祥一天到晚憋着气,加上本就要在他们跟前立威,自是要下重手了。 “既是如此勤奋,且的确大有进步,今晚多买些肉让你们大饱口福,好生热闹一番”常宇轻笑道。 一听这话,众家丁立刻双眼冒光,甚至有人开始咽口水,更甚者口水都流出来了。 见如此失态,常宇纳闷,虽说着灾年,普通人家温饱都是问题,但他却没短了这些家丁口粮,且要求每日一次肉,怎的还馋的这副德行。 “难不成多日不知肉味?”常宇挑眉。 隋到赶紧连连摆手,有些扭捏道:“肉每天都有,不过,咳咳不过苏管家太会过日子了,每日不过一些肉末,估摸半斤都没有”。 原来如此,常宇微微一笑随口道:“有肉吃便已不错,要知道外边多少人连米糠都吃不上,每天街头都有冻死饿死的尸体呢”。 “是是是,小的们不是挑嘴……”隋到等诸家丁一听这话,赶紧一个个的收起笑脸,小心的解释。 常宇看着眼前这十余人,一个多月前他们刚来的时候,大多弱不禁风,如今已见精壮,除了锻炼所成外,也有伙食之功。 “好了,散了吧,既是如此嘴馋,今晚就让你们管够”常宇笑着挥挥手,诸家丁大喜,嗷嗷叫了起来,各自忙活去了。 常宇叹息一声,转身朝后院走去,刚抬头就见后院门前依着一个笑女孩,肤白如雪,巧笑盼兮,脸色绯红,略带娇羞,见常宇看来,便张口喊道:“常哥哥你回来了”。 常宇长长吸口气,所谓如沐春风便是这般吧,这苹果白里透红,当时最好吃的时候了。 “小苹果,你还么?苏大叔身体如何了?”常宇快步走向前。 “我很好,我爹也很好”见常宇走近,小苹果脸色更红,踮着脚尖双手不知所措的使劲搓着,嘴唇浅咬,朝院子里喊着:“爹,娘,常大哥回来了”。 ………………………………………………………………………………………………………… 喜欢的朋友请多多支持,记得收藏,关注,投票票,码字不易,感谢支持正版订阅 第382章 家的感觉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苏成煌断了腿自是不能那么快痊愈,但也能拄棍下地勉强行走,在房中听见小苹果呼唤,便在苏氏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出房外:“常少爷,常少爷,您许久不来了,可想煞小的了”。 常宇赶紧上前,温言问候,搀他坐在门前一张躺椅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势,见并无恶化之势这才放心。 两人在唠着家常,苏氏和小苹果两人一旁浅笑,眼中都充满了温柔。 “前院那些小子都还听话吧?”常宇接过小苹果递过的茶杯闻了一口:“好香,好似是皇……黄山毛峰”。 “什么茶我不知道,是玲珑姐姐带过来给爹的,说常哥哥也爱喝”常宇差点说漏嘴,好在小苹果已把话接了过来。 “前院的小子对老头子还是很尊敬的,没有招呼从不进后院的”苏成煌呵呵笑着,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本是一个街头流浪艺人,何其幸遇到这么个贵人,得以有安身之处,甚至都有些养尊处优的感觉了。 几人坐在门口喝茶唠着些家常,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氏忙着去做晚饭,小苹果想去帮忙但又有些舍不得走开,隔那么一会便会跑过来看常宇和苏成煌闲聊。 恍然间,常宇突然觉得岁月竟是如此静好,如此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倒也挺好,到转念间又意识到,如此的岁月静好,只因边关那些将士的负重前行。 铁马金戈才是自己这辈子的宿命,便也是为了大明千千万这样的普通百姓能够平静安好的生活。 尼玛,怎么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么伟大,常宇不由苦笑,转而又觉得,是的,自己就是那么伟大,就如那些以生命坚守边关的普通将士一般,他们都是伟大的。 苏成煌两口子自然看的出女儿对常宇的好感,也看得出常宇很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有意无意间就多给两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院中的大树上挂着一块木板,常宇摸着木板,扭头看着身边的小苹果:“你箭法现在如何,十步之外能否中?” 小苹果嘻嘻一笑,并未说话,转头跑进房内,很快取了常宇送给他的那副手弩,然后远远走开,至少有十五步之远,略一瞄准抬手扣动扳机,叮的一声,箭头正中木板中间,常宇惊讶,却又见小苹果快步疾走间,抬手又是一箭,再中目标,这次属于移动中发射,难度高之前一阶。 常宇抚掌,一脸赞叹:“你竟习得如此娴熟,实是让人意外,小苹果你真是好样的”。 小苹果闻言笑的更欢,又略显羞涩低头道:“我平日无事,便以此打发时光,久而手熟罢了,听玲珑姐姐说,有高人可百步穿杨,射那极速移动的标靶呢,常大哥,玲珑姐姐说你是武功高手,你可会那百步穿杨么?” 常宇呵呵一笑:“玲珑那丫头尽是会帮我吹嘘,不过箭术一道我的确略有小成,百步穿杨_倒不是难事,所谓极速移动标靶亦可中二三,然则这并非极高手段,我有认识的人,其箭法神乎其技,百步穿杨之举对其而言小技乎,甚至千步外取人首级不在话下,以后若有机会可介绍你认识”。 听闻竟有如此神技,小苹果瞠目结舌,又无比向往,真有这样的人啊,那岂不成了神仙,看着常宇道:“常哥哥你也露一手呗”说着把手弩递了过来。 常宇伸手接过苦笑道:“手弩不同弓箭,发射轻便,力道凶狠,但准头不易掌控,适合近距离作战,说实话,我对这个并未有过多习练,平时也竟是带着作为防身之用,只恐技艺还不如你”。 话虽这样说,他随手上了箭头,大树抬手扣动扳机,叮的一声,木板应声落地,原是把那吊着木板的绳子给射断了! 哇!小苹果长大嘴巴看着他,一脸的崇拜。 嗯,这种感觉很nice! 常宇很是享受被小女孩崇拜的感觉。 “小苹果,前院那些臭小子真的没有欺负你么?”常宇低声问道,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小苹果这么漂亮又可爱,而前院那些家丁都是青春期的青少年,若起了坏心,后果不堪,便是如此他才给小苹果手弩防身,也暗中交代玲珑有空就过来看看。 见常宇如此关心自己,小苹果难掩喜色:“常哥哥,他们真的没有欺负过我,平时没有招呼他们也根本不会到后院来,便是我去前院或者出门的时候,他们也很和善,说我,说我是黄宅的大小姐……” 小苹果说着非常羞涩低下头,常宇长呼一口气,看着她道:“可不是,你就是黄府的大小姐”。 “不,不,不”小苹果慌忙摇手:“我就是黄府的小丫头,玲珑姐姐说过,黄府可是大户人家,光家丁婢女都数不过来,这里只不过是黄府的一个别院而已”。 “即便是别院,那你也是这个别院的大小姐”常宇呵呵一笑,伸手在小苹果的头上轻抚一下:“他们不欺负你我就放心了”。 好一个摸头杀,小苹果竟忍不住的打了颤抖:“不,不会的,上次玲珑姐姐来还带了两个护院过来,凶狠的厉害,好生操练前院那些家丁,后来听隋到说,那俩护院都是武功高手,他们都很怕的”。 常宇闻言,眉头一皱,护院?玲珑带来的? 黄宅算是一个秘密基地,甚至说是他自己的私宅也可,宅内的人无人知其身份,外人也极少知晓,皇宫内除了他的心腹外,太子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太子却并未来过。 玲珑是东宫的心腹宫女,和常宇关系也密切,深得常宇和太子信任,她自然不会说与外人,只是那两个护院是谁?东宫的亲卫? 只是这两个亲卫是玲珑自己做主带过来震慑那些家丁的,还是太子指使,常宇一时捉摸不透,想着朱慈烺和自己关系密切,非常人难度的那种,若是他所为自会说与自己听,看来又可能是玲珑私自所为了,如此这样的话,他就需要敲打一下了,即便是她是好心。 暮色已沉,苏氏还在忙着灶台,苏成煌搭手烧火,不时面带笑意看着院中正在轻声笑语的常宇和小苹果两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笃笃笃,有人敲门,常宇扭头望去,却是隋到在门口,便走了过去。 “少爷,门外有人找您,面生,小的就没让他进”。 常宇挑了下眉头,抬步走了出去,心中却在想着谁来找他。 到了门口一看,马路对面老胡的车边有几人在闲聊,看见他后其中一人匆忙小跑过来,凑到跟前低声道:“见过督主,卑职奉春公公令来接您”。 原来东厂的人,能让其到这个地方来,想必是春祥的心腹,常宇便松了口气:“那边准备好了?” “回督主,人已到齐,等您开席呢” 常宇哦了一声,今晚他召集十二太保在仙居楼设宴议事,此时各人已就位,只等他这位大佬了。 “隋到,你去和苏老说声,我要去办点事,今晚就不在这吃……”常宇话没说完,突然看见院子中朝这张望的小苹果,看到常宇看他,立刻回了一个微笑。 罢了!常宇一咬牙,对那番子道:“让他们先开席不必等我,最晚一个时辰,我必到!” 番子施礼,转身离去。 佳人在前,更重要是这种家一般的感觉,让常宇实在不舍。 “开饭咯” 随着苏成煌的一声吆喝,家丁们涌进后院,今晚饭菜丰富且量足,更重要的是久违的常少爷来了,众人情绪空前高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家丁们围着一桌,狼吞虎咽,嚷嚷不绝,另一桌苏成煌一家三口加上常宇和老胡五人,吃的就极尽斯文。 老胡一开始不愿意上桌,口口声声:“车夫岂能入主席,和家丁一起吃喝便罢了”,常宇仅对他说声:“家宴,无需多礼”他立刻便应了。 没有人会比一个老太监更需要这种感觉,一种家的感觉。 所以吃饭时,老胡极少说话,但见常宇和苏成煌一家唠家常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的想飙泪。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太监,会怎样,远而敬之不至于,但总不会在这般亲近了吧,好像是同时想到在这个,常宇竟和老胡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悲凉。 ……………………………………………………………………………………………………………………………………………………………………………………………………………………………………………………………………………………………………………………………………………………………………………………………………………………………………………… 感谢各位的不离不弃,每日签到支持,感谢投票,打赏,收藏的书友,码字不易,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 第383章 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两人离开,老胡赶着马车,缩着脖子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街边行人匆匆,他却思绪万千,今晚一顿饭让他感触太深。 太监本是最低贱的人,一生都充满不幸,不管是最底层的杂役或是权监,极少有好下场的,即便生活优渥者,终一生也活在别人的白眼鄙夷下。 像他这种又老又穷的太监,年迈之时不是在宫中默默死去,便是在宫外老无所依悲惨死去,甚至无人收尸,暴尸荒野。 所以很多太监到中年之时便开始铺后路,也就是敛财,以求出宫后能有自己一个小窝,收养一个孩子来养老送终,一部分太监最终也是这样度过余生的,但因其身份的特殊,遭人白眼,极少出门,少与人来往,也是郁郁而终多。 然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捞到多少钱的,像老胡这样的一般年纪的原先积蓄也不过十两银子,认识常宇后才日渐丰厚,以其现在积蓄在远郊买个院子置个家到也是可以的了,然而那份孤独却怎么打发。 大部分太监呆在宫中老死,也不愿意出去生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和外边的世界格格不入,加上遭受各种白眼歧视凌辱,更无亲朋好友往来,所以他们宁愿回到那个高墙之中,默默死去,至少宫中同类多,不至于如外边那样孤独。 这也是老胡为何此时有了经济能力依然还留在宫中,做常宇的依附,有事可做不孤独也不无聊,二来在宫里也不会被人白眼,也不会被人欺负毕竟抱着大树呢。 车中常宇眯着眼,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苏成煌一家三口和那十余家丁。 以他财力养这许多人无关痛痒,但是养的起和养一帮闲散人却完全两码事,他打算给他们找点事做,确切说就是经营点什么买卖,总不至于让一帮人天天无所事事,只是打扫院子。 可是苏成煌杂耍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能做什么买卖? 常宇首先想到的是把他送到宋思扬那边学点东西,将来开个米店什么的自给自足也是个营生,更重要是一种掩护,不然左邻右舍也会怀疑,怎么偌大院子天天一帮闲人。 但此时他又有了担忧,因为他的身份宋思扬等人是知道的,若一个不慎被苏成煌得知,那…… 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太监,这帮人会怎么想,小苹果能接受么?她一定会受不了别人的嘲讽讥笑吧。 常宇之前从来没因为太监身份而自惭过,而现在竟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常宇深叹,黄宅原本是他买来作为不时之需,但实际上已成他的私宅,作为权监有个私宅实则平常不过,不会引人注目,更不会有人拿这个小题大作的,最重要的是,常宇很在乎这里,因为他把这里当做在这个世界的家。 天已近亥时(晚九点)内城门早已关了,不过这对于常宇来说不算事,马车直接从崇文门进了内城,直奔朝阳门而去,街上行人已不多,马车飞快,不多时便已到了。 朝阳门作为粮车进城的指定城门,往来商贾应接不暇,形成了一个很大且很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林立,灯火彻夜不眠。 仙居楼作为朝阳门最大的一座酒楼,生意永远的火爆,街边停满了车马,众多小贩在四周吆喝揽客或做其他生计,仙居楼的伙计不时忙里忙外指挥停车接客。 当然周边除了这些小贩及店家伙计外,仙居楼还有一大特色,便是店外时刻有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周边游荡,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地痞流氓,而本地人知道他们真的就是地痞流氓,因为这仙居楼就是个朝阳门一个黑道大佬的产业。 今晚仙居楼三层封楼不对外接客,这对普通客人并无影响,但仙居楼作为东城朝阳门最大的酒楼,自然有很多贵客,熟客,其中有些人不乏有背景的,来此光临却被告知贵宾层不对外,便有人不乐意了,扯着嗓子要找方八出来说话。 混黑的人,讲究八面玲珑,特别对这些有背景的人都是各种虚与蛇委,若在平日方八自然要好生解释,而今天他连面都没露,店小二直接告知那些贵客:今儿有人包了楼,宫里的! 宫里的,自然一般人惹不起。 但也有人不屑,宫里的咋了,皇帝太子不可能来这,无非哪个有点小钱的太监来这装逼耍威风呢,便嚷嚷要见见是何方神圣。 然后店小二又说了句:“东厂的!” 鸟兽散,再也没人嚷嚷要方八出来解释了。 三楼大厅几张桌子拼成一个圆桌,桌边围坐了十余人,主位空缺,春祥做客位之首,依次下去按十二太保排名先后。 席间诸位正在闲谈,春祥心不在焉,虽他与在座的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但这次常宇召集诸人聚集,自是有要事商谈,只是竟已迟到快一个时辰了。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是春祥最担心的事情,常宇这次出宫,真的是以身钓鱼,周边明的暗的真的没一个人手。 若是遇到名刀明抢的干,只要不是吴中那种绝顶高手,以常宇身手,三五个不在话下,十个八个他能自保,至少能跑掉,但若对方暗中施手,或者以众狙杀呢…… 春祥越想越是担心,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派个人暗中盯着,也不至于这样患得患失的。 笃笃笃,楼梯传来声音,还在谈笑的诸人先是一怔,随即起身朝楼梯涌去。 仙居楼门口,常宇下车,看了老胡一眼:“一起上去么?” 老胡轻轻摇头,苦笑道:“还是在外边自在些”。 常宇点头,不再说话转身朝仙居楼走去,进了店直奔三楼而去。 三楼楼梯口,站了数个大汉,有十二太保的人,也有东厂的人,见常宇奔来,立刻有人要拦,却随即被身边的东厂番子止住:“卑职见过督主”。 原来这少年就是东厂督主,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拦路的大汉吓的一个激灵,也赶忙见礼。 常宇嗯了一声,抬步上楼,却突然自己上不去了,春祥及十二太保一下涌来把楼梯口给堵住了。 不由苦笑:“诸位是打算让我飞上去么?” 诸人哄堂大笑,纷纷抱拳施礼,招呼常宇上楼。 ………………………………………………………… 国庆了,祝大家节日快乐,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投票,收藏,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384章 皇商 众人见礼后重新落座,方八吩咐要重置酒席,被常宇制止,只备了一副新碗筷。 “琐事缠身,让诸位久等,我自罚酒一杯”寒暄几句后常宇端起酒杯起身敬了一圈,抬头饮而尽。 “不敢,不敢……”姜一平,方八等人连忙起身回敬:“大人公务繁忙,以公事为重” “公事为重”诸人皆附和道。 “都是自家兄弟,何来的大人” 常宇微微一笑道,示意大家落座。 “常爷即是如此说,那咱们兄弟可就不见外了,常爷,素闻您不喜酒,兄弟们也不为甚,便有我代诸位兄弟敬您一杯,便当是接风酒了”。姜一平端着酒杯起身道。 “既知我不喜酒,还要硬灌,姜老大你可不要带头搞事情啊”常宇笑道,诸人皆挥手,连道不敢,仅此一杯…… 常宇见诸人情绪高涨,不便拒绝,便应了。 这帮草莽倒也没在为甚,且为常宇泡了一壶香茗。再有敬酒者,他便以茶代酒。 “前日回京本欲邀诸位热闹一番,奈何为公事所绊,身不由己,不几日又将离京,今日过于匆忙,诸位还请见谅”闲谈过后,常宇抱拳一揖。 诸人还礼,方八略显惊讶:‘常爷这么快又要出京,这次是去哪里?” “我也是奉命行事,皇命所指,便是我要去之处”常宇并未明说,诸人也听了明白,那就是不方便与外人道也。 “今日邀大家过来相聚,一是联络兄弟感情,二来给大伙儿介绍个大买卖”。常宇话锋一转到了正题。 诸人闻言,面面相觑,难掩心中激动,喜色四溢。 十二太保里以方八和常宇最熟识,两人可谓不打不相识,后来诸人却是被常宇武力收服,当然他们愿意归于门下的更多原因是常宇有意无意显摆出的高深莫测的背景。 最始,众人大多以为他是京城某大佬的子弟,而且是军队关系密切,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痕迹让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头,远比他们猜测的更大! 皇家当红炸子鸡,权倾朝野的东厂大头子! 真相让他们又惊又喜,毕竟从事他们这行的在普通老百姓间威风的紧,可在一些权贵跟前就是一条狗,说捏死都是抬手指间的事。 所以他们各自攀附游走在一些权贵之间,为的就是抱个大腿,越粗的越好。 现在,歪打正着竟碰到一棵参天大树,诸人怎能不喜,所以甘愿为常宇驱使。 但说白了其实就是互相利用。 常宇是个实在人,他当然知道以自己的权势,能尽然使唤这些草莽,但若想让这些人为自己卖命,则要给些甜头。 现在他便要奉上甜品,让这些草莽品尝,然后甘愿为己所用。 皇商! 当常宇把这个词抛出去的时候,十二太保至少有大半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低声窃语,不过几息之间便炸了锅,纷纷一脸热切的看着常宇:“常爷,这,这,可是真的?”。 “我岂是信口雌黄之辈”常宇轻笑:“第一步便从粮食开始,现下南方匪患严重,边关势危,军粮短缺,二来运送军粮极为繁重且要占用大量兵力……吾有打算,将供粮事宜由你等从朝廷接手过来”。 “这,这可行吗?”众人惊骇,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历来军粮都是官府和军方负责,能交由私人经营? “常爷真的不是消遣我等?”姜一平在十二太保里最年长也最具威势的一个,他说出了其他兄弟心中的疑问。 “我说可行便可行”常宇斩钉截铁,一脸坚定,用手头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又道:“诸位只管说干不干,余下事自有我来调停”。 “若是可行,我等当然愿意做了”话刚落音,方八率先表态,余人纷纷附和。 这些黑道大佬养着大批手下,自都有些营生,不过居多都是些赌坊,窑子,下九流行当,正儿八经的行当却成了副业,比如方八的酒楼,比如宋思扬的米店。 但若有洗白的机会,有光明正大的营生,且有是大买卖,谁人给面子过不去,会给钱过不去。 眼见诸人热情高昂,常宇这才细细道来,与诸人仔细说了流程。 突然之间要让十二太保改行做什么皇商,真的不是他一时冲动,而是酝酿已久,灵感便是来自上次去介休打劫范永斗。 范永斗可谓满清皇商之首,但真正把范家带到巅峰的是他孙子范毓宾,此人聪颖有着卓越的经济头脑,继承祖业后不负众望把范家的商业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 这其中最大成就便是成为了皇家粮商。 康熙年间,皇帝亲征准噶尔部,因为路途遥远,运输军粮花费巨大,“输米馈军”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时范毓宾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接手这活,以低于朝廷采购价采办军粮且送货到站。 康熙大喜,立刻便准了。 运送粮草,艰辛无比,价格压低赚的少了,但却为清政府节省了几百万银子,康熙帝大喜之下,范氏家族中很多人被封了感觉,且很多政府业务都交由范家经营,比如西北民族的贸易权就交给了范家。 康熙盛世之时都为采购运送军粮是为头疼大事,何况此时的明廷,那更是一种煎熬,所以常宇只是把范家人的招依葫芦画瓢即可,而且他相信崇祯帝自会同意,因为以他节省抠逼的性子,这当中的人力物力财力当然能省则省,而且人家包邮,简直就是天大的便宜啊。 当然常宇此举并非完全的大公无私,甚至可以说一举多得,其中除了让十二太保为其尽用外,还可为自己敛财和洗钱。 要知道他和吴孟明联手之下搞了不少黑钱,这些钱藏着掖着总是见不得人的,但注入军粮采购一番清洗后,可就是干干净净的了,当然不管注入还是收入都不能以他之名,更不能以东厂之名,需要找个代言人。 干了! 常宇一番细说之后,姜一平,方八等草莽再也控制不住了,桌子一拍,纷纷表态,以常宇马首是瞻。 …………………………………………………… 感谢投票的书友,国庆快乐,喜欢本书的朋友请多多支持 第385章 来了 经营军粮绝对不是一个小买卖,这需要相当大的财力,动辄百万本钱,十二太保任何一个人都搞不定,即便加起来依旧远远不够,这时候就需要大股东的加入,无疑常宇便是之一。 而且除了财力之外,尚需要大批人力物力,毕竟运输还是一个重要的环节,车辆,马车,装卸工,护卫人马等等,这无疑又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至少这些大佬手下的小弟们不用在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可以堂而皇之改行做保镖护卫了。 说干就干,草莽就是这点好,没那么墨迹,认为可行的事,桌子一拍,干就是了。 于是诸人围着桌子滔滔不绝,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比如总投资多少,分红比列如何划分,具体经营如何操作,这当中宋思扬本就是从事米粮经营,属于内行,他的意见最为重要。 常宇也是外行,但他相信有宋思扬这个内行领头,加上其他人的热情,这个团队很快就会步入正轨,而他眼下要做的便是如何帮这个团队谈下朝廷这个项目。 这并不难,且他早已成竹在心,崇祯一点就通,便是那帮总是唱反调的内阁也不会为难,毕竟是省钱省力的买卖。 让他纠结的是,要不要拉某人入股而已。 皇商这个饼很大,也很香,所以非常的诱人,十二太保已被深深的诱惑其中,围在一起吐沫横飞一聊就是近两个时辰,且兴致丝毫不减,反而愈加兴奋,也许是酒喝的更多的原因吧。 常宇少饮,从头到尾头脑都保持无比的清醒却大多都在旁听,少做发言,做生意他是外行,在座的虽都是地痞流氓,但哪个手底下没几个营生,且做的都风生水起。 他现在只需掌舵而已,至于怎么划船便交由这些老油条们。 夜色已深,诸人毫无倦意,春祥见常宇似有些疲惫,便在他耳边嘀咕一声,二人起身到了隔壁一个厢房。 “范家千今儿下午去找了我”春祥帮常宇沏了一壶茶端到他跟前。 常宇眉头一挑:“腾骧卫那边出事了?” “没,这家伙是关在军营里闷得慌跑出来透透气,又不敢去宫里,便跑到衙门去找我,打听你何时出宫呢?”春祥忍不住笑道:“心都野咯”。 常宇这才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刚才那个反应是因为腾骧卫里放着一颗炸弹。 便是罗塘等人,也就是他第一批招的家丁。 潘家窑藏宝之事,罗塘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一些皮毛,但谨慎的皇家还是暗示他把这些人杀掉。 然则常宇于心不忍,带他们出京去了太原,对皇家借口说在外杀掉,然则始终没下手,后因奉旨回京,他却不放心这些家丁只好又带了回来。 但这些家丁自然不能回黄宅,更不去潘家窑,想来想去便让他们跟着程明去了腾骧卫的军营,一起去的还有姜瓖原本那批家丁。 谨慎之余,他更是命范家千和李铁柱在军营里十二时辰监管。 所以乍一听范家千出来找他,第一反应就是那边出了啥变故呢。 “豪门深似海何况皇宫,久居高墙之内一朝出门,见了世面,心态自是不同,说心野了也罢,总归那死气沉沉的地方你愿意呆下去么?”常宇微微一笑道。 春祥脸色一变:“嘘,你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怎可妄议皇家……罢了,罢了,咱不说这些了,外头那些人现在都似喝了鸡血一般,估摸能扯到明早,你若无事趁早回宫休息吧,反正这鱼钓了一个下午至此,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你怎知影子没见一个?”常宇打断春祥,目光闪动,让人捉摸不吐。 “莫非……”春祥一怔,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常宇轻笑:“我有种感觉,先前都是毛毛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笃笃笃……话还没说完,传来急促敲门声,两人谈话戈然而止,走到门口打开一看却是一个便装的锦衣卫。 “禀督主,老胡在门口被人打了” “什么!” 常宇一声冷喝,大堂上还在热聊的姜一平和方八等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一脸诧异的朝这边张望。 “操,谁他么的瞎了眼,这么大胆子”春祥怒喝,朝十二太保扫了过去,这里是方八的地盘,不管有意无意闹事的人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眼神冰冷,暗伏一股杀气,诸人顿感浑身冰冷,甚至有人酒意醒了几分,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这位东厂二把手发了怒。 心下疑惑便朝常宇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打个激灵,好家伙这位太监头子身上的杀气毫不掩饰的迸发出来,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场,这么强烈的杀气,几乎就是一刹那,在场诸人全都清醒过来,吓得大气不敢吭一下。 “常,常爷,发生什么事了?”方八作为地主硬着头皮开口。 哼,春祥咬了咬牙:“督主一向视随从为兄弟,便是一车夫亦然,却不知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督主的兄弟,今儿老子倒要看他几个脑袋!”。 说着踹翻身边一张椅子,直奔楼下而去。 竟有此事,方三大惊,他是地主,此事若是真的,他有不可逃避的责任,于是一脸慌张的追下去:“春爷,春爷……”其余诸人也慌忙紧随而去。 “春祥,回来!” 一直没说话的常宇突然一声大喝,惊的诸人止步,纷纷抬头张望,却见刚才还一身杀气的太监头子,此时除了脸色不善外,杀气早已消失无踪。 “督主!”春祥一跺脚!一脸恨恨不平。 “回来陪诸位兄弟喝酒,这事不需你等插手,我自下去看看便可”。 “常爷,这事我……”方八觉得自己是地主,有不可推卸责任,刚想说点什么,但见常宇脸色立刻住嘴,勉强一笑朝其他人招招手:“听常爷的咱们继续喝酒,来来来,都上来……” “对,听常爷的”众人打着哈哈又返了回来,只有春祥还留在原地不动。 “鱼来了” 常宇走到春祥跟前低声道。 春祥微微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要去”。 “不”常宇微微摇头:“你去了鱼就跑了”。 春祥脸色一变:“你是说……这是在试饵?” “他都比你聪明”常宇微微一笑,瞄了一眼旁边那个来报告消息的便服锦衣卫。 春祥哦了一声,长呼一口气:“我来时并未带多少人手……” 常宇抬头朝大堂望了一眼:“现成的”说着微微一笑:‘你先去给他们扯一会,我去露个脸”。 说完不待春祥回话,转身下楼。 ………………………………………………………………………… 节日快乐,喜欢本书的请多多关注支持,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 第386章 杀杀人 仙居楼外斜对街边,正围着一群人在嬉笑看着热闹,刚不久两个泼皮在路边撒尿溅到一辆马车上,车夫说了一句便被两个泼皮按住暴打一顿。 车夫是个老头,身材有些佝偻,躺在地上一脸鲜血,眼中无比恐慌,正挥着手胡乱的抵挡两个泼皮的殴打,周围看热闹的不乏一切年轻力壮着,但无人伸手阻拦,反而兴趣盎然的劝说:“小老儿,你给人家道个不是,这事不就得了,嘴巴这么硬呢……” “我,我没错,平白在我车上撒尿,凭啥让我道不是,我,我家少爷可不寻常人,你们不要过甚……”老胡蜷缩在地,吐了一口血水愤然说道。 “老不死的,嘴硬的很啊,你少爷不是寻常然,难不成老子就是寻常人,你可打听打听爷是谁,罢了,和你这老骨头说这么多废话作甚,就 tm的欠收拾……”一个泼皮说着,抬脚朝老胡脸上踹去…… 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哐当一声,泼皮捂着肚子蜷缩在马车旁边,极度的痛苦让他嘴巴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随即噗的吐了一口黄水,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众人皆惊! “老子倒是好奇,你什么来头?”常宇扶起老胡,把他搀到车辕上坐下,扭头看了地上惨嚎的泼皮冷冷说道。 “你,你竟敢伤人”另外一个泼皮脸色剧变,伸手掏出一把短刀,朝常宇捅来。 速度,力量,角度绝非普通人的身手,常宇冷笑,猛地冲了过去,一跃而起一个飞膝撞去正中脸面,对方惨叫声刚起,随即晕死在地,鼻梁折断,血流满面。 围观众人,哎呦一声,惊退几步。 “伤人,算不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心情好,便杀个人给尔等看看”常宇弯腰捡起那把短刀走到马车旁,看着那捂着肚子一脸惊恐的泼皮道:“谁指使你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泼皮摇摇头。 “听不懂那就别听了”常宇抬手对着他腹部一刀捅了进去,泼皮惨叫一声,呲牙咧嘴疼的头上直冒冷汗:“你,你……” 砰的一声,常宇抬脚闪电一击,正中泼皮脑袋,对方随即倒地,无声的抽搐。 “杀,杀人了,杀人了……”众人一哄而散。 常宇却冷笑不断,环顾四周,杀气弥漫。 走到车辕跟前,检查老胡伤势,仅是皮外伤,但老胡一把年纪竟遭如此暴虐,让他怒气难消:“苦了你了”。 “无妨,一些皮外伤”老胡擦了下嘴巴上的血迹,突然低声道;“厂公,是不是鱼来了?”。 常宇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老胡:“你……” “小的本在车上假寐,突觉浑身不舒服坐立不安,随即便出了这事,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么的巧合吧”老夫皱着眉说道。 常宇忍不住的低笑:“难不成你竟能感应到危险的预兆…” 说着扭头看了一下四周,有不少人还在远远看着他俩,而地上的两个泼皮生死不明。 如所料不差,这俩泼皮不过是试探之举,目的便是为了确定常宇是否只身在外,他甚至可以肯定,这件事从始自终对方都有人在旁盯着整个过程。 所以常宇夸那个便服锦衣卫聪明,如若一开始他发现老胡被殴出手相助,或者先前春祥暴怒之下现身,那今晚这个局就流了,对方便知道他早有防备,暗伏人手。 “你不怕不怕?”常宇看着胡问道。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有厂公在身边小老儿无所畏惧,再说了小的都这把年纪了,便是遇到不测也什么大不了的,一辈子在宫里默默无闻的,死前也算见了世面”老胡呵呵一笑。 常宇笑而不语,拍了拍他肩膀,跳上车。 两人一车朝西慢慢驶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见其远去,原本远远驻足的吃瓜群众,又围了过来,仔细瞧着地上躺着的俩泼皮,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杀人了,杀人了,杀人犯往西边跑了,快去报官……” “嘿,那小子被捅了一刀,算是死翘翘了,那一个,啧啧啧,瞧那脸太特码的惨了……”围观中不乏十二太保的手下,他们在楼下吃瓜,却不知楼上的那些大佬早已经悄悄离去。 夜已深,极寒。 街头巷尾不见人迹,几只野狗站在路边和屋檐上的野猫对视着,听见马车的声音,野猫嗖的一声隐于黑暗,野狗愕然,心有不甘的叫了几声,眼神盯着缓缓而来的马车,口水滴了一地。 车厢内常宇套上皮甲,慢慢抽出绣春刀,右手持刀在左臂上蹭了一下,月色之下,利刃泛起一道寒光,随即拿起手弩挂在腰间,矮着身子钻出车外和老胡并肩坐在车辕上。 “到哪了?”常宇瞅着了一眼路边的几天野狗,眉头一挑,野狗似是感到他身上的杀气,夹着尾巴窜入旁边的一条小胡同。 “正觉寺,在往前走就到了南居贤妨了”老胡抬手一指西边那隐约可见的庙宇轻声道。 从朝阳门仙居楼一路向西一条大道便可直达皇城跟前,往南再走一点便是东厂的衙门,但常宇离开后,没走多远便让老胡调转车头直奔北而行。 目的就是为了钓鱼,既然鱼儿来试饵,岂能再把它吓走,只是这样却要冒极大的风险,毕竟一旦鱼儿发现周边有危险,便会立刻遁走,所以常宇现在属于只是涉险。 然则他内心丝毫不惧,甚至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沙场上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亦勇往直前,几进几出杀的天昏地暗,此时不过一些杀手有何可惧,只配为他北上祭刀而已。 瞄……马车依旧缓慢,临近正觉寺的时候,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野猫叫,如婴啼,如鬼哭,在黑暗中瘆的人鸡皮疙瘩一地。 常宇面带冷笑,四下望了一眼,但凡寺庙周边民居不多,略显荒凉,正觉寺也不例外,街窄夜黑不见一丝灯光,四下高房矮墙,影影绰绰,总让人心下不安。 风高夜黑,虽有月光朦胧,却依旧是个杀人的好时光,若是我想杀人,定在此地设伏……常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头跳动,正待叮嘱老胡小心,突然间觉得西边矮房上好似有个影子闪过,是人是猫尚不能确定,疾风已到。 间不容发,常宇搂住老胡瞬间滚进车厢内,伏身车底,随即一阵砰砰砰乱响,数十箭雨把车厢射个透心穿,马儿也似是中箭,嘶鸣惨烈,上蹿下跳,而后哐当一声,车子撞翻。 常宇和老胡被甩出车,滚在墙角,二人脸色皆是惊骇不已,虽有心理准备,但不成想对方这次规模之大,行动之快,行事缜密皆出意外! 第387章 喋血街头 利箭洞穿车厢可见是强弓强力,车马上密密麻麻扎满的箭头说明人手不少,从仙居楼跟过来却又能预先设伏……一一表明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团队,这种对手很可怕。 常宇和老胡滚出车厢后,耳边嗖嗖的破空疾风让两人胆颤心寒,就地一滚躲在马车和墙角间的缝隙里。 撇了一眼车前那匹马儿身上扎着数支利箭,倒在地上正在无声的抽搐,眼见便要活不了,常宇脸色凝重,从腰间掏出手弩,低声对老胡说:“你躲在这里不要动”。 “厂公……”老胡脸色惨白,拉住常宇:“外边太危险,你不要……” “千军万马老子都闯过来了,何惧几个毛贼,再说窝在这里不出去才是死路一条,你躲在这不要动,我去引开那些贼人”常宇冷哼一声,拍了老胡肩膀一下:“放心好了,哪那么容易死”。 说着矮身躲在车厢边探出头朝对面张望,眉头不由一挑,见对街矮墙上有数人还在搭弓射箭,数十人却已提刀朝马车这边奔来。 好家伙,高空压制,人海战术,对方知道自己善近身搏杀,便以弓箭伏击,为防周全,又派数十悍匪前来狙杀。 便以为这就是万全之策了么,眼见对方扑来,常宇嗖的从车厢暗处奔出,一抬手对着对面矮房上的弓箭手扣动扳机。 手弩两连发,瞬间矮房上一人栽了下来。 常宇突然的钻出来,先让地面悍匪一怔,见他射翻一人,扭头就往南跑,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 来的好,常宇跑了数米突然止步回身,提刀猛的一阵乱砍,霎时砍翻两人,拔腿就要再跑,却发现此时退路已被堵住。 虽说一力降十会,常宇勇猛善战人皆尽之,然则双拳难四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眼前是数十个持刀悍匪若被合围,他便是再强转眼也会被剁成肉泥。 见对方尚未完成合围之势,常宇不敢大意,持刀朝南硬冲,挡在他跟前的两人被他几下砍翻,但几乎同时自己也身中数刀。 即便身上有皮甲护身,还是痛彻入骨,让他疼的一头冷汗,好在终于冲出来了,撒腿便朝正南奔去。 身后杀手不光凶悍且极其专业又冷静,从出现到合围到追击竟一直悄然无声,闷声办事,甚至那几个被常宇砍翻的也不过发出几声低哼! 眼见常宇身中数刀竟还硬冲了出去,悍匪们奋力追击,便在这深夜街头一个狂奔,后边跟着一群人猛追。 但每当堪堪追上之时,常宇便驻足回身厮杀一阵,眼见对方人手齐围过来的时候,便撒腿就跑,几番如此虽也中了几刀,血染街头,但尚无性命之忧。 只是如此,却把身后这帮悍匪非激怒了,此人不光勇猛还狡猾如泥鳅,数十人截不住他,还被砍翻好几个,简直奇耻大辱。 愤怒之下,这些悍匪丧失了理智,开始呼喝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在夜空中更是无比刺耳…… 常宇气喘吁吁,手中绣春刀上已有十余缺口,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刀柄顺着刀尖无声滴落,对方人多势众,其中也不乏硬手,这对他的体力消耗过大,但他仗着游击战术,边打边跑消耗对方实力也成功把他们引来过来,让老胡远离险境。 “围住他,他已力竭……”悍匪眼见常宇速度乐利来越慢,便呼喝起来,气焰一时嚣张无比。 常宇冷笑,看着即将冲到眼前的几个匪徒,一抬手,手弩瞄向他们。 一个急刹,几个悍匪吓的驻足,却发现常宇又撒丫子跑了,他手弩的箭头早已打完,只是恫吓而已。 妈的,匪徒大骂其狡猾可恶,提足猛追而去。 常宇哈哈大笑,一边回头呼喝:“孙子们,来追爷爷……握草”。 剧痛传来,常宇肩头被一支利箭刺穿,尚未反应过来,左肋下又一阵剧痛,草!连中两箭,射箭之人力道之强竟破了他的皮甲! 啊!常宇大喝一声,一咬牙,抬手掰断肋间的箭杆,转身单刀拄地,看着追击而来的匪徒眼中杀意浓浓:“谁敢向前一步!” 常宇大喝,随手又把肩膀上那支利箭折断,噗的喷出一股血水。 眼见他如此凶悍,追击的贼人竟然刹那间被他镇住,眼前他杀气滔天,身负重伤却面不改色,心下便有了惧意。 “杀了他!” 这时贼人群众一人低呼,随即常宇便感一道疾风袭来,猛的侧身一滚,一支利箭深深的插入他原先立足之地。 妈的!常宇起身,双手握刀,血水从刀尖顺流成一条线! 刀尖一抖,血线折断,常宇纵身迎着那群悍匪冲了过去。 转眼间,街头喋血,惨叫声四起,惊醒夜色无数。 漆黑的街头慢慢走出一人,身材高大魁梧异常,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后跟着三个持弓汉子,四人眼神皆看着不远处正在激烈厮杀的战团,眼神慢慢在变化,从愤怒到自信到恐惧。 深陷包围圈,被二十余人围攻,身负重伤,浑身血流不止,竟依然悍勇难敌,似下山猛虎,如深海蛟龙,猛不可挡,以一己之力,勇当数倍敌手,竟还不落下风,这他妈的是人还是神。 “射杀他!”络腮胡眼神中已经有了慌乱。 “头,恐怕会误伤自己兄弟”身后一个弓箭手,看了不远处激战的战团有些忧色。 “老子说射杀……”络腮胡低吼一声,突然扭头朝西边胡同口望去,脸色不由大变,那胡同口竟一下涌出十余蒙面大汉。 那些大汉仅朝他看了一眼,随即注意力便被南边战局吸引,接着撒腿便朝那边狂奔而去。 络腮胡几人愕然,这些蒙面人是什么来头。 若是对方的伏手,但他们没必要蒙面啊。 难不成是自己的友军,莫非接这订单的不只自己一家? 坏了,到嘴的鸭子,可别飞了!络腮胡一惊,赶紧道:“快,快,射杀那人……”只是转头望去,南边黑压压的此时根本分不清敌我,一时间根本寻不到常宇的身影。 第388章 好不热闹 络腮胡嘿的一声,一跺脚,拔腿就朝那边冲去,嘴里不停的大吼:“快,快,快杀了他……” 和他们的头目一样,正在围攻常宇的悍匪们,突见一群蒙面人奔来也是有些懵逼,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 不过当最先赶到的一个蒙面人,挥刀砍翻一个悍匪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了,是敌! “大哥,大哥……”当先一人疯一样的挥刀猛砍向包围圈里冲,一边嘶吼,听声音却是春祥。 “常爷,常爷,常爷可还安好……”春祥身后那帮蒙面人已经和匪徒们交上手了,正是十二太保。 常宇并不怎么安好,确切说既狼狈又很惨,刀伤不下十余处,浑身是血,身上皮甲也早成褴褛之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神态如疯似癫,差点挥刀把春祥给砍翻了。 “大,大哥,我来晚了……”眼见常宇如此凄惨,春祥瞋目扼腕,既是愤怒又是愧疚。 “不晚,正菜刚上席”常宇嘿嘿低笑,挥了下刀:“我以身做饵,便是为了诱他们出来,此番如意正是大快之时,全给我拿了回去痛饮庆祝一番”。 “你这如意,可差点丢了性命呀”春祥一声低叹,目光转向那些正在和十二太保激战的匪徒身上,立刻火冒三丈:“多日没杀人了,正好尽兴”说着便扑了过去。 常宇借机喘息,但眼神一直没离开战局,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己方竟是不敌! 论人数,春祥只带了四个贴身随侍加上十二太保总共也不过十七人,远不如匪徒人多,论战斗力,十二太保虽都是街头地痞靠打打杀杀混出的名堂,然而一和这些专业的团队干上,立刻就显得业余了,毕竟他们大部分养尊处优好些年,加上刚才灌酒太多,此时竟被杀的几无招架之力,转眼间已有数人受伤倒地,倒是春祥的四个随从都是狠角色,以一敌多,下手刁钻又狠辣,一看就是东厂的番子作风。 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十二太保就会折损过半,常宇心下不忍,咬了咬呀,拎刀又杀了过去:“春祥带你的人去帮姜老大,截断他们,不要让他们成合围之势”。 真杀的起性的春祥闻言点头,便朝姜一平那边解围,跟常宇上过战场,略懂一些破阵方法,眼前这群杀手用的就是最简单也最直接有效的合围打法,说白就是群殴架势,一旦破开,截成数段各自为战,攻击力度打击面都顿减。 常宇砍翻两人后,背后又中一刀,这一刀很重,几乎把他砍翻,一个趔趄趁势撞翻一个匪徒,提刀刚要结束他的时候,身边一个匪徒突然一声惨叫仰头跌倒,于此同时常宇顿觉脖子一凉,随即鲜血蹦出,心中大惊,抬头看去却见那匪徒喉咙被一箭射穿,箭头又擦着他的脖子而过。 如此力道,绝对是近距离射击,常宇骇然,扭头一看,果真在战圈外有弓箭手正在瞄着他,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刻一支利箭破口而来,常宇立刻矮身躲过,趁势捅翻有人便朝战圈外冲了过去。 弓箭手现在不计后果近距离射杀,若不除掉,十二太保可就惨了。 刚钻出战圈,就见弓箭手在四下张望寻找他的身影,眼见他突然出现在跟前数米,略显慌张去瞄他。 常宇蛇步快行,转眼到了弓箭手跟前,尚不待对方放箭便被他砍翻,挥刀再去砍另外一个时,绣春刀一震差点脱手,原是那络腮胡出刀挡了一下 这力道是硬茬子,常宇心中一紧,却也看出和家伙的身份来了:“相好的,怎么现在才出来”。 “杀你不迟!”络腮胡话音一落,挥刀便砍。 “凭你还不够格”常宇冷笑,侧身闪过,回手便是一刀,又被络腮胡挡住,且对方连攻三刀。 如此之快,倒也真有几下子,但若在常宇巅峰时刻,十招之内杀他不成问题,然则此时常宇激战甚久,能挡人家十招还是未知,他现在全靠一股气在支撑。 常宇力战络腮胡,心中却沉重异常,络腮胡虽算不上什么好手,但他气力足,且旁边有几个弓箭手在虎视眈眈让他分心,其次他更担忧的是十二太保的安危,所以时间两人杀的旗鼓相当。 自己自穿越一来,仗着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几乎一路顺风顺水,难不成今晚要栽跟头了,今儿是不是太托大了,以身钓鱼,且后备不足,终成此时困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常宇虽在搏杀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见春祥等人已有不敌之势,刚要下令让他们退走时,突然眼前又生变了。 就在这时从正南又涌出一群人,少说也有五十余,只见这群人手持刀棍灯笼快速奔来,嘴里呼喝个不停,只是诸人正在激战,一时听不清楚。 但这一变故让双方激战立马缓和下来,特别是匪徒们已显得慌乱,不由朝那络腮胡望去,而正在和常宇搏杀的络腮胡脸色已然惨白。 “怕了吧,小贼!”常宇嘿嘿冷笑。 络腮胡真的怕了,对方打着灯笼就说明那绝非和他一路的了。 果不其然,那拨人奔近,话音变得清晰:“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深夜聚众斗殴……” “哪来如此多废话,吾乃东厂掌刑官,厂督遇刺,还不速来驰援!”春祥破口大骂。 来人一听,东厂督主遇刺,二话不说嗷嗷叫的冲了过来。 络腮胡一惊,拔腿就要跑,余众也是如此。 “不要让他们逃了,缠住他们,全部拿下!”常宇奋力大喝,手下疾攻,络腮胡手忙角落挥刀格挡,却不料被常宇一脚直踹踢法在地,刚想起来时,顿感头剧痛被常宇用刀背砸晕在地。 十二太保虽不是这些悍匪的对手,但缠住一会,等援手到来还是可以的,以致那些悍匪一时挣脱不得,却被来人团团围住陷入合围! ………………………………………………………………………………………… 感谢书友的投票,收藏,订阅,谢谢支持! 第389章 猜猜我是谁 形势突变,反转太快,刚刚不可一世的匪徒转眼间被围个水泄不通,头目躺在地上一脸鲜血生死不明,余人面色凝重且惊慌不安的四下打量,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弃械投降不杀,否则立时血溅当下,春祥的绣春刀上血迹斑斑,看着包围圈内的十余人厉声喝道。 包围圈内十余悍匪神色变幻不定,先前人多势众,但一番激战后被砍翻过半,刚才又逃掉一些,现在面对五六倍之多的对手,他们注定无法突围而出,但让他们乖乖听话立刻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这而其中需要一个心理过度时间。 匪徒正在纠结,春祥在施压,而常宇全是浑身发软,一屁股跌坐在络腮胡身边,喘着粗气,他已力竭。 这时一人匆匆跑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可是厂督大人?” “你是谁?”常宇斜着眼虚弱的问道。 “回厂督大人话,小的宋元德,是兵马司的”。 常宇一怔,随即眉头一皱:“东城兵马司是不是就在此处?” “回大人话,就在前边百米外”宋元德伸手朝南一指。 “既是如此近,怎会这么久才赶来!”常宇怒喝 宋元德不由浑身一抖:“小的,小的……小的刚听到杀喊声啊……”他也许是被吓到,又或心虚,竟然说不出个所以然。 兵马司又称五城兵马指挥司,隶属兵部。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中,东,南,西,北五个衙门,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相当于今天的北京市公安局和城管局,消防局。 然则距离兵马司如此相近之地发生如此大场面的搏杀之事,反应如此缓慢实则让普通人难以理解。 宋元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常宇却心痛如绞,因为他虽在质问,实则早知实情,还是那句话,大明烂到根了,据说兵马司初设时,街区凡有水火盗贼及人家细故之或须闻之官者,皆可一呼即应,救火、巡夜,清廉为政,不取分文。但是到后来日久弊生,始而捕盗,继而讳盗,终且取资于盗,同盗合污,不得人心。 想来常宇遇袭初时兵马司的人应已知晓,只是懒得理会,只是随着事态越爱越严重,距离其衙门越来越近的时候,方才不得不为之。 至于有没有互相勾结或事先打过招呼也是未知之事,毕竟兵马司的一把手指挥使,依明代制度,凡亲、郡王妃父无官者,亲王授兵马指挥,郡王授副指挥,不管事。 也就是说他们的大领导都是勋贵,搞不好就是常宇的对头之一。 匪徒们最终还是弃械投降了,因为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突然又涌来一拨人马,彻底击垮他们的斗志和所有侥幸心理。 这拨人马有数百之多,兵甲在身,却是从隔壁仁寿坊金吾左卫衙门赶来的亲卫军。 仁寿坊有两个衙门所在,一个是中城兵马司,在仁寿坊西北方向紧靠着皇城的东北角,另一个便是金吾左卫的衙门,在仁寿坊的东区,和此时事发地仅隔一条东四鼓楼大街。 金吾左卫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却不得不说春祥的随机应变,他带十二太保从仙居楼潜出一路远远追寻常宇,听到杀喊声的时候正在金吾卫所在衙门附近胡同里,一边匆匆赶来救援,同时让一个随侍就近去金吾左卫衙门搬救兵。 不过前些日太原大战,崇祯调走金吾卫精兵万余前去支援,以至于各个衙门兵力尽空,匆忙间集合人手,披甲上马所以晚来了些。 被俘悍匪共计十三人,此刻被捆成粽子撂在地上,十二太保三人伤势较重,余人皆挂彩,被立刻送去就近医馆。 春祥在帮常宇检查伤势,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竟三十余处,让人触目惊心,闻者无不变色,不过因自身的超强愈合能力,伤口已自主止血,只剩肩膀和左肋的箭伤还需处理。 “厂督大人,这些贼子,是交由我们兵马司还是由您带走?”不知道宋元德是不是个傻子,这时竟然走过来问了这么句话。 常宇和春祥抬头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说呢?” 皇城根下的东厂衙门,戒备森严,数十持刀大汉挑着灯笼在衙门前来回巡视,就连胡同口也被封锁。 衙门牢房里惨叫连连,各种刺耳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常宇赤着上身端坐,一个番子正在给他在箭伤处涂药,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肌肉外翻,看的一众番子瞠目结舌,暗暗佩服。 “看你这样子,好似刚从阎王殿回来”常宇对面坐着鼻青脸肿嘴角尚带血痕的吴中,见常宇这般模样,眉头紧皱,目光拧成一条线,心中也是佩服这少年真是铜筋铁骨,若是普通人这身伤早就挂了,他却能谈笑自如一脸的风轻云淡,便是自己也做不到。 “阎王爷不收”常宇轻笑,一副淡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瞧你年纪不大,却似位居高位,手下不乏人手,何必自己这么拼?”吴中呼了口气道。 “看别人拼,总不如自己拼过瘾”常宇嘿嘿一笑,直瞪着吴中:“你说是与不是?” “你竟如此好战”吴中冷笑斜视。 “好武之人,哪个不好战”常宇嘿了一声起身,走到吴中跟前:“你一身本事,却走了邪门歪道,实是可惜!” 哈哈哈,吴中大笑:“天下不白,何为正邪,我不杀人便被人杀,这位小大人咱们都是为了吃口饭,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这次轮到常宇笑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可听闻过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吴中撇嘴哼了一声:“却不知道你这大鸟有什么远大志向,还不是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常宇苦笑:“这就是燕雀和鸿鹄的区别,你杀人为了糊口,我杀人却是为了救人,救苍生救黎民百姓” 呸!吴中一脸讥笑:“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别给自己抹粉”。 “你可知道我是谁?” 常宇没理会他的嘲讽,盯着吴中问道。 “这里应该是锦衣卫的诏狱吧,你小小年纪难不成是锦衣卫指挥使?”吴中斜着眼轻蔑道。 “锦衣卫指挥使见到我,我让他跪着他不敢站着”常宇轻笑,你再猜猜 吴中眉头一皱,脸色凝重盯着常宇沉思,突然瞳孔放大:“难不成你是当今太子?不,不可能吧…” 第390章 混人 握草! 常宇忍不住乐了:“你这脑子倒是挺天马行空的,也罢,不和你绕圈子了,吾乃东厂提督是也”。 “东厂提督” 吴中一怔,随即一脸懵逼的问道:“是干啥的,官很大么?” 草!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锦衣卫指挥使见我都要跪下,你说大不大?” “大”吴中眉头一皱:“这么大的官我刺杀你,现在被逮着了是不是死定了?” “你说呢?”常宇一脸假笑嘿嘿个不停。 吴中一脸苦涩,却突然尖叫到:“你是个太监,东厂的都是太监对吧” 常宇一时无语,这货武艺高强,当世少有敌手,但脑回路奇特且还总是慢半拍。 砰的一声,常宇抬脚把他踢翻在地:“你管老子是不是太监,你胆敢行刺于我,便是死路一条,但老子惜才,见你一身本事杀了可惜,现在个你两条路走,一杀了你,二位为我所用”。 吴中沉默,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脸色灰败,昨晚禁不起酷刑已然招了不少,东厂的人心狠手辣,自己被杀了也罢,若是连累家人……想起家中老母不由心中一寒。 “我投降” “什么投降,老子是让你跟我干”常宇哭笑不得。 “跟你干,啊……不行,那岂非我也成了太监”吴中又尖叫起来:“我堂堂九尺男儿岂可做辱没祖宗之事,你,你杀了我吧!” 常宇怒极而笑,眼前这大汉,搏杀之时如山似岳,万夫难开,不成想却是个混人,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也就老子脾气好,换做他人,你一口一个太监,一口一个辱没祖宗,早被砍成八块了,老子是让你跟我干,不是让你做太监,你特么的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他说的没错,牢门口那几个东厂番子早已经气的脸色惨白,若不是常宇在这估摸早就冲过来暴揍吴中一顿了。 吴中在地上喘着粗气挣扎不语。 “你有一身开天辟地的本事,然则国难当头不知为国效力也倒罢了,偏偏还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才叫辱没祖宗知道不!”常宇厉呵。 “为国效力又如何?我爹跟戚少保南征北战,杀倭寇保家卫国,弄了一身伤残,结果呢穷的全家吃不上一口饱饭,我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被饿死的!”吴中怒吼。 常宇长呼一口气:“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吃不饱的可不只你一家,但若人人如你这般,那吃不上饭的只会更多”说着微微一顿:“我知你家中尚有老母,你又是孝子,就此弃邪归正,拿着一份堂堂正正的饷银去供奉老母,那样才顶天立地,才不辱没祖宗,反之你老母若知他吃的米粮皆是你杀人所得,那人血馒头她还吃的下去么”。 一提老母,吴中变得激动又急躁起来:“你不杀我,我跟你便是,但我老母年事已高,身边不能少人照顾……” “你且放心,若你跟随于我,我自会善待令堂,把令堂接到京城,专人伺候如何?”常宇轻声道。 吴中使劲点点头:“若是如此,我便鞍前马后效忠于你!” “这才是真汉子”常宇抚掌,示意旁边番子把吴中手铐脚镣去掉。 番子迟疑,毕竟吴中武力无敌,若是暴起即便常宇在此也要一番折腾。 “无妨” 常宇轻声道,虽说他此时身受重伤,但吴中也被饿了一天两夜,气力不济,况且此时他也没理由在暴起,惹了东厂又能逃到哪去。 镣铐尽去,吴中伸了伸身子,忍不住的呲牙咧嘴,这一天两夜他可没少受“照顾”眼神瞥见一个番子在帮常宇穿衣时忍不住的惊叫起来:“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愈合那么快!” “这便是当太监的好处”常宇挤了挤眼:“要不要体验一下”。 不不不,吴中连忙摇手,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赶紧岔开话题:“那啥,能给我多弄点吃的不,实在饿的不行了” 常宇点头,便让人去给吴中弄些吃食,随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 吴中有些拘谨的坐下,一双粗厚的大手不知所措往哪儿放,耳边听着传来的惨叫声,使劲咽了咽看了常宇一眼问道:“这里很多犯人么?都是些啥人啊?是不是都是来刺杀你的,为什么要杀你……” “你要没话就别硬找话说,省的大家都尴尬”常宇轻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拎起来。 吴中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茶壶。 “你要喝么?”常宇问道,作势便要给他倒茶。 吴中摇头:“不渴,就是有句话一直憋着想问你,不知当问不当问?” “通常自己不知当问不当问的时候就不要问,不过今天给你破例一次,问吧”常宇放下茶杯。 吴中感激的点了下头,搓了搓手:“自小听闻太监没蛋蛋,敢问小大人,你真的没蛋蛋么,那鸡儿还在么?” 呼……常宇吐了口气,扭头朝牢门口几个咬牙切齿拳头紧握的番子看了一眼,心平气和的说道:“你们还忍得下去么?” 牢房里传来惨叫声,一个八极拳绝顶高手,被以常宇为首的数个太监痛殴。 凌晨,东厂衙门的牢房里一个汉子正在被群殴惨叫连连,而外边原本寂静的北京城也有些不太平,东厂和锦衣卫正在进行一个联合行动,且有金吾卫数百亲卫协助。 行动由东厂的掌刑千户春祥和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圭两人亲自领队全城抓捕,一时间内城鸡犬不宁。 京城西北区域的河槽西坊的竹木厂和鸣玉坊帝王庙均被搜出数十不明人物,这些人暴力拒捕,一时间杀声四起,惊得临近百姓胆颤心寒。 西城咸宜坊一座府邸门前,春祥跨刀而立看着上边的几个烫金大字:临淮侯府,嘴角一挑,目光冰冷:“砸门!” 哐哐哐,数个锦衣卫冲过去对着府门连脚踹去,在深夜里让人无比胆寒! “何人如此放肆,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咯吱一声,府门大开,几个家丁手持木棍涌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脸睡意张口呵斥,但见眼前这许多人,不由一怔:“诸位是……” “咱家当然知道这什么地方了,曹国公(李文忠)乃洪武爷的外甥,当年随洪武爷打江山,乃我大明开过功臣排名第三,死后被追封为岐阳王,淮阴侯李祖述乃岐阳王第十一世孙,我说的没错吧!”春祥一脸阴冷。 “既是知道,却深夜相扰,是为何?”管家眉头一皱。 “难不成看不出咱家身份,非要明知故问么,既是如此,咱家就告诉你,吾乃东厂掌刑官,奉督主令前来请淮阴侯去东厂衙门喝杯茶”。春祥阴笑道,一抬手:“进去拿人!” “谁敢进来”管家一声厉呵,几个家丁就要关门! “这天下除了皇宫外,还有东厂不敢进去的门么?”春祥怒喝:“进去拿人,若遇阻拦,杀无赦!” “遵令”数十锦衣卫唰唰抽出绣春刀,直奔侯府而去,几个家丁抖抖索索再也不敢拦截,却见那管家模样的人飞也似的朝内府奔去。 第391章 免死铁券 后府堂前一长须中年男子,面色凝重,怀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身前数十家丁手持棍棒,盯着闯进来的春祥厉声喝问:“本侯犯了何罪,劳烦东厂诸位公公上门”。 此人便是大明朝最后一任临淮侯李祖述(《明季南略》记载为李弘济,小说采用《小腆纪年》的李祖述) “咱家奉督主之令请侯爷去东厂喝杯茶,侯爷请吧”春祥冷冷道,看了一眼他身前家丁又道:“拒捕何罪侯爷清楚的很!” “东厂的茶听闻不是那么好喝的”李祖述哼了一声:“再者平白无故本侯干嘛要去喝那什捞子茶!” “既是这样,咱家就明说了,督主遇刺,贼人被俘供出侯爷便是背后主谋,侯爷去东厂把话说明白吧!” “p话”李祖述怒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东厂历来善长陷害忠良,不成想居然栽赃到本侯头上来了……” “侯爷,咱家不过一个跑腿的您跟咱家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到了东厂自有人和您聊,你有冤就伸有屈就叫,走吧!”春祥一脸嘲讽! “东厂比锦衣卫诏狱还阴毒三分,屈打成招比比皆是,本侯要面圣陈情,至于东厂,本侯不去”。李祖述斩钉截铁断然拒绝。 “去不去由不得你了,来人拿下!” 常宇大喝一声,手下番子就要动手。 “谁敢”李祖述厉呵,抬手一举手掌物件:“此乃太祖皇帝亲赐的免死铁券,谁敢用强!” 这一声厉吼果然把春祥等人镇住,李家老祖本是洪武帝的亲外甥,乃是老牌的皇亲国戚,加上太祖亲赐的免死铁券,震慑力非同一般! 本欲拿人的众番子回头看向春祥,见他脸色凝重。 空气突然间变得很安静,春祥脸色变了几下,抬步向前凝望李祖述沉声道:“侯爷,有此护身宝物您又有何惧,便是犯了事连皇爷都治不了您,何况现下不过贼人一家之言,咱家也只是例行公事让您过去问个话而已”。 李祖述沉默不语,眼神飘忽不定,他虽知那太监说的在理,然则心里发虚,双腿发软,他不敢去东厂衙门。 察言观色,春祥又接着道:“再者说了,您要去面圣,皇爷这几日国事繁忙有没有空见您还是未知,即便见了,听您的也不过一面之词,最终此事还将发到东厂来办,您还是要去东厂走一遭的!” “既是如此本侯便去东厂走一遭”李祖述脸色阴沉不定,略一沉默后终是松了口,“本侯倒要看看有这免死铁券在谁人敢屈打成招,陷害忠良”。 “侯爷请安心,咱东厂办事有据可依,有法可循,绝不会做那屈打成招陷害之事,此行只是请侯爷去衙门说个清楚,若无事定恭送回府,即便有些事凭您手中护身符自也是平安无事!”春祥拱手说道。 “本侯清清白白与那督主无冤无仇自是会无事,若有事定是尔等陷害”李祖述怒吼。 “是是是,侯爷说的对,您请吧”春祥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祖述哼了一声:“备车!” 几乎就在同时间,京城另一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圭抬头看了一眼,阳武侯府的牌匾,也是一番冷笑:“砸门” 东厂衙门内,吴中已睡去,一番折磨早已疲惫至极,睡得十分香甜以至于衙门里四下传出的惨叫声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反之其呼噜声大作,隐隐有反压之势。 诏狱内的一间上等牢房,李祖述手持免死铁券正在大声怒吼:“本侯无罪,为何要入这牢房?” “侯爷,这是咱东厂规矩,不管有罪无罪都要来此地问话,调查之后无罪的走,有罪的嘛……这里有吃有喝管饱,侯爷先委屈一下喽”一个番子嘴里叼着干草,坐在牢房门前的桌子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咱们先聊聊吧”。 “凭你也配?”李祖述怒不可遏:“让你们督主来见本侯!” 砰的一声,番子一拳打去,正中李祖述门面,这位临淮侯惨叫一声,身形趔趄进了牢房,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你,你这阉货竟敢打本侯……” “还当这是你侯爵府啊”番子冷笑,锁上牢门:“这东厂诏狱进来的有出去过的么?” “放肆,本侯这里有太祖皇帝亲赐的免死铁券,尔等不敬便是亵渎太祖皇帝……”李祖述嘶吼,浑身发抖,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 番子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缓缓坐下盯着李祖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咱们好好聊聊,您啊最好配合一下,若不然……”说着往墙角刑具一指:“喏,那些玩意儿很解闷的”。 “尔等,竟敢……我堂堂侯爵竟……”李祖述双腿一软,跌坐地上,怀抱那副铁券抖个不停。 另一房间,常宇通过墙孔紧紧盯着李祖述怀中的那块铁皮,脸上浮现一丝不屑。 免死铁券,太祖皇帝朱元璋所铸,是明朝皇帝给大臣的最高奖励,持此可免死刑。大臣犯法(造反除外)被判死刑的都可免死一次。故此成了功臣的抢手货,想法设法都要弄到手,因为这是第二颗脑袋,有幸拿到的便会在大堂供着,逢人便显摆,毕竟这玩意除了保命外还代表至高荣誉。 洪武三年,太祖皇帝封功臣,发出三十四面免死铁券给六公二十八侯,其中排名第三的功臣曹国公李文忠便得其一,传至如今的临淮侯李祖述手中。 然则这玩意真的管用么,常宇不由冷笑出声。 文臣之首的李善长,得两面,自己可免死两次,子一次,然则结局,全家七十余口被老朱屠了个干净。 武臣之首徐达,烧鹅很好吃……俩儿子助建文的被永乐囚死,助永乐的被建文给捅死。 蓝玉,灭门且株连一万五千余人。 …… 免死铁券三十四家,本人不被杀,子女不坐胡蓝案者寥寥,能免此二劫,又不因靖难见杀者,共二家: 汤和:晚年益为恭慎,入闻国论,一语不敢外泄。二子皆卒于军,孙及曾孙早夭。 华高:远镇海南,无后。 至此方知,免死券不过是催命符。 常宇冷笑,历史上李祖述奉旨守城门,却弃城逃跑南下,便因有这免死铁券挡了刀,仅罚点钱了事。 然则这玩意用到他这里可就不好使咯。 ………………………………………………………………………………………… 喜欢本书的请收藏,感谢。 第392章 又是一笔买卖 另外一间戒备森严的牢房内,阳武侯薛濂望着外边端坐的李若圭,脸色凝重:“本侯一向深居简出和督主无冤无仇,怎会做行刺之事,何人栽赃于我,可否让其过来对质,或可否请督主来见,本侯与督主曾有几面之缘,他当信得过本侯”。 李若圭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濂,特别是他怀里抱着的那块铁券,心中也是冷笑不已,薛濂其人行事乖张,坏事做尽,以前是跟魏忠贤扛大旗的,魏倒台后他收敛不少,看上去处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样子,实则怎样谁又知道。 见李若圭不答话只是盯着他怀中的铁券看,薛濂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这免死铁券……” “侯爷,您这免死铁券是当年成祖爷赐给第一代阳武侯薛禄的吧”这时突然进来一人,却是高文采。 薛濂一怔,有些气恼:“不错,你是谁?吾先祖之名岂能由你直呼”。 “在下东厂贴刑官”高文采耸耸肩,看了他怀中那物微微一笑道:“太祖所赐的都未必护的住,只是不知这成祖所赐分量几何” 薛濂闻言大惊,太祖所赐免死铁券至此已所剩无几,立刻便想到一人:“你,你们把临淮侯也抓来了,他,他……” “他已经招了,薛侯爷咱们聊聊?”高文采一脸阴冷。 薛濂一脸死灰,怔在当地。 东厂衙门后府,常宇用清水洗了脸,接过春祥递过的毛巾,轻声问道:“怎么样,招了没?” 春祥轻轻摇头:“你说的心理施压虽已见效,但二人还在硬撑不松口,不若用刑吧?”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人家可是有免死铁券的”。 “那又如何,咱又不是现在杀了他,免死铁券免死但揍他一顿总没事吧”。 啧啧啧,常宇砸吧嘴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春祥向前帮他检查伤势敷药。 “先不说免死铁券,二人身份尊贵,岂是随意能用刑的,需请示皇爷方可,所以在天亮之前尽量攻心诈取,实在嘴硬等明儿请示皇爷后再用刑不迟”说着微微一叹:“本以为这次能拿一条大鱼,谁知还是马前卒……” “水太深,大鱼也藏得深呢”春祥叹息,又问道:“他二人有免死铁券护身,便是皇帝也杀不了他们吧”。 常宇嘿嘿一笑:“为何要杀他们?这时候的勋贵不似洪武爷那会有威胁性,为了朱家江山万代便是自食其言打肿脸也要杀掉,而如今的勋贵都是混吃等死,无所作为,又何必落人把柄非要杀了呢”。 常宇一惊:“他们刺杀你,难不成就算了?岂非太便宜他们了!” “便宜?” 常宇哈哈大笑:“绝对不便宜,皇爷现在正是差钱的时候,怎么会便宜!” 春祥随即恍悟,这么好的机会崇祯一定会借机做笔大买卖,图谋不轨刺杀内臣,实属当斩,然则你有免死铁券,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拿钱赎人是免不了的,这样一来又可搞一大笔钱,还可冠冕堂皇的全了祖宗的面子,看,我老朱家言而有信,说铁券能免死就能免死! 当然了,你要是不给钱的话,那罪名稍微改俩字,比如图谋不轨改成图谋造反那后果可就天囊之别,惨无人道咯。 原来如此,春祥叹服忍不住道:“皇爷和大哥都是老谋深算”接着白眼一翻:“大哥这一切不会就是您和皇爷设的局吧”。 常宇还了他个白眼:“我有病啊,拿自己的命设局!” “也是”春祥耸耸肩:“经此一役,咱东厂也可谓重振威名了”。 “威名可以要,威风耍不得” 常宇郑重道:“魏忠贤时东厂风头一时无二,闻着无不胆寒,其手段残酷狠毒,弄得太多怨声载道,这方面咱不学他”。 “我自出京后,东厂由你主持,切记几件事,一,天下除了皇宫无东厂不可去不可抓之人,咱们代表的是皇爷,别怂。二,不制造冤案,不屈打成招,案件不论大小都讲要证据。三,行事保持低调,和诸臣保持距离”。 晨钟悠悠响起,常宇翻身而起,见窗外已见白,虽睡得太晚,身上有伤,却也精神焕发,刚要洗漱,却见春祥一脸疲色匆匆进来,见他起来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了:“招了!” “入宫”常宇用了握了握拳。 不一会,一辆马车从东厂衙门驶出,周边数十锦衣卫随侍,急急匆匆的出了东厂胡同,直奔皇城由东安门入了皇城。 马车在内东厂停了下来,常宇下车,方三急急迎了过来:“厂公,您昨晚没回宫呀,早饭吃了没……” 常宇嗯了一声,没时间理会他,转身朝东华门走去,方三小跑着跟上:“厂公,昨儿草栏场出乱子了”。 常宇脚下不停:“说”。 草栏场本是养马屯草料之地,不过现在早已成拳赛的代名词。 “斗殴,昨儿襄城伯和武清侯举荐的选手对判罚不满,然后引起群殴,场面混乱不已,若非在仓库外集训的宫字营立刻冲进来维持秩序,后果不堪啊!” 常宇冷哼一声,李国桢这颗老鼠屎走哪都恶心人,武清侯一脉乃外戚封爵,祖传的不学无术,贪得无厌,陷害忠良,实打实的祸国殃民的料,这俩人搅合在一起,那真是一大祸害。 “太子不在场?” “太子昨晚不在,若在也不至于乱成那样”方三心有余悸。 常宇挑了下眉头:“亲卫军竟然不进场维持秩序,昨晚哪位国公当值?” “成国公” 想弄死常宇的勋贵一定很多,但有几个人特别的想,朱纯臣和李国桢绝对是其一,然则在昨晚常宇遭到狙杀的时两人恰恰在皇宫里当值,不知道是有意避嫌又或是巧合。 而且还非常巧合的昨晚拳馆出现混乱,且他和太子又都不在场,在加上两个马前卒又恰恰都是手里有免死铁券的,这戏越来越精彩了呢。 搞事情!常宇冷笑,不在言语,急急朝乾清门走去,迎面走来很多大臣,却是刚刚散了早朝。 常宇大步流星迎了上去,目不斜视,朝臣中人认出他的便开始指指点点,低声窃语,他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副目中无人之态。 “常公公”便在这时,有人叫他,有点耳熟。 扭头望去,却是史可法。 “尚书大人”常宇连忙走了过去,微笑施礼:“大人这是刚刚散朝么?” “正是”史可法眉头紧皱,似有心事,想来应该是和南边匪患有关:“常公公脚步匆匆这时去面圣么?” 常宇点了点头,心下窃喜,史可法当众主动和他寒暄,这说明那那天天会晤已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 “哦,那常公公便去忙吧,下官这也要回衙门去”。史可法作别。 “咱家正有事找尚书大人,待回边去兵部寻您”。常宇轻声道,史可法脸上泛起一丝疑惑。 “公事”常宇轻笑,拱手道别,转身离去。 第393章 滚 乾清宫,刚退早朝的崇祯在翻阅奏折,眉头拧成了麻花,没完没了的天灾人祸,雪片似的坏消息接踵而来,干旱,鼠疫,兵祸……时刻压的他透不过气。 闻常宇求见,脸色终于稍好些,毕竟这个心腹太监总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只是乍一听闻,竟然是勋贵联手行刺内官大事,这算是好消息么? 转念一想,当然好! “可曾受伤?”崇祯满是担忧的望着常宇。 “刀伤四十二,箭伤两处”常宇说着便开始解衣,他虽有超强自愈能力,但因为伤口较深,时间又短,虽已止血且正在愈合中,依旧触目惊心。 崇祯眼见如此,蹭的站了起来,哐当一声重重砸了龙案,怒不可遏道:“简直是胆大包天,朕的福将他们也敢杀,若失了你,朕要把他们满门抄斩!” “皇上,他们手里有免死铁券!”常宇轻声道。 “哪又如何!” 崇祯厉吼,喘着粗气,应是气愤到了极点,他知道常宇帮他背锅,有人想至他于死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崇祯是有点点沾沾自喜的,帝王御下之术嘛,讲的就是个平衡,这样挺好。 但眼见真有人动了手,且真的差点就杀了,他可就无法接受了,常宇不能死,因为如他所言这是福将啊,大明的救命稻草绳,能捞钱,能打仗,死了去哪再找这么顺手的。 “皇上,您看臣身上的这些伤口像不像白花花的银子”常宇眼见崇祯如此愤怒,不管他是因公还是因私,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你……”崇祯一怔,心中暗叹,这小子竟然和我想到一起了,他竟如此机灵,也如此的忠诚,处处为皇家着想。 “你甘心?”崇祯走过去,亲自为他把衣服穿好。 “此等废物,杀与不杀何异,反而若是杀了落人口实,让皇家颜面无存,倒不如废物利用为国做些贡献得了!”常宇淡淡说道,心中也是暗叹,崇祯果真是老奸巨猾啊,明显从刚听闻这个消息后,就想到关键,那句“你甘心”便已算承认,现在无非顺水推舟了。 “好一个废物利用”崇祯哈哈大笑:“此事着东厂全权处理,愈快愈好”说着拍了下常宇肩膀:“你办事,朕放心!” “臣,领命!”常宇拱手告退。 崇祯看着他慢慢退出,脸上喜色连连,这是一把好刀啊,好刀啊! 君臣相见不过茶盏功夫,话都没说几句,但心意已通,阳武侯和临淮侯两人的命运已经定格。 出了乾清门,正好见方三从远处奔来:“厂公,太子在东宫相侯”。 常宇嗯了一声:“你去东厂胡同给春祥传个口信”说着在他耳边低声数语, 方三转身离去。 “常公公,常公公……”常宇真往端本宫行去,一个太监从远处跑了过来,四下张望一番,低声道:“常公公有人让小的给您捎个话”。 “嗯?”常宇一脸疑惑。 “国舅爷托小的给您捎个话……”太监赶紧说道,却被常宇打断:“哪个国舅爷?” “周国舅…”小太监赶紧回道:“周国舅说想请您到府上做客……” 常宇眉头一蹙,瞪着那太监问道:“怎么回事” 太监不敌他凌厉眼神,忍不住抖了一下:“常公公,前阵子周国丈几次要进宫见皇后,都被拒,后又求见皇爷也被拒,听闻思女心切病了卧床不起,派人捎话入宫,皇后依旧拒绝相见……这周国舅可能是……” 哼,常宇翻了白眼,嘴角一挑:“去告知那个什么国舅,让他滚蛋,老子没空”说着留下傻在当地的传话太监转身离去。 请客吃饭? 呸! 那点心思常宇怎会不知,周皇后得太子梦中所知,原来娘家人如此狠心,一咬牙决心和周奎暗中断绝关系。 而周奎平日便是仰仗周皇后才能作威作福,若没了这靠山他可怎么办,眼见女儿越来越冷落,自己前日还吃了大亏,受了辱,必须要找女儿给做主,然则三番几次求见被拒,又使了几个大招,装病,让他老婆去打亲情牌在皇宫前下跪,依然不起作用,甚至周皇后都对宫内太监下了命,但凡周家人求见都不要过来报,不予理会! 这下周奎慌了神,四下打听,得知那个被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太监,竟和皇后走的甚近,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曲线救国,先想办法能见到周皇后解开误会再说,至于和太监的仇恨来日方长! 于是让其长子出面邀请常宇,企图拉拢利用,能托他关系见到周皇后。 然则,小太监聪慧过人,他那点小心思一眼就看破,直接回了句:滚蛋。 看似大不敬,实则是留后手,他就要使劲的激怒周奎,让你忍不了做些冲动事,然后他才有机会拿把柄,毕竟国丈家才是真正的大肥肉,小太监早就垂诞三尺了。 太子已在东宫门外相侯,见常宇到来,急急迎向前:“听闻你昨晚遇刺,可曾伤了么?” 常宇长叹:“惊险堪比冲锋陷阵,差点就回不来了”。 啊!朱慈烺大惊:“何人能至你于如此险境!” 他对常宇实在太过崇拜,这几日闲着没事就去找宫字营的太监给他聊太原的事,每听到常宇酣战贼人的时候,他都兴奋的起鸡皮疙瘩,想着常宇千军万马都如入无人之境,区区几个杀手又有何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匪徒以弓箭偷袭,数十人狙杀,我只身应战,若不是手下来援及时,嘿嘿……”常宇一脸苦笑。 “匪人竟然如此张狂,堂堂东厂督主他们也敢行刺”朱慈烺喘着粗气,脸色涨红:“可曾拷问出幕后主使,本宫要去见父皇,定让那些匪徒和幕后黑手满门抄斩……” 眼见他如此反应,常宇心下无比感动,毕竟这个少年和他爹不同,他对常宇有无比的信任,无比的崇拜,甚至有了兄弟情谊,这看似有些畸形和不可能,其实放在现在来说,他就是常宇的脑残粉。 “此事已奏明皇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太子尽可放心!”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们!”朱慈烺依旧怒不可遏,情绪不平。 常宇轻笑,拍了拍他肩膀:“恨一个人最重的惩罚并不是杀了他!还有更好的”。 “那是什么,哦!扒皮抽筋,五马分尸是不是?”朱慈烺双眼放光,又忍不住打了冷颤:“好残忍啊,不过好解气啊!” 常宇哈哈一笑,轻轻摇手:“是让他生死不如!” “那是……”朱慈烺一怔。 “殿下以后就会懂了”常宇微微一笑:“我先去要去兵部见个人,殿下同我一起前往吧”。 “史可法是么?”朱慈烺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常宇点头:“走吧,时间不早了,今天事多”。 ……………………………………………………………… 喜欢的请收藏,感谢投票的书友,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394章 泼冷水 史可法新官上任,公务繁忙,近日奉旨要前去河南剿匪,各种前期准备事宜让他头大又上火,忙的手忙家乱不可开交。 常宇和朱慈烺到兵部衙门的时候,史可法正和兵部一众侍郎,司务,郎中等二三把手在开会,听闻他二人到来连忙请如内堂奉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常宇身份敏感,若无公事自然不会这么直接上门寻他,且还偕同太子一起,史可法理会,即便是公事也非一般公事。 三人见礼寒暄之后落座,常宇单刀直入:“尚书大人,近日是否要奔赴河南剿匪?”。 史可法微微点头,看着常宇,知他乃皇帝心腹,知道此事也不意外:“下官料督主前必是为此事,只是不知具体为何?” “闯贼狡猾刁钻,咱家曾与其交过手略有心得,此番前来是想为尚书大人提供些帮助”常宇郑重道。 史可法哦了一声,他非那种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不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的人,那晚和常宇一谈,足见人品志向,很是欣赏。况且常宇虽然年轻,但其在太原之战的确以少胜多打的李自成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要知道,近年贼军锋芒太盛,官兵每每逢贼必输,甚至闻风而逃,像太原这种完胜的仗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这小太监还是很有本事的。 “下官还请督主多多指教”史可法谦逊的很。 “指教不敢当,咱家只是略有心得,说与尚书大人仅供参考”常宇轻咳一声,便接着说道:“闯贼窜逃之时,兵力估摸仅剩五六万,其中主力最多两万,余下皆为挟裹之众,助威呐喊尚可,战力却不足为惧”。 “不过一路裹挟是闯贼擅用伎俩,预估此时贼众挡在七八万或近十万,加上刘芳亮部众,总计应在二十万左右”。 史可法和朱慈烺不由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凉气,虽明这个数字里包含太多炮灰,然则人多气盛,那种气势很唬人,况且此时明军普遍士气低落患有恐贼症,一听这么多人,怕是早已经心寒胆颤,战意全无。 “尚书大人前去督军剿匪,麾下军力几何可知?”常宇又问。 史可法略一沉思:“皇上下旨令山东总兵刘泽清及徐州高杰随下官剿匪,二部约有四万人马,连同河南总兵许定国总计应有六七万吧!且现在内阁正在议定是否调太原周遇吉过去,若成,当有十万左右,对敌便有七成把握!” 常宇闻言不由一笑:“尚书大人的七成把握应是源自兵力优势,贼军虽众,但流民太多,主力不过四五万,反观官军虽不足十万,然则都是正规军是吧”。 史可法点头。 “既是如此,大人为何只有七成把握,剩余三成呢?”常宇似笑非笑。 “粮草不足,或者说根本还没有着落”史可法苦笑。 “这便是咱家过来的原因,粮草事宜待会再议”常宇微微一顿道:“恕咱家直言,尚书大人太过托大,即便粮草充足,人马十万,您此去取胜把握绝不会高于五成,甚至仅有二三成!” 史可法和朱慈烺再次目瞪口呆,忍不住啊了一声。 “愿闻其详” 史可法一脸凝重,眉头紧皱。 军心,官兵惧战,怠战,民心,贼寇所往劫富济贫,深得民心,其次再看看部下的将领,刘泽清,阴险狡诈,高杰暴虐桀骜不驯,许定国老奸巨猾,说白了都是兵痞子大流氓,三人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史可法履历太浅明显压不住,甚至都可能指挥不动! 史可法脸色极度难看,这三人的风评他自是有所耳闻,以孙传庭那般人物都堪堪镇不住,何况他这个空降司令,且不说人家孙传庭还有自己的一支精兵队伍有所依仗,他有个毛线,随从两三人而已,那几个大流氓鸟都不鸟他。 眼见史可法如此,常宇开口安慰:“尚书大人也不必太过焦虑,皇上也知这三人狂妄自大,不易驯服,特地派一支亲卫军给您压阵,想那三人也不敢太过为甚!” “你,你是说,皇上要派一支亲卫军随下官出京剿匪” 史可法一怔,随即有些激动起来。 “嗯,前日咱家曾和皇上提过此事,应很快就有旨意下来”常宇点点头。 “太好了” 史可法起身,双手紧握,在房中来回踱步:“若是如此,兵力更盛,把握也大了几分,若是太原周遇吉再调过去,下官……胸有成竹不敢说,七八分把握至少不虚了吧”。 “还是虚” 常宇再泼冷水,端起茶杯抿了口:“三总兵皆有畏战之心,毫无斗志,亲卫军经验太少难堪大用,周遇吉大战刚过,路途遥远人疲马乏,且大部分士兵身上有伤,虽有心杀敌,却兵力不足,气力不济”。 “如督主这般说,下官此行将一败涂地了”常宇连番泼水,史可法终有些急了,语气稍显不善。 “那也未必,咱家来之前边说了,仅提供一下建议,如何应对还需尚书大人到了地头随机应变”。 “督主请说”史可法调整了一下心态,坐了下来。 “贼军最擅长的野战游击战,次之攻城,最末是守城,所以大人尽量避免和贼军野战,此时贼军在中原盘踞太久,攻城略地,占了不少州城,这样他们不光兵力分散了,打法也将以守城为主,这对官兵来说是一个利好”。 史可法微微点头。 常宇接着又道:“周遇吉最终极有可能会被调去堵截闯贼,他手下将士军纪严明,实战经验多,能打能拼,但其太原乃是重镇,需重兵防守,加上前阵大战折损,其能带走的兵力不多,好在还有一支清一色骑兵的金吾卫有近万人马,经太原一役也可大用,尚书大人可把周遇吉作为主力人马,至于刘泽清三总兵,可做偏师,这三人虽然畏战,但与闯贼都有深仇大恨,特别是高杰,若贼军势盛的时候,他们免不了畏战,但如逮着机会打落水狗的时候,咱家相信没人比他们更卖力了”。 “而皇上派给您的压阵脚的亲卫军,大人可边打边练,偶尔或许能派上大用处,何况如若不出意外,皇上可能派的是亲卫军里最善战的腾骧四卫!” “下官受教了”史可法连连点头,起身向常宇拱手致意,常宇连忙还礼:“些许心得,愿能为尚书大人作为参考”。 “听君一言,受益匪浅”史可法一脸诚恳,他也曾带过军打过仗,深觉常宇所言极为犀利,从用兵到用人,皆头头是道。 第395章 组团 感慨之余又道“调兵遣将虽为头疼,但粮草终是最关键,若无粮草,三总兵或许都不会发兵”说着长叹:“下官这几日为筹备粮草事宜,脑袋都快咧开了,刚才督主所言便是为粮草所来,可否为下官解这头疼之症”。 “大人稍安勿躁”常宇轻笑:“国库此时尚有些剩余,皇上许三总兵每人五万饷银,他们定然会发兵,至于粮草,咱家已联合数十粮商筹备粮草为大军输送到前线,大人尽管走马上任,专心杀敌就是了”。 蹭的一声,史可法站了起来,一脸的惊骇看着常宇,眼前这太监太高深莫测了,他头疼数天的烦恼,小太监谈笑间竟给解决了,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深得帝心,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别说他,就连一句话都没说的朱慈烺也是暗暗震惊不已,常宇回来不过数天,暗中竟然做了这许多事。 至于他一句话都没说,并非插不上嘴,而是不能说,他是太子,不能干政,哪怕提出一句建议都不行,至少这种公开场面不行,他跟常宇过来,就如同和朝堂听政那般,只能听,不能说,至于私下怎么高谈阔论那是另一回事,在外臣跟前绝对不可以,朝臣不能接受,崇祯也不能接受,这是规矩! 回东宫的路上,朱慈烺再也忍不住了:“那粮草你是如何解决的?”毕竟按照规矩,若是有战事,粮草一般都由户部和兵部对接,有粮食就要直拨,没有就要国库拨钱给户部或者兵部采购……各种手续,各种中间商麻烦的一笔。 而大明此时,国库没钱,没粮,地方也是一贫如洗,你要去打仗,没粮草自然不行,国库拨不了,就会从所过的地方城市要粮,有的也许会给你点,有的就说没有不给,不给就没饭吃,士兵要么不打了,要么就直接抢,各种乌烟瘴气上不了台面的是龌龊事,在这个时期简直太多了。 可是常宇刚才的一句话,让朱慈烺实在太意外,太不解,什么叫找了粮商供粮?皇上同意了?内阁会同意?掌钱的户部会同意?还有哪个粮商会这么大胆,这么傻接这生意,薄利不说,又苦又累还危险的很…… 至少皇上会同意的,内阁的首辅也一定会同意的!当两人在东宫密语半个时辰后,朱慈烺信心十足的对常宇道:“我这就去见父皇,他一定会同意的!你真的太聪明了”。 站在大殿廊下,看着朱慈烺匆匆离去的身影,常宇揉着脑袋,暗想我特么的聪明个蛋蛋,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厂公”这时方三急急走来,竟然一头热汗:“乾清门外,三公七侯九伯联名为临淮侯和阳武侯含冤,要面圣弹劾您诬陷忠良,屈打成招,制造冤案……” 呵呵,常宇冷笑:“三公都来了?”大明朝此时五个国公,一在云南,一在南京,剩余的三个在北京城。 “都来了!”方三点点头:“都在乾清门外”。 “老子面子够大的呀,竟然组团来了”常宇嘴角一扬:“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此事已着东厂督办,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让他们散去,不过这些老爷们不罢休,赖着不走,且听闻三法司也在闹,说要旁听”。 三法司就是,刑部,督察员和大理寺,重大案件一般都由这三个衙门一起审理,俗称三法司会审。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咱东厂的案子,三法司有什么资格旁听”。 他说的没错,东厂就是这么牛逼,权力比锦衣卫还大,只对皇帝负责,无论拿人,审人,杀人都无需其他司法机构的同意。 “但小得感觉他们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闹了一个上午了都!”方三低声道。 “那是自然,他们之所以如此强势,论公担心东厂死灰复燃,又如魏忠贤时期那般,论私,哪个不想弄死我”常宇轻声叹息:“所以,这案子我要春祥拿出人证物证,让他们哑口无言,让他们知道我东厂虽然嚣张,但绝不胡作非为!” “可是他们在乾清门外这么闹,明显就是针对东厂和厂公您的啊”方三显得很是愤怒,“这些人每天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了” “你说的对,他们还真的就是吃饱了没事做”常宇哈哈一笑:“任他们闹去,便是三法司想旁听,吾亦有何惧?”说着摆摆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问方三道:“巩驸马爷今儿可进宫了?” “来了!小的刚还在乾清门见到他了呢”方三说着挠挠头:“话说这驸马爷也是每天吃饱没事做,先前乐安公主病逝,驸马爷悲痛欲绝,皇上准他在家守孝,可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进宫来溜达,看上去又无所事事的样子”。 常宇笑而不语,巩永固虽是驸马,但却没啥官衔,无权无势那种,说白了的确也是一个闲人,但他是崇祯末期最信任的皇亲,经常入宫伴君,有事没事都可以到宫里溜达。 当然他这几日到宫里看似四处溜达,其实是受命打探各种消息,掌握风向,拉拢阵营,推波助澜为常宇,为太子,为崇祯工作,毕竟他人缘好的很,做这个太合适了。 “你去寻驸马爷,就说咱家找他有点事”常宇吩咐方三。 “在这里么?”方三问道。 嗯,常宇点点头,随即又道:“还是去内东厂衙门……罢了,去万岁山”。 白天宫里人多眼杂,他身份敏感和巩永固见面越是隐秘越会被人非议,倒不若寻个既敞亮又人少的地方,即便被人看到也以为是偶遇。 方三前脚刚走,常宇便出了东宫往南行去他打算从东华门出去,绕去万岁山。 从东宫去万岁山最近的路,当然是奔北从乾清门穿过后宫从玄武门出来最近,但是一来乾清门外有很多朝臣在,特别听闻那些勋贵在此,他若经过,少不得一番纠缠,再者后宫白天宫门虽打开,但非当值的太监宫女一般也不会过去,毕竟那是皇帝的私宅,虽以他身份穿过也无人问津或阻拦,然则以他低调又谨慎的性格,又何必呢,绕点路就当散散步了。 端本宫往南行不远便是文渊阁既内阁的办公楼,这边总是能看到很多进进出出的身影,常宇对这里貌似有着无比的好奇,每次经过总是忍不住的驻足看一会。 这栋楼里的人左右着大明万里江山的千万百姓的命运,甚至连皇帝的权力都受其控制,这里才是权力中心的中心。 看了一会,常宇默默离开,本欲直接左拐从东华门出去,突见正西皇极门(原奉天门,现太和门)前聚了一众太监和宫女正垫脚探头朝正南午门方向看着什么。 常宇好奇心大起,扭头便走了过去。 第396章 又见情敌 皇极门和午门之间是个广场,很是宽阔,常宇行走间,便见从午门进来几人,脚步匆匆,那些聚集的太监宫女突然间变得有些躁动,相互间窃窃私语,却也听不清什么。 常宇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人群跟前,他刻意掩饰自己,却也没被旁人认出,主要是旁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而是那匆匆走来的数人身上。 那几人乍一看也没什么,只是当先一人比较出众,是一二十七八的青年,身材魁梧,样貌英俊,这人是谁,难不成是哪家勋贵的俊杰,若非如此怎会轻易进宫。 心念间,这几人已和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向皇极门进去,这时突然有一个宫女笑着低声叫了句:“驸马爷好” 那急匆匆的青年闻声,突然转头往来,笑了一下,宫女们立刻踱着小脚搓着手:“哇,可真是俊俏!” 驸马爷?常宇皱了下眉头,觉得莫名其妙,转身就要离开,突然间浑身似触电一般,猛的回头朝那青年望去,却已不见身影,消失在皇极门内。 朱媺娖的未婚夫周世显!常宇浑身颤抖。 “驸马今日为何进宫?”常宇低声自语,却被旁边一个宫女听见,随口道:“听闻是皇后召他入宫的呢”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突觉得这小太监生的也很好看,而且还有些面熟呢。 再想说话,却见小太监似失了魂魄一样转身走了。 又见情敌! 在太原遇见朱芷娥日久生情,硬生生的把情敌给吓跑了,而今又来一个? 常宇对坤兴公主有爱意,更多的是一种情怀,自小看了各种的有关朱媺娖的传记,小说,对这个皇家少女有着无比的怜惜,她身上更多也映射了一个王朝兴衰,一个皇家的悲剧,还有那个阿九的形象太入人心。 但此时大明尚未灭亡,朱媺娖还不是野史里的阿九,也不是正史的长平公主,她还是大明的坤兴公主,是一个皇家少女,楚楚可人又高冷骄傲的天之骄女。 常宇还记得他刚穿越后在万岁山见到朱媺娖的时候就暗暗下了决心,不让这个少女受到任何伤害,不管大明灭不灭,都不让朱媺娖被砍掉胳膊,更不能被贼人玷污,更不能落入满清手中抑郁而死。 可见他对朱媺娖有一种无以伦比的情感。 然则,人家是有未婚夫的,历史上若不是因为战事便已成婚,即便明亡后她依旧嫁给了未婚夫,而自己不过一个皇家家奴,一个背锅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觊觎! 虽说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只要她幸福就好。然则常宇终还是无比的失落,甚至有种失恋的感觉,说来可笑,没错,他的确是对朱媺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此时,虽说形势还是不容乐观,但至少比历史上的此刻已缓和太多,历史上的此刻贼军已破了太原,进发大同,分兵多路入京,就连东路的刘芳亮也打到了保定,那时即将家破国亡,自是无暇公主婚礼。 而现在,皇后开始准备操办坤兴的婚事了?若不然召周世显入宫干嘛,常宇患得患失,满脑子胡思乱想。 史载周世显为太仆公子周君都尉,都尉是武官职,明时也不是实衔,他爹是太仆公,也就是在太仆寺里任职的一个高级官员。 明朝有大小九卿之称。六部尚书与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司使为大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为小九卿。 这太仆寺在小九卿之列,属于兵部直辖,原为掌车马之官,明朝掌牧马政令,包括皇帝出行巡视的车马等等。 而掌管副车之马者为驸马都尉,也就是说周世显其实也在太仆寺任职。 这样看来,周家也并非算多显赫的豪门,但很显然明朝皇帝嫁女并非太看中家世,毕竟整个大明朝的也没用女儿来和亲或者其他的。 这一个小插曲让常宇患得患失,有些神不守舍,直至到万岁山脚下被方三喊住,才恍然回神。 方三朝万岁山的树丛中一指,常宇会意,强行调整了下心态,抬步走了过去:“咦,这么巩驸马爷么,这么巧来溜园子啊”。 “呀,原是常公公,真是凑巧,不若一起走走”。巩永固微笑道。 “甚好,甚好” 常宇走了过去,见巩永固虽强颜欢笑,但一脸疲色难掩,苍老了很多,看来乐安公主的去世对他真的是暴击。 “驸马爷要保重身体,府上幼儿还需您照顾”常宇忍不住的握住巩永固的手。 巩永固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随即低声问道:“常公公你约我过来可是有要事商谈”。 “非常重要!”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顺着山道,缓缓上行,常宇言简意赅的把他军粮采购权移交民企的计划盘出。 巩永固闻言也如同朱慈烺那般感觉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十分可行,连番发问,常宇一一解答。 其实这个计划若成,可谓一举多得,一来可以有效且快速的为军队供粮,最大限度的为朝廷省钱,省力,节约各种成本开支,二来创造很多新的职位,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三可以有效帮常宇洗钱赚钱。 他之所以要把这件事说给巩永固听,一来巩是崇祯最宠信的皇亲,他觉得可行力荐之下崇祯点头几率更大,且以崇祯多疑的性格,即便点头了,这么大买卖他自然也要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这个人必然是巩永固,甚至可能会让他专门负责和那些民企进行对接业务。 其实一开始常宇考虑过拉太子或者巩永固入股,后来仔细盘算一下还是放弃了,毕竟这两人都是皇帝最亲密的人,他要用这生意洗钱,若被发现一二痕迹,便又落了把柄,而且本是实在的民企若有那么多皇亲入股,岂非又成国企了,少不了各种乌烟瘴气的事,想想还是作罢。 “这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还没奏请皇上,皇上决然会准的”攀上万岁山头,鸟瞰整个皇城,两人顿感心旷神怡,巩永固更是情绪激动。 “前几日刚生出念头,思虑谋算后觉得可行才给太子说了商议是否可行,他却急急去见皇上去了,若咱家所料不差,不多会皇上便会召见”常宇淡淡一笑。 “若然如此,待会我陪你去面圣,此事体大,当特事特办,欲办从速啊!眼下南北皆在用兵,军粮缺口巨大,实在十万火急之事,若有民商愿意承办此事,真乃雪中送炭的好事。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圣上”巩永固本就是操心国事的大忠臣,此时哪里还有闲心吹风看景,急急就要下山。 “厂公,皇上召您入宫!”恰在这时,山下方三开口呼喊。 常宇和巩永固对视一眼,二人急急下山。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关注,感谢投票的书友,感谢支持。 第397章 准奏 康熙年间,当范毓宾上书请求代办采购军粮的时候,康熙帝大喜。 帝心大悦到什么程度常宇不得而知,然则崇祯的浑身上下连毛孔都散发着喜气让他知道自己再次蒙对了。 乾清宫内,崇祯帝来回踱步,双手搓个不停,若不是脸上喜色,很容易让人误会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太子所言当真属实?当真可行么?”崇祯望着常宇问道,眼神撇到旁边的巩永固忍不住又是一笑:“他竟能想出这种法子,当真……不可思议”。 “臣先前得闻,也深以为然,皇上,此事若成,当真利国利民!”巩永固躬身道。 “先听他说” 崇祯一指常宇:“太子说的七七八八,你从头到尾详细再说一边”。 常宇道了声是,而后把计划全盘托出,崇祯几人听的心痒不已,连连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 “此事若成,每年至少为朝廷剩下各项支出数百万,节省人力物力不计!且比原先更具有时效”常宇最后做了个总结。 崇祯强捺心中激动,轻咳一声:“朕要问你,采购运送军粮,又苦又累且价格低远低朝廷预算,价低利薄,会有民商愿意接手?” “有” 常宇肯定道:“臣刚滋生此计时,曾在江米巷暗访许久,和一些粮商谈过,他们兴趣极高,只叹没这机会呢”。 “却是为何,如此薄利,又苦又累且若有所耽误将是大罪,为何如此大的兴趣冒这风险?”崇祯不解。 常宇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重利,自是唯利是图,虽说采办军粮又苦又累又有风险且利又薄,但为朝廷做事便是最大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的其实是替朝廷采办军粮这件事背后所带来的利益!”崇祯立刻反应过来! 常宇点头:“为朝廷采购军粮,被朝廷特批为皇家做事的商家,这背后自是有很大的利益可图”。 巩永固和朱慈烺恍然大悟。 崇祯重重点头,:“他们现在要的是名,有了名之后自然有利益,为朝廷办事,朝廷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说着哈哈一笑:“你说的没错,商人唯利是图且目光长远啊!” “可是你是如何想到让民商带代办采购军粮的?” 崇祯看着眼前这小太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么会如此天马行空。 “臣其实是在张家口查范永斗等通敌奸商时有所悟,臣当时在想,这些奸商明明都是大明子民,为何却要甘冒风险为满清做走狗,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想抱清狗的大腿,当然清狗自也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比如将来做个皇商啥的!” “原来如此”崇祯沉默半响:“皇商,这应是那些民商不辞辛苦的背后最想得到称号吧,常宇此时交由你去办,越快越好,若有商家愿承办军粮采购,朕赐他皇商之名!” “臣,领旨”常宇看似风平浪静,内心早已经澎湃不已,发财了,发财了。 “采办军粮,又累又苦且不说,尚需极大的本钱垫付,一般粮商只恐承担不起”巩永固在旁边说了一句。 “一家不成,两家呢,三家呢!”常宇淡淡一笑,驸马爷有点小看京城那些商家了,有的家底并不比那些勋贵薄,甚至远超之。 一说勋贵,崇祯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常宇似笑非笑:“乾清门外聚了一群,就连三法司的也来凑热闹了,这动静可闹的不小啊,你这人缘貌似不佳,远不如巩爱卿”。 “那是,驸马爷为人谦恭又有才,人人以相交为荣,却不是臣这般人神共愤”常宇呵呵一笑。 崇祯哼了一声:“耍嘴皮子,可与那俩大逆不道谈好价钱了没?” “尚未来得及,臣欲晾晾他们,让他们不知深浅,惊恐之下主动找臣谈,这样也好要个好价钱!” “就你机灵”崇祯忍不住笑了,随即又道:“你即将出京,此事不能拖太久,欲办从速,朕手头正好要用钱呢”。 常宇赶紧应了。 “还有那采办军粮之事,更要从速,不日史可法便要南下,大军出动,军粮不能短缺,此事体大,容不得一丝差错,这几日可有你忙的了”。崇祯一脸凝重。 常宇苦笑:“皇上,时短差重,臣分身乏术,请求皇上派人协助一二可否?”。 崇祯嗯了一声:“你要谁?” “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可协助臣办理行刺案件,巩驸马可协助臣办理民商采办事宜”常宇脱口而出。 崇祯心中暗喜,这小子不光聪明机灵更知趣。 “准了” “还有,民商代办军粮事宜,是否要经内阁同意,臣怕……”常宇又道。 采购是个肥差,直接拿走便是动了一部分人的奶酪,少不得有人从中阻挠,所以常宇得要个话,下手才知道轻重。 崇祯冷笑:“此等利国之事,谁从中阻挠便是其心可诛,不过内阁都是明事之人,你尽管放手去做”。 从玄武门出了皇宫,常宇立感头晕脑胀,如他所言现下手中事太多,且都极为繁琐上头又催的急。 “方三” 常宇看到玄武门外筒子河边一直在候着他的方三在和几个人在闲聊,竟然没发现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方三闻言回头,急急小跑过来,身边紧随一人,竟是几日不见的胡岭。 胡岭在太原头部受伤,虽常宇回京治疗,这几日一直在宿舍呆着,少见露面,乍一相见常宇也觉得亲切:“连忙迎上去,外边风寒你怎么出来了,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天天在屋子里憋得很,出来透透气,对了厂公,咱们是不是又要出宫了,听春祥说是要去北边了?” 常宇嗯了一声,便替胡岭检查伤势,脸色凝重:“我知道你找我何意,你伤在脑袋上,不容小觑,这次就安心在宫里养伤吧”。 “厂公!”胡岭一下就急了:“求您带小的出去吧,这点小伤不算事,死不了的!”说着就要跪下去。 “起来”一声低声怒喝,胡岭赶紧起身,低着头喘着粗气:“求您了!” 哎!常宇叹口气:“妈的,一个个都心野了”说着抬腿就走,胡岭大喜紧跟其后:“厂公您这是同意了!” “三儿,去通知春祥及锦衣卫吴大人到内衙门议事”常宇没理会胡岭,疾走呼叫,方三转身小跑离去。 “你去把老胡给我找来”常宇又对胡岭道。 “好嘞” 胡岭一脸喜色,拔腿就跑,跑了数米还不忘回头朝常宇大呼小叫:“厂公您瞧小的现在没事吧,能跑还能跳……”说话间险些和一个路过的太监撞到一起。 妈的,常宇翻了个白眼,无语朝内衙门径直走去。 乾清宫内,崇祯还在和巩永固及太子朱慈烺,喝茶说着什么,三人表情一会舒展,一会凝重,王晨恩在旁边低头伺候着,不言不语,偶尔似在沉思。 第398章 帮忙 内东厂衙门一间偏房内,常宇坐在窗前手握茶杯看着院内的花枝出神,时而蹙眉,时而轻轻摇头。 老胡蹑手蹑脚站在门口探头瞧了一眼叫了声:“厂公”。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让他进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老胡应了一声,急匆匆的离去,差点撞到门口的胡岭。 出了内东厂衙门,老胡直奔东安门跑去。 东安门外聚集不少马车,这是附近车行在皇宫外揽客的,老胡急急上了一一辆马车:“西江米巷”。 江米巷就在大明门外,是北京城最大的粮食批发零售市场,百姓买米,粮商采购均在此第,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宋思扬的宋家米店便在西江米巷内,原本是个不大不小米店,在众多店铺中不甚起眼,然则从今儿一早很多人发现,宋家米店东西两侧至少有四家米店同时摘了招牌关了门,有消息灵通的说,宋思扬以高价给盘了下来。 新东家新气象,宋家米店正在酬宾活动,引得大批买米的百姓聚集于此,以致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十余大汉正在大呼小叫的维持秩序,引导交通。 老胡费了好大劲挤到前头,刚要去店里就被一个大汉拦住呵斥他不排队,然而听到老胡嘀咕一声后,大汉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连忙把他请进店。 米店是个前店后院的两进院子,老胡跟着大汉进了院子发现有更多的大汉聚集,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善茬。 大堂门口有两个汉子远远见老胡身影走了,便钻进房内,很快从里边涌出一帮人,以姜一平为首的十二太保竟全聚集于此,众人连忙把老胡引到房内说话。 不多会,宋家米店突然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热闹起来,排队买米的百姓有些懵逼的看着店家把那个宋字招牌摘下突然换成“八达通”三个烫金大字。 难不成这宋家米店也换主了,围观百姓大奇,议论纷纷谁这么大手笔一下盘下五六家店,且这八达通啥意思和八达岭有关系么…… 店外吃瓜群众看热闹,院内后堂十二太保却眉飞色舞,举杯庆贺,每个人都满面红光,因为从今天起他们将洗白了,什么下九流勾当拜拜了您,爷们要光明正大的赚银子去咯。 在常宇的牵头下十二太保达成一致,投下全身家当准备大干一番,要跟着这个东厂头子一边为朝廷效力,一边发家致富。 以民企接收国家项目,一开始他们真的觉得不太靠谱,除了没有这种先例外,更多的是他们觉得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自己这种人头上,那么多家勋贵几乎家家做生意,这种项目当然他们中标几率最大呀。 所以诸人心理七上八下,待见到老胡的时候,便知道事情已尘埃落定了,宫中那位爷果然给力。 “常爷说了,最迟明儿皇上便有封诏下来,诸位以后便是吃皇家饭的,板上钉钉的皇商!”老胡在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脸上难得乐开了花。 “多谢常爷提携”众人大喜,难以自已,纷纷举杯祝贺,老胡又交代了些事便匆忙告辞,方八着人送了他五十两银子,老胡坚拒不收,说是怕被责罚,在众人不解中离去。 江米巷众人庆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皇城里内东厂衙门内,常宇的茶水刚续第二壶时,春祥和吴孟明前后脚到了。 吴孟明近日很少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但见其神采飞扬,便知小日子滋润的很。 见到常宇,老吴一脸堆笑问好,常宇挑眉轻笑:“老吴,家里有喜事啊,乐的嘴巴合不拢”。 嘿嘿嘿,吴孟明打个哈哈:“今早门前喜鹊叫个不停,正想着有啥好事呢,原是厂督相邀,听闻厂督要北上了难不成有啥买卖给卑职介绍,不过丑话先说在前边,北边卑职可不去的!” “怂逼样”常宇骂了一句,招呼二人落座,此时天已晌午,便吩咐方三去隔壁的尚膳监弄点饭菜过来。 “督主说卑职怂,卑职就认了,北地苦寒,鞑子又在侧虎视眈眈,凶险无比,卑职还是乖乖呆着京城为皇上跑跑腿吧”。 常宇撇撇嘴:“银子到手了吧?”他说的是从太原带回来的那些黑金,进京后放在东厂胡同那边的衙门秘密保存。 吴孟明点点头,咧着嘴笑了。 “那点银子就知足了,出息!”常宇一脸鄙视,实则吴孟明这次出京弄了小十万,已算巨款了,不然这货能乐的嘴巴咧到耳根后。 “莫非督主有大买卖?” 吴孟明一下就来了精神,他天生贪财,除了钱几乎对其他没有兴趣,此时已从常宇话中闻出了味道,没人比他更知道这位小爷会来事,能捞钱。 眼见吴孟明已咬钩,常宇心中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大的很,大到咱家都吃不下,这不便寻吴大人过来看看您胃口如何”。 “卑职胃口大的很呀,特能吃”吴孟明蹭的站起来,双手乱抖,拍着自己的肚皮道,他竟激动到失态,春祥在旁边瞧的直乐。 “先坐下,先坐下”常宇摆摆手,吴孟明尴尬的摸了摸头落座:“督主,您给卑职说说啥买卖,有风险么?” “正儿八经的生意不偷不抢,何来风险”常宇翻了个白眼,顿了一下道:“不过这么大便宜咱家不能白白给你占了,你得先帮咱家个忙”。 “督主尽管说,只要卑职帮的上的,义不容辞”吴孟明拍着胸口打包票。 “你当然帮的上了”常宇轻笑,凑过去低声道:“前日深夜咱家遇刺的事吴大人是知道的吧,咱家拿了两位侯爷吴大人应该也知道了吧”。 吴孟明顿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微微点头:“听闻过,据说两位侯爷已经招了?也听闻三位国公联同不少侯伯在乾清门外请愿呢,说督主屈打成招,陷害忠良啥的……” “吴大人知道的的确不少”常宇嘿嘿笑了笑:“这案子看似复杂牵连甚广,其实皇上早已拍板下了定论,就是把影响降到最小,利益最大化”。 ………………………………………………………………………………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喜欢的记得收藏关注投票,谢谢。 第299章 入股 吴孟明是什么人,老油条了,一听常宇这话,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知崇祯并不打算真杀了这两个有免死铁券的勋贵,因为杀了反而没啥利益,到不如趁机弄点钱花,简单来说就是,罪名要给你定了,帽子戴正,拿钱赎命,同时还彰显皇恩浩荡,看你犯了死罪当斩,不过看在老祖宗给你家的那块铁皮的份上,俺老朱家言而有信,就不杀你了,罚点钱了事。 “皇上既然已经拍板,这是就简单了呀,督主照办便是”吴孟明随口道。 常宇突然又笑了,笑的吴孟明浑身不自在:“咱家近日就要出京,手头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而东厂一来人手不足,二来缺乏办这种大案的经验,所以咱家特请吴大人前来坐镇,帮个忙,为表感谢,回头大买卖送上”。 我擦,就知道要拉我下水!吴孟明心头暗骂! 这家伙喜欢捞钱,别的没兴趣,历史上也是忙着捞钱没时间却陷害忠良啥的,可眼下常宇就是要拉他下水,虽说不是让他陷害忠良,却是让他对抗勋贵。 再者的确东厂人手不够,春祥等人也是经验不足,稍一处理不好就会出大乱子,但常宇叫吴孟明来帮忙其实就是为了把他拉下水,一起扛! 勋贵集团人多力量大,关系网错综复杂实力强,常宇虽有崇祯在后边顶着,但也感吃力,这个时候把吴孟明拽过来一起抗,就轻松多了,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处理的案子,那些勋贵的炮口就不会只对着常宇自己了。也会掂量同时得罪皇上两把刀的后果,使坏前便会三思后行。 “些许小事,举手之劳,何况锦衣卫本就有协助东厂之责,此事义不容辞!”吴孟明立刻表态,他算是想明白了,常宇既然开口了,这事他根本就跑不掉,反正都是伸头一刀,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表现的爽快些,何况后边还有大买卖呢。 “吴大人痛苦,这份情咱家记下了!”常宇起身拱手,吴孟明赶忙回礼:“督主,客气了,客气,份内之事而已,不知督主说的那大买卖……” “吃饭,吃饭,先吃饭……”正好这时方三送来饭菜,常宇赶忙招呼起来,吴孟明只好坐下吃饭,实则内心急的不行。 然则常宇却不慌不忙的和春祥说起事来,:“把太原的人手全部抽走,一部分朝东敌占区潜伏搜集情报,一部分立刻北上建立快速应急渠道”。 “直接向史大人交接么?”春祥问。 常宇摇头:“除非是重大情报可报知史大人,一般事务直接送达圣前或者我这里,你们只负责搜集打探消息,不准干预其他事”。 “人手恐怕不足”春祥说着撇了一眼吴孟明。 “锦衣卫的人手,春公公可随时调用” 吴孟明很有眼力,事实上,东厂的下级行动人员本就是由锦衣卫充当的,东厂也有权力调用锦衣卫的人马。 “唐总兵那边可有消息了?”常宇又问。 唐通部八千人马临驻昌平,常宇北上问崇祯要了这支人马,他前日遣人去叫唐通来京城见他。 “应在今日便可达,他到了的话回直接去东厂胡同衙门等您的”春祥道。 “张家口那边,秦兴可有什么消息送来?”秦兴在张家口负责侦办范永斗等奸商要案。 “尚未听到什么消息”春祥摇头。 常宇不语,范家等奸商最终都是免不了抄家灭祖的,但东厂现在秉持人证物证,这就需要一些时间,况且那些奸商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推展绝非那么顺利,若不然他也不会调锦衣卫的都指挥王国兴前去协助。 “快马送去口信,先封查其家产,再搜证据,抄其家资现银立刻送至京城封入国库,待会你去兵部一趟,请个文书要当地官兵派人押送过来”。 春祥赶紧应了。 “吴大人,着急了吧” 常宇和春祥谈完公务后,午餐也用完,春祥离去,房中便剩他二人。 “不急,不急”吴孟明挥了挥手,赶紧围常宇沏茶:“督主,到底啥买卖……”他怎么可能不急。 哈哈哈,常宇轻笑,示意他坐下,然后低声把民企代办军粮事宜说了,一开始吴孟明转不过弯子,觉得这买卖又苦又累风险大却又薄利,算什么好买卖,略显失望,待到常宇稍一提示,他便明白了这其中巨大的商机,顿时就坐不住了。 “别的不说,就只皇商这个招牌便值天价了”常宇嘿嘿笑着:“还有我刚说张家口那边的事你也听到了,那边的奸商通敌卖国几乎被我全窝端了,对外贸易那么大的一个市场,最终中落在谁手里,吴大人心理没点b数么,你胃口再大,肚皮也会给撑破的哦”。 “原来,原来督主早就盯着那块肉,怪不得,怪不得要把姓范的等人一窝端了!”吴孟明立刻又失态了,在房内走来走去像个发春的猴子。 “扯淡”常宇佯怒:“范永斗等人通敌卖国,咱家依法惩治公事公办,怎么弄得像咱家公报私仇似的”。 “口误,口误,督主见谅”吴孟明赶紧拱手道歉,微微一顿又道:“这么大的买卖得不少本钱吧”。 “那是自然,首先军粮需要垫资,咱家联系十二个商家也仅凑了不足两百万,我自己又东拼西借点总计加起来不足三百万,尚有不小缺口,吴大人您能投多少?” 啊,需要这么多!虽说吴孟明知道本钱投资不小,但还是出乎他意料:“督主,您是知道卑职的家底,撑死不过二十万!” “既是如此,你就投个二十万吧,多投多赚,军粮虽是利薄,但薄利多销,加上回头其他营生,嘿嘿……便是张家口的外贸营生一年少不得也有百万进账,按比例分成,吴大人也能拿个几万两,不错了,一年坐着不动,赚着干干净净的几万块,夫复何求啊”。常宇絮絮叨叨看似随口说些有的没的。 吴孟明却坐在桌边低头看着地面,双手不停的揉着脑袋,嘴里嘿哈着,不知道在想啥,常宇也不言语,端着茶杯慢慢喝着,一会看看外边,一会悄悄吴孟明。 眼前这个生意前景的确不可估量,这是真的,需要本钱很大也是真的,但他拉吴孟明入伙却是另外一个原因:绑住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孟明贪财好使唤,但其毕竟是崇祯的人,常宇若是搞点私头多多少少要防着他点,但把他拉入伙就无需费这份神了,且有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股东,生意将来只会更顺风顺雨,就是遇到了麻烦,东厂和锦衣卫联手起来,一般麻烦烟消云散。 “督主,这样吧,卑职投八十万” 半响,吴孟明咬咬牙,蹭的站了起来,像是做了很大决定。常宇心中暗笑,这家伙果然经不起诱惑了,毕竟胆颤心惊的贪污受贿搞黑钱,每天提心吊胆,哪有这种光明正大的赚银子来的安心。 第300章 三天 “哇喔,吴大人好手笔啊,没成想吴大人竟有这么大家业”常宇故作惊讶,其实也真的有些小小意外,毕竟吴孟明上任还不足一年,捞的并不多,加上这段时间跟自己赚的外快,撑死也就二十余万,当然也许人家本就大家大业的,毕竟能做锦衣卫指挥使的都是官几代。 一听常宇这话,吴孟明有些慌了,连忙摇手:“督主不要误会,卑职略有家资,现银能凑个三十四万,准备在出手几套产业,然后从亲友处再借一下,勉强应该能凑齐这个数”。 “啧啧啧,即便这样吴大人也是家大业大啊,不似咱家这般两袖清风,无家无业,就是想卖点产业还钱也没得卖,便是想借钱也没地方可借哦”常宇哭穷 吴孟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理暗骂,你两袖清风,鬼才信,刚才说东拼西凑近百万,哪凑的…… 常宇好似看出他的心思,莞尔一笑:“咱家凑的那些银子都是身边兄弟在太原赚的拼命钱,咱家拿来帮他们投资,做个长远打算”。 “也是,也是”吴孟明附和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吴孟明便离开去了东厂胡同,正式接手刺杀案。 “老胡,备车,去大栅栏”吴孟明前脚刚离开,常宇也起身打算出动,却在这时方三跑来告知太子要见他,就在东华门外。 东华门距离内东厂衙门没多远,常宇急匆匆赶去,远远就见到筒子河桥上有两个身影在驻足说着什么,仔细一瞧正是朱慈烺和巩永固。 “太子殿下”常宇叫了一声,又向巩永固施了礼。 “殿下召臣至此,可是有事”因巩永固在侧,常宇言语间不敢太随意。 朱慈烺脸色有些凝重:“北边和南边都来了不好的消息,只恐你明日两天必须离京了”。 “还有那军粮之事,必须从速,皇上问你最快多久可着手筹备”巩永固在旁低声叹息:“南边军情紧急,皇上下旨让史可法领兵剿匪,但粮草不足难以起行,恐延战机”。 看来崇祯果然不出意外的让巩永固来跟进这事,不然有话可直接召常宇去问何必又要多个传话筒。 “战机稍纵即逝,不容耽搁,臣建议史大人可即时轻装出京,至于军粮,三天之内第一批便能发出”。常宇眉头一挑肯定的说道。 “这么快!” 朱慈烺和巩永固大吃一惊,满脸惊讶,要知道朝廷采购军粮都一套非常繁琐的程序,慢,很慢,非常慢,以及极其墨迹。 然则常宇这边建议才刚被批复,他就许下三天内供一批货,这也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 “一会臣去寻那些民商商议此事,驸马爷若无事可同往”常宇微微一笑,他既然敢夸下海口,自然是有底气的,早在他去太原之前就已经密令宋思扬为其大肆屯粮,这段时间少说手头也有数万石现粮。 “这……也罢,本也闲来无事,便同常公公去长长见识”巩永固耸耸肩,一副轻松模样。 “太子可要去?”常宇问道。 朱慈烺苦笑:“本宫哪有如此自在”说着长叹一声:“还有你说的那么蹴……对了足球的事,本宫还正在筹备,不过这玩意真的能赚钱?别搞砸了被父皇责备不务正业”。 哈哈哈,常宇忍不住笑了:“但凡能赚钱的营生都是正业,还有,足球这玩意一旦搞起来会赚大发的,十场拳赛都抵不上一场足球赛,好好搞!就照咱们先前说的那样搞……” 两人扯着足球话题,吐沫横飞,巩永固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不知这个小太监又搞什么花头,但从他俩言谈中一口一个大把银子,看来又是个搂钱的项目,眼见朱慈烺兴致高昂,他也忍不住的暗笑堂堂太子爷,被这小太监带偏了,满脑子都是钱。 不过想想便也理解,国库需要钱,崇祯需要钱,况且太子日常并无什么事可做,甚至还不如京城满大街游走的那些纨绔潇洒自由,每日呆在深宫高墙内实在乏味的很,常宇给他找了两个项目,拳赛和足球都是年轻人热爱的比赛,且又能捞钱,简直就是投其所好,何况又能充实生活,锻炼能力,这也是崇祯不加阻止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些“不务正业”若被那些文臣及太子太师之类的知晓,少不得又是一番闹腾。好在朱慈烺也深知其道,躲在后边偷偷操控而已。 东安门外常宇和巩永固上了马车,沿着皇城直奔正阳门而去,马车周边有数十锦衣卫跨刀随性,街上行人车马见了都远远躲开,知道车里是惹不起的人。 “常公公向来低调,而今如此……看来外边形势真的非常严峻了”巩永固看着车外的随侍锦衣卫眉头紧皱。 “咱家回京后,出宫两次连番遇刺的事驸马爷应听说过吧”常宇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意。 “有所耳闻,知之不详,听说东厂的拿了两个侯爷被指证为幕后指使,以致引起其他勋贵抗议,指责东厂屈打成招,栽赃陷害,在乾清门外请愿呢”。 常宇耸耸肩,微微一笑:“以驸马爷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呢?” 巩永固盯着常宇看了半响:“我信你,从第一眼见你时就对你深信不已!” 常宇闻言,立刻正了身子,对巩永固拱手作揖:“得君一言,足以!” 大栅栏作为京城最出名的红灯区及商业区,不管白天黑夜街头永远都是车水马龙,摩肩继踵,各种营生的店家林立,其中当数青楼为最,次之便是酒铺戏楼。 广和楼原是一茶楼,前店后院,此时正在装修,听闻被一大豪盘下要改建成戏楼,传言纷纷。 马车在广和楼前停下,常宇打量这座有些年头的建筑,心中感慨,这栋楼就是在清朝时期的四大戏园之一,此时却阴错阳差的被太子派人暗中盘下,准备用作拳赛场,为京城注入新的娱乐项目。 楼后是二进院子,没多大,但雅致的很。 十二太保此时正在后院大堂里喝茶闲聊,每个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听闻常宇到来纷纷出门迎接:“常爷,您来了,常爷请……” 第301章 连环杀 十二太保一个个热情如火,常宇微笑以对,却把旁边的巩永固看傻了眼,眼前这数十人怎么都凶神恶煞似的和印象中的商人样子大相径庭。 “来,我给诸位引见一下,这位是巩大人”常宇指了下巩永固,然后给姜一平等人使了个眼色:“诸位多亲近亲近”。 “原来是巩大人,草民见过巩大人,巩爷您请…………”姜一平等人纷纷拜见,可把巩永固给忙坏了,一时间忙着应付,却也没记得清几个人的名字,倒还好,记得姜一平和方八了。 姜一平等人事先接到消息到广和楼议事,见常宇带了个陌生人来,一个眼色便知大概,相互之间心理都有了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诸人热情如火,把常宇和巩永固请到堂内,沏茶倒水相互寒暄后便依次坐下,目光热辣辣的盯着常宇,知道马上就要重要指示了。 轻咳一声,常宇正了正脸色,一扫众人道:“咱们长话短说,既然诸位接了这买卖,就要扛起这责任,军粮事关重大,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可不是仅仅是亏本赔钱这么简单的了,若误了事,抄家灭祖也不为过”。 诸人忍不住浑身一颤,虽说这话常宇早就说过,此时再听一遍,依旧感觉一股寒气逼人。 “不敢,不敢,草民等承蒙皇上信任委此要任,自当赴汤蹈火,尽心尽力办好事”姜一平为诸人之首,连忙起身表态。 “你们其实是十二个商家联手接的这生意么?”这时巩永固插了句话。 姜一平连连称是,巩永固点点头不在言语。 “这种拍胸口冠冕堂皇的话少说,咱家要的实际行动,眼下朝廷要调兵南下,急需军粮,尔等三天内需紧急调来一批,可能做到?”。 三天! 众人纷纷诧异,窃窃私语,脸现难色。 常宇和姜一平,方八六目相对,随即轻咳一声:“有困难?” “困难是有,但草民等会尽力,只是不知大人所言的第一批需要多少?万石左右三天尚能凑齐,若是再多会有压力”。方八郑重说道。 “至少三万石(明一石约九十公斤)”常宇斩钉截铁。 一开口就是六万斤粮食,顿时大堂鸦雀无声,姜一平等人低头咬着嘴唇不语,巩永固皱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三天之内吾等必能筹齐三万石,若不然,愿受军法处置”姜一平和方八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齐齐起身对常宇抱拳道。 “好!” 常宇抚掌,不过随即笑道:“你等又不是军人,受什么军法处置,不过话说回来,若有耽搁自也少不了别的惩罚”。 巩永固暗暗松了口气。 代办军粮的难度不仅仅是要预先垫资采购,还有运输这道难关,路途遥远,道路坎坷难行,同时还需要大量骡马粮车以及护送人手,这都是不小的开销,最困难是在极短时间内安排到位。 好在十二太保都是北京城数得着的势力,身家虽然不敢说多厚,但人脉广,而且手下多,哪一个手底下最少也有百八十个兄弟。 所以人力方面对他们来说不是算不上难事,十二家手底下加起来少说也千把人,虽不至于绰绰有余,但所差并不多。 剩下的只余物力,大批的车马需要采购或租赁,而且只有三天时间,的确紧迫。 其实这种事常宇早和他们商讨过,如今煞有其是的再说一遍,无非是给巩永固听的。 且巩驸马爷的确在暗暗庆幸,十几家联手家底虽不一定逼得上某一大富商,但人脉,人手调动及机动性的却是一家拍马难及的。 茶水换过三次,堂中诸人事无巨细都拿出来商议,划分任务,责任到人,常宇偶尔提出自己的建议,而巩永固几乎全程都在听,都在看,不发表任何言论。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转眼便已到申时(下午三点)有锦衣卫来报,蓟镇总兵唐通东厂衙门侯见。 眼见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常宇便起身告辞,十二太保也匆匆离去,三天时间六万斤粮食要准备妥当上路,任务极其艰辛,他们要漂亮的完成,来证明给朝廷看他们有这个能力。 马车离开广和楼,老胡驾车,十余锦衣卫随侍左右缓缓朝内城行去。 车中巩永固长呼一口气:“三天,三天,实难想象,此事若是朝廷来做,不管是兵部还是户部来做,即便银两充足的情况下,若无月余不可能交差”。 国企不都这德行么,常宇暗叹,却微微一笑:“民商想赚钱,想挣名要利,自是卖力”。 两人在车中闲话,常宇有些困乏,心不在焉的靠着车窗,随着马车摆动有些昏昏沉沉,巩永固见状便不言语,掀开车帘看着外边街景,想着心事。 距离前门百步左右,行人较多,有些拥挤,马车放慢速度,随侍的锦衣卫在前边开道:“让开,让开……” 眼见这帮人吆喝,人群虽有不满,但见那一身飞鱼服,京城老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知是锦衣卫,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骂几句。 砰,的一声,正迷迷糊糊的靠着车窗浅睡的常宇,突感耳边巨响,尚且没来及摸清状况时,就听车外大喊:“有刺客,保护大人!” 草,又来! 常宇一惊,来不及顾及其他,伸手把一脸懵逼的巩永固按到在车底趴着,耳边几道劲风窜窗而过,随即车外响起惨叫声,应是射中了什么人。 常宇这才抬头朝车窗望去,心中不由一寒,一支利箭穿透车窗数寸,距离他刚才头靠着的地方不过仅一寸,险些就要爆头。 车外混乱不已,周边百姓仓皇四下逃窜,一时间撞倒踩伤甚多,十余锦衣卫抽刀围在马车四周,紧张的四下张望寻找刺客身影。 “趴着别动”常宇拍了一下巩永固,一矮身窜出车厢,见老胡安然坐在车辕上,便松了口气,扭头四下看了一圈:“可曾发现刺客?” “禀督主,刺客从东边房上放箭,已遁走!”随侍赶紧道。 常宇脸色阴沉,跳下车,四下高空望了一眼,房顶上早无人影。又见马车西边地上躺着一妇人正在惨嚎,应是被刚才利箭穿窗误伤,身边围着几人正在安抚她。 “伤到哪了,附近可有医馆?”常宇见那妇人惨叫不已,快步走近前去查看,见那妇人肋间插着一支利箭……等等,哪里不对! 没血!常宇突然反应过来,然而此时已有数道寒光逼近,那妇人以及她身边数人突然间拔出短刀朝他刺来,其中两道直奔他双目。 第302章 唐通 呲呲数声,常宇躲开眼前两刀,身上却中了几刀,幸好棉服够厚被划开露了白,却无见血,即便如此也是惊得一身冷汗,抬手从腰间拔出手弩对着涌过来的刺客扣动扳机…… “保护大人……”事发突然,周边随侍一时间竟未发觉有异,直到常宇动手他们才惊觉,一窝蜂的扑了过来。 转眼之间,街战爆发,十余锦衣卫持刀激战五个刺客,杀喊声不断,惊得附近行人远远躲开,满脸惊恐的吃瓜。 锦衣卫一接手常宇立刻退出战圈依在马车边,伸手接过老胡递来的绣春刀,横刀在胸前,目露杀气,四下张望一番,果见东边一店铺房上有人,匆忙间一矮头,一道利箭从耳边掠过。 “弓箭!”常宇砸了一下车厢,老胡从里边把他的铁胎弓递了出来。 张弓拉弦,常宇从车尾一探头,随即一箭破空而去,对方应声落地,吓的周边百姓惊慌失措嗷嗷跑开。 那几个刺客虽凶狠,但耐不得锦衣卫人多,几息之间便无招架之力,被砍的连连后退,又在这时一队人马奔来,却是中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远远便开始大吼:“何人在此闹事……” 眼见不妙,刺客扯呼,撒腿就跑,却有两个脚下慢了些,被锦衣卫砍翻,半死不活的擒住。 “押回东厂,严加审问”常宇怒喝,转身就要上车,却在这时一匹快马奔来,距离他有数步时,尚未看清马上人面目时,突然一马鞭朝他脸上抽了过来。 马鞭卷着疾风,转眼到了眼前,这力道闻风便知厉害,若被抽中那还得了,常宇大怒,抬手的抓住鞭尾,却忍不住惨叫一声松开,随即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他真的被激怒了。 马鞭上绑有利刃,且有倒刺,他一抓对方一扯,顿时血肉模糊,这要是抽在脸上,只恐半个脸没了。 “给老子干掉他!”常宇怒极而笑,抬脚挑起地上的弓,却发现手伤太重根本无法开弓。 锦衣卫听令前去追砍,那人马快,却转眼就消失不见。 “封锁九城,拿人!”常宇怒喝。 “大人……”这时兵马司的人到了,直奔常宇跟前刚要说话 “滚蛋!” 常宇手上剧痛,没心思搭理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绑在手上跳上车,老胡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斯如此,他们,他们简直丧心病狂……”车中巩永固脸色惨白一边帮常宇包扎伤口,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他一个文人骚客啥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已然被吓的不轻。 常宇脸色阴沉,一丝冷笑浮现:“驸马爷可知他们为何如此穷凶极恶,甚至不惜白日动手”。 “是,是,为何?”巩永固早乱了方寸。 “狗急跳墙了,得知咱家近日就要离京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咱家在外身边有重兵防守,他们没有机会,这儿虽是天子脚下,但也比在外容易得手吧”。 巩永固哦了一声,突然道:“那会不会是故意如此想为那两位侯爷洗脱嫌疑?” 常宇一怔:“也有可能” 随即莞尔:“不过那两位爷已经招了,又何来洗脱嫌疑,早已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外边的人不知道啊”巩永固稍做平复,脑子就转开了:“再说了即便招了,人家不也说是你们东厂屈打成招的么,这要翻案随时可翻的”。 常宇微微点头,却胸有成竹:“翻不了咯,说屈打成招,他们身上却无伤痕无法服众,咱家甚至可以让三法司介入,这一次不光要钉死他们,而且还要有凭有据!” “即便如此,这两日你多加小心,且不可再随意出宫了”巩永固看着常宇的手,血虽已止住,但包扎布早已湿透,鲜红一片触目惊心,他要是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恐怕会一头栽倒。 痛,扎心的痛,所谓十指连心,手掌亦是,常宇虽有超强愈合能力,但这份罪得受,所以此时他已恨的牙痒痒! 车子路过东华门的时候,巩永固再三叮嘱后下车进了皇城,马车顺着皇城根向北行不远拐进东厂胡同。 东厂衙门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在大堂踱步,时而走到堂外看着院子发呆,神情有些焦虑有些紧张。 “唐总兵稍候,咱家已经派人去告知督主大人,想必不一会督主便回”春祥从诏狱出来在院中看见他,微笑说道。 没错,这人就是蓟镇总兵唐通,先前奉命进京勤王,带领八千人马赶来,此时临驻昌平,接到锦衣卫消息让他立刻到京城见东厂的督主。 话说他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心下一寒,锦衣卫已如乌鸦临门,这东厂简直就是黑白无常呀。 左想右想自己到底犯了啥事,竟然被东厂盯着,后来又想,自己要真犯事了,锦衣卫刚才就不是报信了,而是直接拿人,所以…… 想通这关节后,虽说松了口气,但依旧七上八下没有第一时间进京见常宇,而是想托人打听一下是否有啥风吹草动。 然则还没有想好怎么打听的时候,兵部的文书到了,原来是让他跟随东厂的太监去山海关! 娘咧吓的人家一晚没睡好觉。 “不急,不急,督主公务繁忙……”唐通正说间,突听前院有人喊了一句:厂督回来了,立刻住嘴和春祥对视一眼,两人便急匆匆去迎。 “大……厂督这是怎么了?”眼见常宇右手鲜血淋漓,春祥失色惊叫。 “前门外又遇到贼子行刺”常宇咬牙切齿恨恨道:“贼子设了个连环局,我不慎中了套”。 “他妈的,太无法无天了”春祥暴怒:“真当咱东厂是摆设了,卑职立刻亲自带人去搜捕”。 “本督已下令九城彻查,只恐贼人狡猾,咱们人手不足,你立刻调兵马司协助,再去京营……算了就近去府军卫找唐破天,让他派人协助,今儿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话说常宇也动了真火。 春祥二话不说,转身带人火火离去。 ………………………………………………………… 今日订阅不理想,码字很辛苦,书友们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感谢。 第303章 这仗怎么打 “唐总兵?” 春祥刚走,常宇看了一眼在旁一脸小心谨慎的中年男子。 “末将唐通见过督主大人” 唐通内心惊讶,传言不假,太年轻了,怎么会这么年轻。 “唐总兵,请堂上坐”常宇伸手作请,唐通赶紧礼让:“督主大人请”。 两人堂上分主客坐下,一个番子进来小心沏茶伺候,常宇挥挥手让他除去,目光在唐通身上来回打量。 唐通其人有记载始于崇祯七年,那时为榆林守备,经数年打拼终爬上总兵位置,这十余年间南征北战,跟总督陈奇瑜打过张献忠,也打过清军,最著名的是跟着洪承畴打松锦大战的八总兵之一,去年崇祯采用陈演的建议,撤密云总兵,该任蓟镇中协总兵,简称蓟镇总兵。 松锦大战,明军文武被杀近百,损失惨重,不说洪承畴,祖大寿,祖大乐投降,丘民仰被杀……,便是八总兵也折损大半,王廷臣,曹变蛟战死,王朴因罪被杀,白广恩投降,马科被撤,眼下能用的也就他和吴三桂了。 唐通被常宇看的浑身不自在,眼前这太监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透出的那股气势一般实难承受,看似和蔼,绝对是个狠角色。 “督主大人,末将前日收到调令说是要随您前去山海关督战,难不成北边有了情况?”唐通眉头深皱,把话题引到正题,他近日驻扎在昌平,北边军情此时尚未听闻。 常宇收回目光,微微点头:“清军南下” 啊!唐通一个激灵,眉头皱的更深,脸色极其难看。 常宇暗叹,这货在松锦和清军干了两年,一场大败后有了阴影,似乎得了恐清癌。 “唐总兵怕了?” 常宇嘴角一挑,似笑非笑。 “督主何处此言,清狗觊我国门,害我苍生百姓,吾为明将保家卫国是为己任,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督主如此说道忒小看末将了”。唐通略显气恼的说道。 常宇微微摆手:“信口之言,唐总兵不必较真”心中却还满意,以当下形势来看大明诸将,唐通还算是不错,忠虽不及周遇吉,黄得功,勇也不及吴三桂,高杰,但却也不是刘泽清,左良玉,那般骄横跋扈,反之非常听话。 见唐通似乎还有些怒气难消的样子,常宇赶紧岔开话题:“本督未曾和清军打过交道,但唐总兵却经验丰富,敢问清军战力到底如何,万望唐总兵不吹不黑,实事求是”。 唐通微微一沉默,皱眉道:“清军骁勇,善弓马骑射非一般明军可比,其打法凶狠强悍,野战其势不可挡”说着微微一叹:“松锦之战后,能敢与其正面直缨其锋的只有宁远的吴总兵的人马了”。 常宇默默点头,非常认同唐通所言:“但松锦战场多是山川河滩,地势坎坷不平,不宜骑兵野战,且明军多守城而战,却落得惨败而归,可见,清军不只是善野战,对攻城也有一套完整战术了”。 “火炮”唐通眉头一扬:“自孔有德降清后,清军火炮经过改良,无论火力还是数量都远多我军,攻城之际以重火力掩护,强兵登城,且松山,杏山等均是小城,实难抵抗……” 唐通话中毫不掩饰在为松锦之战的溃败找托词,但常宇并不在意这些,败了就是败了,且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此时说来毫无意义。 至于他说的清军火力猛甚至远超明军的时候,常宇真的是忍不住牙疼,暗叹天意弄人,十余年前,袁崇焕这个直肠子不管不顾的砍了毛文龙,致使明军辽东军心大乱,其部下孔有德和耿仲明起兵造反占了登州城。 然则登州城可不简单,是明军制造新式火炮和训练炮兵的基地,有近百名葡萄牙等外籍炮师与工匠,以及大批经过训练的炮兵。最终,当平叛大军杀到,预感自己无法支撑下去的孔有德与耿仲明一起,留干余人守登州水城掩护,带着三千多匹战马、二十多门红衣大炮、三百多门西洋炮和无数火器金银投降了满清,换来皇太极的三十里出迎…… 于是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清军的火炮实力如日中天,而困于泥潭,财政崩溃的大明却与日俱下。 老袁啊,十年前你一冲动砍了毛文龙爽了,现在我却要为你的冲动买单,老子苦哟! “督主,可知这次清军多少兵马来犯?”唐通长吸一口气问道,暗自算了一下自从崇祯二年起,清军第一次入关到现在十余年间,已经五次入关,每当缺钱少粮少人的时候,就会大举入关劫掠一番,甚至大摇大摆深入腹地,大明每每都损失惨重,不只普通百姓遭殃被连人带财被席卷而去,便是王侯也未能幸免于难,山东的德王朱由枢,鲁王朱以派一个被俘一个被杀…… 可叹的是清军每次入关大肆掠夺甚至兵临京城,而明军不是闻风而逃,就是远远跟着做样子,毕竟边军都不敢轻易硬抗的悍军,内陆兵马更是无胆。 然则这只是大明朝末期众多耻辱之一。 这些耻辱当然只能用鲜血才能洗刷掉。 “据报有十万之巨”常宇轻声道。 唐通不由又是一声惊呼,脸色灰败至极,一声叹息督主:“可知北边明军有多少人马?” 常宇摇头:“具体不知,烦请唐总兵告知”。 “宁远城内吴总兵有兵三万左右,山海关总兵高第有兵万余,加上末将总计不过六万人马”唐通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 战力不如人,兵力不如人,士气不如人,形势不如人,这仗怎么打?老兵油子唐通心里已有了答案。 “宁远,宁远……”常宇嘴里嘀咕着,突然嘿嘿一笑:“唐总兵,你可还记得天启六年的宁远大战?” “督主难道说的是袁督师和努尔哈赤那次?”唐通略一沉默道。 这一战明廷称宁远大捷,是明军第一次战胜清军(当时称后金) 常宇微微点头:“当初袁督师在宁远城内可只有兵力万余,而清军却有六万余,然则最后清军还不是溃败而走?” “督主”唐通苦笑,他知道常宇是想激励他:“但当时宁远城内只红衣大炮便有11门,那在当时对清军来说是无敌的”。 “可是你却还忘记了,当时努尔哈赤号称统领八旗军十三万,实则六万而已”常宇淡淡一笑。 唐通默然不语,常宇的意思他当然明了,此刻清军也是号称十万大军,实则呢……也许和明军差不多相当吧,若是兵力相当,明军依城拒敌,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呢,且听闻这小太监打仗有一套,在太原能把闯贼亲率数倍贼军打的落荒而逃,搞不好也能把清军给锉了呢。 若真如此么?常宇表面淡若清风,心理苦不堪言。 朝廷剿匪十余年,越剿越多,然则胜败却是五五之分,但贼军不过是业余选手。明清也打了十余年,这次是职业军队之间实战,然则大明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甚至被人五次进了家门进了房内推到硬上,爽完从容离开……这十余年赢头更屈指可数,而且赢的那几次还都是明朝的特种兵……关宁铁骑打的,可惜的是这支特种兵此时只剩下一点火苗了。 而最终李自成业余选手把大明这个职业队打垮了,然后却被大清这支职业队完爆,这一对比,高下立判。 此时大明的财力,军力早都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和如日中天的清军硬磕,更重要的是因为松锦大战的溃败,明军恐清癌已病入膏肓了,军心已疲。 兵力不足,战力不足,后勤不足,军心不振,面对气势汹汹,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清军这仗怎么打?常宇也在问自己。 第304章 重罚 东厂衙门后府,一壶热茶一提督一总兵在堂上蹙眉窃语甚久,无人敢扰,时间不知不觉划过,天色渐暗。 而在这段时间内,北京城快翻了天,东厂督主光天化日之下在前门外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个衙门,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府军卫,甚至连京营都惊动了。 东厂督主震怒,下令挖地三尺捉拿刺客,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尽出全城搜捕,而负责京城治安的兵马司更是旁无责贷,五个衙门罕见的同时联手,封锁外七内九所有城门,全城抓人。 府军卫因为和常宇私交好,接到消息后立刻派出人手协助,至于京营为何也插手此事,这事说来话长,孩子没娘……简单来说,也算是份内之事,主要还是因为兵马司的无能。 北京城乃一国之都,满城皇亲皇亲国戚重臣勋贵,治安好坏关系到最高统治集团的安危,事关影响全国稳定。 所以历来京城治安都是重中之重,所以特别成立一个衙门,兵马司,也就是前文说过的公安局,消防局和城管局的三合一衙门,来负责京城的治安。 一开始兵马司也非常尽责,表现良好,然则随着后来腐败愈演愈烈,官贼互相勾结,加上京城本就是政治经济中心,往来士子,商贾,僧道,及因逃荒避难的流民汇聚于此,使治安难度更加复杂,特别是那些大规模流民流民涌入,他们生计无所着落,白日乞食物,夜晚偷盗甚至入室抢劫,杀人越货,强奸拐卖妇女无恶不作,便是那些所谓的方外之人僧道也是坑蒙拐骗,廉耻道丧,风俗扫地……如后世涌入西方各国的难民一样,都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 在这个环境下,京城治安形势变得无比严峻,紧靠兵马司显然掌控不了,虽有锦衣卫暗中侦缉也难解危势,这个时候京营便奉令插手以军队参与巡逻,加强京城治安力量,投入数千兵力和兵马司相兼巡视,诸城门都有几百人巡防,据记载,正德年间投兵力四千,嘉靖时已增至五千,情形最严重时京城遍布兵丁,彼此相距不过四五步! 常宇愤怒之下令全城搜捕,在贼子逃窜时,便有锦衣卫四下传令封锁所有城门,然后展开大规模搜捕,多个衙门齐出动,一时间满京城鸡飞狗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春祥亲自带领下,所获甚丰,参与在前门行刺的数人除了两个拒捕时被杀外,其余皆被抓,唯一遗憾的是那个马上刺客却逃脱了,是因为他马快,在锦衣卫的人传令封城的时候,他已从永定门逃走。 这一场大规模搜捕,虽逃了一个要犯,却有很多意外所得,抓了不少其他宵小,皆交由兵马司严审。 若在平日这些宵小极有可能进去后转一圈就被放走,此次他们不走运,东厂提督怒极之下下令拿的人,那都是有嫌疑的,想出去就没那么简单咯,兵马司的也不敢轻易给放了。 天色已黑,常宇独坐衙门后堂发呆,唐通却已不在,去了五军都督府办理手续,大明所有的衙门几乎都是互相牵制,东厂和锦衣卫,锦衣卫,东厂和三法司,内阁和东厂锦衣卫,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等等。 五军都督府号称统管天下兵马之兵权,那兵部呢? 到底谁才是老大,谁说的算。 都算,一个秉笔一个盖章。 简单说,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却无调兵权,而兵部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但总的来说兵部还是权力大些,因为除了掌管,兵籍,兵械,调兵权外还分管各地驻军粮草,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参谋部和后勤部。 所以唐通被常宇点名调去跟他北上,这中间需要走了两个部门的手续。 茶一个人喝,更能深品其中滋味,虽早已开春,天气尚感觉不到明显的变暖,京城的寒夜还是刺骨的,东厂小太监独自品茶深思,室内却是炉火暖意如春。 而街头巷尾处,且有大批流民蜷缩在简陋的方寸之间,抖抖索索的或互相取暖沉睡,或在店家门口乞讨,或纠缠某个行人赏点银子或吃食,特别是单独的行人或者妇人,身边总会被一群妇孺缠住,若不留下点什么,根本走不脱,甚至会被袭击强行掠夺…… 今晚有些特殊,这些流民不敢太过嚣张,因为刚才大批兵丁,巡捕及锦衣卫全城搜捕刺客,遇见他们这些扰乱治安者,顺手一顿暴打喝骂,让他们收敛不少。 和后世那种满大街死缠烂打的乞讨者一样的讨厌,但却也比后世那些人真的可怜,他们是真的无家可归,衣食无着落,甚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起来,起来了……”几乎在同时间,京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的流民聚集地都来了一群凶巴巴的汉子。 这些汉子面色不善,甚至比兵马司和那些兵丁还凶狠,然则说的话却让人很是振奋:“有活,包吃有工钱,干不干?” 干! 甚至都没有人问什么活,人命如蝼蚁的年代,有吃的就已是天幸! 烛光摇曳,常宇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吴孟明推门而入,然后在他身侧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灌了赶紧,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长呼一口气。 “两家一人一百万,关三个月!” 常宇眯着眼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意:“真他么的有钱啊,怎么舍得给的呀” “是有钱” 吴孟明咂咂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勋贵虽然现银不足,但每个都底蕴深厚,变卖些家产轻而易举就凑够了!” “也你没说的那么轻而易举,毕竟都是日薄西山之际,靠祖上那点基业早就坐吃山空,现在大多是空架子喽,皇上这次狮子大开口一家百万,绝对让他们伤筋动骨”常宇张开眼,看了一眼茶杯,吴孟明赶忙帮他沏茶,双手奉上。 常宇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咱家原本以为要这么多要费很大力气,没成想吴大人出马信手拈来啊,咱家佩服,用的啥招啊,传授点经验呗”。 “厂督大人这是取笑卑职呢”吴孟明呵呵一笑,脸上难掩骄傲。 “真没有啊”常宇正色道:“交了这么多钱还能接受被关三个月,咱家都没把握能搞定”。 “交钱,三个月万事大吉,出来还是侯爷,不交,即便看在免死铁券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牢坐穿极有可能,那爵位还得被撸下”。吴孟明略显得意道。 “然后他们就应了?”常宇诧异道。 第305章 贿赂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是要见皇上,又是要三法司介入的,最后又开始讲价……折腾整整一个下午,最终卑职假装请示皇上,晾了他们半个时辰回来说价钱可降两成,但降爵,关半年,且让他们见了家属商议后再做决定”。 “妙!” 常宇伸出大拇指,侯爵和伯爵虽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若无天大军功便是几辈子人努力都难迈过这一级,没人会为二十万愿意被降爵位,把祖宗挣来的荣誉就这样丢了,那样死都没脸见祖宗,活着也无颜见族人。 “听春祥说督主午后在前门外又遭行刺?”吴孟明看了常宇手掌上的绷带问道。 常宇点头:“希望能捞出一条大鱼”。 “简直无法无天”吴孟明咬牙握拳:“春祥刚说时,卑职还不太信……这简直是丧心病狂”说着起身:“卑职去帮着审一下,看看能不能摸到那深水里大鱼”。 “希望如此”常宇也起身:“咱家也要回宫了”说着拍了吴孟明肩头:“吴大人,那入股的银子……” “十日之内绝对到账”吴孟明拍着胸脯道。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不在京的时候,咱们这营生你可得多照应,照应啊!” “那是自然”吴孟明也嘿嘿笑了起来:“督主,卑职护送你回宫吧”。 “用不着,两步路而已,人太多太过招摇多不好,东厂现在走低调路线”说着大笑出门。 常宇的确很低调,东厂胡同中锦衣卫大汉五十余,东厂番子二十余,另加府军卫亲卫军二百余人把胡同塞的水泄不通。 老胡一直蜷缩在车辕上,见常宇出了衙门,这才直了身子,下车掀起车帘。 常宇刚要上车,突看车旁一人有些眼熟,竟是唐破天。于是哈哈一笑:“哇喔,唐千户您这亲自护送,咱家面子太大了”。 “厂督大人说笑了,卑职正好要去宫内当值,顺路而已”唐破天和他熟络,见常宇那贱贱的样子真想给他一脚,但此时那么多部属在场,他只能一本正经。 “得,既是如此,就有劳唐大人了”常宇嘿嘿一笑,低声道:“明日咱家就出京了,晚上忙完去找你嗨皮一下” 唐破天咧着嘴对他挤了个眼,意思是收到。 常宇笑着就要上车,这时从胡同口有人奔来,口呼:“督主大人,有人给您送了一个箱子” 箱子?常宇一怔,扭头望去,却见两个锦衣卫大汉抬着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大箱子吃力走来。 “啥玩意,谁送的?” “禀督主,周府国舅爷的人送来的,至于什么小的尚未查看”锦衣卫低声道。 “打开”常宇沉声道。 哇……箱子打开,周围一片低呼,码放整齐的银锭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特别是最上边那块巴掌大的金砖更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这个抠逼怎么突然大方了,常宇冷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破天:“这算贿赂本督么?” 唐破天咽了咽口水:“算” “他奶奶的,本督岂是这等人”常宇骂了一句,翻身上车:“把银子抬上来” 皇城,乾清宫内,烛火通亮,暖意融融,王承恩一如既往的垂眉低目站在一侧,看似睡着了似的。 崇祯吹了吹手中茶水:“如此说来,接手军粮采购的非一家米商,而是十余家联手,嗯……怪不得有这么大胃口,也只有多家联手方能从容应对各种困难,也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一批军粮,这便是所谓的人多力量大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拿出三万石军粮,实则让人意外,不过据臣所观这些民商都非泛泛之辈,怎么说呢,不似正儿八经的商人”巩永固皱眉道。 崇祯闻言哈哈大笑:“正儿八经的商人谁敢接手这买卖,再者言,朕才不管他们什么来头,朕只看结果,他们只需能办事,办好事,便是杀人犯又如何”说着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常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促成这事,应是早有准备……” “他不是说从回京时经过张家港时就在盘算,回京后立刻着手……”巩永固皱眉道。 “他回京才几日,便是此事你来做,短短三日从摸查,敲定,寻找接手民商可成么?”崇祯撇了撇嘴。 “也是”巩永固微微点头:“臣观察常宇和那些民商好似也并非初识……皇上要不要好好调查一下那些民商的底细”。 崇祯微微摇头:“常宇掌管东厂,东厂同时肩负京城治安职责,不免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认识些什么人都在情理之中,且这事事关国体,非同小可,他绝不敢掉以轻心,用的人绝对靠得住,因为他也知道朕想查这些民商的底细实在简单不过,再者刚才也说了,只要办实事,什么底细,什么来头根本不重要”。 吴孟明点头认同。 “这小子,总是能给朕带来意外之喜”崇祯貌似心情很不错,毕竟粮草事宜太过重大,又是燃眉之急,而常宇举手之间就给解决了! “常公公确实聪慧过人,又忠心耿耿,时刻为皇爷分愁解忧,真乃少得的忠仆,能仆,恕臣说句妄言,比之朝堂上大多数臣子都能干,能抗事”。 “何止大多数”崇祯哼了一声:“他们加一起拍马都难及,一群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废物” 巩永固苦笑不语。 “对了,他午后在前门遇刺你亲眼所见?”崇祯又问。 巩永固用力的点点头,回想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之感:“臣先前听闻常公公在太原英勇杀敌事迹时每每心绪澎湃不已,但也有时觉得是不是有夸大之嫌,然则今日所见,方知传言不假,刀光剑影之间,从容淡定,那份定力绝非一般人可比”。 “久闻常宇勇猛,未尝一见,倒不你有这等眼福”崇祯微微一笑,脸色渐渐凝重:“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是狗急跳墙了么?” “皇上,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巩永固长叹:“如此闹下去,弄的人心惶惶不说,万一真伤了常宇,于大局不利啊,他此时可是皇上的左肩右臂呀”。 崇祯微微点头:“倒也不用朕为他敲打了,这小子属于得理不饶人得主,你看他大怒之下,下令封城,呵呵,朕的七九城他说关门就关门了”。 笃笃笃,殿外传来敲门声,王承恩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急急走过来:“皇上,常公公在乾清门外求见” “哦,他来了,让他来见” 崇祯轻轻点了下头。 “皇上,若无事臣先告退”巩永固起身,崇祯嗯了一下:“朕着人送你回府”。 第306章 要啥啥没有 巩永固刚离开没多久,常宇便进了殿觐见,君臣之间没有多余的客套,崇祯赐座后直奔主题:“你明日就要离京,手头的事办的如何?” “臣此番求见便是向皇上汇报,军粮委托民商之事已敲定,最快三日内就可凑齐一批,以供史大人南下之需”。常宇赶紧说道。 “三日时光,三万石军粮,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崇祯似笑非笑看着常宇。 “没有金刚钻,他们自然也不敢揽在这瓷器活,既然应了三日内,咱们只管看结果,至于怎么运作是他们的事,臣最多提供一些便利,实质上并帮不上么忙”,常宇此话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虽和十二太保有关系但并不会过度参与徇私,而且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崇祯这才微微点头:“军粮历来皆有兵部负责,朕明日会传道口谕给兵部让他们尽力协助那些民商运营此事,至于军粮费用先由民商垫付而后分期由户部直接结算”说着微微一顿叹气道:“你在太原虽得捐饷不少,加上宫中拳赛收入看似丰厚,实则杯水车薪,眼下南北皆有战事,九边军饷无一不亏欠,国库亏空,捉襟见肘啊!” “皇上,臣正要给您说这事”常宇哪能还不知崇祯之意:“吴指挥使已定案了!” 定了? 崇祯大喜,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们愿意交钱免罪?” 常宇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砰的一声,崇祯重拳砸案:“两百万,真有钱啊!” 脸上却难忍喜色,他本以为那两个侯爷会砍价,故意说个天价,最后打个对折也收入不菲,还能卖个人情,显得皇恩浩荡,却没成想两个手下办事给力,一折都没打! “有钱是有钱,但伤筋动骨在所难免,只恐遭此一劫,元气再难恢复了,这俩世家爵位虽保着了但也算是废了”常宇嘿嘿冷笑。 “本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也没甚可惜”崇祯冷哼一声,扭头看了常宇的右手:“伤的可还重?” 常宇嗯了一声:“已恢复了大半,再过两三日应该如常了”。 “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啊,我大明如今水深火热之际,有你这等异人出世,若不是先祖保佑,便是神灵降佑我大明千秋万世”崇祯连连感慨,随即话锋一转:“你知道么,朕有时候恨不得你天天这样被人刺杀”。 啊!常宇一怔,不过随即醒悟苦笑道:“皇上,臣真怕哪一天万一真的被人杀了,可就不妙了”。 崇祯哈哈大笑:“你福大命大,想死都不容易啊,这大明天下有朕保你,谁敢让你死!” 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皇上,臣准备明日离京北上,不过听闻北边也欠饷?”常宇眉头一挑。 崇祯长叹蹙眉:“刚不是说了么,九边无一不欠饷,但凡有兵的地方都在伸手问朕要钱!” “既是如此,那手头的钱就用在刀刃上了,臣明日离京时想带走一笔银子,把山海关和宁远的军饷先补上,此番敌军压境,正是用兵之时,军心为重”。 崇祯脸色很是难看:“刘泽清问朕要银子,高杰要银子,亲卫出京也要银子,唐通那边也要银子,史可法要银子,吴三桂也要银子,这大江南北是凡带兵的哪个不要银子……朕手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啊”说着重重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头叹息。 “皇上,臣从太原带来数十万两,加上那些金银珠宝变卖之后少说也有十余万,加上拳赛收入,勋贵的罚款……” 常宇正说着就被崇祯打断,怒吼道:“还要朕重复多少遍,朕每天一醒来就有无数只手伸来要银子!那点收入杯水车薪啊!” “所以臣刚才说用要把银子在刀刃上”常宇小心谨慎道:“北方战事紧急,清军大军逼近,若是抵抗不住,任由其铁骑南下,大明苍生又遭荼毒,那损失可不可估量啊!所以当前之际,要以宁远为重”。 “可南边贼寇肆虐,同样不可小觑,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打到京城来!” 崇祯恨的牙痒痒! “皇上,我军在南边至少尚有多支人马可拖延些时日,然北方防线尽溃,清军南下一马平川,唯宁远小城和山海关万余人马阻拦,若让他们入了关,同贼南北夹击,形势对大明更不利!” “朕如何能不知”半响崇祯长呼一口气:“说来说去你还是要钱,北边欠饷多达近三十万两,这么大的缺口你让朕……你不是善聚财么,这三十万你就不能临时周转一下……刚刚不是说罚了两百万两么……还有张家口抄那些奸商的家产……” 常宇真想翻个白眼,你丫真当我聚宝盆呢,还是财神下凡。 “皇上,事有缓急,北边危急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了,臣要立刻带现银前往,至于张家口的奸商家资及那两个罪侯的罚银却需些时日才能入库,臣等不及,但南边可以稍等数日……” “好了,好了”崇祯不耐烦的挥挥手:“朕就先拨你十万两,剩下的你要么先想办法凑一下,要么便等些时日,等那些罚银入库,朕立刻拨与你!” 好吧,常宇叹息,却也无可奈何,他自己虽有私产,但大部分入股军粮生意作为垫资,还有一部分留在太原,同样也是为了采购军粮所用,此时手头上根本没钱。 “皇上,军粮臣也要……” 崇祯苦笑打断他:“往日你来都是给朕带来好消息,如今却也来折磨朕了,月余前你离京不过是押送饷银,但却能空手套出百万军资,募捐出数十万石粮草,那份本事让朕都自叹不如,怎么而今却又成了这般模样,京门都还没出,就开始伸手要这要那,说着又是长叹一声,还有这军粮,现在由民商负责,且他们也是你找来的,你该去问他们要啊,你口口声声为朕分忧,怎么现如今开始添堵了呢……” ………………………………………………………………………… 码字辛苦,最近更新稳定,希望书友们也多多支持。谢谢。 第307章 税收 得,常宇心中不由骂了句mmp,老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原遍地富户,又多是藩王封地,他端着碗也能要几口吃的,可这北边全是苦寒之地,别说藩王没有一个,就是富户也不多,想化缘也没个地方吧。 但见崇祯铁了心做甩手掌柜,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反而让他不爽,常宇索性就默认不语了。 “这几日你可思索出退敌之策?”崇祯心中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立刻改变话题。 “没有,但臣有信心阻敌南下!” 常宇信誓旦旦,崇祯心中叹息,却也没什么好说,只祈祷这位福将能再给他一次惊喜,说实话他对常宇抱着极大的期望和信心,毕竟有前师之功,当初去太原的时候可没想到他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抗得动那么大的旗。否则也不会这么时候把他调去北边火线。 “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朕会全力给你提供帮助,只需能把清狗打回去,或者挡住,就是大功一件!”崇祯拍着胸口非常豪气的说道。 可拉倒吧,常宇暗暗撇了撇嘴,要钱抠馊的,要粮食不给,要兵没有,还能给啥帮助,但实在又不甘心,不抱希望的说:“皇上,能否从京营里拨点人马给臣,哪怕一丁点也行,北边兵力实在太单薄了”。 京营不可动,崇祯早强调过,但好似觉得今天一直拒绝常宇有些不太好意思,勉强道:“你要多少人马,京营的重要你自是知晓,多了不可能给你,少了也是杯水车薪不起作用”。 常宇一听,咦,有戏,立刻精神了:“皇上,兵不在多在于精,臣只需神机营一营人马即可”。 京营又称三大营,分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是最大的营,包括掌随驾马队官兵的十二营,常态兵力十余万。 三千营是骑兵,最初有塞外降丁组成的三千人骑兵,人数虽少,但当时确实朱棣手下最强悍的骑兵力量,后发展壮大,最盛时多达七万余。 而神机营就是专门的火力部队,也是世界首个专业特种部队,清朝沿袭叫火器营。神机营常规建制在五千人左右,步兵三千五左右,每个人都配枪,骑兵千人,炮兵五百左右。按兵力是三大营最少的,威力却是三大营最猛的。 现在常宇就是要这支五千人的部队随他守关。 “你是要学当年袁崇焕在宁远那般以火炮退敌么?可如今朕听闻清狗的火炮威力不比咱们差,只恐……”崇祯皱眉。 “或可做为后手备用,有此一支劲旅臣也有底气随机应战斗,皇上可准?”常宇不置可否。 这下崇祯可犯了难:“既提了,朕本该就应了你,但调动京营出京参战,非朕一人能做主,首先内阁这关就要过,且一旦开了口子,只恐兵部的史可法也有样学样”说着长叹一口气:“朕明天一早便和内阁商议此事,尽快给你回复如何?” 常宇点点头,心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现在内阁首辅是李邦华,京营总督是王家彦,这俩人是绝对大忠臣,绝非陈演,魏德藻,李建泰那种货色尸位素餐,混吃等死。 这俩人绝对是办实事的人,国家危难之时,定然不会死守规矩,更何况这几人和太子交好,特别是李邦华的得意门生李明睿还是东宫的左中允,历史上李邦华建议南迁就是让李明睿去探崇祯口风的,而这次他俩升官却也是太子和巩永固力荐。 所以加上这层关系,常宇觉得成功率很大。 “皇上,臣还有一丰盈国库之计”常宇突然话题一转。 崇祯顿时大喜:“何计?说来听听”。 “茶税,商业税”常宇盯着崇祯一字一句郑重道。 崇祯顿感失落,苦笑摇头:“你在学魏忠贤么?只恐最终又落得天怒人怨,这法子行不通”。 “不,臣觉得可行!”常宇斩钉截铁,魏忠贤在天启年间征收茶叶税每年给皇家搞到一笔数目庞大的银子,但也这也成为东林党和文官集团的火力重点打击目标,认为是:“与民争利”搞的怨声载道,直至崇祯上台后废除(有说法是没废除,但也收不上来) “怎么就可行了,你不怕他们骂,不怕他们逼朕杀你,可朕却不想为这点银子丢了脸面,再三被搞出个罪己诏!”崇祯黑着脸冷哼,实则他当然也想了啊,不然怎么那么后悔杀了魏忠贤。 “魏忠贤当时所征收的茶叶税是入內帑归皇家私有,说是与民争利倒也不冤,但若入了国库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谁又能说什么”常宇微微一笑道。 “哦,你是说入国库啊!”崇祯脸上稍缓,但语气中似乎有些小失望,但却明显动了心:“似是可行,那所谓的商业税呢?” “商业税太低了”常宇苦笑,虽然在古时商人地位比农民低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财富是农民无法比拟的,然则可笑的是,农民的赋税远远高于商人,以明朝来说农业税占全国总税收的百分七十五甚至更高,而商业税从老朱建立大明朝起就没改变过,一直就是:“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为令论”。看看,多收还违法呢。 “你的意思是……”崇祯皱眉。 “降农业税,抬商业税”常宇语气坚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固有天灾兵祸根由,但过高农业税更无疑是火上添油,民无生计,更多人愿意跟随闯贼造反……皇上若要平定天下,剿贼是其一,降低农业税也是关键手段,一可安民心,二可让百姓恢复生产……再反观商家,哪一个不是赚的满肚肥肠……” 常宇一直在说,崇祯一直在安静的听,脸色不时变化,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君臣二人在乾清宫直聊至深夜,常宇才告退出宫。 此时寒意最浓,让刚从暖室出来的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缩着脖子匆匆出了乾清门,然后看了一眼宫门前那个亲卫值班室,嘴角微微一撇扭头朝东宫走去。 唐破天在东宫当值,一直兴奋不已,不停的和几个同僚显摆,东厂督主约他晚上嗨皮,要去拳赛大玩特玩,他要赚个盆钵满…… 东安门外,唐破天缩着脖子,一脸的苦涩,瞥了一眼身边的马车,心里嘀咕着,不是说好带人家嗨皮的么,怎么变成保镖了。 直到到了东厂衙门的一个密室内,听吴孟明和几个陌生的汉子聊了半响,他才恍悟,不由感激的望了旁边常宇一眼,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嗨皮,这小太监果真义气,这么好的事竟然不忘提携他。 陌生汉子是姜一平,方八和宋思扬,他们三人是来此像常宇汇报工作的,同时来见见两个新股东,一个是锦衣卫的扛把子,一个是皇帝亲卫军府军卫的千总。 这俩股东都是实权人物,钱多少还是其次,有这二人入股,这买卖只会更加风调雨顺,当然当下面临的困难也非一般。 三万石粮食虽说非小数目,但也能勉强凑够,而人力问题也举手之间便解决了,毕竟京城有大批流民,只要一声吆喝,立马到位,难的在于短时间解决车辆骡马等物力,毕竟先前没有准备,如此仓促之间实在诸人头疼不已。 然而常宇此时又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地扩张业务,现在才刚开始接手朝廷的部分业务,以京城的粮食储备尚还能应付,假以时日全盘接手的时候,那自然要全国各地全方位运转起来。 而此时当务之急有三个地方要立刻开始分部,一是江南,那边是粮食生产大省,要建立一个采购储备及中转基地,二是太原,兵祸泛滥区,三是张家口,对外贸易区。 最后常宇又撂下一句:明日出京,需最少五千石军粮,但五谷杂粮均可。 姜一平等人,顿感头大了。 第308章 打赌 清晨,西北。 满天风沙,掠过苍茫荒野,几只飞鹰在空中盘旋,紧紧盯着草丛中的猎物,数匹快马从山口奔出朝正西方的一个小镇狂奔而去。 镇子名曲亭,是平阳府东边小镇,紧靠入山口,是个极佳的布控点,此时明军的一支侦查兵便驻扎此地,为首便是被常宇发掘并一手提拔的李兴祖。 而几十里外的平阳府城外还驻扎一支特殊部队,这支队伍之所以特殊并非实力如何,而是来头很特殊,隶属皇家亲卫军的金吾卫,此时便是金吾前卫数千人驻扎于此。 李自成溃逃不计后果的沿途掠杀,明军不得不在后紧追驱逐出境,恰逢主力大战之际疲惫不堪,于是金吾卫的骑兵便被拉来用在了刀刃上。 一路紧追,闯贼抱头鼠窜,然则却并未如周遇吉等所料过黄河西逃,而是从平阳府(临汾)直接往东扎进山里去潞安府(长治)去寻刘芳亮会合去了。 追过去? 不可能,粮草不济,军力单薄,加上金吾卫作战经验少,前方又是深山老林,随时都可能被打埋伏,于是奉令在平阳府待命。 而后随着常宇回京,周遇吉重掌军权和诸将商议后,撤回大部分金吾另外三卫,主因是上头无令,进退不明,再者平阳府承担不起那么多军粮,从太原运输又费事费力,于是撤回太原休养。 常宇离开他这段时间内,太原城并无太大改变,但也非原汁原味,比如难民越来越多,比如城中粮草压力越来越大。 晋王朱审烜和周遇吉,蔡懋德等一众大佬,一边养兵生息,一边动员难民修城挖渠,垦丁开荒恢复生产,一边在城中积极筹粮,同时派人去周边大肆购粮,只是效果均不佳,毕竟大战期间,城中能募捐的都募的差不多了,至于购粮周边都被闯贼糟蹋了遍,自己都没粮食吃哪有闲余卖给你,远点去西边南边吧都是敌占区,唯一只能远去北边大同,宣府等地采购。 大南门上,周遇吉和朱审烜一早便上城吹风,远眺沉默无语,回头看着被战火所毁的城楼,满目疮痍,触目惊心,好似那战火纷飞夜晚刚刚发生。 “生灵涂炭,生灵涂炭啊”周遇吉看着扶墙嘶声大吼的朱审烜,眉头深皱,抬头望着那黑压压的天际,脑海中浮现记忆深刻的脸庞,他回京了在干嘛?怎么没了消息,还会回来和我并肩作战么? 同一时间,晋王府内一个安静雅致的院子内,一个丽人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望穿秋水。 “他不回来了” 午时,朱审烜长叹一声:“太原城内锦衣卫和东厂的明处人手已经全部撤走了,且带走了一些战俘” 周遇吉楞了一下:“但金吾卫没走啊!” 朱审烜一脸茫然:“那是朝廷的事,也许别有他用吧” “应是要进山了:“周遇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罢,虽是疲惫之时,但贼军何尝不是,又经大败正是军心不稳,若能趁机围而歼之,或可一举成功!” “周将军的意思是,朝廷派人马南下正面狙击,令你从西边东进堵闯贼后路,然后……”朱审烜说着做了个合掌的手势。 周遇吉微微点头:“若是如此的话,正面狙敌的极有可能又是他率领”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王爷知道为什么末将喜欢和他一起打仗么?” “常宇曾说过特别崇拜你,难不成是周将军喜欢这种被崇拜的感觉?”朱审烜疑惑道。 周遇吉摇摇头:“无他,只因过瘾,跟他一起打仗特别的过瘾”。 何止过瘾,简直畅快淋漓!东厂衙门后院的小小练武场上,常宇呼吸粗重,额头冒汗,脸上有些青肿,但却带着满足,看着对面同样大口喘息的吴中嘿嘿笑着:“若不是手伤未愈,分分钟让你俯首”。 且,吴中吐了血水:“你若不是那种无赖打法,十个你也早被抬出去了”。 话说这俩人早起各自晨练,一开始还相安无事,谁知练着练着就互相看不顺眼了,然后就要较量一番。 俩人都不是善茬,一个综合格斗高手,一个八极拳大家,一动手就不是先前说的切磋了,招招制敌,手下毫不留情。 吴中身材魁梧力气又大,加上八极拳本就至刚至阳大开大合的拳法,他又是名家之后,十几回合间就把常宇逼迫的狼狈不堪。 他是常宇穿越过来遇到的第一个劲敌,按体格两人不是一个等级,按实力却不想上下,且常宇手伤不在实力巅峰期,被吴中逼的险象环生也属正常。 然则常宇是那种天生不服输的人,血液中与生俱来的好战因子,对手越强他越兴奋,站着打打不过吴中,那就躺着打呗。 所以每当自己挡不住的时候,就直接使地面战术,以至于吴中后来都快被逼疯了,一见常宇近身就有阴影,因为他知道只要被这家伙缠倒在地,他百分一百会被莫名其妙的锁住。 “两位爷,早餐做好了,现在可以吃了么?”就在两人又互相不服想再来一局的时候,方三过来了。 早餐作罢,天色尚早,常宇计划今日离京,手头事情基本已经解决,尚未解决的也正有人在操办,比如军粮,十二太保连夜不休在为他准备,比如唐通连夜赶回昌平去调人马,现在他还在等一件事。 崇祯亲自为他操办的事。 那便是神机营到底能不能带走?他还在等消息。 这个时间,崇祯帝可能正在和诸臣早朝商量此事,而闲来无事的常宇决定去草栏场看太监们早操,并决定邀请吴中一起去观摩。 “日后你随本督建功立业,弄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事,可比你做个见不得人的杀手好上百倍万倍”。 吴中重重点头:“多谢督主给卑下这个机会,卑下感激不尽,卑下也想堂堂做个人,不然昨日便逃了出去”。 “逃出去?”常宇呵呵一笑:“你当本督这衙门是春楼啊,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吴中一脸傲色,又有些不屑道:“这衙门里虽戒备森严,也有几个好手,但在卑下手底下能走过五招的一个都没有,卑下想走,没人拦得住”。 哈哈哈,常宇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武功高就牛逼啊”随即脸色一正:“打个赌不,你从这后府出去,走到东厂胡同口,若还五肢健全脑袋还在的话,本督认你做主”。 吴中一怔,随即眉头一挑,朝门外望去,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从哪儿冒出那么多刀斧手,一个个凶神恶煞,挑衅的看着他。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这些人手里的家伙可比菜刀快多了…… 这个时候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依然嘴硬道:“若我刀在手的话……” “你可以一试!”常宇又是嘿嘿一笑,打了个响指,突然又一拨人涌出,手里皆是强弩,有的还有火铳。 吴中闭嘴不语。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投票,谢谢 第309章 教拳 晨钟声下的紫禁城,庄重威严,朝臣鱼贯而入进殿朝圣,太监宫女各司其职忙里忙外,唯有一处人声鼎沸。 皇城中的草栏场,如今的太监训练营。 宫字营的人手自不用提,冬练三九,闻鸡起舞,此时尚兼任教官操练那些预备役太监打拳。 常宇和吴中到了草栏场后惊异的发现在角落里,太子朱慈烺竟也在跟着这些太监一起操练,实是不解。 虽说因为近朱者赤朱慈烺近来开始尚武,但东宫有自己的小校场,又有唐破天等侍卫,其中不乏各派好手,他想练武也没必要到这来掺和。 匆匆过去拜见朱慈烺:“太子您这是……” 朱慈烺抹了一下头上热汗,见常宇神态疑惑便解释道:“今日父皇没召本宫旁听朝议,闲来无事便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果真不似在东宫那般枯燥乏味”。 常宇哦了一声,这其实就是一种环境气氛的感染,如一个人在家锻炼就觉得乏味没有任何激情,但是到了健身房那种环境下就变得动力十足。 “耳闻太子近来尚武,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虚啊”常宇由衷赞赏。 朱慈烺长叹:“朝堂上听的越多,越感文人无用”说着挥舞一下拳头:“所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打天下需要的是武力,守天下同样是武力!然则举国上下重文轻武,此番国难当头,文官却多为国贼……本宫之恨不能沙场点兵,杀贼当下!” 常宇苦笑摇头:“这就是现实,武将领雄兵百万最终还是要俯首称臣,且还多遭猜忌,哪有文官来的舒服,动动嘴皮子笔杆子,荣华富贵皆来”。 “历来皆闻文官扰政,且少听一介武夫乱国的”朱慈烺被洗脑太深,竟不自然的替武夫说起话来,常宇竟觉得好笑,这孩子受自己影响太深。 而旁边的吴中看的有些晕,初进皇城已够让他眼花缭乱的,不成想还能遇到当朝太子? “他是谁,怎么看着如此面生?” 朱慈烺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魁梧大汉,东张西望眼中充满好奇,看上去像个刚进城的二愣子似的。 “草,草……”吴中一开口,朱慈烺就火了,这特么骂谁呢。 “草,草民吴中拜见太子爷”吴中太紧张了,噗通跪下磕头。 朱慈烺愕然,扭头看了一眼常宇,这货正强忍笑意:“新收的小弟,没见过世面,带他进宫来逛逛”。 朱慈烺见吴中身材魁梧,虽显得紧张却自带威势,不由侧头低声问常宇:“练家子?” 常宇点头,嗯了一声。 “很厉害?” 常宇再次点头,环顾草栏场一周:“这里无人能敌”。 朱慈烺一脸惊骇:“连你也?” 常宇撇了撇嘴,勉强点了点头:“暂时!” 我草!朱慈烺倒吸一口冷气,常宇多猛他是知道的,可眼前这汉子竟然连他心中的战神都自愧不如,那得多厉害,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吴中:“你起来”。 “草民谢恩”吴中起身,退到常宇身后,他能感觉到太子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但却没胆子直视。 “既是大高手,那就让本宫开开眼”朱慈烺一挥手,身后几个侍卫围了上来。 以常宇之威,单挑数个侍卫都不在话下,此人既得常宇如此推崇,那定然更厉害了,一上来就五个东宫侍卫。 吴中侧目看向常宇。 常宇点了下头:“不要下重手”。 八极拳刚猛,若全力而为,中者无不伤筋断骨。 说打就打,吴中居中而立,五个侍卫环其左右,斗志激昂,跃跃欲试。 哈!吴中一声旱地惊雷,气势如龙,气冲牛斗,周围人不由惊得后退,随即大战触发。 没有任何花架势,包围圈中的吴中气吞山河,拳脚并用,几息之间五个侍卫躺了一地,捂着伤处一脸痛苦。 朱慈烺惊得合不拢嘴,他甚至没看清楚,只听着吴中嘿哈个不停,然后自己的人就躺下了…… 竟然没点观赏性,常宇也很猛啊,也不拖泥带水,但看着多带劲…… “这人可否……”朱慈烺拽过常宇低声说道,他已然为吴中所倾倒。 “不行”常宇没等他说完就断然拒绝:“此等人物留在宫中是暴殄天物,带出去假以时日朝廷便多了一员猛将,进,可为大明开疆裂土,退,可谓大明守万世基业”。 朱慈烺扼腕叹息,知道常宇所言在理,但实在喜欢眼前这个看似憨厚又有些呆萌的汉子,权衡再三之后,只得作罢,不过提了个要求,让吴中教他功夫,教那种可以虐常宇的功夫。 这下吴中是既受宠若惊,又不知所错,看着常宇一脸的哀求之色,他不会教! “你爹当时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太子”常宇轻声道,说着拍了拍他肩膀。 吴中哦了一声,走到太子跟前,一脚踢了过去:“兔崽子,站好……” 随即,被众侍卫按到在地的吴中,一脸惊恐的像常宇求助,这到底怎么了啊…… 常宇捂脸转身……妈的,真牛逼,老子进宫这么久都没胆子懂太子一根汗毛,吴中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厂公,厂公,皇后召您入宫”方三气喘吁吁地奔来。 常宇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一脸愤怒又有些哭笑不得朱慈烺,耸耸肩:“这人有点混,你看是跟我去见皇后,还是继续让他教?” 朱慈烺哼了一声:“一个混人都能本宫侍卫打的落花流水,连你也……罢了,你去见母后吧,本宫今儿还真的要看看着混人怎么学的这身本事”。 常宇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得,不过你可一定要稳住,人我要活的,别回来还了我具尸体”! 朱慈烺忍不出噗嗤一笑,被按在地上的吴中却更显得惊慌,看常宇要离开,口呼:“督主……” “你爹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但是你爹怎么揍你的,你可不能动手啊,再这样脑袋给你砍了,本督也束手无策”常宇蹲下身拍了拍吴中脑门低声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吴中哭丧着脸,我爹就是这样教的呀,不揍不成气候啊。 第310章 终究是想想 坤宁宫,常宇恭敬的对周皇后施礼,这次回来后第二次见周皇后,第一次是偷偷摸摸,这次光明正大。 而且常宇大概知道周皇后为何要见他,十有八九是昨晚把周府贿赂的那一箱银子抬到了崇祯跟前…… 果不其然,寒暄过后,周皇宫先是微微一笑:“本宫要多谢你了”。 常宇故作不知:“皇后何出此言?”。 “本宫娘家一向吝啬,却贪得无厌总是伸手拿要,此番竟借你之手送了这么多银子,还实是难得啊”周玉凤说着长叹一声。 常宇微微一笑:“原是这事,起初还以为送给臣的呢,臣不敢受贿,便交给了皇爷,现在才知道是借臣之手送给皇后的”。 周玉凤知常宇在说笑,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本宫与娘家早已做了了断,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既然送了银子本宫为何不要,以往可没少从本宫手里拿东西”周玉凤说着脸色有些愤怒,可见对太子所梦依旧耿耿于怀,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娘家人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都可以忍,但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赶尽杀绝,她不能忍! 这也是为何周奎宫外求见装病卖惨,甚至让母亲在宫外磕头求见卖亲情,周玉凤依然不为所动的原因。 “这是皇后娘娘的家事,臣只能听听给不了任何意见或建议,不过皇后娘娘今儿召臣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常宇不想在周皇后家事上多费口舌,便转移话题。 周玉凤收回恨意,轻咳一声,端起身边香茗抿了一口:“听闻你近日就要出京北上狙敌了是么?” “应就在今日,臣在等皇上口信!”常宇如实说道。 周玉凤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他竟要走的那么急。 “本宫不涉朝政,不知内情,但见你走的如此紧急可是那边……”周玉凤脸上一片焦虑:“你可有把握……” “皇后娘娘,臣头可断,血可流,但不会让清军南下一步!”常宇起身拱手,一脸坚定。 周玉凤受其感染,用力握拳站了起来,走到常宇跟前:“我大明,我朱家何其幸有你这般人儿辅佐,你,你是我大明,是我朱家的恩人啊,本宫代朱家谢谢你……”说着竟然要俯身跪下。 “皇后不可”常宇大惊,赶紧伸手搀扶,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高,竟然得其如此信任。 有感于此,他告诫自己,粉身碎骨也罢,大明的顶梁柱,我常宇扶定了! “臣份内之事,皇后何至于此!” 周玉凤借势而起,常宇搀扶她回到座位,好一会情绪才算平稳,轻声道:“今日召你来,本欲有个差事麻烦你,但此时得知你随时要离京,便不劳烦了”。 “臣本就是皇室家奴,若有差事皇后尽管驱使,何来劳烦一说”常宇赶紧道,心中倒还有些得意,周玉凤对自己果真厚爱有加,说话忒客气了。 周玉凤勉强一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与你听听便是,近日战事不断,皇上操劳国事,本宫虽有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祈祷,本想去地坛为皇家祈福,但本宫出宫动静实在太大,一来劳师动众怕招摇,二来也怕被朝臣弹劾于礼不合”。 京城有天地二坛,天坛祭祀皇天,地坛祭祀“皇地祇神”顾名思义就是自己祭祀自己的皇位,保佑万年基业吧。 不过这活一直都是皇地亲力亲为,皇后要去好似真的有点不和礼制,但也没有明文规定皇后就不能去为自己老公祈福。 “所以,皇后的意思是,您要臣帮您偷偷的去……”常宇心下一惊,开什么玩笑,带皇后私自出宫,编剧也不敢这么编啊。 果然周皇后笑了,连忙摆摆手:“你这孩子,这怎么行!” 一句孩子,听的常宇心头一热,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那,皇后的意思是……” “坤兴说要代本宫去为她父皇祈福,想来这孩子近日也是在宫中待闷了,想趁机出去透透气吧……当然这也不能也不想兴师动众,本宫只把这作为一件朱家的家事,妻子和孩子替父亲祈福,替这个家祈福,仅此而已”。周玉凤低声叹气。 额……常宇理解这个心理,但依然有些懵逼。 历朝历代,太子,公主都不得随意出宫这是惯例,太子自是不用多说,公主虽相对宽松些,但若是随意出宫被发现,周遭服侍的太监宫女都会遭到责罚甚至直接打死,不过通常皇帝不会直接过问此事,因为这属于后宫的业务范围,当由后宫之主处理。 一般皇后处理这些事都比较温和,非自己庶出的相对严格点,自己亲生的闺女责罚的就更严重了——罚抄写文章! 而现在周玉凤是打算让常宇带他闺女偷偷出宫去地坛祈福,言下之意还有就是可以带着去逛逛街啥的。 此乃一美差啊,常宇求之不得! 而公主私自出宫这种事情,当然要越隐秘约好,也一定会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周皇后最信任的人当然是常宇。 然则此时只留下深深遗憾,没错,今天他随时就要离京,根本没的空。 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若是昨日,臣尚可……” “罢了,你为皇上办事,本就繁忙,加上又要督军北关,自是国事重要,这事再议吧”周皇宫微叹。 “皇后娘娘,昨日臣在宫中遇到了周驸……周世显,他入宫应是为公主婚事而来吧,这可是喜事呀,公主怎滴还……” 周玉凤莞尔一笑:“女孩家家的心事,你不会懂的,不开心的时候烦,开心的时候也会烦”说着微微一叹:“坤兴的婚事尚未提上日程,此时战乱四起,皇上哪有心思……不过也许会很快操办冲个喜,嗯,烺儿的婚事也该办了……” 耳听周玉凤碎碎念,常宇却走了神,阿九就真的要这样嫁人了么? 常宇心不在焉又和周皇后说了会话便告辞离去。 周皇后知他要离京公务繁忙也没多加挽留只道了声平安,目送他离殿。 出了大殿常宇依旧如失魂落魄般,随着一个引路小太监朝北走,打算经玄武门出宫。 未行几步,突闻一股香气袭来,蓦然抬头望去,却是最熟悉不过的一个高冷面孔,依旧愁眉不展。 看到常宇,坤兴公主有些惊讶,紧蹙的眉头短暂的舒开一下,像似要和常宇说个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坤宁宫走去。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眠。人世间又千媚百红,唯独你是我情有所钟。 常宇望其背影,低声吟道。 朱媺娖顿然止步回首,眉头间讶异之色流露,更有娇羞暗藏,终是朱唇轻启:“常公公所吟可是汤显祖的牡丹亭,怎的后几句却又不似”。 常宇勉强一笑:“臣狗尾续貂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朱媺娖轻咬朱唇:“很好听,不过……”说着却突然住口,只是看了常宇一眼,终还是转身离去。 不过,终是想想罢了,常宇苦笑转身离去。 出了宫门便两世为人,常宇一扫先前沉闷,回头望了一眼宫门,脸上露出暖笑,便是为你,虽千万人,吾往也! ……………………………………………………………………………… 书友们,喜欢的记得收藏关注啊,求票票。 第411章 北上边关 收敛心神,常宇快步朝草栏场走去,他担心吴中那个憨货别真被朱慈烺给砍了,那么好的一个把刀,若是折了岂非太可惜了。 尚未及草栏场胡同,便将朱慈烺匆匆走来,脸上阴云密布,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和太监,吴中低着头灰溜溜的远远跟着。 远远见到常宇,朱慈烺小跑过来,脸上阴云一扫而光:“正要寻你呢,事情已经妥了” 常宇大喜:“神机营?” 朱慈烺使劲点点头,常宇嘿的一声双手一拍,两人并肩朝内东厂衙门行去。 国难当头,社稷为重,内阁大佬李邦华力排众议,终是点头,准许拨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虽常宇北上边关拒敌,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是对小太监的信任,毕竟常宇有太原之战的辉煌战功。 不过内阁虽同意调拨神机营给常宇号令,然则还是不太放心的另指派一个神机营提督由恭顺侯担当。 按照神机营的编制,本就设提督内臣两名,顾名思义内臣就是由宫内太监出任,而此时空降一个恭顺侯,很明显是内阁担心常宇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派个人牵制一下。 常宇沉思片刻,大明最后一任恭顺侯应是吴惟英,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还担任京营总督,不过其弟弟吴惟华名声更大 因为吴惟华是个出名的大汉奸,后来满清入主中原后袭爵恭顺侯,不过恶人自有天治,终因罪流放宁古塔。 两人内东厂待了一会,有太监送来崇祯的密信,常宇便其实匆匆去往兵部取了兵符,本想和史可法唠几句,却发现他不在衙门,便又去了五军都督府,因为京营属五军都督府管辖。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近晌午,得人通报吴惟英求见。 内东厂衙门里,吴惟英恭敬有加和常宇在喝茶议事,外边太监进进出出通报各项事宜。 宫字营三百人马备齐,正在进食。 在腾骧卫衙门休整数日的数百家丁已经出城在安定门外候着。 方八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庞元刀已押送百车粮草上路。 唐总兵人马昨晚已连夜开拔,急行军,应在蓟镇和督主回合…… “侯爷,神机营此番兵力实额几何?本督问的是实额”。言谈中常宇一脸郑重。 崇祯十五年,京营发饷银,崇祯命内宦王承恩和当时的总督吴惟英核查兵员人数,查实近十五万(一说十二万余) 按道理说内官和外官一起核查,水份应该不大,但这个数字一直被后人诟病,均觉得即便由皇帝的心腹王承恩亲自来核查,但老王也不可能一个个的鉴别,其中凑人头填补空额骗饷的事根本无法杜绝。 而据闻前段时间王家彦升任京营总督的时候,曾遭到了朝臣的极大反对,一来京营总督都由勋贵充任,二来王家彦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核查兵力。 最终因为王家彦是李邦华的人加上崇祯铁了心,京营总督的位置总算坐下了,核查兵员人数也查了,结果很吓人,为了不造成恐慌,稳定人心,这事一直未向外边透露,都在暗中处理。 不过还是让常宇闻到些消息,实则老弱病残不足七万人! 吴惟英苦笑:“不满督主说,本侯刚接手神机营,来不及实际核实,但神机营专司火器,人员空缺不甚大,火器却有很多瑕疵,年久失修,保养不得等等损坏不少”。 “但人手一枪总做得到吧”。 “这个自是可以”。 “即是如此,侯爷也别浪费时间在这和本督闲话了,速回营核查各项,从人员定额,火枪配置,枪药备用,火炮,战车检修以最快的速度办好然后出京,本督最多给你七日时间,从本督到宁远时算起,七日未抵达便治你延误战机之罪”。 “领令”吴惟英早听闻此子治兵严,在太原时说一不二,没成想这还没出京呢,且刚刚还在温言闲聊,转眼间就雷厉风行,吓的他都不敢在自称本侯了。 大明王朝,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六,东厂提督常宇奉旨北上督军。 紫禁城北安门(地安门)大开,三百太监军鲜甲怒马鱼贯而出,马队前方一壮汉执旗,上书三个大字:宫字营。 历史上的今天,贼军破宣府,直逼京城。 而今小太监奉命北上狙击清军南下。 三百铁骑出宫,气势惊人,城外百姓误以为是亲卫军,但见全身黑衣黑甲又似非亲卫军,忽见大旗,惊呼,原始那小厂督的人马! 北安门外,常宇回首看了一眼城门上那个挥手的少年,微微点头,这是他出宫唯一一个相送的人。 似有不甘心,行不至十余步再回首,城门上依旧是那个少年身影,心下一酸,刚要叹息,蓦然瞥见万岁山顶上有几个人影在张望,距离太原,看不甚切。 我只当是你,常宇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铁柱,大千,胡岭。 “卑职在!李铁柱,范家千,胡岭大声回道。 “急行军,入夜之前赶到蓟镇!” 蓟镇距离北京城200多里路,不过宫字营的皆是骑兵,便连辎重都是马车,一小时平均下来二十里路,算不上多艰难任务。 宫字营没有按照习惯从德胜门出城,而是直接从东北安定门出了城。 安定门外,候着的人不少。 除了看热闹的还有一帮熟脸。 腾骧卫的程明,段武虎,府军卫的唐破天,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东厂二把手春祥…… “督主大人,为何不带我等出京”腾骧卫以程明为首的一众武官涌了过来。 常宇苦笑:“尔等近日便要虽史大人南下剿匪,难道没接到消息?” “有耳闻”程明垂头叹息:“看来是真的了” “为国效力,南征北战又有何区别”常宇拍拍他肩膀:“记得本督曾经说过的话,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程明等人异口同声! 足以!常宇微微点头! “可卑职为何不能随督主出战,难不成我府军卫真的谁都看不上么?”唐破天站了出来。 “都走了谁来保护皇上” 常宇翻了个白眼,唐破天又想说话,却被常宇抬手止住:“他日另有重用,候着便是!” 唐破天大喜。 吴孟明走到常宇身边,两人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一切不言而喻。 “大哥”!春祥实在忍不住了,即便众人在侧也眼泪婆娑,想说什么却情绪激动又说不出什么。 “我在之时,那些魑魅魍魉全躲在黑暗中指使一些小鬼来闹事,出京之后他们少不得出来闹腾,你只管下狠手,逮着一个便往死里弄!” 众人闻言皆寒,春祥用力点点头。 北风起,天地色变,常宇翻身上马,挥鞭北上。 沙尘起,迷住众人眼,百骑兵扬长而去。 宫字营后跟着二百余人马,这是原本姜瓖的家丁及常宇的家丁组成的家丁联队。 ……………………………………………………………………………… 前边把章数搞错了,已写了四百多章,现在更正,常宇出京打清军了,不来点票票? 第412章 蓟镇关外 古道西风,大同境内一支近万人马正缓缓北行,队伍以步兵为主,仅少量骑兵,又有辎重近百车,其中尚夹杂囚车十余,更引人侧目的是这支队伍中还有女兵。 李岩胯下一匹黑马,神骏不凡,右侧一劲装少妇,披甲跨刀英气不让须眉,却正是红娘子。 两人驻足道旁望着长龙缓缓而行。 “如此缓行,何时能达?”李岩蹙眉。 “只恐延误战机,督主怪罪”红娘子也是愁眉不展。 常宇一句话,春祥八百里加急口信便送至太原,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立刻调走,俘虏送至京城,李岩率领降部立刻北上山海关听令。 另:屠元,贾外熊以及况韧带两百精骑兵随行。 即便屠元原属于腾骧卫,贾外熊属于金吾卫,况韧属周遇吉的人,但在常宇一声令下,直接被抽调走。 为何让李岩北上,这个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不是常宇信不过李岩,而是信不过那些降兵。 史可法奉命南下剿匪,周遇吉从西包抄,李岩在太原必然会随军助力,然则他麾下全是刚刚投过来的降卒,不堪大用也还好,若是来个临阵反戈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为保万一,常宇决定立刻调李岩夫妇北上协助他打清军。 “李将军”就在这时,蒋全和几个东厂档头走了过来。 李岩因为弃暗投明被朝廷赦免,反而授了个游击将军(非真正将军,只是个称呼,明朝只有被授总兵印信的才可被成为将军)蒋全等人称他将军也没错。 “如此行军速度太慢,我等尚有要事先行”。 “诸位请便,不能误了督主大事”。李岩知道蒋全是常宇心腹有是东厂的人,东厂向来行事只对皇帝负责,过来给他打招呼,那是非常给面的了。 先走的不只是蒋全和那些囚车,还有屠元,贾外熊那两百精骑兵。 “娘子……”李岩欲言又止。 “你先走吧,我来殿后”知夫莫若妻,红娘子知李岩所想。 夫妻俩双手紧握,重重点了点头。 阳春四月,放在江南已是草长莺飞季节,然则北地苦寒,冷风凌冽不下深冬。 常宇纵马而行,伤势虽未痊愈,隐隐作痛,但多日在城中憋屈一扫尽光,沿途虽无美景炫目,但枯枝凋零,荒野村舍也是一副泼墨画,别有趣味。 三百宫字营沿着北去官道向蓟镇策马奔驰,后边是家丁联队,再后辎重车,再后是…… 常宇突然间心情就不好了,被最后那人气的咬牙切齿。 吴中,此时已算是常宇的贴身带刀侍卫,此行跟常宇北上以战功求富贵。 出京时常宇问他会骑马么,吴中很谦虚说不善,但能骑。 从皇宫至于安定门一路放马缓行倒还安稳,常宇暗道这小子还知道谦虚。 谁知上了官道后,常宇便知道这货的确是个老实人,果真只是能骑,但不能跑,让他放马狂奔,他也扬鞭纵缰有模有样,只是胯下骏马,左右挣扎,要么原地打转,要么就撒丫子奔到道边田野里乱蹦跶,誓死不让吴中如意。 眼瞅着这家伙越落越远,常宇有些担心,不是担心吴中趁机逃跑,而是担心他丢了,或者被马给摔死。 纵马回去寻他,却见这货正拽着缰绳,硬生生的拖着那匹倔马在步行前进,见常宇到来,嘿嘿一笑:“这是个倔驴!” 去你娘咧,常宇没好气,一鞭子朝吴中的坐骑抽了过去。 坐骑吃痛,撂蹄子一挣冷不防把吴中拽了个狗吃屎,然后竟挣脱追着马队狂奔而去。 吴中爬起来,一脸愕然,看了常宇一眼,然后撒丫子追了过去,口中大呼:“直娘驴,俺不信邪了……” 那是马,不是驴! 小太监怒吼。 最终,宫字营在范家千和李铁柱的率领下先行军,胡岭率领家丁再后护卫,常宇黑着脸看着吴中训驴,哦不,是马! 蓟镇,明九边重镇之一,设立之初目的是为牵制九边中的其他边镇及京营,起到防叛乱作用,同时也是抵御满蒙的一道重要内防线,和守卫京城的京营相互照应。 这道防御战线东起秦皇岛的山海关,西至居庸关,包括昌平,平谷,密云皆为其下辖,地位非常重要,因为其从东西北三面保卫京城,京城西大门居庸关距京城,京城铁门古北口距京城两百里,所以有蓟镇有险,京城震悚之称,九边中仅宣府和大同可与之相比。 也因为其重要性,历来驻兵雄厚,万历年间最多时达十余万,并设总兵官一名,协守副总兵官三人,比如唐通就是蓟镇中协总兵。 蓟镇出过不少战功赫赫的总兵官,戚继光和俞大猷都曾是,不过时至今日,蓟镇不光驻兵寥寥,分散在各个关口,总兵官也空缺,这里唐通是老大。 未及子时(十一点)宫字营率先到达蓟镇,未及半个时辰常宇随家丁也赶到,只有辎重车辆车尚在十里外。 随即下令在就地休整,家丁开始做先手准备,以待辎重车到来便开始扎营生火做饭。 蓟镇的治所在三屯营(今河北唐山迁西县境内)距离此地尚有小二百里地呢,这里没有大兵营让他们夜宿也更别指望人家管饭。 荒野扎营 宫字营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四周军帐百座,篝火噼里啪啦作响,太监军们围在四周默默进食或在低声细语。 旗杆下,常宇坐在帐篷边啃着一只烤野兔,味极鲜,不远处吴中蹲在地上拽着那匹坐骑的头在它耳边一直在嘀咕着什么,偶尔眼睛撇往常宇手中的野兔,舔了舔嘴唇。 常宇吃完烤兔,缩进帐篷闭目沉思,外边山风呼啸,耳听大旗飞扬之声,脑海间全是金戈铁马,想着北上拒敌,有些激动,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害怕。 外间噪杂声渐小,眼皮渐重,翻了个身迷糊间看到帐篷上映出一个身影,猛的翻身而起,谁? 一把利刃掠过脖间,寒意透过肌肤,浑身鸡皮疙瘩顿时暴起,常宇惊恐间,一脚踢翻那黑影,大喝一声:“有刺客!” 黑影就势滚出帐篷,外间一片慌乱,大批人手围了过来抓刺客! 刺客再哪? 李铁柱,范家千,胡岭等人眉头蹙起看着帐篷跟前一脸惊恐的常宇。 吴中拎着长刀,浑身杀气缓步走来:“刺客在哪?你怕是做了噩梦了吧”。 常宇的帐篷在军旗下,军旗在营地正中间,先不说营地外有明暗哨执勤,内里还有李铁柱三个心腹流动巡察,更不提他身侧还有个一刀在手,黄河断流,神鬼难近的吴中,什么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他身侧。 难不成是亏心事做多了,疑神疑鬼,又或者是…… 李铁柱等人把目光看向吴中,握刀的手缓缓用力。 常宇轻轻摇头,吴中没理由杀他,更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且那刺客身影瘦小。 全营搜查! 常宇才不信什么鬼神,更不信是个噩梦,那冰凉入体的刀气他记忆犹新。 一番折腾,整个营地被翻了三遍,一无所获才终罢休。 却无人注意到旗杆顶上于旗帜一体的一个若有若无的黑影。 ………………………………………………………………………………………… 常宇北上,缺军粮,求票票 第413章 如蛆附骨 天晓,寒意最浓之时,一阵嘈杂把整个营地吵醒,唐通的八千人马经过一日一夜的急行军终于到了。 人困马乏,就地休整。 宫字营却开始起营,家丁造饭喂马,太监军列队早操。 来营地见常宇的唐通很快就被那些操练的太监军吸引了目光,一生戎马的带军大将,眼光毒的很,一支队伍能不能打除了看军纪还要看精气神。 可不曾想竟然在一拨太监身上看到了满满战意,靠近些竟能感受一股凌厉杀气,这让他惊异万分,听闻小太监太原之战,身先士卒不说,还练了一支太监军,名宫字营。 不由抬头看了那面迎风飞展的大旗。 一身单衣的常宇正在和吴中喂招。 说是喂招,转眼就斗起了狠,拳来脚往,呼喝震天。 唐通惊得下巴快要掉了,久闻小太监拳脚无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拳脚凌厉凶狠,快若流星,可是和他对打的那壮汉又是谁,怎么看似更胜一筹,动手之间,犹如旱地惊雷,又似山洪暴发,摧枯拉朽,时而江涛奔流绵绵不绝,打的小太监手忙脚乱。 更甚者那汉子打的起性,嘴里不时日娘操爹的,气的小太监咬牙切齿。 “你娘咧,又耍赖皮,有本事起来打,老子捏碎你的鸟窝……”吴中被常宇锁在地上,脸蹭着地,痛苦万分,他稍微一动,感觉胳膊就要被折断。 “mmp,打不过老子就说老子耍赖皮,还敢骂老子,信不信老子捏碎你的蛋蛋……”常宇嘴角溢血,喘着粗气,心中怒不可遏,吴中太猛,站着真的打不过他,玩刀更不是对手! 唐通有点方,这满嘴乌烟瘴气的,哪里还是自己当时见在衙门见到的那个冷静睿智的东厂督主,分明就是个兵痞。 “末将见过督主大人”唐通向前施礼,打断两人的对骂,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讪笑起身:“唐总兵来了,可曾吃了早饭”。 吴中爬起来,感觉整个胳膊剧痛,似断了一般,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常宇回头瞪了他一眼,这货立刻闭嘴,趔趔趄趄的朝他的坐骑走去。 宫字营的早饭是稀粥,常宇待遇稍微好些多了一碟咸菜,邀唐通一起吃了。 唐通八千人马仅有一半骑兵,加上有少许粮草辎重,行军远不如常宇快速,从昌平至此已算极致。 常宇准许他休整半日。 两人又闲话些许,早饭过后,宫字营起营行军。 唐通和几个部将送行,站在道旁看着宫字营卷起尘土飞扬,渐渐远去,脸上凝重。 “传言东厂那太监嚣张骄横,不学无术,残忍狠毒,怎滴看着不像那么回事”身边有部将低于。 唐通冷笑:“他拳脚功夫你们一起上都不是对手,这叫不学无术?他身边侍从和他是兄弟情谊,甚至都能骂娘,且他一路骑行不坐车不坐轿,与麾下同甘苦,这叫嚣张骄横?至于残忍狠毒倒是看对谁了,堂堂屠夫可不是白叫的”。 常宇本籍籍无名小太监,太原一战扬名,朝野之中不乏其勇武传说,比如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深入虎穴刺杀贼首,单挑闯贼手下诸将等等……但在军中流传的却是其另一面,心狠手辣,残忍无道,凡贼军皆杀,曾屠杀降卒万余做京观…… 军中传名,屠夫! 常屠夫却还不自知有这威名,打马狂奔间不忘大骂吴中没用,一夜的温柔也没搞定那匹母马,以至不能随心驾驭。 蓟镇往东遵化,迁西(蓟镇治所三屯营)卢龙,到山海关,一路临山而行,山路崎岖倒也不算难行,毕竟是官道,历年行军。 山间少村舍,且十室九空,也许是因为闻知有大军路过,进山躲避去了,由此可见,明军之名,臭不可闻。 有山多贼,北地苦寒,少营生,却多兵祸,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者比比皆是,且这些山贼胆大异常,不乏勾结官兵的山头,也有不把官兵放在眼中的山大王。 寻常官兵人马,说给劫了就给劫了,甚至有官兵顺势就入了伙。 宫字营一行不足千人,过了蓟镇进了山,几十里路便遇到好几股探风的,不过这些山贼貌似有点眼力见没动手,既不招惹我,常宇也懒得去收拾他们,互相一声平安,拜拜了您。 又一个深夜来临,宫字营终到了蓟镇的治所,三屯营。 三屯营西接遵化通蓟镇达北京,北接宽城通承德,东接卢龙通山海关,营城高三丈,周长七里,城上建五座角楼九座敌楼,两个水关东西相向,城中央建有鼓楼,镇府是城中小城,府门前有一对石狮子。 虽是夜深,和守城将士验了兵符文书,宫字营进城入了兵营,终不用在野外喝西北风。 常宇本欲在军营住下,奈何营房味大实在受不了,又想泡个澡便去了镇府也就是如今唐通的总兵府。 府前两个石狮子很是雄伟,张牙舞蹈,常宇驻足跟前,闭上眼摸了又摸,心中想着,戚少保驻守在此的时候是否也经常抚摸这对石狮子。 吴中持刀身旁,不解常宇行为,甚至觉得有些变态:“督主,可要给你寻个娘们玩玩,哦对了,你们太监……” “闭嘴!”常宇怒喝,兴致全无,瞪了吴中一眼:“早晚把你骟了!” 吴中顿觉裆下一紧,不由四下张望,却见李铁柱等一众随侍正怒不可遏的瞪着他,恨不得扑上来把他大卸八块。 夜深到极致,泡了个热水澡后依旧毫无睡意,反而情绪变得激烈起来,常宇起身登上镇府中阁楼,俯看府中明哨来回巡察,若有所思,抬头看着城中那座鼓励,顿感心血澎湃。 城中格局一览无余,官舍民房排列有序,72条胡同将城内分割成许多方块,扩城河、草料场、演武厅和阅武场一应俱全……而这些都少不了那位武将之神戚少保的功劳。 戚少保驻守蓟镇长达十六年,筑城,修墙,练兵,方有今日的铜墙铁壁。 遥想其当北拒外蒙南抵倭贼,用兵如神,武力当世无敌,造枪铸炮……犹如大明的定海神针,这才是定国安邦的武神。 常宇北望夜空,星光闪耀,巍峨群山隐于其中,山中边城上有微微火光闪动,顿感豪气大作,张口大呼:“大明万万岁!” “谁特么的深更半夜不睡大呼小叫”随即下边传来吴中的喝骂声。 你娘咧,常宇强忍怒火,怎么就寻来了这个二货,刚想骂回去,突听吴中大喝:“谁?”随即喝骂,夹杂兵器碰撞刺耳声。 草!常宇一惊,掏出随身匕首,转身直奔下去。 刚至楼下,就见吴中持刀奔至身前,同时李铁柱等数十随时也围了过来,警惕看着四下。 “跑了”吴中说着打了个寒颤,那人身形如鬼魅,飘忽不定,一击不中,随即遁走,竟还无迹可寻。 常宇皱眉:“这下信了吧!” 诸人点头捣蒜。 何时惹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蓟镇的时候能在众人眼前消失,此时竟不知不觉跟了进城,难不成……躺在床上的常宇眼睛眯了起来。 第414章 国门 闻鸡起舞,常宇尚在迷糊之间,便听外间天际之间闷雷滚滚,暗道要下雨,穿衣起身推门却见天色微暗,院中吴中持刀挥洒。 常宇眉头一挑,在旁静观,初逢吴中时和他动过刀,几招下便狼狈惨败,今儿却是第一次见他练刀。 常宇善拳脚,不善刀术,只习过军中杀敌冲阵的刀法,眼前吴中练刀,却也是没有任何花架子,大开大合霸道无匹,心下暗道,他爹本就是军伍出身,这刀法果真是军中所传。 “过过招?”吴中发现靠在房门前常宇,发出诚挚邀请。 去你妈的!常宇骂了句转身洗漱去来了,拳脚都打不过还和你玩刀,特么傻呀! 打了几趟拳,天色渐明,常宇动身去爬边城,吴中跨刀随侍,三屯营的一个守备做导游,带着二十余士兵保驾护航陪小太监爬长城。 守备叫丁存恩,唐通带走了治所的大部分兵力进京驰援,仅留下千余人在此守护,边军兵力竟如此匮乏,这让常宇暗暗蹙眉,去太原的时候,走宣府和大同还能要点人,可现在…… 沿着山墙北上,入眼俱是荒山野岭,秃鹰走兽,常宇一路眉头紧皱,戚继光在蓟镇经营十余年,从新修筑加厚长城,并首创空心敌台,空心敌台既可驻守数十精兵,又能储备军火军粮,当时在蓟镇战线上一共建了三千多座敌台,依此多次大败,瓦刺,鞑靼,朵颜部,曾生擒朵颜部首领董狐狸的弟弟长秃……可谓战功赫赫,是为京城最坚实的防线。 可如今,蓟镇兵力空缺,长城破败不堪,随处可见断壁残垣,仅四十年,江山易色! 两日两夜间奔袭四百余里已达极限,常宇下令宫字营休整半日,午后再出发。然则出人意外的是城门从早至今一直没有打开。 虽众说纷坛,却无人出来解释。 午饭,镇府设了个简单宴席,丁存恩说是为督主接风加送行,却不如是常宇在请他吃饭,同时请他帮忙。 “这段时间,将有粮草源源不断北运,然山间有贼人数股,尔出兵剿贼也好,去和那些贼打招呼也罢,粮队若有闪失拿你试问,你若逃,天涯海角杀你全家”。 东厂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直接,这么狠,以至于席间丁存恩坐立不安,食之无味。 粮草乃大事,方八的运粮队虽有也有护卫,但常宇还是不得不小心为他们预先开路,以防万一。 午后,水足饭饱,宫字营车马列队城门口准备出城。 突然间一声常宇一声令下,宫字营三百太监军立刻把辎重车队团团围住,持刀搜捕。 一阵惊呼响起,一个黑衣瘦小的身影从一辆车底滚出,众兵士持刀围砍,却不料那人左冲右突,身形鬼魅,转眼间就冲出包围圈,纵身跃上街边民房上。。 一箭破风而去,正中那瘦小鬼影,趔趄跌入民院内,范家千立刻带人前去围捕…… 常宇叹息,看了看右手,若非伤势未痊,刚才那一箭应穿喉而过。 少顷,范家千一脸失望奔来,轻轻摇头。 常宇怒而开骂,若况韧等在此,那鬼影已是刺猬等待剥皮了。 迎风踏马,宫字营大旗飞展,六百铁骑东去。 一路狂奔五十里,山平土肥村镇密集,却是到了卢龙。 仅做片刻休整,再次启程,督主令:夜宿山海关! 一百二十里,沿途不顾风景,不问人情,只管放马狂奔,三百宫字营当先,家丁居中,常宇强按怒火陪吴中遛马,辎重队伍压阵尾,紧紧相随,路途所过,婴儿止哭,野狗夹尾,田农望着远处尘土惊惧之色渐散。 山海关,天下第一关,依山襟海,建山海之间,因名山海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数百年来战火不熄。 大明辖辽东时,山海关为内门,松锦一战,辽东尽失,仅余宁远孤城,山海关便成了大明北国门,若清军入关,大明亡也! 山海关在秦皇岛北三十里地,宫字营过秦皇岛时也近子时。 黑夜中,宫字营绕城北去,常宇高呼旁边吴中,可知秦皇岛之名。 吴中一脸鄙夷:“秦时,始皇东巡“碣石”,刻《碣石门辞》,并派燕人卢生入海求仙,曾驻跸于此,因而得名秦皇岛”。 小太监讶异,我擦,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吴高手翻了个白眼一脸傲然:“论相貌卑下也与督主亦不分高下” 言毕,纵马狂奔,未数米,马惊,吴跌落,惨叫声传数里,夜空中闻之甚清。 小太监抬头望天,为何不一道霹雳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过石河,正东天地间一座巍峨似野兽般的城池立眼前,山海关到了。 常宇长长吸了一口气,依稀可闻正东海浪声,却似是那穿越百年的铁马金戈,这天下第一关下森森白骨何止百万。 一行骑兵打着火把快速行近,却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前来迎接,宫字营出宫前早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快马先行,一为通报各地,二为建立快速专用驿站,早在昨日高第便已接到消息:东厂督主一两天内便达。 很多人误以为明末吴三桂是山海关总兵,实则这个明不见传的却很有威严的中年男子高第才是。 明末有两个高第,一个是天启年间的兵部尚书高第也曾经略蓟辽,可惜是个饭桶,打仗不行只会逃跑,后被撤职,崇祯十二年病逝。 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武将,虽名不及其他总兵,却也是脚踏实地的人物,山海关吴三桂大战李自成便有他的一万人马,后随吴三桂降清。 人马俱疲,高第迎宫字营入城,目光凌厉且有讶色,听闻这宫字营皆为太监,怎滴个个人高马大,魁梧雄壮,身披软甲,腰挎钢刀,鞍下搭弓,背后两箭筒,约莫四十支,虽一路风霜,已显疲色,但气势如山,令出方行,一看就是军纪严明。 眼神不由瞥向身边的小太监,暗自吸了口冷气,竟有如此本事训练这样一支人马,且就这点人手就敢直奔关外,可见传言非虚,非善茬。 他瞧小太监,小太监却四下打量关城,甚至不及歇息,让宫字营入营休整后他便要趁夜色上城一览这大明北国门。 第415章 出关 山海关城高十四米厚七米,周长八里,和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北接燕山南连渤海,冀辽在此分界,城有四门,东曰镇东门,西门迎恩,南门望洋,北门威远,四门之外皆有瓮城,周边辅以其他防御建筑,如东门外东罗城,西门的西罗城,南北各一翼城等等,实则关城虽不大,却固如金汤,易守难攻,这也是清军入关总喜欢在深山老林里找个小关口,而不愿硬怼这里。 登威远门北望,星光之下,平原之上一条石龙蜿蜒入燕山,这是万里长城中少有的一段修建在平原上的长城,望南,石龙入海,便是传说中的老龙头。 常宇兴起,不顾海风刺骨,下威远门绕城去了镇东门,也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关的城门,抬头仰望那长达五米,宽一米半的匾额,上边五个大字浑厚有力,传言是严嵩所书,实则本地人萧显所写,日狗侵华时候掠去倭国,后世挂着的是1929年临摹光绪八年(1882)的临摹本,现在楼内收藏。 老龙头看看去,常宇一声吆喝,沿着城墙南下往海里行去,风起浪动,冰寒刺骨,随行人无不缩头紧衣,高第暗叹,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孩子心性,哦,好吧,他本就是个孩子。 入海口,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听着海浪拍岸,常宇豪情万丈,突然想吟诗一首。 奈何武夫一个,胸无点墨,酝酿半天连个p也没挤出一个,索然无味之下,顿感海风太冷,缩着脑袋,转身回城。 “瞧督主刚才模样,似诗兴大发,怎么不吟诗一首”吴中靠近低声细语。 翻了个白眼给的他,淫一首好湿算求本事,老子回屋淫一被子好湿给你看。 督主威武,吴中立刻就服了。 夜深,关城陷入寂静,总兵府内戒备森严,灯火通亮,除了里外三层持刀巡视的卫兵,尚有弓箭手明暗设卡。 烛火摇曳,常宇和高第饮茶闲谈,吴中在旁侧卧,手握一壶烧刀子,脸庞绯红摇头晃脑,不知是在哼着小曲还是吟诗作对,咿咿呀呀个不停,时而捏几个豆子扔进嘴里嚼个咯嘣响。 闻鞑子集兵十三万由多尔衮,阿济格,多铎率领南下,昨日得报已至翁后(辽宁阜新)…… 常宇面色凝重,史载,此次清军南下本意从西协,中协(北京北边长城)入关,然走到阜新的时候,接到吴三桂求救…… 如今,李自成被他打的跑到了河南祸害去了,吴三桂还在坚守宁远城,历史走向终于变了,那接下来就看自己怎么耍大刀了。 关中兵力不过万,粮草不足,且欠饷严重,高第不停的哭穷叫唤。 “严重到多严重地步?”常宇皱眉,吴中也扭头望来。 高第苦笑,据他所知,山海关欠饷已达年余,宁远稍微好些但也有半年多了。简单来说加起来没个三十万当不过去。 娘希匹!常宇暗骂,自己从京城带了那么点银子,刚到关口就遇到打劫的了,他本不予给高第结清,这银子要用在刀刃上,也就是吴三桂那儿。 可眼瞅着高第那求爷爷告奶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加上人家又当导游带他赏夜景去看海,又是茶又是酒的招待,实不忍心拒绝,于是应了五万两,许诺尽快解决余下。 高第感激涕零,自己这深夜三陪没白做,一张口就给了五万两,平是兵部户部天天哭爹叫娘也没这么好使过,顿时觉得眼前的小太监实是可爱比自己的儿子还可爱。 真他么的有钱,原来那些辎重里装着这么多银子,早知道老子给劫了,吴中嘟囔一声,仰头把酒壶干了。 常宇一脚踢去,却踢了个空,这货醉倒在地,呼声大起。 连续三日夜奔袭,虽是骑马宫字营也已相当疲惫,几乎可谓,腰酸屁股痛倒头即睡,今儿即便如此,天刚亮就被叫起来晨练。 三日进行军而已,历史上李自成打山海关时,吴三桂求援清军,多尔衮下令急行军,日行两百里,连行十三日! 如此对比,小巫见大巫,何况督主小太监从不赖床,早已洗漱完毕到了校场亲自操练。 先是五公里长跑,然后三套军体拳,然后练刀,挽弓…… 李铁柱,范家千,胡岭三个心腹太监却在开小灶,跟着常宇练习格斗术,此时正在传授肘法。 拳脚功夫中肘膝攻击力道最恨,中者皆伤,常宇乃综合格斗高手,精通各种技击之术,正在给三人演练一种叫蝴蝶肘,双肘上下翻飞,左攻右挡,如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炫目张扬。 旁边练刀的吴中不由停下看着常宇演练,眼神凝重,八极拳中肘法也是最常用的攻击术,他和常宇对战时,两人都受到过对方的肘击,吃了不小的亏。 这小太监拳脚狠辣刁钻,若不是自己体格大他一圈,又有神力,仅凭拳脚功夫未必是他之敌,最多再过两年,待这少年成年,只恐自己便非其之敌了。 不过,吴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刀,以刀法来说,吾说第一,谁敢认第二,心下豪气顿生,一声大吼,旱地惊雷,被他吓一跳的常宇忍不住抓了一碎石砸了过去。 吴中一刀劈开:“兀那小子,可敢一战!” 常宇大怒,抬脚挑刀,身后李铁柱三人皆捡刀围了过来。 吴高手脸色一暗,垂头疾走。 晨练过后,宫字营回营吃饭休整待令。 天色阴沉的可怕,常宇登关城威远门,目光随着长城直入那莽莽燕山,黑山白石层层叠嶂,天地一片萧杀。 抽出腰间的绣春刀,这把是精钢特制,吹毛断发锋利无比,触手冰凉,伸二指轻弹,叮的一声,小太监举目望东北山道,面露杀气,冷笑不语。 随行贴身侍卫吴中盯着他的绣春刀看了半响,又随他目光望北,默默的摸了下腰间长刀,面色凝重。 突闻西边有声,声势浩大,常宇面露疑惑,快步在城上绕去西门,却见城外石河岸边,数千人马集结正在操练。 铁骑重甲,阵列齐整,天地间暗含阵阵杀气,原是高第率三千骑兵在演练,想来是做给常宇看的。 这就是边军,气势如虹,但常宇并无多大触动,因为他曾在太原见过周遇吉的人马,气势丝毫不弱。 周遇吉治兵严明,军纪和战力普通内地军队无出其右,虽不知和威名赫赫的关宁铁骑相比如何,但比之高第的人马决然不差。 高第在城下指挥三千精兵演练各种阵法,常宇在城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直至近半个时辰,演练结束他才悠悠下城。 直至高第身前,直截了当:“这三千人马可否借本督一用”。 “督主督军关宁,有权调动关宁任何一支人马,只是关城仅有兵万余,次三千乃其中精兵,督主调走,若是清军……” 话只说一半,常宇明了,冷笑道:“若真等清军到了山海关,那说明宁远就没了”。 “末将听令”高第有点暗悔自己显摆个毛,财不露白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半晌午,小太监下令宫字营出关北上,高第的三千精兵虽借了,但不是现借,领令七日内到宁远便可。 一出关门半条命,多少英魂埋骨。 第416章 歇脚店 三百宫字营疾驰北上,辎重居中,家丁殿后,常宇勒马道旁,回头望关门久久,突感额头一凉。 下雪了! 随侍的李铁柱吴中等人不由惊讶出声。 天地间白色碎末腾空飞舞,小太监豪气顿声,走起! 纵马狂奔,寒风在耳边呼啸,雪沫扑面,却难抵他此时胸间豪气纵生,吴中打马勉强跟随,李铁柱率十余家丁肆意张狂,口中嗷嗷大叫。 山间有野兔,野鸡偶现身,常宇搭弓放箭,他箭法小成,虽手伤未痊愈但狩些小野味不受影响,可谓百发百种,自有家丁纵马捡来。 “吴中,你可会射箭?”小太监收获甚丰,一脸的显摆。 “不善”吴中是个老实人,力大虽能开弓,箭走偏锋。 一行人放马狂奔,时而山间狩猎,不知不觉缀在队尾行了十余里地。 前方有河入海,河水冰封,常宇勒马岸边一指入山那头:“往上行数里便是水上长城,名一片石,吴三桂和李自成差点在那干过仗”。 李铁柱和吴中皱眉,李自成啥时候到过这里,差点和吴三桂干过仗又是啥意思。 小太监笑而不语,打马过河直追马队。 左山右海入眼皆是苍茫,比之塞外另有一番苍凉景象,常宇数十骑不远不近跟着大队后方饱览这关外风情。 所经之地村舍明显比关内少了许多,零零散散可谓凋零至极,或又因经常有军队经过,村民倒习以为常了,并无多大恐慌。 前方竟然有一铺子,沿道村头,一座草房,四周密不透风,挂一牌子,“歇脚”二字如蚯蚓盘在上边。 常宇好奇,苦寒之地,战乱之时,来往少客商,搞这一歇脚店,作何营生,能赚钱不。 “军爷,歇歇脚呗,有茶有酒还有肉,老便宜了!”店门口一粗糙汉子一副笑脸招呼着。 小太监勒马店前,伙计看着眼前数十带刀大汉,笑的更谦卑:“军爷请”。 未及晌午,常宇并不饿,但一路狂奔的确有些口干,便跃下马,进了店内,打眼一望人还真不少。 三五张桌子做的满满的,清一色糙汉,背篓扛包的看样都是过路歇脚的,眼见有带刀的人进来,这些人显得有些慌乱,非常自觉的让出一张桌子。 “来壶茶”常宇坐下开始打量草棚,吴中抱刀侧立,李铁柱率十余家丁在店门口。 给吴中使了个眼神,吴高手便乖巧的坐了下来。 伙计送来一壶茶:“军爷,还要点其他的不?” 常宇摇头,丢了快碎银过去,伙计千恩万谢。 茶自然不是什么好茶,只用闻的常宇便知,但能解渴就行,倒了一碗刚要喝,吴中伸手夺过张口就喝。 常宇大怒,这小子越来越没体统,非要教训他一番。 谁知他还没动手,吴中却先发制人,桌子一掀,挥刀砍翻那伙计。 常宇愕然,直见到店内那些客人抽刀扑过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草泥马…… 绣春刀出鞘,撩翻一个贼人,就地一滚钻出门外,不用开口,李铁柱已率家丁杀了进去。 棚内杀声顿起,半盏茶不到,吴中持刀率先走出,刀尖滴血,一身杀气侧漏。 死七个,擒四个!李铁柱揪出一个惨嚎汉子到常宇跟前。 “谁指使的?”常宇面无表情。 “军爷,小的不长眼,饶命啊!” 常宇冷笑不语,铁柱一刀下去,血溅五步。 又压一个,尿了,砍了。 又一个,疯了,砍了。 最后一个,咬牙切齿吐向常宇一口血,砍了。 “报督主,村中打听了,这是山里马蹄沟的一伙山贼,这是他们的一个点,经常在这算计来往客商”。有家丁急急来报。 常宇冷笑,他可不是什么客商,连军队都敢劫?还是说这些人其实根本是知道他的身份,有的放矢。 关外多贼十有八九是溃军落草,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但极少与军队正面冲突,也许是因为出身之故吧,军队也极少主动剿匪。 这些贼匪多是边军出身,不管单兵作战还是联手行动,强横之极,一般家丁护卫都非其对手,便是眼前这十余人若非吴中这个大高手坐镇,李铁柱带领的十余家丁想这么快宰完绝非易事,即便这些家丁都是原本姜瓖的家丁,武力也算超群。 是偶然还是必然,若是必然倒是谁想杀自己,先是那神鬼莫测的杀手,然后是这伙山贼,背后指使人是谁,京城那帮大佬么? 那帮大佬能寻到吴中这种高手,那鬼魅自然也可被驱使,只是他们的触角都能伸到关外的贼窝? 还是说……常宇把目光望向了正北方,雪花乱舞迷人眼。 “你怎知茶里下了药?”前车之鉴,越往北行常宇不敢大意,下令宫字营行军时小心谨慎,耐不住好奇问吴中。 “督主深居皇宫,自不知江湖险恶”。 “那你怎么看破他们身份的?”常宇又问。 “卑下曾落过草”吴中沉默半响道,小太监来了兴趣,再问,吴高手闭口不言。 撇了一眼路边一古寺,匾上三个古朴大字,慈云寺。 慈云寺往北便是进山,距离大明关外最后一座堡垒宁远城百余里。 风雪山中行,宵小环伺,宫字营大旗迎风伸展,猎猎作响。 关外两百里,燕山侧,渤海旁一座小城矗立,城名宁远,清军多次在此铩羽而归,皇太极在此吃尽苦头,而如今却是大明关外所余唯一堡垒,辽东早已名存实亡。 就连辽东最后一任巡抚黎玉田可能因为触景生情都申请回京升职做了右都御史,只留辽东总兵吴三桂驻防于此,守护大明国门外的最后一道门槛。 宁远城已见白,远处黑山如妖,虎视眈眈,俯压下城,城上一人玉面无须,俊美异常,披盔戴甲,看着掌中雪花,抬头看了看北边,脸色凝重,又看了看南边眉头轻挑。 人屠已入关,快则子时,慢则天晓至宁远。 京城距此近千里,三四天时间快马而至,果真强悍,还是说这是个下马威。 狗太监杀人如麻,听闻残忍的狠呢 身边几个部将嘀咕着,脸上各种不服,太监都特么的一窝没用货,会打个求的仗,只会指手画脚,贪吃拿要无度,好不容易搞定个监军,又来个督军。 若非杀人如麻残忍狠毒又怎么称得上是东厂,这小太监有此恶名自非善类,尔等且不可与他正面冲突。 吴三桂面无表情,眼神成谜看着远处山脉。 他若识得自己斤两便罢,若不然大不了一杀了之,这兵荒马乱的,寻个由头再简单不过,也算为民除害了。 呵,吴三桂嘴角一丝冷笑,并未言语。 第417章 山间扎营 天色渐黑,风雪渐紧,山路坎坷湿滑,宫字营马队缓行在黑山白水之间,领队的范家千眉头深皱,连番派出四拨人马探路。 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进山这短短数十里内竟然数次发现有人窥探。 常宇跨刀殿后,面色凝重,心中暗悔自己有些大意,准备不足。 月前离京西下太原时,他仅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那时候没什么人惦记着他,即便沿途各镇都可调兵马护送,他依旧从京城拼凑近两千的兵力随侍。 而如今,东厂督主大名威震朝野,想杀他的人从皇城排到永定河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他却仅带六百余人,押饷银北出边关。 这里是关外! 贼寇泛滥,打家劫舍,杀人如麻,无恶不作。 是不是太托大了,至少从山海关出关时应该让高第派一支人马护送,至少场面上声势浩大,震慑宵小。 然则这黑山白水之间,丛林峭壁,万壑千岩中不知隐下多少杀机。 宫字营开始燃起火把,一条火龙蜿蜒山中。 “山贼极少会打军队的主意,这里不同寻常”吴中马上缓行,警惕的四下张望。常宇手抚刀柄,冷笑不语。 身侧李铁柱冷哼一声:“难不成看不出这些人明显针对督主而来”。 吴中真的一头雾水,他看不出来,也想不明白,小太监提督东厂,权倾朝野,谁这么一心要他命。 想让常宇死的人太多了,若是京城那些勋贵他一笑置之,逮着一次就按死里整,但若是勋贵之外的人,特别是军方的人呢…… 这里边的水太深了,也太难猜,太难懂,更太难处理。 这些山贼一反常态,必然背后受人所指,至于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者说不愿意知道。 至于这人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宫字营出关,三百精骑,二百余家丁近六百人,押饷十万。 财帛动人心,更动贼心。 山贼倾巢出动,宫字营若是有闪失,即便崇祯不会治罪杀头,但小太监的履历本上这笔帐是记得清清楚楚,更不提小太监的脸无地可容,有何颜面在关外指手画脚,小小山贼都奈何不得,还来督军? 这是打脸之举。 是谁想打他的脸。 山贼之患历来皆是官方头疼之事,关系着治下治安,民生等头等大事,然则剿匪又是极难,不说调兵遣将的人力物力支出,便是进山剿匪十有八九空手而回,难有凑功之时。 山贼狡兔三窟,循迹不宜,有的大山寨据险地而守,易守难攻,即便官兵千辛万苦拿下,他却一溜烟跑了,群山莽莽,深山老林你去何处追寻。 你走他又回,春去春又来,匪患遍地开花。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风雪正急,两翼山峰陡峭,黑压压的看着着实让人感到恐惧,前方探马来报,二十里外便是绥中县城,三里外有一大河。 大河名狗河,河口岸宽阔较为平坦,常宇立马道旁,远望对岸,黑山莽莽不见一丝灯火,伸手招来探子,细问之下,对岸山道狭窄,道旁丛林茂盛。 扎营!小太监立刻下令。 铁柱等人惊讶,不连夜赶路? 急着去往奈何桥么,小太监冷笑。 宫字营下马戒备,家丁开始生火扎营,却不似往日那般随意。 常宇令家丁砍了道旁树木制作数个简易拒马,立于山道前后左右以巨石压住,每个方位布置十人警戒。 在拒马之中又以车马围成一个圈,伏以弓箭手警戒,才在圈中扎营支帐,令家丁造饭。 宫字旗下帐篷内,常宇端坐凝望夜空,风雪袭来似若不知,身边铁柱低声询问:“今夜是否要有一战”。 小太监轻摇头不可置否:“至少不太平”。 吴中在侧,以袖拭刀,刀光如水,冰冷至极,抬头撇了身边小太监:“卑下曾单刀入寨屠四十余贼”。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豪气万丈,热焰滔天:却又瞬间熄灭:“此非江湖”。 “一出宫门举步皆是江湖,督主不自知也”吴中举刀等下,屈指一弹,龙吟之声不绝。 “咱家不是不知,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常宇抽出绣春刀:“它既是江湖亦是社稷,何以为大?” 吴中低头不语,半响道:“督主若想通了,卑下愿督主刀山火海,擒虎斩蛟”。 常宇冷笑:“江湖宵小,魑魍之辈,算的什么龙虎!” 三人皆沉默,时而又相视无语。 宫字营以山路为中心在河岸口扎营,外置拒马,内以车马为城,范家千当值南边,胡岭警备北边,李铁柱居中。 山风大,裹着雪花肆意翻腾,黑夜之间,数米外已难视物,拒马内的当值太监军不敢大意,紧紧盯着远处,生怕错过了什么。 车马间布置的弓箭手,身上已覆了一层积雪,却不敢随意走动,最多伸手在篝火上暖暖,如若情况有变,他们会第一时间搭弓放箭。 宫字营军中有酒,只要非战时都可小酌,太监最大喜好便是赌钱饮酒,其次太监身子较常人虚,冬日饮酒可暖身。 然则此时虽战时,却情况特殊,军令禁酒。 却有一人除外。 常宇皱着眉头看吴中把那杯中酒一口就干了,实在不明白这苦辣玩意到底又什么好喝的。 “小饮怡情,酗酒伤身”看吴中意犹未尽的样子,小太监开口提醒。 吴高手嘿嘿一笑:“风雪杀人夜,酒当尽兴!” 尽你妈个头……小太监刚要开骂,胡岭匆匆走来:“督主,北边有情况!” 常宇冷笑起身,钻出帐篷,走到营地北边,车马旁边的太监军已搭弓,外边拒马旁的巡哨刀已经出鞘。 正北狗河对岸,一支小火龙入河,踏着冰面而来。 “百余,不足二百”。吴中眉头一挑,小太监侧目看了他一眼,略显惊奇。 范家千匆匆来报,南边亦有敌情,常宇转身望去,正南山间火光点点,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让你尽兴的玩意来了”小太监拍了拍旁边吴高手! “人有点多,有点怕怕!”吴高手一开口,诸人皆一脸鄙夷! 第418章 三息丧命 宫字营全营戒备,升级到备战状态,增援百人至拒马旁严阵以待,车马处百人弓箭手搭箭上弦,便连家丁也都刀出鞘,箭上弦,只待一声令下。 若是寻常山贼乌合之众,不说近战,便是宫字营的三百张强弓,能让他们靠近五十步都如登天。 小太监面色凝重看着北方河面上的火光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猜中了,这些人本是埋伏前方打算伏击宫字营的,此时山不近他,他便来寻山,至于南边那些火光原本是用来堵截后路的人手,别看火光遍山,实则虚张声势,未必有少人。 北地苦寒,营生不易,山头虽多却不似关内那些山贼,一窝成百,甚至有的上千,在关外一般上也就几十人,上百的都是大山头且极为少见,原因很简单,人多虽然力量大,但消耗也多,且容易内讧,更容易被官府盯上。 而眼前这些人马前后加在一起至少四百余人,这在关外极为罕见,所以如料不差至少是多个山头联合行动。 吴中在侧低声嘀咕完,侧目看了一眼小太监,还是那副凝重,除此之外,别无他样。 嗖嗖嗖,数支火箭直插河面冰层,强弓利箭方有这威力。 “止步,胆敢越过者格杀无论”。 营内一人声若惊雷,大喝一声,河面上的火光顿止。 白存义,边军把总出身,两年前松锦大战,九死一生后带着劫后余生的十余兄弟溃逃入山寻了一个山头落草,成为一名山贼小头目。 半年后内讧,干掉原本老大,自立山头招兵买马,出山干了几票大的,又黑吃喝端了几个同行对头的老窝,终成远近闻名的草头王,三山五岭的以他马首是瞻。 此时他就在江面上,遥望不足百米外的宫字营营地,风雪有点大,看不甚清,但眼前那数支深入冰层的火箭却是一览无余,营中有高手! 白存义笑了,左右四个得力手下也在笑,很冷的那种。 笑意很快止住,风雪中数人慢慢走来,在十余米外停下,白存义眉头一挑,左右便有人纵马向前。 很快又折返到白存义跟前嘀咕几句。 和左右了低声商议一番后,白存义下马带着十余人朝那已熄灭的火箭走了过去,那边营地里过来的数人手里举着火把烧的噼里啪啦,火苗在风雪中跳动,映的人脸看不甚清。 但依稀可见当先是个健壮的年轻人,虽看不清眉目,但却能感觉他身上有非常强大的杀气,不,不只是他,还有他身边那个高大魁梧汉子,身上杀气滔天,这人看不轻脸面,但一双粗手不停的摩挲刀柄,好似手痒了一般。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常宇一扫对面这群草寇,满脸杀意。 嘿嘿嘿,草寇们笑了,李存义一脸不屑:“甭来那套,大爷当兵的时候你还在玩尿窝呢,这身皮不好使!” 呵,那倒失敬了,常宇嘴角一撇:“你既已为寇,又明我身份,却还敢来劫,咱们便水火不容,难善了了”。 “想善了也不难,留下银车,滚犊子!”李存义身后一大汉粗着嗓门吼道,手里的刀不停的晃来晃去。 倒是直白,很明显这伙人把宫字营的底摸清了。 “既知道营中有银,可知本督身份?”常宇决定露底更彻底些:“本督东厂提督,奉旨北上督军,尔等可真的是吃了豹子胆,连本督也敢劫,当真不怕皇帝大怒,大军一至,把尔等挫骨扬灰”。 东厂!督主! 白存义等人果然脸色大变,低声交头接耳,但听到常宇后边的话却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大明内忧外患深陷泥潭,那皇帝老儿都自身难保了,还会为一个太监派大军千里剿匪?他哪来的大军,有大军还不去打闯贼,打清军! 况且山高皇帝远,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尼玛多。 草寇们你一言,我一语各种讥笑嘲讽,根本没把眼前小太监放在眼中。 “既是如此,便不必再费口舌”常宇冷笑:“本督六百人马,强弓硬弩,尔等若有本事攻的进去,银车自去!” 白存义等人眼睛一眯,脸色凝重,抬头望了远处那营地透过来的亮光,陷入沉思,心中也在掂量自己。 “当然了,既在江湖,也可按江湖的规矩办”白存义听了小太监的话一怔:“江湖规矩?” “单打独斗定输赢”常宇一指吴中:“本督和这随侍可任选其一一战定输赢,本督赢了,尔等散去,尔等赢了,本督留下银车自去如何?” “若是平手又如何?”有草寇问。 “不死不休,何来平手”吴中冷哼,杀气蔓延,草寇皆暗惊。 人在江湖,一手提刀,一手提头,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买卖,白存义一众草寇对小太监的这个提议虽有意外,但却非常心动。 他们心中自知对方凭借那三百张强弓在这风雪夜以守为攻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若是强攻损兵折将也未必能如意,倒还真不如给他来一局单打独斗一局定输赢。 白存义边军出身,从最底层的士兵做到统领数百人的把总,那都是刀山火海中用尸骨堆出的功绩,他自信实力可战任何武林高手。 什么武林高手,飞檐走壁,千里取敌首级等等,还不都是说书的瞎扯淡,无非就是练了些花架子把式和地痞流氓打过架,转眼就吹嘘成行走江湖的侠客,背剑挎刀摆个高手的样子,实则不堪一击。 眼前小太监和那身边魁梧汉子虽说一身杀气,看着不似善茬,也久闻大内有所谓的高手,然则那些高手打过几次架?杀过几次人?能和沙场老兵相提并论么。 虚张声势而已。 既是如此,何惧之有。 白存义简单和身边几人商议后,向前一步:“老子出战!”说着冷笑一指常宇:“你……旁边那个彪子出来!” 他竟一指和自己身材相当的吴中! 吴中嘴角一撇,走向前逼视白存义,然后伸出三个指头。 怎么个意思,白存义一脸嘲讽:“是让老子三招,还是三招打败老子,吹牛逼的见多了,现在坟头草都成树了”。 白存义至死都没想到吴中的三个指头,不是三招,而是三息! 三息之间,血溅当场,一颗头颅滚落在常宇脚边,双眼怒睁,一脸惊恐,死不瞑目!白存义想不明白这人刀法怎么如此凌厉,如此刁钻凶狠。 什么十步一杀,千里不留行!传说太虚, 三息之间要人命,对吴中来说并非难事。 边军凶悍勇猛不假,两军交战搏命,力大勇猛者,胜率高,砍劈捅撩,没有眼花缭乱的刀术,直截了当。 但单打独斗下,这种全进攻的刀法在对手眼里全是空门死穴,特别是在吴中这种实战经验充足的宗师跟前,以常宇这种经验丰富的高手也仅抗了几招,最后不得不已人海车轮战勉强制服他。 从白存义面对吴中那一刻起,已经注定是个死尸。 所谓江湖道义,纯属放屁。 一合间白存义被杀,余众震惊,随即暴起欲要乱刀砍死小太监和吴高手,为他们的草头王报仇雪恨,先前的达成的“战败者走人”的口头协议,已被风雪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太监又岂是单纯之人,早有伏手,群匪暴起之际,尚未近身之时,一阵箭雨踏雪而至,流矢如蝗,瞬间贼倒一片,惨叫连连,惊恐之下,落荒而逃。 若不是风雪遮天,尔等俱灰飞烟灭!常宇不无遗憾的看着河面上四下跳动的火光,眼中目光似这天地般寒冷。 第419章 边城 匪首丧命,又遭宫字营弓箭手伏击,死伤惨重,惊恐之下狼狈四散,南边山野中的火光也随即慢慢消失不见。 一场危机消弥,宫字营将士皆暗自松了口气,但却不敢放松警惕,反之更加谨慎。 帐篷中常宇盯着吴中:“那匪首魁梧高大,又是边军出身,实战丰富,尔三息之间就让他丧命,本督突然想起,当初你刺杀本督时是不是放水了?” 吴中摇头:“当初卑下太大意轻敌,以为你督主不过尔尔,若早知督主善战,全力之下或许……”说着又苦笑摇头:“只恐全力之下也未必凑功,督主远非那匪首可比”。 不理会他是夸还是损,小太监突然一笑,拍着吴高手肩膀:“最多一年间,本督让你败的心服口服!” 吴高手翻了个白眼:“拳脚功夫或许可行,玩刀,督主还是去玩泥巴去吧”。 草!小太监一脚把吴高手踢出帐篷,你丫去玩雪去吧。 一夜无事。 天亮,风雪不减,地上积雪已没脚面,四下白茫茫一片,远处山峰林间似水墨,小太监矗立河边总想着凿冰来个寒江独钓。 家丁造饭喂马,太监军虽风雪亦坚持晨练,常宇带着吴中在山林中寻野味足迹,一番折腾下来满头大汗,却也略有所获,着家丁剥皮清洗放在火上烤了。 肉香四溢,闻者无不垂涎,特别是近在咫尺的吴高手,眼见小太监吃的喷香,就是不招呼他一起共享。 你瞅啥,想吃自己打去,小太监揶揄。 吴中使劲咽了口水:“卑下不善弓,那野味奔走如飞,逮不着啊!” “你欲随我入军建功,纵不了马,挽不了弓,你靠啥建功立业,脸皮么?”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 吴高手终于明白小太监的意思了,起身大喝一声:“卑下练箭去!” 宁远城,镇府。 进完早饭,巡察城上回府的吴三桂端坐桌边喝茶,身边坐着数个部下正在窃窃私语。 “林间猎兔,阵前杀贼,冲锋陷阵气吞山河如虎,谁还敢小看这小太监”吴三桂冷笑,举目扫了诸人一眼。 诸将皆脸上一寒,低头不语。 “你等不要再搞事,眼下头等大事乃御敌,清军已至阜新,这场风雪虽能延其脚程,但该来的总归要来,这几日多把心思放在城防工事上”。 “末将遵令”诸人颔首。 最迟今日晌午,那小太监应该到了吧。吴三桂举着茶杯,看了一眼外间风雪满天。 宫字营比吴三桂预计的晚了很多。 绥中距离宁远城虽只有百里路,然则风雪挡道路难行,直至午后未时过半(下午两点)才至城下数里外。 宁远,边关重镇,百年间历经无数腥风血雨,方圆十里,枯骨累累。 近城却还未望见城的时候,前方一批快马来报,辽东总兵吴三桂率部来迎,常宇闻言立刻驱马向前,远远便见风雪中一队人马快速驶来。 帅!真他妈的帅!初见吴三桂第一眼,常宇就忍不住一声喝彩! 史书记载吴三桂南北混血,堪称美男子:“三桂巨耳隆准,无须,瞻视顾盼,尊严若神。延陵将军美丰姿,善骑射,躯干不甚伟硕而勇力绝人。沈鸷多谋,颇以风流自赏” 身材没多高大,但帅的一笔和朱审烜的俊美一时无两。 “辽东总兵吴三桂恭迎督主大”吴三桂下马,余众皆虽其后。 常宇不敢怠慢,也急急下马:“久闻吴将军盛名,今日一见,风采之高,平生仅见!” “督主谬赞,末将也未尝想到督主如此年少不凡,人中俊秀当实可敬”吴三桂也是奉承高手。 两人上马并肩而行,随意言语,谈笑甚欢,小太监不时偷偷打量这个大明末年,最为著名的武将,心中颇有感慨。 武将世家,生母不详,他爹吴襄原锦州总兵,后联姻祖大寿,两家在辽东势力更盛,后期手握大明最精良的部队,在辽东呼风唤雨,说是个土皇帝也不为过。 眼下大明最精良的关宁铁骑就在吴三桂手中握着,而这位大明朝最具争议的武将就在常宇眼前。 闯贼破大同之时,朝廷令吴三桂放弃宁远退回关内驰援京城,吴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刚入关不久闻闯贼已攻占北京城,明帝亡的消息后,一边稳住闯贼假意投降,一边派人去求多尔衮帮忙,史称“乞师” 后闯贼至山海关与吴三桂血战,战局不利之时亲去多尔衮面前求援,摄政王趁人之危,逼迫吴三桂投降否则视而不见,绝不插手。 吴三桂无奈投降,当场剃发,多尔衮大喜,并当场赐婚其子吴应熊,那一年后来被韦小宝割掉鸡鸡的平西王世子才八岁,建宁公主才三岁而已。 不只颜值爆表,武力更是惊人,曾率领十余家丁冲入敌阵中救父,无论单打独斗还是上阵冲锋都是堪为军中翘楚,无人出其右。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太监心中波涛澎湃,一个手握重兵,坚守关外小城的武将,一个可以左右大明命运的武将,一个历史上被骂惨的叛国贼。 终于到了宁远城,这关外小城却无名气那般大。 远没有想象中那般雄伟高大,四方小城,城高八米左右,围长不过六七里,一切朴实无华到了极点。 但就是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却成了清军严重最扎心的肉中刺。 天启六年努尔哈赤率兵六万攻宁远,袁崇焕,满桂,祖大寿以万余兵力守城,力战获胜。 天启七年,皇太极的宁锦大战,再次折戟于此! 那时,明军有火力优势,而如今清军大举来犯,兵多将广人强马壮,火器也不输明军,甚至更胜一筹,这一次小太监督战,鹿死谁手!、 宫字营入城,随即进驻军营,引的吴系人马围观,议论不休,人人皆显惊讶,这支杀气腾腾的骑兵竟然全是太监,虽有嘲讽之态,却也暗暗佩服,论体格这些太监魁梧高大英武不凡论坐骑清一色高头骏马,装备精良,挎刀背箭披甲,个个若天神一般,哪里有印象中那唯唯诺诺的奴才模样,更不似原先军中的监军那般阴阳怪气的那般恶心。 总兵府设宴为小太监接风,吴系诸将皆入席作陪,一一介绍后,众人入座,杯筹交错。 小太监向来不喜酒,竟也破了戒,凡诸将敬酒一律不拒,酒过三巡,脸红耳热,天旋地转,北方的烈酒,岂是他能拿得住的。 诸将皆相视而笑,吴三桂面无表情,一直在打量这个少年督主,年少居高位,为明帝所宠,自是有手段,听闻善拳脚,不惧生死,在太原督战时身先士卒勇不可当,又闻残忍嗜杀,人送屠夫外号,当真是眼前这人畜无害满脸笑意的少年,还是说传言隔山跨海变了味。 “闻督主大人拳脚无双,末将斗胆想一睹督主绝世风采”席间一将领开口说道,诸人皆起哄。 吴三桂微笑不语。 小太监笑意盎然,看那将领道:“难不成要本督耍趟醉拳给你看”。 “督主大人竟擅醉拳,末将寡闻,有幸开眼界”那将领不知真假的笑道。 小太监且了一声,翻个白眼:“当本督前门玩杂耍的了么” 不敢,不敢,诸将赶紧正色道。 “也罢,今儿开心不与你计较”小太监正了正身子:“本督不善酒,此时已有醉意,便是想耍也耍不起来了,不过……”说着一指副席正在狼吞虎咽的吴中:“那厮是本督随侍,亦是手下败将,尔等若有胆便寻他过招,凡赢他一招者,赏银百两”。 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变脸吴三桂也侧颜,诸将趁着酒兴更似打了鸡血,一个个擦拳磨掌。 “督主,卑下若赢了,是不是也能赢那百两银子”吴中一抹嘴巴,站了起来。 “自是一视同仁,对吧吴总兵”小太监看向吴三桂,笑的很是天真。 吴三桂暗骂一声直娘贼,拉老子下水,脸上却是微微一笑:“督主说的是,这样吧,本将再加百两,各凭本事,谁赢归谁”。 第420章 下马威 古时宴席之间总喜欢弄些玩意助兴,文人好丝竹歌舞,武人好美人或斗勇,杯酒下肚更是豪情万丈,何况有小太监和吴三桂的重赏之下,更是跃跃欲试、纷纷请战。 吴中立身堂前院内看着掌心落雪,心中感慨,早知道银子这么好赚,做什么贼,行什么凶,还有这小太监不是带我来建功立业的么还是来赚银子的,银子真的会给么…… 风雪渐息,宁远城中军营却炸开了窝,总兵府悬赏白银五百两寻善战兵勇…… 连下六城,无三合之敌人,吴三桂手下诸将皆败,堂上气氛微妙异常,吴系诸将虽不忿却无可奈何。 唯吴三桂脸上风轻云淡,对这小太监兴趣更浓。 战时禁酒,这是军中常规,席间置酒若是他人新官上任,免不了会借题发挥来个下马威耍一耍威风,但小太监坦然自若,似无任何不妥,反而理所当然,来者不拒。。 若有可败这随侍者,赏银五百两! 小太监醉眼朦胧一语惊人,便连吴三桂也侧目,原来在这立威呢。 五百两银子的诱惑极大,但有本事拿的人极少,边军勇悍自不用说,身材魁梧有神力者也大有人在,然则能在吴中手下撑过半盏茶的一个都没有,甚至无出十招。 连败军中好手十四人,诸将皆变了色。 其人之猛,勇夺三军! “督主,这银子可以归卑下了吧!”吴中面不改色心不跳,连打十四场对他来说好似不过热身而已。 “既是无人应战,便算你赢了,吴大人堂堂总兵自不会食言,对吧吴大人”小太监揉着太阳穴,端着一杯热茶,眼神热切的看着身边的美男子。 身侧吴三桂差点喷他一脸,合着这五百两银子是自己出啊! “东厂人才辈出,竟有如此高手,三桂不才有些技痒,愿领教一二”。 他竟要亲自下场应战,这五百两银子岂能这么容易让人拿走。 吴三桂武将世家,从小习武从军,身经百战,武技堪称军中第一,无人出其右,当然也可以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大明此时武将凋零,能打善战者老的老死的死,若在戚少保时期又或大小曹(曹文昭,曹变蛟)活着,他并不出彩。 然则纵观此时大明武将,能与之相较无非周遇吉和黄得功二人,不过周黄二人虽勇猛,仅善马上冲锋,且年纪已过巅峰时期,吴三桂此时三十二正当年,气力巅峰,自小习武,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斗狠,武技非二人可比。 自家主将下场应战,麾下诸将既自惭又亢奋,呼喝助威声不断,小太监依旧神情自若,面带笑意,一指吴中:“你这厮,今儿发财可别忘了请老子喝酒”。 众人皆惊,随即怒不可遏,这摆明是不看好吴三桂。 吴美男笑而不语,但眼神变的凌厉起来,走到院中抬头望天,尚有雪沫飘零,用脚在地上一拧,有些湿滑。 看了吴中一眼:“还是本家呢!” “将军请了” 吴中是识货之人,眼前这人个头不高却气势如山,往那一站,便是泰山入定,千军万马难撼之感。 没有尘土飞扬,没有飞檐走壁,更无天地变色,两人全力施展,拳来脚往,招招凌厉狠辣,不似切磋,却似性命相搏,围观无不喝彩,便是连小太监也忍不住起身走到堂前近观二人决战。 吴三桂果真不负神力之名,力大拳重又抗击打,八极拳以凶狠著称,吴中数次击中他若是常人早已倒地,他竟然硬抗了下来。 高手过招从不拖泥带水,眨眼之间二十招已过,两人皆有中招,吴三桂气息已乱,开始大口喘气,吴中面红耳赤,额头已见细汗。 再来! 吴中大喝一声,一记崩拳直冲吴三桂脸面。 啪的一声,一道身影闪入,常宇一脚踢开吴中的拳头,硬接了这记猛攻,两人皆退一步,吴中一脸疑惑。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握手言和算平局如何?”小太监微微一笑,看向吴三桂。 “督主!”吴中不服,低声唤了一声,却被小太监一个眼神震慑住嘴。 吴三桂脸色一红,拱手抱拳:“吴侍卫勇猛无敌,三桂自叹不如!”说着又对小太监一笑:“传言不虚,督主果真也是个大高手”。 哈哈哈,小太监笑颜顿开:“咱家p的高手,庄稼把式而已”。 从相见至此一直笑脸相迎,谈笑自如,即便被麾下挑衅看似顺水推舟,却是借此立威,不显山不显水,却有显得高深莫测,耍的一手好太极,此子心计极深。 吴三桂也笑了! 小太监长途跋涉又不胜酒力,被安置在总兵府一个独院歇息,却不知此时城中有关他和宫字营的各种传说已如长了翅膀传遍了宁阳这个边关小城,各种添油加醋传的神乎其神。 后府内,暖意融融,吴三桂赤着上身,一人正在用药酒涂抹几处淤青,身侧几个心腹爱将面色凝重:“将军,这小太监来者不善啊”。 “有勇有谋自是不善,再者奉皇命前来督军怎可能是泛泛之辈”吴三桂似笑非笑:“闻他在太原运筹帷幄,破贼于城下,李自成被他打的落荒而逃,若此事没被夸大,他倒是有本事的人,倒也能助本将一臂之力”。 话是这么说,就怕传言夸大,这些死太监都是虚荣的很,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又好大喜功,散步谣言制造声势又恰恰是东厂最擅长的手段,冒功之事可不鲜见。。这小太监到底是有真材实料还是蜡烛银枪头还不好说呢。 就是,那监军曹永刚来之时不也是那德行……不过这小太监倒无曹永刚来之时那副装腔作势,耀武扬威。 所以大人才说这小太监心计深啊。 部将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闯贼数十万大军围城,最终溃逃,他一战成名回京,他得罪京城勋贵无数,那些人布下天罗地网想至他于死地,他活蹦乱跳出关了,夜遭山贼袭击,单刀赴会,贼溃,他大摇大摆到了宁远,你们觉得这都是巧合,还是他运气就真这么好?” “更何况,他的确武技不凡,他那随侍的吴中勇猛无人可敌,一拳当有数百斤,他一脚卸力,身法快速迅猛,只此一看便是有真功夫!” 众人闻言皆脸色凝重。 “也罢,眼前敌情当重,小太监督军若有真本事如虎添翼,若是个草包……那就如曹永那般供着即可”。 曹永是朝廷派到宁远的监军,常宇曾经太子之口上书撤回各地监军,内阁对此时极力赞同的,但奈何崇祯天生疑心太大,对各地将领不放心,适值明末这个大环境若无内官监视他更是疑神疑鬼,所以即便下定决心孤注一掷,但也仅仅撤了有数的几地监军,如宣大,但对着关外之地,他终是下不了决心,说撤但却迟迟不动真章。 常宇侧卧榻上,醉眼迷蒙。 吴中虽已明白常宇中断比试的深意,但对失了五百两的赏银一直耿耿于怀,那可是他之前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啊。 “你觉得吴三桂武力如何?”小太监依旧闭目假寐。 “神力无敌佐以武技勉强能入一流,比之督主略胜半筹,不过三十招内卑下可让他起不了身”吴中一脸傲然。 小太监大怒,翻身而起手指吴中大骂,如此岂不是骂本督不过二流水平,你他娘的最近有点飘啊,他能胜本督半筹?本督二十招内让他趴下认输你可信! 吴中自然信,小太监的拳脚功夫虽非登峰造极,但打法却无耻之极,无赖的很。 “督主,别忘记了他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卑下本自恃力大少有,却不成想天底下竟真有如此神力者,只恐怕有千斤之力”。 吴中没说错,史书记载吴三桂神力天生,力举千斤! 哪知小太监且了一声:“神力者本督却不陌生,至少识得三五人,个个皆有千斤之力却也都交过手,未见把本督奈何!” 你牛逼,吹牛逼最厉害了,吴中心中不以为然。 “吴中,你自持武技,小看天下英雄,今后必吃大亏!”小太监察言观色嘴角一挑:“你刀法超然本督非你之敌,但论拳脚,让你几时躺下你几时躺下,论马上厮杀,你若能在吴三桂手底撑过十招,本督拜你为师!” 吴中眉头紧皱,连道不敢。 “本督还识得一人,其箭术出神入化,千里取人首级过于神话,但若他想杀死你,数里之外让你站着死,你都不敢躺着死”。 吴中大骇,想象不到竟有这种神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如过江之卿,多的很呐”小太监说完挥手让吴中出去,他要好好睡一觉。 ……………………………………………………………………………… 近日努力码字,更新稳定,但订阅却相当不理想,不知为何,是风格稍变,书友们不喜欢了么 第421章 立威 军人自律,名将更甚,吴三桂有早起晨练巡城的习惯,天色微亮时已起身在院中打了几趟拳,身上起热,淤痛顿减。 洗漱完毕吃了些早点,便领着家丁上城巡视。 风雪已停,寒意更浓滴水成冰,城上积雪已清除,几队士兵缩着脖子打着冷颤来回巡防,见到总兵大人上城,连忙施礼。 吴三桂登城望远,目视正北方,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首山的烽火台并无异样,长呼一口气,顺着城墙往西行去。 突然间眉头一挑,快步疾行至西门永宁门城头上,见一支骑兵直奔正西点将台而去。 战时城门有禁令,不能随意开启,且此时尚早并未到开城的时候,是谁出城? 答案不言而喻,能叫开城门的除了他只有一个人。 东厂督主! 宁远城西北群山莽莽,正西十余里的平原上却只矗立几座山峰名黑凤山,台山……当地人统称西山。 西山脚下有一点将台,年代久远,来历不可考,也有说着这点将台本一座庙台,因为此时旁边就有一个破败简陋的瓦片庙,里边供着一个不知名的神仙,石炉里还残有香灰,看来这神仙还有点善缘不至于喝西北风。 常宇不信鬼神,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他只信拳头,只信手里的刀,所以从站上点将台后就没正眼瞧那位金刚怒目的神仙。 宫字营全体出城,包括家丁。 五公里越野跑 三套军体拳重复十余遍。 练刀,各式三百下。 骑射…… 晨练课程表拍的满满,点将台下泥泞一片。 点将台上,常宇薄衣单刀,劈,砍,撩,枯燥单一的重复着,身边李铁柱三个心腹跟着演练,每个人额头上已冒出豆大汗珠。 点将台另一侧,吴中长刀泛光,一招一式认真无比,身后二百余家丁正在跟他学刀,小太监说了,这二百家丁他若教的好就是他的兵。 每一个男人都有统兵的梦,吴中也不例外。 破庙前有枯树,常宇双手包布,极速出拳击打或踢或踹,俨然和一棵树有了深仇大恨,若是外人看见可能以为他神经,但宫字营的人早已习惯,便是吴中瞧见也是一副理所当然,八极拳也有练木桩功,一练拳劲,二练拳速,三连抗击打。 十余快马从城中急速奔来,却是吴三桂来看热闹了。 先时并未靠近,远观宫字营的太监军在练刀,砍,劈,撩,每一招都配合一声怒喝,声势夺人。 又见吴中带着家丁练刀,眉头变得凝重起来。 直至看见小太监对着一棵枯树疯狂击打,如癫似狂,汗如雨下,场面十分骇人。 顿觉好奇之下,策马靠近。 常宇薄衣湿尽,喘着粗气侧头看了一眼:“吴总兵早啊”。 “惭愧,惭愧,末将本以为够自律,不曾想督主大人三更便闻鸡起舞,实是羞煞末将啊”吴三桂心中的确起了钦佩之意,不管这小太监是否有意做给自己看,但这场面是真材实料的,想这些太监军昨日长途跋涉,舟车劳苦,却起了个大早晨练,此时明显体力不支,却依旧咬牙坚持,可见其心志之坚,若非平日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根本不可能做到这地步。 “吴总兵说的咱家脸都红了,什么闻鸡起舞,若不是冬日早就太阳晒屁股了,咱家就是不好赖床而已!” 小太监说笑之间,突然眉头一挑,看向远处,吴三桂顺势望去,又见几匹快马驶来,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看到一个熟人。 “放开咱家,狗东西可知道咱家什么身份”数骑到了眼前,丢下一人,那人匍在泥地里挣扎怒骂。 白面无须,年约四十,保养的甚好。 “吴三桂,你这是何意,咱家乃皇上亲差的监军,你这是要造反么?”原来这人是宁远的监军曹永。 吴三桂愕然,这特么的光我什么事,刚要开口说话,便有人先他一步。 “非美酒不饮,非佳肴不食,非裘衣不穿,非美人不睡,曹公公,皇爷让你来监军的还是享福的!” 小太监伸手接过范家千递过的衣服边穿边走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却冷的很。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和咱家说话”曹永不识得眼前年轻人。 “曹公公好大的官威啊,本督提督东厂,奉皇命来宁远督军,今儿给你打个招呼”小太监嘿嘿冷笑已近跟前。 曹永一怔,满脸疑惑:“东厂督主?督军,为何咱家没听说过”。 “曹公公每日花天酒地在温柔乡里享受,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是没听说”常宇说着瞥了一眼吴三桂。 吴三桂眼神躲闪,暗吸一口冷气。 监军制,本是皇帝为了牵制监视在外统军将领,初衷就不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到后来更成为了一件极其龌龊事,要么目不识丁一无是处的太监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军事指手画脚,胡来一通,造成不可挽回的惨败后果,这种例子极其多,另外一种就是监军被将领收买,依附将领只管吃喝玩乐,丧失了本职职能,曹永就是这样的例子。 “小的有罪,求督主放过小的一次吧”曹永见吴三桂表情,便知小太监所言不假,此时已来不及惊叹如此年轻便位居高位,赶紧求饶才是正事。 “既知有罪,那就领死吧”常宇一声冷笑,嚓的一声,抽出身边一个随侍的腰刀,刀光一闪,曹永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头颅便被一刀劈开,血水裹着脑浆四溅。 吴三桂大惊,说杀就杀,出手如电,他甚至来不及劝阻。 堂堂朝廷监军,他说杀就给杀了! 不由脸上苦笑:“传闻督主在太原杀贼,下手狠辣,让人闻之色变,不成想杀自己人也这般利索”。 嘿嘿嘿嘿,小太监斜眼瞥他,笑的非常瘆人:“若说狠辣,谁及的上吴总兵的舅舅呢”。 吴三桂的脸上的笑意立刻凝结。 祖大寿,吴三桂的舅舅,辽东战神镇守大明边关,一生战功赫赫,铁骨铮铮,为满清誓死必得的大将。 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被围困,粮尽杀马,马尽吃人,“炊骨析骸,古所未闻。”把人的骨头当柴禾烧,烤人肉吃。 松锦大战时,锦州被围困,粮草尽杀马,马尽吃人…… 就问你他狠不狠! 常宇此时提及这事,看似随口而出,实则就是硬怼吴三桂,明显是对他纵容收买曹永这事表达不满。 但吴三桂想的更多,因祖大寿已降清了,常宇此时提及这事,在他看来已不是怼曹永这事那么简单了,更多的是嘲讽他。 再者,当他面一言不合就杀了监军曹永,这明显就是杀鸡儆猴。 若说昨日让随侍横扫麾下诸将是下马威,那今日杀曹永就是立威!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堂堂宁远总兵,手握大明最精良的铁骑,战力军中第一,岂受得了这等揶揄!更受不了这种脸色,即便对方是东厂的督主那又如何? 啪的一声,一个碗口粗的拴马桩被吴三桂一脚踢断,拱手抱拳道:“昨日见督主身法敏捷,今观拳法迅猛,末将技痒,斗胆督主指教一二”。 “吴大人既有如此兴致,本督岂是扫兴之人”常宇随手解开刚穿上的外衣,冷笑一指点将台:“请,吴大人!” “督主请赐教”吴三桂也不再多言,纵身跃上点将台。 ………………………………………………………………………… 码字辛苦,书友们多多投票,支持正版订阅,感激不尽。 第422章 打服 有关小太监的传闻吴三桂听的太多,什么拳脚无敌,什么身先士卒杀贼狂魔等等等, 传言太多,真实性有待商榷。 小太监拳脚功夫虽未正式领教,但管中窥豹也知是个劲敌,昨日小太监说那无敌随侍是自己手下败将,谁都看得出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吴三桂对自己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小太监就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体格健壮魁梧不足,拳劲迅猛,力道不足,二十招内必败之! 只可惜他没听过周遇吉惨遭秒杀的传闻,不过即便听到他也不以为然,周遇吉冲阵型猛将,武技并不高,且年龄偏大,不似自己无论体能还是力量皆在巅峰时期。 更重要的是小太监刚才练拳体力消耗过大,后劲自然不足。 怎么看都是赢面大。 两人上了点将台话不多说,一个有意挑衅,一个含怒出手都是主动进攻,直接硬对硬。 吴三桂猛冲过去,挥拳便砸,他要用神力降服这个小太监。 常宇一个直蹬缓冲了吴三桂的攻势,然后迎上去一个组合拳,凌厉狂击如狂风鄹雨。 吴三桂俯身护头刚要侧身躲开这记连续暴击突然面目剧痛,随即一头栽倒,他被小太监组合拳掩护下的一记重膝直接ko! 说来话长,其实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照面,堂堂大明军中武技第一的宁远总兵吴三桂就一头栽倒在点将台上。 三息都不到! 和当初周遇吉的境遇差不多,只不过周遇吉是被常宇直接地面锁死,吴三桂是被击晕,还有一个让人尴尬的是,周遇吉当时在太原城大南门的城楼内,旁观者寥寥。 而眼前,数百宫字营以及吴三桂的亲兵,可谓众目睽睽! 之所以吴三桂被这么快击倒,并非是常宇技高吴中太多,还是那个原因,打法不同! 常宇前世吃的就格斗这碗饭,那种系统针对性的训练绝非这个时代练武人一上手就能适应的。 但若一旦适应了这种打法有了防备,下场就稍微好看了些,这也是为何常宇后来经常和周遇吉练手,但越来越难快速击倒他的原因,甚至只能靠地面锁技。 “将军……”吴三桂的亲兵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匆匆奔上点将台乱成一团。 而小太监神态自若接过铁柱递来的衣服,重新穿好,然后走到晕倒的吴三桂跟前,掐掐人中,揉揉太阳穴,不一会吴三桂微微睁开眼,面露痛苦之色,见常宇在跟前,一脸惭愧。 “不成想督主竟是绝世高手!末将井底之蛙献丑了!” “侥幸而已”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擦了他脸上的血:“吴将军可能不知本督因何得皇爷青睐吧”见吴三桂面露疑惑,接着又道:“本督曾打遍皇城无敌手,不管是所谓的大内高手,还是皇上的二十六亲卫亲卫军,又或京营中的好手,无人堪敌!” “本督好武好斗,走哪打哪,但闻有好手总是技痒难耐寻来一战,南下太原之时,曾横扫宣大诸军,未逢敌手,便是闯贼营下猛将也曾杀的他们丢盔弃甲”说着站身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咳咳咳,身后的李铁柱几人忍不住暗叹:又吹牛逼了。 特别是点将台边刚过来看热闹的吴中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上去暴揍这个装逼犯。 但吴三桂信啊! 以自己之勇,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干趴了,绝对是绝顶高手啊,昨日吴中大显身手已被惊为无敌,没想到小太监更牛逼! 输给这样一个大高手,不丢人! 转眼之间,气氛大变,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好似从未发生过,二人翻身上马并肩回城,一路有所有笑,相谈甚欢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一声污泥汗臭洗了个干净,丰富可口的早餐已备好,吴三桂亲自作陪别无他人。 简单客套下,两人落座开吃。 从昨天下午至今,两人彼此试探心中已知对方脾性和深浅。 吴三桂关外军中名声最著,关宁军马皆听其号令,武将世家,年轻有为,既又实力又有影响力,气盛易怒,且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子。 而小太监明显就是个笑面虎,看上去乐呵呵人畜无害,其实心计之深,不下那些老狐狸,武力自不用说了,便从他昨日才到宁远一早就把曹永揪出来砍了便知其手段老道,城中早有他布置的人手,锦衣卫或者东厂番子潜伏有些时日了。 说到锦衣卫,便是吴三桂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要知道他舅舅祖大寿,虽然战功赫赫,替大明死守锦州,但因为其曾犯过错,比如诈降皇太极时杀了辽东三杰之一的何可纲。 崇祯顾全大局,自是不敢问罪,反而各种嘉勉,然则祖大寿心虚,不管皇帝以啥名义召他入京他都是百般借口不去,而且一直不离军中大营,就是怕被锦衣卫给拿了或者暗杀掉。 而祖大寿投降后,多尔衮曾让他给外甥吴三桂写信招降,吴三桂坚拒,但以崇祯多疑的性子怎么能不盯着他,所以这小太监明曰督军,实则监视自己的吧。 “吴总兵,此时城中兵马几何?”小太监一边吃饭,看似随意一问。 来了,吴三桂暗笑:“二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人”而且还画黑板敲重点:“末将说的是实额!” 小太监哦了一声,又问:“粮草呢?” “最多够二十天”吴三桂眉头紧皱。 小太监还是那副表情:“听闻朝廷还欠饷,欠了宁远多少?” “十九万四千八百余两”!吴三桂盯着小太监:“末将见督主营中有银车,但貌似并不多”。 常宇微微点头:“仅余五万两,吴总兵怎么看?”。 聊胜于无,也算是好消息!吴三桂勉强一笑! “闻清军十三万人马大举来犯,宁远城小兵力不足三万,吴将军当以何抵挡,此番又以何激励军心?” “督主奉皇命前来督军,统管军务,这事得问督主啊!”吴三桂眼神狡猾,瞥了小太监似笑非笑道。 “吴将军这事拿本督开涮呢”常宇轻笑:“一来本督行军打仗经验不足,二来对关外地理不熟,至于三,本督从未和清军交过手,不知深浅”。 “久闻督主在太原击贼所向匹敌,怎滴至此却如此谦虚,再者说难不成督主在太原之前也曾与闯贼交过手,甚有经验?”吴三桂不依不饶。 小太监莞尔:“太原有周遇吉将军一人当关,本督不过掠人之美罢了,传言不可信,就如出京前皇城内外皆传本督是天下第一美男,如今见了吴总兵,本督恨不得一头撞死,简而言之,宁远还要靠吴总兵抗大旗!”。 …………………………………………………………………………………… 感谢打赏的书友,喜欢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投票哈,请支持正版订阅、 第423章 变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三桂明知小太监信口胡诌还是乐的抚掌哈哈大笑,心中对小太监愈发有好感,这年少小子着实可爱,无文官们的酸臭自大清高,无武人的粗鄙不堪,也无印象中太监的阴阳怪气,甚至都没有一点东厂督主的架势和样子。 更重要的是小太监挂着督军的旗号,总理军务,有统兵,指挥权,突然空降过来一个夺兵权的,吴三桂自是有抗拒心,但此时听小太监话里之意,并无夺权之心,心下一松,排斥感已没先前那么强烈。 清军大举来犯,即将兵临城下这等危急之时他还能淡定自如和自己扯犊子玩,若不是少不更事,便是胸有成竹,不由另眼相加。 然则当前危急不是儿戏,两人说笑过后,又入正题,鞑子扬言十三万大军,实则最多七八万,可即便是七八万也远多于明军,此时城中仅吴三桂一支人马不足三万,战时可动员乡勇寥寥,也难为大用,兵力上明军已处劣势,且经过松锦大战后,明军军心涣散,战意不足,此为人和不和。 加上宁远城小无险可守,一条护城河冰封,几等于无,此为地利不利。 再者清军经过和明军多年胶战,早已摸透了明军的底细,制定针对性的战术来攻城,加上火力不下明军……总而言之,怎么看都是一场有败无胜艰苦的守卫战,而且要做好随时弃城退回关内的打算。 吴三桂据实而言,话里之间透着万般无奈! 常宇陷入沉默,吴三桂所言都是事实,并无一丝夸大,此时再提二十年前努尔哈赤和袁崇焕的那一战毫无意义,当时固然人心凝聚,万众一心,将士拼命都是关键,但起到决定性胜利的还是火炮的威力。 时至今日,火炮的优势早已没了。 “本督尚有蓟镇人马八千,近日便可达,闯贼的降卒万余需半月内抵达,除此之外尚有山海关精骑兵三千,加上你的人马也有六万余,如此看来兵力并不比清军少多少”。 闯贼的降卒,吴三桂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的鄙夷:“不值一提”又道:“这么多兵马可把宁远城塞的水泄不通啊,便是粮草开销也是极大的”。 就知道这种出身名门世界的武将看不上闯贼那些泥腿子,常宇暗笑,可就是这些泥腿子都快把大明拖死了,就是这些泥腿子当年在山海关都打的你无招架之力抱多尔衮大腿叫爸爸。 至于他说的人满为患及粮草供应储藏倒也是个非常先是的难题。 宁远本就方圆不过六七里地,吴军近三万人,加上城内居民万余,若是再涌进三四万人马,那真的是放个屁都能熏倒一个排,何况还需要储存大批粮草。 宁远东南十里有一海岛,名菊花岛,本是明军储备军粮和水师的基地,只可惜当年努尔哈赤攻城不下,转攻菊花岛。 当时海面结冰,姚抚民率领守军日夜凿了一条十五海里的冰壕,企图抵挡清军,由武讷格率领蒙古骑兵及满洲骑兵,约数万人猛攻,明军疲惫不敌,岛陷,清军屠岛,渔民七千余人,兵丁七千人皆被杀。 经此一役,菊花岛荒废。 饭毕,二人登城,吴三桂引常宇绕城,宁远城小,城西南紧邻宁远河,城西十里山峰数座,除了城门外的小瓮城外,便只有那深约一丈宽两丈的护城河了! 城北护城河外二里外正在掘壕沟,这是为了对付清军的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当年袁崇焕就是用这招瘫痪了努尔哈赤以骑兵冲阵的计划。 “袁督师当初战术,今日依旧有可用之处,吴总兵何不全盘照搬”小太监一脸认真。 挖壕狗,坚壁清野,以水泼城冰封城墙,这都是袁崇焕当年的招数。 城上有火炮六座,锈迹斑斑早无二十年那般威风赫赫和震慑力,松锦一战明军丢盔卸甲,把整个辽东的武备丢弃一空,唯这城上六门火炮及少许弹药。 好在小太监留有后手,从山海关离开时已经令高第把关上所有火炮弹药全部运往宁远城,划重点,全部十二门!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杀手锏,京营的神机营! 二人下城从北门威远门驱马而出,身后紧随亲兵半百,直奔正北首山而去。 首山在宁远城东北五里外,山上建有烽火台驻兵十余,起瞭敌之用。 一行人登山顶望北,天地间一片灰蒙蒙,曾经的大明辽东早已物是人非为清军所占,常宇心中长叹,作为后世穿越而来,什么满清什么金人都是我大天朝的人,可是规则就是规则,现在是大明朝,他是大明天子的内臣,他要守护的是大明的国土,满清就是侵略者,他要的做的就是誓死保家卫国以及有可能去开疆辟土……强大的人总会有一颗按奈不住的侵略心,纵观古今侵略者无一不是强大的民族! 所谓的儒家治国无非是自我麻痹,自我催眠,所谓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谓的以和为贵,以德服人……这些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自然法则,永远是弱肉强食,拳头和刀枪里出真理! 所谓开疆辟土,就是强者的野心。 等我强大了后……常宇紧握拳头,嘴角一丝冷笑,吴三桂撇了一眼,眉头一挑:“督主这是豪情万丈,还是胸有成竹了呢,可否说与末将一听”。 小太监哈哈大笑,略显尴尬:“风大天寒,冻得哆嗦何来的万丈豪情”。 吴三桂笑了笑,叹道:“这场风雪可阻敌些时日,有利我军筑建工事”说着伸出手掌,天空又有雪花飘零:“地利人和没占着,这天时总算偏向点了吧”。 常宇嗯了一声:“可知敌军此时到了哪里?” “前日得报,在阜新,这两日风雪难行,清军辎重多,日行最多三十里,估摸还在阜新地头呢”吴三桂往北眺望,雪花开始逐渐变大,不由暗喜,这风雪又起,又可暂缓他几日。 常宇刚待接话,突然心中灵光一闪,顿感不妙:“阜新,清军此刻在阜新?” 吴三桂见他突然变色,不明所以:“是阜新,怎么了?” “阜新在沈阳正西!”常宇脸色大变,吴三桂眉头一皱,突然间也是目瞪口呆:“督主的意思是……” 明廷探知多尔衮率大兵进犯,朝廷震惊,令东厂督主出关督战,宁远总兵吴三桂坚壁清野,筑工事严阵以待。 然则小太监突然发现了蹊跷,多尔衮从沈阳发兵进犯若要攻宁远或者山海关应该直接从西南走,经广宁卫(今北镇市)大凌河城(今凌海),锦州,然后南下葫芦岛,宁远。 但此时清军走西路,过阜新是要干嘛? 第424章 布局 常宇脑海中浮现一段史料,早在李自成攻陷北京之前,清军已有再次入关大掠中原的计划,得闻闯军破太原刀指京城时,范文程预感明朝可能要完蛋,便有事没事就鼓动多尔衮先到先得,加上洪承畴也在煽风点火,多尔衮就心动了。 立刻提大军南下,计划从北京北边入关,到阜新时候遇吴三桂使者说京城已失,乞师剿匪。 当时多尔衮是不相信的,老子入关好几次,大军围北京也好几次,从来没打下来过,那群泥腿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弄下来了?觉得吴三桂是诈降。 待到确切情报到了后,这才从阜新扭头转道东南去宁远然后在山海关外,等吴三桂认了爹后才出兵击溃李自成,正式入主中原。 然而历史因为常宇的蝴蝶小翅膀扑棱几下改变了走向,太原之战李自成铩羽而归,转而东进中原,可清军竟然还按时出兵了,且依旧是原本的行军路线,准备从北京北密云等地入关。 难道说清军的情报延误,尚不知太原之战李自成的溃败,还是说知道后并不影响他们的原计划,入中原大掠! 常宇在张家口抓奸商,封锁口岸,这让清军的情报系统遭受些破坏,但清军在关内经营多年的情报系统并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必然还有其他渠道可把闯贼太原惨败的消息送出去。 要么是情报延迟,要么就是人家根本不在乎李自成的成败,按原计划进行,他赢了,那咱就单挑,谁赢谁坐龙椅,他输了,那我就去抢点东西呗。 而明廷收到清军出兵情报后的反应就实在可笑了,他们竟第一时间以为清军是趁李自成大闹中原朝廷首尾不顾的时,趁机拿下大明在关外的唯一一座城堡,宁远! 于是常宇便被派来督军。 可眼下小太监和吴三桂在这满天飞雪的烽火台上大眼瞪小眼,人家不是朝这边来的! 兵,千里迢迢调来,粮千里迢迢运来,火炮弹药跋山涉水送来,你说你不来了,玩呢? 不行,多尔衮必须来! 吴三桂暗暗有些开心,甚至长松了口气,不来好啊,至于他从京城北边入关,那而非自己的辖区,关我p事。 可小太监的一句话,让他差点跳起来。 “你遣人送信给多尔衮,就说要投降,必须让他的大军调转方向从这边走!” 吴三桂差点破口大骂,你他么傻逼啊,你说投降,多尔衮就会信啊,你让来就会来啊!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他来给自己找事。 第一,多尔衮求贤若渴,因祖大寿原因他招降吴三桂之心不死,第二宁远城是个很诱人的诱饵,若吴三桂投降,大明关外尽失,等于一下就扩充版图到了大明的家门口。所以不管是不是诈降,多尔衮都会动心。 第三京城防线空虚,蓟镇人马不足,若多尔衮从密云入关,吴三桂的人马一定会被调去救援,与其不辞辛苦千里奔袭送过去给人打,何不让他过来给我们打。 吴三桂再三考虑后觉得小太监的话很有道理,贼军围攻太原时,朝廷都三令五申的催自己撤入关内进京勤王,若是清军这次兵临城下了,真的要如小太监所言,还需千里迢迢屁颠的过去护驾。 只是多尔衮怎么就会信自己投降,然后让大军调头到这边?毕竟之前他曾托祖大寿谢过招降信被自己拒绝,这突然间主动投降谁他么的信!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有猫腻。 这就需要下一盘大棋了,小太监脑袋飞速旋转。 “就说贼军在河南回合后,兵力大增所想疲靡,一路向北直逼近京城,明廷危在旦夕。这个情报真真假假各占一半,且清军即便有奸细在关内,但不可能这么快分辨真伪并且立马就送达多尔衮案前”。 “另外为增加吸引力,可说山海关总兵高第上演一出造反戏,把局势搅的更浑,越混越乱他越搞不清状态,就越认为有利可图”。 “闯贼逼近京城,高第造反自立为王,所以末将就要投降?”吴三桂冷笑反问。 小太监低头沉默半响:“不降那就说乞师!” 看来有些历史的走向还是原班不动。 吴三桂皱眉深思,终一声长叹,可行! 投降固是多尔衮所愿,但乞师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背后利益大到不可想象,不管是吴三桂乞师用来平息高第叛乱,还是乞师入关剿匪解京城之危。毕竟想让别人出兵救援那是要付出同等利益代价的。 若只是帮忙平高第造反,他也有机会入关。若是入关帮明廷剿匪那利益更大,甚至可能趁机拿下京城!这里边的变数可大着呢,但不管怎么变都是对自己有利,反正好处多多。 这个饵料一下,不管多尔衮信不信,他都抱着“万一是真的呢”的想法来咬钩。 好大一个局!吴三桂感慨。 风雪渐大,二人进烽火台的藏兵洞内烤火取暖,外间寒风嘶吼,雪花乱舞,小太监看了一眼吴三桂突然道:“闯贼肆虐中原十余年,朝廷绞尽脑汁调兵遣将应对,终致良将尽失,国库空虚依然无能为力,近年更是逢贼必输,闯贼风头一时无两,然月前李自成统兵二十万东征,大军集结太原城下却惨败而归!吴将军可知为何?” 吴三桂眉头一挑,心道,你这小太监竟来我身前邀功了不成,这么喜欢被人奉承么,口中却道:“督主勇武多谋,运筹帷幄,闯贼自不是对手”。 常宇撇了嘴且了一声:“吴总兵忒小看本督了”他怎能猜不出吴三桂心中所想。 吴三桂急忙要解释,却被常宇打断。 “众人齐心,力能断金!咱家与周遇吉总兵,蔡懋德巡抚等人各司其职却又齐心合力,兵不怕战,将不畏死,众志成城,方败闯贼,否则仅凭一人之勇,何以抵数十万铁骑!” 吴三桂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小太监是打算要给自己掏心窝子了。 果不其然常宇接着道:“中原战乱不息,贼寇肆虐,关外何尝不是,十余年间于满清胶战,十战九输,百里河山沦为敌土,数以万计大明健儿丧生于此,而如今敌军又至,大战在即咱家愿与吴将军如周遇吉那般齐心合力联手与清狗一战,看看谁的刀更锋利!” 吴三桂情绪激动,用力握拳,常宇一番话说的他心潮澎湃,他才三十岁,正是踌躇满志,热血沸腾的年纪。 “本督与吴将军远无仇近无怨,便是有些误解有些芥蒂,也请暂时放下,眼前大战在即,万望能齐心合力痛击清军,打出我大明国威,为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一血这数十年的耻辱!” 吴三桂蹭的站起来,常宇的坦诚和真诚让他很是意外,备受感动,才知为何这小太监得崇祯所重,是为其心,其志,其言,其行! 即使如此,何不来一场轰轰烈烈。 烽火台下,两只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第425章 勘地形 一番推心置腹,两人虽不至于芥蒂尽去,但也亲近了很多,至少吴三桂明白了小太监此行不是来整人,也不是来装逼的,他是真的想和清军干一架,为大明将士出口气! 而小太监也知道吴三桂也不会为了自己几句掏心窝的话就对他毫无防备,将来共事的时候依旧会有各种提防和小心思,但此时把话说明了,就会少了很多的勾心斗角和没必要的猜忌。 求同存异,眼下一致对外,目标明确:干清军! 风雪渐大,比之昨日更甚,二人放马下山,直奔正北而去,行军布阵,要先熟悉周边地势,否则窝在城中看着沙盘指点江山与纸上谈兵何异。 首山往北有山岭数座,一条大道没入其中,常宇知道顺着这条路往北三十里外便是葫芦岛,再往北就属于锦州地区,那里已是清军势力范围,无数大明将士的埋骨地。 一行人纵马狂奔,丝毫不受风雪影响,所经村舍正有百姓拖家带口逃难,军方下令坚壁清野,战区内百姓要么进宁远城内躲避,要么入深山。 雪地少不得飞禽走兽,常宇对狩猎情有独钟,每见猎物总是情不自禁搭弓猎杀,百发百中的箭法,让众人赞叹不已。 吴三桂技痒,一张强弓在手,放马疾奔,百步之外,箭无虚发,引喝彩不断,便连小太监也忍不住欢呼,力千斤,精骑射,果真名不虚传。 他却不知吴三桂心中对他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有勇有谋,武技高超,又精骑射,此人若非太监,前途不可限量。 风雪漫天,纵马狂奔,小太监豪情顿时,忍不住引吭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武穆的这首满江红,气吞山河势若长虹,吟者无不心血澎湃,笑傲江湖,便连吴三桂也忍不住跟着小太监附和。 北至滕家岭一行人折返,纵马直奔西南而去,常宇和吴三桂先是并驾齐驱,久而竟起了好胜之心,一个眼神两人意会,赛起了脚程。 常宇的坐骑乃通体会乌黑毛发如墨的大内名驹,高大强健,爆发力强又善长奔,可谓万里挑一的宝马。 而吴三桂的那匹枣红马长鬃飞扬,体格健壮也是一匹难的龙驹,一声低喝,马若游龙,二人风驰电掣一般在风雪中飙了起来,随侍打马紧随其后,唯一人被远远甩在后边扯着嗓门大呼:等等俺。 他是谁,你猜。 如白驹过隙,半盏茶功夫不到,马队便奔至宁远城西的山脚下,吴三桂终依仗精良的骑术稳胜一筹,看了一眼旁边的点将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扳回一局,忍不住去看小太监的脸色,却发现他盯着山林皱着眉头。 宁远城西有山峰数座,黑凤山,台山,双山,铁马山等,山虽并不高也不大,但沟沟壑壑峭壁林立有方圆十余里地。 “督主莫不是想藏粮于此?”吴三桂略一沉思抬头说道。 常宇摇头苦笑:“似乎不行”。 宁远城小,大军进驻,加上周围百姓避难,弹丸之城挤得满满的,大批粮草根本无处可存,这是个难题。 若是春夏秋季海水不结冰,菊花岛可守可攻,屯粮基地还可重启,可此时天地冰封,无所依仗,360度无死角都是路,屯粮等于是在直接资敌。 西山自然也非最佳之地,清军大举来犯,方圆十里皆在其势力辐射之下,若山中藏粮草,必会先围城,后断粮草,攻击屯粮地。 除非屯粮处有险可守,有大兵压阵,然后里应外合…… 吴三桂话还没说完,小太监突然纵声狂笑:“天又没盖子,往上堆就是,再者本督自不会给清军围城打持久战的机会,能撑一个月就算他骨头硬” 吴三桂不语,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终大明数十年来,能臣良将折戟在清军手里的还少么? 山中不藏粮,但可做其他用,常宇冷笑,翻身上马,纵马北去。 吴三桂不语,率众随其后。 一行人,绕山而行,很显然小太监要踏遍宁远周围数十里,亲自查勘地形。 半个时辰,一众人从北至西至男沿山绕了一圈,然后顺着城南宁远河朝东奔去,常宇要去海边看看。 行不至半里,河边树丛里钻出一只两百余斤重的野猪,獠牙似刀,惊得战马长嘶,常宇挽弓一箭射去,嗷的一声,野猪惨叫,利箭入眼。 野猪发狂,竟直奔马队冲来,又一声惨叫,一支利箭贯耳,野猪栽倒在地,小太监和吴三桂相视一笑,两人皆为对方箭术所倾。 嗷的一声,看似已毙命的野猪突然又暴起,像似要拉个垫背的一样直奔马队冲了过去,常宇皱眉,刚要挽弓,一道寒光闪起,野猪头凌空,吴中持刀立马数丈外,看了小太监和吴三桂嘴角微撇,一脸傲然的缓缓策马远去。 草!诸人皆惊,一刀砍掉人的脑袋,在场人几乎都可以做到,一刀砍断这野猪脑袋,能者寥寥!而似吴高手这般轻松者,无! 那一瞬间的风采,吸粉无数! “吴侍卫真似那张翼德也”吴三桂忍不住脱口称赞。 常宇也暗道一声牛逼,忍不住高呼:“滚回来,给本督清洗烤了” 远处吴中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马恨的咬牙切齿,只准你装逼,我学个样子都不行啊。 天已晌午,亲兵们在小树林做了个简易的草棚避风雪,在河内破冰取水,把野猪开膛清洗然后生火上架烤了。 野猪肉加上其他野味,烤熟之后诸人分了,狼吞虎咽之下,大赞味道鲜美,若是有酒简直就是神仙享受。 若无战事,平日纵马踏山,林间狩猎,人生多逍遥,草棚下的小太监啃着肉,做着梦。 大饱口福后,诸人上马奔东而去。 海边风大无浪,寒意太浓,加上风雪渐大,众人没干久留,本想登菊花岛,也因风雪受阻,且海面结冰,不宜行马,终是作罢,立刻驱马回城。 城外,防御工事依然在进行,征用的民夫们并未因为风雪天而休息,常宇望之虽于心不忍,但想想终是未开口,慈不掌兵啊! 总兵府,小太监和吴三桂回城之后,立刻召集麾下部将,闭门议事。 同时两拨锦衣卫身怀密信出城,一至山海关送至高第,一至京城直达天听。 一场大戏正在紧锣密鼓上演。 第426章 激将 总兵府大堂,门户紧闭,闲人勿进。 堂内炉火旺盛,吴中在旁烫着一壶热酒一会抿一口,回味无穷,他之所以不舍得一饮而尽,是因为常宇给他定了量,只有这么一壶,看似苛刻,其实已是极大的恩宠,因为即日起,全军禁酒! 除吴中一人外! 大堂正中,吴三桂危襟正坐一脸凝重,两侧六七个部将神色沉重,只有小太监端着茶杯风轻云淡。 “那边一敲锣,大戏便开了场,多尔衮必然会来,如今咱们要议的是如何抵御,如何迎头痛击让他狼狈而逃”。 小太监轻声慢语众人皱眉无人接话,所有人都在想,你凭什么让清军狼狈而逃,谁给你的自信。 凭一口气,凭斗志!众志成城! 常宇自然知道明军将士普遍得了重疾,内陆得了恐贼症,关外得了恐清症,即便眼前这些是大明所剩最精良的关宁铁骑,但因为他们长期和清军作战,屡败屡战早无了信心。 所以常宇需要给他们重建自信,这非一蹴而就的事,需循序渐进。 不过当务之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配任务,各司其职,责任到人! “此距山海关二百余里,山中有贼,援军倒也罢了他们不敢惹,可若是粮草遭了不测,不用清军打咱们自个儿就冻死饿死了!这事,谁能给本督解忧?”。 小太监似笑非笑,山中匪徒大多溃军落草,若说和山海关,宁远这些守兵没点交情那绝不可能,便是常宇所遇那几路联合人马,很显然就是有幕后推手故意而为,给他下马威看。 果真话一落音,诸将面面相觑,神色有异,唯吴三桂端坐不动,面无表情的喝茶。 “山贼不足惧,大军往来他们逃都来不及,哪还敢出来找麻烦,再者这些山贼再无耻也明是非,咱们和清狗拼死拼活,他们不帮忙也罢了,还能挖墙角,断后路?” 吴三桂手下一个叫李万忠的悍将不以为然道。 “很好,此事交于你,粮草若出问题,拿你问罪”常宇轻描淡写,李万忠一怔,刚要说话,吴三桂瞄了他一眼 “卑职领令”李万忠起身拱手道。 “从阜新到宁远约五六百里地,受风雪所阻加辎重所累清军每日行军最多五十里,最快十日可达,若咱们计划得逞,他徘徊琢磨又能拖延些日子,不过最迟半个月清军必达,在这个时日内明军当做好一切备战准备,如防御工事,多挖壕沟以及冰封城墙,同时坚壁清野,让其饱受苦寒,另外包养火器,操练士兵……”。 常宇一脸慎重娓娓道来,诸将听的认真不敢怠慢,毕竟小太监于私东厂身份为皇帝耳目,于公督军宁远,有指挥权。 “卑职有一事不明,清军凭什么就一定会上钩,总兵大人派人去送信,多尔衮就会立刻率大军前来么?如若小心为上,定然会派一支人马先来辨真伪,可是这里厉兵秣兵,挖沟修城屯兵备战一目了然,岂非立刻就漏了陷”一个部将问道。 吴三桂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小太监嗯了一声:“首先诱饵够香,其次即便他派人前来,本督依然有说辞,最不济本督把这支探路的人马给吃了”。 那人不再说话了,多尔衮嘴馋,遇到这么香的饵料自然不会放过,其次他大军前来,根本不把一个宁远小城放在眼里,其次几遍派一支人马过来踩点得知被明军给吞了,你说气急败坏之下他会不会来。 “诱敌之计诸位不必操心,只需做好本职工作即可,希望诸位上了战场别怂就好!也让本督亲眼见识见识关宁铁骑的战力到底如何,是否为外人所传的软脚虾那般”。小太监话一落音,诸将皆皱眉,脾气爆点的已摆了副臭脸。 常宇却似笑非笑,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人,唯有吴三桂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总有意无意的看向常宇。 “督主大人,咱们无论怎么准备,宁远就这么一方寸之地,清军兵多将广,火器不下我军,敢问如何败之,督主大人可有良策?”又有人跳出来,很显然不满这小太监人五人六的在这指指点点,话谁都会说,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服人才行。 常宇微微一笑,侧头看吴三桂:“吴总兵可还记得袁督师当年的战术?”。 吴三桂眉头一皱,怎么又提袁崇焕,此一时彼一时,宁远城虽还是当年的小城,可如今的清军更加强大,同时还有火力加持。 但嘴上还是应了:“坚壁清野……” “本督说的战术”常宇打断他。 吴三桂微怔,随即脸色大变。 袁崇焕当年以微弱兵力抗清军十余万大军(六万)城外挖壕沟瘫痪清军骑兵冲阵优势,以水泼城冰封城墙为清军登城增加难度,另外集中火力炮轰清军…… 但这些都只算辅助战术。 真正短兵相接,真刀真枪的干让清军撞墙的却是祖大寿。 没错,城上袁崇焕以弓箭火炮压制,城下祖大寿和满桂率兵和清军浴血奋战!里外配合方才退敌。 常宇这话已经摆明,沿用袁崇焕的战术!那就必须有一支人马出城应战! 反应过来的诸将脸色皆变,直至今日,明军将士畏敌之心太甚,清军凶悍勇猛,真的无人敢正面应战! “诸位守好城,打好辅助,余下的都交给本督吧”常宇轻描淡写。 啊,众人一惊,听这话的意思,小太监要亲自带人马出城应战,看来太原战事传言不假,此人当然是勇猛好战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然而清军的凶悍岂是那些泥腿子可比,清军的骑兵所向疲靡,横扫千军万马! “督主,此事当三思再行,末将和清军多次交手,知之甚详……”吴三桂赶紧道。 “知之甚详又如何,还不是逢战必输” 小太监一脸的不屑,扫了诸人一眼,无视他们眼中的汹汹怒火:“太原之战时,周遇吉部下也是你们这番自以为是,却是怂蛋一枚,偏偏又总看不起我们这些太监,然则可笑的是偏偏连我们这些没卵子的都不如!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一个脾气暴躁的部将蹭的窜了起来,以拳击案,怒视小太监,就要口出狂言。 “滚出去”吴三桂一声怒喝。 那部将硬生生咬牙切齿,甩门而出。 小太监耸耸肩,看着吴三桂一眼道:“吴总兵,本督说错了么?” 吴三桂双拳紧握,然后慢慢松开:“督主大人没说错,事实胜于雄辩,十战九败的事实无从改变”。 “既是事实,本督也算实话实说,诸位却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是为哪般?”常宇冷笑:“莫非非要睁眼说瞎话奉承各位,只是本督敢说,尔等敢听,好意思听么?” 诸将无人应答,小太监言语讽刺太甚,人人心中憋着火,但见吴三桂一直隐忍,便也无人敢造次,强忍怒火。 “看来诸位很是不服气,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常宇嘿嘿一笑,诸将皆忍不住朝他望来。 “尔等守城,本督在城外迎战,赌谁杀敌多,谁多最后所有战功归谁,除此之外本督另有悬赏,清狗人头一个五两!十个官升两级,斩清将者赏银千两,封万世侯!” 一语惊人,诸将面面相觑,吴三桂挑眉看向小太监,不知道这话是皇上许诺还是他信口开河。 “本督言出必行!以这项上人头做保!”常宇笑着指了指自己脑袋。 众人哗然。 督主大人所言也忒瞧不起我们宁远军了,清军虽是凶悍与其交手也是输多赢少,但兄弟们可从来没怂过…… 对,都是一颗脑袋,两只眼,那清狗也不是三头六臂,我等久与其交手还真没怂过…… 诸将纷纷开口,宣泄不满。 “怂不怂你们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不用给本督在这用口水辩白什么,真有本事用行动来证明你们还他么的是个男人!”常宇一脸鄙夷又来句扎心的话:“本督和你们打这个赌不是为了证明太监比你们强,而是证明你们是一群怂蛋连太监都不如!” “督主大人”吴三桂起身怒喝,诸将也是火冒三丈,原本一直醉眼朦胧的吴中,眉头一挑,伸手握住刀柄。 吴三桂长看了他一眼,长呼一口气抬手一挥对部将说:“尔等出去!” “将军”部下眼中冒火,汹汹烈火的那种火。 “出去”吴三桂大吼一声,部众长叹一个个垂头出去,随即隐约从外边传来各种喝骂,比如死太监之类。 第427章 出题 堂内只余三人,吴三桂摇头苦笑落座,长叹一声:“督主大人用药太猛,不怕适得其反么” 常宇嘿嘿一笑:“沉疴宿疾,非一般药石可治,且眼下形势危急,本督不得不抓一副猛药,至于是否适得其反,相信有吴总兵坐镇,没人反的了”。 吴三桂苦笑,开始怨声载道,明军屡战屡败原因复杂,指挥不当,欠饷缺粮后勤不足,人心不齐将士畏战都有,而清军也真的是虎狼之师,将士弓马娴熟,骑射冲阵当世无敌非李自成那些泥腿子可比,不可小觑。 又言将士虽有畏战之心,但毕竟是大明男儿铁骨铮铮,一声令下,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没人当孙子,他吴三桂更不会做缩头乌龟。 小太监觉得好笑,你丫脸皮够厚的,论逃跑你吴三桂次数可不少,松锦大战的时候跑的也不慢,若不是因为根基深也和王朴一样被崇祯给砍了。 不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常宇自不会揭穿他。 “督主先前的赌约是为激将还是……”吴三桂依旧拿不定小太监的真实意图,他真的敢出城迎战清军的铁骑? 常宇微微点头:“宁远城小,若被围个水泄不通只有挨打的份,倒不若分兵一支在外,里应外合,一来不那么被动,二来也可牵制清军部分兵力,可机动作战。” “督主难不知道清军善野战,骑兵凶悍,所向披靡,末将不是长他人威风,事实上此时大明境内无一支人马可正面抵挡起骑兵的攻势”。 常宇脸色凝重:“本督自是知道,只是心中不服”说抬头看向吴三桂眼神无比的坚定:“所以本督要试一下,败了,知深浅,知差距,下来再来,赢了,可壮我大明国威,振大明军心!” 以身试刀! 吴三桂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太监,他竟有这份气度。 “督主打算何处驻兵?”吴三桂想破了脑袋,依旧盘算不出附近哪儿又合适的驻地。 西山!常宇紧握拳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吴三桂大惊,西山近在咫尺,清军若攻城必不允许卧榻之旁他人酣睡!首先就要干掉这支人马。 西山不高,有峰数座,然甚为陡峭且林密,易藏兵,重要的是小太监自知丛林战不如贼军,但对付清军最差也是旗鼓相当,而且山中不宜骑兵作战,清军失去了獠牙,他又有可可惧! 当然藏兵在外只是一种战术,可没想着以己之力去硬抗多尔衮的大军,这要和城内的吴三桂里应外合,打一个默契的配合战。 那么问题来了!若他吃紧,吴三桂闭门不出,见死不救怎么办? 这事可一点不新鲜,别的不说,只看松锦大战就发生多少次这种见死不救的龌龊事,以至于明军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块任清军大刀阔斧一口吃了几百里大明国土! 小太监似笑非笑的眼神,凌厉又暗含杀机,吴三桂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信了你的鬼!常宇可没那么单纯“若是战时,吴总兵不听号令,本督藏兵山中,即便不敌,逃跑却是可以的,一旦本督逃脱,吴总兵最好的后果便是赶紧降清吧,因为本督必杀你” 吴三桂脸色大变,连忙道不敢! “总兵大人敢不敢是你自己的事,若因为你违令耽误战机,陷我部于敌围中,又或致兵败本督不光灭你九族,天涯海角追杀于你!” 赤果果的威胁! 吴三桂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年轻气盛被人这样威胁,以他性子没有直接暴起已是极力压制情绪了。 不过小太监话题一转:“若是齐心合力与本督一起御敌,此战一了,本督举你吴家封爵!” 啊!本还在压制情绪的吴三桂顿时心神一动,文臣武将哪个最终目的不是封侯加爵,光耀门楣! “督主此话当真?”吴三桂按奈不住蹭的起身。 “本督从不虚言,吴总兵不妨打听一下,在太原之战后本督上的表功折子,可有一个被退下,让谁上谁就上,让谁下谁就下,堂堂宣大总督王继谟素餐尸位,本督一个折子就让免职回家种地去,李岩乃谋反逆贼,转身就是平贼将军!本督一言九鼎,从不食言,只瞧你是否有那本事了” 东厂提督,战功赫赫,深得帝心,虽不说权势滔天翻云覆雨,但保荐一个人无疑是毫不费力,何况被保荐的人有凭有据功勋在身。 边军多年在外吃瘪,国土一再沦陷,若这次吴三桂能抗住多尔衮的大军,绝对是举国振奋的大功一件,弄个爵位未尝不可能。 吴三桂动心了! 一言为定! 风雪弥漫,宁远城西门大开一行十余人的骑兵直奔正西而去,为首正是常宇,他要入山勘察。 于此同时北门也有数骑冲出,却是吴三桂派出去向多尔衮“乞师”的人马。 堂内空荡荡,香茗热气腾腾,吴三桂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一手来回不断摩挲桌角,表情时而沉重,时而露出笑意,令人捉摸不透这位大明关外猛将心中在想什么。 “将军”大堂外一人急匆匆而来,低声说了几句。 吴三桂,眉头一皱,起身疾疾离去。 西山脚下有三五小村,十室九空,村民已被勒令入城或避往他处,一些军士正指挥那些被征用的民夫拆房往城中运送木料。 点将台附近有一条入山小道,常宇在破庙前驻足看了一会,这满天风雪显然不是入山的好时机,然则对他来说,腰间挎刀,怀中揣火,何处不可去。 “最多一个时辰天就黑了,督主确定要进山么?”吴中挑着眉头,他不明白常宇要勘察地形为何不明天一早进山,此时风雪那么大不说,眼瞅着天黑了,你勘察个蛋蛋啊。 “那便夜宿山中,看风雪,吃野味,宿杂林野洞,别有一番情趣,好好享受吧”常宇嘿嘿一笑,回头遥望宁远城,朦朦胧胧一个小黑点。 吴中黑着脸,嘟囔着什么,大概是说着风雪寒夜,有的罪受了,他可不觉得有啥情趣可言。 “恐怕督主这份闲情逸致也是装出来的吧”范家千在心腹中算是脑袋最机灵的,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小太监果然一脸似笑非笑:“给吴三桂一道题,等他明天交卷”。 说完一挥手,率众入山。 ………………………………………………………… 感谢投票的亲们,最近订阅不佳,是不是推荐不足,求推荐票! 第428章 好大一个洞 城中大乱,两拨人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吴三桂怒气冲冲从总兵府纵马前来,却被眼前架势惊得眉头一挑。 军营中三百宫字营太监军,刀出鞘箭上弦,虎视眈眈盯着外围多倍己方人马的宁远军,脸上不见一丝恐惧,看那架势只待那两个统领一声令下,他们将毫无犹豫的冲杀过来。 这些人还是太监么!吴三桂倒吸一口冷气,人高马大,杀气腾腾,面对数倍己方的人马却毫不畏惧,光这份胆色就以令人敬佩!就连阵后的家丁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一般,手里的钢刀不停的转来转去,很饥渴难耐的样子。 “宫字营不挑事,但从来不怕事,谁有胆子来惹事,先掂掂自个斤两,宁远军威名虽盛,但在我等跟前算个求!”李铁柱左手持缰右手拎刀,一脸的鄙夷。 哇啦啦,如此狂妄立刻引得关宁军一怔骚动,大声喝骂:没卵子的货,装逼倒是好手,吹牛逼谁不会,来来来干一架! “想打架,宫字营没怵过谁,只管划下道道”胡岭冷笑,暗道这些关宁军孤见寡闻,难道不知常宇当初城里宫字营的初衷就是为了打架! 本欲出面平息事态的吴三桂突然改变主意,低声对旁边一个部将说了几句,然后隐于人群中静观。 关宁军一向桀骜不逊,眼睛长在脑袋上,虽然对清军是屡战屡败,但一直还以大明军中第一自居,那份骄傲时刻写在脸上。 常宇在总兵府对他们明嘲暗讽,那些部将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又见吴三桂一直隐忍,于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直奔军营来找茬了。 怪不得那小太监天快黑了,却要出城入山,原来早知这出戏要上演,便把这烫手山芋留给自己,帮他擦屁股! 吴三桂暗骂小太监狡猾,却也佩服常宇心思缜密料事先机,这点自己远不如他。 只是……虽明知小太监在总兵府那些言辞是激将之法,在大战之前激发将士的血性,但吴三桂心中还是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我宁远铁骑果真不如尔等没卵子的太监? 搁谁谁也不服! 动刀枪自是不行,不过拳脚较量倒可试试,到底谁他么的怂!吴三桂嘿嘿暗笑。 题已经出了,答卷的人怎么答常宇不关心,他只看结果,而眼下他看的是风景,刚入山时山道狭窄,两旁乱草横生,荆棘密布仅容双马并行,行半里有余霍然开朗可容五马并行,但两边峡谷陡峭。 山林已覆白,范家千率三人在前开路,此行出城入山,他从太监军里挑了十人好手,挎刀背弓,人手一弩,只为保护小太监周全。 虽是风雪天寒,常宇却兴致勃勃,一路插科打诨指指点点,偶见野味都是一箭贯脑,不知不觉已得野兔,野鸡三五只,兴奋的不由呀呀叫。 只有殿后的吴中缩着脖子抱着刀,一脸吃屎样,这大冷天下着雪在房中烤着火炉喝着酒才是人生美事,这算啥!找罪受! 雪天野兽也爱出来觅食,又行二里诸人收获满满,暗喜今晚伙食有了着落,此时天色也已渐黑,前方峡谷却又霍然开阔。 原来这山中有谷,是一盆地。 谷底不平,有一鸿沟,沟中有数块巨石如磨,常宇在进山前曾问过那些民夫,知这沟名磨石沟。 沟中有溪,水已结冰,随侍忙着下去破冰取水清洗猎物。 谷中山道湿滑,乱石林立不宜骑行,小太监下马仰头望着西方两个山头,眼前就是双山的山峰,再往西那个大一点的是黑凤山,台山峰在正南,至于铁马山就是最南边那个了,这几个山头常宇上午绕山时已知其名。 范家千在周围巡视一番后回来,指着南边一片树林,觉得在那搭个草棚生火烧烤过夜挺不错的。 常宇也觉得不错,这里山谷避风,距离溪水又近,确是一不错的落脚点 “那是个山洞么”一直缩着脖子的吴中突然一指正西山峰的半山腰眯着眼睛嘀咕一声,常宇一怔扭头望去,依稀可见半山腰那乱草丛中似乎有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挥手,立刻有俩个随侍登山去查看。 半盏茶后,两个随侍在山腰挥手大喊,常宇脸上一喜,奔来过去,口呼吴中:“赛赛脚程”。 吴中这人吧,对什么游山玩水踏雪寻梅自是毫无兴趣,但你要是说较量拳脚喝酒打架什么的,没人比他兴致高,而且他最不服就是眼前这个小太监,凭啥拳脚不如我,刀术不如我,却逢人就说老子是你手下败将。 两人蹭蹭往山腰窜去,随侍们助威声响彻山谷,范家千面带笑意挥刀砍柴,心中突然觉得这种砍柴狩猎的日子挺好,远比宫中欢快自由,也无铁马金戈的那种残忍。 只是这种日子能维持多久,恐怕仅此一夜吧。 握草,好大一个洞! 山腰间,乱草丛中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隐于枯枝烂叶中,若非冬日草木凋零几不可见,随侍做了几个火把,四人进了洞。 洞中温和如春,干燥不湿,行二十米有弯,随即变得宽阔,高达数丈,宽……一时间火光不及,竟不知宽几余。 但小太监和几个随侍眼中都露出了同样的惊喜。 此洞藏兵,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几人继续探洞,又行近二里竟然还没到头,却探的洞壁最宽处竟然有二十米之巨,这样一个天然大洞,藏兵数万都有可能。 拐了几道弯又行近百米,突感有风,知是快到了尽头,看来是个双洞口,常宇几人加快脚步,行了十余米有微光传来,寒风正劲,到了洞口。 洞口古藤荆棘密布,随侍挥刀砍了,几人站在洞口往外一望,各自露出惊异之色,不远处一座山峰横在眼前,却是黑凤山。 这个山洞竟然由东至西贯穿了双山山峰,好一个可攻可守又可逃的绝佳藏兵洞啊,常宇大喜之余兴奋的扯着嗓子嗷嗷叫,深山老林漫天风雪,一阵狼嚎惊得鸟兽四散。 …………………………………………………………………………………… 感谢支持本书的书友,喜欢的多投票啊,推荐票啊!谢谢各位。 第429章 对擂 洞中有泉,清冽甘甜,几人正牛饮之时,闻有人呼叫,却是范家千久等不至担心出了意外,率众来寻,见山洞规模也是大喜。 吴中笑的嘴把咧到耳根,自寻了些干草在洞中铺了个窝,终于不用夜宿林间受那风寒之苦。 洞口的烧烤架上,野味散发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咽口水,常宇站在洞口远望宁远城,风雪太浓,隐约可见一个亮点。 “你们说着山中有没有狼?” “山中有兽,虎狼出没也是寻常,卑下当年落草时可没少见,也曾吃过虎狼之肉”吴中靠着山壁,火光映在脸上,双眼看着烤架上的野味冒着绿光,言谈之间却是另一番豪迈。 “你当年到底在何处落草?”常宇扭过头好奇的问道 吴中舔舔嘴巴:“督主为何突然提虎狼之事”。 很显然他并不想言及那段经历,故意岔开话题。 哦,常宇耸耸肩,往洞外山谷里一指:“好多萤火虫”。 磨石沟内四五只野狼正在舔食随侍们刚才清洗野味的内脏,点点绿光和吴中看烤架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一狼群”范家千嘀咕一声,诸人皆惊。 “握草,狼肉老香了!”吴中一声欢呼,提刀跃出洞外,常宇竟不及拉住他。 这……,这货竟然要屠狼烤肉? 很快谷内狼嚎鬼哭,夹杂吴中怒吼,不知道是亢奋还是亢奋还是亢奋。 常宇担心他有失,令俩随时持火把下去帮手。 少顷三人一人扛了一支硕大野狼气喘吁吁的上来,见常宇怒目,吴中咧嘴傻笑:“狼肉香的很,而且狼皮做大袄老暖和了!” “你特么的才出关几天,咋就一嘴大碴子味了,有点南方人尊严好伐!”常宇佯怒,看到吴中心中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不知这俩人谁更猛一点。 吴中傻笑:“俺本就算北方人”说着边去剥皮取肉。 篝火封洞,暖气融融,干草为铺如锦裘,诸人水饱肉足,取了干草喂了马,然后或卧或躺耳听外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听篝火噼里啪啦声。 常宇背靠洞壁,目视篝火发呆,吴中握着酒壶伸出舌头不停的舔着,半天流不出一滴,范家千目光左右扫来扫去,终于是忍不住。 “督主,此战可有把握?” 常宇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他:“大千,去太原前咱们只是护送饷银,你们那时候连血都没见过呢,可是到了太原后面对数十万贼军,咱们兄弟不照样杀的闯贼狼狈逃窜!” 范家千一脸疑惑:“所以说……咱们这次也能大胜?” “督主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对吧督主”吴中终于无奈的把酒壶扔在一旁。 “你懂个p”范家千没好气的怒斥他! 常宇嘿嘿笑着摇头:“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事先有计划,事到临头时不至于手忙脚乱,我想说的是,当时咱们去太原毫无准备但齐心协力之下都能打的闯贼落荒而逃,清军虽凶悍勇猛,但若咱们做足了准备,即便不能迎头痛击他,也能应付有余对吧”。 “可是太原的周将军忠勇无二,敢打敢拼,蔡巡抚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以民为先,他们都能真心和大人联手剿匪,可吴三桂看上去……不是个善茬”。范家千紧皱眉头。 “何止不是善茬,瞧他的那些部下一个个凶神恶煞,痞气十足,典型的欺软怕硬,这种兵与贼何异,兵贼不分,怪不得总是吃败仗”。 “你懂个p!”这次是常宇出口呵斥,虽说吴中所言不差,但边军吃败仗的原因却非此一项,不过的确也如他所说,边军现在不管是军纪还军心又或战力早已无当年宁远铁骑的雄风,如今仅剩个名了。 名存实亡的名。 “吴三桂是个人物,其勇其谋均非一般武将可比,他看似暴躁易怒,其实不过是障眼法,其人心计之深,少有人可比” 小太监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似笑非笑的说着。 “就说他不是个善茬吧”范家千嘟囔这,他从第一眼见吴三桂就没好感。 这场仗若打赢倒还罢了,若输了丢了宁远,吴三桂还真有可能降清,当时多尔衮让祖大寿招降他被拒绝,并非吴三桂对明廷多忠心。 实则是因为降将通常被架空,再难掌军权,他放不下眼前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和号令数万将士的兵权,其次大明风雨飘摇,这个时候手握兵权的他是各方势力香饽饽,自是左右逢源,看谁出价高,谁赢面大,他在待价而沽! 再者他是孝子,舍弃不了一家老小和绝美的陈圆圆,史书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固然有这个原因,却不知当时是闻知连同他爹吴襄在内的一家三十多口被李自成砍了后,才决心降清报仇的。 可以说吴三桂此时的心境非常复杂,不能单一的一概而论,但以常宇的心计自是做了准备,比如出京前早已密令春祥派人紧盯吴府,决不允许他们家人出京城。 看似有些下作,但却也是古时皇帝牵制在外领军将领的不二法门! 身在深山不知世外事,常宇很少睡的这么沉,起的这么晚,竟是被洞中马嘶吵醒,翻身坐起揉着眼睛,见随侍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在加柴做饭喂马,吴中和范家千不见踪影。 到洞中泉眼洗了把脸,倦色一扫而光,见外边风雪未停,便在洞中打了几套拳后,便见吴中和范家千结伴回来手里拎着几只野味。 吴中有些颓头丧气,因为他箭无实发一个没中,野味全是范家千猎得。 “一日千箭,十日可有小成,你自小练武当知其中苦修大成之功”常宇勉励道。 风雪不息,一夜间天地皆白,山中更是难行,好在意外寻得这溶洞,简直就是上天眷顾,水足肉饱,诸人出了山洞,下到谷底踏雪狩猎,小有收获后便牵马出山。 雪深没膝山道难行,直走的气喘吁吁历经一个多时辰才出了山了,而此时山口破庙前正有数人打算进山。 东厂的番子。 “禀督主,宁远军挑衅宫字营,双方斗狠大闹军营”。 小太监翻身上马,拍了拍肩上积雪,把帽子戴上望着宁远城方向:“打架,宫字营怕过谁,莫不是输了,还是动了刀子?”。 “吴三桂镇场,无人敢动刀枪,设了擂,拳脚见输赢,昨儿宫字营赢三输二,宁远军不服气,今儿又叫阵,午后便要开打!” “没用的东西,竟然还能输两阵!”常宇冷哼一声,打马狂奔回宁远城。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投票!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 第430章 应战 军营设擂,宫字营斗狠地头蛇宁远军,全城皆知,百姓从昨晚至今茶余饭后的谈资皆是各种道听途说,因为他们进不了军营,看不了现场。 宁远城内暗流涌动,两百里外的山海关总兵府内,高第看着案上的那份密信皱着眉头,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复几次,看的旁边的心腹忍不住咬牙。 让我假装造反,拥兵自重,这可不是儿戏,不会是锦衣卫故意设套钓鱼执法吧,高第那颗心啊从初娘胎后都没跳的这么快。 “应是不像,这上边还有吴总兵的符印呢,再者送信的也说了,此事报知皇上一切都是做戏而已,大人不足为虑,且配合行事便是!”心腹安慰着。 “本将何尝不知,只是心里打鼓啊”高第哭丧着脸,这场戏唱好了太过逼真被世人骂,演砸了坏了局势甚至有可能掉脑袋,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他现在开始好奇龙椅上那位看到自己的戏份时又会是副啥表情。 龙椅上那位表情暂时不得而知,但军营中小太监的脸色可不好看。 胡岭和李铁柱脸上淤青未散,二人昨日亲自上擂勇斗宁远军中好手,不负所望连下两阵,为宫字营的险胜定了庄! 他俩人取胜在常宇的意料之中,因为俩人未出宫时就跟他学习格斗术,亲自传授陪练,所学甚多对付宁远军中那些只有蛮力的强手,虽不说能秒杀,但想败都难。 但另外三局却两败,这让常宇接受不了,太监军皆是千挑万选而出,首先第一标准就是身材高大魁梧,有了这个先天优势再接受系统训练,竟然还打输了,无法原谅! 即便侧面说明宁远军中也有高手,但常宇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部下以此为借口,打输了就是自己无能! 三百宫字营太监军列队低头,小太监厉声喝骂,两个打输的太监军正在接受体罚,二百个卷腹,五百个抽刀,他们从来没见过小太监这么生气。 总兵府吴三桂热茶在手,脸上笑意不断,听闻小太监出山回城后风风火火直奔军营而去,心腹探知他正在喝骂部属,怒其不争。 自己这个答卷交的完美!他知道常宇为何气急败坏。 小太监让他擦屁股的时候应该算准了宁远军和宫字营争强必有一战,他想借此杀杀宁远军的威风,打破那可怜的虚荣心,也正借此扬宫字营威名,只是千算万算,本以为碾压之势,却变成了旗鼓相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人一拳自己也鼻青脸肿,有何可骄傲的。 “将军,午后还有一战,昨日太过仓促准备不周,让那群死太监略占便宜,今儿卑职从军中选了几个一等一好手,虽不敢说全盘大胜,但也稳操胜券了,嘿嘿,那小太监今儿恐怕脸都会气绿了!” 说话的是吴三桂手下最勇猛的悍将沈江虎,其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仅看身材魁梧不下屠元和吴中,手中一把长槊,杀敌无算,本是吴三桂最得力的家将,深得其宠信,力荐之下,任军中都司(中级武将) 去瞧瞧热闹,这风雪连天的日子有乐子瞧,当真是美事。 午后,风雪渐息,宁远城西北角军营一隅,人满为患,风雪严寒不低如火如荼的热情,宫字营和宁远军决战,事关两军荣耀,那是比性命还重的东西,不比儿戏,便是连总兵官吴三桂和东厂的督主都亲临现场为各自人马打气助威。 十余平的空地两侧站满了魁梧大汉,宁远军都司沈江虎精选出十个勇士应战,个个彪悍异常,呲牙咧嘴挑衅对面的太监军,引得身侧同僚起哄声不断,吴三桂坐在后边一顶大伞下避风雪,表情轻松。 反观宫字营这边,每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视对方挑衅叫嚣如耳旁风,不闻不问,常宇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吴三桂笑了一下。 吴三桂回以微笑,并挥了下手。 “十局六胜,尔等以何人应战”沈江虎跨步向前,扫了太监军整齐划一的列队,目光在吴中身上停留数秒,不由打了个冷颤! 吴中前日一人之力单挑宁远军中十四个好手,从将到兵无人抵他十回合,便是总兵吴三桂亲自下场,若不是小太监横插打断,只恐也不妙。 此时他若上场,那岂非…… “这是宁远军和宫字营的梁子,旁人就不要自寻没趣了”沈江虎轻咳一声,这话谁都听出来是说给吴中听的了。 吴中哼了一声,回一一个鄙夷眼神,缩了缩脖子抬头望着天空飘零小雪,暗骂这鬼天气真尼玛冷。 “十局六胜?”常宇向前一步看着沈江虎:“如此轻松何必劳师动众,本督一人接了!” 啊!在场成百上千人的一声惊呼,可传数里,吴三桂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沈江虎嘴里似塞了个鹅蛋,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太监:“督主的意思是一人打十局!” 常宇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嘘声四起! 东厂督主是个练家子,知之甚众,特别是在总兵府踢开吴中铁拳的那一脚,速度力量都非一般人可比,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吴三桂手下部将至少都知道小太监是个强劲对手,但说他以己之力打十局,他不信! 很多人都不信,至少宁远军没一个信,便连吴三桂也将信将疑! 常宇在点将台曾一个照面击晕吴三桂,现场目睹者数百人,但太监军军纪严,加上本身行事低调,吴三桂又是堂堂总兵,他们最多私下低声议论一番,不可能外传张扬。 而吴三桂当时在现场的十余亲兵,更不会到处宣扬自己的总兵大人被人一招干翻。 所以此事外人知之甚少,不光吴三桂手下诸将几不可闻,宁远军更是毫不知情,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小太监的实力是多么的凶悍! “外边天寒,速打从速,不打就认输,本督既是东厂督主亦是宫字营统领,此番出战不算违规吧”常宇这话是看着吴三桂说的。 吴三桂起身,微微点头:“督主既然好兴致,尔等就好生领教一番,多长长世面,省的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里间听着是捧常宇,实则在激部下动手,因为他也想看看常宇动手,上次被秒杀,太快了,如今这大好机会观摩,他自然不会放过。 第431章 技惊四座 上边点头了,加上常宇先前昨日冷嘲热茶,诸将早看他不顺,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揍他,何乐不为,沈江虎抱拳叩首:“卑职领教”言毕脱去外衣,跳入战圈,很显然他一开始没打算参战,这是专门来揍小太监的。 “本督倒要看看你是过江虎还是过江猫”常宇随手脱下外衣扔在吴中脸上,然后双手握拳在胸,在地上跳来跳去围着沈江虎慢慢转动。 妈的跳大神么,沈江虎冷笑:“得罪了”言毕直接挥拳扑了过去。 常宇不搭话,抬腿一脚扫去,正中沈江虎大腿。 沈江虎咬牙切齿,连退三四步,刚要反扑,突觉大腿剧痛,不听使唤,啊的一声惨叫,单膝跪地,他竟被常宇一脚tko! 在场人无不目瞪口呆,吴三桂麾下第一悍将竟然一个照面就被他干翻,无力还手,这特么的说出去谁信 “看到没,这叫低扫,攻击对手大小腿,轻则让其丧失进攻力,重者腿折!”常宇扭身向全神贯注的宫字营说道,他竟现在教学。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吴中挑眉不语,吴三桂皱眉深思,小太监那看似随意一脚,时机角度都把握到了极致,速度和力量的配合更是骇人听闻,他自忖做不到 一招败敌虽技惊四座,但你现场教学这也太他们的羞辱人了吧,叔和婶都能忍,但宁远军忍不了! “卑职请督主大人赐教”众人哗然之际,十个选手涌来! 小太监冷笑:“一起上么?” 诸人脸上一红,几个推搡后一人站出,摆出决战架势。 常宇立刻凝神聚心,双脚点地轻轻跳着,对面壮汉刚要扑过来,啪的一声,头部受到重击,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这叫点子腿,也叫变线腿,主要用意是打击底部来诱骗对手,从进行头部进攻,属于一招制敌,中者即倒”。 常宇不理会那壮汉被拖走,又转身说教。 宁远军全体噤声,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呢!有人心里开始琢磨常宇的话和刚才的招式,而吴三桂脸色凝重,后发制敌!那个宁远军士正欲进攻,突见对手低扫,忍不住低头抬腿躲闪,谁知道那记低扫只是幌子,闪电般上踢正中他头部,看上去如自己送过去一样。 又一人上去,同样一招认输,因为若不拍地认输他会被勒死。 “这是一个锁技,叫前臂锁喉,也叫裸绞,此招无解,适合单挑,锁上必胜”。 第三人…… “这叫扫肘,切记一点,肘膝是最凶狠的攻击……” 第四人…… “这就是刚才说的另外一种肘法,叫反肘,出其不意,中者倒地……” 第五人…… “这是飞膝,最凶狠的一种攻击,没有之一,本督已留七分,否则这货非死即伤……” 连下五场,皆一招之敌,数千围观将士竟然全场雅雀无声,为小太监的身手所震,更有大部分人全神贯注听常宇讲解招式。 其中以吴中和吴三桂最为认真。 五人之后,常宇没有再战,因为结局不言而喻,再打下去便是不给宁远军留一丝脸面了。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出于何故,剩下五人竟然还要挑战常宇,名曰,领教! 小太监的性格就是那种,我给你脸的时候你得要脸,你要蹬鼻子上脸的话,别怪我不给你脸。 所以起身刚要应战时,宁远军选手却被呵退,吴三桂走到圈内,伸手去了外套:“点将台一战深以为憾,末将不才,愿再领教督主高招!还请督主赐教”。 围观宁远军哦了一声,了然原来总兵大人曾和这小太监交过手,而且听话里意思是战败了? “吴将军这是技痒了?”常宇轻笑。 吴三桂笑了笑:“还请督主见谅末将趁人之危!” 小太监哈哈大笑,眉头一挑:“吴将军确认要和本督打,而非他”说着一指吴中。他不知吴三桂是真的一时技痒,真心请教,还是为了宁远军脸面且旁观数场,心中有了把握出战,若是前者还好,他会适当留些情面,若是后者,那就会让他很失望了,仅旁观一会就能反击制敌,当自己天仙呢。 本来缩着脖子的吴中,立刻挺起胸膛,看着吴三桂眼中战意再燃烧。 吴三桂迟疑了! 这俩人他都想打,吴中武技霸道,小太监招式刁钻,都是强敌,不过应对吴中他还有五分把握平手,可小太监拳脚简单刁钻,没有任何花招,且速度和力量的结合到了巅峰,实是没有把握。 但此时数千麾下在侧,他不能示弱,打吴中万一失手,人家笑你连小太监随侍都干不过,打小太监虽输犹荣,毕竟刚才大方异彩,实力有目共睹,所以还是挑硬的啃,赢了有脸,输了也不丢人。 “还请督主赐教!” 吴中眼中战意顿消,忍不住的呸了一声,把脖子缩了进去! 宁远军沸腾了,为总兵大人诸位声响彻宁远城,惊得城外民夫们以为发生来了哗变。 然则,响彻天际的助威声仅维持不到三十秒便偃旗息鼓! 吴三桂异常憋屈,刚准备开打,小太监突然近身,他心中大喜,玩力气你不是找虐么,念头还未消失,便倒地,没来及挣扎几下的时候,他便被常宇十字固锁死,任其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除非舍却那支胳膊! 这尼玛……宁远军数千人此时心中不知道作何感想!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惊呼不是,惊叹也不是,只好闭嘴屏息! “督主绝技,骇人听闻!”吴三桂输人不输阵,起身拱手,一脸的佩服,丝毫不见尴尬。 常宇哈哈大笑:“侥幸得手,本督擅小巧功夫,防身有余,但杀敌不足,若是马上对战,恐不支将军三回合!” 这话吴三桂爱听,听的舒服,特别是小太监又捎带了吴高手:“便是那厮看似勇猛,将军一招便可刺他于马下!” 吴三桂更是开怀,望吴中大笑。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吴高手抬头望天,小雪依旧飞舞不停。 第432章 观摩 决战还在进行,并未因主将吴三桂的败北而终止,小太监以一人之力连下六局,打了宁远军的脸,但也激起了他们仅存的血性,在沈江虎的坚持下,接下来的四场继续,这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常宇尊重他们,支持打完场数,但自己不再亲自下场,十比六胜负早已成定局,且他出手凶悍,诸人也自知不敌,即便侥幸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范家千请战,险胜一局! 接下两局,常宇随机抽取太监军,不负众望,皆胜! 在这个即将过去的冬天,这个雪花飞舞的日子,对宁远军来说绝对是个刻骨铭心难忘的日子,毕竟和宫字营的太监军军较技,全盘皆输! 脸丢到姥姥家了,吴三桂的脸色从未这么黑过,部下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神。 可小太监又跳了出来! “拳脚小技也,尔等之长乃马上杀敌,别忘了咱们的赌约,战场别怂,否则可真不如我们这些没卵子的太监咯!”说完解散宫字营回营房,他也飘然而去。 他竟然没有趁机冷嘲热讽,而是替宁远军找台阶下‘ 是哦,吾等所长乃是弓马骑射,有部将顿时自信又恢复了,暗暗咬牙,便是拼的一死也不能让这帮没卵子的货看不起,再者说了,这一拼有可能就是白银千两,封官加爵! 常宇的赌约和赏罚令早通过各部将传遍军营,人人都知道清兵人头一颗白银五两,十颗官升二级,斩清将,白银千两,封万世侯! 有人恨不得立刻和清军干一场! 升官发财就看今朝! 常宇离去,宫字营也走的一干二净,吴三桂的眼神慢慢凝重起来:“即日起,私斗者斩,不遵军纪者斩,各营早晚操练不得怠惰,违令者斩!” 说着扭头扫了一眼身边部将:“尔等当以身作则,以身效法,若有违军纪,本将杀人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卑职不敢!”诸将惶恐。 吴三桂冷哼,本想痛斥一番宣泄心中怒气,但最终只是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宁远军今日之辱,当以血来洗!否则尔等一辈子抬不起头!” 宁远卫城属军管城市,军方在这里一家独大,没有多余的行政单位,原本城中除了总兵府还有个巡抚府,不过随着黎玉田申请回京后,这巡抚府就被军中将领所占为私宅同时兼为招待所,比如那个被常宇一刀砍了的监军曹永就住在这里。 巡抚府的一处偏院,数十太监军持刀警戒来回巡视,一般别说靠近,就是远远看一眼都会被立刻盯上。 院中正房一个大木桶内,常宇眯着眼泡在热水里,身上伤口已全部愈合,只是微微隐隐作痛而已,刚才军营大显神威,实则一身泥泞狼狈如流浪狗。 外边寒气袭人,室内木桶热气腾腾,锦衣卫头目萧然躬身在侧低声汇报工作:宁远城内明处人手一百二,暗处六十七,派去北边打探军情一共三组四十六,另,总兵府和军营以及各城门均有暗哨盯着,吴三桂手下排的上名的将领都在监视当中。 “即便发现某人有异常,若非紧急情况下不要贸然动手”常宇仔细叮嘱,身处关外,大战在即,军心是关键,他可不想如袁崇焕当年那般冲动一刀砍了毛文龙,爽是爽了,却把整个辽东弄的大乱。 萧然离去,常宇穿戴整齐,走到大堂坐下,看了桌上一眼,又看了坐在门口望着外边风雪发呆的吴中眉头不由一蹙。 这次出宫离京,一直鞍前马后的方三却突然不见了没有跟过来,春祥又要坐镇锦衣卫,以至于他身边没个人伺候,现在连壶热水都要自己去烧,眼前那个吴中武技惊人,但时而感觉是个二愣子,时而又高深莫测似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但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绝不会是个会伺候人的人! 从火炉上拎起水壶冲了杯茶,然后安静的坐下,望着门外不大不小的风雪,一主一侍发呆无语。 范家千急匆匆的进来,打破这少有的宁静:“吴三桂调兵出城操练!” 小太监嘴角一挑,露出笑意,蹭的起身:“走,去看看!” 宁远军全军出城,冒风雪操练,引得城中百姓议论不休,不知是何意。 为了让宫字营的人马开开眼,见见真神?吾等关宁铁骑岂是尔等可比! 又或者是真的临阵磨刀,让将士醒醒神,以备即将到来的血战。 两万余宁远军背弓挎刀列队出城,直奔西山下的点将台,杀气腾腾引得城外民夫驻足观看,心忧难不成要开战了。 骑兵练弓马,步兵演练阵法,战马奔腾,官兵怒吼,数万人的大场面气势磅礴,杀气滔天,怒吼之声数里外可闻,听的人心神激扬。 吴三桂站在点将台上,表情凝重,目光扫来扫去,终于落在二里地外那数百人身上,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很玩味的笑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宁远军操练这等大片,小太监自然不会独享,一声令下,宫字营及家丁战队集体出城观摩。 关宁铁骑,名不虚传。 从宫字营那些太监军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已被眼前宁远军那庞大气势所震慑,便是常宇也眯起了眼睛。 他心中有个很大的疑惑。 大明此时有三支人马在混战,简单分为贼军(最大两支闯贼和献贼)清军,然后明军,论军纪贼军最差,论装备贼军最差,论军心松散不齐还是贼军最差,然则谁能想到论战力贼军却是最强的! 贼军造反数十年,朝廷军马前赴后继死伤无数然则皆无功,清军入侵十余年,明军浴血奋战,节节败退! 败的总是明军,即便眼前大明最强的一支人马,论装备全军好,论气势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若说对战弓马精良骑射无敌的清军败了也就认了,可是对战闯贼依旧一个鸟样。 内路明军遇贼不堪一击也就罢了,这大明最精良的部队遇到贼军竟也是屁滚尿流。 史载山海关大战,闯贼兵六万余(有说二十万,十余万,最中肯估计在十万以下)对战明军六万(吴部两万余,高第一万余,乡勇三万)以关城相抗竟还落下风,一片石决斗时更是不敌,若不是清军出手,恐怕直接完蛋。 可即便是清军当时以最精良的铁骑介入,还是在贼军和明军大战一天精疲力尽的时候,依旧短时难以撼动贼军攻势,后多尔衮改变战术,利用骑兵不停的冲阵,冲乱贼军阵势,最终趁人之危才败了李自成。 由此可见,贼军的实力是多么的强悍,也难怪朝廷剿贼那么多年无功。 然则常宇和周遇吉联手却把李自成打的屁滚尿流,所以是军纪重要,还是军心重要,又或者战力,战术,或者合二为一才是无敌。 所以眼前的宁远军,只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么? 常宇很是疑惑,论气势,装备,这支人马远远高于周遇吉部。 既然他和周遇吉联手能击溃大明境内最强的一支人马,那和吴三桂联手能否干翻清军呢? 一切都是未知! 第433章 棘手 风雪萧萧,宁远军城外数万人马演练,声势浩大,地动山摇,嘶吼声穿破云际直入九霄,吴三桂策马阵中,挥旗点将,号令全军。 阵外百米外,宫字营一马排开,静默围观,一语不开。 常宇表情凝重,时而驻足静观,时而打马近前绕阵围观,时而和近侧几个心腹指指点点,低声细语。 “实难想象,这么强悍的一支军马怎会不敌清军,若是如此,那清军得有多凶猛啊”胡岭小声嘀咕着。 常宇冷笑:“一支人马能打不能打看气势只是其一,再者兵家胜败原因诸多,将帅指挥,将领受令,战术配合,情报准确,后勤支持等等,若其中一个不当,都会造成失败后果”。 好像怕这种对清军的畏惧心理会传染,常宇又故作轻松笑道:“清军实则连贼军都打不过,而你们却是打的李自成狼狈而逃,所以……嘿嘿”。 贼军什么时候和清军打过,几个心腹皱眉,但也许打过自己不知道吧,反正督主大人说是就是了。 “都说边军善战,十余年前倒的确名副其实,拉出去砍贼绝对一个顶俩,如今都成了空架子只是还不自知,所以每每被清军暴揍。就刚刚不也被你们揍的如丧家犬”小太监继续给部下建立信心。 “所以说,他们打不过清军,不代表你们不行你们可都是爆过李贼菊花的宫字营,说句嚣张但又中肯的话,咱宫字营才是大明第一军,那些人……”常宇一直正在演练的边军:“比绣花枕头好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咱们此番有必胜把握打败清军咯”李铁柱一脸轻松。 小太监摇摇头又点点头,胜败关键还要看他和吴三桂如何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能否如周遇吉那般齐心合力默契如一的配合。 要知道周遇吉对大明忠心无二,为人忠厚方正,一生以杀贼报国为己任和此时墙头草般的吴三桂大不同。 “吴三桂若能把腰杆挺直了,咱们胜率就大多了,若是还总摇摇晃晃,嘿嘿,只恐他家里那美娇娘要便宜别人了”常宇冷笑。 一提到女人,心腹们就不怀好意的笑了,吴三桂家的陈圆圆艳名天下,他们自然知晓,即便都是太监,但男人嘛…… “吴总兵听了估摸又要找督主单挑了!” 吴三桂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因为他很大气,生很大气的那种大气。 夜幕降临,宁远军操练完毕回城,吃瓜群众宫字营也随即回军营休整,吴三桂回了总兵府洗漱一番后,独坐发呆,未及多时,突然拎刀到了院外舞了起来。 他气,他恨,他羞愧! 堂堂武将,呵呵有名的边军统帅,竟然一招间被一小太监放倒,众目睽睽之下,脸面何在! 小太监武技惊人,非短时内可敌,如若雪耻只能那个赌约上有把握压他一筹,若赢了那赌约,不但寻回了脸面,而且名利双收! 想到这里,吴三桂突然住手,单刀拄地穿着粗气,终于意识到,原来他这个激将法连我都算计进去了,这小太监心计真的不是一般深啊! 若是正常情况下,客人哪有不给主人家留脸面,众目睽睽之下,一招放倒这种事,但凡懂一点人情世故的也做不出来。 “将军,东厂那小太监求见”这时家丁来报。 吴三桂长呼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笑了一下:“快去请”。 总兵府设了私宴,吴三桂招待常宇吃晚饭,两人一见面,小太监就观摩宁远军操练被其气势强悍所震撼,边军实力强大果真名不虚传等等各种恭维。 吴三桂连连自谦,却难掩得意,应是感觉虽没扳回一局,但脸面上好看多了吧,当然他也知道小太监来找他不仅仅是来拍马屁的。 眼下局已设了,各项准备都在按部就班,头疼的事也接踵而来,需要磋商解决,比如吴三桂最着急的是饷银何时发,常宇那五万两银子虽少却能解燃眉之急,特别是大战前夕,白花花的现银比任何承诺都激励人心。 什么时候发饷银是有讲究的,比如在清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小太监是这么说的:“好钢用在刀刃上,银子也要花在节骨眼上”。 那么问题来了,一部分饷银仅能给将士提提神,至于激励他们视死如归去杀敌紧靠承诺是不现实的,你丫欠饷都没银子发,那承诺谁信,豁出性命杀敌为了一个口说无凭的承诺? 这的确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常宇一时间也为难,从哪搞银子他苦思冥想几日尚无头绪,只得暂时拖后,说不定哪会灵光一闪呢! 除此之外,吴三桂还有一件头疼大事,如何安置援军。 宁远城下,城内吴系两万军马已把军营塞的满满的,接纳数百宫字营尚可勉强,但唐通的八千人马可就万万住不下了,只怕要征用民房或者露天扎营,然则后边还有山海关的三千骑兵,火器营的五千人马,以及千里迢迢来当炮灰的李岩万余人,这么多人往哪儿放,何况援兵中还有大批军马要安置。 更棘手的是除了人马安置还有粮草的供应,那么多人和军马吃喝,岂非小数目,而且存放何处也是头疼大事。 常宇也头疼! 很显然他现在面对的困难远不是太原时可比,虽然去太原时候无兵无粮无银子,但一路上连哄带骗带抢,硬是凑足了人马粮饷,且太原城高墙后,容个十余万人马根本不是问题。 可眼下宁远这个关外孤城,要人没人,但各方凑一下总算凑齐了却没地方住,要钱没钱,想骗想抢想偷,却没地方去干这营生,就问你苦逼不苦逼,上火不上火。 军饷一时难断,又非当急必行之事暂且搁置,粮草乃当务之急,当务之重,必须立刻解决,不过常宇对此其实已有准备,十二太保拿下采购军粮这个大项目后,正四下购粮草供应南北这两条线,其中已有近万石运往这里,加上宁远本就有可供二十天之用的囤货,若能快刀斩乱麻,给清军闪电一击,重拳击溃让其撤军,则粮草无忧,但若打持久战,那压力非一般重,若是供应不及时,杀人吃肉啥的也未必不能亲眼所见。 至于人马安置,两人商议半响后,决定改变战术! 既是按照袁崇焕的那个里外配合反正城外都要扎一支军马,那索性就多扎些,或许还可以分兵多处,缓解城内压力。(袁崇焕当时里外应和,祖大寿部并未驻扎城外,而是大战时出城决战配合城上炮击清军后阵而已) 常宇告知吴三桂自己在山中无意间寻了一天然溶洞,可容数千人马,易守难攻还有退路,他可率兵藏于山中,适时出击给敌痛击,甚至即便被清军发现,以地势之利,清军未必占得便宜。 吴三桂闻言惊喜不已,他驻守宁远数年竟然不知道山中有这么一个大洞,实则不可思议,这小太监初来乍到,进山逮兔子轻轻松松便发现了,这难道是天意么。 不过想想又觉得就那么回事,那洞口隐蔽,夏日山林枝叶茂密不易发现,且又在深山中,山民都少去,冬日大雪封山,更无人踏入,再者即便有山民知晓有洞这种事又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 但仅能藏兵数千,这远远不足,余下兵力如何安置? ………………………………………………………………………………………………………………………………………… 感谢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请多多投票,喜欢的关注收藏,感谢! 第434章 误判 京城无雪,寒夜风劲,承天门外少见的停留几辆马车,几人在车旁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缩着脖子跺着脚。 这时一辆马车从正东驶来,车在承天门东侧停下,一个老叟颤巍巍的在车夫的搀扶下了车,原本候着的几人赶紧向前施礼“阁老来了” 这老头不是别人,七十岁的内阁首辅李邦华,此时身边几人来头也不小,东宫李明睿,京营总督王家彦,户部尚书倪元璐,都御史施邦昭,驸马巩永固。 崇祯勤政,遇大事急事夜召重臣入宫商议也非偶然,不过一下召这么多人可就少见了。 几个太监在前掌灯带路,李邦华等快步急往乾清门行去,从府上来时他已经从传旨小太监打听点了消息,说是皇上收到一封从北边传来的密信后,立刻坐立不安令人召他入宫。 北边,那绝对是清军入关的事了,一提这事李邦华心理也是七上八下不踏实,此时南边闯贼闹的正凶,而清军却趁机企图入关,无疑是火上浇油。 明廷应对闯贼已是力不足,现在清军大军集结更是让群臣措手不及加上无计可施,无兵无粮无钱无将如何去挡。 然则总不能就让清军这么大摇大摆的吃了宁远城,破了山海关入中原吧。 于是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对东厂那个小太监诸多叱骂的朝臣竟然集体住嘴,全力举荐让他督军宁远。 李邦华对常宇这人不甚了解,没有实际接触,但因太子和巩永固以及得意门生李明睿都对其一向赞誉有加,且这小太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恶迹,反而在太原力挫闯贼一战成名让他另眼相加,是朝臣中少有的对常宇持客观态度的大臣之一。 有勇有谋,空手套白狼,在太原集了大军,凑齐了粮饷,这份本事整个朝堂也没人敢拍胸脯说自己能做到。 而此时边关吃紧,情况和太原情形差不多,人马钱粮皆不足,最佳人选非小太监莫属了,反正本也无人可派! 小太监既有这通天彻地之能,那也许又给个大惊喜呢,所以当崇祯提出让他去督军的时候,内阁竟然少有一致赞同,就连朝堂上也无人反对! 原因都很简单!有人认同常宇的能力觉得唯有他可以一试,有的人知道那是死地,死了最好! 可如今那边传来密信,皇帝坐立不安,那显然是小太监搞砸了,毕竟他不是神,只是这才几天啊,清军此时竟已到了宁远城下又或者已攻下宁远了?还是吴三桂投降了? 李邦华几人心中惶恐不安,胡思乱想直入了乾清门。 崇祯还在来回踱步,双手不停的搓来搓去,脸上表情也是反复变幻,一会凝重,一会苦笑,一会茫然若失,一会挑眉叹气,王承恩在旁边说了好几次“皇爷您别急啊,别急啊,先歇会,几位大人一会就到……”他都置若罔闻。 李邦华几人刚进殿,崇祯就急急的迎向前,不待几人施礼便道:“阁老,出大事了”。 “皇上,可是清狗……”李邦华心中一沉,话到一半,崇祯手中密信已递到眼前,略为一怔伸手接过打开看了,随即脸色大变,招手身边几人一同看了,若不其然,诸人脸色皆惊 “可叹朕同你等竟是如此糊涂,闻清军集结便以为是奔宁远城而去,却不知其是想趁虚而入,直奔京师而来,若非常宇及时探知分析出其意图,等清军兵临城下,京城空虚,朕拿什么抵挡,等京外诸将来勤王无疑坐等受死罢了”崇祯怒目。 李邦华等皆皱眉无语,惶恐之余暗道一声侥幸,若非那太监机灵,清军一路畅通无堵,打入京城,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崇祯除了侥幸外,更多的是震惊,闯贼从西安东征的时候,朝廷便对其进攻路线判断失误,以至于节节退败,终造成不可挽回局面,这个太子梦境曾证实,幸亏被常宇扭转了那么一下下,可没想这次又误判清军的进攻路线,实是不可饶恕,不可原谅的粗心大意。 当然这种粗心大意是有前提的,闯贼在中原闹得鸡飞狗跳,其势不可挡,大有趁机北上攻打京城的势头,朝廷的注意力都在这上边,就在这时候又闻清军集结大军,便仓促判断是去蚕食宁远,然后从山海关入关,却不知道又犯了错误,而且是那种极可能致命的错误,却恰巧又是小太监发现,且正在设局因他入套。 清军若是从西走从正北密云入关,现在能调动的兵力除了宣大那点,唯有吴三桂的宁远兵马了,那时候宁远城也不得不丢弃,且大军千里迢迢的跑回来迎敌,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后勤辎重也根本来不及到位,简直等于送人头。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清军奔宁远去了,小太监现在就是让朝廷配合演一出戏,制造假消息放出烟雾弹,引多尔衮入局。 理清前因后果李邦华苦笑,自叹不如那小太监,险些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幸好发现的早。 又见常宇秘奏的计策,不由感慨,好大一个局! “所以朝廷现在是要配合常公公让山海关的高第造反么?” “阁老和诸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良策么?”崇祯反问。 诸人苦笑摇头。 那便让高第反了,闯贼逼近京城,吴三桂英雄气短吧,只是把清军引到宁远,可暂解京城之危,但小太监在宁远抵的住清军的铁骑么,当年洪承畴率领八总兵十三万人马仅是解救祖大寿都无功而返且还全军覆没,而如今以那宁远那小城和几万人马能有何作为? 崇祯和李邦华等人心中都是忧心忡忡,幸而若是宁远不保,可退回山海关,据守雄关,清军想进来,却非从京城北进来那般容易。 眼下先解燃眉之急,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乾清门的灯火彻夜未熄。 ………………………………………………………………………………………………………… 亲们,票票,要票票! 第435章 不眠 相隔近千里外的边城,风雪不息,灯火不灭,城中数队士兵来回巡视,街头巷尾屋檐之下皆有涌来的难民落脚挤在一起躲避风寒,能否撑到天亮看天意。 夜虽已深,总兵府的灯火通亮,吴三桂送走小太监后独坐窗前,手里一张城防简易图,这是小太监刚刚随手画的,画线极其简单,但却一目了然,方圆十余里山川地形跃然纸上。 太监识字不多,这小子却能写能画且谈吐不俗,实则出人意表,让他越来越对这个小太监有兴趣了。 巡抚府偏院,常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伤脑筋的事情实在太多,饷银怎么搞,粮草运输安全及时么,援军如何安置,又如何抵挡多尔衮的十余万铁骑,每一件事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喘不过气。 更重要的是,外间吴中的呼噜能把房上的积雪震落,常宇有些心烦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灯光,隐约可见在院外来回巡视的亲军。 来宁远途中遇一神秘刺客,身似鬼魅,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让他不得不加紧防范,特从宫字营调了五十人由三个心腹轮流统领负责安保。 此时院外有二十人负责外围警戒,院内有明暗哨二十人,左右偏房伏以十人,卧房外间由吴中坐镇,寻常宵小根本难以靠近半步! 然则敢对东厂督主动手的人,岂是非常之人。 原本呼噜震天的吴中,突然间双目一睁,猛的翻身而起,同时长刀劈出,刀光似寒冰,一团黑影间不容发躲开,长刀把窗户劈的炸开。 哗啦一声巨响,在暗夜中特别的刺耳,惊动了院子里外的亲军 有刺客! 迷糊间被惊到的常宇顿知不妙,直接朝床下滚落,躲过一道寒气,撞在那人腿上,顺势掀翻,刚要锁住,肩头剧痛,那人出手似闪电扎了他几刀。 常宇吃痛,手上一松,躲开直奔面目的一刀,屈腿踢开那人,这时吴中已经赶到,长刀卷来,寒冬至,万物息。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吴中倒退一步,肋边剧痛,却是被利弩射中,大怒之下正欲再出刀,那黑影趁机钻窗入了院内,一阵怒喝之声过后,趋于寂静。 李铁柱持刀掌灯匆忙进房,见常宇靠着墙,一身血迹,吴中捂着左肋一脸狰狞怒不可遏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常宇肩头,胳膊,腿上竟然一共被扎了七刀,就在那么短短的几息之间,刺客出手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而吴中肋上那一箭,显然是刺客匆忙之中发射,又因同时被吴中长刀所伤失了偏头,仅算破皮并无大碍,但即便如此已是让人瞠目结舌了,一击不中,直接遁走,电光石火之间连伤两大高手且能从容逃走,这是何等妖孽。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常宇苦笑,强忍疼痛端坐让李铁柱为他上药包扎,那刺客真正身手也许不及他,但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实则令人胆寒。 这特么的难不成是忍术! 忍术,这不是倭人的玩意么?常宇突然皱眉,此时正值倭国武士道的从巅峰到衰落的过渡时期,很多倭国武士沦为寇袭扰大明海岸,虽有戚少保等人几十年前的重拳打击,实则这多年间一直没停歇过,且已向内陆渗透。 只是自己从未和倭人有过交道,虽然前世打k1时没少揍倭狗,难不成报应到这了?还是说,是流浪到明土的倭国武士为利益驱使被人收买来暗杀自己。 所谓事不过三,这神出鬼没的杀手已经对常宇三次出手,第一次在蓟镇城外的营地,当时小太监见机早,一脚把刺客踢飞,第二次在蓟镇的治所内,刺客行踪被吴中识破遁走,随后躲在彻底企图混出城的时候被常宇一箭射伤遁走,如今这是第三次了,刺了常宇七刀! 常宇拳头紧握,若再有一次,拼着受重伤也要留下他! “这刀伤真的可以在几天内愈合?督主是如何做到的?”吴中臣服小太监那天得知他在正阳门外遇刺,手部受到重创,血肉模糊,正常人没几个月小半年都难愈合,而他这才几天竟然恢复如常! 这实则太过神奇。 “当然可以,此乃我祖传疗伤内功!”常宇微微点头。 “可否传授卑下?”吴中大喜。 “祖传,祖传,祖传!你丫是我儿子还是孙子”常宇哼了一声:“能外传的话还能乱到你么” 吴中闹了个大脸红,嘟囔道:“刚才若不是卑下见机早……” “咋地,邀功啊,若不是老子心慈,你那颗猪头早挂菜市口了知道不!”小太监觉得这货又开始犯轴了。 小太监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总兵府,吴三桂大怒下令全城搜捕,随即领兵数百前来探视常宇,屋里屋外查看数遍,心知这不是什么局,而是真的刺杀案件,愤怒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愤怒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有人对小太监下手,且差点就得手了,于公他要担责,于私这是打他的脸,而且昨日他和常宇比武大败,随后常宇便遭刺杀,外人怎么想,少不了风言风语说是他干的!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常宇堂堂东厂提督,明处有宫字营暗处有锦衣卫东厂保护,身边有吴中这样的大高手形影不离,自己本身更是武技高超,竟然还被人不知不觉的潜入房内,差点干掉,这刺客到底是人还是鬼! 吴三桂一边下令封城搜捕,一边想尽各种办法旁敲侧击的表示这件事绝非自己指使,直到常宇告知他,这是第三次被这鬼魅刺杀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口气,没人想惹东厂的麻烦,他也不愿意。 所以他很好奇,那刺客是何人,怎么就这么不怕麻烦,什么仇什么怨死盯着不放,三番几次下手失手依旧不离不弃。 他不知,常宇也不知,但想来想去幕后指使就是那些人,至于刺客本身,若非倭国流浪的武士,便是豪门豢养的死士,千百年来豪门望族甚至皇宫王府豢养死士用来杀人放火铲除异己的事不算多隐秘的事,这些死士大多是孤儿出身从小就被秘密培训,过程残酷无道丧失人性,以至于这些死士行事偏激,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术有专攻,明刀明抢的干,常宇不怵任何人,也有信心击倒任何人,但于刺杀一道,他便是门外汉了,一个应付不好,便会人头落地。 今夜,宁远城不眠。 …………………………………………………………………… 手里有票票的书友,请多多支持! 第436章 开锣 宁远城的地固然没有真的被挖三尺,但却真真的被翻了个底朝天,吴三桂手下部将秦玉忠率五百士兵配合锦衣卫全城搜捕,沈江虎率众巡防各城门城墙以防刺客越城而出。 便是这样大张旗鼓,那刺客竟似在这小小的宁远城内凭空消失,即便他身上中了吴中一刀,即便外边积雪有迹可循还是找不到他,别说血迹,便是连足迹都寻不见,难不成还特么的踏雪无痕,吴中实是难以想象竟有这般诡异的人,莫非真的是鬼不成,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窗台上那血迹斑斑说明刺客的确中了刀,而鬼是不会留血的。 搜捕无果常宇并不意外,宫字营是他一手调教,锦衣卫既擅暗杀也精反恐,然则这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这两道防线摸到房内,这份神鬼难测的能力,岂是随随便便能捉到的,城中此时那么多难民隐于其中如大海寻针,且其擅长隐术搞不好就躲在谁家房梁上呢,想到这里常宇还潜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房梁,当然空无一人。 躺在床上眯着眼,渐渐睡意来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外间吴中抱刀而立,脸色凝重,那刺客之能神鬼难测,小太监的内力更是神乎其神,本来自以为为豪的武技此时却显得那么的不足为奇。 天晓,风止雪停,宫字营出城操练,民夫出城构建工事,不多时宁远军再次大军出城直奔西山点将台下,距离宫字营百米之外开始演练阵法,不惧严寒,不畏积雪。 常宇起床洗漱,昨晚中了数刀,伤口却不是太深,一夜之间虽未能痊愈但也止血消痛不影响行走。 推开房门,见院中积雪深达小腿,四下皆是白茫茫一片,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这场风雪虽然给援兵行军,粮草运输带来不便,但利大于弊,清军行军必然受阻! 饭菜清淡,小太监细嚼慢咽,萧然匆匆来报,钟楼顶层夹板处发现血迹,怀疑是刺客所留。 钟楼在宁远小城正中,也是城中最高建筑,内有看楼人,那刺客能在防卫森严的巡抚府刺杀小太监,溜进钟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城门早已大开,那刺客必然早已随民夫出城,甚至有可能此时在城外满头大汗掘沟的某个难民就是刺客真身也不得而知。 饭后常宇登城巡视,远眺天际,山林田野皆是白茫茫一片,城北城东民夫在奋力挖沟,又有一拨人从护城河破冰取水浇筑城墙,城西西山脚下数万大军在演练阵法,呼喝声隐隐传来,金戈铁马,闻者心潮澎湃。 半个时辰后,宫字营操练完毕回城入营休整,范家千说吴三桂在西山脚下亲自练军,但中途几次靠近宫字营观摩。 常宇轻笑不语,宫字营的日常训练实则就是弓马骑射,长跑,军体拳加练刀,别无花样,甚至没有阵法演练,全是训练体能和技能的基本功,想看就看喽。 城南有几匹快马来驶来,山海关出大事了! 山海关总兵高第拥兵自重,起兵造反,适值唐通人马过关,高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唐通不敌溃败逃亡关外。 小太监面色凝重,追问溃逃而来的唐通多少人马,再三确认后,得知万余,便挥退报信人,转头露出笑意,万余,看来高第的三千骑兵是和唐通一起来了。 吴三桂闻讯而来,两人房中密议。 好戏开锣,高第领衔第一场戏,动静搞的很大,影响力极广,方圆数十里外皆知他和唐通在关口一战。 像钓鱼一样,窝子已打好了,只等京城那边再抛出诱饵放出消息,然后坐等多尔衮上钩,眼下当急的还是备战! 唐通的人马已近绥中,最晚明日天黑之前便可抵达宁远,万余军马,宁远城将瞬间拥堵不堪。 两人密议半天,最终决定宫字营先入山隐身,空出军营让唐通的军马入驻,至于后来人马如何安排,再行计议。 吴三桂心血来潮,说观摩宫字营训练,见其弓马娴熟便有了比试之心,提议午后组织一场军演,双方各出三百人一较高下。 常宇断然拒绝,理由简单,即便是军演也会出现伤损,大战在即当全力御敌,吴三桂只好作罢,心中却揣测,应是小太监心虚,毕竟论拳脚宁远军不敌宫字营,但论弓马骑射宁远军虽已名存实亡,然则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 而他却不知道常宇拒绝的理由除了大战当前,不想让部下受伤外,实则还是想给吴三桂多留些脸。 宫字营自第一次出京后,弓马骑射的训练从未间断,在太原期间更是各种对抗演练,周遇吉的人马,腾骧卫的人,金吾卫的人,甚至连晋王府的家丁,全都对抗过! 虽说实战未必如宁远军,但对抗演练只恐能揍的宁远军叫爸爸,毕竟宁远军两年多没打过仗了,甚至日常操练都不知进行过几次而已。 天已晌午,总兵府置了饭菜,常宇突又想起早上萧然想他汇报的另一件事,一夜之间城中冻死难民七十八人,便向吴三桂提及,希望其尽最大努力安置。 吴三桂却也不以为然,此时军情紧急,眼下官兵都无法安置又如何安置这些难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难民,打仗死人都是成千上万,死几个难民心下无感,暗道小太监假惺惺,嘴上却也是应了。 常宇见他神色便知这种事吴三桂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知眼下形势危急,根本难以顾及其他,不由叹息,乱世人命如草芥。 晌午过后,宫字营轻装出城,除了李铁柱率五十太监军留守负责常宇安保,余下连同家丁全部进山,银车交付总兵府,只待少许粮草,奔西山而去。 宫字营预先进山隐藏,消除痕迹可在关键时刻奇兵突袭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可眼下清军未至时在山中构建一些工事,以应对不测。 西门城上,常宇目送宫字营入山,目光所及四下,白雪皑皑,唯正北壕沟正西点将台露出泥泞不堪的黑土,若是再下一场雪,把这痕迹掩了,那真是完美了。 可不是,吴三桂说着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突然一声惊叫,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真是天助我也”常宇大喜,扭头问吴三桂:“边关以前这么时候也下雪么?” 吴三桂点头,边关农历九月底就会下雪,过年后三四月份暴雪封山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种连下几天,下下停停的真的少见。 第437章 水深火热中的多尔衮 有人欢喜有人忧,宁远城上,飞雪漫天,小太监就差翩翩起舞,可远在五百里外有人却焦头烂额,望着外边嘶吼的狂风暴雪,眉头拧成一团,出师不利啊! 阜新往西十里山中有谷,谷中有村,村四面环山,莽莽群山叠嶂不见边际,村子四周帐篷旌旗林立,骡马成群,多尔衮集结的十三万大军行军至此,遇风雪止于此临时扎营。 连续三天飞雪,地上积雪已快没膝,可恨的是老天爷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直飘呀飘,飘呀飘。 村子已被占为多尔衮等将领的下榻之地,每日除了看明城关图商议入关战事外,便是饮酒观雪,等待雪停进军,从阜新直奔西南朝阳,承德,直至京城正北密云处寻机入关,这一程近千里全是山路,预计半个月可达,至于粮草和辎重几无,因为他们是去抢劫的,走着抢着,抢着吃着。 两年前松锦大战,多尔衮一举击溃明军俘虏洪承畴,祖大寿等明将,蚕食大明国土数百里,成了大清国建国以来开疆辟土第一人,战功赫赫不说,还是摄政王,此时的清帝福临还是个小娃娃,朝政大权皆为他一手把控。 而如今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兵强马壮,按捺不住心中野心,加上此时大明境内形势混乱不堪,正是浑水摸鱼之际,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再次入关的多尔衮,在月前闻贼军东征时,果断集结各部大军,这时贼军攻打太原的消息已传来,太原是大城,京城西大门,若失则后果不堪,明军定然集结大军前去应战,京城周边必然空虚,此时当真是入关大好时机,于是立刻发兵。 可就在动身之际,又一消息送来,闯贼在太原折戟,调头逃往东边潞安府大闹中原,很显然清军的情报有些迟缓,毕竟相隔几千里。 多尔衮和诸将商议之下,果断继续行军,闯军大败与大局无太多紧要,他胜了固然明廷是首尾难顾,他败了明军同样自伤八百,疲于应付,且必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肆虐中原,还要去剿匪。 所以多尔衮毅然进军,大举入侵。 只是貌似出门没看黄历,老天爷给脸色看,连续几天风雪把他堵在这山窝中,多尔衮实是窝火,若是耽搁太久,所带粮草不足供应到大明边境,则会引发一系列困境。 困境之后对他来说极有可能就是一击杀局! 因为这次出兵入关对多尔衮自身来说也极其重要,不得出任何闪失,这其中事关他在大清国的一切身家性命。 后世拍宫斗戏主要都是清宫戏,可后宫那点争宠龌龊事比之大清国的亲王郡王的权斗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甚至可以说历朝历代无出其右。 去年皇太极突然暴毙,没留下任何遗嘱,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理说应该是长子豪哥袭位,但多尔衮此时战功赫赫,权势滔天,他也想做! 于是立刻变成了明初差不多的叔侄争皇位,朝中文武也各自站了队,原本皇太极的正黄旗镶黄旗加上豪格本身的正蓝旗和郑亲王济尔哈朗统领的镶蓝旗都拥护豪格登基,但多尔衮同母的两个战功赫赫,实力强大的兄弟多铎和阿济格极力拥护多尔衮上位。 这两拨人为争皇位差点兵戎相见,最终谈判各自退一步,取其中让六岁的福临登基,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同时摄政。 最终看似握手言和,实则凶潮暗涌,毕竟只是文斗已经搞死了好几个,比如代善的二儿子硕讬和孙子阿达礼。 皇权跟前哪来的父子情深,兄弟手足,说杀就杀,汉人的皇家如此,清人亦如此,努尔哈赤当年杀长子褚英可是眼皮也没眨一下。 多尔衮以摄政王身份把持朝政俨然太上皇,实则他也心中清楚的很,此时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说翻就翻。 虽说他有几个战功赫赫的亲兄弟拥护,但反对他的也不少,同辈的有济尔哈朗和代善自不用说,子侄辈的以豪格为首,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因为这些侄子辈,如豪格,尼堪,博洛,岳讬如今都是清军中的中坚力量,个个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在军中影响力极大。 有趣的是这些子侄辈分虽然比多尔衮小一辈,但大多都和他年纪相当,甚至比他还大,比如代善家的老二,岳讬就比多尔衮大十三岁。 没办法,努尔哈赤老婆多,儿子也多,一共十六个皇子,最大的褚英比老小费杨果整整大了四十岁,而老二代善也比老十四多尔衮大了近三十岁! 古代早婚早孕,十五六岁当爹一点都不稀奇,大户人家孙子比儿子大的更是比比皆是。 总而言之,面对如此巨大的潜在威胁势力,多尔衮必须以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然他也知道若是出师不利,找他秋后算账的能从沈阳排到长白山。 清军军营外,四个明军特使被清军团团围住,然后被狠狠的掼在地上,尔后一人从其身上搜出一封密信,匆匆往大营跑去了。 半盏茶后,大营诸将皆收到摄政王的口谕,大帐议事! 清军此番入侵,以摄政王多尔衮为大将军统领满蒙汉八旗军另外还有二鬼子朝鲜兵共计十余万,麾下全是战功赫赫有名的悍将,除了满蒙诸将,多铎,阿巴泰,阿济格,豪格,尼堪,岳讬等外还有三顺王,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可以说除了济尔哈朗和代善在沈阳监国外,大清国的悍将几乎全部出动,其野心可见一斑。 当然带这么多大将出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多尔衮不放心!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特么的在外打天下,转眼回来时,你却偷偷登了基岂非没天理了。 帅帐中,诸将已集齐正在传阅吴三桂送来的那封乞师信。 闯贼在中原刀锋无人可挡,势如疾风一路北上至保定府,京城岌岌可危,山海关总兵高第趁机拥兵作乱,本欲入关进京勤王的吴三桂不得以前来乞师,求清军发兵相助。 帐内喧哗声四起,一时间吐沫横飞吵的不开交,就事论事逐渐分为两派,一可能是诈,二极有可能是事实,但大部分偏向明廷此时极有可能已危在旦夕! 依据很简单,贼军东征时本就兵分两路,闯贼主力已让明廷调集所有兵力到太原去应对,结果中原空了,反倒让刘芳亮大杀四方无人可挡,而闯贼败后直奔中原会师,刀锋更利,明廷应对不及被他们打到京城南大门保定府也极有可能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高第造反虽说意外但又一点不意外,大明此时各地盗贼四起,南有张献忠,西北李自成,江南白旺,在看明廷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军阀割地拥兵自重,不听号令早已不是新鲜事,所以高第造反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认为有诈的则是怀疑,清军入关数次围过北京城,都没打下来,那帮泥腿子凭什么,而且此时不过尚在保定还未围城,吴三桂急个毛! 但是你若一定说是诈吧谁也有说不上个实际理由,毕竟古往今来,国内出现动乱,借外军镇压的事比比皆是,此时明廷应对闯贼已是无力,关外的吴三桂是唯一可调人马,但却有被高第给堵在外边,此时求清军相助,不是没可能! 此事若是真,绝对有暴利可图,最不济也可让明廷把宁远割让,把大清国土扩到山海关跟前,一想到如此,多尔衮就忍不住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开疆扩土,大清第一人啊!那时候谁他们的还敢不服,还敢给我掰手腕! 第438章 改道 吴钊是吴三桂的家将跟随他出生入死十余年,深的其信任此番和另外三人北上送信。 半个时辰内他已被来来回回问了数次话,先是和另外三人一起,而后逐个分开问,期间各种恐吓恫吓。 余下三人只说奉令保护吴钊前来送信,问贼军此时打到了何处摇头不知,问高第造反了?使劲点头,就这几天的事!其他事再问都是三不知。 吴钊被带进帅帐,按明礼参拜多尔衮,却被帐前虎卫一脚踹到让他跪拜,惹的帐中诸将嘿嘿大笑,不得已只好跪拜见礼。 多尔衮和诸将轮番闻讯,吴钊一一回答,最后还来了句:“大帅若不信,可着人去打探虚实”。 满清觊觎大明数十年,期间几次三番入侵,自是潜伏很多暗探奸细,甚至很多商贩也被其收买在大明境内大肆搜集情报,其中以清初八大皇商为最。 只不过山高水远,千里迢迢,情报传递哪有那么快速和及时,大明边境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两千公里都是长城雄关,深山老林,若是闭关,情报更是难以及时送出。 也不可能随便寻段野长城翻越,到处都是深山老林,翻的过来未必走的出去,走的出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何况最大的情报关口张家口此时已被东厂下令封关,可即便不封关,距离之远一来一回非半月难回。 山海关距此算比较近,可高第造反必然封关,同样情报送不出来,所以眼下想让奸细查证一时间不可为。 战机稍纵即逝,他根本没那么长时间等! 情报真实性一时无法得到证实,那便反证一下假若吴三桂是诈,他有何企图? 宁远弹丸之地,乃关外孤城又无险可守,仅兵马两万余军心疲靡,战备不足,根本不是清军对手,吴三桂总不会引自己过去要和清军决一死战吧。 多尔衮和诸将怎么想都想不出吴三桂耍诈的理由和动机。 而这时吴钊又言:先前明廷侦得清军集结大军加上闯贼围攻太原京城告急,明帝着急兵马勤王,曾下旨让吴三桂从关外撤入山海关,后因撤退缓慢加上太原大捷,不了了之,然则尚未喘口气时,闯贼改道中原由正南北上直逼京城,吴三桂又被召撤入关内,但此时撤也撤不回了…… 多尔衮等人一听心中暗喜,闯贼东征之时,崇祯下旨召吴三桂放弃宁远撤回关内的时候他们是有所耳闻的,当时还窃喜凭空又得一城,疆土再扩两百里…… 也就说事情不管真假,宁远城都可垂手而得,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明廷自己就放弃了,白白捡了个大便宜,何乐不为。 若吴三桂所言又是真,他出兵助其平高第叛乱便可再开条件,入了关若助明廷平贼那利益……简直无法想象! 财帛动人心,江山更甚。 如此大的利益在前,诸将皆心潮澎湃,嚷嚷立刻发兵前往宁远和吴三桂谈判,助其镇压高第叛乱时可趁机入关,甚至直接占为己用,真是越想也激动。 然多尔衮行事历来小心谨慎,行军打仗更是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通常后边藏着陷阱,虽然想不出吴三桂耍诈的动机和理由,虽然也知道明廷现如今的确是深陷泥潭,随时土崩瓦解,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和帐内诸将商议一番后,便有了决策。 第一,立刻遣探马去验证,清军势力此时最南已至葫芦岛和宁远城不过一步之遥,便是在关外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和他们多少也有些瓜葛,高第若造反了,动静自是不小,必有消息传出。 第二,战机稍纵即逝,当派一支精骑兵做先锋前去宁远和吴三桂协商,大军随后便至。 多尔衮这是确定要改变原有路线,调头奔宁远,收了这个便宜宝贝后,从山海关入关了。 只是这先锋人马派谁去呢? 诸将纷纷请令,其中以豪格和岳讬两人为最! 多尔衮陷入沉思,宁远城小,但意义重大,若纳入囊中大明在关外国土尽失,番子大清版图又进一步,更很重要的是他老爹努尔哈赤两次折戟于此,此时谁若先取了,自是大功一件,意义非凡,也无怪诸将争先恐后。 可豪格是自己的死对头,岳讬是代善的二儿子,代善是拥护顺治帝福临的,也算是他政敌,宁远城意义非凡,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拱手想让,只是若不允,则打压之心太过明显。 “十二哥,准我三千军马,便让那吴三桂把宁远城让出来”多尔衮的老铁亲兄弟多铎出列请战。 多尔衮皱眉,多铎打仗勇猛凶悍,战功赫赫,但其是有勇无谋,粗鲁暴虐之辈,吴三桂既是乞师,在宁远开战的几率就特别的小,此番前去谈判是要脑子的,以他那点智商别说吴三桂能挖坑埋了他,就是豪格和岳讬也能让他找不到北。 思虑之间,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停留在沉默寡言的阿巴泰身上:“老七和你尼堪走一趟”。 阿巴泰是员老将,今年已五十五岁,自小随他爹努尔哈赤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却因他母亲身份低微,长期被排斥在最高权力核心以外,这反而一次次骨肉相残的争斗,从来没有波及到他。 但也出身偏房,不为其他兄弟所重,皇太极登基后更甚,比如阿巴泰的儿子侄子有的被封为郡王,亲王,可他还是个贝勒,以至于他对皇太极极度不满,从而在继位问题上拥戴多尔衮,终于在出兵前夕晋封为郡王。 至于尼堪,也是年轻一代将领中赫赫有名,他爹褚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也是太子,褚英当年被四大贝勒和五大臣告状处以死刑,当时兄弟中摇旗呐喊的就是大贝勒代善,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朋友。 以阿巴泰和尼堪制衡豪格和岳讬再完美不过。 摄政王下令,各旗领骑兵二千共计八千人马以阿巴泰为大统领三日内赶往宁远,余下各旗人马休整一夜明早改道宁远! ……………………………………………………………………………………6666 感谢书友支持,请多多投票 第439章 提防 戍边望断星辰月,关河冷落塞外声,宁远城外风雪依旧,虽不及五百里外那场遮天蔽日,民夫冒险施工,热火朝天却也受尽苦寒。 常宇背弓纵马出城,率亲卫再次马踏荒山野岭,把西北方向的山脉走了个遍,直至天黑才返回城内,脸色青紫,眉毛结冰,可是被冻坏了。 泡了个热水澡,喝了几万骨头汤,总算回了暖意,俯身案前开始描描画画,下午勘察过的地形图跃然纸上,然后望着那张图纸皱眉沉思。 时而望着窗外灯光映出的飘雪,嘴角上扬,这一场雪若是够大,即便不下饵,多尔衮要么撤兵回沈阳,要么改道宁阳,毕竟从阜新南下全是山路,大雪封山他走个p 下雪天文人矫情喜欢舞文弄墨,武人人呢也有万千情绪,奈何胸无点墨,为了宣泄一下情绪便要舞刀弄棍。 吴中不畏风雪,站在院中对着十余米外靶树在练箭,他力气大用的是强弓,十中八九,也算不错。 常宇依门看他练箭,面无表情,吴红回首:“百步穿杨是真的么?” 小太监不语,探出手,吴中把弓箭递给他。 远处一阁楼挂着灯笼约有百步远,常宇看似随意一瞄,箭若流星,啪嗒一声,灯笼被射落。 吴中瞠目。 “百步穿杨算不得什么本事,灯笼也是死的,而且你先学会走再想着跑吧,每日千箭,一月必有小成”。 “何为小成?”吴中问。 常宇微微一沉思:“五十步内可射飞禽走兽”。 吴中皱眉,他此时连二十步外的靶心都未必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飞禽走兽如一墨点,趴着不动都射不准,若是跑起来……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常宇的箭术有多厉害了,几次城外狩猎,纵马狂奔射杀野兔走兽,虽距离仅在二十三步内,但那些走兽是在逃命之际,四下狂奔时被猎杀的。 “督主箭术出神入化”吴中由衷道。 常宇轻笑摇头:“那是你坐井观天,远胜本督的箭术高手如过江之鲫,便是吴三桂也略胜本督一筹!” 吴中有些将信将疑,他随侍狩猎时见过吴三桂的箭术,觉得也就那样,没啥不凡之处,其实和就是外行看热闹了,眼界问题不怪他。 “和箭术相比,卑下觉得他拳脚功夫倒还可圈可点,加上天生神力,可与卑下一战,只可惜上次……”吴中略显遗憾又道:“昨日督主一招败之,实让卑下开眼!” 常宇开怀大笑,吴三桂乃武举出身,自小习武,精弓马骑射,又天生神力,他与你对战依仗神力短时间内可旗鼓相当,但三十招过后,终会因武技不敌你而落败,至于本督一招败之,是打法刁钻,出其不意让他措手不及中了招,若他全神贯注,本督要赢他少说也得二十招外。 吴中哦了一声:“未曾败他,深以为憾,假若有机会的话……” 说曹操曹操到,俩人正说话间,吴三桂来见。 “督主大人这番好雅趣,院中赏雪当以美酒助兴啊!”吴三桂进了院子见常宇和吴中依门前廊下聊天,便大笑而来。 常宇微笑回应:“本督不喜酒,再者军中有令战死禁酒身为督军怎可带头乱纪”说着又哈哈一笑:“本督莽夫一个,饮酒赏雪那种文人调调学不来,只是指点这厮些拳脚”说着把吴三桂请进房内。 吴中长呼一口气,忍着,忍着,忍着,接着去练箭。 杯中茶香袅袅,吴三桂长叹偷得浮生半夜闲,明日起援军便源源不断到来,而且估摸着此时多尔衮也收到了他的乞师信,如料不差第一波人马也当在三五天内赶至,大战在即,斗智斗勇,这让他压力陡增,似山岳压胸喘不过来气。 吴三桂在后世威名赫赫,但此时仅算锋芒初露,二十岁时任游击跟他爹吴襄四处征战,二十三岁提右营参将,二十六岁提右营副将相当于副总兵,二十七岁在洪承畴手下听令,提宁远团总教练,提拔速度如坐火箭,这其中虽有其出身将门世家但更多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然则至今年三十二岁的他一直都是跟着那些老大哥南征北战,从未独挡一面过,而如今却要扛大梁,又是强大凶悍的满清大军,他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没有压力。 常宇一旁喝茶,听吴三桂絮絮叨叨,唉声叹气,很显然他对这一战的没有足够的把握,或者说如同手下将士那般也缺乏信心。 这点常宇其实挺能理解他的,论军力,战力,军备,军心,明军现在都不能和清军比,加上吴三桂从未有过独挑大梁的经历,手下的部将也都是籍籍无名,他后来坐了平西王后造反时的那些能打善战的手下,胡国柱,夏国相,李本深,王屏藩等人这时有的没出生,有的还在牙牙学语呢。 唠叨也可以,常宇看似风轻云淡的听着,偶尔还附和叹息几声,但心中对吴三桂提防更深,去年多尔衮让祖大寿给吴三桂写信招降,吴三桂虽拒但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个后路,不然后来李自成去山海关揍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求救多尔衮,多尔衮也没过多猜忌调头急行军十三天奔来帮他。 简而言之常宇和多尔衮此时的处境是一样的,宁远这一战必须要赢! 多尔衮出兵若失利,必将倒台,最终被政敌整死,若胜了稳固地位,权势一时无二。 常宇若赢,守住国土又解京城之危,深的帝宠振奋军心的同时也许还能激化矛盾让大清国内部争权斗势白热化暂时无暇打大明主意。 但若败了,京中那些勋贵和一些朝臣必然让他背锅,狠狠踩死他,即便崇祯心慈不忍至他于死,但从此很难在信他,甚至也可能把所有锅一并算了,直接弄死他。 更重要的事,这些都还是他能安全逃回关内的结果,宁远城若被攻破,他即便没战死,吴三桂一定会把他拿了投敌,东厂督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做为皇帝的心腹自然能掏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在清军那儿还算有点价值的。 若真到那个地步的时候,我将毫无有的先下手为强弄死他,常宇撇了一眼吴三桂。 正在唠叨的吴三桂,突然一股杀气袭来,心下疑惑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小太监一脸轻笑,如春风拂面,似初夏暖阳。 第440章 怒喝 吴三桂眼见小太监一脸笑意,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道:“督主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番气度末将确是不如,但这是场仗其中艰辛你我二人皆知,仅靠那虚无缥缈的自信是打不赢的,最终靠的还是真刀真枪真家伙”。 常宇轻笑微微点头:“有句话说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扯犊子,但吴总兵可别忘了,清军较之我等整体实力可并非有多大的优势,兵力我军虽比其稍逊,但依城为守旗鼓相当,二来,清军冒着风雪长途跋涉人疲马乏,而我等以逸待劳,整体来说各有优劣,这个时候就是玩计谋,玩战术了,谁玩的阴谁就赢家”说着嘿嘿阴笑:“世人皆说我们太监阴的很……嘿嘿嘿”。 吴三桂尴尬一笑,心道你他么的扯什么阴阳鬼,当年洪承畴率八总兵十三万人马和皇太极干了两年,什么伎俩没用过,最终还不是一败涂地!且当时内有锦州城,外有松,杏,塔,三城堡里应外合,还不是被清军逐个击破,溃不成军,八总兵四下做鸟兽散。 而宁远不过关外孤城,东西南北两百里无援,你耍诡计能耍出个毛花样来,最终还不是像袁崇焕那般死抵硬扛。 扛住了是民族英雄,扛不住千古罪人。 常宇察言观色,冷笑一声:“吴总兵,满清几次入关你可还记得?” 吴三桂微一沉默:“总该有四五次了吧?” “崇祯二年,七年,九年,十一年,十五年,这十五年间总计五次,每次入关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残害我大明子民每次数十万计,仅崇祯十一年第四次入关时攻占济南,战后情理城内尸体,竟然多达十三万具,掠走人畜数十万计。 然则明廷集合大军每次围剿,动辄数十万兵,却“援师无一矢相加”跟着清军后边好似随侍一般,可耻的是清军竟趁机在大明境内解鞍牧马长达月余,而这期间明军竟只是远远看着,无一人敢向前,吴三桂本督问你,可不可耻,生而为人,为大明子民,为大明将士,这特么的可耻不可耻,别说大明自从建国以来未有如此之耻,便是我汉家千百年来可有此等耻辱!尔等为将,知耻不知!” 常宇愈说愈激动,竟难自持,起身怒喝! 院外吴中放下手中弓箭,回头望着房内。 吴三桂又羞又惊,惊的是小太监翻脸如变天,刚才还一脸轻笑,转眼之间,义愤填膺!羞的是常宇所言句句属实,身为大明军人,真他们的丢人现眼! “当然……”常宇长叹一声:“身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只怪那些掌印的个个无能至极,草包又窝囊”。 清军第五次在阿巴泰率领下入关掠夺,清军占临清,明军远走威县,清军河间,明军远走山西并且沿途掠夺与贼无异,清军到了青州,兖州时,蓟辽总督赵光卞却驻兵千里之外的良乡。 北返时,车驼绵延300余里,渡卢沟桥,历时几天尚未过完,明将刘泽清、唐通、周遇吉、黄得功等劲兵猛将都集中通州,督师周延儒不敢说一句堵击的话,从早到晚,闭城不出,还编造“捷报”给崇祯帝,等到清军出边,唐通、白广恩等合兵进攻,结果被杀的大败。 将熊熊一窝!大明朝后期便是出了太多这种贪生怕死的草包窝囊废,带出一帮贪生怕死的兵马,把大明朝最终拖死了。 “可是吴三桂,你若做这种人,本督看不起你!此番一战不管是硬抗还是伐谋,本督只希望你率领将士能敢打敢拼打出大明男儿的血性,也不枉为人,不枉为臣” 常宇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看着吴三桂道。 吴三桂恐慌:“督主此言诛心,末将世代为明将,忠明一朝,忠心可鉴!” “只忠可还不行啊”小太监一声叹息:“国家真值危难吴将军正值壮年,正是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时候,何不学那岳武穆,收复河山,壮我大明,做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大明英雄,便是与你吴家将来封个王侯将相光耀门楣受世人敬仰也未尝不可……” 小太监又开始了洗脑,而吴三桂此时可谓五味杂陈,却竟然慢慢滋生出一股豪气而后心神剧烈的澎湃起来,好似看到自己的将来力挽狂澜抗击满清,收复河山立了不世之功,封了异姓王…… 当然他更对小太监另眼相加,从没想过一个太监会肩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那种抱负!这人将来必有大为。 若真同他齐心合力,联手退敌,建不世功业,未来吴家前途可期! 一日千箭,吴中勉强射完,双臂已发软无力,浑身热汗湿透,刚要回房换衣,突然听大堂内呼喝声起,顿时大惊,怎么打起来了,急忙奔了过去。 翻手抽刀一脚踢开房门,却见常宇和吴三桂身着单衣面红耳赤,正拳来脚往打的不开交,见吴中进来,手中有刀,便连忙停下:“和吴总兵练练手,要不你也来玩玩”。 原来二人聊的兴起,突然英雄惜英雄,文人相惜诗词互赠,武人相惜拳来脚往,一时技痒便比试起来。 “督主身上有伤,怎可……”吴中看着小太监心中恨的直咬牙,我特么的刚练完箭手脚发软过去和他打必输无疑,岂非更显得你高我太多。 吴三桂闻言一惊,顿感不妙,刚才太过兴起,一时忘记常宇有伤在身,只是……他刚才拳劲刚猛利索,哪里是个受伤的人! “督主家传内功对疗伤一途有神效,此时应也好了八九”吴中一直坚信常宇会内功,见吴三桂脸色愧疚,便开口说道。 吴三桂果真来了兴趣,不料小太监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祖上得一游方道人所受,传至本督这代仅剩皮毛咯,不说了,不说了” 既然他不愿说,谁又敢逼他说。 ……………………………………………………………………………………………………………………………………6 票票,求推荐票 第441章 战术 天晓,风雪似息未息,冷到了极致,天地之间都好似冻住了。 常宇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吴中更早,已在院中练拳,在旁边看了一会,也脱了单衣开始打拳,一开始两人各练各的,李铁柱和几个随侍也在旁边观摩学习。 练着练着两人眼神就对上了,然后又干了起来,拳来脚往虎虎生风,那可是真打呀! “你,你这个无赖,那游方道士也一定是个无赖才传的这无赖拳术”吴中被锁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憋的青紫,每当他占上风时,常宇快不支的时候,就使用地面战术,几下就锁死他,可把他气的,顿时忘了尊卑扯着嗓子大骂。 小太监也不生气,松开他哈哈大笑:“那道士传的是内功,这拳术可是本督无师自通,自个琢磨的”。 木桶里的热水刚刚好,常宇躺在里边眯着眼十分的享受,他发现泡澡对伤口痊愈速度更快,特别是一些淤青伤,他和吴中打斗,以八极拳的刚猛,身上挨了不少,此时用热水一炮,一炷香功夫,淤青尽去。 萧然又来了,作为锦衣卫在宁远的统领,城内每天发生的鸡毛蒜皮事无大小他都要向东厂这个大头子汇报:吴三桂训练的旗手已派往山中,宫字营已在洞中扎营并构建一些简单防御工事,查勘地形,吴三桂手下一个部将昨夜没当值跑去营中赌钱,一早被鞭三十,打的那叫一个惨。 “重点盯着这人,若有异动,直接砍!”眯着眼的常宇淡淡开了口,非常时候,非常手段。 “唐通的人马最先一拨最迟半个时辰就可到宁远城,听闻昨晚他们和山匪干了一场,据说是山匪见他们狼狈不堪,竟然没忍住动了手,却不想惨遭反虐”。 “很狼狈么?”小太监忍不住笑问。 “如丧家之犬”萧然一本正经的说:“看着就叫一个惨”。 小太监嗯了一声,唐通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唱戏有点屈才了,不过终究忍耐性不足,若是和那帮山贼似真似假来一场那才完美,不过这点小瑕疵,瑕不掩瑜。 巳时,宁远城西南的白茫茫雪地里渐渐多了些黑点,延绵不绝十余里,城上翘首的常宇和吴三桂见状,立刻下城,翻身上马带着亲兵朝南奔去。 唐通的人马来了。 的确如萧然所说那般狼狈的如丧家之犬,甚至连主将唐通到了跟前,常宇愣是没认出来,千里奔袭,冒星辰,顶风雪,根本不用假装遭袭吃了败仗,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督主大人,幸不辱命,吴总兵,别来无恙”唐通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嘴唇皲裂起皮,至二人跟前下马抱拳施礼。 唐通和吴三桂是老相识,两年前二人随洪承畴参加松锦大战,战败后两人相忘于江湖,如今再见,又是故地重游别有一番说不清理还乱的心绪。 至于常宇见到唐通自然是开心了,虽不是个悍将,但胜在听话,崇祯下令勤王,就他自己颠颠的跑来北京,常宇一句话,他又不辞劳苦的千里奔袭到了关外,现如今的大明哪还有这么听话的将领。 和唐通部一起来的还有高第的三千精骑兵,此番陆续进城直奔军营休整,吴三桂派沈江虎负责安置,随即把唐通迎入总兵府一番洗漱之后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北地苦寒,缺粮少菜,宴从简,不供酒,但对于一路风霜的唐通来说已是山珍海味,吃的那叫一个香,明明刚吃过没多久的常宇竟然硬是看的直咽口水。 饭后唐通稍作休息,常宇和吴三桂入军营慰问唐通部人马,这等事在这个时代少见,但常宇要去,吴三桂只好作陪,他却不知道这看似一个简单的行为,会对军心有多大的影响。 一番折腾后,天已晌午,两人回总兵府弄了些饭菜,唐通此时醒来接着再吃,席间说了高第现在时刻愁眉苦脸,为了演关口混战那场大戏可是尽了力,还不忘让他给小太监带话,他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会造反的,引得吴三桂和小太监忍俊不禁。 饭后,大门一关,三人面前摆着一张宁远周边地形图,出自小太监之手。 崇祯是个甩手大掌柜,一句话常宇督军边关,粮食自己弄,兵自己东拼西凑,除了唐通的八千人马,要饭似的把神机营的五千人马要来,然后一个口信,李岩带着万余降卒千里驰援,到山海关又把高第显摆的骑兵给强夺过来,加上吴三桂的宁远军,现在手头上有兵近六万,和掺了水份的清军兵力想必已不是太悬殊。 但是,宁远城小,更不放不下那么多人马! 最迟明日,神机营的人马也回到,七日内李岩的大部人马也会赶来…… 眼下常宇面前就有两个难题要解决,第一,兵往哪放,第二粮草供应及储存。 袁督师当年仅有二万兵马,每开战时他在城上指挥以火炮和弓箭远程压制清军后阵,然后祖大寿和满桂出城短兵血战,以此战术最终退敌。 而如今小太监学先贤之战术,并且改良为真正的里应外合,他要在城外驻兵,且不止一部! 守可里应外合,攻可让清军首尾难顾,驻军一部或可被清军围而歼之,但多驻几部人马在外,相互照应,清军想吃可就要担心磕着牙,同时也可把粮草分储各部,缓解城内拥堵。 但驻军多处,清军也可各个击破,俩年前清军便是如此把松,杏,塔,三城这么端掉的,让明军的防御网彻底崩溃。 “松杏塔,三城是死的,而本督的人马是活的”常宇轻笑:“并且除了宫字营外,余下各部人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泄露行踪”。 看来小太监开始玩诡计了,唐通和吴三桂相视一眼,却疑惑这冰天雪地的,一支人马动辄上万,何处可藏。 行军布阵哪有不吃苦受累的,那种为了打一场伏击战潜伏十天半月风餐露宿的例子举不胜举,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打的p的仗,红军两万五千里累么,小鬼子为了伏击国军在山中半个月吃冰渣子苦么 何况,常宇手头现在就有一支对爬山钻林情有独钟并习以为常的人马,李岩部。 唐通和吴三桂心中顿时明悟,怪不得小太监为何千里迢迢把李岩部调来,原来他早有计划,甚至可能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应敌了。 果不其然,常宇指着地形图开始给二人盘出自己的作战计划。 “一旦把清军引过来,首先可打一场突袭战,清军猝不及防必然会吃了闷亏,而这一场小胜利可用来振奋军心,至于这场突袭战怎么打稍后再议”。 “眼下重点是和多尔衮撕破脸皮后,清军必然攻宁远城,以清军惯用的战术,攻城前必然先断其后路支援,所以,,”常宇的手一指宁远西南:“多尔衮要断宁远和关内联系,必然会在宁远和山海关之间布下一支人马”。 “中后所,督主是说在咱们在中后所布下一支人马,防止清军断后?”唐通心神领会,吴三桂却皱眉。 中后所,也叫中后所城,即后世的绥中县,清朝时有个别称叫纱帽城,不过此时就是个千户所用来屯兵,又因去年被清军扫荡过,卫所破明军被杀四千余,被俘数千,如今几等于一个废墟。 “中后所几为废城,置兵少难堪大用,置兵多分散我等兵力,且两地相隔百里首尾难顾且清军若逐个击破又何异松锦大战时的松,杏,塔,……” 吴三桂的一番话说的三人面色凝重。 第442章 白云苍狗 “既是如此那就布下一支让清军看上去似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人马”常宇突然眉头一挑,笑了。 “实则暗中伏以重兵?”唐通脱口而出,随即脸上一红,宁远兵力都不足,怎么可能分兵去百里之外屯兵所。 “重兵有心无力,但可伏以重拳!”常宇微微冷笑勾勾手指,吴三桂和唐通凑耳过去,听了他一番话后,眼神眯了起来。 这场战一旦打起来激烈程度三人都有心理准备,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不会是持久战,多尔衮长途奔涉,粮草不足不会在一座小城上浪费太久时间,将会速战速决,胜则兵临山海关下,败了会立刻撤兵。 而常宇这边也没有能力打一场持久战,一旦清军围攻之下切断外援,关外孤城无援无助无粮无兵,就是学祖大寿杀人吃肉又能撑多久。 所以多则一月,少则半月这一战便会见分晓。 双方都想速战速决,那其中惨烈可想而知。 三人躲在房中,密谋至天黑,此时唐通的人马皆已入城安顿,军营拥挤不堪,为防备奸细,城中已下戒严令,封城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雪似停未停,风却极大卷着雪沫扫在脸上似刀割。 城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挤在一起取暖的难民,吴三桂最终还是设了粥棚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但冻死的事他则无能为力。 城南大街上,常宇看着眼前两座高大的牌坊,视线久久不动,吴三桂在身侧表情复杂,唐通默然不语。 这两座牌坊是二十年前宁远大捷,朝廷为祖大寿,祖大乐兄弟俩立的纪功牌坊,听闻当时也有袁崇焕的,只是后来又被推到。 “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小太监低叹一声,随即上了城楼,绕到西门朝西山望去,黑漆漆,白茫茫。 晚间便饭,常宇回到巡抚府稍作休息,见李铁柱在梁上给他挂了个沙袋,房柱上围了布便脱了单衣开始疯狂训练。 呼喝声大作,竟引得隔壁院的唐通好奇心大作,前来拜访,见小太监赤膊,浑身肌肉隆起根根似铁条,原来他竟如此强壮。 又见常宇拳击沙袋,腿踢房柱,速度之快,力量之猛,世所罕见,惊叹小太监真是铜筋铁骨,恰在这时吴三桂又来访,同样心神大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击打和抗击打力都非常人可比,怪不得他一脚低扫就能让沈江虎无再战之力。 “吴将军,练练手?”小太监满头大汗,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 吴三桂伸手去解外套。 唐通在桌边坐下,吹着杯中热茶,暗叹竟然有这种享受。 翌日一早,吴三桂披甲戴盔率亲兵绕城巡视,时而城上驻足北望,时而入军营检查军纪,时而在街头巷尾看着市井百姓愁眉不展,有眼尖的部下见他脸上有淤青,心下疑惑但却不敢问。 唐通也没闲着一早就去寻常宇美其名曰以督主为镜,强身健体,却一炷香不到便一身大汗,双腿发软借口巡查军营走了。 常宇一如既往的泡在热水里,萧然又来汇报工作,神机营晌午前可达,中后所城附近的山里有点不安静,城北发现不明骑兵数股,每股十至二十人不等,在宁远城北十余里外徘徊流窜,尚未近前,这是城北首山上烽火台布置人手发现的。 山中宵小不安宁,很快就有这行的老祖宗来收拾他们,至于那些不明人马,如所料不差自是清军的暗探了,看来多尔衮的先锋人马快来了!常宇钻出水面,长呼一口气,眼睛一睁,杀气腾腾,惊得萧然不由后退一步。 “城中可有异常?”常宇变穿衣服边问。 “回督主,城中昨夜冻死一十三人,军营中一切如常,还有那刺客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督主责罚”。 小太监自不会因此降罪,招手在他耳边低语半响,萧然匆匆离去。 看着门口发呆的吴中:“带你去磨磨刀吧”。 吴中蹭的站了起来,双眼放绿光,咧嘴笑了。 “找副盔甲穿了” “不用,卑下一刀在手,天下我走,无人能近三步之内”吴中豪气冲天。 “马战”常宇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吴中顿时垂头,然后长长一声叹气! 宁远全城戒严,城外民夫尽归城内,四门紧闭,闲杂人不得靠近,更不允许出入,违者格杀!即便是军方的探马和锦衣卫也需要再三验证方能通行, 此时能直接叫开城门随意出入的只有两个人,吴三桂和常宇,即便是唐通都不行! 常宇率二十骑兵出城的消息很快传到总兵府,吴三桂闻言一惊,慌忙上城查看,却仅见城北的白茫茫的荒野中几个小黑点。 城外已发现清军的探马,他这个时候出去作甚,实在太过凶险,吴三桂脸色凝重,望着那几个黑点眉头皱成一团。 “将军,是否派人出城接应督主大人?”沈江虎之前很反感太监,但武人尊强,强者为尊,常宇进城几日不显山露水的立了几威,他反倒很敬佩这个很有血性的小太监,此时竟然开始担心他的安危。 吴三桂沉默,那小太监既然不打招呼就出去了,很显然就是不想让他干涉其中,但他真的不知道城外凶险么,那些清军探马凶残至极,见人就杀,一个不慎就有去无回。 城北五里,天寒风大,四下白茫茫一片,积雪没了马蹄,常宇缩着脑袋放马缓行抬头望着远处首山上的烽火台,眼神冰冷。 吴中穿盔戴甲,左手持缰,右手一杆长矛,背挎他那形影不离的长刀,眼神在四下荒野里扫来扫去,落在小太监身上:“督主为何弃刀用槊”。 “单挑马战用刀费力,长矛马槊单手可持,且敌军多批甲,刀砍难伤,不若矛枪锋利,但若群战或对方穿重甲还是以长刀重击为妙”李铁柱在侧忍不住的吐槽:“给你说几遍了还是不停的问”。 “你若的觉得使刀顺手就使刀,但双手持刀,马缰松手,以你骑术做得到么”常宇嘿嘿冷笑,吴中闭嘴不语。 一行人放马北行,过了首山又行几里地便到了山口,常宇知晓穿过十余里山路便是葫芦岛。 ……………………………………………………………………票票 要票票!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443章 初见初战 山口到处都是凌乱的马蹄痕迹,看来清军探子进来不少,常宇眉头紧皱,纵马在山口附近转了一圈,一挥手,随侍散开查探。 “督主,西边”这时一个随侍抬手往正西一指,众人顺势望去,却一脸疑惑,并未发现有何异状。 “烟,烟,烟……”随侍急道,常宇眯着眼凝望,果然正西远处山脚下一缕袅袅青烟若隐若现,若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明军坚壁清野方圆数十里外早无人烟,军方夜不收行事谨慎不漏痕迹,如此这般不怕暴露痕迹的只有一个可能,清军的探马! 常宇,吴中,李铁柱三人对视,眼神中杀气蔓延。 宁远城西北二十里外的摸虎山脚下的一个避风山坳里,十几匹健马正在积雪里探寻着草根,旁边不远十余大汉围着一篝火,火上架着几只野味,正在滋滋滋冒着油,大汉们双手满是油腻正在大快朵颐,时而竟然还灌了几口烈酒,不时大声嚷嚷着什么,时而哄堂大笑。 这些人正是清军的一股探马,此时躲在这山坳里避风,喝酒吃肉大声喧哗竟丝毫不把近在咫尺的宁远城明军放在眼中。 他们当然不把明军放在眼中了,手下败将,望风而逃,那些明军探马从来不敢和他们打个正面,只要发现踪迹便远远避开,实在避不开时也是落荒而逃或者被他们擒杀。 嘘,突然一个远处撒尿的清军探子,吹了个口哨,眼睛望着山外,众人慌忙起身望去,顿时一怔,一里地外,二十余骑正缓缓的而来。 他妈的的这什么人,不像是自己人,清军探子们立刻朝战马走去,伸手拔出腰刀,翻身上马,聚与一处紧紧盯着那拨人。 常宇双目凝视,紧盯着山坳里的那些清军探子,有的裹着兽皮,有的批皮甲,眼放凶光,粗犷野蛮之相,原来这就是传说的鞑子,传说战无不胜的大清勇士,和自己在后世看的电视剧里,那些带着长长尖帽子,五彩缤纷的盔甲整齐划一的士兵大有不同,也许因为他们是探马非正规军吧。 但也不像清末那些穿着臃肿棉服,身材消瘦,留着长长的马尾的软弱无能的清军,此时眼前这二十余人全身上下就散发着两个字,凶悍! 像是发现了常宇等人的身份,那群清军探子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然后径直打马过来,嘴里不时大声吆喝着什么,伴随阵阵狂笑。 吴中紧了紧手里的长矛,看了对面缓缓而来的清军,又看了一眼小太监。 常宇眉头紧锁,他今日出城的目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听萧然汇报城外有清军探子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好奇,然后想围而杀之。 好奇心人皆有之,打的明军毫无招架之力的清军到底是啥模样,战力真的那般强悍么?这个问题从常宇出京时就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场大战的胜败虽包含诸多因素,但屡战屡败那说明战力的确不如人家,但清军的战力到底强明军多少,小太监一直想知道。 明清几次大战他心中都了然,同时还记着几场小规模的冲突皆以明军惨败收尾。 大凌河战役时,吴襄和宋伟去支援祖大寿时被皇太极发现准备埋伏,恰好明军暗探也发现了皇太极这拨伏兵,于是干了起来,吴襄兵马六千,皇太极和多铎当时二百人,明军惨败!六千对二百惨败! 松锦大战初期,祖大寿奉命去守宁远,选蒙汉各三百共计六百人在乌欣河口遇清将阿尔萨兰的满蒙军一百六十人,明军惨败,被斩首八十四人,得马匹一百五骑。 还有数次史料记载的小股百人之战,不管是探马遭遇,还是伏击别人明军无一胜局! 明军真的这么弱么,清军真的这么强悍无敌么? 常宇很想一探究竟! 所以他出城寻来了。 只是他又纠结,到底要不要杀,这些探马明显是奉命查实吴三桂“乞师”信中的消息,若是给杀了,岂不误事!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这些清军探子绝非一股,先前萧然也曾汇报发现好几拨,且从马蹄痕迹来看已有数股人马越过宁远奔往南边去了。 所以,这拨不如就给宰了…… 刚打定主意,那帮清军探子已到了眼前十余米,这时候常宇才惊觉自己想多了,因为不管他动不动手,人家是没打算放过他! 一共十七个清军探子,满脸桀骜,眼神中充满鄙夷不屑,慢慢靠近然后散开,挥舞着手里的腰刀,嘴里大声呼喝着,他们根本就没把眼前这股明人放在眼里。 “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围起来了”一看清军散开,常宇冷笑:“铁柱,把他们全给干了,一个不留!”说完双脚一夹,胯下宝驹一声长嘶,直奔对面清军冲了过去。 “受死吧”常宇大喝,手中马槊对着当先迎过来的个清军捅了过去,那人却突然间从马背消失,常宇顿时一惊,暗道不好,双马交错之际,突然一刀寒光从地面袭来直掠门面,原来那清军骑术高超,竟在那一瞬间藏身战马腹下,一个反撩杀招,置小太监于险地。 常宇早非昔日阿蒙,一见那人不见同时,便回槊护身,正好险险挡住那刀,但斜处又是寒光一闪,又一清军杀来,急忙侧身躲开,长槊横扫将其击落,随即手一抖,血花四溅。 策马回头望去,随侍已和清军杀作一团,这才短短几个回合竟已有三五个落马在雪地里翻滚险象环生,这让常宇心中一痛,震惊清军果然凶悍。 清军骑术精湛,如长在马背上一样,上下翻腾灵活自如,这点太监军远远比不上他们,但太监军也有自己的优势,个个虎背熊腰,魁梧力大,而且作为常宇的随侍那必然是宫字营里出类拔萃的好手,加上他们身上皆批甲,只要不是被一刀砍中脑袋,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探马都是最凶残最强横的,因为他们随时都在刀刃上行走,双方一交手,便是性命相搏,激烈异常。 宫字营人马和清军相当,一时不分高下,这时清军才有所感觉,这股明人有些反常,敢露面,敢交手,果真有两把刷子。但还不至于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地步。 然而最让常宇感到意外的还是吴中,他骑术最差,从未参与马战,更不善使长矛,本担心这厮有闪失,却不料这家伙平时有点傻头傻脑,一干架便似换了个人。 长矛不好使,那就不使呗,刚一开打,手中长矛用力一掷,正中一清军战马,瞬间被掀翻在地。 马术不精那就不骑呗,长矛刚脱手,反手抽出背后长刀跃下战马一刀结果地上那清军,就地一滚躲开另外一击,长刀一横,地方战马后蹄被斩断,落马,向前一刀…… 短短时间,这货在雪地里翻滚摸爬竟然干掉三个清军。 而另一边李铁柱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清军明显看出他是这队人马的头领,很有默契的把他列为重点清除对象,各种围攻堵截,幸而身边部署拼命抵挡,否则早遭不测。 可即便这样他已身中两刀,若不是甲衣防护,早已殒命。 “兄弟们,这些狗鞑子也不过如此,刀砍了也叫疼也会死,还以为他妈的三头六臂呢……宁远军真特么的一帮软蛋……”李铁柱挥刀挡开对手一击,扯着嗓子狂吼。 却没在意背后一清军快马驶过,腰刀直奔他脖见掠过…… “小心”旁侧人惊呼,却发现根本不及救援。 刀锋所过,寒气刺肤,李铁柱双眼一闭,心有不甘,我命休也! 第445章 匹夫之勇 一支利箭破空呼啸而来,直接洞穿那清军脑袋,哼都没哼坠马一命呜呼,李铁柱等人心下一惊举目望去十余米战局外,常宇手持强弓,正在不停射杀和宫字营搏命的清军。 这股明军的战力远超清军的意料,人马旗鼓相当,但短短半盏茶功夫竟被对方砍了三分之一,这让他们又惊有恐,又见圈外有人射箭猎杀,头目勃然大怒,拍马便朝常宇奔去,同手挽弓瞄准。 正待射出刹那,突然一道寒光从马腹下掠过,战马一声长嘶,前蹄被削断摔倒在雪地里哀嚎,马上人倒也强悍,顺势滚地,翻身而起,捡刀便朝雪地里那浑身泥泞的一个魁梧大汉砍去。 又是一道寒光,清军头目的头颅掉在雪地里,染红了一大片。 吴中扬刀狂吼:“老子也杀鞑子了,老子也杀鞑子了”。 突闻耳边噗通一声,扭头一看,却见一清军摔倒在身侧,手里握着刀,一支利箭从左眼贯脑,原是一个要偷袭他的人,被常宇一箭射杀。 “你这个装逼货不要命了啊”小太监打马狂奔而来,经过吴中的时候,伸腿一脚把他踢翻在雪地里。 转眼之间清军折损过半,这股明军战力之高远出乎他们意料,个个勇武且毫不畏惧,怪不得敢找上门来。 加上头目战死,对方还有个箭术高手在外围捡漏,地下还有个玩刀的,杀人屠马如砍菜瓜一样恐怖。 清军胆寒,一声呼哨四下散开,他们要逃了! “围住,一个都不能放过”常宇见机早,大喝一声,抬手射杀一人,打马便奔着一清军追了过去。 清军马术精湛,一边打马狂逃,一边竟还可以回首张弓,追击的太监军猝不及防,被射翻几人,距离便渐渐拉开。 这更激起常宇的怒气,强弓连发,射人先射马,连续干翻几匹,随即便有太监军上前一刀了结,侥幸逃过的却又被地上那家伙盯上,上马无路,下地嘛…… 清军还剩下四骑,依仗骑术竟逃出百米之外,李铁柱率随侍几番围堵都不凑功,气的破口大骂。 “往南截”常宇略一观察,随即下令。 随侍散开,东西北三面围堵,清军不得已只得打马难逃。 又追三里地,正在狂奔的清军突然人仰马翻,摔的半死不活,李铁柱率人狂追至跟前,看着栽在壕沟里的动弹不动的清军,嘿嘿冷笑,长刀扬起,白雪染红。 吴三桂动用数千民夫在城北挖数道壕沟本就是针对清军的骑兵冲阵,此时壕沟被白雪所掩,逃窜的清军慌不择路果然如小太监所料,一头栽了进来。 这一场厮杀还不到一炷香功夫,常宇率二十太监军硬撼清军十七人,清军全军覆没,太监军无一亡,但几乎人人带伤,其中四人重伤。 清军尸体被集中一起扔进壕沟以雪覆盖,十七颗头颅挂在鞍边,十七匹清军战马死三伤六,全被缴获。 “上将伐谋,这小督主却逞匹夫之勇,实让人无语”宁远北城头上唐通看着由远及近的常宇,摇头轻叹。 匹夫之勇?这小太监一肚子诡计多端,但他如此争勇斗狠却的确少见,吴三桂心中暗叹,常宇率部和清军探子酣战他和唐通全程关注,一开始距离太远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见激烈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至将清军溃逃摔如壕沟方才松了口气。 宁远城沸腾了,东厂督军太监率其部下二十人,在城外遭遇清军探子,双方血战,全歼清军……不管是本地居民还是难民又或宁远军还是唐通部全都闻讯上街,直奔城正中鼓楼广场。 十七颗鞑子人头,就挂在钟楼旁边,血已冰封,有的怒目圆睁,有的紧闭双眼,有的脸上惊恐尚在……围观人窃窃私语。 从百姓角度来说,鞑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恨可憎但更可怕。 从军人角度来说,清军凶悍不可敌,让他们闻风丧胆,甚至比百姓还恐惧清军。 然则就是这如魔鬼般勇不可敌的清军,却一战全军覆没,杀他们的太监军二十人出战无一伤亡。 百姓指指点点,低声窃语,军人却集体沉默。 “鞑子不过尔尔,你们觉得他们无敌,是因为内心有了恐惧,久而久之的恐惧把尔等变成了怂蛋”小太监站在人头下一脸的冷笑扫视那些士兵:“事实证明这些鞑子没有三头六臂,也是血肉之躯,中了刀也会死,败了也会逃也和你们一样怂,只不过你们更怂!” 诛心之言,引起一片躁动,小太监却飘然而去。 巡抚府的偏院里,吴中正吐沫横飞的和几个没去参战的随侍吹嘘自己的威风,说到兴头眉飞色舞,那神情连天桥说书先生也不及他三分。 “匹夫之勇,还有脸在这给自己贴金,若是遇大股敌军,你下马等于找死,活活被战马踏死,有这吹牛逼的功夫还不如多去练练骑术!”洗漱完毕的常宇在堂内听他没完没了的吹实在忍不住怒斥,吴中便怏怏而去。 “一人杀了四个清狗,吴中此战当属首功,就是有点爱吹”,李铁柱在侧轻笑说道。 “他乃万人敌的将才,杀几个清狗便这番德行,瞧那点出息,何时才能成气候,不琢不成器的东西”常宇冷哼。 午时有人来报,城南十里有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常宇闻讯,携吴三桂,唐通,出南城去迎,神机营终于来了。 恭顺侯吴惟英满脸风尘,面色凝重,见了常宇等人连笑意都很勉强,他这种勋贵之后受祖上荫庇锦衣玉食何曾吃过风雪赶路,夜宿山林这种苦。 受苦是其次,恐惧才是由心的,虽掌管过京营,却从来没有带兵实战过,更没来过关外,此番头一次领兵出战,竟然是出关和强横的清军作战,这对于一个菜鸟来说,心理恐惧可想而知。 吴惟英是侯爵,身份尊贵,吴三桂和唐通对他礼遇周到,但论此时兵权他还略逊吴三桂,仅和唐通一个级别。 毕竟这里是吴三桂的主场,如何布阵打仗他有绝对的指挥权,吴惟英和唐通只算援兵,要听从调遣。 当然吴三桂上边还有一个真正的掌握指挥权的人。 第445章 在吴三桂,唐通眼中吴惟英是侯爵尊贵至极,是他们这辈子都梦寐以求的目标,然而常宇这儿却丝毫无感。 京中勋贵多如牛毛,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瓜葛,文臣武将的至尊——国公爷,他都不放在眼里,该扳手腕就扳,该甩脸就甩脸,何况一个侯爵。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吴惟营带来的这支人马的情况。 神机营总兵力五千,步兵三千六,骑兵一千,炮兵四百,全营被抽调随常宇出关作战,这是一支纯火力部队,论战力可能稀松平常,但论压制力无人可比,只需运用得当甚至可能是决定这场大战胜负的关键。 吴惟英和千余骑兵率先到达入城,后边是步兵营,最后是辎重车,这也是神机营最核心的部分,战车和重炮。 神机营的建制应有盏口将军(野战重炮)160门配备炮兵,战车128辆配备步兵,但因损耗及留了部分守卫京城,吃饭出关仅余野战跑七十余,战车八十余。 “路上可曾遇异常?”堂上分坐,热茶奉上,常宇侧身问吴惟英。 吴惟英微微沉思:“出关后遇清军探马数股”。 常宇和吴三桂,唐通相视一眼又问:“可曾有摩擦?” “在山海关时候,高总兵曾与本侯言及一些内情,所以一开始并未对其动手,后因为那些探子屡屡靠近,为免暴露军中战车火炮,便下令驱之”。 常宇三人微微松了口气。又问中后所留下多少人手? “百人加盏口将军十五门,中后所几为废城,督主为何还如此看重要分兵于此?”吴惟英不解,刚至绥中的时候便遇到锦衣卫传令,让他分些人手在此。 中后所去年被清军所攻,守兵死一半被俘一半,里边少许居民也逃的逃,死的死剩下没几个,几为鬼地,朝廷一时也无钱无人整修,更无兵驻守。 “可做饵,做断后,可分清军兵力,作用大着呢”常宇微微一笑,把和吴三桂商议好的计划简略说与他听,吴惟英这才恍然,心中打定主意,你们说啥我照办,赢了我有功,败了追责也找不到我头上。 他是个纸上谈兵的将领,从未有过实战,知道自己的斤两,此番打定这主意做个听话手下倒也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置了饭菜为吴惟英接风洗尘,随即安排住处让其休息,常宇便同吴三桂,唐通三人去了军营慰劳神机营。 本就拥挤不堪的军营随着神机营的到来,更是不堪,到摩肩接踵,满地泥泞,让士兵忍不住怨声载道,不过好在今儿改善伙食,有汤有肉,是一件开心大事。 肉是马肉,汤是马骨汤。 马是战马,宫字营击杀清军的探子,当场毙了三匹战马,立刻煮了改善伙食,听闻另外六匹受伤的也活不长了,过不了几天也会宰了用来犒劳立战功的将士。 神机营的将士被安置在军营一隅,他们长途跋涉冒严寒而来,此时疲惫异常,但凑巧赶上了军营改善伙食有汤又肉也算喜事一件 诸将士在狼吞虎咽,常宇和吴三桂,唐通却在围着他们的辎重转来转去,这看看,那摸摸,是不是一番摆弄。 这次神机营带来七十余火炮,留在中后所十五门,尚有五十多门加上从山海关调来的红衣大炮,宁远城的火力辅助将大大提高。 “督主大人,这叫霹雳炮”一个掌号头官在旁一一介绍神机营的火气,步兵手持的火铳叫霹雳炮,炮兵的防身手铳叫手把口,四百人人手一只,且炮兵除了有野战炮外还掌管另外一种火器,叫大连珠炮两百多杆,其实就是多管火枪。 随着神机营的人马陆续进城,宁远城的城门关闭,城外的清军探马突然间变的都了,时而直奔正南,时而绕城,其中不乏摔落壕沟的,但好在并未发现被宫字营击杀的清军尸体。 “他们现在一定很是疑惑不解”城上常宇望着野外明目张胆纵马清军探马,脸上冷笑,双拳紧握。 吴三桂撇了一眼,知道这小太监又动了杀心,那些清军探马嚣张至极,甚至敢直奔城下张望,丝毫没把明军放在眼里,也许在他们看来明军都已乞师了,自然不会射杀他们,但更疑惑的是城外的壕沟,从关内源源不断过来的军队又是怎么情况。 这些军队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如丧家犬是攻山海关溃败的宁远军么?又或者是其他…… “督主,小不忍则乱大谋”吴三桂出声提醒,他怕小太监一言不合射杀了城下游荡的探马。 常宇长呼一口气,拳头慢慢松开,突然道:“派人出城驱走这些杂碎”。 “督主!”吴三桂和唐通异口同声。 “神机营要进山”常宇扭头淡淡说道。 二人松了口气! 按照先前商议的计划,神机营留守一部分炮兵驻防宁远城,余部皆入山随常宇打游击战在外策应,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其火力优势,同时也能缓解城内拥挤。 听闻要去城外山中打野,刚刚休息好的吴惟英忍不住打了个颤,他怕!深山野林风雪露宿遭罪不说,不在城池之中更缺乏安全感。 “和本督同往侯爷有何可惧,此番立了功本督保你吴家再添一笔功业,但如你敢怠战畏战或误战,本督刀下杀个侯爵也不是啥新鲜事!” 小太监驭人之术,从来都是简单明了,一手糖一手刀。 “不敢,不敢,此番当以督主马首是瞻!”吴惟英赶紧道,心里那个主意更加坚定! 天黑之前,城上明军突然放箭驱离那些靠近城墙的清军探子,这让他们有些愕然,更多是愤怒,开始远远绕城破口大骂。 但随即宁远城四个城门大开,每个城门涌出数百骑兵开始驱逐那些清军探子,但并未给以狙杀,探子们骂骂咧咧的开始撤离至首山以北山口徘徊。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那些出城驱逐他们的明军却一字排开列阵和他们对峙,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也不动手,这是要干嘛! 自是掩人耳目。 借着天色,刚入城休整没几个时辰的神机营便出城入山,野战炮带走三十门,骑兵和战车全部留在城内,余下三千步兵在吴惟英的亲自率领下抹黑直奔西山而去。 &&&&&&&&&&&&&&&&&&&………………………………………………………………………………………… 求票票,各种票票 第446章 清军来了 吴惟英骑在马上缩着脖子看着远处漆黑的山影,扭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宁阳城,犹如旷野里一盏灯笼。 步兵营紧跟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扛着枪喘着粗气麻木行走,最后边有十余辆辎重车里边装的是炮弹火药和少许粮草。 夜黑风高,深山老林的为免暴露行踪又不能点火把照明,,望着黑漆漆的山口,吴惟英心下紧张又恐惧,暗骂自己点背,本该在京城美酒佳肴却没来由遭这风寒之苦。 正在山口犹豫,一群人从山中钻了出来,却是前来迎接的范家千。 “宫字营范家千见过侯爷”。 吴惟英嗯了一声,心下鄙夷一个群太监而已,还宫字营,装模作样! 但却也知道眼前这魁梧大个子太监是常宇的心腹,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屑,毕竟小太监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京城里那么多勋贵想弄他死,可他依旧活蹦乱跳,反倒把好几个勋贵弄进了诏狱,简单说,他惹不起。 山道狭窄,积雪乱石,杂草荆棘密布以至车马难行,吴惟英也不得不下马步行,在家丁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累的气喘吁吁。 “何时才能到地头?”吴惟英嗓子眼都要冒火了,一路上他和范家千没有任何交流,此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侯爷,再行半里地便可骑马”范家千抬头打量一番后淡淡说道。常宇带出的人都有一股傲气,既是无话可说,你不搭理我,爷也懒得奉承你,伺候过皇上的人,还真不把你们这些勋贵放在眼里。 吴惟英长叹一声,一个家丁矮身背起他继续前行,又行半里果真霍然开朗,一条大峡谷出现在眼前。 “倒是别有洞天啊”吴惟英赞了一句,借着满山白雪仔细打量四周,这峡谷两岸陡峭高耸,抬头望天仅成一线。 若是在这上边伏击,恐怕……吴惟英暗想,突然前方响起一阵口哨声,暗夜中特别瘆人,竟把他吓了一哆嗦,险些摔下马。 “侯爷勿惊,暗哨”范家千抬手指了指峡谷上方。 吴惟英松了口气,抬头仔细观察,两岸白茫茫的雪,黑漆漆的杂林乱石,哪里有个人影。 像是知道他心思,范家千解释道:“两岸杂林野草稠密,弟兄们在里边支了窝,便是白日都难寻,正好这几日又下了雪覆了痕迹更是毫无破绽,便是站在跟前都未必能发现”。 “那倒是好,倒是好”吴惟英点点头,说着又抬头四下看着貌似想寻找那暗桩所在。 这根本就是个生瓜蛋子,一不会行军二不懂打仗,除了装腔作势外真不知皇爷派这种货色来干嘛,范家千瞧吴惟英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嘴角不由一撇。 “这天寒地冻的有个草窝倒也暖和”吴惟英突然叹口气,心道山里扎营,不知道遭什么罪呢。 “侯爷咱们营地可比城里的好多,干净暖和又宽敞,督主都说比总兵府还舒服呢”范家千轻笑道。 吴惟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他,太监果真没个正常的,这是冻傻了么。 宁远城北二十里外的山口处,六七股清军探马近百人四下徘徊,他们此时满头雾水,满脸懵逼。 明军在天黑之际突然派出四股人马近千人绕城驱赶他们,方圆十余里数股探子都被他们驱除到此处。 然后这些明军就和他们对峙,只要探子不主动攻击他们也不动手,对峙持续近一个时辰后明军开始撤退,但并非撤回城内,而是在城外四处狂奔,说是操练吧不像,说是发疯更确切吧。 清军探子懵逼了。 城上小太监却松了口气,总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神机营送进山了,至于城外明军乱窜,自是在掩盖痕迹。 总兵府大堂的油灯忽闪个不停,似风中残烛,小太监,吴三桂,唐通三人端坐堂内,气氛有些压抑。 清军探马越来越多,那说明一件事,清军近了! 宁远城看似做好准备,壕沟已挖,城墙冰封,援军部分到了,也按照计划部署,但这些并未完善,且更重要的是粮草尚未到达。 八达商会接手筹办军粮后,因为南边战线吃紧,重点供应南线,但小太监是商会大股东,硬是为了关外挤了点出来,交由商会运输。 隔山跨水,又有风雪阻路,还是延迟了些,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才刚至山海关口附近,两百里路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 而清军的先锋人马必然先粮队到达,那时候可就棘手了! “将军”这时沈江虎匆匆赶来打破堂内沉默,三人却同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烽火台示警! 首山上的烽火台火光冲天,数十里外可见。 北城头上,常宇皱着眉头:“会不会是清军探子围攻烽火台……” 吴三桂摇头:“警讯不同,若是小股人马围攻烽火台,他们点的是小烽台,督主,鞑子来了, 必是他们的行军火把为烽火台观察道,以可见度推测应在三十里外“。 来了,终于来了,常宇紧握双拳,他能感觉自己紧张了,但更激动! 只是比预计来的早了些!而且清军来了多少人马还不确定,因为清军的探马密集出动,明军的探马一时渗透不过去,或者已过去的送不出来情报。 吴三桂随即派人出城去首山烽火台验实,同时以清军火光推测兵力几何。 “督主,将军,南城外有人叫门!”这时有人来报,常宇等人俱是皱眉,深更半夜谁来叫门,若是援军,值守官兵就不会这般说了。 两百余人在南城下翘首,大声喊着:“自己人,快开门,求见督主大人……”城上官兵呵斥远离城门,否则射杀。 深更半夜来路不明,谁知道是不是鞑子所扮。 声音有些耳熟啊,常宇眯着眼望去,看不甚清楚,扭头问当值将官:“没自报家门么 说什么亲卫的,太原过来了,这不扯淡么,太原距此何止千里之遥……” 草!常宇心中一动,探头大喝:“屠元,是你么?老贾,老贾是你么?” ……………………………………………………………………………… 感谢书友支持,喜欢的投票,需要推荐票,各种票票。谢谢。 第447章 序幕 常宇的大嗓门让城下瞬间安静,但随即躁动起来了。 “督主,督主,是卑职来了……”城下两骑跃出安全线直奔城门下,城头士兵刚要搭弓立刻被吴三桂喝住。 果不其然,城下两骑正是满脸风霜的屠元和贾外熊,两人举着火把照着自己的脸,常宇看的真切,大吼一声开门! 城门打开,常宇飞奔下城,城上吴三桂和唐通面面相觑,这两人什么来头竟让小太监这么激动,看着块头不小,难不成又是宫中太监! “卑职见过督主大人”屠元和贾外熊,况韧进城下马,见常宇赶紧施礼。。 “好家伙,还是那么壮实”常宇上去直接给屠元一拳,屠元纹丝不动,他自己倒差点闪着,身后吴中眉头顿时眯了起来。 “督主拳头越来越硬了,属下恐怕要受了内伤”屠元皮糙肉厚摸摸被常宇拳击的地方嘿嘿笑着。 “跟谁学的油腔滑调了”常宇笑骂:“这一路可还顺当?” 千里奔袭,风雪无阻,近三百骑,马不停蹄日夜赶路,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小太监心下甚为感动,更重要的是屠元和贾外熊是他的左肩右臂,有二人在侧,清军再是强悍又有何可惧,至于况韧,有他的神箭手在,安保更上一层楼。 正寒暄中中吴三桂和唐通下城,常宇引见,屠元和贾外熊,况韧赶紧参见。 得知是小太监的麾下猛将和贴身侍卫官,吴,唐二人,深感意外又好奇。 贾外熊的两百精骑兵是从金吾卫中千挑万选,曾在太原大战表现不俗,此时调往宁远将要与宫字营并肩作战,一入城便被安置军营,小太监随即下令杀了那六匹清军伤马犒劳他们。 这让吴三桂和唐通不由感慨,果然嫡系是亲生的啊,待遇就是不同。 况韧的随行五十个神箭手,被安置到巡抚府,他们本就是负责常宇的安保的,眼下长途跋涉需要好好休整。 总兵府再开席,热汤热菜上桌,屠元,贾外熊,况韧三人狼吞虎咽,不时和小太监聊着一路道听途说,说到好玩的四人哈哈大笑,闹做一团,吴三桂和唐通二人大眼瞪小眼,完全被无视。 小太监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和部下称兄道弟打作一团,时而就如孩童一般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哪里还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东厂督主威严。 欢声笑语很快戈然而止,吴三桂派去烽火台核实军情的人已返回,带来一个消息,以火光推测清军应在五千人以上,此时驻扎在葛砬子山,具体详情已派暗探前去低近侦察。 葛砬子山在葫芦岛北十余里和塔山堡之间,松锦大战后皇太极下令毁松,杏,塔三堡,不然清军这支人马不可能驻扎在荒山野岭的。 五千人马那就是清军先锋了,看来多尔衮果然小心谨慎至极,大部队辎重多受风雪所阻,加上情况不明,所以遣一支先锋过来踩点,能以这么快速度来到地头,毫无疑问是骑兵。 大清国的骑军,铁骑无敌,横扫关外所想披靡。 既是先锋人马,当以掌控时局,摸清形势为主,即便清军根本不把明军放在眼中,但此时形势复杂,定然也小心翼翼,加上长途跋涉,常宇和吴三桂推测,一两天内这支先锋军不会擅动,但会派人前来接触。 今晚注定不眠。 吴三桂传令城中一级戒备,麾下诸将全部当值,城上,军营,城内不得有一丝松懈。 葛砬子山下清军营地战马嘶鸣,将士正在休整,巡逻队里外三层不敢有一丝大意,营地正中的大帐内灯火通亮。 帐内阿巴泰端坐正中,虽然他爵位最低,但在另外三人之中他辈分最大,何况这支人多尔衮指定以他为统领。 此时豪格,尼堪和罗洛浑分坐左右和阿巴泰一样眉头深皱听着探马的汇报。 真是越听越糊涂。 山海关的确发生了交战,附近的三山五岳都知道高第造反了,把吴三桂的人马击败溃逃回宁远城内。 但让人疑惑的是,探子侦查几日后发现,连续有几波溃军退回宁远城内,吴三桂有这么多人马?还有宁远城墙冰封,城北壕沟数条这又是怎么回事。 唯一让他们稍感安心和自豪的事,明军第抵近侦查的探子并未下杀手,最多驱赶,看来应是吴三桂下了命令。 大军随后就到,眼下情况不甚明了,作为先锋要以最快的速度摸清状况,吴三桂虚虚实实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阿巴泰几人商议好决定明日派一支人马去宁远城和吴三桂直接接洽,探个虚实。 只是派谁去呢? 豪格踊跃自荐,尼堪当人不让,只有罗洛浑没有表态或许是因为他年纪最小不好意思和两个叔叔争功吧。 罗洛浑的是岳讬的第二子,岳讬是代善的长子。 代善虽终皇太极一朝因为年长位尊一直被打压,郁郁不得志,也无所作为,但其子孙都非常有出息,是满清战功赫赫的名将。 长子岳讬自不必说,只是已于五年前去死,儿子硕讬去年因为帮多尔衮争皇位被处死,三子萨哈璘因拥皇太极称帝有功,最得看重和信任,但其一早病逝,皇太极哀痛,对其子女多加照料,比如曾想大力栽培其长子阿达礼,但却因萨哈璘太过优秀所以皇太极总觉虎父犬子,怎么看都觉得阿达礼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总是多加训斥,造成阿达礼的叛逆之心,最终两人互看不顺眼,犹如仇人一般,所以当多尔衮和豪格争夺皇位的时候阿达礼义不容辞的跟他叔叔硕讬一起支持多尔衮,最终也一起被弄死了。 但罗洛浑和他爷爷代善倒是目标一致,虽说当年皇太极打压自己,但更不想让多尔衮称帝,所以退其次让福临上位。 但在多尔衮的角度来说,你不支持我,那就是反对我。 所以这支气势汹汹的先锋铁骑,战力虽无懈可击,但其将领却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 “罗洛浑,明日你去” 阿巴泰思来想去,还是把机会留给了最小辈的罗洛浑。 尼堪和岳讬互看一眼,各自冷笑落座。 ………………………………………………………………………… 票票! 第448章 失心疯 “这股人马本督要吃掉,一个不剩!”总兵府大堂内,常宇指着地图上葛砬子山的位置用力敲着。 吴三桂和唐通两人相视一眼,脸色凝重。 清军先锋最少五千余,以往日经验推断一比四的战力,明军若想战胜他们至少需要两万以上人马。 但以这么快速度到达地头必然是骑兵,大清铁骑所想疲靡,野战无敌! 小太监想啥呢,倾宁远城兵力去和这股骑兵硬磕? 即便赢了所剩那点人马还怎么应对清军后边的主力部队,这场仗的意义何在。 意义就在鼓舞军心! 若是吃掉清军这支人马,对振奋宁远军心起到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同时还能沉重打击多尔衮的军心,最不济也可催化其内部矛盾,当然以清军骑兵的野战之威,自然不能正面直撩虎须! “督主的意思是要伏击?”唐通皱眉“情况不明前,多尔衮派先锋前来试探,接触,但决然不可能冒然深入” 所以被伏击的可能几乎没有。 “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常宇嘿嘿冷笑:“再者,清军一向狂妄自大,根本不把明军当回事,往日几百人都能干翻咱们成千上万,眼下这支骑兵在五千以上,保不齐明儿就绕宁远城遛马呢”。 “此事不可冒然行动,督主还需三思”吴三桂久在边关与清军作战,深知清军不论单兵还是成军,战力胜明军一筹,更重要的是论战术也狡猾至极,什么设套埋伏,迂回突袭样样的玩的精。 小太监初来诈到,只不过弄死一拨清军探马便飘了自以为天下无敌了,现在竟然要打这支先锋骑兵的主意,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人家反杀一口吞掉,这是得了失心疯么! “三思,自然要三思,”常宇微微一笑:“吴总兵,咱们的最初目的便是让多尔衮转头来这里,此时他的先锋人马已至说明已然上钩,主力不出意外已在来途中,也就是说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如何杀敌了吧”。 吴三桂点头。 “即是如此,何不趁清军主力到来之前先吃掉这股人马!” 操,小太监这是铁了心要吃,吴三桂顿感头疼,真当打仗是儿戏啊,真当清军的骑兵是闯贼那些泥腿子啊。 “督主……” 吴三桂觉有必要给小太监浇盆冷水,却刚张口就被常宇打断:“此番清军主力未到,就这么点人马,尔等竟已吓破了胆,就想着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了” 吴三桂侧目和唐通对视一眼,两人低头,呼吸变得沉重,似乎在做一个非常难以抉择决定。 “都知道正面不可敌,若出其不意搞一下或许有意外之喜,再不济一击不成,立刻退回城内便是”常宇的确如吴三桂所想,他就是铁了心要吃这支清军骑兵。 干了!吴三桂咬咬牙,一脸狠劲,这两年天天躲在宁远城里龟缩,被清军和自己人各种嘲讽鄙夷早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小太监所言有理,连自己人都没有把握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打伏击战,向来狂妄自大的清军自然也料不到小白兔竟然敢打野狼的主意。 出其不意干他一票! 向来听话的唐通自然不甘人后,唯小太监和吴三桂马首是瞻。 只是宁远周边根本没有合适的伏击之地! 往西一马平川十余里外才是西山,往北,十里之内就巴掌大的首山孤零零的矗立,再往北就是几条不大不小的山岭,其中以滕家岭最大,山岭中间一条山道直通正北葫芦岛,也是清军南下必经之路。 滕家岭山道那边一无险可守,二光秃秃满山积雪无法隐藏行迹,清军过路自然是侦骑四出,雪地留痕一打眼就会被发现,如何伏击。 但除了这条山道根本无处可伏击,等清军过了山谷堵住后路? 清军出了山谷便是平原,骑兵野战无敌,你伏不伏又有何区别,何况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避过清军探马调一支人马堵住山口。 常宇既然想吃这块肉,那一定是准备好了佐料,伸手在滕家岭西边的一条山谷上敲了敲“从这深入敌后,绕道北边咱们就把清军堵在滕家岭的山道里干他”。 吴三桂和唐通皱眉,西边山谷是野谷山道难行不说,且和滕家岭仅一山之隔,难保不被清军探马发现。 “不如从这边绕吧,远是远了点,但至少够隐蔽和安全”唐通一指常宇杀清军探子的摸虎山口,那儿距离滕家岭山道正西二三十余里地。 小太监直接翻了个白眼:“有道看山跑死马,唐总兵你可知道这随手一指多少个山头啊,等本督的人马绕过去,清军都打到山海关去喽,摸虎山,山高谷深用来藏兵倒也还罢了,取道?还不如西天取经了”。 唐通脸上一红,他多年前参与了松锦之战,但对这里地形并不熟悉,前日到了地头后也根本没出过城! “兵行险着,未尝不可”吴三桂一直低头看着地形图:“清军自大只要滕家岭这边顺顺当当的他们也没必须要跑那野山谷去溜达,说着微微一顿,只不过咱们将士出城却不能直奔而去,容易被清军探子发现行踪,需从南城出门直奔正西绕过西山从那边入野谷深入敌后……” “无妨”常宇打断他:“吴总兵只需正面周旋拖住麻痹清军便可,至于后边便交由本督吧”。 吴三桂大惊:“督主的意思是要带山中人马迂回敌后,就那点人马?” “足以”常宇微微一笑:“兵在精不在多!” 见小太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吴三桂和唐通心理七上八下,清军骑兵至少五千,你却只带三千六人马就敢深入敌后打伏击,且其中有三千人是步兵。 他到底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还只不过是个爱装逼的瘪犊子呢,吴三桂很好奇,唐通也很好奇。 三人闭门商议至凌晨,才各自睡去。 …………………………………………………………………………………… 喜欢的书友请投票,感谢支持! 第449章 挖坑 翌日一早,吴三桂下令沈江虎率骑兵两千驱逐宁远城方圆二十里内的清军探马,全部截在北边山口不准南下一步。 与此同时,城中贾外熊率两百金吾卫精骑兵直奔西山而去。 巡抚府,常宇洗漱完毕坐在堂上看着桌子上的早饭发呆,清军逼近压力大,夜里睡的不踏实,此时也没有胃口。 李铁柱和屠元站在门口看着院中吴中练拳,两人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常宇侧头撇了一眼二人,见屠元嘴角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不屑,便把他叫到身边:“院子里那憨货仗着几分力气嚣张至极,夸口军中无人可敌,你去教训教训他”。 屠元挑眉:“力气大?大的过我?不过铁柱说他拳脚很厉害!” “厉害个求,老子分分钟让他趴下,也就仗着点力气装逼,咋滴,你不敢弄他?”小太监开始煽风点火。 屠元一听只是力气大,加上小太监挑唆,哼了一声,转身便朝院子走去。 常宇叹口气起身,战时精神压力大,看看戏舒缓一下,李铁柱非常有眼力见的搬了张椅子放在廊下给小太监坐着。 几趟拳下来,吴中浑身热汗,收了劲准备回房换了衣服,刚转身就看到一铁塔大汉挡在眼前,退后一步方才看清是昨晚才来的那人,据闻是小太监手下一员猛将。 “练练?”屠元似笑非笑。 吴中皱眉:“你不是对手” 草,果然够狂啊,屠元伸手一推,吴中连退三四步,心下大惊,这货力气怎滴如此之大。 “督主说你老厉害了,兄弟不服想切磋一二,吴大高手请赐教”屠元嘿嘿笑着。 吴中扭头看了一眼廊下看戏的小太监脸上似笑非笑,便知今儿免不了,不过打架谁怕谁,回首望着高他半头的屠元:“请” 屠元闻言也不再啰嗦,抬腿就是一脚横扫,吴中冷笑,见其空门打开,左手格挡右拳刚要攻击,却一声冷哼摔翻四五米外,浑身骨头都似散了架。 一力降十会,屠元天生神力,全力一击之下能正面挡下者寥寥,当世除了刘宗敏,郝摇旗,罗虎,吴三桂这种同样神力者之外恐无其他人。 吴中自恃武技高超,判断失误,硬接一招,下场就是被一腿扫飞! 牛逼,小太监高呼抚掌,屠元回首挑了个眉,一脸的得意。 吴中脸色羞红,从地上翻身而起一脸寒意奔着屠元蹭蹭蹭就冲了过去。 呵,屠元冷笑,抬腿又是一脚踹过去,那知吴中侧身一闪,嗖的便到了他身前,二话不说一击崩拳正中屠元胸口。 蹭蹭蹭,屠元连退三步,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好!小太监又在高呼。 你他娘咧,屠元收到了刺激,怒吼一声冲着吴中猛冲过去…… “督主大人,吴总兵有请”这时一个亲卫来报。 常宇猛的起身,急急离去,院子里屠元和吴中还在地上翻滚怒吼。 总兵府内,吴三桂和唐通已经等待多时,常宇进了门见两人脸色凝重,眉头一挑:“清军动了?” 吴三桂苦笑摇头,指着身边一人道:“给督主再说一遍”。 常宇这才注意到吴三桂身材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被派去清军大营给多尔衮送信的吴钊。 多尔衮对他严加盘问后并未拘禁,在清军先锋出发一天后边放了他们。 吴钊一行四人日夜兼程踏雪而行,终于在今早回到宁远城。 “清军先锋八千,由阿巴泰,豪格,尼堪,罗洛浑统领,多尔衮的主力再后,最迟七天内可抵达!” 八千骑兵,不容小觑!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而且派来四个悍将都是八旗中的几个比较有实力的家伙,常年作战,战功赫赫,每一个都是硬茬子也都是吴三桂的老相好,怪不得脸色如此难看。 “吴总兵,还记得当年袁督师怎么死的么?”小太监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端起身边茶杯看着吴三桂。 十四年前袁崇焕被崇祯杀掉,罪名天下皆知,通敌卖国! 但吴三桂和唐通二人脸色巨变,默然不语,因为朝廷此时尚未给袁崇焕平反。 很多人认为袁崇焕的通敌罪名直到乾隆年间才被平反,其实在崇祯十五年的时,邝露和梁非馨(袁崇焕二次督师时的头号幕僚)就上疏为袁崇焕平反,但只不过崇祯为国事忧心根本无暇此事,加上以他刚愎自负的性格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直至1645年南明弘光帝为其复官,赐葬,1648永历皇帝为其增谥!也就是说明朝曾为袁崇焕平过反。 但此时崇祯十七年,袁崇焕的罪名依旧是通敌卖国,即便现下朝野上下大部分人都已明白当时不过是皇太极的反间计。 即便最恨袁崇焕的辽东旧部们,也不得默认这件事实,其为人行事虽褒贬不一大有争议,但的确是冤死了! 朝廷既然没有给平反,吴三桂岂敢妄议,何况又是在东厂大头目跟前。 见二人不说话,常宇长叹一声:“皇太极一定料想不到他死后多年有人对他儿子也玩这一手吧”。 “督主要对豪格使反间计?”吴三桂,唐通大惊。 小太监端着茶杯笑道:“有何不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吴惟英从未想到有一天会睡山洞,虽不及他侯爷府那般富丽堂皇,但比之路宿野外受那风寒之苦好上千倍万倍。 山洞宽阔,容的几千人马也丝毫不显得拥挤,洞内温暖干净又有清泉,若不是正值战火纷纷还真是个探古寻幽好地方。 吴惟英昨晚进洞兴致极高,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随即就令兵丁用木石在洞中给他造了个隔间,毕竟堂堂侯爷怎能和小卒们共处一室,席地而睡。 侯爷的早餐也是异常丰富,米粥小菜还有野味烧烤。 哪知刚洗漱完毕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支骑兵进山,为首将领魁梧健壮,一脸彪悍,进洞后先施礼问好,随即自我介绍。 怎么金吾卫的人也来了,吴惟英正在诧异间,贾外熊又说了一句让他浑身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的事:“奉督主令,卑职现在接管步兵营指挥权”。 吴惟英的嘴巴能塞进一个大鸡腿,神机营总共五千兵马,出京时皇帝钦点他为统领提督,这下可好,刚到地头一夜,大半个兵权就被小太监给释了,而且连杯酒都没给喝。 嘴巴慢慢闭上,吴侯爷认了,这山高皇帝远的他就是不服气哪去说理去,还是那个心思,你让我干啥我干啥,赢了分功,输了先跑。 贾外熊没有吴侯爷那般讲究,也没那么大的派头,士兵吃完早饭后,他便在洞中检阅步兵营 三千五百四人,人手一枪,背弓跨刀,腰系弹药包。 “巳时发兵”贾外熊声若洪钟,言简意赅! 吴惟英却惊得一跳:“开打了?清,清,清军到了,多少人?” 贾外熊看了他一眼:“侯爷赎罪,此乃军机要密,督主下令不得外泄”。 “本侯是外人?”吴惟英大怒,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缓:“额,这次……本侯不用参战?” 贾外熊点了点头:“督主令侯爷坐镇山中协助胡统领经营山中工事”。 吴惟英不由一喜,但还是冷哼一声,坐镇山中说的好听,好像他是山中老大一样,但又让那个协助那姓胡的太监,还不是架空了自己。 稍作休顿,贾外熊率金吾卫精骑兵二百,连同范家千的二百余宫字营及步兵营三千人马从西边出洞,穿过黑凤山直奔正北摸虎山口方向行去,他们要从那边绕到和滕家岭一山之隔的那条野山谷里潜伏侯令。 第450章 接触 山中自有风光,常宇不在吴惟英便是大爷,胡岭自也不会去他跟前找不自在,带着家丁在山中巩固一些工事,砍柴割草储备物资,而吴侯爷带着几个家丁穿林踏雪狩猎,不用出去打仗乐得在山中逍遥快活。 可宁远城中却是剑拔弩张的另一番景象,全城警戒,百姓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能靠近城门,宁远军在营中整列待命,城上故布疑阵,仅几队巡逻兵在上边来来回回巡视。 几匹快马从正北驶来,很快进城,直奔总兵府。 清军两千骑兵出动,在山口和沈江虎对峙,点名要见吴三桂,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吴三桂和常宇唐通三人略一商议,遣人传令沈江虎不得后退一步,因为此时贾外熊的人马正在西侧二十里外急行军,若是这边让出山口,清军探马到处溜达万一发现则前功尽弃。 同时为免激怒清军暴起,传信给清军统领告知吴三桂随后即到。 传令兵刚走,唐通率兵上城,令炮兵就位待令。 吴三桂点骑兵三千偕同常宇出城直奔北边山口。 滕家岭山口处,罗洛浑全副盔甲加身,目视二里地外的两千明军,一脸的鄙夷,和身边部属指指点点大声嘲弄,虽然此时他也仅率兵二千,但他有自信能碾压对面明军无数个来回。 罗洛浑很年轻,不过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不可一世的年龄,如同他的那些同辈或叔叔辈们一样,打从十五六岁起就开始随军南征北战,虽年少,但作战经验丰富,曾在两年前参加过松锦大战,还立了功。 为什么多尔衮出兵要把这个战功并不大的小子带出来呢,根由还是牵制政敌代善。 代善年长位尊,有八个儿子,其中不乏战功赫赫,只是此时老大老二老三老五老六皆死仅余老四,老七,老八。 老八尚小才十五六,老七文官,老四能力平平。 所以只能靠孙子辈来撑门户,去战场挣功,但能力最强的孙子阿达礼去年刚被杀,眼下能拿出手的只有长孙罗洛浑了。 多尔衮岂能把他留在京城。 罗洛浑虽然年轻气盛易冲动,但却非他十二爷爷阿济格那种有勇无谋的暴徒,不然阿巴泰也不会点将让他来接触吴三桂。 阿巴泰老油条,就是以他的年轻气盛又略有心计来试探吴三桂的虚实。 此时,罗洛浑虽不屑和他对峙的明军,但心中也在犯疑,明军驱赶探马,封锁宁远十余里范围,不允他南下一步是何意? “再等一盏茶功夫,若还不见吴三桂,便给老子屠了这支明军”罗洛浑恶狠狠的对身边一个甲喇额真说道。 清军的编制单位以牛录约三百人,五牛录为一甲喇约一千五,五甲喇为一固山约七千五百人,后皇太极精简一牛录百人,一固山三千人,设固山统领三人,正职叫固山额真,两个副职位梅勒额真,(小说为方便,以下皆按照明军编制称呼) 罗洛浑想踏扁对面明军的想法没来得及实现,便感到一股地震山摇,随即挑眉望去,正南从宁远城奔出数千骑兵疾驰而来。 “大人……”身边的罗洛浑身边的一个属下抽出马刀,看了他一眼,只需要他一声令下,这些清军铁骑立刻就会杀过去,明军打仗从来都是靠人多势众吓唬人,实则不堪一击。 罗洛浑轻轻摇头,目视远方,数十骑战马当先已到了跟前,和原本对峙的明军回合一处,很快后边那大队人马也到了跟前,一字长蛇阵排开从东到西延绵数里,把整个山口团团围住。 倒还真他们的挺唬人的,罗洛浑望着不足二里外严阵以待的明军,队列整齐,气势滔天,心下不由一震。 两年前他虽参加过松锦大战,不过那时候年幼,叔父辈们是主角,他不过是个跑龙套的,小打小闹从未正面迎敌过,如今见了这阵势这大场面,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紧张并不恐惧,明军是草包是绣花枕头这话他不只耳朵听出老茧,也曾亲自体验过,事实也无数次证明,明军就是那么没用,屡战屡败。 半响,就在他观察之际,明军阵列出来一骑,至他阵前十米:“来着何人,所为何事?” 呸!罗洛浑吐了口吐沫,一脸狞笑,大声骂道:“瘪犊子玩意,千里迢迢求爷爷们来救命,现在摆什么架子,速让吴三桂过来跪于马前”。 常宇凝目望去,心中快速推测这人是谁?他对清军制服不了解,根据服装猜测不出这人军衔,同时北人长相粗犷,十八年龄三十八的长相最正常不过,一时间他难以摸清对方的底,是豪格,还是尼堪,又或是罗洛浑。 没错这个单骑到清军阵前传话的就是小太监,罗洛浑此时要知道他身份,搞不好一激动就动手射杀他了,当然罗洛浑若知道以后发生的事都和这小太监有关,他此时便是拼的身死也会把眼前这个明军扒皮抽筋。 “还不滚回去报信!”罗洛浑怒吼。 “将军既是来议事,当以平等想见,吴总兵位高权重,便是摄政王对他也是礼遇三分,尔一个小小将领,便敢如此口出狂言,若是如此,今天便不谈了罢!” 妈的,罗洛浑身边一人大怒,搭弓便要射杀常宇。 罗洛浑挥手止住他,眼睛掠过常宇,见其身后五十米外有十余骑在徘徊,便道:“吴三桂在那边是么?” 常宇冷笑,吴三桂乃一军主帅,怎可身涉危地,那十余人乃屠元和况韧,刚才那清军幸亏没发箭,否则便是先死的绝对不是小太监。 “一军之帅,自是在军中压阵,将军若有诚意,便各自选三人,大军后退半里如何?若无诚意,今日便去罢”。 罗洛浑略一沉默,便点头应了,看着常宇冷笑:“你是个勇士,单枪匹马立大军阵前,面不改色,明军中竟有如此人物倒也稀奇”。 “多谢将军夸赞”常宇抱拳。 “但本将最爱杀明军勇士了,杀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个都是软蛋”罗洛浑嘿嘿大笑,部属轰然。 常宇脸色铁青,转身打马而去,直奔阵中。 吴三桂迎向前:“是谁?阿巴泰?” 常宇摇头:“是个年轻人,虽然长的一脸老气,但声音略显稚嫩,应是罗洛浑!” 吴三桂皱眉,不明白为何是这小屁孩来此。 探虚实,常宇冷笑,附耳吴三桂说了几句,吴三桂皱眉:“万一……” “他不敢!”常宇胸有成竹! 吴三桂咬了咬牙,点点头,他突然觉得自从小太监出现后,他整个人也好似变了样,原先行事小心谨慎,稳中求稳,而如今怎么竟在危险边缘溜达,打擦边球上了瘾。 第451章 羞辱 明军和清军各自后退半里,两军相隔三里多地,罗洛浑带着五个人纵马缓缓至中间驻足,这边吴三桂常宇屠元吴中四人前往。 相隔五米,勒马驻足。 罗洛浑好奇的看着对面当先那人,虎背熊腰,风采照人,这吴三桂倒生了个好卖相,张口问道:“可是吴三桂?” 言辞甚是无礼。 吴三桂抱了抱拳:“正是,不知将军是……” 、 “大清国和硕礼亲王之孙,和硕成亲王之子,多罗贝勒罗洛浑便是老子!”罗洛浑一脸傲然的看着吴三桂,眼中充满不屑:“你千里求救乞师我国,此番倒说说是何道理阻本将于此?” “吾以国事相商,多尔衮竟然派一黄毛小儿来此满口雌黄,如此相辱,吾与尔又有何可言,速回去复多尔衮,不为友便为敌,尔等可画下道道,且看我明人当真没了骨气,没了血性可是!” 吴三桂大怒,指着罗洛浑破口大骂! 罗洛浑被这突来的爆骂弄的狗血喷头,待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指吴三桂:“你骂我黄口小儿,今儿倒让你见这黄口小儿如何斩你与马下,踏平宁远,血洗全城”说着竟要发令。 “尔敢!”常宇一声怒吼, “此等军国大事,由的你放肆,就不怕回去多尔衮屠了你一脉”。 本已怒火中烧的罗洛浑被常宇一声怒喝惊醒,是了,吴三桂若是真的打算乞师,自己惹怒了他,坏了大局,本就对他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多尔衮那还不把他下油给炸了啊。 罗洛浑心中苦啊,其实他和多尔衮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和,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一样,可是就是因为他是代善的孙子,多尔衮就处处针对他。 然则他和代善其实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清朝早期,父子兄弟之间亲情淡薄,代善两个战功赫赫的儿子岳讬和硕讬都是前妻所生,取了小老婆后,代善一直虐待这俩兄弟,甚至硕讬难忍虐待离家逃亡,代善竟然陷害他跑去明朝通敌了,后来找到硕讬后,跟本就没有这事,在事情明确的情况下,代善竟还六次跑去找努尔哈赤让他杀掉硕讬。 努尔哈赤大怒,把代善暴骂一顿后,同时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同时令岳讬,硕讬二人和代善分家,各过各的。 所以理论上罗洛浑和代善都不是一路人,甚至因为父亲的原因,极其嫉恨代善,可是多尔衮不管那么多,谁叫你他么的是代善的孙子,谁叫代善是我政敌。 就是这么狗血,那边爷爷不爱,这边多尔衮不疼,罗洛浑觉得自己真他么的可怜。 甚至眼下被吴三桂痛骂,他竟不敢下手杀之泄恨。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被阿巴泰这个老狐狸当枪使了。 罗洛浑虽年轻血气旺,但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强抑内心杀欲,重重呼了几口气,平息一下情绪,看着吴三桂道:“你今日辱我,他日毕将以血洗耻,但眼下如你所言,国事为重,咱们便谈国事”。 吴三桂看着一脸藐视:“说了,你不配!” “你……”罗洛浑气的浑身发抖,双拳紧握:“你当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你且试试!” 吴三桂冷笑:“凭你这两千人马?信不信本将一声令下,一炷香内把尔等踏成肉泥,我大明将士再不济也还轮不到你这黄毛小儿骑在头上撒野!” 罗洛浑怒极而笑,掠过吴三桂望着远处明军阵列,延绵数里,旌旗飘扬,金戈铁马,气吞山河,自有威严。 这大明的兵马,不可小觑,何况兵力是自己两倍之多,瞧吴三桂这胸有成竹模样,保不齐真非昔日阿蒙。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若真和吴三桂起了冲突,那后果……误了大事,多尔衮能活剥了他,除非他能在这一战活捉吴三桂。 活捉?罗洛浑眼睛一亮,己方六人,对方仅四人,若是突然袭击,速战速决干了他们活捉吴三桂返回阵营,他部下也救援不及…… “那种小心思想都不要想,吾虽四人虽不敢妄言三合之内杀了尔等,但绝对能撑到援兵到来,你信不信?”小太监察言观色就知道罗洛浑心里算盘,于是出声揭穿。 罗洛浑皱眉,看着小太监,这个本来以为不过是个传令兵的小年轻,看来让他走眼了,能跟在吴三桂左右当是个人物,最差也是个偏将啥的吧。 眼见被戳穿心思罗洛浑反而忍不住笑了,听那小子话里之间竟似在说堂堂大清国的勇士在他们三手中敌不过几合?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到底是谁?敢说这等大话,即是如此咱们较量较量,不要只在这逞口舌之快!”果然是年轻人,好胜,好斗! 且,吴三桂一撇嘴:“黄毛小儿,不知轻重,军国大事当前,岂有闲工夫在这和你争勇斗胜,与街头地痞流氓何异!” 吴三桂从军十余年,从来没这么爽过,连他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当着清军将领的面骂的对方狗血喷头,对方却拿他没办法。 罗洛浑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他一口一个黄毛小儿,他早已成年,又不是个十三四岁小孩,吴三桂如此是故意羞辱他。 何况他带兵的哪有一个好脾气的,都是一点就炸,他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难得了,此时他再也无法忍受,豁的一身剐,也得把这货拉下马…… “将军,我倒有兴趣和这小儿玩玩”就在罗洛浑即将爆燃的时候,常宇开口了。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吴三桂也感到意外,事先商议的可没这一出啊,难不成小太监又要使啥坏点子。 罗洛浑是又气又惊还有点开心,气的是小子才是个小屁孩竟还口称自己为小儿,惊得是他和吴三桂说话的语气,开心的是这小子要和自己较量不是送上来的出气包么? “群殴还是单挑,要是害怕就一起上,老子照样削死你们”常宇才不管他那么多的心路历程,不待吴三桂点头直接喊阵。 如此狂妄,罗洛浑怒极而笑,伸手一指常宇:“老子现在就手撕了你!” “马战还是拳脚,先别吹牛逼,把话说清省的待会矫情!”常宇冷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罗洛浑嘿嘿冷笑:“马战胜之不武,便让尔等见识一下大清巴图鲁的勇猛”说着率先跳下马。 看似大方,实则因为双方先前议定不带兵器,所以马战没任何意义。 “别装犊子,当我等不知呢,巴图鲁是英雄,勇士的封号,非钦赐不得自称,你算哪门子巴图鲁”。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罗洛浑脸上一红,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耍嘴皮,无论吴三桂还是这小子他都不是对手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水,手下见真章。 “老子修的是行军布阵,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的兵家之道,拳脚小技不屑为之,那谁……”常宇伸手一直背后的吴中:“去把这黄毛小儿削翻,让他知道什么叫挨揍!” 吴中面无表情,跳下马直奔罗洛浑而去,旁侧屠元脸色有些醋意直瞪瞪的看着常宇嘴里嘀咕着:“督主”。 常宇随即给了他个眼色,屠元顿悟,咬了咬嘴唇。 ………………………………………………………………………………………………………………………………………………………………………………………………………………………………………………………………………………………………………… 感谢书友支持,请多投票 第452章 出其不意 吴三桂和小太监三番几次羞辱,早把罗洛浑逼到爆炸边缘,此时见一明军一壮汉奔来,也不搭话,大吼一声挥拳就冲了过去。 哪知拳头刚挨上吴中身子,就被他顺势一靠近了身,随即一声大喝,一击重拳打的罗洛浑后退三步,尚不等他反应过来吴中猛的又窜至起身前。 罗洛浑大惊,伸手便去抓住吴中,运用摔术要把这人砸在地上,却在这时又被一击重脚踢翻,若不是他身上披甲,此时早已倒地不起。 恼羞至极的罗洛浑气的哇哇大叫,翻身而起又冲吴中扑了过来。 吴中一直都是那个死鱼脸,面无表情,却又气定神闲,任凭罗洛浑如何猛攻,他见招拆招,挨,帮,挤,靠,无处不到,正所谓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罗洛浑怒吼如雄狮,然则嗓门大吓不倒人,数次被击倒在地,脸上无光以至有些歇斯底里,似疯了一般。 其麾下五人全神贯注的看他地上搏斗,嘴里不时叽里呱啦的嘶吼助威…… 远处两方人马一开始遥遥见主将突然下地搏斗,本也蠢蠢欲动,但没见动手信号,便按兵不动,翘首远观。 罗洛浑早已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但依仗皮糙肉厚又有披甲在身天生又有几两力气,总算没被吴中当场锤死,即便如此也早狼狈不堪,只是脸皮厚就是不承认输而已。 “小毛孩,你输了”常宇跳下马朝战局走去。 “放屁,老子手脚能动,怎么就输了!”罗洛浑大吼,指着退出战局的吴中:“过来,不死不休”。 “还说没输,你看……”常宇走到罗洛浑跟前伸手朝地上一指,罗洛浑下意识朝地上瞅了一眼,随即就看到一只脚,然后耳门剧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常宇突然出手,一记鞭腿把罗洛浑踢晕,事发突然,罗洛浑几个部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常宇手中的利刃已抵住罗洛浑的脖子,呵斥其麾下:“动一步立刻杀了他,速去叫阿巴泰来接人” 就在这时屠元策马近前,探身提起地上昏迷的罗洛浑扔到马上,拍马便走! “速去” 常宇翻身上马,对着几个尚不知所措,但一脸震怒的清军吼道。说完打马随着吴三桂快马回阵营。 事发太过突然,从常宇打晕罗洛浑到纵马回营,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分钟,这几个清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动手抢?刀抵着脖子呢,而且听对方话中意思,只需阿巴泰出面便可和平解决。 他们此时也不敢把事情闹大,万一兵戎相见开战了,屁股谁来擦,到时候垫背的自然是他们几个。 更何况主将被俘,士气必然受影响,真开战了必输! 他们几个懵逼,而后方士兵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这么诡异,嚣张跋扈的多罗贝勒罗洛浑,一出场气焰无比嚣张,却不知半柱香后竟然在部属的眼皮底下眼睁睁的被明军掠走了! 吴三桂打马回军阵中,立刻传令明军做好迎战准备,以防对面清军不计后果前来抢人,那将免不了一场恶战,他此时心中暗恼那小太监说好的只是羞辱怎么突然掠人,就真不怕激怒清军么? 罗洛浑已醒来,只是被五花大绑个结实,嘴里叽里呱啦狂骂不已,常宇听的心烦令人塞了他的嘴巴,直接送至城内。 “若是我去战,一拳就可以让他起不来!”屠元对吴中挥了一下拳头。 “你嘴角还淤青着呢”吴中表情淡淡。 屠元嘴角一撇:“说的好像你身上的伤不痛了似的”。 吴中抬头,眼中寒光凝结,屠元微微抬头,瞪着他一脸狠劲。 “皮痒了是吧”小太监头都没回冷哼一声,两人赶紧收回目光,各自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打不起来了!常宇放下千里镜,清军意料之中的退了! 封锁山口,吴三桂下令撤走大半兵马,只留两千人轮流值守,直至回城方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小太监竟玩险活,既胆颤心惊又他么的无比刺激。 刚才真的略一不慎就可造成冲突,虽说对方仅有两千人马,己方五千,但真打起来,他还真没必胜把握,战力放在一旁不说,主要还是军心,军心畏战! 吴三桂手下都是刀山血海趟出来的老兵,老兵善战但太油了,早已无那种初生牛犊的那种大无畏的冲劲和斗志,九死一生后他们更想着如何活命而非如何杀敌,所以善战却畏战! 而且刚才也幸亏罗洛浑手下都是些年轻小将,见识少,主将被捉顿时六神无主,只得回家找大人去了。 倘若换个爆脾气的非打起来,比如阿济格那种……嗯,若是阿济格可能一开始吴三桂没说话他就动手了,那货的脾气简直比暴雷还爆! 为什么要抓罗洛浑,这不等于打草惊蛇么,一回到总兵府吴三桂就质问常宇,他实在想不明白小太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擒罗洛浑之前并没有这个计划,常宇也是看破罗洛浑心思时候临时起意,当时他也觉得有可能激起清军开战,但想着真若打了倒也不惧,于是他就赌了一把。 冒这么大风险就为赌一把自不是为了打草惊蛇,而是为了稳住清军! 这是什么理由,抓了人家手下大将竟然说为了稳住对方,吴三桂和唐通有些懵! 大将被俘,阿巴泰失职必然火急,这个时候再把罗洛浑送过去,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明军玩这个手段其实是在表达诚心,你看,我可以抓到你的人,也可以杀你的人,但是我并没有杀掉,怎么抓的现在怎么放的,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合作!这就是诚意。 但罗洛浑绝对不可以作为谈合作的条件,一来这样会真的激怒阿巴泰搞不好会突然动手,弄巧成拙,二来,罗洛浑的份量真不配~ 葛砬子山清军先锋骑兵军营,阿巴泰在火炉旁边斜靠着身子,听一个罗洛浑的一个属下细说过程。 罗洛浑被明军擒住他虽感意外,但并未如吴三桂所想那般暴跳如雷,大怒之下发兵夺人,陈兵城下。 反而细问这中间的点点滴滴。 听闻吴三桂大骂罗洛浑不配和他议事,极尽讽刺嘲弄时,忍不住嘴角上扬,看了豪格一眼:“你怎么看?” …………………………………………………………………… 感谢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有票投票,有赏打赏,感谢不已。 第453章 议定 豪格眉头一挑:“他下令部下出城驱逐我军探子,说明对咱们是有戒心的,毕竟只是乞师非投降,有戒心也是情有可原,怒斥罗洛浑,擒而不杀,又显得其心焦躁,他现在应该挺烦的,或者说是举棋不定吧”。 尼堪却道“我倒觉得他趁机擒了罗洛浑是作筹码,咱们出师相助时以此为条件,至少可抵掉一些条件,让摄政王不能狮子大开口”。 阿巴泰闻言哈哈大笑:“他若以此要挟,只恐离死不远了”说着看向豪格:“你去走一趟?” “七王叔您这是说笑吧,吴三桂可是点名要见您呢”豪格微微一笑,心理暗骂一句老狐狸,罗洛浑被你玩了,现在想玩我? 见他不上钩,阿巴泰嘿嘿一笑:“也罢,既然他已点名了,本王就去一趟”说着长叹一声:“咱们才刚到地头,就被人家擒了一将,这脸打的,,真他妈的老疼了”。 豪格面无表情,似若未闻。 “七王叔,您是打算孤军前往呢,还是咱们直接全营开拔直奔他城下和那吴三桂好好聊聊?”尼堪在侧问道。 “那怎么成啊”阿巴泰装作一脸谨慎:“都过山了,万一给人堵住咱们退路,一口全给吃了,那可咋整啊!”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尼堪更是笑的前俯后仰,便连豪格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如此这般,那侄儿便随七王叔去会会那吴三桂,留尼堪守营可好?”豪格突然改变主意。 阿巴泰嘿嘿笑着,略一沉思,微微点头:“也好!” 豪格起身便要去调集人马,却又被阿巴泰止住:“不急,明儿再去”。 “可是罗洛浑……”豪格刚要说话,见阿巴泰看来的目光有些冰冷,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出帐外,他知道阿巴泰这是要罗洛浑吃些苦头,长点记性,但是眼下国事为重,他却为了一己私欲,也不怕误了大事! 宁远城,总兵府内,常宇三人也在议事,午后他就要出城潜伏预定山谷准备深入敌后,和清军正面斡旋的事皆交由吴三桂。 “若午后阿巴泰来见,便交出来,因为我部尚未就位,不能激他动手,若明日来见则可不交,甚至杀掉”小太监一脸狠劲。 “若阿巴泰非全军过山,我们如何包抄?”唐通皱眉。 “先稳住,再激怒,他必然会倾全营而出”小太监敲了敲桌子:“见到阿巴泰后如果他是半营人马来的,就先半真半假的和他扯皮,决口不提罗洛浑,他必然心中有火,这时你便杀了罗洛浑,以阿巴泰的那姜桂之性,恼怒之下必然倾全营围城,这时便是咱们动手的时候,当以炮声为信号,前后夹击,把他们堵在山谷里,全给干了!” “督主大人看似算无遗策,但凡事都有意外,假若阿巴泰始终仅是半营人马过山,或者总是不痛不痒的和咱们聊些皮毛,拖延至多尔衮大军到来,那如何是好,督主岂非白在那野谷里遭风寒之苦了”。 小太监皱眉沉思,吴三桂的话也有道理,他的人马去潜伏突袭,都是轻装上马,口粮也仅够两天,加上这冰天雪地的根本不能待太久,若清军总是半营出半营守的可怎么办,多等一日多尔衮便多进一步,他吃掉这拨人马的几率就更小,更何况现在这环境,士兵最多撑得两天,想多等都等不了! 若真如此的话,咱们就分开吃了他,本督吃营地的,两位总兵大人吃山道的。常宇做了决定,哪有入宝山空手而回的,怎么也得咬一口。 吴三桂和唐通脸色凝重,清军半营人马也是四千铁骑,可小太监潜伏人马也就四千其中还有三千多是多年没干过仗的神机营的步兵,哪来的底气?简直是在玩火。 “一旦动手,便以大兵力碾压,速战速决干掉山谷中的清军,便可来驰援我”常宇看出两人担忧,又微微一笑:“那守营的兵马即便我吃不掉,但咬一口跑掉的本事还是有的”。 “督主孤军深入,兵马又略显单薄,且不可冲动,更不可逞强,能退时便退,末将这边……”吴三桂絮絮叨叨,心理还是七上八下,感觉小太监实在太过冒险。 晌午过后,三人议定,常宇率五十亲兵加上况韧的神箭手攻击百人出城,随行的还有从吴三桂那借来的家将吴钊,出了城直奔西山绕着山脚朝北边潜行。 总兵府内一间暗室中,罗洛浑被捆成粽子半吊在梁山,嘴里塞着脏布使劲的挣扎,满脸赤红,额头汗珠如豆粒,双眼凶光熊熊。 吴三桂站在他跟前,瞧了至少有半盏茶功夫才伸手把他嘴里的脏布拽出,罗洛夫使劲的喘了几口粗气便扯着嗓子大骂,满语夹着汉语乌烟瘴气,不堪入耳。 吴三桂也不理会,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骂,直至罗洛浑嗓子冒烟,有气无力时,抬手个大嘴巴抽的他两眼冒光, 暴怒至极的罗洛浑刚口又欲大骂,脸上连续吃了几击重拳,顿时浮肿如猪头,满嘴鲜血。 “杀了阿巴泰回来,拿尔等狗头祭旗!” 说着转身离去。 罗洛浑的眼神慢慢变得惊恐,他终于意识到了,吴三桂所谓的乞师可能就是个圈套,而他之所以点了下自己,那说明,他活着走不出这间黑屋子了! 没错,吴三桂在城上等到了傍晚也没见到阿巴泰的身影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对清军的痛恨,于是过来揍了罗洛浑的一顿。 若杀了罗洛浑,是不是等于就没退路了?吴三桂在堂上发呆,桌上的茶从热气腾腾到余温不在,他动都没动一下。 直至有心腹过来告知,斥候探知运送粮草的队伍已至中后所,吴三桂略一沉思,便遣人快马送信,让粮草就地囤积在中后所,送少余至西山藏兵洞。 暮色初降,宁远西北二十里外的山脚边,常宇一行人终于绕到了摸虎山和滕家岭中间的那条野山谷。 谷口积雪过膝,乱石嶙峋又有枯木杂林荆棘,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 常宇勒马驻足看着谷口,贾外熊的人马已对痕迹做了处理,用树枝扫雪掩盖,不仔细看极难发现状况,对身边一个亲卫使了眼色,那亲卫便直奔谷内跑去。 “西边这大山名摸虎,莫非山中真有老虎?”吴中在旁边碎碎念。 “那摸虎山东北那大山头还叫九龙山呢,难不成还非盘着九条龙,”宇没好气的说道,屠元笑的浑身颤抖,吴中狠狠的瞪着他。 “督主您还别说,这山中还真有虎,卑职就亲眼所见,体大如牛,咆哮如雷,当时卑职和几个兄弟在狩猎,那是吓得拔腿就跑啊!”吴钊在宁远混了好几年,附近三山五岳他都熟。 “真的假的啊”李铁柱一脸将信将疑:“之前去太原路上在山中也见过那玩意,可没你说的那么大,吹牛逼的吧”。 真的,吴钊有点急了:“不过不是在摸虎山发现的,还往西那边有个五虎山……” 几人在那低声嘀咕着,说的有声胜有色,常宇的目光却一直望着谷口,突然嘘了一声,众人瞬间安静,但见谷口本来几个人,却都是自己人。 这是接上暗号了。 ……………………………………………………………………………………………………………………………… 手里有票票的书友,多谢支持,多多投票啊,推荐票!月票 第454章 野谷动员 下马进谷,山道难行,好在天色尚未全黑加上积雪反光,全员噤声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山谷直奔正北。 这野谷果真够野的,一般连深山都有村落人家,可这谷内没有一丝人烟,野人都不见一个,甚至飞禽走兽都没瞧见一只,一行人低头哼哧行军,气氛有些压抑,但顺着贾外熊等人的行军脚印倒也还算轻松。 贾外熊在谷内设了好多暗哨,每行至一处,便有暗哨出来指路,让常宇的人马不会因为天黑而迷路。 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大黑,常宇终于摸到了地头,和贾外熊的人马汇合一处。 傻人有傻福,贾外熊竟在谷中寻的一个天然避风营地,这处山坳直接凹进山体,虽未成洞不能遮雨雪,但可避风,近四千人就窝在这处山坳里。 潜伏山中为避免暴露行踪,不能生烟火,太监军们便割了干草铺窝,有的索性就地搭建些草棚挤在一起取暖,只有步兵营的的生瓜蛋子,一脸茫然,他们根本没就没有任何野外求生技能,出京北上的时候虽也风餐露宿,但有帐篷啊,也篝火也有热粥。 当然也不是所有步兵营的都是二愣子,有机灵的人就想到更好的办法,经过贾外熊的批准后在山体上掘洞生火,这样火光不外漏,暗夜也看不到烟,土洞周围都被烤的火热,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一边取暖一边吃着干粮低声唠嗑。 几块巨石中搭建的草棚,便是临时指挥所,棚内挖了个地坑生火取暖,贾外熊把小太监引进棚内,取了些干粮递过去。 小太监不饿,拨了拨地上的干草躺了上去,吴中探头钻进来被他一脚踢了出去,巴掌大的地方你凑什么热闹。 贾外熊已亲自探过山谷,前方五里便能出山,山外一马平川的荒野,十余里外就是葛砬子山,清军大营的所在,在往北不到二十里就是已成废墟的塔山堡。 清军在葛砬子山扎营,方圆十里自然要侦查的,贾外熊也的确在山谷外见到凌乱的马蹄印,只是这荒山野谷又被大雪封住,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一支人马潜伏于此。 “督主,什么时候干?”贾外熊使劲的搓搓手,看得出来他既紧张又激动,清军啊,从未交过手的对手! “等吴三桂的信号,还要审时度势灵活机动,有可能前后夹击,也有可能咱们要单挑营地里的清军,当然也可能直接原路退回”小太监嘴里嚼着干草,懒洋洋的说着。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做,战前动员,鼓动军心。 太监军是常宇一手组建训练,跟着他从太原到关外几经生死,加上又是同一类人,军心一直都很稳定,战意一直都很澎湃,因为他们一直都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任何人都强。 但是,这次深入敌后的可不只他的三百太监军,还有三千多生瓜蛋子,神机营的步兵,京城三大营之一,说出去那可是威名赫赫,其实都是些没见过血雏儿。 他们中间大部分人最坚苦的经历就是这次长途奔袭,但仅短暂休息一夜后,便要直接拉上战场面对以凶残强悍而闻名的清军骑兵,他们以什么抵挡? 当然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无知的勇气以及手中的火枪。 天上无星,山中白雪皑皑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山坳中士兵们紧紧围在一起,鸦雀无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以及小太监的声音 “你们京营是国字头老字号的大明军队,神机营又是其中翘楚,然则若论战功寥寥,简单说就是虚有其名,虚有其表,这次出关狙击清军,尔等若不打出点名头,必遭天下军马耻笑,那时候就不叫京营了就叫京怂了,神机营也变成了野鸡营”。小太监说着抓了把雪塞进嘴里。 太监军们嘿嘿的笑着,步兵营的士兵有的脸色开始涨红,幸好天黑看不清,有的则在小声的嘀咕着以示抗议。 “刚才说的那些你们有的人可能根本都不在乎,不在乎那点名头,那本督就给你们唠唠和尔等身家性命相关的事,咱们此番出兵乃伏击清军一支人马,令出必行,若有阵前怠战怯战或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小太监恶狠狠的说着:“打仗时若想活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勇往直前,干掉你眼前的敌人才能活命,那些妄图投降保命的就别他么的天真了,见过清军怎么对待俘虏的么?鞑子那边本就是个穷旮旯,自己人都饿肚子,才跑到咱大明来抢粮食,你们觉得他们有剩余粮食给俘虏吃么? 即便没立刻杀了你们,被俘之后在那边都是做牛做马,活得猪狗不如,尔等真的愿意那般苟且一生么,就不想想家里的老小?” 步兵营集体沉默,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甚至连说悄悄话的都没了。 “尔等从军所为何?说大了保家卫国,如今鞑子入侵大明,多少百姓遭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们的兄弟姐妹么,即便没有,你们又怎知下一个不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早鞑子虐杀羞辱! 往小的说,诸位谁还没个家,谁不得养家糊口,谁不想挣一份功业光耀门楣,然则多年京营就蜷缩在那方寸之地,一个个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平日搞那点鸡鸣狗盗之事,恬不知耻也罢了,真的指望一辈子就那么混过去! 而如今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只要给老子杀鞑子一颗人头五两银子,十颗人头官升二级,要钱有钱要官有官,就看你们敢不敢要! 打仗都要死人,但也要看怎么个死法,你怯战逃跑军法处置,砍了头一分钱没有,还丢人现眼,但你若战死还有一份丰厚的抚恤金,万幸不死的便捞了功名,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哪个划算! 本督向来一言九鼎,诸位也都知道腾骧卫和府军卫以及金吾卫都跟随本督在太原参战,那些活着的回来的哪个赏银少了一个子,那些死了的抚恤金可曾少了一分,想必这事尔等都有耳闻,明日大战在即,今晚大伙吹吹风脑子都清醒,好好思量思量!” 小太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给这帮菜瓜蛋子洗脑,一会画饼,一会画刀,威胁恐吓威逼利诱这种手段他早已用的炉火纯青,果真把步兵营给洗的一个个两眼发红,蠢蠢欲动,好像明天就会中五百万年,今晚想着怎么花。 &&&&&&&&&&&&&&&…………………………………………………………………………………………………………………… 感谢书友支持打赏! 第455章 出半营 草棚里,两个太监正在接受训话,一个叫常丰,一个叫魏志通,是神机营的提督内臣,皇帝为了把京营这股力量牢牢掌控在手中,用的人都是太监。 常丰和魏志通如同大部分那种监军太监一个德行,一点本事没有只会耀武扬威,平日在京城也就是遛鸟看戏的大爷,对军务一概不通。 此番神机营出京助战,内阁和皇帝也许知道这俩是啥货色同时也不让小太监太专权,又派了恭顺侯吴惟英提督神机营。 然则这三人刚到地头就被小太监给架空,常宇可是深知行军打仗的残酷,非儿戏,让这些人掌军权简直就是给清军送人头。 两人满脸油腻的恭维,让常宇甚是厌恶,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他俩上政治课。 指挥部的旁边又搭建了一个简陋草棚,贾外熊及范家千当值巡哨,屠元和李铁柱急吴中三人蜷缩在里边正在斗嘴。 “拳脚乃小技,督主说吾乃万夫莫敌的猛将,老子曾在太原单挑贼将数人,手下无一合之敌,让贼人闻风丧胆”。屠元一脸傲然看着吴中嘴角慢慢不屑。 “你老牛逼了,是不是李自成都被你吹死了”吴中翻了个白眼:“吾为贼时夜盗九城关,来去不留痕,落草时一刀平十四寨,尸首遍野,流浪江湖时枕风宿雪,和虎狼为伴,后学荆轲,修十步一杀,从未失手,你一个兵油子杀几个贼人算个求!” 屠元顿时被唬的懵逼了,没想眼前这货人生如此绚丽多彩,一时间竟是无语。 “俩吹牛逼的到一起,吹的地动山摇害的老子有点晕”李铁柱窝在干草里嘿嘿笑了起来:“老屠你啥时候手下无一合之敌了,干的过郝摇旗么,搞得过罗虎么,还有你,吴高手,还十步一杀从未失手,你特么不失手现在怎么呆在这的”。 俩牛逼王顿时脸上一红。 “反正拳脚这些东西再厉害能怎样,总不如马上杀敌痛快,督主都说了,保家卫国靠的就是这们这些大明好男儿,还有打仗靠的是弓马骑射,难不成你还用拳头去对付鞑子那些骑兵啊”,屠元还是不服气。 “督主说了,那些家丁交给我训练,以后就是我的兵,他日老子也是一万人敌的悍将,领一支悍军纵横沙场”吴中咬咬牙冷哼道。 “且,那拨家丁再练能练成啥模样的,用督主的话说就是炮灰,难挡大用,可是老子不一样的,督主手下各部人马,老子想带那支带那支,领了就能打,一打就赢,你说咋就这么气人呢,是不铁柱?” 屠元的一脸嘚瑟真的快要把吴中给气爆了! “老子一刀在手,三回合让你丧命”。 “有种马上一战,三回合你不死老子认你当爹!” 俩人怼起来没完没了。 李铁柱长叹一声:“督主常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满罐子不响,半罐子咣当,督主少年英雄文武双全,上马可杀敌,下马揍你俩满地找牙,两位可曾见督主这么显摆么”。 这一夜在距离清军营地二十里外的野山谷内的山坳里,一支人马听风入眠,这一夜在几个爱吹爱显摆的家伙的拌嘴中度过。 天刚大亮,葛砬子山清军营地躁动起来,士兵起营生火造饭。 半晌午,一支人马从军营里开拔,直奔正南的而去。 野山谷口的杂草丛里,常宇窝在雪窝里,手拿千里镜盯了好久,然后挑眉:“只出了半营!” “不若等那拨人马过了山道和吴三桂扯皮的时候,咱们杀出去把营给端了”屠元说着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太冰又吐出来。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四千骑兵,又在营内,咱们这点人还就三百骑兵怎么端?只怕刚跑到人家营门口腿就软了,送上门去给人家砍么!” 屠元不说话了,把吐出的拿团雪又塞进嘴巴里。 “可若他们真的一直只出半营,咱们这趟可就白来了,吴三桂在那边杀的痛快,平白捡了功”范家千小声道。 “那也没办法”常宇表情淡淡:“再说他出手了,这功怎么能算是白捡了呢”。 “可是计谋是督主出的呀”范家千打抱不平。 常宇笑了一下,跟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么:“我岂是贪功之人,只要杀敌,他就有功!” “再说了,今儿才刚开始呢,吴三桂那边若是扯的好,搞不齐一会这帮鞑子就全营出动,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督主,您说吴三桂会不会打狗不成反被狗咬了?”李铁柱悄悄的问道。 常宇摇摇头:“清军不是狗是狼,但吴三桂也不是小山羊,他麾下两万余宁远军其中一大半是骑兵,加上唐通的人马不容小觑,当然阿巴泰若倾全营人马一战,只要冲出山谷,鹿死谁手不好说。 但若其只是半营人马,或者挤在山道里出不来,那结局只有一个,打断他的狗腿!” 吴三桂也是这样想的,昨晚夜间他虽把北山口的人马撤回城,但为了掩盖常宇那支人马的行踪,还是派出数股探子在外游荡。 出人意料一夜无事,竟未遇到敌探,要么是清军探子由明潜入暗中,故意躲开,要么就是觉得宁远城外已没啥可侦查的了。 一大早例行公事,派出大批骑兵清查宁远城周围十余里,一无所获,便至北边山口严阵以待,果然不久便有清军传口信,阿巴泰约见吴三桂。 早做好准备的吴三桂立刻披甲上马,率骑兵三千,步兵二千出城而去,留唐通在城中坐镇。 五千骑兵,二千步兵,共计七千明军在山口三里地外,严阵以待清军的到来,此时山口边仅有清军探马数十,面对近万大明军,竟丝毫不惧,无所事事的遛马玩。 阿巴泰并非缓缓来迟,吴三桂只等了他盏茶功夫,便见大队骑兵一窝蜂的从山口源源不断的涌出。 这些骑兵出了山口见将明军阵列,丝毫不怵,挑衅似的打马至阵前半里地,嗷嗷大叫,四下乱窜,地上积雪随马蹄翻飞。 吴三桂面无表情的看这这一切,心中却充满了耻辱感! ……………………………………………………………………………… 手里有票的朋友,请记得投票哦,感谢支持的朋友! 第456章 互怼 清军的挑衅随着阿巴泰的出现方才终止,四千骑兵列阵山口杀气腾腾的和明军对峙,双方中间隔二里地。 两边传令兵回来跑了几趟后,吴三桂率三个亲军弃刀枪弓箭,赤手行至一里地,来到同样行头的阿巴泰马前五米开外。 “吴总兵,别来无恙啊!”阿巴泰哈哈大笑,一脸的意气风发。 “阿巴泰郡王?”吴三桂强抑内心憎恶,挑眉抱拳,阿巴泰也参加过松锦大战,但两人从未见过面,何来的别来无恙,狗鞑子总是把汉语用的不伦不类。 谁知阿巴泰也嫌他不伦不类:“本王乃多罗饶余郡王,可不是阿巴泰郡王,阿巴泰是本王的名字!” 吴三桂微微一笑:“领教了”。 “是本王领教了”阿巴泰突然脸色一冷:“你千里送信乞师我国,却擒我大将,此番是何用意?” 吴三桂笑了:“本将送信给摄政王求援,摄政王只字未回,却遣了一部兵马在宁远城外虎视眈眈,时而探马绕城袭扰,本将以大局为重,一忍再忍,却不知郡王昨日遣了一黄毛小儿前来叫嚣羞辱我等又是何用意?” 牙尖嘴利,这吴三桂倒是一副好口舌,得,明人都是能说会道,拳头不行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阿巴泰被吴三桂一个反将弄的有些晕,随即脸一黑:“谁说摄政王没回信,本王便是摄政王给你的回信”。 “哦,没看到王爷脸上写有字啊”吴三桂似笑非笑。 阿巴泰有些恼怒,他听的出吴三桂在开玩笑,但他很不喜欢这个玩笑,确切说不喜欢他这个态度,他是求我帮忙,态度要谦卑,谦卑,谦卑! “吴三桂,你倒是好心态啊,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城了,你们那个皇帝就要完犊子了,可是你又被高第挡在外边进退不得,此时竟然还有心情说笑,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将曾久闻王爷大名,乃大清国太祖皇帝的第七子,庶出,不受待见,听闻终皇太极一朝都不得志,虽战功赫赫仅封了个贝勒,连子侄辈都不如,直至去年因拥多尔衮,才被封了个郡王,可是真的?” 吴三桂突然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这一番话却阿巴泰立刻就黑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将在王爷脸上看不到字!看不出摄政王的写的啥!” 吴三桂怒吼! 阿巴泰暴怒,他就是傻子也听出吴三桂的意思是,你丫也不配和聊这事!他明白自己被这小子给耍了。 “你可想寻死!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让宁远血流成河!”阿巴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凭你这几千人马?”吴三桂冷哼一声:“真当本将身后的大明男儿是摆设?再者你敢么?你就一马前卒,误了大事,多尔衮弄不死你”吴三桂狠狠的说道。 阿巴泰一生戎马,随他爹努尔哈赤,他弟皇太极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却一直不被重用,现在又成了多尔衮的马前卒,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吴三桂现在是又揭短又打脸,以他姜桂之性怎么忍得下去。 然则小不忍则乱大谋,阿巴泰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很想立刻干掉吴三桂,但此时却不能动手,倒不是担心多尔衮回来责怪他,吴三桂求人办事,即便被他揍了把关系搞僵,哄几句还是能哄好的。 他担心的是此时自己仅四千人马,有几分把握弄死吴三桂! 明军看上去至少有上万人马,但清军骑兵冲阵无敌,倒也不惧他,阿巴泰咬咬牙心里下了决定,只待回到阵营他便立刻下令攻击。 他的眼神出卖了内心,吴三桂心中也是一震,果然老家伙够霸道,不似罗洛浑那个毛头小子,连哄带吓就给镇住了,可阿巴泰真的敢动手。 看来小太监的把清军的整个先锋人马挤在山道前后夹击的计划泡汤,眼下一开战就进入第二个计划,各自为战吧,我宰了阿巴泰,你去端掉清军营地! 眼见阿巴泰杀气腾腾,吴三桂的的战意也被激了起来,七千对四千,老子不信宁远军这么弱,往日输给清军,皆因到处都是他们的援兵,明军畏战,而此时,他就这一支人马,四下皆无援兵,而自己身后便是宁远城尚有数万人马怕他作甚。 想到这里,吴三桂已不掩饰自己的滔天战意,这让阿巴泰眉头一皱。 “七王叔,吴总兵,两位先息怒,事关国体大事,岂能意气用事,若想打也要等谈过了,谈不成再打吧”,这时阿巴泰身后一骑向前,马上是个青年人。 吴三桂挑眉:“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豪格”青年将领表情淡淡,好似还有一丝笑意。 “肃亲王”吴三桂一愣。 哪知豪格却摆摆手:“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亲王,吴总兵不可如此称呼”。 吴三桂有些懵逼,他自然还不知道就在多尔衮出兵前夕,豪格因为出言中伤他被削爵,此时和阿巴泰平级只是个郡王。 豪格却不理会吴三桂的云里雾里:“吴总兵,你千里乞师,我和七王叔奉摄政王令前来便是诚意,可吴总兵先是驱我探马而后竟擒我大将,有这么求人的么?” “你也知事关国体,兹事体大,很多事不是你等做主的,本将又何必白费口舌,当需和摄政王亲自面谈”。吴三桂冷冷道。 “既是事关国体,如此大的事,岂能仅听你一面之词,摄政王遣我等为先锋,便是为了查证吴大人所言虚实”豪格始终一脸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这个随意啊,你军探马绕城三天,甚至南下至山海关外本将可曾阻拦,想必也搜集到了不少情报,听到了不少风声吧,再若不然两位要是有胆可随本将入城看个遍”吴三桂耸耸肩一副还要我他妈的怎样。 豪格哼了一声:“闯贼逼近京城,高第造反,吴将军无奈乞师,可这城外十余里坚壁清野,城外壕沟遍布,城墙冰封这又是为何?”吴将军可否解释一下。 “合着两位以为我吴三桂,闲来无事,千里迢迢把你们邀请过来要和你们打一仗,以宁远弹丸之地,两万余人马对抗你大军十余万?”吴三桂一脸我特么的疯了么. 豪格终于笑了,连原本一脸怒火中烧的阿巴泰也忍不住笑了,除非疯了的人才会真的这样做。 “可是这壕沟,冰城以及坚壁清野又如何解释呢?” “这个不用解释,本就是为你军准备,或者说大部分为你们准备的”吴三桂突然间敞开了心扉,却把豪格和阿巴泰弄了懵逼了。 “你部集结大军南下,本将得到消息后,不管你们所图哪里,也要准备一些常规防守工事,便挖了北边壕沟,后皇上下旨着我入关勤王,走到山海关时却差点被高第算计,他要本将和他一起造反,本将拒绝后开打,不敌退回宁远,担忧高第率兵前来,便以冰封城做些防守怎么了?”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立立之之小道童秦松旺贾外熊迟青石…… 第457章 隐忍 原是如此,这个理由虽然粗糙但却也无懈可击,豪格和阿巴泰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这是信了。 “可驱我探马又是何因?” “这个更简单,因为本将失望甚至气恼,吾本以为摄政王亲来,谁知却是做不了主的一支先锋,偏偏还总到城下袭扰,本将气不过把他们驱走有何不妥,没当场射杀已给足了面子”。 “你倒是射杀了给本王看看”阿巴泰怒喝。 豪格看了他一眼:“七王叔”。 阿巴泰哼了一声,便不言语,只是怒视吴三桂。 “既已释疑,咱们就谈谈一些实际的,我军出兵助你,可不是免费的,是你自己出价,还是我们开价?”豪格揉揉被风吹的通红的鼻子。 吴三桂笑了:“不管是本将出价还是你们出价,这事都只能和摄政王谈”。 豪格嘿了一声:“也罢,摄政王最迟五天内便到,你可以先透个价,我等也好估量一下”。 “恕难从命”吴三桂摇摇头,见豪格脸上渐渐变了颜色,便朝身后远处的宁远城一指,“最差也是这个价”。 本已变色的豪格又笑了:“这个价格太低了,因为我们若想要随时拿走,如囊中取物那般”。 真的么? 这次轮到吴三桂变脸了:“你怕是忘了天启六年和天启七年的事了吧,爷爷不行,爹不行,孙子又哪来的自信”。 天启六年努尔哈赤攻宁远,败走。 天启七年为父报仇的皇太极攻宁远,败走。 如今孙子来了! 豪格失态了,脸上杀气顿起:“太祖乃开国之君,震古烁今,先皇有开疆辟土之功,宁远之北这片河山便是先皇打下,如今我豪格打下宁远城为大清国添砖加瓦也绝非难事,吴总兵你三番几次激怒我等,真的是想开战么?来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将早说了此等大事尔等做不了主,没来由费口舌,生闲气,还是等摄政王到了再说吧”吴三桂不卑不吭道。 豪格重重呼了几口气,平息一下情绪:“既是如此,便请吴总兵稍等几日,不过即日起,第一不准在驱赶我军探马,第二立刻释放罗洛浑!” “探马事可允,罗洛浑辱我在先,本将当让他吃些苦头,待摄政王到了在放他也不迟!” “吴三桂,你可真的逼本王动手!”阿巴泰怒喝! “尔等逼人太甚,若想战,咱们便战,本将奉陪到底,且看今日谁死谁活!”吴三桂厉声呵斥,眼露凶光,杀气腾腾。 “七王叔!”豪格见状一把扯住要发号施令的阿巴泰:“大局为重!” 说来也怪,大清国的几个扛把子和辽东一些明将军总是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努尔哈赤最怕最恨最佩服的是曾经把他俘虏为家奴的李成梁,皇太极最念念不忘的是祖大寿,多尔衮却总是对吴三桂情有独钟。 他一直想把吴三桂收服麾下,也许是爱其才,就像当年爱祖大寿那样,反复诈降都不忍杀掉,又或者看中他管辖的那座城,就如同看上当年祖大寿的锦州城,恰巧这俩人又是舅甥关系。 既然这么被多尔衮看重想要招降的人,恰好又正值谈论大事的时候,阿巴泰不管不问的要动手,豪格这个顾全大局的人他敢么。 他不敢,因为多尔衮现在时刻都在找茬想弄死他! 假若此时和吴三桂干了,或者杀,乱了时局,多尔衮一定会给他带帽子,治他罪,事实上豪格最后被多尔衮给整死,本就是栽赃陷害。 豪格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所以清军撤了。 望着退回山谷的清军,吴三桂的拳头几次握紧又松开,好几次他都想下令攻击,但又咬牙忍着。 清军虽然撤走,但并非无序,而是采取一进一退的战术撤退,很显然他们对明军一直都有防范之心。 虽然和小太监有过约定,若清军倾营出动最好不过,发信号前后堵截在山谷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是半营便各自为战,一人一半! 眼下阿巴泰和豪格率半营人马过山,吴三桂刚才互怼时几次都想借机开战,之所以忍住没下令,一来清军此时已完全出山谷,骑兵擅野战真干起来,人家四千干他七千未必就战下风,即便败了,明军损失也绝对不小,有点得不偿失,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其次,他总觉的还有机会,有让清军全部出营的机会,他要以最小的代价的收获最多的成果! “将军……”眼见清军全部退回山谷,部将沈江虎忍不住的叫了一声,他们都等着吴三桂下令。 “回城”吴三桂脸色阴沉,一声低喝,调转马头便走:“传令下去,不许鞑子探马过山口一步,宁远城方圆二十里清场……” 吴三桂在山道南口和阿巴泰豪格唇枪舌剑,却不知道在隔着一座山的野山谷北口小太监正心惊胆颤,菩萨保佑呢。 在山谷口侦查的小太监望着葛砬子山清军军营,正在沉思,若吴三桂放信号的话,他是直接去攻军营呢还是就近奔东边山口堵阿巴泰的后路呢? 可是如他刚才所说,他就三百骑兵,此地距离清军营地还十余里,等扑到跟前早已腿软,人家以逸待劳啥阵势都摆好了,直接送人头,还偷袭个鸟。 可就近去山道堵阿巴泰的后路好像也不行,因为一旦开打,军营中的清军听到动静自然赶来救援,小太监堵着阿巴泰,却被来援尼堪堵着瞬间他变成了肉夹馍,那可就讽刺了。 “督主,若开打,咱们先按兵不动”贾外熊在旁边低声说着同时在雪地上用树枝划拉着:“吴三桂若大兵力碾压,阿巴泰那点人马自然不敌,会退入山谷以地势抵抗,或者直接溃逃,但在军营的清军闻讯第一时间会去救援,咱们先伏兵不动,等他们入了山口咱们在……” 这个法子乍一听不错,但很快遭范家千质疑,万一他并不救援呢,万一刚到山口阿巴泰的人马已溃退过来了呢,还怎么堵进去…… “若营中清兵不支援,咱们就随大军直接追杀阿巴泰的人马,杀多少是多少,若支援到了山口恰巧阿巴泰退出谷,咱们从旁杀出也能让他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常宇最终采用贾外熊的计划,在谷口草丛焦躁的等着吴三桂的信号。 却不想信号迟迟未发,却等来了一拨清军。 清军在葛砬子山脚扎营,方圆几里外都有探马巡察,时不时就见三五骑纵马绕营,但自阿巴泰出营后少了很多,也许是白天放松了警戒。 可这突然出营的一拨清军至少有五十人浩浩荡荡好不拉风,出了营先是奔西边荒野而去,盏茶功夫后竟然调转马头往南边山脚奔来。 这特么的是狩猎来了?诸人心头一惊,合着这帮清军嘴馋要改变一下伙食,在西边荒野一无所获,要来猎山味了。 一开始诸人虽有些吃惊但也没在意,毕竟南边群山莽莽的,就在常宇所在的山谷西边就是大山,老歪桃山,乌云山都是狩猎好去处。 可让诸人心头一紧的是这波人且径直打马奔着山谷而来。 难道被发现了? 常宇眉头一挑,仔细看了下周围,几人所在是谷口的一处杂林,野草乱石丛生,身上又做了伪装,这么远的距离就是拿着千里镜也不能发现。 至于麾下人马都在距离谷口三百米处潜伏着,野谷乱石杂林太密,就是在谷口都不可能发现倪端。 那只有一个可能,无心插柳! …………………………………………………………………………………………………………………… 感谢书友的支持,,喜欢的收藏关注,有票投票,筹备粮饷哈。 第458章 庆幸 眼见这帮人越来越近,距离谷口仅二里地有余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诸人全都紧张起来。 “督主,给灭了吧!”屠元见对方不过五十余骑,便有了想法,伸手招来况韧让他去把部下调来,以五十个神箭手出其不意突袭,灭杀这支人马不是难事。 常宇一把拽住要去调人的况韧,盯着那拨骑兵轻轻摇头:“若杀这支骑兵,必会暴露行踪,这拨人不像是探马,探马一股最多二十人”。 若是探马杀了就杀了,他们一出去搜集情报几天不回营都属正常,所以在摸虎山杀掉的那拨探马尚未引起清军注意,否则阿巴泰和豪格早就嗅到什么。 但这拨人明显就是出来放风来着,最多一个时辰不回营便会引起注意,更何况此时白日营地周边还有其他巡哨,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那时候宫字营的伏兵就会暴露,一切筹谋都付诸东流了。 二里地转眼即逝,五十多人的清军小队放马踏雪,直奔山谷口而来,马上人不是发出各种吆喝声,时而如叽里呱啦如兽语嘶吼,时而纵声大笑,根本不知道距离他们二百米外的杂草丛窝着四五个明军。 屠元和贾外熊有点沉不住气了,在小太监耳边嘀咕着,干了吧,干了吧……。 常宇凝视那队人马,山谷口乱石荆棘较多,他们速度放缓了一些,在谷口徘徊在说着什么,好似在商量要不要进谷。 别来,别来,常宇暗自祈祷,他不想因小失大,但若这帮人真的进谷了,那却不得不射杀来隐藏行迹。 于是便密令况韧返回谷内让他的手下准备伏杀。 清军小队最终还是决定要进谷了,一行人缓缓骑行愈来愈近,几十米的距离,已让潜伏在草丛的常宇等人看得清对方的面孔。 “感觉应该是个小头目,瞧丫那耀武扬威的劲”李铁柱瞄着那队人马中的一个青年壮汉一脸的鄙夷。 所以才杀不得,但好像不得不杀了,常宇叹息,令屠元几人做好准备,这队人马一旦进谷便会遭到况韧的人手射杀,他们将会立刻断后堵住谷口不放走一人。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这帮清军近在眼前,在谷口一边嬉笑一边四下打量寻找猎物痕迹,却不知距离他们十余米的做边谷口的杂草丛的雪窟窿里就藏着几个杀气腾腾却又大气不敢喘一口明军。 突然,距离谷口仅一步之遥的这股清军小腿举目朝东齐刷刷的望去,然后随即打马直奔东边而去。 呼……小太监几人长长呼了口气,刚才紧张到手心都冒了汗。 “妈的,躲过一劫!”常宇嘀咕,却不知是说谁,这股清军小队又或是他们。 但数日后他再次见到这个青年小头目的时候,当即就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惊得吴三桂和唐通一脸骇然,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 假若常宇此时知道眼前这个小头目就是清军中赫赫有名的战将尼堪的话,他当然也会发疯,疯狂的干掉他,干掉一将,可比千军万马! 只所以让尼堪在他眼皮底下这样躲过一劫,是因为他们这群家伙没见识,哪怕此时吴三桂的家将吴钊在身边他也能根据军服推测出这个清军头目大有来头。 很可惜,小太监以及身边这几个心腹从未和清军有过交集。 很可惜吴钊此时在谷内潜伏。 很可惜,尼堪这条大鱼就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尴尬的是,小太监现在还在庆幸人家走了呢。 眼前清军小队突然离去,小太监等人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很好奇是什么把他们勾引走了。 使了个眼神,贾外熊在杂草丛中朝谷口外钻去,然后隐在一块山石后探出头朝东望去,不由眉头一挑,随即回到常宇跟前:“督主,清军大队人马回营了” 看来吴三桂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常宇皱眉略一沉思,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隐在阴云中若隐若现,已近晌午。 几人潜回谷中,士兵正在进食,干粮加雪,那味道,谁吃谁知道。 行军打仗可不是郊游狩猎那般自在,风餐露宿乃家常便饭,一支军队若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指望他们打硬仗?何况此时他们正在执行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趁现在正好磨练一下这支平日逍遥惯了的皇家兵,让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常宇和几个心腹躲在石头缝里避风密议一番后,立即遣人回宁远城给吴三桂报信,下午寻机激怒阿巴泰动手,实在没的机会,那就晚上袭营! 否则过了今晚时只怕更难。 一来士兵的口粮和所处严寒环境难以再坚持一晚,其次多尔衮的大军越来越近,随时都可能到了地头,再不动手恐怕没了机会。 晌午过后,正在总兵府茶余饭后和唐通议事的吴三桂接到常宇的传信后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让其倾营而出在山谷中前后夹击是为最佳,其次清军出半营,一旦开打余部救援,常宇侧击。 小太监虽轻描淡写的让他寻机激怒阿巴泰,这个所谓的“寻机”其实就是杀掉罗洛浑! 杀掉罗洛浑的确能激怒阿巴泰,但是激怒之下他真的就会立刻出兵杀过来为小罗报仇么?听到小罗被杀这个消息后,虽然会激怒他,但同时也给他敲响一个警钟:明军如此,一定有所图! 也许他会隐忍几天等多尔衮大军到了才发兵围城, 看来这个“寻机”,并不是一步好棋,有可能适得其反,让他清军反而严加提防。 只是,眼下形势也如小太监所言那般严峻,伏兵不能坚持太久,多尔衮的主力大军越来越近,形势迫在眉睫! 吴三桂有些焦躁,唐通是副手,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但出谋划策的事最多也只能给个建议,小太监虽有决断权,但身在野山谷潜伏,传递消息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眼下如何形事全靠他一人拍板。 就在吴三桂拿捏不定的时候有人来报,一支骑兵约四千人从山海关出关而来,已近中后所。 谁的人马?吴三桂和唐通一脸疑惑。 “似兵似匪似民似贼,看不出个所以然,向前探问,支支吾吾说不个明白,只说封督主明前来支援宁远”。 一听这话,吴三桂和唐通恍悟,原来是他来了。 “唐总兵,现在有看客来了,这出戏咱么要是演砸了可老丢人了!”吴三桂苦笑。 唐通也是一脸的苦笑:“那就尽量唱好这一出大戏吧,搞的热闹些也好让客官尽兴不是” 大戏?吴三桂先是挑眉,随即舒展,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那就大吧!” ………………………………………………………………………… 恭喜贾外熊荣获本书宗师,感谢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459章 争执 贵客登门,必须要清场,吴三桂传令让其部下就近在中后所驻扎,允起轻装北上宁远城看戏,这便着手搭台开戏。 却说回到葛砬子山的阿巴泰在营内帅帐内正破口大骂:“小瘪犊子玩意,当年吴襄那老匹夫见老子都望风而逃,这**崽子竟如此猖狂,早有一天非手撕了他”。 “若是我在非弄死他”尼堪在旁边狠狠说道,撇了一眼豪格,五味陈杂。 “七王叔,大局为重,那吴三桂明明乞师我等,却偏偏如此嚣张,三番几次总似故意激怒我等,很是蹊跷,令人不解,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豪格皱眉沉思。 “何为大局?” 阿巴泰怒斥:“杀了他照样取宁远城,杀了他照样过山海关!咱们大局就是入关,可和这小瘪犊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豪格心中一叹,有勇无谋,先不说多尔衮对吴三桂青睐有加,其次若得其臣服或合作,宁远城,甚至山海关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直接纳入囊中。 “你呀,就是性子太软”阿巴泰见豪格神态,便大概知道其心意:“行军打仗虽已谋为先,但必依仗坚硬的拳头和锋利刀配合才行”。 豪格脸色瞬间就暗了下去,性格柔弱是他的致命弱点,身处权力竞争的漩涡中,没有点杀伐果断的魄力以及六亲不认的冷血,注定是要被踢出局的。 在和多尔衮争夺帝位失败后,多铎曾经亲口对他说过:“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初议立尔为君,因王性柔,力不胜众,议遂寝”。 可以想象豪格听到这话后有多扎心,但他又能怎样,生性软弱,加上自己说的“德小福薄”一个被逼杀掉妻子的人有何道德力量,君临天下? 可他又十分的不甘,只不过此时在多尔衮的严厉监控下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卧薪尝胆但求有一天只手翻天! “豪格,当杀则杀啊,优柔寡断终害己”阿巴泰似乎一语双关,其实他对豪格并无恶感,只是对皇太极不满,但话说回来了,终皇太极一朝都不得志,封官加爵的事几乎没有的事,但他虽屡屡被罚,只是罚银、罚物,银子固然赔了不少,却从来没有受过降爵或削爵的重惩。 也许是这话说的太过有些明显,甚至连尼堪脸上都现疑惑,阿巴泰又道:“那**崽子,屡屡激怒于我,老子岂非看不出来,他实则不过就是想试探咱们的底线,老子将计就计也在试探他而已”。 果然姜是老的辣,阿巴泰身经百战,不只战功赫赫当然也是有脑子的,尼堪和豪格不由脸显佩服之色,七王叔厉害呀! 可事实果真是这样么? 只是眼下罗洛浑在其手中,总不至于真的等多尔衮亲自去要人吧,那可是打脸啊! 摄政王一怒之下,少不得给他们穿小鞋。 “午后,全营去围城,逼他交出罗洛浑”阿巴泰一咬牙道。 “七王叔霸气”尼堪嘿嘿笑着。 “可是吴三桂手中有兵两万余……”豪格话没落音,阿巴泰又是一声恨铁不成的怒吼:“他便是有三万四万又如何,我大清铁骑野战无敌,八千骑兵足可杀的他落花流水!” 豪格脸上一红,急急道:“七王叔听我说完,咱八千骑兵自是不惧他那几万兵马,问题是他若一直缩在城中不出,又耐他何?” 阿巴泰一怔,这倒是难题,吴三桂若和他野战便是几万人马也不惧,但人家不出来,不鸟你,没有攻城器械只能望城兴叹,即便有,就这点人手根本发动不起像样规模的攻击。 然则还没等他们仨想出办法的时候,吴三桂就给他们送来了大惊喜。 传信兵匆匆来报,吴三桂遣人约阿巴泰面谈:“事关罗洛浑,情况十分紧急!” 为什么加个情况十分紧急? 传信兵也不知道,只说明军派人就是这么说的,从其神色间感觉应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阿巴泰三人脸色顿时阴了,不好的事情,难道说罗洛浑…… 虽说罗洛浑是政敌之子,但也是一战将,其祖父代善又是大贝勒,在朝中权高位重,若真有闪失,多尔衮必遭对手攻击。 “提全营人马去会会他,正好趁此机会突袭能生擒最好,不生擒便杀了他,不给他机会躲进城”。阿巴泰恶狠狠的道。 “七王叔,不可杀他,这样会……”豪格刚要开口又被阿巴泰怒吼打断:“你何时能改了这性子,杀了吴三桂宁远城无主,守兵自会献城,待咱们大军兵临山海关城下,那高第既是造反,自也要寻个靠山,明廷是容不下他了,只能投诚咱们,且有献关之功,当被重用,你觉得的他会不开关门,如此这般咱们依旧可以大摇大摆的入关,豪格,这可是大功一件,先前你挤破头请战做先锋不就是为了这件功劳么,可到眼前却如此优柔寡断,何以成大事,你注定不如……哎,皇太极英雄一世,怎滴生了个……” 豪格气息变得粗重起来,脸色变了又变,双拳一握:“杀,杀,杀了他,杀了吴三桂这个狗娘养的!” “对,杀了那个狗娘养的,这才是我大清男儿该有的血性”阿巴泰哈哈一笑,尼堪双眼冒着杀气:“七王叔,我去提兵”。 “督主,督主……”草棚里正在打盹的小太监被吵醒,范家千急急走到跟前:“清军出营”。 常宇一个激灵翻身起来,看来吴三桂使招了:“多少,半营全营?”边问边钻出草棚,传令全军做好站前准备。 “尚且不知,刚出营” 常宇便默不作声,急急朝谷口兴趣,屠元和贾外熊紧随其后,却不见吴中,便随口问了一句。 喏,那边,屠元伸手指望山谷一处,乱草丛中露出一个人头。 “干啥呢,捉兔子啊”常宇觉得这货适应能力真强。 “不,他在拉屎”屠元淡淡的说道,随即迎来的是小太监一个想掐死他的眼神。 山谷口小太监几人潜伏山石后,只见源源不断的骑兵从营中纵出直奔正南而去观察不至半盏茶,常宇脸上露出笑意,即便不是全营也相差无几了! 随即传令麾下各部人马,潜伏谷口,准备做战斗准备。 屠元率,范家千率三百宫字营,贾外,李铁柱率金吾卫的精骑兵和步兵营听小太监号令,另派百人步兵营士留作他用。 一切吩咐妥当好,清军前军已开始进入山道,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待吴三桂的信号发出,他们便立刻出谷杀敌!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谢投票收藏,明天就要开打了,精彩连连,请多支持! 第460章 开打了 山谷口小太监几人潜伏山石后,只见源源不断的骑兵从营中纵出直奔正南而去观察不至半盏茶,常宇脸上露出笑意,即便不是全营也相差无几了! 随即传令麾下各部人马,潜伏谷口,准备做战斗准备。 屠元,范家千率三百宫字营,贾外,李铁柱率金吾卫的精骑兵和步兵营听小太监号令,另派百人步兵营士留作他用。 一切吩咐妥当好,清军前军已开始进入山道,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待吴三桂的信号发出,他们便立刻出谷杀敌! 静静的,静静的,诸人屏住呼吸,只待信号发出,全军杀出,周围一片寂静,鹰飞兔走甚至蚂蚁放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寒风呼啸,在漫山遍野的积雪上卷过,阿巴泰披甲跨刀,持缰而行,双目难掩杀气,身侧的豪格一直阴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悍将尼堪却出乎意料的不知所踪。 “报大人,清军在山口二里地布阵,不允许过界查探,奴才们登山口峰顶查探,却见明军集大军二万有余”。有探马来报。 “七王叔,明军这次有备而来啊”豪格闻言挑眉。 阿巴泰冷冷一笑:“虚张声势,做贼心虚,只恐罗洛浑已遭不测”说着扭头盯着豪格:“管他多少人马,出了山口,二话不说直接冲杀,擒贼擒王,拿住他后,宁远城便入囊中,就此大功一件,便是罗洛浑遇害,咱们也是功大于过,摄政王也不至于追究”。 豪格用力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和嗜血,望着远处茫茫白山峻岭,目光似已飘过万重山,到了山海关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是玩味。 清军已进山道,三马并行并不算狭窄,两边山势也不陡峭,毕竟这里仅是连绵丘陵地带,只是乱石杂林较多而已,算不的什么深山老林。 行至过半,突见正南方向隐隐有浓烟冲天,知是明军在首山上的烽火台在示警,只是这让阿巴泰和豪格有所疑惑,你约我来又示警几个意思? 心下不解,但两人也未多想,此刻正盘算着,出了山口,根本不和吴三桂废话直接杀过去,让尔见识一下大清铁骑是否比两年前更嗜血,更残忍。 走了一半了!山口外明军阵营里,身着重甲的吴三桂脸色凝重,回望首山上的浓烟,拳头攥的紧紧。 “督主,督主,一股烟了”同时间在西边野谷里潜伏的小太监也收到了讯号,眼见清军骑兵已大半入了山道,脸上泛起狞笑,多尔衮的噩梦来了。 放眼北望,精挑细选的步兵营百余士兵已经北行至于清军敌营五里地的荒野中潜伏,再向东看了,清军的骑兵只有一小段在山道外,用不了半盏茶功夫将全部入瓮。 “将军,二股烟了” 沈江虎一声低呼,吴三桂扭头望首山,又见一股狼烟起,知是清军再过二里地便可出谷了! “开炮” 吴三桂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两座盏口将军阵里拉至阵前,稍作调整炮口后,吴三桂在马上亲持火把点了引线。 山口有数股清军探子约四五十人一直在游荡,明军拦截不让其过界,他们只能在附近徘徊,远远盯着明军动静。 见明军阵营略有骚动,心下疑惑看不甚清,一股探子刚想驱马近前查探,突的一声震天巨响,吓的人仰马翻,心下大骇,尚不及有所反应又是一声巨响遥传数十里。 炮弹落在山口,惊得探马四下逃窜。 正行军见的阿巴泰和豪格也被这突如起来的炮声惊得一脸雾水急急勒马,喝问怎么个情况,遣人去前边查探。 又抬头朝旁边岭上看去,那儿有几个居高侦查的探子,却见他一边大声吼着什么,一边挥动双手朝山下狂奔。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巨变,阿巴泰顿感不妙,亲兵查询尚未回来,却隐约听到有杀伐之声,且愈来愈近,越来越大,地震山摇之势。 前军突然间开始躁动,喧哗,阿巴泰和豪格大惊,打马冲上旁边斜坡居高朝前望去,却见山谷口数十探子仓皇打马奔来,前军已乱做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谁他么能告诉老子发生了什么事? “明军杀过来了”亲兵一脸惊恐的跑回来:“大人,明军杀过来,好几万人马堵住山口……” 阿巴泰和豪格大骇,明军怎么突然先动手了,难不成是那些探子太过甚激怒了这厮?想想又不太可能。 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而是如何应战。 仓皇之间明军突袭,在清军将出未出谷口时候发动袭击,把他们堵在山谷内,山道拥挤又有乱石杂林根本不适骑兵作战,战斗力将打折过半。 看来明军应是有备而战,吴三桂此番约自己面谈,本就是个套,阿巴泰此时已了然,心下虽怒甚至有些慌乱,但却并不畏惧,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远的不说,便是松锦大战时,清军多次遭遇比自己多倍的明军,但哪次不是杀的明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狼狈而逃。 吴三桂狡猾,虽把他堵在山谷内,使其骑兵战力打折,但大清国的勇士,单兵作战能力强悍至极,上马能杀敌,难不成下马就成软脚虾,况且一入山谷,明军的骑兵也同样发挥不出战力,所谓小路相逢勇者胜,且让尔等见识一下,什么叫勇不可当! 阿巴泰随即下令士兵迎战,后退畏战者斩,同时令豪格部从东翼上坡绕过前军侧击明军,既是吴三桂先动的手,此番无论是杀了他,还是擒了他,多尔衮那边都有理可说,怪罪不了谁。 立马斜坡,阿巴泰目视谷口,那边大批明军骑兵已涌入谷口,张弓持刀杀将过来,清军前军一时尚未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略显狼狈的仓促迎战,却被潮涌一般的明军怼的连连后退,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激战的身影,有的张弓射箭,有的持刀血拼,有马战,有的下马徒步厮杀…… 杀声遍野,惨烈异常,阿巴泰面色凝重,吴三桂这次倾全城兵马,把他堵在在谷口,显然是算计已久,看来这小瘪犊子是打算吃掉自己这支人马了。 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所谓乞师不过是一圈套,又或者明廷那边形势发生了什么重大改变,让吴三桂突然变卦,将计就计咬多尔衮一口。 不过当下这些都不重要了,而是怎么反杀这**崽子,阿巴泰心中有些焦虑,若是野战,他八千铁骑冲阵无人可挡,可眼下骑兵战力打折,明军又这么多,只恐……想着回头朝后望去,最多不济时撤出谷,引明军过山,到了那边嘿嘿……突然间脸上冷笑僵住。 炮声一过,吴三桂一声令下,部将率领近万骑兵直奔谷口冲来了过去,步兵紧随其后,二里地转眼即到。 沈江虎一马当先,率部最先杀入谷中,正好迎上惊恐慌乱的清军前锋,二话不说先是一阵箭雨射过,挥刀打马杀了过去。 随着明军大军越来越多的涌进,山谷变得拥堵不堪,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敌我,或马战或者弃马上岭在山坡上彼此追杀。 谷口吴三桂,脸色阴冷,不时大吼鼓舞将士奋勇杀敌:“鞑子不过数千,此时已被堵在谷内动弹不得,儿郎们杀鞑子赚富贵!” %%%%%%%%%%%%%%%………………………………………………………………………………………………………………………………………………………………………… 感谢书友支持。 第461章 肉夹馍 却说北边野谷口蓄势以待的常宇,见清军后队进入山道后不久,便闻炮声,于是纵身而起,下令动手。 忍了一夜的风寒的宫字营和步兵营野兽般的从山谷里窜出,调头向东边几里点外的山道狂奔而去。 宫字营三百人马和金吾卫的二百精骑兵在屠元和贾外熊的率领下一马当先,最先进入山道,而步兵营的三千人马在常宇的亲自带领下也嗷嗷啊叫的杀了过去。 在即将进入山道的时候,常宇扭头朝正北清军军营望去,果然见一支骑兵出营,直奔这边而来。 就知道清军即便倾营而出也会留守一支人马守营,就知道他们一旦现身,自会被军营的留守部队发现,于是赶来救援。 确切说是赶来送死!常宇一脸狠色:“铁柱,这拨人马交给你了,记住了步兵营不能散,必须集中火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神机营有三支兵种,四百炮兵,一千骑兵,余下便是步兵。 步兵营三千余人,人手一支火铳,也是他们的主战兵器。 如常宇所言,这支步兵营的单兵作战几乎可以忽略,先不说他们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其次他们的主要兵器就是火铳,火铳不是燧发枪,装弹和发射都费事费力,要被冲散或者单兵作战根本就没啥战力。 但若把这些人集中一处,三千把火枪齐发,任你地表最强的大清铁骑也只有找死的份。 步兵营的原本的两个内臣,常丰和魏志通此时只是小队长的角色,新统领的由李铁柱担任,主要任务就是伏击清军援兵,二远程火力支援。 至于短兵相接,近身搏杀的任务,则由宫字营和金吾卫的精骑兵担任。 没错,他们仅有五百骑! 小太监的统兵真言六个字,兵不在多,在精! 这五百人马精不精下结论尚早,但却都是随小太监在太原大战时候,冲锋陷阵,血洗贼军的悍卒! 贼军和清军谁更强,那也要等宫字营的杀过再下结论。 山道拥挤,前方大战厮杀的惨烈,入眼漫山遍野皆是人,入耳皆是金戈杀伐之声,吴三桂倾一城兵力,以大军力碾压,杀的谷中清军连连后退,可后方清军却一时难以向前支援,正在焦急万分之时,突然后边传来震耳欲聋马蹄声,回首望去,一支骑兵正冲了过来。 可笑的是这些清军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守营的尼堪闻讯前来救援,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怎么这么快就赶来,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战况如何。 直至那支人马到了百米之内的时候,才有人突然意识到不对,什么不对? 军服不对啊! 不好了,明军从后边杀来了。 咱们中了伏击…… 反应慢了些,箭雨如蝗,飞也似的铺天盖地射杀一片惊慌失措毫无准备的清军,瞬间后阵大乱。 屠元长刀一挥,兄弟们,杀鞑子! 贾外熊大呼: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随即,小太监手下两员最猛的悍将率部直入敌阵杀了过去。 却说常宇交代李铁柱后,纵马便朝山道里冲,况韧率五十神箭手及范家千等十余亲卫,随侍在他左右。 入山道,见宫字营已经杀入敌阵,前后遭夹击的清军惊恐之下,四下奔走,漫山遍岭的逃窜。 山道太挤,视线不佳,。 “上高地”常宇一声大喝,打马率众上了西侧上坡居高望去,这十里山道,入眼皆是厮杀身影,战马嘶鸣,将士怒吼,至激,至惨!好一个人间炼狱。 “督主,鞑子主将应在哪儿”跟在常宇身边的吴钊,伸手一指山道正中,那里有一方大旗飘扬! 杀过去!常宇拍马便行! 范家千和况韧相视一眼,心下巨震,小督主这是要深入敌阵,取敌主将首级了,只是身边只有这些亲卫,是不是有些托大了,心中想着便朝下边望去,山道内屠元和贾外熊二人犹如神兵天降,杀的清军四下逃窜,无人敢正面撩其锋,此时竟已深入二里有余。 “老贾,随本督去屠那鞑子主将”小太监自是不敢托大单枪匹马深入敌阵,在山坡上一边打马快行,一边大声呼喊山道中正在厮杀的贾外熊。 “小元子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助督主干大活去了”贾外熊听到小太监的呼喝,和屠元打了个招呼,长刀一挥率众直入沿着山道往南杀去。 他在山道砍行,小太监在山坡也没闲着,手中长刀无一合之敌,身后况韧的神箭手们,更是箭无虚发,转眼之间就射杀一片,为小太监开路。 “吴三桂你这**崽子,老子要撕了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半山坡阿巴泰气的浑身发抖,阵后大乱,突然杀来一支人马把他们前后堵住,以至于军心大乱,前后受敌,节节败退,退无可退,将士只得漫山遍野的逃窜。 而此时他如何还不明白,吴三桂一直就在算计他,从头至尾! “你怎么回来了,为何不杀过去”就在阿巴泰瞋目切齿,暴跳如雷时突见豪格回来了,不由怒吼道。 “七王叔,明军太多了前边根本挡不住,到处都是人,我的人马也过不去!”豪格一脸焦急,突然望北顿时大惊:“怎么后边……咱们中伏了!” “吴三桂这阴孙子,明着打不过咱们,便只能是用这阴招,他妈的汉人一个比一个阴损”阿巴泰此时早怒火中烧,嘴里骂个不停,但面对此局面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反杀的办法,若是在山外,骑兵野战,他根本无所畏惧,若是后无伏兵,在山谷中单兵硬拼硬,吴三桂虽靠兵力优势,但想吃掉他那也不太可能,即便打不过还能跑掉。 可眼下被前后夹击,无路可退,无路可进,硬抗吧兵力不占优,更重要此时军心已乱,随时可能崩溃,若不能再极短时间内重新鼓舞士气,一旦军心崩溃,接下来便是溃逃了,生机渺茫! “七王叔,可怎么办?”豪格大急:“前后退路被堵,咱们从两翼翻山突围吧”。 “那样才是死路一条,东边是海,西边是深山,往哪儿逃,溃不成军只会让明军一一宰割,眼下只能在前后硬杀出一条血路”阿巴泰大吼,朝南边望了过去,明军大军压境,密密麻麻漫山遍野,清军节节溃败。 “向北杀去”阿巴泰咬咬牙做了决定,南边明军太多,想杀出条血路无疑登天,向北却大有机会,因为他坚信此时被他留守在大营的尼堪,一定闻讯前来救援了。 这样一来,北边的明军看似堵主了己方的后路,但尼堪到来后那股明军才是真真正正成为肉夹馍,这便是唯一的反杀机会! 豪格一点就通,脸上慌张淡了很多,甚至有了冷笑:“七王叔,我去北边开路,您在此指挥南路尽量拖住明军的进攻”。 “欲快从速,这边只恐拖不了太久”阿巴泰望着南边如巨浪滔天,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明军,脸色一片灰败! …………………………………………………………………………6 感谢支持,喜欢本书的书友请投票! 第462章 火枪的威力 尼堪,大清国年轻一代将领中最赫赫有名的战将。 一炷香前,这位战将还在军营中怒气冲冲大发雷霆,阿巴泰欲要突下杀手袭击吴三桂,竟然令他留守军营,却带着豪格去了。 这让他很气愤,豪格乃多尔衮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却是多尔衮的马前卒,怎么这老家伙分不清敌我了,大好的功劳却便宜别人家。 尼堪并非有勇无谋的人,略一沉思便知阿巴泰那老头的心思,无非是想左右逢源,虽说是拥护多尔衮的,却也不是那种绝对的死心塌地,仅是因为不满皇太极才投入阿巴泰怀中,至于对豪格也并无多大恶感,此时两人争权暂告一段,都在暗中扳手腕,日后鹿死谁手尚且不知,此时送功给豪格,也是预先卖个情面留条后路。 至于自己虽是努尔哈赤的长子长孙,然则随着父亲褚英早年因罪获死,其后大哥杜度,二哥国欢早往,他这一支已算凋零,早已远离权力中心,沦落为多尔衮的马前卒,手中刀,论身份他此时也不过是个贝子,所以虽同阿巴泰是一路,但这老头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竟当着自己的面和豪格曲款暗通,视自己入无物,实则可恨,但却又有无可奈何,只是在营中大发脾气,摔盘子砸碗,揍几个包衣奴才解气。 马鞭挥下,身着单薄的包衣奴才身上便是一条血痕,跪在雪地里,满脸痛苦,却不敢呻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出声,将会被抽的更狠。 十几鞭下去,几个包衣已体无完肤,蜷缩在雪地里,脸色狰狞不堪,却只有出的气了没的进了。 远处隐约传来两声闷雷,难不成要下雨? “大人,大人,您瞧……” 尼堪刚扔下鞭子,要喝口水歇息时一个亲兵突然大喝,伸手指着正南营外。 却见从远处一个野山谷里突然涌出数千人马,转头向东边山道窜去……那里,阿巴泰的骑兵刚刚进入山道。 不好,明军有埋伏! 尼堪大惊,虽不满阿巴泰,但此时大局为重他哪敢怠慢,立刻召集人马出营速去救援,心道这帮明军也忒嫩了点,这么进去被自己堵住后路,岂非成了包子了! 哈哈哈,老子营中坐,功劳天上掉,尼堪别提多欢喜了,救援及时,夹击明军伏兵,救主力与危急中,怎么都是大功一件! 虽然他只有不到一千的兵力。 儿郎们,捡功去喽,率部出营的尼堪那是无比的意气风发,遥望那支躲在阿巴泰人马后边潜入山道的明军,他忍不住的仰天长啸,一身杀气,风雪避让三尺。 快马疾行,眼望那支人马入了山道,尼堪心如火燎,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一阵乱屠,杀的明军片甲不留,血流成河,此战老子必然首功,什么阿巴泰,什么豪格,通通给我滚一边去。 山道内的确早已血流成河,清军被明军前后夹击杀的抱头鼠窜,南边吴三桂倾一城兵马碾压,后边五百骑兵龙精虎猛,一入敌阵便大杀四方,任清军向来凶悍,但此时军心早乱无心酣战,哪里抵挡的住,四下山谷到处乱窜,敌将挥刀砍杀几个企图稳住阵脚,然则根本没有卵用,明军趁势杀入,双方胶战一起,激烈厮杀,不过任谁都知道,若无变故,清军必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和山道内金戈铁马厮杀震天相比不同的时候,在山道入口两侧山坡数千步兵营屏息以待无所动作,统领李铁柱望着从敌营冲出来的那支骑兵,呼吸越来越沉重,抬手示意,还有三里地,二里地,一里地,准备点火。 步兵营士兵开始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全神侯令。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尼堪的骑兵到了山口,十余里的长疾驰,战马已是气喘吁吁,眼见山道内有兵,竟也不惧,继续打马冲锋。 点!李铁柱一声怒吼。 步兵营全体士兵点了火枪,枪口瞄着那些奔着山道而来的清军骑兵。 砰砰砰砰,数千支火枪齐射,威力几乎毁灭的,即便这是一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即便这时的火枪射杀距离和杀伤力仅和弓箭相当。 尼堪的人马距离太近,这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山道口那些明军步兵看在眼里,更重要也是没看清手里的家伙。 火枪的射程大概在三百步也就是两百米的距离,这还是具有杀伤力的射程,尼堪的人马皆在这个距离内。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尼堪大惊,同时间赫然发现身边的部属倒了一大片,摔落马下在地上惨嚎打滚。 这让他骇然至极,略一扫视,八百余骑兵竟然仅余二百余人安然无恙,此时他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吓的拍马调头就跑,却听身后杀声大起,原是步兵营的其中一个千人队,冲出山谷夺马追杀。 尼堪已然吓破了魂,拍马疾行往军营方向逃去,未行二里地突然遥见军营内浓烟滚滚,枪声大作,明军竟然还有伏手,趁营地空虚放火烧营了。 没错,常宇先前抽调的百余人手潜伏靠近清军大营,就是为了玩这一手。 “大人,往东边跑吧”部下有人大声说道,身后追兵众多,声势浩大,前方营地又有伏兵,此时哪里还想太多,去他妈的首功,去他妈的阿巴泰,尼堪一咬牙,打马调头往东逃去。 望着尼堪百余骑的狼狈逃窜,山道口的李铁柱纵声大笑,令那些虚张声势的追兵返回宰杀那些中枪受伤落地的骑兵,回望山谷内还在继续的惨烈厮杀,命刚装好枪弹的步兵营立刻前去清剿,五人一组,十一人一排,二十人一队,不许单兵作战。 一阵密集的枪声,几乎屠光了尼堪的那几百援兵,同时也让乱军之中焦躁不安的阿巴泰心如火燎,更感不妙,清军擅弓箭,不喜火枪,因为同样的杀伤力,弓箭更换更快更灵便,所以军中少枪,可这传来的枪声如此密集,那只能说明军在那边的伏兵不少,此战只恐…… 心中黯然,却又总抱着一丝希望,或者豪格真的能说出一条血路呢,想着抬头望去,却依稀看见豪格正与一队明军混战一起。 ……………………………………………………………………………………………………………… 恭喜书友贾外熊荣盛本书盟主,感谢支持,感谢诸多书友的支持,感激不尽。 第463章 满清第一勇士 吴三桂的大军从山谷南端涌入,如狂风骤雨横扫让清军惊慌失措,而谷北边突如其来的枪声大作及杀喊声让谷中的清军意识到他们已被包饺子了,军心大乱,无心恋战。 趁其病要其命,山谷北头小太监率五百骑兵杀入山谷,清军无心抵挡,竟似入无人之境,屠元的宫字营在山道正中如一把利刃直插清军心脏,所向披靡,无人敢挡,能挡,纷纷往两侧山坡逃窜。 李铁柱,常丰和魏志通三人各自率领一千步兵营的火枪队,集中火力在两侧山坡远程射杀那些逃窜的清军。 常宇喜欢捞大鱼,吴钊点出清军帅旗所在他便打马杀了过去,左有况韧神箭队护卫,右有贾外熊的两百金吾卫精骑兵开路,真真的是杀的血流成河,直奔清军最集中的帅旗所在。 帅旗所在便是主将所在,同样也是敌军精兵所在,每行一步都是踏尸山血海。 眼见距离那帅旗还不过三三百米,小太监的攻势受阻,略一打量见前方清军集中阵脚不乱,便知是敌将亲兵,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悍卒,想冲过去非易事。 此时吴三桂的大兵已推进山谷过半,距离清军主将所在仅一里地,虽牵制清军大部分的兵力,但凭他二百人想杀进重围斩敌军主将的首级难度还是非常大。 回首望了一眼,屠元尚在几百米外厮杀,鞭长莫及此地,小太监略一沉思随即传令调步兵营过来助阵。 “老贾加把劲,干掉那阿巴泰,首功就是你的”常宇大声嘶吼,手中长刀挥舞杀敌,况韧的神箭手,箭无虚发隔空杀敌如割草芥。 贾外熊杀的满身鲜血,似疯如狂,小太监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信念,带着两百弟兄杀到敌军主将跟前,助小督主砍杀那敌将脑袋。 常宇杀的正起性,打马下了山坡到山道里和贾外熊回合,正欲联手破敌时,突见西边山坡奔来一支人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督主,是豪格!”吴钊眼尖,大声吼道。 常宇一听,精神大振,此番带吴钊前来便是为了你呀! 立刻拍马迎了过去,贾外熊见他身边除了况韧这些射箭手仅有范家千十余亲卫,担心有失,打马紧随过去。 “狗鞑子过来受死”距离豪格人马尚有二十余米,常宇大喝。 本就一肚子怒气的豪格,闻言怒火冲天,见对方不过一少年小将,怒骂之下打马就要杀将过来,身后全跃出一部将,二话不说,提刀便冲向常宇。 这部将五大三粗,魁梧高大,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整个一猛张飞形象,策马挥刀,气势吞山河。 敌将竟有如此人物,常宇心中暗惊,不敢大意,迎向前挥刀便砍。 咔嚓一声,两刀相砰,常宇顿感虎口剧痛,手中长刀险些脱手,甚至险些栽下马,敌将力气之大,竟犹泰山压顶,比之屠元那等神力丝毫不弱。 “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鞑子报上名来”双马交错,常宇顺势砍翻一名清军,回首对那敌将喝骂道。 “你这**崽子倒还有把力气,竟接的爷爷一刀,听好了,爷爷乃大清国一等梅勒章京(一等男爵)鳌拜,御赐巴图鲁,过来受死吧!” 鳌拜鳌拜鳌拜, 常宇心中大震,满清第一勇士! 满清兴武,最重勇士,这鳌拜精骑射,力大无穷,武力超群,被此封满清巴图鲁,这是一等一的官方认证的勇者称号。 他既被称为满清第一勇士,便知其勇武无敌,其战功亦是不凡,曾参加朝鲜战争,松锦大战,均有建树。 除此外,鳌拜出身将门世家,他大爷费英东是清朝的五大开国重臣之一,他自身也是皇太极最忠实的心腹,在去年帝位之争时,拥护豪格登基和多尔衮扳手腕,在最关键的时候,率众持刀,不惜要以兵戎相见,逼得多尔衮不得不退让,取其中让福临上位。 此番豪格跟随多尔衮出兵入侵大明,他也随侍左右,此番亮相,一鸣惊人。 见小太监一脸惊诧,鳌拜以为这小将已被其吓破胆,狂然大笑,挥刀便来砍杀。 “你这狮子狗,休得猖狂”这时贾外熊拍马赶来,一刀架开,拦住鳌拜,转眼两人厮杀在一起。 常宇手下诸将以屠元最为勇猛,贾外熊次之,仅稍逊些许,两人皆是天生神力的冲阵式猛将,其勇不可敌,此番顶住满清第一勇士,直杀的飞沙走石,喝声震天,丈内近不的人。 “老贾宰了他”小太监不知道贾外熊能否干掉鳌拜,但挡住他是阔阔有余,趁此机会他得去做大事,打马直奔豪格冲了过去。 “豪格,随本督过来一叙!”常宇打马冲近豪格,不理其蓄势待发,长刀一指着旁边一条小山谷,大声吼道。 豪格一怔,对阵不杀敌,却要和我一谈,谈什么。 “本督乃东厂提督,奉皇命督战,便是吴三桂都在本督手下听令,此番有要事与你一叙,若有胆便随本督过来”。常宇见他有些懵逼,又是一声大喝,随即打马率众直奔那山谷而去。 豪格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一种期盼,云里雾里竟一要牙,率众随常宇进了那山谷。 说是山谷其实就是条小山沟,因为明军主力尚未碾压至此,仅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清军逃窜至此,见常宇率部冲过来又顿时做鸟兽散。 小山沟积雪过膝,常宇勒缰立马,回头望豪格率百余人冲进沟内,况韧和范家千等立刻警惕张弓搭箭。 常宇抬手打马出阵:“豪格,出来一叙” 豪格眉头深皱,终是重重一叹,驱马出阵至常宇马前,逼视这年少小将:“你真的是那什么东厂提督,你是个太监?明帝怎么会让这么个小太监坐了东厂提督的位置”。 很显然他有点信不过眼前这少年。 常宇哈哈带笑:“有志不在年高,你满清诸将哪个不是少年从军,积功而上,我大明难不成就出不了个少年英豪,你问本督凭什么做这位置,凭的本督翻手覆雨的手段,尔等八千骑兵被困于此,转眼间便会全军覆没,飞灰湮灭,这就是本督的手段!” 第464章 合作 豪格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怒气,冷然一笑:“你若是叫本王来此听你这废话,那倒不如一战了!” “先聊聊天,聊不成再战不迟”常宇轻笑:“此番引你来此是为谈合作” 聊天?谷内杀的血流成河如人间地狱近万人马眼瞅着就要全军覆没,你却引我来此聊天!什么,合作? 豪格突然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合作,你是要我投降?去你妈的春秋大梦,我大清与明廷交恶数十年可曾有投降明廷的将领,何况我堂堂亲……郡王,反倒是明廷那边投降我大清的将领不计其数呢,便是去年洪承畴……” “行了,行了”常宇打断他:“本督说的是合作,非让你投降,而是救你一命” 豪格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厉声吼道:“难不成凭你这点人便想杀了我,你倒试试看!我堂堂大清郡王,焉能向尔汉狗乞命” “尔等近万人马被困,即便冲出重围也所剩无几,损失如此之大,你觉得多尔衮能放过你么,他三番几次寻机要杀你,这等机会岂可放过,你难道一点警觉都没有么?”常宇懒得给他废话,直接劈头喝问。 犹如晴天霹雳,豪格一时呆立,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没有警觉! “年初你刚被降爵便是多尔衮对你动手的信号,接下来他只要寻到一丝机会便会对你重拳出击,只要把你干掉,凭福临那几岁娃娃如何对抗他,难不成到了那时候你还幻想济尔哈朗会拼死为你家一脉守这皇位?你忘了济尔哈朗如何说你的么?性子太弱,豪格你太软弱了,当断不下,你是自寻死路!” 常宇字字诛心,豪格心中被五雷连轰,摇摇欲坠差点落于马下,争帝位失利,行走生死边缘,原本身边拥护的诸臣诸将也因他烂泥扶不上墙逐渐失望转投多尔衮,更让他大感震惊的,济尔哈朗说他软弱的那句话是当着多铎的面说的,现在怎么连明廷的人都知晓了! “你,你要怎么合作?”豪格一时无语,内心挣扎半天吐了这么一句话。 “你可识得此人?”常宇一指身边的吴钊。 豪格眯眼瞧了一会,突然双目一睁:“送信的那个,吴三桂的家将”。 “没错”常宇冷笑:“你可知道多尔衮让他给吴三桂带了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豪格心中顿感不妙。 “杀豪格,凡事好商量”吴钊适时出声。 豪格一头栽下马,幸好身边心腹搀扶没伤着,但由此见,他内心已崩溃。 他,他竟如此狠毒! “九五之尊帝王宝座在前,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皆稀松平常,便是杀君弑父也不见得是啥新鲜事,何况你不过他侄儿,你生于皇家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么,怪不得你难成大事”。 “本王还轮不到你说教”豪格大吼,怒视常宇“说怎么合作” “简单的很,第一本督今儿不杀你,第二本督也不需你投降,第三本督助你登皇位”。常宇嘿嘿冷笑。 豪格眉头紧皱:“条件呢,天下总不会掉馅饼吧,再者你大明已陷泥潭,自身不保,又何来本事助我登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太监一脸笑意,神情轻松:“只要大明不亡国就有你无法想象的潜力去完成一些无法想象的事,至于条件么,就是你回去想尽一切办法牵制多尔衮,让他南下入关计划泡汤或者无功而返! 此事对你我皆有利,他无功则有过,朝中政敌自会咬着他不放,你便可自保,而本督怎能抽手南下剿匪,先平内乱”。 豪格略一沉思,便开口道:“那本王也仅能自保,离登基尚十万八千里,倒是你明廷得了大便宜,没了我大清袭扰便可全心剿贼,灭贼之后在反过头来好好攻我大清么,你倒打的好算盘”。 嘿嘿,常宇冷笑:“天下有一口吃成胖子的么,但凡贪心不足者被撑死的可不在少数,眼下本督若不放过你,立时可斩你于马下,即便被你侥幸逃脱,吃了这败仗,损失惨重,多尔衮岂会放过你,只恐怕你都没机会回沈阳就被他砍了,还做梦登基呢!” 放屁……豪格大怒,脸色狰狞然则底气不足,眼神飘忽不定:“放,,,放,,你,你放屁”。 其心已乱,常宇暗叹这货果然心理素质不行,性格软弱的,一攻即破。 “眼下你自保为重,待多尔衮久战不凑功便入泥潭,那才是你出手反制的之时,眼下要自保,自保,自保,韬光养晦懂不懂!你若在如此下去,挨不过月底便会被杀,你死了后,早被他哥俩觊觎的两个福晋,也将成为他胯下玩物!” “你,你,你说什么!”本已满脸灰败,如一潭死水的豪格闻言怒色又起,但更多的是疑惑! “你难道看不出来,多尔衮和阿济格对你府上的两个福晋早已经垂涎三尺,本督可以保证,你死了之后,那俩福晋必落他手!” “你胡说八道!”豪格暴怒:“便是本王身死,他也无胆做此恶行,先皇早已废除那些有违人伦的陋习!” 满清先祖,蛮夷之族,未开化不尊礼习教,父子兄弟妻妾甚至子女间互相通婚乱伦,直至皇太极期废除! “你也知道那是先皇!”常宇冷笑:“多尔衮若把黄太监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和你争皇位!”说着微微一顿:“你是不是有个侧福晋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多尔衮的嫡福晋的妹妹,也就是我们汉人说的小姨子,本督话放在这,你若死了,多尔衮必霸占她,姐夫玩小姨子啧啧啧,老刺激了!” “你闭嘴” 豪格简直要气疯了,但又震惊,这小太监怎么连这都知道,明廷的情报难道女眷姓氏甚至这种八卦都事无巨细的打探到了。 “你还别不信,本督掌握了确凿证据,不只多尔衮觊觎他小姨子,也不只阿济格有样学样取了你一房福晋,便是你堂叔济尔哈朗也取了你一房,豪格,你醒醒吧,你若死了,便是家破人亡,以多尔衮的性子,岂可斩草不除根,皇太极一脉至你就算绝了,他不光要杀绝你这一脉,还要尽情的侮辱” 史料记载,豪格被构陷入罪至死后隔年多尔衮违背皇太极早已革除的陋习娶了他小孩姨,阿济格和济尔哈朗也各自取了豪格一房侧福晋,是出于真爱呢,还是一种恶趣味呢不得而知。 山风猎猎,杀声震天不及豪格的呼吸粗重,他双手抱头,突然大声嘶吼,心腹随侍连忙向前照看却都被他抬脚踢开,随即有在雪地上滚了起来,直至力竭才缓缓起身,双目赤红的瞪着小太监:“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是了,你们东厂本就负责情报搜集,想必大清国内也伏下不少你们的眼线”。 常宇微笑不语。 “也罢,咱们就说说合作的事,只是如你所言,眼下这场大败多尔衮便可寻了借口治罪与我,本王如何逃过这劫自保”。 豪格终于能平静如常的和小太监谈合作了。 “你该庆幸这次多尔衮为防备你夺功,命阿巴泰前来制衡你,否则无论怎么样你都逃不过这劫了!” “你是说,这次责任推给阿巴泰?”豪格一点就通:“但毕竟本王也参与其中,阿巴泰受责,本王也难以全身而退,何况多尔衮成心找茬!” “假若你立了功呢?”常宇嘿嘿一笑。 阿巴泰轻敌,八千骑兵中伏,被明军夹击在山谷内屠杀,损失惨重,几近全军覆没,危急之时豪格杀出一条血路,护阿巴泰逃出升天…… 此功可赎罪,阿巴泰感激救命之恩,日后或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豪格眼睛亮了。 …………………………………………………………………………………………………… 感谢书友小道童,秦松旺贾外熊孤独一方立立之之北方工业 tarasy 迟青石 wxz1219 ……的支持。 第465章 突围 吴三桂调集全城兵马沿着山谷自南朝北碾压清军,一路摧朽拉枯势不可挡,宫字营,金吾卫五百重甲骑兵自北朝南一路血洗,刀锋所指,清军望风而逃,三千步兵营火枪齐射,枪口所指,皆为灰烬。 阿巴泰虽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节节败退被明军两头夹击至谷中不足一里地的空间做困兽之斗。 兵力折损过半,麾下诸将十去五六,连豪格也下落不明,只恐已遭不测。 “天亡我也,老夫不服”阿巴泰对天厉吼:“吴三桂你个瘪犊子有种和老夫放手一战,使这阴招算什么英雄”。 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只看结果,谁管你过程如何,阴损也罢,无耻也罢,赢了你就是英雄! 明军漫山遍野杀将过来,已经逐渐成合围之势,阿巴泰知道此时只有两条路可走,战死至全军覆没,或弃械投降。 然则作为大清国战功赫赫的武将,努尔哈赤的皇子,他怎能低头做出有辱国体之事,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那都是汉人给自己的懦弱无耻寻的借口,老子便是死也要站着死,绝对不会投降。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因为这一生杀了太多的大明将士和无辜百姓,罄竹难书! 明廷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扭头看了身边那些部众,这些追随他刀山火海闯过来的旧部,竟少有的心软了一下,这让他极度痛苦,不知如何抉择。 突然间,正北杀声大作,阿巴泰大惊,以为明军大举围攻做最后的冲锋了,还在犹豫要不要投降的时候,赫然发现一支人马奔到眼前,当先一人手持长刀浑身是血威风赫赫,竟是豪格,身边是满清第一勇士鳌拜,此时也是一身杀气腾腾。 “七王叔,往西边突围,那边有一小山沟直通一野山谷可退可守,趁明军尚未合围之际,赶紧杀出去,不然待在此处便是死路一条!” 豪格打马近前大声吼道,阿巴泰精神一震,立刻召集部下朝北边突围寻找豪格所说的那条小山沟,同时并不忘试探豪格怎知道那边有条小道。 “追击一敌将偶入那山小山沟,却不料柳暗花明另有蹊径,寻了一条生路”。 阿巴泰大喜,看向豪格的眼神果然暖了些许,心道他原本可以就势逃脱却仍旧回来寻我一起逃生,这孩子果真性子太软,不似多尔衮那般狠。 “清军要突围了,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半山腰居高临下的吴三桂立刻下令加紧合围,远远望着正北山谷那边有小太监的旗手在挥舞旗语,脸上露出了笑意。 贾外熊受了伤,三十合被鳌拜砍下马,幸亏身披重甲,又有亲兵拼死相护才死里逃脱,见常宇到来,虽有愧色但心下甚是不服。 “鳌拜勇猛无匹,但也未必胜你多少,只是你一路拼杀至此气力已疲非巅峰时期,能硬磕他三十合已够骇人,便是连我也未必抗的这个数,此番既大难不死,将来干翻他报今日之仇”。小太监自是知道他为什么不服,出言安慰。 “督主,今儿便这么放过他们了么?”贾外熊望着不远处清军正在突围的那个小山沟方向,眼神极度的不甘。 “大鱼再养养,小鱼小虾鲜味十足倒是赶紧下锅熬汤暖身子”小太监随即下令追杀突围的清军。 小山沟并非直通常宇所潜伏的那个野山谷,否则早就被他给利用了,而是曲折蜿蜒在丘陵之间,总之只要奔着西边跑总能翻岭入谷。 阿巴泰并非单纯的小姑娘,你说啥我信啥,入了小山沟便把目光锁定在雪地上,果见到处都是凌乱的马蹄印,在常宇和豪格谈话之地甚至还有大片血迹和尸体有清军也有明军的,在往前走,便是少量蹄印和脚印,印证了豪格遣人探路之说。 兵败如山倒,明军蜂拥而至,清军败走,满山遍野如无头苍蝇四下乱窜,明军三五成群挥刀追杀,有奔东有奔袭西。 主将阿巴泰率一股不到五百人的小队拼死突围,从一条不起眼的山沟逃出包围圈,进入西边野谷,见谷内满地脚印,脸色大骇,恨不得把所有派出去的探子全都屠了个干净,明军一支人马潜伏于此,他们竟不知。 此时终明为何吴三桂发兵驱赶探马,便是为了掩护这支潜伏人马,从始至终,他们一直都在算计中。 大难不死,从鬼门关转一圈的阿巴泰刚出野谷口便望见远处军营浓烟滚滚,顿时心口一疼,险些栽倒。 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尚未逃离险地,在豪格的带领下,众人出了山谷直奔营地方向而去,谁知未行三里地,突然从西边荒野中冒出百余明军,砰砰砰砰,举枪便射,瞬间清军又坠马半百,余众哪敢恋战,直奔正东逃窜,却见正南山道口又有明军追杀过来,只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打马往东北海边窜去。 山坡上的积雪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或惨嚎的伤兵,常宇手脚发软甚至有些虚脱,躺在一块巨石旁边,大口的喘气,伸手在石缝里掏了一把赶紧的雪塞进嘴里。 为了引多尔衮调转马头,费了多大劲。 为了吃掉这支人马受了多大罪。 而如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十里山道如人间地狱。 “督主大人简直是那赵子龙再世,这滕家岭便是长坂坡,几进几出清军阵营,看的末将热血沸腾,五服投地,往日闻督主在太原威名,本以为多有夸大,而今一见,方知天神之威”。吴三桂至常宇跟前下马,可着劲的奉承。 “吴总兵你这马屁拍的本督都差点信了自己是神了”常宇睁开眼笑了。 “末将发自肺腑,绝无虚言”吴三桂拍着胸口道。 常宇长呼一口气,翻身而起,四下扫视一番,见明军正在清理战场:“恭喜吴大人,此战当扬名朝野,威震天下了!” “末将不敢居功,督主智勇双全,一手策划设伏,末将听令而已!”吴三桂淡淡说道。 常宇冷笑,你丫若真的不敢居功,为何让唐通守着空城不参战,还不是为了贪功。 看破不说破,功,常宇不贪,但也不能寒了属下兄弟的心,该给的还是要给,该争的还是要争。 “不要俘虏” 小太监扔了一句话,翻身上马回城,剩下的事当然交给吴三桂了。 第466章 大捷之后 大捷而归,宁远城轰动了,百姓上街欢歌笑舞,锣鼓不停,常宇泡在热水桶里久久不出。 李铁柱来报,伤损报告已登记完毕,宫字营损失兄弟四十七,几乎人人带伤,金吾卫精骑兵损失三十二,人人挂彩,步兵营除了一个家伙扭伤了脚,一个未伤未亡! 噗,常宇一口茶水喷出! 三千人马未损一人,可载入史册了!步兵营以后有的吹嘘了。 这是他战术运用之妙,这些火枪手自始至终就未参与近战! 吴三桂人马战死一六百余,伤三千余。 斩杀清军五千七百三十六人(包括俘虏被杀,小太监不要活口)得马六千余,弓箭刀等军备数千有余。 清军营地被烧大半,幸好放火的有意避开粮草,又得帐篷,粮草,车,等辎重无数。 此一役,清军先锋几近全军覆没。 “萧然,萧然”常宇一边穿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大吼。 锦衣卫在宁远的大头目萧然匆匆推门而入。 “连夜送信至京城,宁远大捷,歼敌六千,皇上现在需要这个捷报,大明也需要这个捷报!” 萧然领令,但并未立即离开,似有话要说。 小太监撇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禀督主,李岩已到宁远”。 “何时?”常宇一惊,一个下午的厮杀让他疲惫不堪,回城之后便钻进热水桶里没出来,尚不知李岩部已到地头。 “晌午之时,其部被吴三桂勒令暂驻中后所,李岩十余人轻装北上到宁远时,大战已近尾声,应吴三桂之遥去观战,此时应也回城了”。 常宇哦了一声,嘴角露笑,吴三桂这是显摆呢,还是示威呢,最有可能的还是一个将二代对泥腿子的炫耀吧。 炫耀什么? 甲胄鲜亮,装备齐全,会打仗,还打赢了…… 应该都有吧。 “督主,还有一件事,那刺客并未离开宁远城,手下兄弟又发现了其踪迹,正在追查中”萧然一脸愤然,那神出鬼没的刺客没抓到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还没走,常宇也是皱眉,当真是不死不休么。 天色已黑,明军大胜凯旋缴获大批战利品正打车小车的运回城内,战马,弓箭和粮草是宁远军最急需的,但都没有他们腰间挂着血淋漓的清军头颅更让他们亢奋。 一个人头五两银子,小太监战前许的。 小太监不要俘虏,不留活口,那些受伤未死的或者被追到的俘虏们最终被就地格杀,枭首! 宫字营和金吾卫的精骑兵几乎人手一头,有的甚至多达三四个,而宁远军的骑兵也不相上下,人头值钱,没人跟钱过不去。 杀马吃肉喝汤,战场上伤马死马无数自不会浪费,大战过后当以马肉犒劳诸将士,军营一片沸腾,但他们心念念的还是腰间那头颅能不能换到真金白银!还是一张白条! 自然是真金白银,小太监从来不忽悠人,至少不忽悠将士! 士兵拿命赚的钱,一定给,不给便失了军心,失了信任! 可是哪有钱给啊! 就用那五万两!总兵府内小太监如是拍板。 吴三桂皱眉,原本这五万两是用来发欠饷的,还未来得及发下去,你就挪用了,岂非让我失信将士。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银子也要用在刀刃上,此时需要凝聚军心,六千颗人头三万两银子,还剩下两万可以解决一部分欠饷,至于余欠,小太监笑了:“一场大捷,怎能少了赏银!” 吴三桂等人一脸愕然,朝廷连饷银都没的发,还给你赏银,几两几钱? 当然会给的,小太监笑了笑,招手示意一直在旁倾听不语的李岩随他而去。 朝廷当然没赏银给,但小太监凭这一场大捷能抠出钱,崇祯就是再穷,再不想给,但看在这份捷报面子上,他都会给,甚至忍不住的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军一支先锋仅万余就废了他这么大劲,甚至拼掉吴三桂近两千人马才吃掉,可接下来还有多尔衮数十万大军,靠什么抵挡?宁远城的城墙,还是士兵们的血肉之躯。 都是,但他们更需要一股战意支撑,而这股战意除了意志力,还有吃饱的肚子,装满的钱袋子。 出京时,他缺钱少粮,死皮赖脸的求崇祯要了十万两,山海关留了一半,这五万转眼尽空,接下来他靠什么鼓舞将士抵挡多尔衮的十万大军? 还是要银子! 此时有了战功,崇祯最想看到的捷报,张口要钱,顺势成章! 宁远城内灯火通亮,一场大捷数年来绝无仅有,军心大震,民心大悦,鼓楼广场被围了水泄不通,十余辆银车一字排开,等待士兵以人头换银子。 总兵府阁楼上,吴三桂和唐通居高看着鼓楼,好久无话。 “恭喜吴总兵,此战大捷近年少有,上达天听后龙颜大悦,吴总兵前途无量啊!”唐通对着吴三桂拱手道贺。 吴三桂拱手回礼,微微一笑,摇头道:“掠人之美而已,此战筹谋划策出自那小督主之手,他身先士卒,杀敌无数,论功他才是首功,本将奉令行事罢了”。 “未能亲眼一睹小督主的风采,深以为憾”唐通轻笑叹气,又道:“吴总兵运筹帷幄,指挥大局,参战宁远军又是主力,杀敌最多,战功最著,论功行赏还是首功!” 吴三桂苦笑:“但世人能记住的不是我吴三桂指挥若定,运筹帷幄,而是那小督主以五百重甲铁骑杀的满清八千铁骑丢盔弃甲”。 唐通暗骂,你特么的还真贪心不足啊,战功你要,名声你还要,都你家的啊,也忒不要脸了,你怕我抢功把我撇在城内也就算了,那小太监的功该他的你别抢,抢了烫手哦。 城中不时传来欢呼声,尤其是钟楼下,领到银子的士兵无比激动的扯着嗓子嚎,那太监果真没骗人,真的是银子啊,一棵清军人头五两银子,分文不少! “唐总兵,你可知那小督主为何不留活口,不要俘虏?”吴三桂望着钟楼灯火问唐通。 唐通皱眉:“不解,但听闻他在太原也是这般,杀俘上万,虽嫁祸给那晋王,仍旧被朝野骂的狗血喷头,倒是军中将士却道他一声真汉子!” “嘿嘿,真汉子未必,真小人却是真真的了”。 “吴总兵此言何解?” “破釜沉舟,自绝后路罢了”吴三桂神情淡淡:“杀俘以后,将士自知若落敌手也是一样的下场,还有几人敢畏战还随意投降!这是一绝户计啊!” 唐通恍悟,怪不得小太监如此心狠手辣,为的就是让手下将士没有退路。 “你觉得他像谁?”吴三桂突然问道。 “谁?”唐通一头雾水。 “那小督主像谁?”吴三桂望着军营方向,那儿也是热火朝天,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士兵热血沸腾。 唐通略一沉思:“戚少保,小督主治军从严,令出必行,在太原之战号令十余万人马,无人敢违,违者必杀,手下有宫字营和金吾卫的精骑兵,甚至那些家丁,人数虽不多,但军纪严明,言行举止皆有方圆”。 吴三桂点点头又摇摇头“靠军纪仅能治军,但在极短时间内激励鼓舞士气,让士兵能以最快的速度听他号令,为他所用,这番本事戚少保可远远不能,另有人擅长于此”。 “李成梁”唐通脱口而出。 大明朝赫赫名将李成梁和戚少保都是治军好手,一个靠军纪制度带兵,李成梁则依仗个人的威望和感召力,对有功将士奖赏很厚,靠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士气!小太监尤擅长于此。 “可以说这小督主兼两家之长,他若为将,你我二人只能去喝西北风!” 吴三桂长叹,唐通笑而不语。 …………………………………………………………………………………… 求票,感谢各位书友投票,打赏。 第477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宁远北城门打开,百余骑狂奔而出。 如此夜晚能打开门,并且有这调调出城吹风的人除了小太监绝无他人。 李岩是客人,吴三桂的待客之道是请人家旁观我多厉害,然后回到城中奉茶看我和东厂督主扯皮,甚至还敢使脸色,牛逼吧。 小太监的待客之道就很随意,和你不熟或者不想和你熟那就恭敬有加一切走官方程序,若把你当自己人,那就一起玩,比如一起出去吹吹风,一起吃烧烤! 小太监带李岩出城吃烧烤来着。 上了首山进了烽火台,和当值士兵一起烧烤,甚至还偷偷弄了点酒过来,战时禁酒的命令是他下的,但他为了招待老朋友又率先破禁,还不要脸的自圆其说,刚打完仗,这是战后了嘛,当然要喝酒庆祝了。 充当随侍的屠元和吴中闻言大喜,不过很快就苦着脸,因为小太监说了,酒太少没有他俩的份。 李岩文人出身,然后弃文从武但却不改文人习气,言行举止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和那些粗鲁的武将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在贼军中数年,什么样的粗鄙汉子什么样的粗鲁事没见过,常宇身边的这些将士已算是知书达礼了,至于小太监本人他着实喜欢,随意,随性,没有架子,对待朋友更没有任何虚的。 李岩此行率兵万五,骑兵六千,怕误战事他率骑兵先行,红娘子率步卒在后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东西是在后营,还是你带了过来?”烽火台内篝火噼里啪啦,小太监低声问道,屠元,吴中等人在隔壁石室内正在给烽火台守军吐沫横飞吹嘘今日自己多牛逼,多威风,杀了多少清军。 “带来一部分,余下在贱内营中”李岩如实以告,任谁都想不到常宇在太原坑蒙拐骗的大部分银子竟然没让东厂的麾下押送,也没交给屠元,贾外熊的人马押送,反倒密令李岩押运。 李岩并不知道为什么小太监要把数十万两银子交由自己押送,但他觉得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他为何对小太监越来越喜爱的缘由。 “你可知道咱家搞了这么多银子作甚?”常宇起身,站在瞭望口,望着正北远方,依稀可见有点点火光,应是清军的溃军逃在山中生火取暖的。 “卑职不知,但督主乃大公之人,绝非公报私囊之辈”。李岩觉得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小太监虽经常没个正经,甚至吊儿郎当,但一双眼神从来都是正气浩然,眼睛骗不了人。 “你可知道这些钱财如何来的?”常宇微微一笑 李岩沉默一会道:“贼军每到一处,便会寻城中富绅拷掠……” 常宇大笑:“在咱们这边不叫拷掠,叫捐赠,当然有时候也是强捐!” “那岂非与贼无异?”李岩皱眉。 常宇挑眉:“你在贼中数年,贼人干的时候你觉得理所当然,怎么到了这边却又觉得不妥,岂非双标”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贼人拷掠,是杀人放火,朝廷这边多年征战早已无粮无饷,可那些一边嚷着让将士断头流血为他们保护财产的豪门乡绅,却不愿意出一分钱,一粒米。 本督无奈,只好让他们逼着他们捐点钱了,当然这个逼迫可不是如贼军那样拿刀夹在脖子上,而是借贼军兵临城下之势让他们交点保护费”。 李岩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些银子岂非应充国库,督主怎滴……” 常宇嘿嘿一笑:“你刚才不还说本督非公报私囊之辈么,怎么现在拿不准了”。 李岩一窘:“不,不……” “朝廷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入不敷出,宫里那位时常又做不了主,到处都是伸手要钱,内阁批了他也不能说不,本督就怕把这钱充了国库,转眼成空,遇到眼下需要钱的时候,问谁要去! 钱要用在刀刃上,手上留点也好周转,用时不愁人,只需用到刀刃上,咱家于心无愧!” 李岩甚是感动,一为小太监大义,二为小太监竟然把这等机密事说与自己听,这是把自己当做心腹了。 “听闻你从贼前习文,立志要做个为民做主的清官,眼下可还有这打算,若还有本督把你举荐给太子,在朝里或者地方上捞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 李岩面色沉重,望着暗夜下莽莽群上得黑影:“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提刀上马方汉子,这千里江山还在异族之手,我李岩为一方官,心不平,为一家心不甘!待复我河山后,再为官造福千家万户也不迟!” 常宇抚掌:“你这格局之大,吴三桂等听之当羞愧撞墙”。 李岩一怔:“督主何出此言?”。 “吴三桂等人格局是家国,家按在哪里,哪里就是国,家在大明,大明就是他的国,夹在大清,大清就是他的国,谁的天下,谁做龙椅他并不在乎,李将军格局大不同,乃国家,有国方有家,大明是家,大明在,家才在!” 李岩震动,想不到这弱冠少年,竟然能懂他的心。 只有同类人,才能懂这份心思,这少年督主,竟也有这雄心壮志! “得遇督主,三生有幸”李岩拱手对常宇深深一躬。 小太监还礼:“志同道合,幸之,幸之!” 两人把酒吃肉,望首山南北,指点江山,掏尽肺腑之言,无话不谈,一时竟忘了时间匆匆滑过。 “多尔衮此番南下有数十万大军,卑职今日观战虽只看了个末了,也震惊清军战力强悍,督主以一孤城,数万人马拒之,竟然无所惧,卑职深为折服”。 常宇一脸傲然:“我自出关,便是抱着必死之心,多尔衮若想南下一步,须先杀我踏尸而过!” 李岩被他豪气所染,举杯一饮而尽:“末将追随督主,守这一方之城,拒鞑子与关外,若行一步,当踏我李岩尸首而过”。 隔壁屠元等人闻言,皆情绪激动,起身而立。 “守这一方之城?”常宇大笑而起,手指远处灯火通亮的宁远孤城:“本督岂在乎这一城一池”说着骤然转身一指正北:“本督要的是收复我大明的万里河山!” 李岩心绪大震,起身施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收复河山! 首山之巅,烽火台上百余人怒吼,刺破夜空,声传十余里。 宁远城内,和唐通还在唠嗑的吴三桂挑眉凝目北望,心道李岩算是废了,脑袋应该里外都给洗刷刷一遍了吧。 宫字营战和步兵营战后立刻入山休整,当然没少带马肉,至于伤员全部转移至城内军营交由军医包扎。 山洞里,吴惟英啃着野味,耳听范家千在和胡岭等人吐沫横飞说着如何围剿清军的雄风,眼睛望着暗夜中如豆灯的宁远城出神。 夜深,鼓楼前饷银已发放完毕,小太监和李岩回城得知吴三桂和唐通在军营内慰问看望伤兵,他本也想去,但想到自己一身酒气影响不好,便一同回了巡抚府,把李岩安置在同院偏房后,便回了屋检视一下隔壁房内贾外熊的伤势,皮外伤,死不了! ………………………………………………………………………………………… 感谢各位书友支持,手中有票的记得投票收藏,感谢。 第448章 关二爷来了 木桶注满热水,小太监赤身沉入,滚烫,舒服。 “吴中,今日上阵杀敌有何感想?” 门口磨刀霍霍的吴中闻言眉头一挑,沉思半响:“拳脚小技,江湖尔尔!” 且,小太监翻了白眼,最讨厌他那副装逼样:“谁言拳脚小技,本督靠的拳脚挣来的今日这位置,靠的拳脚收服你,这年头还要靠拳脚平天下……” 吴中不理会小太监的絮絮叨叨,抬头凝视院外:“督主,卑下想带兵!” “带个球,你自己都不能上马为战,带谁呀”,常宇的白眼翻到了天际。 今日山谷大战,吴中随侍左右,但其骑术不精,又在山谷内,不适马战,这货直接又弃了马,持刀杀敌,靠着刀法霸道,竟斩杀二十余清军,但他懒得捡人头,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山谷血拼,不适马战倒也还罢了,但总归马战才是最平常的最易发的战斗,千军万马冲杀的时候,你下马试试?直接踏成肉泥。 你马术不精试试,空有一番本事,却能被地方轻易一枪挑翻。 冷兵器时代的行军打仗,弓马骑射才是最基本的技能。 “恳求督主准许,卑下想带兵” 吴中不理小太监的白眼,躬身在木桶旁一字一句。 小太监这次没翻白眼,冷眼看着他久久不语。 大战得胜,全城狂欢,军营彻夜不眠,虽无酒但有肉,想赌钱手中有银,今朝有银今朝花,谁知道哪天就死了。 当然也有惜钱的把赏银慢慢包好,和身边好友互相嘱咐:若我死了,把这钱送至我家。 距宁远百里之外的清军大营,多尔衮怒不可遏,先是得报明军突袭,阿巴泰生死不明,多尔衮大惊,立刻遣将提兵三千快马急救,在半道遇到九死一生的阿巴泰,尼堪和豪格等人。 八千铁骑,仅还不至一千,罗洛浑生死不明! 多尔衮心疼到抽搐,愤怒到想一刀砍了眼前三人。 高第真的造反了?真的! 北京那边的消息来了么?尚未。 吴三桂为何突然伏击,不知! 不知不重要了,血债要血还,既然来了,那就要血洗宁远,这个让大清国两朝帝王都撞的头破血流的关外孤城,他摄政王这次一定要连根拔起,直接推平! 只要高第造反了,他必定要找个靠山,多尔衮绝对是最佳选择,只要高第投靠了自己,那就有人献城开关,吴三桂就不重要了,即便他一直很欣赏这个小瘪犊子! 怒火攻心的多尔衮虽恨不得生吞了吴三桂,但眼下却不着急行军了,他必须要好好休整一下军马,拿出最巅峰的状态来剥吴三桂的皮,同时也要等京城的确认消息。 至于阿巴泰此番轻敌深入,中了明军奸计,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罪不可恕,只是眼下当是用人之际,大战当前杀大将会乱军心,加上阿巴泰又是自己这边的人,他也不忍杀不能杀。 若是豪格主责,他会毫不犹豫的置其于死地,多尔衮甚至开始后悔,一开始就该同意让豪格自己去送死,即便吴三桂没弄死他,现在也可寻了由头治他死罪! 奈何自己不是先知啊! 豪格虽也有连带失职之罪,但却拼死救阿巴泰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免的全军覆没,功过相抵尚有余功,远胜那个刚冒头就被吓的魂飞魄散的逃之夭夭的尼堪。 如何论功过,还是回师沈阳后在做论断吧,就不信抓不住豪格的小辫子,此时先当刀使几天。 眼下怎么打宁远,如何入关才是重中之重。 多尔衮眼中有怒,心中有恨,但却忽视了那个一直视为眼中钉的豪格与平日有了异样,从头至尾你不问便不言,双目淡如水。 天大亮,宁远小城却反常的寂静,一夜狂欢后的军营了无生息,大战之后人疲马乏,他们需要一个彻夜狂欢,也需要一个假日休整。 甚至连小太监也极为罕见的睡个大懒觉,院子里吴中练完拳脚练刀箭,他房门依旧没有打开,倒是李岩站在廊下一直静静的看着吴高手。 李岩精拳术,这魁梧壮汉拳脚虎虎生风,出招如万马奔腾旱雷滚滚,如此声势,功力强大极为罕见,小太监身边竟隐藏这等高手,怪不得他拳脚如此厉害,是有高人指点啊。 吴中早就注意到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昨晚随侍左右护卫他和小太监上山喝风,见两人相谈甚是投机,便好奇问屠元这人来历。 屠元随口说了句:“一贼人,会些拳脚,不抵老子一拳!” 既然连屠元一拳都挡不住,那恐怕我一个指头就弹飞他了吧,屠元撇了一眼廊下那青年淡淡一笑:“李将军要过过招么?” 李岩淡然一笑:“在下不是对手,就不献丑了” 怂包,连打的胆子都没有,吴中冷笑,不再理会这人,却突感有劲风来袭,慌忙间便要躲闪,却见一物嗖的从耳边疾驰而过,那是一支利箭。 咔嚓的一声,十余米外的箭靶上,一支箭被射成两半! 李岩放下手中的硬弓,看着一脸愕然的吴中,微微一笑,转身入房! “术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短板,吴高手你拳脚无敌,刀法霸道,可在骑射上远不是这位的对手”况韧从远处走来,笑成一支花。 “比之你如何?”吴中略显尴尬张口问道。 况韧笑了笑,伸手往上指了指:“天外有天” “吾观你昨日在战场上,箭无虚发,百米杀敌信手拈来,当真的是神箭手,你可否教我射箭?”吴高手突然变得好学起来,一向高傲的性子难得下问。 “你若教我拳术,我便教你箭术”况韧很是狡猾。 吴中略一沉思,成交! 常宇一觉睡到个半晌午,洗漱完毕喝了碗汤,得知吴三桂和唐通及李岩去城上巡视,他便出了巡抚府直奔军营而去。 作为督军,大捷之后理应去露个脸,趁热打铁在给将士打点鸡血同时慰问看望一下伤员,这都是鼓舞士气的最基本手段。 一番折腾后,天已晌午,有亲卫传报,吴三桂在府上设宴为李岩洗尘,同时共商军情。 出了军营,一行人便朝总兵府走去,却见街头百姓匆匆往城南奔去,嘴里还不时嘀咕着什么,关二爷下凡了…… 常宇好奇,拽住一老头问了,那老头一脸亢奋,说关二爷来宁远了,在城南叫门,现在进城了,说是来帮吴总兵打鞑子呢、 什么关二爷,什么鬼,常宇皱眉,那老头却匆匆离去。 眼见街头越来越多百姓朝那边涌去,常宇按奈不住,挥了挥手,调头也要去看个究竟。 刚至钟楼便见大批百姓拥在一起,嘴里纷纷大呼,关二爷,甚至有人还下跪磕头,小太监疑惑更深,着屠元,铁柱等亲卫分开人群,直至跟前,不由一怔。 还真的是关二爷来了。 …………………………………………………………………… 手里有票票的书友记得投票哦,感谢支持。 第449章 等 被人群围住的有十余人,除了几个满面风霜的锦衣卫,还有数个壮汉,当先一个中年男子骑枣红马,手握春秋大刀生的面红庄重,蓄有美髯,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关二爷么。 关二爷旁边马上一人身形相对单薄矮小,年纪略轻,眼神却异常凌厉,见屠元时皱了下眉头,见吴中时却突然眯了眼。 其余三个皆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小伙。 常宇霍然想起了一事,顿时哈哈大笑,引的诸人目光投来。 “参见厂督大人”原本几个正在呵斥围观百姓让路的锦衣卫一见小太监,赶忙下马施礼。 马上那五人,见状也是匆忙下马跪下:“草民陈王廷,陈汝信,陈所乐,将发,邢喜怀拜见厂督大人!” 没错,当代的武技大家,陈式太极拳的创始人,陈王廷及北派太极第一代宗师将发被小太监给搜罗过来了。 作为格斗高手,常宇生来崇武,前世挑战各国高手,穿越过来后也要与当时高手切磋一番,加上正值乱世,自也要网罗一批江湖好手为己所用。 所以在他到太原之后,便密令锦衣卫去寻那个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大宗师陈王廷,只要寻到他,另外一个宗师将发和他形影不离,自也手到擒来。 陈王廷所在的陈家沟属怀庆府,刚被刘芳亮攻占,兵荒马乱,几个锦衣卫冒着危险入境,去寻那绝世高手,终于功夫不负所托,时隔一个多月,终于风尘仆仆的送到小督主跟前。 眼见十余人满面风霜,常宇虽心下大喜,技痒难耐也不得硬生生的忍住,令铁柱掏出几十两银子赏了那几个锦衣卫,一路风餐露宿冒险寻人很是不易。 锦衣卫接过银子,千恩万谢。 小太监有令亲卫送陈王廷等人去巡抚府休息,以贵客待之,不得怠慢。 “那俩人似是不凡,气息内敛,应是内家拳高手”去总兵府的路上,吴中沉声说道。 “高个求,老子一拳一个,双拳一对”屠元双拳挥舞学常宇平日练拳的样子对着空气嗖嗖嗖打了个组合拳,一脸不屑。 吴中翻了白眼,不想听这货说话。 小太监却乐的哈哈带笑,看着屠元:“待会吃多点,晚上给我狠狠揍那俩人,看着不顺眼”。 屠元使劲点点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忍不住又打了几拳,嘴里还嗖嗖嗖的配音,吴中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总兵府,吴三桂正和李岩,唐通三人喝茶等候小太监,相谈甚欢,听的亲兵通报,三人赶紧至门前相迎。 “吴总兵整个精神焕发,可是有大喜事”常宇坐下,端起你青瓷茶杯闻了一下,雀舌,好茶! “昨日大捷,多年少有,如若不差今儿皇上便可知晓,定是龙颜大悦,吴总兵自然是开心的嘴巴合不拢了”唐通在旁笑道。 吴三桂苦笑摇头:“大敌当前,末将愁眉苦脸倒还差不多,不知督主大人从哪看出个喜气来着”。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吴总兵愁个啥,苦个啥”常宇招呼诸人入席,自有下人上了饭菜。 战时禁酒,诸人以茶代酒敬李岩。 “多尔衮大军驻扎在宁远百里之外的松山堡南,虎视眈眈却驻足不前,一夜之间,十余股探马进入宁远周边”。席间吴三桂汇报军情。 他是在等,小太监皱了眉头,至于具体在等什么一时间猜不透,但绝对是等一个时机。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他等什么,咱们等他来便是”。 一顿饭,几人议定,原本战术不变,常宇在西山藏兵,吴三桂和唐通守城,李岩率其部在外机动打援,驻军中后所,进可支援,退可为山海关守门,严防清军切断宁远和关内的联系。 “山中有贼,很是不平静,李将军驻守中后所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山中走走”小太监轻笑夹菜,李岩微笑点头。 “中后所本是一屯兵所,城不大但够结实,你部万余驻扎其中又有野战炮数十门,清军若想啃掉,没个数倍兵力根本吃不下,但他若围宁远城,自是抽不掉那么多兵力去围你,且山中那些贼人招揽过来在外游荡或有大用”。 李岩跟着贼祖宗混了数年,对付这些贼子贼孙自有办法,听吴三桂说山中至少有贼十余股,人马近千,多是之前边军溃勇,若招揽为己所用,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说者看似情真意切,听者皆心中翻白眼。 溃军落草,早已无法无纪,无战力可言,摇旗呐喊尚可,指望他们冲锋陷阵纯属做梦,且若真的如吴三桂所言那么不可小觑的力量,为何他经营宁远数年却不招揽。 当然李岩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山贼在其他人手下听令或许是累赘,但在他下便会决然不同。 和清军一样,吴三桂也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清军大营的动静,这暴风雨的前夕,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忍耐! 四人边吃边聊,终于水饱饭足,计议已定,传令狙杀清军探马,却要故意露几条鱼过去,让他们搜集些明军想透露出的消息。 松山堡早已废墟,两年前和锦州城成犄角之势的松,杏,塔三城堡被清军攻下后直接毁掉。 如今废墟成堆,入眼疮痍,即便积雪倾覆,但那废墟之下数以万计的大明英魂可曾瞑目? 废堡南十里,多尔衮的大军便驻扎于此,帐篷延绵十里望不尽头。 似乎又要下雪了,多尔衮站在帅帐门口远望正南方的天际,伸出一只手,看着掌心湿漉漉。 既来之,则杀之,宁远城要平,吴三桂要杀。 只是推城杀人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搞明白。 吴三桂是设了个连环套,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骗自己改变路线调转马头,骗自己送了一支先锋骑兵给他吃。 还是说他原本乞师是真,突袭阿巴泰只是另有缘由。 如果是个套,他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如此欺骗戏耍,更想不明白吴三桂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哪有故意引火烧身把大军引到自己城下,何异于自杀! 如果另有缘由,那这缘由是什么。 这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他在等北京城那边的消息,假若高第真的造反了,北京那边不可能没有风吹草动,反之,那就说明吴三桂在设套,至于他为什么设这个套。 也许是活够了!多尔衮只能替他想出这么个理由。 当然他驻扎于此,倒也不是傻等消息,大军一路风雪急行军需要休整,阿巴泰先锋尽失他虽怒不可遏,但也给他敲了个警钟,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 休整军队,稳定军心,派出大量探子把宁远城里里外外摸个清楚,等到士气,战意都达到巅峰的时候,他将对吴三桂和宁远城发出致命一击。 第450章 城外钓叟 想的太多,活的太累,多尔衮心念念的想搞清楚到吴三桂的心路历程,可宁远城这边却外紧内松,一副淡然,你不来我就等,你来咱就打,至于你想要的消息都给你准备好了,而且那些消息早已经过时,原本是为了套你过来准备的,谁知道刚一勾手指,你就急不可耐的颠颠跑过来,后边的准备的情趣套装竟没来及用。 而现在我都爽完了,你还想着要情趣套装,多尔衮你为何总是慢一拍呢。 晌午过后,李岩率部出城去了中后所,吴三桂和唐通这对老相好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总兵府转到军营又转到了城上,才霍然发现天空又飘了小雪,直叹今年不寻常。 若再是一场大雪,多尔衮哭都没眼泪的了,吴唐两人站在北城远望,一个亲兵急急来报,小太监又出城了。 吴三桂皱眉,城外到处都是清军探子,他手下部将周魁正率军四处追杀,小太监难不成又心痒了,出去凑热闹寻乐子,这也太好战了。 不,督主大人在城南钓鱼去了! 吴三桂和唐通顿时傻了眼。 宁远城南有大河,宁远河宽十余丈,河面结冰覆雪。 一行人马近百,在河岸边骑行游弋,岸边几颗枯树落叶已尽,只剩光秃秃的枝丫随寒风摆动。 河面上一人头戴斗笠,披蓑衣,持钓竿坐马扎默然不动看着眼前冰窟似出了神入了定久久不动。 枯树下,吴中跨刀而立望着那斗笠背影时而蹙眉,小太监平日身姿挺拔,而眼下蜷缩如老叟,他应该很累吧。 旁边的冤家屠元正在和李铁柱低声扯皮:“一会我要用这招,就这样一拳便能把那货打飞了……” 吴中重重呼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两人:“赌钱不?” 啥?李铁柱和屠元一怔,齐刷刷的看向他:“赌啥?” “赌你今晚必败”吴中嘴角一丝冷笑:“那五人中没一个善茬,尤以那单薄矮小者,你能在手下走过十招,便算你赢”。 “哎哟,握草,要不咱俩先练练”屠元立刻不愿意了,握拳就要动手,却被李铁柱一把拉住,瞪着吴中道:“你有银子么?” 吴中一怔,挠挠头,摇摇头,木有。 “木有,给你赌个p啊”李铁柱翻了个白眼。 “反正他也赢不了啊”吴中耸耸肩,屠元又要动手,再被李铁柱拉住:“你管他输赢,你既要赌钱就想拿出银子,没银子你扯淡啊”。 吴中脸上一红:“昨日我杀鞑子至少二十,少说也百两银子”。 “哪儿呢,拿来哥们瞅瞅”李铁柱嘿了一声,伸出手。 吴中一窘:“我,我,我没要!” 屠元,李铁柱相视大笑,扭头不在搭理他,吴高手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咬了咬牙朝河面走去,至小太监身边:“督主,卑下要银子”。 正在出神的常宇嗯了一声皱眉看向他:“本督欠你银子?” “额……卑下昨日杀敌……” “人头呢?”小太监挑眉。 “……卑职借些银子”吴中一咬牙,满脸期盼的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叹口气:“当年又什么夜盗九城关,纵横江湖,飘然出世吹的天花乱坠,靠喝西北风活过来的啊”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丢给他:“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清高,到手的银子拱手让人,说好了这银子一天十分利,十天一结算!” 吴中满脸通红,接了银子谢了恩,直奔岸边枯树,寻那俩还在吹牛的货,刚要说话,突见正东百余米外一群骑兵正在追逐厮杀。 原是明军为截杀一股清军探马,追追打打,竟顺着河岸朝这边奔来。 屠元和李铁柱二人立刻翻身上马一声唿哨,周围游弋的亲卫立刻布阵,刀出鞘,箭上弦。 那股清军探马,突见岸边树林里窜出一支明军人,吓得打马调头直奔河面奔去,想要过河去南岸,慌不择路,却忘记冰面湿滑,瞬间栽倒一大片。 到手的鸭子岂能不吃,屠元拍马疾呼,就要杀过去,却听小太监嗷了一声,众人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他竟钓了一尾三四斤的河鲜。 “你们是来钓鱼的,多管闲事惹人烦不知道么”常宇淡淡说道,屠元和李铁柱脸上一红,宁远军之所以拼命追杀清军的这股探子为何?除了军令外,还有一颗价值五两银子的首级,人家好不容易追杀这里,他们去捡了便宜,何止是惹人烦,找骂。 那支追赶的明军见清军探子在河面上人仰马翻,哪里放过这机会,立刻下马奔河面杀了过去,一时惨叫声连连,屠元等人就近围观。 却见这时一个人影闪动,几个起落从岸边奔至战圈挥刀参战,竟是吴中。 这个臭不要脸的!屠元和李铁柱暗骂不已。 半盏茶不到,杀声顿止,吴中手拎两个血淋漓的头颅在河面缓缓而行,刀尖滴血,步履从容,一股大宗师气势磅礴无匹竟看的屠元等人傻了眼! “督主,还你银子!”吴中非常豪气的抬手把两颗清军首级扔到常宇脚边,却把全神贯注钓鱼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看着沾了血的裤腿,气的牙痒痒,一抬手:“屠元,铁柱揍丫的!” 可怜的吴大高手抱着刀在河边四处乱窜,狼狈不堪,哪还有宗师气势,身后数十匹战马左右围堵,喝骂声不止! 松山堡的多尔衮在等,宁远城的小太监在钓鱼,北京城却另一番模样。 刚进过膳食的崇祯帝本打算略作休息,却收到三法司和五城兵马司的联名奏折,打开一看,却是因为最近京城暗杀事件层出不穷,要皇上下旨严办。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赴宴回府途中遭贼人劫杀,横尸街头。 内阁大学士,原首辅陈演光天化日被人杀死在花楼茅房。 原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魏德藻,家中遭贼,被杀。 …… 短短数日,数人暴毙,且个个都是高官,自是不同寻常,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各种传闻添油加醋传的邪乎。 崇祯看了面无表情,只是简单一句:着锦衣卫和东厂联手调查,限期破案。 对这几个曾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佬,他们的生死崇祯帝好似根本不在乎,喝了口茶漱漱口,便要去榻上歇息,一个小太监急急奔来,递过一封密信,轻声道:“皇爷,关外常公公的”。 ……………………………………………………………………………… 感谢书友,迟青石自然道本…………等等,感谢支持 第451章 大宗师 本已疲靡的崇祯,双眼精光一闪,翻身而起接过密信一目了然,脸色巨变,随即仰头狂笑:“好,好,好,杀的好,杀的好,常宇,杀的好,常宇朕要杀了你,哦不,朕要赏你,重重赏你……” 皇爷突然如癫似狂,可吓坏了几个随侍太监,连忙向前疾呼万岁,机灵点的赶紧去寻王晨恩。 立刻传旨着内阁诸臣皇极殿(今太和殿俗称的金銮殿)朝议! 明清皇帝一般处理朝政都是在乾清门和皇极门俗称御门听政,而如今崇祯突然要在金銮殿朝议,那绝对是大事且又正式的事。 半个时辰后,皇城四门大开,数十匹健马奔出,马上人持黄旗,口中大呼:宁远大捷,宁远大捷,清军先锋八千骑兵全军覆没,斩敌六千余…… 同时间北京城的鼓楼中,外七内九皇城四城门全都贴了捷报。 全城哗然! 前两天听闻清军大举入关,整个京城愁云惨淡万里凝,又疯传山海关总兵高第造反,更是雪上加霜,加上南边闯贼逼近,搞的人心惶惶,而今才多少会,北边竟然传来捷报,杀了清军六千人马,这可是多年罕见的捷报啊,而且是大捷报!洪承畴在世的时候也没杀过这么多清军吧。 会不会是假捷报啊,有人质疑。 大明朝的文臣武将虚报战功,假传捷报的例子数不胜数,也难怪老百姓会胡思乱想。 听闻有东厂的大太监在那边坐镇呢,那可是皇帝的心腹,这消息就是东厂传来的理应不会假。 哎呦喂那可太好了,吴三桂太厉害了,竟然杀了那么多清军…… 我可听说了,这首功是那东厂大太监的,他率五百骑兵从后包抄,杀了清军措手不及…… 你胡说瞎编,太监怎么会打仗…… 嘿,你这话我可真不爱听,我七姥姥的外甥女的大侄女就在宫中当差,便是她传出的消息,说宫中谁都知道那东厂大太监能闻能武厉害的紧,要不然皇帝会派他去关外啊。 您说的那东厂大太监可是在太原剿贼的那位…… 可不是,就是那个杀了上万贼军俘虏的屠夫大太监啊…… 你可拉倒吧,那可是个小太监啊,听闻年不过二十,长的五大三粗,勇猛异常,如那猛张飞一般,不然怎能率兵杀敌…… 自两年前松锦大战之后,上至九五之尊,下至黎民百姓再也没有听过捷报,明军对敌不管是清军还是贼军,每战必败!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所写的也不过当下如此吧,关外一书捷报,九门阙成震动。 茶楼酒坊勾栏,文人墨客走卒小贩,无不眉飞色舞,口耳相传。 这时也不闻有人骂朝廷无能,明军无能,东厂跋扈了。 小太监五百骑入敌营大杀四方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只有少部分理智清楚,吴三桂的宁远军才是主力,没有主力的当头碾压,五百人入敌营如寻死无异,但也不的不佩服小太监的勇气和魄力! 不说朝野震动,全民狂欢,这一纸捷报甚至把皇城搅翻。 太监宫女奔走相告自不用说,嫔妃各宫串门,唤贴身太监宫女到处打听有关捷报详情,最后一起跑到坤宁宫向周皇后道喜,周皇后少有的乐的合不拢嘴…… 东宫朱慈烺正在进膳时闻捷报,突然掀桌而起,摔盘子砸碗,随侍吓的脸色惨白,谁知他竟狂笑而出…… 万岁山上,一袭青衣北望,眼神顾盼流转。 雪花漫天飞舞,岸边枯树下吴中鼻青脸肿叫嚣有种单挑,河面上小太监的斗笠上覆了白白一层,身旁木桶里三五条河鲜已成冰,远处时不时还有追逐厮杀的身影。 风雪渐大,暮色已沉,小太监身上积雪厚厚一层,木桶已满,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一番,扭头看了岸边正在烤火的诸人,火旁两颗清军首级,狰狞吓人。 淡淡一句回城。 城内一切如常,军营里该吃肉吃肉该赌钱赌钱,清军派的探子被明军追杀了一个下午后,竟然派了小股人马想要发动小规模战斗。 谁知道明军直接溜回城,天黑大人不让出门,您自己玩蛋去吧。 总兵府今晚的晚餐就是鱼,红烧,油炸,清蒸,熬汤慢慢一桌,让小太监食欲大开,只鱼汤就喝了三碗,这鱼鲜啊,真正的野生鱼,没有任何激素添加剂,老得劲了。 饭后自然要来节目,重头戏要来了。 水足饭饱睡了一个下午又泡了热水澡精气神都在巅峰的陈王廷,将发五人被带到总兵府,看着眼前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一个是传言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大头子,几人显得无比紧张,毕竟只是山野草民,没见过这种场面。 “陈王廷,二十年前你曾有人命在身可对?”谁也没曾想到小太监见面第一句竟然这个,听的诸人一脸疑惑。 陈王廷脸色巨变:“大人,草民……” 二十年前陈王廷还是乡兵守备时参加武举考试,因不满鼓吏陷害,一剑劈死鼓吏扬长而去,从此浪迹天涯,直至多年后天下大乱,风头过后又回故里息养至今。 兵荒马乱的年头,这种事被遗忘的快,也容易被忽略,陈王廷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当锦衣卫找到他的时,第一时间感觉到事发了,甚至族中子弟起了杀心要把几个锦衣卫给干掉灭口,穷乡辟囊哪里寻去。 几个锦衣卫也都是人精,见诸人脸色不善赶紧说明来意:东厂督主闻陈王廷武技高超有意招揽。 这时众人才醒悟,才反应过来一个几十年前的杀人案,怎么可能用的着锦衣卫来拿人,很显然他还不够格,而且几番旁敲侧击后发现这些锦衣卫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人之事 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中国古代的一个传统思想,也是文武的最好出路,陈王廷多年前靠武举何尝不是有这份雄心,只不过此时已是四十四虽,早无当年的壮志。 只所以这次同意出山,一是锦衣卫的面子他挡不起,第二不忍一身本事埋没,其三为子弟寻个前程,兵荒马乱的年头躲在一隅自保往往都是一场梦。 可是如今被小太监一口喝破,如何不心慌。 常宇并未让他说下去,开口打断:“闻你一身本事不凡,百闻不如一见,待会让本督瞧瞧,若有真本事,往日一笔勾销,且给你陈家一份前程,若只是浪得虚名,嘿嘿,咱们且慢慢算账了”。 陈王廷闻言,咬了咬牙,重重抱拳:“任凭厂督主大人决断” 第452章 斤两 常宇微微点头,目光又瞥向那单薄矮小的中年男人身上:“将把式今年应该三十整吧?”。 那矮小单薄之人正是北派太极宗师将发,他小陈王廷整整十四岁,但两人却是亦师亦友,或者说陈王廷的太极拳是将发为他启蒙筑基。 可陈式太极拳后人为了树立清初陈王廷太极拳创始人的身份,把大宗师王宗岳和将发完全贬低和否定,比如把王宗岳说是清乾隆人,晚于陈王廷,至于将发则完全否定说他只是陈王廷的仆人,马夫。 完全颠倒师生关系,甚至著书立说加以否认,其中以唐豪和顾留馨最甚误导后人。 将发赶紧称是,心下震惊东厂的人太牛逼了,连自己生辰都摸清楚了,他却哪里知道小太监前世本就考武吃饭,对一些传统武术大家都有了解。 至于那三个青年,陈汝信和陈所乐是陈王廷的侄子,也是未来第二代太极宗师,此时已得其真传,而那年纪稍大的邢喜怀却是将发的亲传弟子,好玩的是邢喜怀是个布店老板年纪也比将发大。 小太监寥寥几言说破几人来头,让陈王廷和将发内心剧震,特别是陈王廷此时他刚创拳不久,一直敝帚自珍,外人不闻,怎滴这小太监却知道他陈氏太极之名,那种自己像个透明人被人看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好好露一手,卖个好价钱。 陈王廷略略平复一下心绪,向前一步:“督主大人,敢问如何考量草民?” 常宇微微一笑:“闻你不只拳脚无双,刀枪棍棒无所不通,尤擅弓射,听闻当年你考武举时曾经就射了凤夺巢,即是如此博通便拿出你最擅长的玩意,本督麾下人才济济,你要玩什么都有人奉陪!” 陈王廷心下又是一惊,这小太监难不成把我八代祖坟都掘过了,咋啥都知道呢。 “弓射久搁,早不如从前,草民粗通拳脚,便已考量拳脚吧!”陈王廷略一沉思道。 常宇颔首:“你年已四十奔上,体力不是巅峰,本督麾下皆是青壮之力,那可就占便宜了”。 陈王廷微微一笑:“无妨,草民这家传把式本就是借力卸力四两拨千斤”。 说着转身出了大堂到了院中,双手揽月,摆了战姿。 从容淡然,一代宗师气势顿时风起,先前小民之姿荡然无存! “谁去应战?”常宇一扫麾下诸人。 “督主,卑职应战”屠元第一个站出来。 “你不是他对手……”吴中站了出来,话刚出口,屠元就要怒骂,却被常宇一个眼神止住。 小太监似有意无意撇一眼将发,对吴中摇摇头:“屠元去”。 屠元立刻奔去院中,众人连忙走出大堂朝廊下走去,唯常宇却开始解衣宽带。 “督主大人这是作甚?”本都快走出门口的吴三桂偶然瞥见,很是疑惑。 常宇笑笑不搭话,解了衣服走到廊下,正好看见屠元被陈王廷掀飞数米,甩了个狗吃屎! 屠元脸色如猪肝,怒火烧心,翻身而起奔陈王廷一拳砸去,随即又是被掀翻。 众人一脸骇然,屠元之猛,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悍将,竟然被眼前这中年人揉面一样给打飞了。 这是什么拳法,真的不是蒸馒头么,李铁柱使劲揉着眼看着他的偶像屠元被揉来揉去,仗着皮厚肉粗一次又一次的不服,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摔飞。 小太监且始终面带微笑,看着两人酣战,嘴里低声默念:“野马分鬃,揽雀尾,高探马……”在他身边的吴三桂,唐通皆感惊奇,而几步之外的将发背后已经出汗。 太极拳传内不传外,这人竟然能看出陈王廷的招数还给这些招数起了名称,太他们的吓人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太极拳没有套路,就定、进、退、顾、盼、棚、捋、挤、按、采、列、肘、靠十三个字组成,那些招式都是经过历代实战创出且命名的。 屠元绝对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仗着气力猛冲撞,虽次次被摔飞,虽陈王廷自称借力卸力依然被他神力所累,气息有些乱,额头有细汗。 猛冲猛撞无用,他决定改变战术,近身力缠,只要抓住他,靠力气胜之,随即扑了过去。 战术突然一变,力气体格又大,果然让陈王廷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屠元连连得手,甚至有一次还抱住陈王廷趁他没解开之时用了常宇教他的绝招,就地一滚把陈王廷带倒在地企图锁死他,奈何学艺不精,慢了一步,反被陈王廷以擒拿手扣住动弹不得! 输了,常宇手下最猛的一员悍将竟然被一个揉面的给打败了,在场除了吴中,常宇和将发外,谁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幸不辱命”陈王廷走到常宇跟前拱手抱拳。 “那厮天生神力,粗通拳脚,但一力降十会,寻常武师在他手下难走一合,假若他愿意的话能打半个北京城的所谓高手,陈师傅举手之劳就败了他,当真是高手!” “厂督大人过奖,庄稼把式!”听常宇盛赞陈王廷眉头一喜。 “便是你这庄家把式,将来可是惊世骇俗”小太监微微一笑,轻声道来: 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 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 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 佯输诈走谁云败,引诱回冲致胜归。 滚拴搭扫灵微妙,横直劈砍奇更奇。 截进遮拦穿心肘,迎风接步红炮捶; 二换扫压挂面脚,左右边簪庄跟腿; 截前压后无缝锁,声东击西要熟识。 上笼下提君须记,进攻退闪莫迟迟。 藏头盖面天下有,攒心剁肋世间稀。 教师不识此中理,难将武艺论高低 蹭蹭蹭,陈王廷连退数步,将发几人更是浑身冒冷汗。 为何? 小太监所吟乃陈王廷编纂拳经总歌,从未传外,这小太监…… 他自是没想到百年后,陈家第六代传人陈长兴干了件大事,违背祖制将拳法外传,为世人所知。 但此时他脑海里蹦出的却是,陈家沟出了奸细,不然这小太监怎么能知晓那么多的隐秘。 第453章 酣战 见他骇然,小太监却淡然一笑:“陈师傅何故如此大惊小怪,你这拳术除了家传之外应该也从戚少保的拳经里借鉴不少吧,《拳经》三十二势,综合民间古今十六家拳法,取精去粗,以三十二个姿势编成拳套,作为士兵活动身手的“武艺之源”;陈师傅取了其中二十九势编入太极拳套路,光是“长拳”,就汇集了一百零八个不同姿势,本督说的没错吧,以戚少保拳经为本创出新拳术的大有人在”说着一指蠢蠢欲动的吴中:“那厮也创了一套拳,甚是威猛,待会可以一较高下”。 多年后陈王廷给后人说与此时感慨,那瞬间就感觉眼前这人是神仙,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陈王廷已经放弃了任何抵抗,你说啥就是啥吧,只是沉默不言。 “陈师傅取众家之长,创出这套举世无双的拳法,实乃一代大宗师,本督佩服”常宇心下感慨,后世的健身操原来不是不能实战,而是没人会用,同样的招式此时一招之敌,而后世一招被敌所制。 看来太极拳历来出人才啊,陈王廷创了绝世无敌的拳术,几百年后其中一支传人杨露禅为满清贵少门专门改良这套拳术,同样也是“无敌” 本被小太监弄的神魂不定的陈王廷听到这话,见他如此推崇立刻又来精神,大胆问道:“督主大人,草民这几招把式可值俩钱”。 “值钱是一定的”小太监笑了:“但值多少钱还得本督掂量掂量,陈师傅可否指教一二”。 这小太监难道难道也是个高手,陈王廷见他体格健壮龙精虎猛知道他是个练家子,可是刚才见那神力汉子败了却还敢战,就让人不知深浅了。 “记住,你若败了,咱们老账新账都要一并算了”。 陈王廷心中一寒,知道小太监是提醒他玩真的, “草民冒犯了”说着后退一步,把衣衫往腰间一塞。 常宇轻笑,赖扎衣。 举步向前,开始了。 “请”陈王廷摆起手式,小太监收起脸上笑意,双手举胸前,双脚轻挑,绕了陈王廷半圈,突然出拳。 嗖嗖嗖拳若流矢,力若洪流,一个组合拳打的陈王廷有些慌乱,从未见到这种打法,这么快的出拳速度这么刁钻角度,刚险险避开常宇的重拳,常宇的鞭腿已上来。 拳打脚踢,膝顶,常宇气力崩发,速度力量用到极致,各找招数轮番轰炸,陈王廷连连后退看似不支,但却每每总是能在一线之间躲开或者解开常宇的攻势,只是比之应对屠元时的气定神闲想必可谓是狼狈到了极致。 一阵猛攻之下,陈王廷气息已乱,但不见败象,常宇本想使出地面战术锁住他,但转眼便甩了这念头,这么好的陪练哪里找去,即便此后为自己所用,再陪练时他也不可能如此时这般全力而为了。 陈王廷此时也在拼,为了自己的杀人潜逃之罪要拼,为了子弟不受牵连,为了子弟前途,他都要拼,都要打赢面前这个出乎意料身手诡异的小太监。 他豁出去了,开始主动进攻,缠,靠,撩,踢,招中套招和小太监在院中打的劲风四散刺面。 很快常宇心中便有了底,这太极拳自是有极强的实战性,但其拳法主要以防守为主,边防守便解招,以柔克刚,但进功力度却是只是泛泛,没有强悍无匹的杀招没有足够的破坏力,这却与八极拳截然不同,八极拳注重进功,招招都是杀招。 更何况常宇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格斗高手,无论防守和进功都是顶尖的,半盏茶不到的功夫硬是把陈王廷的进攻又打回防守状态。 陈王廷毕竟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体力不在巅峰又连战两人,一个神力者,一个以速度力量完美结合的强悍对手,此时已开始气喘吁吁,豆大汗珠落下。 但常宇此时也不好受,终于知道内家拳的厉害了,以他的进攻力度和强度,一个横扫就能让沈江虎失去战斗力,可是他至少扫中陈王廷七腿,打中他头部四拳,若是常人早不是被ko便是tko、 可是这陈宗师应是借力卸力硬撑了下来,更重要的是,每踢到对方,常宇都感觉自己踢到了钢板甚至钢刀! 他可是每天踢树打磨自己的击打和抗击打能力,碗口粗的树桩他能一脚扫断,可这大宗师像是一棵铁树。 他知道这就是内劲吧。 拳怕少壮,常宇的进攻凶悍至极,连续强势进攻,陈王廷又缺乏有效的进攻,仅靠招式之妙卸力解招,若遇一般选手,硬累都把对方累趴,或者如屠元那种被他借力掀飞,可常宇的肉身太过强悍,可以连续半盏茶停那种狂风暴雨的进攻,他稍微一个闪失就会被击倒。 一边全神贯注一边要抵抗那种狂风暴雨的暴击,他渐渐吃不消,开始大口喘气,连连后退到了影壁跟前退无可退。 “陈王廷,倒下吧”常宇怎能错过这种机会,一套组合拳砸过去,趁陈王廷慌乱抵挡之际一声大吼,猛的抬腿一脚直踹过去。 以他强悍,谁中这一教脚,能站起来的没几个。 也果真如此,一脚之威,影壁沙土纷落,露出砖石,而陈王廷却不见了! 额,常宇大惊,连连后退,却愕然发现影壁之上陈王廷赫然贴在上边,正大口喘气。 看清楚,贴在上边,贴在上边,贴在几米高的影壁上! 贴墙挂画! 众人大骇,常宇曾记得又史料记载,将发和陈王廷练手时偶然一次用过,不过是晚年时,心念之下朝将发望去,果见他也是一脸骇然,看来他还没见过陈王廷玩过这一招。 “陈师傅,算平手如何?”常宇喘着粗气望着贴在影壁上的胸口起伏不定的陈王廷喊道。 随即陈王廷滑下影壁,走到常宇身前一脸敬佩抱拳:“大人武技之高,草民平生仅见,承让承让!” “陈师傅太自谦,你才是本督平生仅见,今日眼界大开!”常宇由衷道,却听旁侧传来吴中的轻咳声,很明显这货不服。 英雄相惜,小太监和陈王廷各自心下敬服,携手进了堂自有随侍为二人披衣置茶。 世事就是那么有趣,陈王廷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把自己逼出浑身解数的是一个太监,更不会想到数百年后太极拳的另外一个大高手也和一个太监比武打了个平手,那个太极拳大高手叫杨露禅,那个太监叫董海川,八卦拳的老祖。 常宇和陈王廷握手言和那自然是老账一笔勾销,卖了个好价钱,诸人皆喜,那接下来就要看将发的斤两了。 第454章 蒋把式 “蒋把式开个价呗”常宇和陈王廷那一场打的淋淋尽致心情大好,随口说道。 蒋发也是个有趣的人,看着小太监轻笑问道:“厂督大人,草民在您那没有老账吧?”。 小太监比他更有趣哈哈大笑:“蒋把式若是想有,东厂随时给你添一笔如何?” 蒋发脸色一黑,连连摇手:“还是不要了,草民随便开个价得了”说着看着跃跃欲试的吴中:“这位壮士看着有些眼熟,不若就比划两下吧”。 “要打就打,套求的近乎”吴中冷哼,把怀间长刀放在桌上,转身就要去院中,却被常宇喝住,看着蒋发道:“蒋把式认得他么?” 蒋发挑眉:“很像一个人”。 “我特么不是人难道是鬼啊!”吴中大怒,李铁柱等人却大笑。 蒋发脸色一窘:“草民早年游历江湖在兖州府见一伙贼人光天化日掠一妇人,一壮士单刀杀敌十四,无一合之敌。 三年前保定府夜宿山间,见山中起火杀喊声震天,好奇之下潜入偷窥,见一壮士单刀平寨,杀贼近七十,草民识得那人正是当年兖州府所遇侠士,有心相交,现身搭话,那壮士却置之不理,本欲再纠缠,壮士出刀险些伤了草民,不得已草民暗中追随他数日,后一打听,乃近年声明卓著的刀圣!” 噗,刀圣,小太监一口茶喷了出来:“那你认错人了,首先这厮不是啥侠士,是个刺客,其次他刀法稀松平常,杀猪的都比他刀法好”。 蒋发闻言一怔,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也许是吧,可曾未听闻过刀圣善拳脚功夫。 吴中自始至终神态都很淡然,直到听闻小太监说他刀法不如杀猪的,立刻双眼精光迸发瞪着常宇。 “你瞅啥!”小太监嘴角一挑,恶狠狠的瞪回去。 吴中低声一声,转身走到院内:“要打就打,何来那么多废话”。 蒋发笑了笑,解开外套递给徒弟,一转身一抬脚,身上气势大变以肉眼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也是一代宗师的气场,丝毫不弱陈王廷,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便是常宇也心下骇然,果真是练武奇才。 走到廊下,蒋发看吴中:“你不先找个人试试招么?” 先前常宇战陈王廷便是让屠元先试招,他此时说出口未尝不是有揶揄常宇胜之不武之意,但真正用意又绝非此。 吴中大怒,刚要喝骂,随即便明其意,他这是要激怒自己,都是宗师级别的还耍这种小把戏,这家伙可没陈王廷那么实在。 常宇也是这么想的,他怎么会听不出蒋发的揶揄,不过他爱才惜才,心胸宽能容人,若换得其权贵,蒋发这等口无遮拦只恐要糟。 小太监觉得并什么,可吴三桂不愿意了,冷笑起身解甲衣:“既是如此,便让本将给试试招吧,厚此薄彼说不过去,当要一视同仁”。 蒋发这时才惊觉自己祸从口出,连忙拱身认罪,谁知小太监却伸手一把拉住吴三桂,对着门口喊道:“你们打你们,本督是看真玩意的,别逞那口舌之利”。 蒋发连忙应了,纵身到院中。 吴三桂对常宇止住自己想的有些似懂非懂,他只懂其一,知常宇暗示他不是蒋发对手,为他保住颜面,却不知常宇故意给吴中苦头吃。 吴中太傲了,太锋芒毕露不懂内敛,需要杀杀他的傲气威风,这也是为何他平日总是打击这个大高手的原因。 吴三桂还是乖乖坐下看节目,若不是先前见过陈王廷和屠元动手,他还有十分把握能击倒那单薄矮小的将发,但此时他早收起轻视之心,小太监大费周章寻来的人怎么会是善茬。 “吴大头,蒋把式有个外号叫飞毛腿!”开打之前常宇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蒋发脸色微变,吴中却一脸茫然,不知啥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两人动手不到十合,各自心下就已暗暗佩服,蒋发和陈王廷齐名亦师亦友,且正值壮年,无论武技体力全在巅峰。 吴中的八极拳霸道无匹,大开大合,遇山开山,遇水断水,真的是所向披靡,直看的陈王廷双目眯成一条线,吴三桂心中大叹,这货和我比试时竟已放了水 两种拳法,皆出自戚少保的拳经,一柔一刚,谁更强。 拳术没有好坏,只有修为的高低。 然则两人皆是宗师级,三十招一过,院中无人不骇然,吴中拳法的强横让人瞠目,但蒋发的身法却让人炫目。 他虽身材单薄,但身形敏捷动如脱兔,身轻如燕,遇到难拆杀招若是陈王廷可能会硬挨,或借力卸力,他的解法却简单直接,以身法要么避开,要么直接窜过敌手头顶。 左冲右突,上下翻飞,看的人眼花缭乱,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轻功了吧,或者叫纵身术,简直就是后世那种玩跑酷的绝顶高手一般。 “督主,他便是那刺客!”吴中突然一拳逼退蒋发,朝小太监大喝一声。 常宇眼睛也眯了起来,没错,蒋发这神鬼难测的身法和那刺客如出一辙,只是他当然知道蒋发不是那刺客了。 蒋发一脸恐惧,站在数米之外,朝吴中大喝:“你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就成刺客了?” “接着打,你若输了,便是刺客,本督让你血溅当场,赢了本督买了你前程”。 又是这招,简直逼良为娼啊,哦不,逼上梁山啊! 蒋发不得不拿出全部本事酣战眼前这个强横的家伙。 吴中同样拼尽全力,他要证明自己的巴子拳才是最强,他要证明给小太监看你找的这几个不过是二流货色! 其实这场架放在后世来看,是极其不公平的! 毕竟仅以体格来看,吴中能劈成两个蒋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对蒋发极度不公平。 但生在乱世,哪有那么都公平,路遇贼人还要专门挑个身材矮小的和你单打独斗? 小太监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北派太极宗师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投票支持,谢谢大家 第455章 收入彀中 蒋发没让他失望,吴中更没让他失望。 满天风雪中两人勇斗,一个攻势凶悍,步步杀招,一个沉着应战,见招拆招,拳风刚劲卷起风雪,众人一时竟难以看清二人身影。 蒋发的太极拳早已炉火纯青,加上身法轻盈又擅纵身术,面对吴中刚猛凶悍的狂风暴击,竟也不落下风,一时间两人旗鼓相。 两人妙招不断,围观诸人皆忍不住喝彩,小太监更是感慨这是他穿越后见到最精彩最激烈的一场搏斗,却也凶险无比,蒋发为了扔掉那莫须有的刺客黑锅,定然要倾尽全力而为,吴中为了证明自己不比这两个大高手差更为了证明八极拳才是天下独步也是豁出去了。 盏茶过后,二人皆狼狈不堪,彼此身上都中了不少拳脚,已然红了眼,比试变成了斗狠,宗师风范尽去,如以命相搏的亡命之徒。 陈王廷脸露出凝重表情,偷偷看向小太监却见他一脸淡然,时而喝彩时而可惜,暗叹这人是一好斗的主,真要斗到两败俱伤才好么。 他却不知小太监之所以不喊停就是让他们先预热一番心理有个准备,一出江湖杀机四起,可不是山沟沟里平日的推手切磋了。 终于两人疲惫不堪,眼瞅着就要力竭之时,小太监纵身向前分开二人,哈哈哈一声大笑,亲自扶蒋发进了大堂落座奉茶:“蒋师傅技艺惊人,当代少有,本督佩服,佩服”。 吴中眼神中略显失落,虽则算是平手,但小太监为何偏偏对那小矮子如此推崇……心有不平时屠元和李铁柱走了过来搀着他在耳边低声道:“吴中,老子现在是真服你了,原来平时你真的是让着老子,你比那小矮子强多了,他若不是仗着那身法早被一拳砸成肉酱了”。 本有些失落的吴中,眼神亮了,嘿嘿一笑,看着堂中正在喝茶的将发:“那身法也是种本事,这小子的确是个硬茬子”。 “那你是不是刀圣?”铁柱问道。 吴中哼了一声,却不直接回答:“若用刀,他可撑不到三十回合”。 陈王廷,蒋发两大宗师的把式小太监验过了也看上了,香茗热气中便开了价,要前程还是要功名。 要前程的话东厂,锦衣卫可听差,京城王侯将相家的护卫,要功名,从军自己挣! 两人一时难以抉择,小太监给的这个价已算武人最好前程,为豪门看家护院俸禄不低清闲有余,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谈不上有什么前途。 东厂,锦衣卫听差名声不好,但混的好却可也能捞个一官半职,且这俩衙门威风的紧,当然男儿志在四方,从军报国建功立业才是最有前途的出路,可利益和风险同等,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虽是一战成名的好时机,,魂归他乡也不是说着玩的。 两弊相衡取其轻,陈王廷,蒋发师徒几人商议之后,觉得护院太闲,从军太险,还是跟着小太监听令。 特别是陈王廷年已四十有余,属壮年之末,从军显然不现实,跟着小太监混几年赚点名声便已知足,而蒋发和陈所乐,陈汝信却选择在锦衣卫当差,那里有大展拳脚的空间。 让人意外的是蒋发的徒弟邢喜怀,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商人就提出一个要求,俺想回家。他不想从军也不想听差,当然借口学艺不精,回家闭门深造去。 人各有志,常宇并未勉强他,主要还是因为陈王廷和蒋发都已留下,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加上他推测也可能是将发的意思,便准了他的请求,只是说大雪封路加上大战在即,让他多留些时日,战后再走。 邢喜怀不敢为甚便答应了,心理便揣测不安,听闻清军数十大军围城,万一……还能走掉么。 陈王廷提心吊胆一个多月,今儿尘埃落定还寻了一前程,欣喜之余也是长松一口气,眼前小太监虽是好勇斗狠但为人豪爽,也没官架子应是个好处的人,心念之下给侄子陈所乐一个眼神,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陈王廷取过双手俸给小太监:“厂督大人,草民祖传跌打药酒,对外伤淤青有神效,大人可留作备用”。 常宇说了声谢,接过拧开闻了一下,刺鼻。 李铁柱心中哂笑,督主大人祖传内功神乎其神,什么大小伤隔日便愈,用得着你这跌打药。 那边蒋发也取了药酒给吴中,吴中倒也没托大,接过连连道谢,刚才打红了眼,现在火气一过,便惺惺相惜。 吴三桂全程做看客,他武举出身,对自身武技原本还略为自负,可短短几炷香功夫,四大高手献技,让他羞愧不已,方知人外有人。 他心理也明白,武举考试考的都是弓马骑射石锁蛮力和正儿八经的武技并无多大关系,但他是马上将军,十余年的浴血沙场让他自有一番豪气,这几人若论马战,恐怕加起来都不是自己对手。 东厂历来都有搜罗江湖高手作为鹰犬例子,小太监手段高弄来了两大宗师级高手,加上吴中他手上已有三个大高手,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往后没的可惧。 当然他也知道在冷兵器时代还有很多如陈蒋这种大高手存在,而且多居于兵贼之中,所谓深山老林的那种隐世高手只是武侠小说。 只是因为各种有的没的原因都如吴中这样籍籍无名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有名未必有本事,如傅青主博而不精,实战在常宇手里走不过三招。 吴中在史料中无字可循,然则一刀在手,未逢敌手。 “厂督麾下人才济济,高手辈出,屠壮士劈山裂石,神力无敌,吴壮士拳法凶悍无匹举世少见,还有那位内家高手已入化境可否引见一下?”。众人欢谈之下陈王廷开口恭维。 小太监却眉头一挑:“内家高手?” 陈王廷见其神情和将发对望一眼,二人眼光朝堂外院中一阁楼望去。 常宇脸色顿时阴了起来,随着二人目光望去,总兵府内的一座阁楼廊檐角下风铃随风摆动,隐约发出儿声音。 草!李铁柱抽刀便望外冲,门外况韧等人慌问怎么了。 却见一道人影从大堂窜出,却是蒋发直奔那院中影壁,一个纵身窜了上去,又一腾空落在院墙上,几个起落便上了那阁楼。 “保护督主”,李铁柱一声大吼,况韧等亲卫立刻把走到廊下观看的常宇团团护住,张弓搭箭瞄着阁楼。 蒋发从阁楼三层探出头,轻轻一跃至二楼廊檐,上有积雪湿滑无比他竟似如走平地,众人心中皆震骇不已,果真艺高人胆大。 几个起落蒋全到了廊下,气息微乱:“走了,无影无踪着实恐怖,难不成便是厂督所言那刺客,若真是的话,不可不小心提防”。 常宇苦笑:“可不是,这厮来去无踪,无声无息,若不是两位听力细入毫芒,咱们竟不知他躲在此处偷窥多时”。 夜深,人散。 常宇一行人回到巡抚府,偏院外五十太监军左右穿插巡视,院内常宇立等,陈王廷和吴中分侍左右,蒋发和李铁柱进房床下梁上搜了个遍,确认安全后才让小太监进屋。 三间房,中为堂,左为常宇卧室,右为贾外熊养伤处,也是吴中,李铁柱三人的值班室。 陈王廷和将发被安置到偏房歇宿,两个侄子和邢喜怀却要和况韧一起当值在院中廊下执勤,房门一关小太监再也忍不住了,呲牙咧嘴把衣服脱了个精光,一身淤青的看的人触目惊心,赶紧唤李铁柱给他用陈王廷所赠药酒涂抹推拿。 太极内劲岂能小视,激战之时,陈王廷把内劲遍布全身硬抗小太监的狂风暴击,这才让常宇有了拳脚打在铁板上的感觉,其实已被内劲反震,酸痛入骨,先前他一直在咬牙强忍,陈王廷岂能不知,赶紧献药。 偏房内陈王廷和将发何尝不是也在涂抹跌打药,以常宇和吴中两人拳劲之猛,又岂能无恙,两人赤膊互相推拿,若是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定然以为是在搞基。 这一夜,东厂提督的下榻之处多了几个大高手护卫,让那此刻寻了一夜也没机会靠近院内一步,这一夜小太监疼的呲牙咧嘴直至天亮时,酸痛方消! 第456章 名刀青雀 丑时,(凌晨三点)南城门楼里正在打盹的萧然被推醒,一个手下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萧然快速起身出了城楼,外边细雪寒风还在肆虐。 “萧大人,你看”当值的沈江虎带着几个亲兵站在城头见萧然出来,便一指正南,隐约之间似有亮光,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萧然眯着眼,眉头紧皱:“确定没错吧,可别是鞑子设的套”。 沈江虎一脸肯定道:“萧大人放心,此事非同小可,末将可不敢托大,昨晚亥时过半后(晚十点)为避风寒鞑子大队军马已北撤,仅余些探子四下乱窜,此时风寒太重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即便被他们发觉,寥寥几个鞑子探马不足为惧!” 萧然嘿嘿笑了:“宁远军近日杀气挺重啊,往日闻鞑子色变,而今跃跃欲试,听闻军中将士都在忙着组团等着天亮出城赚银子呢”。 沈江虎哈哈大笑:“谁会给银子过不去呢,何况杀鞑子本就是份内之事!” 萧然不再搭这个话茬,眼神望着正南那如隐若现的三个两点。 宁远军欠饷达二十万之巨,常宇的带来的五两银子抛去人头赏金仅余二万两杯水车薪,而眼下大战在即,银子是最能直接大振士气,鼓舞军心的不二法宝。 初战告捷,一举斩敌近六千,朝野震动,皇帝大喜,常宇捷报夹带白条要银子,崇祯就是再扣再穷也会挤出点给他,他更清楚这时候银子对士气的重要性,士气直接决定接下来攻坚战的重要性。 只是千里之遥,以朝廷办事效率最快也要十天能达,远水难解近渴,恰好这时李岩的先头支援部队抵达,把小太监的部分私房钱也捎带过来,此时正好拿来先垫付一下。 但李岩来时,正值小太监联手吴三桂设伏阿巴泰的清军先锋,在抵达中后所的时候吴三桂令他就地驻扎轻装到宁远观战。 前日离开时常宇曾密令他将回去后立刻把中后所军中的那十万两银子以最快速度送至宁远城。当时两人估计这一去一回到宁远的时间极有可能在深夜,近日城外不安宁,便设定了三个火把的暗号,城中守兵去迎接。 萧然奉令办此事,在城头一等竟等到凌晨方等到。 确认无误后,沈江虎率一千人马,不点灯火悄悄出城去接。 半柱香后,身上淤痛渐消的常宇得到萧然的秘报之后便起了床,令李铁柱等人收拾行李到钟鼓楼候着他,随即便带着吴中,况韧等去了总兵府。 小太监一大早来敲门,吴三桂急匆匆起了床,连忙问是有了军情还是要出城。 早前几人商议好的战术,常宇主外,吴三桂主内,如今多尔衮大军近在咫尺,随时都能兵临城下,小太监必须在他到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进山,此时正是最佳时辰。 常宇点头,马上就要出城,银子到了,十万两交由你! 十万两,从何而来?吴三桂大惊,他只知道手下部将要接应李岩的人入城,却不知是为了送银子,便是闻讯而来的唐通也是一脸疑惑,京城即便拨款也不这么快到,抢劫?这方圆百里可没啥大户。 小太监自不会说,留了悬念给二人胡思乱想。 只不过这银子不是饷银,是赏银,用来刺激军心买清军人头的这也是三人达成的共识。 正在说话间,萧然来报,银子已进城,还有意外之喜,崇祯的信使已至。 如此神速! 这让吴三桂和唐通惊喜交加,按照一般传旨太监这千里路程可有的走了,便是军情急报走驿站一来一会也得三四五六天,然则从小太监着人送捷报出城至此才不过一天两夜,而且山海关天黑闭关他们怎么出的来的。 他俩哪里知道常宇在他到宁远之前已着萧然组建了一支特别通讯小队,百里一驿,一人数马,马不停蹄,当初在太原千里之遥都能做到朝发夕至,宁远到京城更是小菜一碟,至于山海关,有谁敢拦东厂的马蹄,他们的大头子就在关外,他说啥时候让你开门你就得开。 两个风尘仆仆一脸冰霜的锦衣卫匆匆进堂拜见,二人出山海关过中后所快至宁远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岩的护银车人马,便一同入了城。 常宇见二人辛苦,二话不说直接十两银子掏出来打赏,两个锦衣卫感激不已,难掩喜色,连连谢恩。 吴三桂和唐通两人相视一眼,怪不得小太监手下个个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拥戴,收买人心从来不含糊。 不过现在吴三桂更关心的是皇帝让信使送来了什么好消息,有什么赏赐! 一个锦衣卫把背后的的长包裹取下双手奉上,常宇侧目,吴中向前一步结果放至桌上解开,见一长约三尺有余长物用黄缎包裹,解开后是一鸡血檀木所做木盒,古朴沉重,上有雕花。 诸人见这木盒不凡,皆惊奇不已,纷纷凑了过来。 常宇挑眉,亲自打开木盒,众人不由讶异出声,木盒内装着一把长刀,整个刀身泛着青光寒气逼人。 伸手抓起,常宇持刀在空中挥舞几下,竟有隐隐凤鸣,忍不住朝桌角劈下,嚓,桌角应声落地,诸人皆惊呼好刀。 “当年戚少保着名匠韩洗尘铸刀五把,用来赏麾下战功赫赫之将,此刀名青雀,乃五刀之首,竟不想流落宫中了”。吴中在旁盯着小太监手中的刀,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 诸人被他的话吸引,常宇把刀递到他跟前:“戚少保经纬天地文成武略,乃千年一出的绝代天骄,他的刀自非凡品,都说你是啥刀圣,你来品品到底如何?” 吴中接过,伸手在刀身上轻轻触摸,一脸的爱不释手,嘴里不停的低念好刀,好刀,屈指一弹刀身,叮的一声脆响,如黄莺鸣翠柳。 “韩洗尘果真是一代铸刀大师,此刀凝结他毕生心血,已入圣品,乃二品上上近一品”。吴中赞叹道。 小太监却听的云里雾里,让他放直屁,吴中这才解释,刀分十个品次,寻常游侠儿刀多不入流,军中制式军刀也不过是最低品次,倒是锦衣卫的绣春刀都是不凡,在七八品,有的可达五六品……三品以上的都可称为圣品,一品之上还有神品!但他只听过没见过,连一品的都尚无缘分。 装逼!小太监听的说的煞有其事,便送了他两个字,随即又问吴中那随身不离的长刀是几品? “家传之宝,不入品但无价”吴高手很是傲娇。 第457章 柱国的诱惑 随刀而至的还有崇祯给小太监的密信,既是密信诸人可不敢像围观宝刀那般乱瞅了,见常宇拆信,余人便转身装作赏刀的样子。 信很短。 卿不负朕,朕甚喜,甚喜,甚喜,军饷二十万两准了,柱国之议,朕准,内阁尚有争议,卿万勿负朕,朕绝不负你! 朕闻你爱刀,此刀赐你斩妖除魔!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看来崇祯的确大喜至极,果真也如常宇所料,要钱给钱了! 吴三桂假装在赏刀,装作不经意的偷偷瞥见小太监脸上的一副似笑非笑,心中也舒了口气,看来应是好消息。 “吴总兵,你可知道皇上赏本督这把刀是何意?”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恭喜督主大人,这应是皇上御赐的上方宝剑,哦不,是上方宝刀吧!” 吴三桂何其老道。 常宇呵呵一笑,耸耸肩:“不知道,只说让本督斩妖除魔,这凡间何来的妖魔”说着突然瞥见捧着刀还在津津有味的吴中:“倒是不乏一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砍了倒也顺手”。 吴高手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中宝刀给扔了,诸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吴三桂意料之外的是,崇祯竟然也给他捎来一封信,要知道按照流程即便吴三桂首功,皇帝大赏,那也是要走一套非常繁琐程序的,比如派几个宣旨太监撑排场,写一道正儿八经的圣旨,而且还要弄几个宫里像样的宝物像玉如意之类的作为附赏品……然后圣旨上边写的才是硬通货。 很显然这封信只是搭了顺风车的慰问信。 以明末来看,一个武将做到总兵已是极致了,再封赏也不过是些虚衔,如戚继光的少保。 但古人就在乎这个呀,果真也弄个少保啥的比肩戚继光这种先贤也是光耀门楣的事,何况以吴三桂的老道,知明廷此时正值风雨飘摇,用人之际也是拉拢人心,稳定军心的时候,万一下血本呢,搞不好还能混给爵位呢。 所以当他看到崇祯给他的信上寥寥几个字,若退清军,朕将大赏! 吴三桂的心立刻动了起来。 “吴总兵皇上可是要给你升官加爵了?”常宇见他脸色暗喜,便出声问道。 吴三桂一笑:“那也得清军退了才有的事,眼下还不是庆功之时”他心中也知仅凭前日那一场大捷,恐怕还吃不到崇祯所谓的大赏,毕竟那一战非他全功,他出力,小太监出智,两两平开之局。 常宇眼尖,看到吴三桂手上信中几个字,突然微微一笑:“吴总兵可知道皇上会如何大赏你?” 吴三桂摇头。 小太监,却把自己手中的那封密信朝吴三桂眼前一展:“本督估摸能猜到一些” 这可是密信,旁人不敢看,纷纷转头,吴三桂心中也是一惊,但想着既然小太监都这般了,自己也不矫情了。 一目了然,神情慢慢变化,信中那‘柱国’两个字很扎眼,太他娘的诱人了。 “督主,莫非,那,不,不会真的吧?”。 柱国,战国时期的古官名,用来封赏杀敌有功的将领,乃武官之最,在丞相之上,战国后遂废。 乱世当用重典,但重赏之下必有豪杰,此时天下大乱,人心不定,小太监适时提出恢复柱国官职用来激励和拉拢那些飘摇不定的武将军阀,受小太监的影响深感重文轻武误国的崇祯竟然和他一拍即合,朝堂文官太盛,地位又高,平衡早失,如今恢复柱国旧制便可牵制这帮文臣,从而文武平衡,又能拉绒武将稳定军心,正合他帝王御下之术何乐不为。 只是当他把这事通报内阁的时,不出意外的遭到反弹,唯一庆幸的是现在首辅李邦华的确是个干实事想帮崇祯做事的人,而且对帝心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崇祯之意,这是为了拉拢那些武将为他死心塌地好好看门护院,若在平时国泰民安时代李邦华自然也是极力反对,可眼下人心惶惶,武将尤为重要,不拉拢随时都有亡国的可能,他只能勉强点头了。 他是内阁老大,他点头了,虽有其他反对声音,但已不足为虑,徒劳挣扎几下最终还是要接受,只是时间问题。 “本督提议,大明重设八柱国,分管全国兵马,位在首辅之上,仅次王公而已,吴总兵能否成为八柱国之一,便看你在宁远如何耍大刀了”。常宇一脸认真 吴三桂心中却是巨浪滔天,不管文臣还是武将最终为了不就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光耀名门么,柱国之尊,几可比肩那些开国功臣,自己若真争了一席之位,吴家世代皆荣,他也成了吴家最闪亮人杰受世代子孙敬仰。 想想就激动难捺,什么大清国,什么多尔衮,老子投降了便如那三顺王被封了王位又如何?辱没祖宗遭世人痛骂,皇太极爱才,一心招降舅舅祖大寿最终而得,可是他和洪承畴这两个大明威名赫赫的人物去了那边又如何,完全被架空处处被排挤,老子在大明当个名正言顺的柱国多好,不光不辱没祖宗还光宗耀祖呢立碑建坊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何必去那边低三下四做奴才。 吴三桂虽兴奋不已,但还保留一丝理性,小太监是画饼高手,崇祯也不逞多让,于是喏喏道督主大人:“此事应尚未确定吧,皇上不是说内阁尚有争议……” 常宇冷笑:“既是尚有争议便说明已有人同意再加上皇爷这条大腿,吴总兵觉得谁的胳膊能扳的过,本督敢保证最多一个月此事尘埃落地,且敢说因太原一战,周遇吉必是八柱国之一,本督保定他了!” “还请督主大人多提携”吴三桂连同唐通连忙对常宇施礼,傻子也听的出来小太监话外之音,柱国是他提议设立,周遇吉因为和他在太原联手破敌,所以他力保的人……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柱国之位,为将者无不动心,连唐通自知资格不够也动了凡心,眼神毫不掩饰的透出十二分的渴望,常宇何尝看不透,轻轻的点了一句:论功行赏便让唐通全身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银子,咱们有了,兵也够了,粮草也足,士气也在巅峰”常宇长叹伸手点在自己的胸口:“一决雌雄的壮志雄心咱们也有,若是战败,吴总兵,唐总兵,那怎么说?”。 吴三桂苦笑:“那只能说明咱们是废物……不不,说明本将是废物一个!” “督主大人在太原联手周遇吉能破贼数十万,宁远军和蓟镇的边军也不是吃素的,咱们联手难道就破不了那些鞑子兵,难道他们三头六臂了!”唐通一反常态的发出怒吼。 “干他娘的,没有我大明男儿破不了的兵!”常宇一个冷笑一声吼。 诸人皆大呼,干他娘的! 第458章 吴侯爷的山中生活 天未晓,雪未停,小太监数十骑从东门出了门,行几里靠近海岸后往南折头,准备迂回入西山。 至城东南五里,见礁石突兀,树木葱郁这大冷天的却北寒之地竟有青色,略感有些意外,却在惊讶之余听前方传来呼喝之声,前边先行探路的几个亲兵竟发现了敌踪。 陈王廷和将发等人立刻驱马近前把常宇围正中,李铁柱和况韧在外围持刀警戒,屠元和贾外熊却带了几个亲卫循声杀了过去。 远处呼喝不断,常宇视若未闻,无非是一些躲在此处避寒的鞑子探马而已,多则不过十余个,以屠元和老贾之威只要追上了,那就一定会给屠个干净。 他却趁机打量周围环境,为何这边树木如此茂盛,且还有青叶。 骑马绕了一圈,方才顿悟,这边竟有一处温泉!依稀记得明正德年间的状元诗人唐皋奉旨出使朝鲜时路经此地还作了首诗“泉如烂乎羹初覆,地不燃薪气自腾” 传言这温泉始终保持七十多度,能治疗几十种疾病,后世在此建了五十多家疗养院呢,不过此时可是荒郊野地。 退敌之后,当来此泡个天昏地暗,常宇下马洗手,水温略烫,出水又寒,冰火两重天那感觉略爽。 清军探马不敌,但逃跑却是好手,屠元和贾外熊紧追不放却迟迟不得,常宇为隐行踪这拨探子必须给吃掉,令况韧率众协助绞杀。 常宇在李铁柱和陈王廷等人护卫下先行一步,纵马难行数里后,往西调头直奔西山而去。 山中自有风光,踏雪寻梅看似逍遥自在,但毕竟不如侯府锦衣玉食绸缎软床来的那般舒适,吴惟英一日一夜间便雅兴全无,深山古洞与数千人马同吃同住,虽说那溶洞宽广通气尚好,只是马屎马尿味蔓延加上睡干草喝泉水堂堂侯爷还真受不了。 步兵营和金吾卫精骑兵出山打伏击时,吴惟英山中逍遥,胡岭率家丁在山中布置工事也不搭理他。 一天下来也小有收获,和家丁捕获些野味,本待就地烧烤,却被循迹而来的胡岭痛斥,洞外不得生火。 东厂混世魔王的手下哪有善茬,不说上过战场杀过日,平日也都是伺候皇家的人,小小侯爷还真放在眼里,对着吴惟英就是一顿训斥,这可扫了侯爷的面子了。 对大魔王他不敢正面怼,手下太监都这么狂妄,吴侯爷觉得不能忍,可是忍了半天还是咬牙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其次不忍能咋滴? 打架,步兵营不在他随身十几家丁干的过胡岭那二百多家丁? 即便步兵营在他敢调来打架?东厂的随时都能给他按下n个罪名,何况兵权已被范家千释了,他也调不动。 他现在唯一能表达自己的不满做出的抗议那就是不进山洞,不与那些下人同食同室同寝他要野营。 心动立刻行动,吴惟英立刻让家丁学那些暗桩在林中搭棚造屋,眼见屋成心情大好,钻进钻出喜不自禁。 幸福很短暂,夜深人静的时候吴侯爷最终还是拉下脸又回到了山洞,原因他没说,但胡岭知道,耐不住风寒而已,但愿他此时能体会那些暗哨的辛苦吧。 第二日,远处闻炮声,吴惟英兴趣大发,爬到山头躲在密林中北望,遥闻杀声突破天际,依稀可见滕家岭那边千军万马搏杀的场面,据胡岭后来偷偷告诉范家千,吴侯爷的腿抖了一整天。 天黑后范家千独自领队回山,诸人皆好奇向前打听,见其脸色不善,吴惟华也没去自讨无趣,见步兵营人人面带喜色便去寻常丰打探细节,直听的他一惊一乍,脸色变幻不定。 得知贾外熊只是受伤留在城中后胡岭大松一口气,至于范家千为何如此阴沉不用问,太监军带回来的那几十具尸体就是答案。 第一场就战死三十余重甲骑兵,可见清军战力有多强悍,这还是被堵在山谷间野战受掣肘的情况下。 战死的太监军,要么就地掩埋,要么火化把其骨灰带回京,但具体如何执行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埋骨关外荒山做个孤魂野鬼么?范家千想着如果自己战死了应该还是想回到京城吧,哪怕埋在西郊的中官村也比在这好,所以他把这些尸体都带回来了,等战事一过便火化。 吴惟英觉得和这些小卒家丁以及骡马共处一洞已是他的底线,可如今又要和尸体同眠实是不能忍,他本想让范家千把那些尸体移到洞外,可是看那几个大太监脸色,他决定把自己的底线再降低一些。 这一夜吴侯爷睡的很不踏实,迷糊间总感觉那些尸体就在旁边触手可及,吓醒好多次,让家丁围在他四周方才睡着。 可是一大早,就被家丁推醒,说是太监军的几个大头子都出洞了,好像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很生气,架空也就算了,但有事也得招呼一声吧,万一……逃跑也要提前准备一下好的伐。 一早,暗哨通知有清军入山。 胡岭和范家千大惊,难不成是清军已探知山中藏兵? 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吧,他们出入都是走西边黑凤山山谷,极其隐蔽,山谷又设了多处暗桩,加上大雪封山清军探马如何探知的。 果真虚惊一场,所谓清军只不过是十余探马,先是在西山脚的点将台转悠一圈后,发现有进山的山路便想一探虚实又或是寻个避风的地方。 其实是吴三桂当时下令出兵狙杀城外清军探马,所以这拨人要寻个避风港。 刚进山就被暗哨发现,立刻示警。 山道本就崎岖不平,加上胡岭后又故意设障,自宫字营入山之后又下了一场雪,痕迹全无,这拨清军探子磨磨蹭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近一里地后暂歇,再商议还要不要深入了。 他们却不知再往前走个一里便会有个霍然开阔的山谷,山谷平坦开阔,两壁悬崖陡峭,上有伏兵,一旦进入就会被乱箭射杀。 这支清军探子是幸运的,胡岭和范家千做的准备白费了,他们调头出山了。 但他们又是不幸的,刚出山没多会,被一支明军堵住了,四下追杀一个都没跑掉。 离大战不远了!山头上树丛中一个暗哨所内,胡岭,范家千和吴惟英三人看了一大半天的风景,明军在城外四下追杀清军探子的大戏。 三人都意识到了山雨欲来之势,可那会小太监却在城外寒钓呢。 山中清闲也枯燥,时间却过的很快。 天刚亮又有警讯传来,这次是从西边黑凤山口传来,洞中人大惊立刻警戒,不过随即警讯取消,小督主来了。 还是山洞里暖和,嘴唇被冻得发紫的小太监一入山洞喜笑颜开,连番感慨,可是转眼就蹙眉,味道不是那么的美妙咯。 近四千人加上几百匹战马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边,可以想象那味道,即便洞很宽,很大,很长。 吴惟英见到小太监极尽奉承,大赞他智勇双全,把清军玩弄股掌之中。 常宇还算配合的和他扯了会蛋然后便寻了胡岭和范家千两人在一处密议着什么,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吴惟英猜测应该是在制定一些军事行动,好几次都想凑过去,可最终还是没踏出那一步。 第459章 狼烟起 小太监身上淤痛疼了一晚,起的又早,神情略显疲惫,和胡岭几人聊了一会便在洞壁旁边的干草上和衣而睡,慢慢的竟还打起了呼噜。 山中不知岁月,洞中不知时辰,迷糊间香气扑鼻,耳畔有低笑声,小太监悠悠醒来,见胡岭几个心腹和吴中屠元贾外熊就在不远处围坐吃肉喝粥嬉笑说着什么,时不时的瞥向几米外的陈王廷蒋发等人。 看来陈蒋两大宗师还没融入他们的小圈子。 常宇腹中饥肠咕咕,起身过去寻吃的,竟听他们几个在聊三国。 “知道三国时谁的战力最高么?”吴中靠着洞壁,抱着刀,眼神撇着不远处的陈王廷:“当真以为是那关二爷呢?” “那谁呀,不都说关二爷是武神么?”胡岭几个太监问道。 “难道你们没听过,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么,当然是万人敌吕奉先了”吴中哼了一声。 “可是为啥俺听说那文鸯才是单挑之王,惊死司马师,单枪匹马入敌阵几进几出杀百人后扬长而去,似那赵子龙,对人称他小赵云呢……” “我觉得马超最厉害,刘关张三个草莽出身有啥过人武技,那马超可是世代为将自小习武又天生神力精弓马……”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三国,这几人竟能从陈王廷的样貌能扯到三国诸将的武力还争得面红耳赤。 见常宇走过来,几人还在纷纷不休,非拉着小太监问他三国谁最厉害。 吕布!吴中眼睛睁的鸡蛋那般大。 文鸯,贾外熊不允许别人玷污自己的偶像。 马超,原来这才是屠元最爱。 这个问题小太监也很难回答:“三国前期是诸神之战,英雄辈出,除了吴中说的那一二三四外,许褚典韦哪一个不是万人敌,若论谁第一只能说打过才知道”侧目看了贾外熊一眼:“文鸯也是勇冠三军,但他那时候的三国已是诸神黄昏,若放在前期未必能激起多大浪花”。 说着扭头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专心吃饭的陈王廷:“但不管怎么说论武技关二爷坐不到头把交椅”。 诸人大笑,不再为谁的偶像第一而吵的不可开交,倒是陈王廷被弄的莫名其妙,不知那帮死太监看着他笑啥。 时已至晌午,众人围在一起吃喝,有哨兵匆匆来报,首山狼烟起。 小体检挑眉放下碗筷朝洞外走去,诸人紧随。 出了洞口,竟是个难得好天气,暖阳高挂,万里晴空,山中冰雪竟已开始融化,这老天爷的脸色还真是变化多端,昨儿阴风阵阵,风雪肆虐,转眼就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东北首山烽火台,狼烟又粗又浓,高耸入云。 多尔衮的大军拔营了! 常宇轻轻叹息,转身朝山洞上方爬去。 在距离双山峰顶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凸起岩石,暗哨便在岩石下建了个瞭望所,可以把东边宁远城方向一览无余。 宁远城上有旗手正在挥旗,小太监看不懂,但他身边有特派来的旗手正聚精会神观察,稍后便小声汇报:清军拔营已在五十里内,兵力至少十万,骑兵过半。 天气真好,小太监抬手挡了下眼望了望太阳,过不多久便是春暖花开,尸体腐化成肥滋养万物,真好! 只是,清军能有十万兵力?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都喜欢先声夺人,以气势压人,最有效打击敌手士气的办法是动不动就号称自己百万雄师,数十万大军啥的,老实人一般最多吹一倍,不要脸的都能把零头吹成整的。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是老实人,一般几万吹成十几万,还不算太夸张,几次入关都没过十,两次打宁远也只敢说是十三四万,实则六万,历史上最后入关说十三万,实则八万,所以大部分史学家都说,太爱吹了,但能接受。 可后来又有人出来说,人家真没吹。 因为清军除了正式的编制军队外,那些将领都还带着大批包衣奴来充当后勤,类似明朝这边的家丁,仆役,可这些包衣奴动辄好几万而且非善茬,大多可上马挽弓杀敌,实力不容小觑。 编制加上包衣奴,清军达十万以上,这是清军历次入关兵力最多的一次,因为这次是他们谋划最大的一次,几乎倾尽所有主力。 要知道此时清军总兵力也不过二十万左右,满八旗军十二万,汉八旗三万,蒙八旗两万,可以说多尔衮这次入关几乎把家当全带出来了。 小太监很不幸赶上了。 拿出千里镜,宁远城外有数股纵马狂奔的清军,每股百人以上,很显然吴三桂派兵狙杀清军探马激怒了多尔衮,此番调集人马有组织的袭扰,明军却闭门不出,清军也不敢太过靠近城池,只在周围乱窜。 城北翁城上,吴三桂盯着那股狼烟,身边旗手在和烽火台的旗手在交流,远处壕沟里摔了好几波清军,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嘴角冷笑,侧头对旁边唐通道:“宁远城是大明福地,鞑子自努尔哈赤以来数次围攻都撞的头破血流,而今又来个不服气的,咱哥俩可不要让他失望了” 唐通笑了笑,望着远处狼烟:“有银有粮有兵有士气,那小督主说十日内让多尔衮铩羽而归,吴总兵觉得有几分可信”。 吴三桂眉头挑了一下,扭头往西山望去,白茫茫一片:“若是初来乍到时说这话我会当二愣子,若非是奉旨督军本将可能令人打将出去,可眼下,他说什么我虽觉得不太可能,但总又忍不住就信了,实在怪哉”。 唐通大笑:“你看连你都信了,麾下那些将士才有那么高的士气”。 吴三桂苦笑:“所以说这小督主蛊惑人心的手段当属一流啊”随即低声又道:“咱哥俩也不是外人,给你掏个心窝子,那柱国之尊,我还真咬钩了”。 这话一出,唐破一声长叹拍着大腿道:“谁人不眼馋啊,这天下之大,仅分封八个柱国,武将之最,位高丞相,论爵位也仅次王公啊,吴总兵您镇守边关守大明国门本就有机会,此番只需一功上表,柱国成矣!实不相瞒我可是羡慕的紧啊,他日吴老弟成就柱国之尊可别忘了今日携手御敌之情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本就壮志雄心的吴三桂闻言,顿感豪情万丈,遥指正北:“多尔衮借你狗头一用!” 第460章 兵来 中后所城,后世绥中县,与正西九十里外深山中的中前所遥相呼应,此时为大明关外的一个屯兵城,只是几近荒废,城内有百姓百余十户,多是去年战乱之后幸免于难的军属和不忍山贼袭扰的村民逃避于此。 作为一个屯兵所,城不大方方正正,墙不高甚至还略逊宁远城,虽有四门但两门废弃被乱石埋没,仅余南北两门通行。 多尔衮大军逼近,小太监应战,部署周边,中后所作为宁远城和山海关中间一个重要的关卡城被重新启用,进可随时中转站,退可殿后,平日可做储备基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先有神机营的十余盏口将军和百余炮兵驻扎,后有李岩的骑兵先锋奉命驻守,同时从关内运来的粮草十有八九也储存于此。 为何粮草不放在宁远城中呢? 主要原因就是城小,粮草要占用很大面积,同时战时也容易被炮火点燃,一旦火起,不只粮草尽毁,只恐连累整个城池都能被大火毁于一旦,还有就是城破也不至于落于敌手。 这也是为何当初宁远城的粮草都是储备在海里菊花岛,松山,塔山堡的粮草储藏在海里的大笔架山上。 步兵营的炮兵进驻中后所的时候,便已开始发动城内百姓筑造工事,百姓闻知有战事为保家园自也是尽心尽力,日夜不息的赶工,直到李岩的人马到了后,人手更多。 前后仅用三天时间,已让几近荒废的中后所变了模样,东西两门完全封死,南北城门重新加固加厚,火炮架好,士兵上城。 闻山中有贼人,时而就近窥探,李岩和几个心腹正在盘算要不要行进山一趟给这帮孙子来个下马威,却在这时发现有清军探马过界便知多尔衮大军应该要拔营推进宁远城下了。 商议许久,他最终只是派了几个手下进了山。 回首南望,山道白雪苍苍在阳光下耀眼,不知娘子人马到了哪里,此番清军逼近,若能及时而至,适时参战,争一份功便算是最好的投名状了。 李岩一直觉得自己的投降的含金量太低,因为是在战败之时,虽明廷这边并未有什么风言风语,他还是想着立个功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虽然小太监早已经几次言辞恳切的表明,若不是他那次临阵反水,自己和周遇吉等人只恐不妙了! 便此一点,功德无量! 骑兵在前,步兵居中,辎重在后,浩浩荡荡几十里,泱泱大军十几万自松山堡拔营南下。 几日休整军马体力已恢复如常,士气也被鼓动的热血澎湃杀气腾腾,只叹天公不作美,刮风又飘雪。 谁知一夜之间,晴空万里,暖阳如春,便似寒风也小了许多,多尔衮大喜,当真是天助我也,立刻下令拔营朝宁远城推进。 几十股探马一早就派了出去,小则十余人,多则三五百,明军近日一直出兵劫杀探马,吴三桂狼子野心其心可昭! 只是多尔衮还有些不解,确切消息传来,京城的确盛传高第造反,贼军逼近京城,但山海关的形势却总让人看不懂,因为总有大小队伍从关内出来,高第若真造反了,为何会开门放行。 但情报称前不久在山海关外吴三桂的人马和高第的确大战一场败走回了宁远…… 难不成高第和吴三桂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不人原本乞师的吴三桂怎么突然间翻了脸! 看来要想知道答案,只有推平宁远城,擒住吴三桂,一切真想大白天下。 宁远不过一个绊脚石而已,抬脚踢开,我多尔衮的目标是整个大明江山,山海关,我来了! “多尔衮来了,如料不差日落之前可至葛砬子山扎营,不过在那扎营心理应该别有一番滋味”总兵府的牢狱内,吴三桂看着一脸菜色的罗洛浑冷笑道。 吴三桂是个聪明人,先前诱阿巴泰倾营前来用的就是似是而非的话,只说事关罗洛浑,言之不详。 因为他知道若说罗洛浑已死,阿巴泰心中自有了提防。 所以罗洛浑才还活到现在,至少目前还活着。 “我大清铁骑纵横天下无敌,吴三桂你就等着和宁远城一同飞灰湮灭吧,老子要亲眼看着你被踏成肉泥,看你被摄政王抽筋扒皮,看你妻女在我大清男儿胯下受辱……”罗洛浑一脸狰狞发狂大笑。 “不好意思,你看不到了”吴三桂也不气恼,站起身一脸怜悯的看着罗洛浑:“因为你要死了,可惜了大好年华”。 说完转身离去。 罗洛浑看着两个明军持刀朝他走来,瞳孔放大惊恐狂呼道:“吴三桂,你,你胆敢杀,杀咳咳咳……” 吴三桂所料不差,天黑之前多尔衮抵达葛砬子山,还真在那扎了营。 在这期间,清军小股人马在宁远城外四处乱窜,本不欲搭理他们的明军,却发现这些人马竟然奔首山而去,看来是要攻打那而的烽火台。 烽火台都是建在陡峭之地,虽仅有数十兵丁,但依靠地势攻势,数百人想拿下也绝非易事,可吴三桂知道一旦清军主力到来,烽火台的人马根本挡不住,清军也会第一时间扣掉这个眼珠子,所以要趁其到来之前撤下。 本欲天黑时再撤,此时见清军前去袭扰,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干他一票顺便把人接走,于是传令下去,出城截杀清军。 赏银没人嫌烫手,本来将士都憋足了劲一早要出城杀敌赚银子的,只是上头突然下了禁出令,说是外边有大股敌军没必要和他们硬抗,这让他们很是失望。 没成想到了午后,一道军令下来,全营开锅,将士争先恐后要领这道军令。 吴三桂当然不至于去和清军硬对硬,几百人的小股骑兵当然要大兵力碾压了,一出手,两千人马出城直奔首山去干那支企图攻打烽火台的清军。 一时间,宁远城外又是一番围追堵截的厮杀大戏,那时小太监就在双山的瞭望所里看的津津有味。 “如果明日还是个艳阳天,清军必然过了山口围城,大战将拉开序幕,尔等杀敌建功立业的时候就到了”山洞里的篝火噼里啪啦,夹杂肉香,除此之外静的可闻p声,小太监看着一洞将士,语气淡淡却如他手中的烤肉一般诱人。 第461章 建营 一整个晚上,有大半夜时间小太监都在洗脑画饼,建功立业四个字带着香味翻来覆去,变着法子在山洞里回响,弄得很多人激动的一晚睡不着。 柱国?好香,好想来一晚,望着洞顶,吴侯爷辗转反侧。 “二大爷,这乱世当道,却时势造英雄的年头,若得军功……”陈汝信和陈所乐这哥俩很显然也被小太监给弄得心神荡漾了。 却不料刚开口就被陈王廷斥责,军功哪有那般容易取,上阵杀敌,冲锋陷阵那都是把脑袋放在刀尖上挑着的,一场激战幸运活下来的未必能立功,可又有几次幸运能降落在你头上,再者说了,小卒一步步往上爬是何其艰难,哪有在锦衣卫当差来的轻松又威风。 “督主,卑职现在还是属于金吾卫编制么?”贾外熊在小太监旁边犹豫半响终于忍不住了,他本是金吾卫的人,也是籍籍无名之辈,却在太原时脱颖而出,小太监组建了一支两百人的精骑兵,他任统领,随其左右冲锋陷阵,此番又被千里调用到宁远。 久而久之他对金吾卫渐渐有了生疏,有了距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了,他更喜欢待在小太监身边,因为这个小督主有血性,跟着他干仗哪怕去送死都有种热血沸腾义不容辞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宫字营的人,太监又咋了,哪个也不比别人差。 “你想过来么?”常宇揉了下惺忪睡眼。 “想” “卑职也想”原来屠元也没睡着,听贾外熊说了这事,却也正是自己的心事。 “督主,卑职想跟您干!” 常宇低声笑道:“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在哪都一样,再者说了你俩本就一直跟着我干呀”。 “可感觉不一样啊,现在谁都知道宫字营威风,俺和小元子都想跟着您”贾外熊搓搓手:“督主,您把俺俩从金吾卫和腾骧卫调过来吧,重新组个营号或者直接编入宫字营也行啊!” 屠元听了也使劲的点头。 常宇却笑得停不下来,皇帝亲卫听着多威风,人人羡慕,腾骧卫更是其中的战斗鸡香饽饽,可现在这俩竟然硬要往太监窝里钻。 不过俩人都是悍将,乃他左右臂,自然要留在身边用,加上以他此时权势调俩人那真是举手之间的事。 “宫字营乃内官专用,难不成你俩想割了卵子?” “这,这,这不太好吧”屠元和贾外熊瞬间觉得裤裆一凉,脸上尴尬的笑着。 小太监也没追着恐吓,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再新成一营倒也可行,倒时正好把那些家丁也编进去”。 “督主,那家丁不是说好是卑下的么?”吴中竟然也没睡,蹭蹭蹭的矮着身子凑了过来,却被小太监一脚踢开,你哪位啊? 吴大高手一脸委屈的靠在旁边,抱头不语。 起个啥名好呢,小太监可不管吴高手的委屈,托腮想着新营的称号,最好威风点。 古有什么龙虎豹营的,就很威风,只是这龙字可不能乱用。 “对了,宁远西北有好几座山都带虎么,你俩又是熊腰虎背的猛将,不如就叫个白虎营吧,够威风吧”。 :督主,白虎,这,这不太好吧“屠元和贾外熊苦着脸,很是扭捏,心道这小太监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小太监当然懂,故意调笑俩人。 二人皆是冲阵型猛将,只要打起来如一把利刃插敌人心脏,所谓黑虎掏心,那就叫黑虎营吧。 大战在即,正是立功建业之时,小太监对自己的嫡系自然不会亏待,索性就更大方些送这两位爱将各自一个前程,有虎就有豹,屠元统领黑虎营,贾外熊统黑豹营。 二人大喜,只有吴中在旁低声长叹:“我的家丁啊,那是我的啊!” 就这么一个夜晚,这么一个山洞里,金吾卫的精骑兵编入黑豹营,而屠元有些茫然,有营没有兵!!! 问小太监要人,小太监说自己去拉,于是他立刻想到了那两百多家丁,可是小太监撇了一眼靠在洞壁上一动不动的吴高手,摇头说,不行,家丁不能动。 这一夜,屠元失眠了! 山洞自然不比巡抚府,草窝也不比软塌,好在常宇这人适应能力极强,任由气味熏人,干草戳肉,嘈杂声不断,依旧睡的沉沉,一夜无梦直至自然醒。 迷糊间就听见有人在熬鸡汤:“步兵营有啥前途,又有啥可炫耀的,躲在背后防冷枪遭人耻笑,男儿当上马挽弓提刀,那才叫汉子,入我黑虎营有马有刀有银子,跟老子建功立业大好前途……” 操,这不是我昨晚熬的鸡汤么,常宇揉揉眼起身便看见屠元正对着一帮正在吃早饭的步兵营士兵逼叨叨。 “你说他是不是傻啊,步兵营都是一群菜瓜,白给我都不要”贾外熊看着吐沫横飞的屠元,用胳膊捅了一下旁边的胡岭。 胡岭嘿嘿笑,一边吃饭一边嘟囔着:“我们宫字营当初还都是一帮没见过血的地瓜呢”。 可不是,范家千也帮腔道:“步兵营再怎么着也是正儿八经的队伍,京营三大营之一可不是东拼西凑的玩意啊,对吧,高手”说着朝旁边吴中挤了眼。 吴中没理他,专心的喝粥,好像鼻孔旁边粘了一颗米粒,伸手抹了塞进嘴里,吃的喷香,恰巧看到这一幕被小太监看到,鼻屎都吃,好重的口味,又想到那天在山谷里看到他撅着屁股拉屎的模样,顿时生出一股恶感,去他妈的刀圣! 看来这个时代的人更爱喝鸡汤,或者说他们太缺乏鸡汤了,有人熬便来者不拒,一顿早饭的时间,屠元竟然忽悠了近千人抢着要加入他的黑虎营,可把这货乐坏了,找到小太监炫耀:“督主我要一千批战马,一千副盔甲……” 小太监也被他的鸡汤效果震到,不过转眼就泼了一盆冷水:“你就是把步兵营那三千人都忽悠过来,那还是步兵营啊,和你的黑虎营又毛关系!至于战马,盔甲你看我想是有的样子么?” 屠元愣在当地。 贾外熊走过来抹抹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去老东家腾骧卫去撬墙角最合适的啦,人家神机营培训一个火枪手有多难知道不,你都给撬走了,神机营怎么办?再说了督主大人可是非常看重神机营的,还想着怎么扩大,怎么能让你给拆了呢”。 合着白熬了一个早上的鸡汤,屠元愣在当地。 “兄弟一场,给你提个醒,神机营你现在可以拿去用,但用完要还的,不过南边李岩那儿,咳咳咳……” 贾外熊挤眉弄眼,屠元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那贼兵投诚后总觉得低人一等,若能入正轨编制的黑虎营成为小太监的嫡系军队,那绝对天大的诱惑啊! 不过随即屠元眼神又暗了下来:“督主不给战马不给盔甲……” “我操,小元子你真傻假傻啊,督主早给准备好了,但就是要自己去拿”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宁远城。 阿巴泰的六千骑兵先锋几乎被全歼,明军得战马,盔甲兵器数千。 这些战利品此时都在宁远城内吴三桂手中,屠元参战杀敌无数,有功有劳,加上小太监的脸面要个一千战马,盔甲的,吴三桂绝对不会拒绝! “行啊老贾,你这脑子就是灵光啊,改天请你好好喝一场”屠元拍着贾外熊的肩膀哈哈大笑。 “战时禁酒,大罪”吴中抱着刀从两人身边经过,嘀咕一声:“你若请我也喝点,回头我可帮你的练兵”。 滚!屠元翻了个白眼。 额……我说的是练刀,吴中有些心虚赶紧改口。 滚! “小老弟,改日我请你喝两杯”吴中正在叹息时候,陈王廷走了过来,一脸笑呵呵,看到这个脸色红扑扑的二关公,吴中顿感心中一暖,然后四下瞅了一眼:“嘘,战时禁酒……哎,别提酒,心痒的难受”。 陈王廷哈哈一笑,抬头看了洞顶上方那个隐秘的瞭望所:“听闻督主大人特宠你,之前每日都会为你准备些酒,难道此时连你也禁?” 宠我?吴中看着上方那人,翻了个白眼:“他每天都恨不得揍我一顿,您觉得那小督主宠我?” 啪的一声,一块石头落在吴中身前数尺外吓的他一个激灵,随即上方传来小太监懒洋洋的声音:“背后说坏话,今儿又欠揍了呗”。 “我操,我声音这么低他都能听到?”吴中拉着陈王廷急急走开,往磨石沟里走去,今儿阳光一如既往的好,他准备去沟里破冰看能不能搞几条野鱼。 “天气好,适合杀人”瞭望所里,常宇举着千里镜看着远处宁远城,城外大批清军绕城,城上旌旗飞扬,明军列阵以对。 “督主大人,草民斗胆问一句,鞑子这般绕城挑衅,为何吴总兵不出城截杀,反正鞑子主力尚未到”。蒋发在侧低声问道。 “你现在不是草民了”小太监淡淡一笑,随即道:“听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清军野战无敌,小股人马可碾灭,这种动辄上百的多是多尔衮派来试探之举,咱们何必自损八百和他硬抗,守着城灭他便是”。 蒋发点头,卑职懂了,又问清军今天会围城么? 不会!常宇抬头看看越来越高的日头:“但他今天会拔营过山口,所料不差会在首山脚下扎营,城外会派出更多袭扰人马,甚至有可能今天会有鞑子进山! 第462章 强者的气息 城头上吴三桂和唐通这对老搭档和常宇隔空感应,也如此推断,见清军数股人马在城外撒野叫嚣,脸上露出冷笑,昨儿清军数百人围攻首山烽火台,明军闪电出兵截杀,速战速决把首山守兵救出,随手带了四十三颗回城,军心又掀起一个小高峰,没事就扯着嗓子高呼:杀鞑子,挣赏银 多尔衮没让小太监三人失望,晌午不到,山口涌出大队人马,随即源源不断朝南进发,然后在首山脚下聚集,而后人马越来越多,各种军旗五颜六色看的人眼花缭乱,喧闹声隔着五里地在城头都清晰可闻。 远望一支人马上了首山,推测应是多尔衮登高鸟瞰宁远城了,其实他对宁远不陌生,也算故地重游。 故人来访,当扫榻相迎,可惜吴三桂不是旱路英雄,迎接的比较特殊,几千颗清军人挂满了宁远城墙,远看如一个个吊着的南瓜。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城外的清军,纷纷绕城喝骂,时不时张弓射箭,城上明军也来而不往非礼也,两方相见竟如此热闹。 首山上多尔衮脸色铁青看着这一幕,身边的阿巴泰咬的牙根都快碎了,倒是站在身后人群里的豪格面无表情。 “吴三桂那狗贼这么做必有深意,绝非仅为激怒我等”阿济格双眼冒火,对着山下宁远城狂吼:“吴三桂你个瘪犊子,老子非扒了你的皮,日你全家女人……” 连最粗鲁暴躁无脑的阿济格都看出吴三桂的深意,多尔衮如何看不出。 “范老您怎么看?”多尔衮铁青着脸扭头望着一个裹着大裘被两个亲兵搀扶的瘦弱小老头,这人便是大清国的一代谋臣范文程。 可以说满清对夺取中原的基本方针、政策的制定,以及对促使清军出发,都是这个小老头一人之功,早在月前闻贼军东征时他便有了对明作战的计划,四月初四日,范文程上书摄政王,奏请立即出兵伐明,夺取天下。五天后摄政王多尔衮带领郡王多铎、阿济格等八旗王公大臣,统领满蒙汉官兵十余万,祭师出发。 历史上多尔衮发兵五天后得到吴三桂的乞师请求,得知北京城已落入贼手李自成手中,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进退,毕竟他们本次入关就是奔着夺取大明京都,此时已落他人之手再去便没了意义,其次清军三次围明都城而不得,贼军一次就得手可见战力很强悍,担心不是人家对手。 犹豫不决时多尔衮立刻派人去把在盖州养兵的范文程接来商议,于是范老头一拍手便决定入关了,于是大明朝易主了。 而现在,历史走向发生了变化,但有些事还在沿着原本的轨迹,前些日多尔衮接到吴三桂的乞师信时,虽当下令阿巴泰先锋过来接触,而后调转方向奔宁远而来,其实他心中也没底,快马派人去把范老头接了过来,就在今儿一早才刚刚抵达。 “破釜沉舟之计,吴狗此番虽可激怒我等,打压士气,但同时也在激励自己的士气,告诫他们只有奋勇杀敌才能活下去,因为这番无人性的手段会让咱们发狂绝对不会绕过他们!”范文程一边咳嗽一并咬牙说着。 狠辣,吴三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这么狠!多尔衮望着远处那弹丸之城,露出了王之蔑视,壕沟,冰城,火炮,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老一套,翻来覆去就这三板斧了,还是没啥新意,大明朝越来越不行了,这么多年没点长进,这次便让尔等见识一下,什么叫摧枯拉朽平了这弹丸之地。 “这招是跟小督主学的吧,和杀俘有曲异同工之妙”唐通望着城头那一串串首级,默然看向吴三桂。 “无毒不丈夫”吴三桂冷笑:“让将士知道已无退路,他们才能豁出去的拼命,小督主的手段有时候看似没人性,但却很实用”。 “吴总兵近来好似越来越佩服他了”。唐通轻笑。 “我只佩服强者”!吴三桂嘿嘿一笑,手指首山之巅,做开枪状:“十日之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十日之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首山之巅多尔衮好似和吴三桂有了一种灵犀,双手做张弓射箭状瞄着宁远城恶狠狠的说道。 蓦的,多尔衮突然蹙眉,眼神从宁远城掠向正西那片山,部属不明,问其怎么了。 说不上来,多尔衮摇摇头,他突然感觉一股杀气从山中迸发,其势如虹,甚是惊人。 有些事就是那么玄妙,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感受到,便如一个人的气质,气势,气场,当然还有杀气。 双山洞顶瞭望哨里,小太监举着千里镜望着首山之巅那拨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甚切,但他知道多尔衮就在那里,新仇旧恨十日见分晓,常宇不过在咬牙那一瞬间释了杀意,竟被多尔衮感应到了。 有些气机是想通的,多尔衮举目望来的眼神,他虽没看到常宇,常宇也没看到他,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不好,小太监赶紧收起杀意,心道天下竟果真有这种邪乎的事,恋人之间有感应有灵犀,敌手之间竟也有这种满满基情,实不可思议。 “那边杀意很强!”身后蒋发嘀咕一声,却不知道说谁。 常宇笑了笑:“方寸之内数十万大军,个个战意滔天欲把对手生吞活剥,杀意自然强了”。 轰,轰,轰,突然几声巨响传来,把首山上一脸疑惑的多尔衮的目光从西山拉回宁远城上,明军竟开炮了。 吴三桂纵横沙场十余年,是个经验老道的将领,一旦铁了心和你扳手腕就不会放弃一丝可能扳倒你的机会,同时还寻机制造压力,打击对方士气。 清军人马太多,陆续集结首山山脚,先到就地休整,包衣奴们在忙着扎营,部分人马奉令袭扰宁远城。 人马刚至,脚步不稳,吴三桂岂能放过这个小机会。 随即下令炮击城北壕沟外的清军,同时东南西三门打开,数千大军杀了出来,就近截杀城下清军人马。 宁远本就有重炮十余,加上山海关的援助,还有神机营的几十门盏口将军,那火力非一般的牛逼啊,若是齐轰,绝逼碾压式的压制。 但此时这种小阵仗,吴三桂不可能投入那么大手笔,零星几门火炮镇住北边壕沟外的清军,然后同时派兵掩杀过去。 宁远城北有数道壕沟,清军骑兵过往不便,此时又用火炮封住,见明军出城截杀同僚,一时间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僚四下逃散。 第463章 狼子野心 吴贼可恶,山上诸人一脸怒火,阿济格更是要立刻下山提兵杀过去,却被多尔衮止住。 吴三桂这小瘪犊子怎学的如此刁钻狡猾,眼见城下的清军被明军杀的节节败退,往北有壕沟一时逃不过去,往南等于往人家后院跑一旦堵住也是九死一生,只得往东边海岸或者西边山脚逃去。 好在这些清军见明军兵力众,自知不敌,见机早跑的快,并未遭多大损失,只是脸面难看了些。 他想闹腾就想让他蹦跶一会,也没几天可嘚瑟了,多尔衮冷哼,抬手一指西山:“那边山里可曾侦查过?” “回主子,已侦查过,荒山野岭”。身边亲兵应了声。 “就探马报,方圆二十里皆无敌踪,但中后所却驻了一支明军,若不然给拔了先?”多铎在侧说道。 “万事小心为上,明军狡诈,前次吃了大亏便是因其早早伏了一支人马在那野谷里,此后不得不防”阿巴泰倒也坦诚,自揭伤疤。 “这与你那可大不同,此番咱们大军主力推进,明军留伏兵在外,那岂非等于把肉送到嘴边,数千人几等于无,便是二三万也是抬手可灭,何况明军拿来那么多兵力可分出在外伏击,更不提粮草供应的难题”。多铎这个刽子手可谓有勇有谋,一番言论诸人皆点头。 “所以当下除了部署攻城事宜外,当先拔了中后所,断其后路,十四哥,攻城还需准备一二日,我提一支兵马去把中后所给打下来了,不晚回来攻宁远”。 多铎叫嚣,多尔衮和范文程对视一眼,在思量可行性。 中后所有明军驻守,其作用不可小觑,犹如当年松锦时的松,杏,塔,三堡和锦州一样,而多铎要先吃掉中后所,这也是清军惯用的战术,当年皇太极也是这般,突然出兵在松,杏,塔山之间穿插,截断互相联系,逐个击破。 多尔衮想笑:“明军的防守战术总是老一套,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还用老一套对付他们”。 岩石上有水滴下,常宇伸手接住,抬头望了望,知冰雪开始融化,凝神侧目东眺,淡淡道:“开始了” “清军败了”蒋发一直在身侧,全神贯注盯着城外的乱战,此时见清军四下逃的赶紧,终于舒了一口气。 小太监轻笑侧头看向他:“蒋把式云游江湖,可曾见过两军冲阵?” 蒋发摇头:“江湖决斗,贼人抢劫火拼见的多了,这种两军对战今儿第一次”。 “往后会越来越多”常宇脸色凝重,抬手一指宁远城方向:“这种规模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若连这样再打不赢,咱们大明军可就忒不要脸了”。 天近晌午,宁远城外明军大胜凯旋,数千人马截杀几股百余人的清军本就没什么挑战性,但清军见机早,跑的快,所以虽大胜,收获却寥寥。 山中,常宇下到谷底,在磨石沟最深处的溪水边破冰取水喝了几口,清冽冰凉忍不住打了激灵。 总感觉清军会再派探马入山侦查,于是传令清楚谷内痕迹。 其实自进山后,普通士兵不能随意出洞,能在谷内行走的除了明暗哨外,便是几个头领,所以痕迹不是太多。 东边山林里传来欢笑声,常宇起身望去,好半天才发现两个人影,却是陈王廷和吴中,只见两人怀中各自抱了个黑乎乎的玩意,一脸喜色在说着什么,见常宇后,便快步奔来。 两只狼崽子,全身通黑,双目赤红,极为罕见,只是神态略显疲惫,在两人怀里唧唧叫个不停,使劲的挣扎。 “饿的”吴中咧着嘴笑。 黑狼少见啊,常宇依稀记得,这种颜色的狼国内少有,后世更是几乎灭绝,多在国外见其踪迹,而这血红双眼更是罕见,闻所未闻。 “这不会是你杀的那群黑狼的崽子吧”李铁柱惊叫。 前戏日初入山时,诸人发现山洞那晚,山谷有野狼袭扰,吴中发疯冲过去持刀全给屠了,剥皮吃肉,后山中再也不闻狼嚎。 如料不差,这两个狼崽子极有可能就是那群野狼之后,遗憾的时又被他们的杀父仇人给寻到了老窝了。 “应该是吧,我和陈老大寻的一石窟,本以为里边有獾狗之类,却不想俩狼崽子”吴中嘿嘿笑着,不停的摩挲怀中的狼崽。 “这么小也没几两肉,不够塞牙缝的”李铁柱使劲摇头。 “谁说要吃了”吴中翻了个白眼。 李铁柱一惊:“不吃留着干啥,你不会要养着吧,狼子野心,斩草要除根啊!” 吴中脸色一暗,看着怀中的小狼崽神情反复。 常宇走向前,伸手摸了摸小狼崽,小家伙竟扭头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使劲吸吮,乳牙尚未长出。 “铁柱说的没错,狼子野心养不得,不过等养大了再斩草除根也不错,到时候一边喝酒一边除草岂不乐哉”。 铁柱几人嘿嘿笑着,吴中陈王廷几人心中且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太监真的是…… 宁远城内,唐通大笑:“发兵数千,发炮十余,得敌首十三,吴总兵,今儿这笔买卖不赚钱啊!” 吴三桂也是大笑:“也不尽然,还赚个吆喝呢”。 这时有心腹来报,锦衣卫的萧然又带人在城中折腾了,调动营兵全城搜捕奸细。 山雨欲来风满楼,满期觊觎大明数十年,暗探奸细遍布大江南北,边关要塞更是塞了不少进来,此时大战在即,内应蠢蠢欲动,为防他们在关键时刻暴起搞事,提前缉拿搜捕是必须手段,当年袁崇焕守宁远时,那都是调动全城军民来捉拿奸细的。 但袁崇焕是辽东总督啊,他有权力调动麾下任何人马,可萧然算个啥。 锦衣卫虽然是皇帝亲兵,在地方上虽也曾颐气指使,但那是文官跟前,你吴三桂这种大佬面前是要看身份的,若是常宇这级别的他自然无话可说,若其他人最好老实的盘着。 捉奸细调你的人我没话说,要调兵你得给我打招呼,可眼下一个小小锦衣卫百户,竟然随意调动营兵,且没和自己打招呼,这就有点逾规了。 若在平时,吴三桂早就冲过去一顿怼,便是告到皇上跟前他也不惧,可眼下形势不同,而且东厂的大头目还在本地,萧然如此定是受那小太监指使,不然不可能这么不懂事。 “调的哪支人马?”吴三桂心中微怒,但却没表现出来,看似随意一问。 营中有人马数支,一是他的嫡系宁远军,二是唐通的蓟镇军,三是高第的山海关三千骑兵,四是神机营的一千骑兵和几百炮兵。 “神机营的骑兵,现在封锁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捕”。 “这萧然有点过分了,调营兵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东厂自从出了个文武不凡的小督主,锦衣卫也跟着水涨船高,愈发的目中无人了”唐通一脸浅笑,眼神若有若无的撇向吴三桂。 吴三桂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暗含的挑拨之意,都是老江湖还玩这套,哈哈一笑:“东厂历来这般跋扈,怎么唐老大不服啊”。 “服,哪敢不服啊”唐通打个哈哈:“吴孟明的胳膊咱都掰不过何况东厂小督主的大腿”。 第464章 搜山 首山在宁远东北五里地,山巅有明军的烽火台,在清军主力到来之前弃用,如今被多尔衮用作观察哨,居高临下宁远城里的一举一动几乎都逃不过清军耳目。 清军的主力十余万,骑兵,步兵,炮兵以及后勤辎重陆续过了山口在首山西北脚下扎营,入眼一看脸面十余里直至正北山口,数不清的军旗,密密麻麻的帐篷,如蚁群般的人群…… 这阵势,明军已有两年没见过了。 城上的吴三桂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身侧唐通脸色凝重,两年前那个耗时两年的大战历历在目,八大总兵,十三万明军,仅战死的就近六万,最终惨败收场,九边精锐尽毁,仅余三万残兵跟着吴三桂退守这关外小城,而如今清军又找上门了。 上一次是十一万打十三万,大获全胜。 如今是十余万打不足六万人,唐通不由打了个激灵。 侧头看吴三桂一脸风轻云淡,随即又想到宁远是大明福地,努尔哈赤,皇太极都无攻而返,多尔衮能奈何,于是豪气顿起,望着西山落日余晖:“小督主,倒能沉住气啊,一天没个动静”。 他说的没动静,是指西山里的旗手没个动静,两地交流靠旗手。 吴三桂目光瞟向西山,又回首望了望首山瞭望所:“怕暴露啊,他潜伏山中,没抓到时机岂能轻易暴露”。 谁知唐通却轻声道:“或许要提前暴露”说着抬手一指。 吴三桂的眉头也挑了起来:“小督主有的玩了”。 “玩?”唐通一怔,很是不解。 “可不是”吴三桂望着朝西山奔去约半百的一股清军:“山中无聊,小督主少年习性贪玩闲不住,多尔衮这玩具送的及时啊”。 噗嗤一声,唐通忍不住笑了。 山中的常宇却笑不出来,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没进山洞,躲在洞顶岩石下的观察哨里,偷偷观察清军,眼见明军开炮轰击,出城追杀,清军派出援兵想要扩大规模明军却鸣金回城,清军继续在城外袭扰…… 首山脚下清军忙碌的扎营…… 清军探子开始到处乱窜,北边山谷溜达了,西北深山也派了人,西山自也不会放过,根据在周围安插的暗装汇报,至少有七拨人马从不同方向进山探查。 只是西山非独峰,而是由几座大山十余个山峰组成,光山谷几十条,荆棘密布,乱石林立加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这些探子大多入山几百米,见没有痕迹便撤了。 距离峰顶还有几十米的岩石下,杂木丛生,暗哨便在此处以乱石草木搭了个观察哨,后经两场风雪掩饰,几近完美,别说远望,你就是近前若不仔细观察都难发现异样。 哨所中铺满干草,夜间掘坑以木炭取暖,外边虽寒风呼啸,内里却暖意如春,至少常宇很喜欢这种感觉。 眼见天色已暮,估摸着清军今天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在哨所里窝了一天的常宇,决定下去入洞舒缓一下筋骨。 “督主,您瞧”就在他要钻出去的时候,哨兵叫住了他,举目一瞧,一股清军探子由远及近朝西山脚下奔来,随即在点将台附近徘徊,而后竟然顺着山道口缓缓朝山中行来。 这是今天的第三波从这个方向企图进山探查的清军了,前两拨的如前日那股人马一样,沿着那些脚印最多行一里后便折返。 只是前几波仅十余人,这一波竟然有半百之数,且个个身着重甲配备强弓。 很显然多尔衮对那一闪即逝的滔天杀意耿耿于怀,连番派了几波人马依旧难以安心,在即将天黑之时,又派了一支人马,铁心要弄个明白。 山中伏兵不能提前暴露,常宇要在清军攻城时出其不意给予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否则潜伏将毫无意义,所以立即传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动这股清军。 山口前哨已经示警,清军探子已入山。 常宇并未有多大心理压力,白日他已令麾下消除谷内痕迹做好准备,除非这支清军发现了山洞,否则不足为惧,也不会动他们。 “督主你看”一直随侍在小太监身边的将发,低声抬手一指。 顺着方向望去,却见清军大营方向一直人马出营南下,朝宁远城方向靠近,骑步各半约有万余,且带辎重。 难不成清军今晚就要攻城,这也太心急了吧,常宇眼睛眯成一条线,有点看不明白了。 轰,轰,轰,宁远城上的火炮又喷火了,连发十几炮轰击,那支刚靠近的壕沟边企图过线的清军立刻大乱,驻足纷纷后退。 吴三桂以壕沟和火炮封锁了北边,想踏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哪知这支人马并未过多犹豫,直接调头朝西奔去,常宇皱眉,悄悄钻出观察哨朝峰顶攀去。 暮色已重,峰顶有林木,隐于其中外人不足见,几人踏雪而行哼哧半天终于登顶,蹭蹭往西跑去,小心隐在树后望去,见那支人马的先头部队已经绕到黑凤山的西侧正奔朝南而行。 原来不是入西山的,常宇松了口气。 但这支清军意欲何为? 小太监一时不明,只得一直看着他们绕过西山向南,然后上了官道南下,此时一拍大腿,中后所! 这支人马绕过宁远城南下,自是去了中后所,多尔衮又玩老计策了,断后! 酷嗤,酷嗤,……一行清军探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道中行走,左顾右盼,神情谨慎,前方凌乱的脚印异常清晰,这些都是他们的同僚先前留下的。 而今,他们重走一番,这次奉令入山登峰,摸个遍! 行至一里地,脚印不见,带队首领嘴角一撇冷笑:“这帮孙子便是这样交差的,走马观花能侦查到个屁”。 此时天色已黑,视线受阻,众人取了火把点上,首领示意继续前进,探子们谨慎更甚,拔刀出鞘,警惕四下。 又行半里,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前方荆棘更密,已不能行,首领令手下清路,几个清兵持刀去砍,却被闪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堵路的那些荆棘竟然毫不受力的被挑开。 众人一惊,挑起一棵至火光跟前,顿时脸色大变。 这些荆棘根本不是生在原地,而是被人从别处砍断扔在此地,被风雪掩盖了痕迹,刀口很新! 那说明…… 众人望着黑漆漆的山道,脸上有了恐惧。 ………………………… 手里有票的书友,记得投票,谢谢。 第465章 擦肩而过 山洞中篝火几乎全部熄了,清军搜山不得不小心,为防万一常宇下令全山明哨入洞,仅余暗哨值守。 此时他正靠着洞壁端着一碗热粥喝的喷香,屠元等十余人围坐在他周围,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很凝重,倒不是因为清军搜山,而是另外一件事。 清军竟然抽调一支人马去打中后所。 而常宇现在和麾下再商议的,能否有可能尾随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中后所距宁远一百六七十里,此时宁远被围吴三桂自是无法抽兵前去打援,甚至多尔衮恨不得他派兵出城呢,正好在野外给吃了。 李岩奉令坚守的中后所除了地理位置的重要外,小太监的私房钱和粮草都在哪里,绝不容闪失。 可那边守兵兵力略显单薄,除了百余人的炮兵外就仅有李岩的几千骑兵,因为红娘子的主力尚未到达。 一百余里的路程,清军急行军明早先锋可达,最迟午后全部就位,刚才观察军中有炮有登城器械,万余人攻打一个屯兵所,李岩将会很吃力。 所以常宇想着能否一夜疾奔尾随清军,出其不意的爆个菊和李岩前后夹击干一票,即便吃不掉这万余人马,也能让他伤筋动骨。 一番研究下,诸人皆摇头,不可行。 第一清军侦缉四处,他们出山被发现的可能就会大。 第二山中可用人马太少,宫字营加黑豹营现在不足五百人,至于步兵营的三千人马,长途突袭根本用不上。 第三,清军人马过众,队伍拉的过长,即便他们尾随不被清军侦缉发现,也很容易被清军后队发现。 第四,前后夹击,讲究一个配合,事先和李岩没有沟通,谁敢保证俩人能有默契,这边他**,那边李岩就敢开出城杀过来,他还会想是不是清军故意自导自演骗他出城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摇头,觉得不可行,常宇放下空碗,闭目沉思,早料到清军会断宁远后路攻击中后所,但没想到行动这么快。 可红娘子的人马未至,李岩那点人手挡得住么? 这是他比较担心的事。 一旦李岩守不住,一旦中后所失守…… 后果不堪啊。 暗哨的示警一拨接一拨的传至洞内,本就烦躁的常宇更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洞口,从枝缝望外瞧,数里外的山谷内有火光时隐时现,这帮孙子竟然真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没错,作为多尔衮麾下嫡系队伍的探子,这股清军很是尽心,发现荆棘异样后略显惊慌,稍作平定后也拿不准到底是有人故布疑阵掩饰一个惊天秘密,还只是山中农户猎户所为。 商议半天后他们还是决定入山探个究竟,毕竟想来想去,明军在山中伏兵一时尚有可能,可这冰天雪地的你说在山中伏兵数千几万十余天根本不现实。 而自阿巴泰的先锋人马到现在主力兵临城下,都没发现这山中有任何异常,且眼下山谷遍地积雪,没有人很鸟兽人类的行迹,所以潜意识中这支探子虽比较尽心,但也不信山中有伏兵,极有可能是山中有猎户,先前闻知清兵要来,故意在山口做掩饰而已。 他们之所以坚持入山,只是尽责完成多尔衮的命令而已。 拐了几道弯,行了里许路,前方霍然开朗,终于到了真正的入山口,那两岸如刀削的山谷。 探子顿感惊奇,夹杂恐惧,这山谷两侧若是有伏兵的话,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逃不掉。 只是巡视一圈后,发现谷内积雪如常,不见任何认为的掩饰,一切纯天然,这才放下心来,举火把继续前行。 虽说四下无异常,但漆黑的夜色中见两岸陡峭,闻野兽嘶吼,心里还是恐惧不已,只想这山谷怎滴这么长,啥时候走到头。 快了,他们快出山谷了,洞口窥探的小太监眉头拧成了麻花,这支清军探子深更半夜入山来探查不是送死来了么? 心念之下恍悟,这不正是多尔衮的心思么。 山中若有伏兵,这支人马若发现了必死无疑,若死了也正好验证有伏兵,若无发现,则山中清明。 那么问题来了,若这支人马发现了伏兵,他到底杀还是不杀呢? 眼前霍然开朗,终于走出那条让人提心吊胆的山谷,一众清军探子顿时长长松了口气,互相欣慰的笑了笑。 这是一处非常开阔的山谷或说盆地,首领示意手下,三人一组,四下搜查,自己率几人朝正中磨石沟走去。 明军自进山入洞后,严禁随意出动,仅少数大头目偶尔出来偷偷气,但数千人马进山入洞自然留下很多痕迹,特别是磨石沟通往山洞那个半山坡。 好在入洞后连续两场雪把所有痕迹都掩盖了,加上白日常宇下令清除遮掩,几乎难寻迹象,更别说晚上了。 有血性味,有烟火气,探子首领在磨石沟溪水旁的一块巨石上站立,使劲的嗅了嗅,低声说道,而后抬头望着山洞方向,只见山峰直入夜空,一切静悄悄。 报,大人,西边没有发现。 北边也没有发现…… “上去看看!”首领一指山洞方向,率先跳下巨石,举火往山坡爬去。 山坡陡峭,有乱石杂木,几人吭哧吭哧往上爬,未行二十步便滑到数次,气的嗷嗷破口大骂。 眼见这些人愈来愈近,洞中诸人屏住呼吸,强抑紧张,常宇竟然有些不相信的摸着自己的胸口,自己已经多久没这么心跳加速了! 这山中必有猎户,首领气喘吁吁的说着,抬头望着峰顶,此时他距洞口不过十余米,这里树木较为浓密,视线极为不佳。 寻了那猎户,咱们弄的热乎的吃……首领一边嘟囔着,脚底又是一滑,重重摔了一脚,洞中诸人清晰的听见他在咒骂。 “督主,要不要射杀?”况韧持弓在侧低声问道。 这伙人就在洞口下方数米,火把滋滋滋的声音清晰可闻,清军脸上的折子清晰可见,甚至触手可及。 常宇一时难做决断,咬牙纠结。 突地,本来距离洞口下方仅有几米之距的时候,这伙人竟调转方向奔东而去,在洞口东侧继续往上攀爬,众人长长呼了口气,想来应是觉得洞口下太过湿滑难行,绕了那么一小下,一线之隔,擦肩而过。 夜深,双山峰顶突然燃起一堆篝火,数十里外可见。 首山脚下清军大营内,正在商议军情的多尔衮得报后,展颜。 宁远城头上,吴三桂和唐通两人相视一眼,有些迷糊,小太监竟然忍住了? 第466章 兵行险招 入夜,宁远城外火光点点,多尔衮知明军晚间绝对不会开门出城,但却不想让吴三桂睡个踏实觉,派出大小十余股探子在城外纵马叫骂,有的甚至直接点了篝火烧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纵情狂舞遥指城头嬉笑怒骂。 西山内,几个峰头上都燃起了火光,多尔衮的这支嫡系侦查小队非常尽责,翻山越岭大范围摸查,确定无异样扬长而去。 首山脚下清军大营灯火不眠,帅帐中多尔衮集诸将还在商议攻城大计。 宁远城上火光不熄,吴三桂和唐通上城巡察武备,进军营鼓舞士气…… 大战在即双方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只有西山秘洞内,好似与世隔绝,外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里却一团和气又惬意,步兵营的士兵三五一群挤在一起或低声闲聊或蒙头大睡,就连一向高傲清高的吴惟英也好像变了性,丢掉了那洁身自好的德行,在胡岭身侧轻声低语:“督主大人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兵行险着,出其不意,督主在太原时玩的可比现在险多了”胡岭一脸的骄傲,看向吴惟英的眼神略显不屑。 吴惟英并未注意到他那个眼神,只是望着灰暗的洞顶皱着眉头:“可是只五百人……” “当初在太原,督主率三百宫字营就敢出城挑贼军数万,眼下这点清兵算个求”胡岭冷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我要睡了,侯爷您也早点歇息吧,明儿等着听好消息吧”说着往干草铺上一躺。 吴惟英长呼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草堆上已有呼声的胡岭,这帮太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心理素质咋都这么强呢。 谁曾会想到小太监竟决定率五百铁骑要夜袭那支去攻打中后所的清兵! 多尔衮想不到,他甚至都还不知道有常宇这个人。 吴三桂和唐通也想不到,虽然二人得报清军一支人马过境南下,推测应是去中后所的,但一来中后所那边的防守抱有侥幸,二来也实在爱莫能助,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山中的小太监按捺不住竟然又玩了一招险棋。 侥幸躲过入山清军探子的搜查后,常宇在洞中思索半响,果断决定去突袭那支清军,于是下令盯住那支清军探子的动向,一边让屠元,贾外熊调集人马。 眼见山中那支清军探子举着火把,沿着山谷往北搜索去了,宫字营和黑豹营便悄悄从西边洞口下山。 下马牵行,不点火把冒黑出山,队伍后边马尾上拴了树枝用来清楚马蹄痕迹…… 就这样静悄悄的潜行出了洞,下了山从西边黑风山的一条山谷出了山。 前方撒出去数股斥候,严控方圆数里,若遇清军探子能避则避,避不了便全部干掉,就在这样一个严寒的凌晨,小太监率五百铁骑悍卒南下追击那支清军。 多铎,努尔哈赤第十五子,镶白旗旗主,八大****之一,现年三十岁,此番以定国大将军从多尔衮入侵大明,其最得多尔衮宠信,除了是同母兄弟外,更因多铎是他的最得力战将,战功赫赫在满清无人能出其右,历史上入关大败李自成,攻陷扬州屠城杀史可法,下江南擒南明福王…… 人称大清刽子手! 又被乾隆帝赞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 此番清军议定,围攻宁远前先断其后,遣兵去破中后所,孤立宁远城慢慢割肉喝血,而派出去的人便是自告奋勇的大清刽子手多铎。 多铎领军万余,其中骑兵三千,并以火炮三门,攻城车,登城梯十余,立下军令状两天内破中后所。 这两天还包括去的时间,这货何止一个狂! 多铎亲率三千骑兵先行,步兵辎重随后,在傍晚日落之前从宁远南下,快马疾行,天色黑下来时已跑了四五十里至烟台河畔下马休整。 河面冰封,积雪上处处狼藉布满蹄印和脚印,可见近来有大队人马经由此处,多铎勒马岸边,四下环顾,入眼皆是黑漆漆的山影。 亲信报知四下有探子窥探,多铎冷笑,如此形势明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是探了能怎么着,他自是知道这一路上,明军不知布下多少明桩暗哨,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明日陈兵城下,一举破城。 “王爷,照此行军速度,咱们根本用不着到天亮便可达中后所城下了”有部下道。 多铎点头冷笑:“到了地头先瞧瞧,说不定用不着打那些守城的明军就自己开门投降了呢,倒也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部下皆大笑不已。 “若不降,待午时大军一到略做休整,傍晚攻城,明晚在中后所里喝酒吃肉玩大明的娘们……” 稍作休整后,多铎率骑兵继续进发,有一部下担忧和后边主力拉开的距离是否太远了些,不过瞬间就遭到包括多铎在内的众人取笑。 宁远城在多尔衮的主力虎视眈眈下,城门都不敢开,中后所在前,只怕此时刚收到有清军来袭的情报,正惶恐不安商议如何应对吧,除此之外难不成有明军自天上降? 杞人忧天! 李岩从贼数年,跟着李自成四处流窜躲避明廷的围剿,最惨的时候当真是犹如惊弓之鸟,狼狈到了极度,但也是因为这段经历养成了他们异于常人的警惕性,或者说始终保持一种居安思危的状态。 他奉小太监之令驻守中后所这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自是不敢大意,回城当日便令心腹爱将秦松旺负责警讯示意。 从南到北,山海关到宁远,从西东,深山到海岸线,各布下明暗哨,方圆五十里内不管是兵是贼还是民的动向他都要了若指掌。 又因清军已至宁远城,北边的情报他更注重,所以当清军绕过宁远南下的时候已被他的斥候发现,当即快马送至中后所。 当多铎在烟台河畔短暂休整的时候,的确如他所料,情报已送至李岩手中,此时他正在和秦松旺等部将召开紧急军情会议。 敌军万余,携火炮攻城梯等,小小中后所城不高,墙不厚,有火炮十五门,炮兵百余,骑兵六千,能拒敌么? …………………………………………………………………………………… 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你们的票票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感谢支持! 第467章 吴中献计 中后所西靠山,北依六股河,东临海,与海之间是一马平川的荒野,易陈兵列阵,李岩几人推测清军过攻城必从东面。 然则中后所东西两门俱毁,此时以砖石封死,所以清军又有可能从南边攻城,至于北门因为太过靠近六股河不易陈兵。 若红娘子此时能率兵及时赶来,兵力与清军相当,里应外合之下倒可硬抗一次,鹿死谁手还不知呢,李岩站在城头望着正南夜空如是想着,只是暗夜如漆,终是一声低叹,若来是意外之喜,不来是命,至于眼下,尽人事,听天命! 扭头北望,也是一模一样的夜空,只是却有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意渐渐逼近。 这一场,便是我李岩的投名状,投诚之后的第一仗定要打出名堂。 李岩正在绞尽脑汁想着他成为公务员后第一场仗如何打,百里之外在黑夜中亲率两营骑兵悍卒追击多铎的小太监何尝也不是头疼脑裂。 追的太近,必会清军后队发现,即便突袭得手,然后呢? 伤不了其筋骨,失去了突袭的意义不说,还暴露了行踪,总不能只捅了菊花就赶紧逃回山中吧,又或者直接冲到中后所城内? 先不说这五百骑兵能否冲过多铎那三千骑兵的的关口到达中后所,就算冲过去了,被堵在里边出不来,那原先计议的在宁远打里应外合的战术岂非就泡汤了。 所以既然出来了,就要搞一次狠的,把这支队伍打残打溃,然后飘然而去,隐于山中,方是上谋。 只是很多事都是想的美,做起来可就异常困难了。 常宇预先谋划的最佳方案是,尾随而至,在清军攻城之时从后突袭,李岩在城上见状必然会出城应和,如此一夹击,清军必溃! 但若在途中暴露,以五百兵力干人家万余,即便没有多铎的骑兵压阵,如此兵力大悬殊的情况下,又无援兵,下场无疑寻死! 所以他在行军途中下令全员噤声,地上有积雪马踏几近无声,五百骑兵行军,偶闻战马喷嚏声外,犹如暗夜鬼魅,悄然潜行。 然则清军大军压境,宁远城百余里内草木皆兵,遍布双方暗探斥候又岂能真的一路安然,出了山,上了官道南下,行不至五里便于到三拨清军探子。 这些清军探马大部分都很张扬,明目张胆上路,不似明军斥候那般几乎都是在暗处行动,也许他们认为晚间明军反正不会出城。 讽刺吧,大明境内,清军探子耀武耀威不加掩饰,自己人却要偷偷摸摸侦查。 便是因为他们的“认为”所以根本没想到遇到的这支人马会是明军,虽见其未掌灯火有些疑惑,但想着刚过一支大军,总不可能是明军派的几百人来追杀的吧,哈哈哈,想到这里他们自己都忍住觉得好笑。 然后……他们就猝不及防的在突然震惊中被干掉了。 常宇此番率兵出山,除了胡岭和吴惟英外,身边悍将皆随左右,屠元,贾外熊,李铁柱,范家千,况韧,还有亲卫陈王廷,蒋发…… “若是不慎被发现怎么办?”漆黑夜色中,贾外熊低声在常宇身边问道。 “若真是那般,只好暴起冲杀一阵便离去,且不可恋战”常宇挑眉环顾四下:“估摸着最迟明日晌午之前,他们便可抵达中后所城外,但咱们却要在天亮之前避开”。 如何避开,几人低声商议,贾外熊提议转头向东走荒野小路,再不行靠着海岸线,避开和清军走同一条路。 不过被众人否决,东边荒野一马平川,无遮挡,清军探马遍布很容易被发现。 隐于山中,晚间行军?范家千提议。 小太监又摇头,多尔衮攻宁远在即,不可能分兵太久在中后所这个小屯兵城,他会以最快的时间拿下中后所,所以极有可能明日至明晚便攻,他若在山中躲一天在行军,等到了中后所,城已失了。 山中不潜伏,那便山中行,随军之中有宁远老兵提议,这是当时进山时常宇特意问吴三桂要来的十几个旗手兵之一,此番也作为本地通跟随常宇左右,指出山中尚有一条野路子。 常宇现在走的这条官道,其实就是后世的京哈线,但在西边几里地外的山岭中还有一条并行小道,便是后世的京哈高速路,当然此时只不过是山中百姓的村道而已。 在杀了数拨清军探子后,常宇派出的几路先行的亲卫报知,距离清军后队近十余里,不宜靠的太近,于是下令慢行。 随即又有意外惊喜,亲卫竟然联系到了明军的斥候,确切说是潜伏暗处的斥候发现了这支人马的异常,在目睹他们干掉清军探子后,主动靠近接触,却发现,尼玛自己人! 闻知是小督主亲自摔五百骑兵,缀清军后企图突袭时,这些明军斥候心中是万分震惊,小太监有病吧!太变态了。 常宇大喜,立刻着人把斥候带至跟前,确认无疑后,几番追问,得知清军骑兵早过此地,粗略估计一下和步兵之间距离至少在三十里以上。 拉的这么大,心真大的,胆子真粗啊! 不过换个立场一想,如果是自己,只怕也会这般大意。 既然拉了这么开,能否一举把步兵给吃了?想了想自己都笑了,胃口太大了,肚皮会给撑破的。 但若去把那三千骑兵给吃了呢?只是自己如何插翅飞过去,就是飞过去,以五百对三千善于野战的清军,那肚皮还是得破! 看来还是要按照老计划,跟在屁股后边,等清军攻城的时候,出其不意冲杀,清军大乱,李岩出城夹击…… 不对!常宇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或者说是不是应该还有更好的战术……小太监使劲的揉着脑袋陷入苦思。 “督主”吴中靠了过来,有些喏喏道:“您瞧这样行么?”说着在常宇耳边嘀咕了一会。 常宇眼神一亮,深呼几口气,用力握拳看着吴中。 “不,不,行,行不通么?”吴中见小太监的神情,心中有些恐慌。 “非常行,吴中,那两百家丁以后就是你的了!”常宇重重拍了一下吴高手的肩膀,可把这货开心的要死,好想大声尖叫宣泄自己的欢喜啊,但是他内心清楚此时要敢出身乱喊,会被乱拳揍死! 常宇却不管他那一副暴发户的模样,一招手,手下诸将围了过来听他低声说了一会,诸人全是一惊,吴中竟然能在那么都安时间内想出这么个简单直接粗暴又特别痛快的打法,这货深藏不露啊。 只不过,再好的战术依旧需要李岩的配合,而且需要把时间拿捏到恰到好处,常宇和几人商议一番后,随即招来那几个明军斥候,予以重赏,令其想尽一切办法火速赶往中后所给李岩报信,按照他所述的计划行事。 斥候隐于暗夜,小太监抬头望着夜空,有星光,很冰冷,但内心很火热,甚至很澎湃。 每当要杀人的时候,要大干一场的时候,他通常都有这种感觉。 第468章 虎视眈眈 多铎的骑兵速度的确很快,寅时刚至(凌晨三点)他已陈兵中后所北边的六州河畔,隔河远望城上通亮灯火,嘴角的笑意如夜色一般寒冷,眼神却又极度不屑,中后所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盘开胃菜。 情报显示,中后所有明军驻守,但兵力不详,推断之下明军此时已无力分兵太多于此,两千人足以,且一个废城重启没多少时日,防守力可想而知。 或许如自己所想那般,待天亮时驻守于此的明军见清军阵仗,吓的腿软,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但投降就行了么? 刽子手的名号岂非白叫了,阿巴泰的六千人吗岂能能白死的。 这小城,若不成废墟,这城中人若不成白骨,有伤威名啊。 属下通报步兵主力在七十里外,多铎皱了眉头,太慢! 虽可下令急行军,但没必要,早一步,晚一步都是明天的事,中后所迟早要变成废墟,早一刻,晚一刻不急一时,无需让士兵如此疲惫! 六州河畔破冰取水饮马,三千铁骑虎视眈眈,城上李岩彻夜未眠,举目北眺,脸色凝重,双目炙热有火焰在燃烧杀意隐现,心中巨量滔天:小太监虎胆龙威,兵行险着,事事出人意料,真让人自愧不如,太原之败,心服口服! 李岩强捺心中激动,转身询问时辰,小太监让斥候传口信与他寅时一过(五点)是人最最困最乏之时,也是约定动手的时机。 吴中献的计,如同他的武技一般,简单粗暴有效! 清军的骑兵和步兵距离拉开的太远,既是如此,便和李岩各吃各的呗,三千骑兵交给李岩,后边的步兵小太监吃,虽僧少粥多,但能吃多少吃多少呗! 所谓突袭,百变不离宗,无非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往收获都是超乎意料的。 结局不管好坏都会超乎意料,比如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时,明军六千人马埋伏皇太极和多铎。 结果皇太极率两百亲兵杀的六千明军杀的溃不成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是小太监要以五百铁骑突袭多铎的六千步兵,结局又将如何? 尚有半个时辰寅时便过,卯时(五点)一至,便可动手,部将秦松旺已经调兵遣将,集兵五千在城门内侯令,只待一声令下,另有千余人马已从南门悄然出城,从东绕去敌后潜伏。 一夜急行军,兵马疲惫,六州河北畔,清军骑兵下马休整,燃起篝火无数,延绵数里,虚虚实实不知深浅,若以篝火推论少则也要上万。 但李岩早从斥候哪里得到情报,这股清军总兵力才万余,骑兵仅三千,这个消息也得到小太监的认证。 三千骑兵,兵疲马乏之际出其不意杀过去,李岩还是很有把握的! 中后所就在眼前,清军如此放马饮水,显然不把明军放在眼中,因为多铎深知明军根本没胆出城偷袭,有胆子的那个人此时已经归属大清了。 多铎和中后所很有渊源,松锦大战的起因就和他有关,崇祯十一年皇太极率领济尔哈朗和多铎入关,当时祖大寿守中后所,他带兵偷袭了多铎,杀的这个刽子手狼狈逃窜,至此结下梁子,引发大战。 遥望中后所城上灯火,多铎五味杂陈,此地是他的耻辱之地,当以血洗,这也是为何他主动请缨来攻打中后所的原因,祖大寿已投降他只能拿这小屯兵所来泄恨了。 偷袭?呵呵哒。 松锦之前明军还有点血性,大战时,明军也搞过不少埋伏偷袭的事,无一功成,反而惨败连连,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其中当以那次六千人伏击皇太极两百人最为出名,乃明军大耻! 大战之后,明军九边尽毁,军心丧气冲天,除了吴三桂外更无值得一提的将领,也无可用之兵。 吴三桂也许还有点血性,有点本事,但此时他被困在宁远,至于中后所无非一个小部将驻守罢了,待到天亮时,陈兵城下之际,只恐吓尿了裤子,随即开城投降。 明军早无斗志,也无血性,他们只想着龟缩在城中自保,乞求清军早早离去,主动邀战的心都没有,还偷袭? 退一万步说,就是偷袭又有何惧?明军哪一次不是自取其辱! 一想到明军开城投降那畏缩的样子,想到他突然下令血洗城池那些明军明人惊慌失措四处逃散,最终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多铎便忍不住的内心狂热,竟然张口狂笑起来,在黑夜中很是瘆人。 中后所的李岩磨刀霍霍,六股河畔多铎如夜魔狂嚎,几十里外的小太监还在抹黑行军,只是如先前不同,双目放光,时不时摸着腰间那把御赐青雀。 不知曾经是否染过血,但新主子要以鞑子鲜血祭刀! 清军步兵有辎重拖累,加上多铎并未要求急行军,犹如郊外踏春歇歇停停不紧不慢,一条火龙延绵数里,却不知十里之外有一支摸黑骑兵,正磨刀霍霍待宰他们。 侦缉四处,常宇要确保动手之前不被前方敌军发现,除了摸黑静音行军之外,就是派了大量侦缉由况韧领队,遇敌军探子直接射杀。 一路如是,跟梢数十里,前方敌军竟然浑然不觉。 前方来报,清军已经过陈家岭。 陈家岭在烟台河南边十里,去往中后所的路程已过半,按照他们的速度晌午时可达中后所城下。 宫字营,常宇一手调教的嫡系人马,个个人强马壮,历经战火洗礼,早非狭义上的太监,他们是一支强军悍卒,锋利无比! 黑豹营,原金吾卫的骑兵,组建于太原,万里挑一,精弓马骑射,战功赫赫,统领贾外熊更是小太监手下数一数二的悍将。 两营人马仅五百余,小太监之所以敢带他们突袭清军近万大军,主要原因之一是他们不是边军! 边军的斗志早被清军打残,士气虽被小太监连激带赏鼓动到近年新高,但若以如此悬殊的兵力去偷袭敌军,很多人心中都会忐忑不安,战意不足。 可宫字营和黑豹营不同,出关之前他们和清军无交手经验,没吃过亏,不知道厉害。虽然也曾听闻清军如何之猛,但出关后小太监伏击阿巴泰的先锋,一战定军心。 原来清军也不过如此! 何况他们一直追随在小太监身侧,那脑子早被洗的里外透亮,对小太监有着无比的崇拜和信任,他说清军不堪一击就不堪一击,他说五百人能剁了清军六七千人,他们就相信能剁成渣! 他就是这两营人马的灵魂! 挥刀所指,便是他们冲击所在,不怀疑,不犹豫! 因为小太监总是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 手里有票的书友请多多支持,感激不尽。 第469章 浑水摸鱼 从宁远到中后所的百余里官道,几乎都是西边靠山,东边荒野临海,但临近中后所数十余里的那段却是山路,两旁皆是山岭。 常宇率的是骑兵,作战自然要以旷野为佳,清军此时已经到陈家岭,再过二三十里地便入山道,所以若要动手,此时最佳。 急行军,常宇下令,一马当先,此时已不用顾忌暴露行踪,五百铁骑踏雪飞奔,想到马上就要冲击清军,杀的他们丢盔弃甲,便热血沸腾起来。 清军步兵先前在烟台河畔休整过了,此时已行十余里,加上凌晨是一天最冷之时将士疲靡不振,麻木行军。 统领萨尔呼是多铎的爱将,此时正在前军中和亲兵吐沫横飞谈论他入关时玩的大明娘们多么的鲜嫩多汁,听的四下淫笑不断,欲火焚身,个个蠢蠢欲动想着等入关后,非要弄几个尝尝,嗯几个怎么够,要几十个,要几百个。 常宇的人马终于还是引起了清军后队的注意,在一里外时遇到几个清兵盘查,但随军的那个宁远老兵用满语怒喝一声,滚开!便让其畏缩退避道边,心中正在疑惑,这是那支人马,怎么军服…… 心念还未动,几颗脑袋飞上了天,几名宫字营在纵马而过色时候,刀光一闪,血溅数步。 后队人马闻蹄声逼近,纷纷皱眉张望,漆黑中看不甚清,心下疑惑但也无人去盘问,既然能靠近,又无警讯传来,当然是友军了,只是他们怎么抹黑行军啊。 很快骑兵逼近,到了队伍跟前。 “让路”当先一人在马上大声用满语喝骂,气势汹汹之下,士兵纷纷往路边挤,让这支骑兵通过。 很快骑兵通过清军殿后人马一半,已见辎重车在前,可笑的是虽有火把照明,有些清军虽感觉这支人马军服不对,可并未有太大疑心,因为骑兵皆披盔戴甲掩盖了头发,否则一眼就会被他们看出不是露着大额头,梳着金钱鼠尾辫的漏洞! 后队的些许骚动,并未引起在前军中大谈自己艳史的萨尔呼的注意,直至那暗夜中突然爆裂的惨叫声接连四起,他才大惊失措,连问怎么了,怎么了? 一时间没人告诉他怎么了,但是都知道他们遇袭了!遭埋伏了!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萨尔呼无法理解从哪冲出了的伏兵,在这一大早伏击他! 想不明白,想不通,但眼下也没时间去想,后队大乱,杀伐声,惨叫声在夜幕将去的时候,极度刺耳,闻者无不心慌。 五百悍卒,刀出鞘,箭上弦,对着毫无任何防备的清军突下杀手,顿时鬼哭狼嚎,四下奔逃。 骑兵冲击步兵,惨状可想而知,往西边山岭处跑的倒还算侥幸,往东边荒野跑的注定命该绝! “老贾后边交给你了,屠元跟我往前冲!”常宇挥刀砍杀熟人后,打马便往前军冲去,一般行军,主将都喜欢居阵中,以这支清军这尿性,前有骑兵先行,这主将极有可能在前军中。 擒贼先擒王是真理! 黑夜突然遇袭,不知敌军兵力多少,只闻杀声震天,清军军心恐慌至极,第一想到的就是逃跑,这也是人最基本的反应。 萨尔呼惊慌之余,立刻领亲兵往后队奔去,连连大呼让将士稳住队形,准备迎敌。 然则真的有用么? 在亲兵连续砍翻几个窜逃士兵后,好像还真有那么点用。 萨尔呼的数十骑兵刚至队中时,便见一队骑兵杀了过来,为首一人看不请面目,但身材魁梧如巨人,手中长刀鲜血淋漓,杀意滔天奔他而来,所遇清军无人敢挡,纷纷闪避,转眼间便到了身前。 “快拦住他”萨尔呼大惊,身边数十骑亲兵立刻迎上前要去截杀这人,但转眼间被砍翻两个,射死六七人,另外几人被对方骑兵淹没。 逃!萨尔呼的步兵中总共就几十骑兵,转眼间就被吞掉,连个水花都没见到。 若是正常情况下,数十清军骑兵不可能一个照面就被屠了,他们的战力不至于这么菜,然则此时夜幕之下,杀声震天,伏兵不知几何,清军人人惊恐失措,即便是萨尔呼的亲兵也不例外,根本无心应战。 相反在小太监的率领下,明军战意滔天,真的是神鬼难挡,管你是谁,挡路者死,加上见有亲兵在侧便知是将,屠元这尊杀神亲临,谁人可挡,又有况韧等神箭手在旁辅助,仅一个照面,萨尔呼的数十亲兵便被屠戮一光。 萨尔呼胆颤,二话不说打马就要逃,随即耳畔有巨喝声,后背受重击跌落马下,尚未出口求饶,一长槊自左眼破脑而出。 屠元随即大骂:“铁柱你tdm的抢功啊!”他一刀砍清将落马,却被赶来的李铁柱捡了漏! “你八我二”李铁柱哈哈大笑,随即冲入敌阵大杀四方。 屠元冷哼,骂了一句奶奶的熊,便把怒火朝清军撒去。 骑兵冲击步兵,简单一句话,无敌! 加上突袭,根本没有一点预兆和心理准备的清军,被五百骑兵杀的是鬼哭狼嚎,四下逃窜,又闻主将丧命,更是魂飞胆丧,没命的抱头鼠窜,往西边山里跑,往东边荒野跑。 他们都清楚留在官道上,死的最快。 贾外熊率黑豹营沿着官道一路朝南冲杀,嗓子已经喊哑,刀口都卷了刃,浑身染红,双眼杀意不消,如野兽嗜血盯着那些逃窜的清兵。 常宇杀的手有些发软,气息有些喘,身边陈王廷和将发等人近卫也是一身血迹,这些宗师终不免上了沙场,接受战火洗礼。 耳边俱是金戈铁马杀伐声,数里之内到处都是追杀的身影。 皇太极你若还活着的话,见到这一幕,是否还会为当年那份豪气沾沾自喜! 今日,便是明军雪耻之时! 有的清军至死都没想到会中明军伏击,哪来的胆量,哪来的魄力,这拨人马又哪冒出来的? 别说他们想不到,便连赫赫有名的大清战将多铎,都没想到,几十里外步兵被袭击的时候,他正在河边洗脸。 六州河(民国时改称六股河)在中后所城北数里,这条古老的河流见证了太多沧海桑田的历史,也见证了多铎四年前的那场惨败。 先用水洗把脸,而后再用血洗那场耻辱,多铎抬头望了一眼远处中后所城,突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城上的灯火暗了许多。 报!就在此时河面疾奔而来的探马显得有些慌张,至眼前急道:“明军开门,有兵出城!” 多铎一惊:“有多少人马?” “千余!”探马道。 多铎闻言虽惊但并不慌,明军赶在天亮之前派兵出城是何意?投降有点急了吧,迎战?出城和清军铁骑野战?怕是疯了吧。 第470章 上兵伐谋 天晓之前,明军突然出城,六州河畔的多铎略感意外,不明明军意图,随即下令将士披甲上马,列阵以待。 应是出城投降的,多尔衮部下议论纷纷,多是如此推测,因为除此以外不可能有其他原因,其中最不可能的就是明军出城邀战。 一,他们没那个胆, 二,他们没那个实力 三,即便是打他们也不可能扬短避长出城和清军铁骑野战,当以据城以守! 待多铎的三千骑兵列好阵时,便见黑压压的明军也到了对岸,一目扫过,心下略惊,狗屁的千余,这特么的至少三四千人马,而且是骑兵! 明军哪来这么的兵力?诸人心下疑惑。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对岸明军不然火光,面貌依稀不清,数千骑兵列阵犹若一团黑云压在多铎心头,他们到底要干啥? 河宽十余丈,冰上有雪,深约一尺。 两岸有兵,各数千有余。 天色渐明,杀气渐浓,无声的对峙仅维持不到盏茶功夫,多铎突然发现对岸的明军有些陌生。 衣着五彩斑斓,似民似贼就是不像军人。 难不成情报有误,中后所这个废城成了贼窝,为贼人所占了。 关外贼寇肆虐,多如牛毛这是人皆尽知,只是哪来的这么大一股人马? 不过若是贼寇的话,他们此举便可解释通了,自是出城说和来着,不错,若是收了这股人马做小弟也不算白跑一趟。 正要遣人过河问话的多铎突然发现对岸人马有了异动,前方阵营分开几条通道,然后他看到了……那是什么?依稀可见又火花在跳动。 我操!火炮! 散开!清军大惊,对岸那支人马竟然一声不吭的瞬间推出十几门火炮隔河轰击! 轰轰轰,十几门火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火,让对岸清军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开始四下散开,然而数千人的队形想在短短几十秒内躲开十几门火炮的轰击,无疑是扯淡。 十余开花弹落入阵营,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惨叫连连,瞬间阵型大乱。 多铎怒不可遏,长刀一挥:“冲过去,屠了这……” 突在这时,阵后杀声大起,多铎大惊,回首一望,阵后数里外数千骑兵冲了过来,马若疾风,转眼到了跟前,杀入阵后,本就被火炮轰的胆寒的清军见此更是慌乱不堪,匆忙迎战! 竟然被伏击了!多铎心中骇然,这支人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后边的,心神大乱之际又闻前边杀声大起,对岸的人马冲杀过来了! 只恐不妙!多铎没来由的心下一寒。 这种感觉如四年前一模一样! 李岩文武双全,善谋略,从贼时便是李自成的谋臣之一,从小太监传信让他吃掉这支人马的时候,他便开始盘算,如何下筷子,怎么吃的痛快。 清军善野战,天下闻名,他以六千骑兵对清军三千,也仅有不败把握,但若硬吃的话只恐要磕掉几颗牙,甚至可能噎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没意思了! 所以他打算换一种吃法。 第一步,故弄玄虚,不点火突然出城,清军自是疑惑,情况不明前不可能贸然动手。 第二步到达岸边对峙,在其疑惑间以火炮突袭,同时也是给伏兵发信号让其动手,这也是李岩的精明之处。 若是正面直接硬干,未必占便宜,硬骨头难啃,但若先以火炮出其不意炸乱他的阵型,让其惊慌失措,这时伏兵突袭,清军必乱,此时再从正面杀过去,清军的士气已泄,便好啃多了。 其实火炮震慑和伏兵**,这都是绝佳的心理战术! 根本就是乱起阵型,挫其锐气,淡其杀气,乱其军心。 李岩的战术运用的极为成功,清军大乱,但也成功的激怒了多铎,此时他来不及后悔自己的麻痹大意,他只有愤怒!只想杀光了这群贼寇。 山贼也妄想吞象,那来的自信,当大清铁骑是摆设么?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拨人马是山中草莽。 “塔古哈,率你的人挡住后边,雅答尔前方杀敌,杀光这下下贱奴才!”多铎咬牙切齿,一边喝骂,一边指挥亲兵尽力稳定阵脚。 然则他还是小看李岩了。 神机营留在中后所的盏口将军十五门,这火炮不似红衣大炮那般庞然大物,本就属于虎尊炮那种野战炮,身材手下,威力却很大,全部被李岩从城上拖到对岸,十余发开花弹如此近距离,落入密集的阵营中,后果可想而知。 再加上突然阵后杀来一支伏兵,清军现在处境远比多铎想象的更要坏。 因为,军心乱了,士气泄了! 一支军队的战力和军心是息息相关,军心散了,刀再利,马再强,也只能被为鱼肉,任人宰割。 更何况,李岩兵力是他两倍。 更重要的是,为贼者,心狠手辣! 祸国殃民残害百姓时狠,和明军厮杀时狠,此时面的清军也同样的狠! 李岩这支人马,皆是贼人俘虏或投诚者,一夜之间改邪归正成了大明的官兵,但是他们内心都和李岩一样,极度渴望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需要一份认同感。认同他们是大明官兵,而非贼! 这也是李岩在出城之前以此来动员他们的士气:证明我们的机会来了,这一战只需打赢了,往后没人在敢瞧不起我等,咱们便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官兵,清军长途行军,人疲马乏,且兵力仅是咱们一半,以二打一个再不赢,不若一头撞死…… 贼军的战斗力比清军丝毫不差,这在历史上清军入关在山海关大战时表现已得到验证,当时李自成的人马和吴三桂大战一天,人疲马乏之际,清军铁骑趁人之危来袭,便是那样依旧几次被李自成打的几乎招架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多尔衮改变战术,要多铎以骑兵来回硬冲,总算勉强赢了,但一点都不光彩! 话说回来,那支人马是李自成的主力,而李岩率领的这支骑兵,只是俘虏中东拼西凑的,战力仅算平常。 不过还是那句话,从贼者都有一股狠劲,特别是占据一定优势又急需战功证明自己的时候,他们更加狠毒残忍。 此时李岩的人马已把这份狠毒发挥到淋淋尽致,纵马踏雪过河,冲入入清军阵中,两军搏命于六州河河面和北岸! ………………………………………… 月底了,各位书友给点力,多多投票支持,感谢! 第471章 娘子军至 天晓,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映的万里河山一片通红,如六州河河面那般红,似鲜血一般。 若是寻常军队在李岩的这波连还打击下,早都溃不成军,但作为清军中的主战部队,满蒙八旗中战功赫赫的镶白旗精骑兵,岂是浪得虚名,一击即溃! 如果说李岩的人心狠手辣,那多铎的麾下则是以悍勇著称,面对前后伏击战,刀锋正利的明军,临危不乱是不可能,但乱而不惧。 每个主将都有一支线亲兵,或多或少几十上百不等,这些亲兵都是战力最强最为忠诚的士兵。 只要亲兵不乱,主将便有可能扭转战局。 多铎的亲兵就正在极力稳住阵脚,稳住军心,奋起反抗。 两军厮杀,惨烈至极,到处都是断臂残躯,心肝肚肺随处可见,惨嚎声,厮杀声,喝骂声,十里可闻。 河面湿滑,打急眼的双方士兵甚至直接下马在冰面上翻滚搏命,刀捅箭扎,扣眼咬脸,无所不用。 多铎早已杀红了眼,甚至有些不计后果,暗暗咬牙,哪怕拼的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把这股山贼给杀光,否则传出去,堂堂大清最骁勇的战将被一群草莽打了伏击溃不成军,这脸丢不起! 怒极之时,多铎亲率亲兵迎战,力图挽回颓势,他勇武非常,竟堪堪顶住那股洪流,直至力竭放退到高地指挥作战。 然一己之勇,难改大局,从一开始这场仗的节奏就被李岩带着打,攻心,突袭战术外,他还占着其他优势,比如以逸待劳! 而清军长途急行军至此,兵马早疲,此时又在惊恐之下匆忙迎战,所以说败局早已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王爷,这样拼下去,只恐把骑兵打残了!”身边有部将疾呼,暗示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撤退! 多铎一脸狰狞,他何尝不知,再扛下去自己的骑兵真的有可能全军覆没了。 此时两军战场主要集中在河面和北岸,正北山道已被堵住,若想撤退往西是山,只能往东去了。 但是他心有不甘,就真的这样的如丧家之犬的跑了?不由痛骂后边的步兵,妈的怎么还不赶来支援! 骂归骂,却也知道几十里外的步兵别说不知道这里遭袭,便是知道段时间也不可能前来支援,除非插翅! 他却哪里知道,此时步兵的遭遇更惨! 多铎毕竟不是阿济格那种暴躁无谋之人,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气归气但不可能真的死磕到一兵一卒,先遁走,待和后步兵会师后,那时兵临城下,鸡犬不留! 眼见自己的麾下勇士,越来越少,越来越散,多铎心如刀割,咬牙下令朝东撤兵。 对岸一直观战的李岩眉头紧皱,他心中也是巨浪滔天,己方占据那么多优势,清军军心崩溃,阵势大乱,兵力少半,兵疲马乏的情况下却硬扛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被明军吃掉,这得多硬啊! 清军骑兵善野战,果真名不虚传! 心下暗自佩服的时候,突然眉头一挑,见清军集和人马开始朝东突围,哈哈,终于撑不住了,李岩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哪能让你得逞,李岩随即传令,围追堵截,全力剿杀! 就在两军一个要突围一个要合围时,突然正南方地动山摇,黑压压涌来一支人马,疾奔战场而来,惊得两方人马皆是心头一跳。 山海关的援兵?多铎心头一震,暗道一声大事不好,顿时有些后悔为何不早些突围,逞那匹夫之勇作甚。 而李岩则疑惑,哪来的人马,山海关乃重镇要地,高第就那点兵力不可能在出兵支援,且此那边也不知这里的军情,怎么可能派援兵,就是派也不这么快到达。 难道说是山中一直窥探的那些贼人,趁机要收渔翁之利,不好,中后所此时空城,若…… 中后所的战略作用极其重要,不容有丝毫闪失,否则这一战不光无功还将大罪。 然则此时兵力几乎都调出城投入战场和清军作战,仅余身边百余亲兵,如何抵挡那拨人马? 只是形势紧急,李岩立刻率百余亲兵朝中后所城冲去,挡不住也要挡,至少给城里留守士兵拖延点时间把城门关闭! 那知道方行不至百米,那股人马竟越过中后所城直奔他而来,为首兵马看着有些眼熟啊,随即李岩目光变得炙热起来,打马飞奔迎向前去。 红娘子来了! 千里迢迢,风餐露宿,迎风踏雪硬是率近万人马硬是用双脚丈走了半月,在昨晚抵达山海关,仅歇息一个时辰后边出关继续行军! 山海关高第早得小太监关照,但凡有援兵出关,何时到何时开门,不得以任何借口故意刁难! 一出山海关,便入险地,红娘子不敢大意,探子撒出十里,严控周边,一炷香前探子闻炮声大惊,冒险侦缉发现厮杀的两军,立即回报。 当时红娘子并不知道是夫君李岩在和清军搏杀,但此时她投诚明廷,已属官兵,得知前方有战况,自不能袖手旁观,虽然将士疲惫不堪,但和李岩有同样的心思,雪中送炭才显得珍贵,且据报,双放皆骑兵,人马均不过数千。 和几个心腹略一商议,便决定参战,对战双方人马差不多,也就是说实力相当,退一万步说,明军不敌,但自己万余人马一入战场,明军定然实力大增,呈碾压之势,怎么都是胜算大! 这边谋议一定,立刻下令急行军,就在这时最新情报送至,是李岩的人马在和清军决战! 李岩的人马都是贼军投诚,自己人一望便知。 一听这个消息,红娘子哪里坐得住,亲率数百女兵先行杀了过来。这也是此时她军中唯一的骑兵了! 再说多铎率部沿着六州河奋力往东突围,但却被李岩部狠狠咬住不放,双方激战更浓,一个要拼死求生,一个要全窝端。 你死我活惨烈更甚之前,清军突围本就艰难,又见南方有大部援兵,军心立刻崩溃,开始四下逃窜,气的多铎嗷嗷大叫,狂吼喝骂,甚至亲自开弓射杀几个不守军令乱逃的士兵。 此时明军在后阵的伏兵已经把北退路线完全堵死,西边是山逃进去容易被堵,南边是明军主力此时又来援兵,只有东边最为薄弱,只要集中火力冲杀过去,还是有机会打开缺口突围的,若四下逃散,分散火力,只恐哪儿都逃不掉,被包了饺子。 女人? 多铎怒杀几个逃兵后,明军援兵已至,竟是数百的娘们军! 顿时一脸愕然,怔在当地。 ………………………………………………………… 月底了,小伙伴给点力,多多投票支持,感谢诸位! 第472章 一卒未失 从军十余年从未和女人打过仗,更没听过明军有女兵一说,看来的确是山中贼匪……不对,哪个山头会有那么多女贼匪,倒是听闻李自成的起义军中有一支女兵! 是了!此时多铎终于恍悟,什么鬼山匪,这特么的竟然是一支李自成的降兵,怪不得敢出城邀战,寻常山匪怎么可能有这胆子和正规军作战,何况又是以野战闻名的大清铁骑开战。 只有李自成麾下的贼军才有这个魄力和实力!何况他们刚投诚,初来乍到急需一场战功来证明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瞬间所有的疑惑在刹那间都解开了。 后世有句话叫,战争请让女人远远离开,但事实从古至今,女人从来没有离开过战场,而且多是以悲惨的命运介入。 红娘子这支女兵的命运也很悲惨,但又有那么点幸运,至少他们能靠自己手中的钢刀来雪耻,至少还能掌握一丝自己的命运。 假若在平日遇到这支女兵,清军可能一个个战意盎然,幻想着如何凌辱这些女兵,然则此时清军自顾不暇,性命不保,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特别是当这些女兵近前后,才霍然惊觉,凶悍竟不下男儿,手中钢刀照样可以杀人! 此时再不突围,只恐全军覆没了,多铎一扫大局,心中悲愤哀痛,但见南方援兵源源不断,虽是步兵,但声势浩大,若等他们加入战团,真的插翅难飞了。 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多铎立刻领亲兵朝正东突围,只要自己能逃出生天,不怕没柴烧,至于这三千骑兵……哎! 但是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李岩夫妻二人来不及过多叙旧,当下则以杀敌为重,简单几句后,两人携手入阵杀敌,却正好见一支百人清军骑兵锋头正劲沿河岸朝正东突围,所遇明军皆不可挡。 清军主将! 李岩岂能放过,立刻率亲兵追杀过去。 兵败入山倒,娘子军的到来让清军军心崩溃战意全无,源源不断的援兵,更是彻底浇灭了他们反抗之心,竟有很多识时务者,下马弃械投降。 少许顽抗之徒还在拼死突围,但多被明军绞杀,唯独多铎依仗亲兵舍命护卫,最终只三十余骑从李岩手中逃脱,往正北逃窜! 追!一颗清军首级,五两银子!小太监的许下的承诺是金字招牌! 没人不爱银子! 所以不管军令难为还是奔着银子,李岩部不管多么疲劳依旧奋勇追杀,直至追了十余里后方才收兵。 暖阳斜挂半空,大地一片复苏,六州河畔,李岩和红娘子夫妻二人勒马并肩,望着布满尸体的河面,竟然相视一笑。 粗略估计歼敌千余! “夫君这可谓一场大胜啊,恭喜夫君建功!” 红娘子笑颜如花。 李岩爽朗一笑“同喜,同喜,不若娘子适逢其会,助功之力不小!” 战绩报告很快报了上来,斩敌七百六十九,俘虏四百一十七!己方伤亡三百余。 一场大捷,收获颇丰! 李岩部以最快的速度挟战利品回城休整,一夜未眠,但一场大胜让他毫无倦意,心中却在惦记小太监那边此时如何了? 据报他仅五百骑兵,偷袭清军六七千人,应该很难啃吧。 强者向来崇拜强者,李岩文武全才智谋过人,自认不凡,但对在太原打的他狼狈至极的小太监却有着一股隐隐崇拜之心,觉得他胆大心细,勇猛过人又善谋略,是个奇才。 不过很显然他还是小看了常宇,自己六千骑兵对三千清军铁骑打的有些坚辛,便认定小太监的五百骑兵去啃人家六七千人马,实在是托大,吃是吃不掉,最多咬一口赶紧跑! 然则事实完全出乎他意料。 常宇的五百骑兵在暗夜中突下杀手,顿时让清军惶恐不已,黑夜中一来不知对方又多少人马,二来骑兵对步兵向来都是碾压。 更何况一上来步兵主将就被杀了! 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轻松,五百重甲骑兵把六七千的步兵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小太监手中长刀下至少已有半百人丧命。 天色微亮时,他已停止杀戮,勒马观战了。 清军的几门火炮和攻城车被炸毁,粮草和登城梯被烧毁,骑兵到处追杀满山遍野的清军,官道上,道旁边,荒野里到处都是清军尸体。 杀人是一门艺术,有人喜欢一刀斩敌,有人喜欢乱刀捅死,有人喜欢利箭爆头,但不管哪种小太监都觉得很有艺术感,他现在就是欣赏艺术。 后世有句话,一个好的狙击手可以顶一个连队,况韧的这队神箭手就是这个时代的狙击手。 别人杀敌都要策马追过去,持刀乱砍。 而他们或勒马当地,百步一杀,或者纵马狂追,便追边杀,但闻弦声,便有人丧命,且多是一箭穿脑,看的小太监连连喝彩,手痒之际,也会取弓射杀几个。 尼玛,吴中这货又下马了? 清军皆是步兵,不善马战的吴中怎么放过这等好机会,单刀追敌,杀的天地变色,敌见其勇又单人深入,便有心围杀他,却不想被反杀,这货手中有刀,寻常人岂能近身。 后又与蒋发,陈所乐,陈汝信四人组团杀敌,四大高手所往,谁人能敌。 实战才是检验武技的唯一标准,小太监很乐意看这些武技宗师磨练杀人技。 至于那个大宗师陈王廷呢,我擦,又去扮关二爷了,骑高头大马,拎长刀随屠元左右冲杀,气势之强,如天神一般,凡人勿近! 咦,护卫都跑去追敌了,那我岂就孤家寡人了,小太监这才意识到,身边没个保护的人么,怎么可能这样,回头一定要批评他们,擅离职守。 “督主,卑职在呢”。李铁柱在后边嘿嘿笑着,身边有五六个太监军亲卫。 “你咋没去追敌啊,一颗头五两银子呢!” 铁柱摇头:“不差钱,再说了督主的脑袋可是无价,不能出了差错” 小太监乐了,伸出大拇指:“还是自家人贴心,更会装逼” 撤! 又杀一炷香,眼见天色大亮,清军早已经被杀散,远远逃开,常宇立刻下了军令,召集人马回程。 见好就收,得手不恋战,两营人马在极短使劲内集合,略一轻点,小太监开心的像个二十岁的婴儿,一卒未失! 这就是重甲的好处,从头到尾几乎都被保护着,若非重击或者巧合刺中要害极难被杀,在伏击阿巴泰的骑兵时,那一场是骑兵对骑兵,太监军损三十余。 而这次是骑兵对步兵,又是偷袭,从头到尾都是主动出拳,清军从头到尾都在逃跑在挨揍,几乎没反抗。 杀敌至少上千! ……………………………………………………………………………………………………………………………… 月底求票!书友们请多多支持! 第473章 闻噩耗,遇明主 大捷当贺,五百铁骑大笑纵马狂奔回程,几乎每个人马鞍上都系着两颗首级,一路滴血,慢慢侵染官道上混着泥泞的积雪。 铁骑北上,在道上遇到北逃的清军,顺手宰杀,竟然又捡漏近百,可谓意外收获,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这些清军太蠢。 “督主,咱们现在回山岂不是暴露了?”贾外熊问出所有的人心声。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宁远城外不出意外的话绝对到处都是小股清军游走,他们这支人马可趁夜色出山,但回去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常宇伏兵山中本意是打多尔衮主力一个出其不意,但昨晚实在按奈不住出山咬了多铎人马一口,虽然他此时尚不知道是多铎领兵。 大模大样的回山,便失去了奇兵之效,且多尔衮必定会分兵来打,虽可依地势之险据守,但未免还是遗憾! 就近潜伏深山,夜间再回去? 先不说他们轻装出山未带口粮,便是到处都是积雪,风大天寒,如何忍受一天饥寒,更重要的是到了晚上便能顺利进山了么? 多铎遇袭消息不出意外,最多两个时辰后便会传到大营多尔衮耳朵里,那时只恐宁远城周围到处都是清军的人马在搜捕,不甚被搜到,那时候忍了一天的饥寒,兵疲马乏的如何迎战,稍一不甚就被包了吃掉。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自己伏兵山内本就是为了打个突袭,既已达成目的,何必纠结是否突袭到多尔衮的主力,反正杀的都是清军。 想通关节,常宇决定立刻回山,没必要在躲在外边受风寒之苦,既然总归是要暴露的那就早点回山内做准备构建防守工事,应付清军的入山清剿! 回程尚有七十多里路,按照正常速度不需两个时辰便可抵达,但此时经过一夜追击和厮杀早已经兵疲马乏,为了以防到宁远地界会有冲突,常宇不敢让人马太过疲劳,下令缓马而行,反正此时多尔衮尚且不知南边发生的战事,而南边的溃兵一时也无法把情报送过去,要送过去也的经过他们这一关! 中后所东北三十里外的海岸乱石滩,十几骑清军浑身血迹,一脸的灰败,看着站在一块礁石上的多铎。 海边风大,但不及多铎心寒! 三千骑兵,仅他十几骑冲出重围,余下生死不明! 从军十余年,从未如此狼狈过,从未如此惨败过,大清国的第一战将怎会如此不堪! “啊啊啊啊,此仇不报,当如此辫!”巨石上多铎仰天怒吼,挥刀割下一段金钱鼠尾,顿时长发飘扬,如海飞丝一般柔顺! “王爷”亲兵大惊,纵马近前一脸的担忧! 赫赫有名的战将,岂能因为一场败仗便心灰意冷,多铎转身跳下巨石,翻身上马,令两个亲兵立即前去联系步兵主力,余下随他就近召集逃散的溃兵。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整兵力,在明军狂欢之际,出其不意推平中后所! 现实中是很残忍,两个去联系步兵主力的亲兵走后,多铎带十余随从寻了一海边小村,尽屠村民后,生火取暖烹食,水足饭饱闭目小憩盘算如何报仇雪恨时,那两个亲兵竟然回来了,他们途中遇到溃逃的步兵。 步兵主力遭袭,辎重尽毁死伤无数,余下的脱逃散山中,仅余两千残兵…… 多铎顿时双眼一黑,险些栽倒!直恨的咬牙切齿,嘴角鲜血直流,双目呲咧。 这又是哪来的明军,宁远城吴三桂的人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出城,他们没那个胆,多尔衮也不会让他们南下一步。 难道是中后所的人马…… 也不可能,事发之地,距离宁远和中后所均七八十里,中后所的明军长翅膀啊! 唯一的可能便是,明军一早就有一支伏兵在暗中盯着他们,想到此处,多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细思极恐! “明军多少人马?”多铎又问。 “不明,有的说数千,有的说数百!” “放屁,数百人能冲散七千……”多铎大吼,突又气息一落,当然有可能,他是带兵经验充足的老将,自是晓得那种情况下,天黑突袭,人人自危,根本无心应战。 吴三桂啊吴三桂,倒小瞧你了,多铎此时当然已知悉所谓的乞师,从头都为都是吴三桂设的局! 唯一尚未破解的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为何要把数十万大军引来,引火烧身,以卵击石,他总不会得了失心疯真以为凭宁远弹丸小城,几万人马便能把清军十几万大军给灭了吧。 他可能想破脑袋都不想出来吴三桂把他们引来的真正原因只是小太监懒得跑,清军从京北入关,朝廷自然还要放弃宁远城调吴三桂和小太监千里来援,与其平白扔掉宁远城不要,倒不如用来和你们磕一下,所以让你们送脑袋上门。 至于是不是以卵击石,也得打过才知道。 即便打不过,再跑也不迟! 明军竟然在外有一支伏兵,吴三桂布了好大的一个局,此事事关重大,多铎不敢怠慢,立刻离开村子,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报知摄政王多尔衮,一边去召集溃兵返回宁远,辎重粮草皆被毁,骑兵被打残,步兵被打散,军心早无,此时根本没能力去打中后所。 中后所内,李岩部纵情狂欢,会师是一喜,大捷立功更是喜中之喜,那些风餐露宿跟着红娘子千里赴边关的士兵,做梦都没想到刚到地界便捡了功,特别是那些有清军的脑袋的士兵听闻一颗五两银子几乎喜极若狂,没有首级的也开心,因为竟然吃上肉,喝上了肉汤,要知道一路都是干粮稀粥啊! 马肉管够! 城外一战,缴获战马上千,也有百余匹被杀的死马,李岩当即下令宰杀煮肉烧汤犒劳士兵! 小别胜新婚,李岩两口子一直都很恩爱,许久不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大白天的当然不会去做羞羞事,夫妻俩牵手上了城头,望城下欢呼的士兵相视一笑。 扭头看城北六股河,依稀可见冰面上那些无头尸体,红娘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夫君,为何把那些俘虏都杀了,不用上报么……” 此战俘虏清军四百余,未进城前,李岩便下令全给砍了。 李岩面色舒展,长呼一口气:“娘子忘记咱们在谁手下做事了?” 红娘子脸色微变,突然想到那小太监在太原也杀了很多贼兵俘虏,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 “那小太……小督主,当真可怕!” “你怕他么?”李岩扭头看着红娘子微微一笑。 红娘子咬咬牙,望着远处白山,点了点头:“怕,说不上来的一种怕!夫君不怕么?” 李岩摇头又点头:“他虽权高位重,待人却极为温和,随侍麾下皆以兄弟相待,更很重要的是,他非太监,却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心怀之宽,抱负之大,当世少有。然则其心计之深,谋略之远却真的让人胆颤心寒,咱们不予他为敌,当真是作了一个明智选择”。 红娘子没成想李岩竟然如此推崇小太监,看来他俩又有过交流了,随即一笑:“夫君这话中之意,好似遇了明主一样”。 李岩闻言哈哈大笑:“可不是!总比李自成好多了!至少这边是正统,至少小督主非残害百姓之辈。 得遇明主,一展抱负,当是人生幸事,为夫心中之喜不下他们”说着一指城内狂欢的将士。 “他们开心的是有赏银拿”红娘子呵呵一笑,随即眉头一挑:“夫君,早闻朝廷捉襟见肘,到处都欠了军饷,这赏银其实也就是个空话吧”。 李岩摇头,一脸认真:“若是其他人许诺,尚有水份,但小督主的承诺是金字招牌,他说赏就赏,前日在宁远伏击阿巴泰的人马,杀敌近六千,全部兑现!” 红娘子大惊!他们已经打了一场了:“杀敌六千???这也太,太夸张了吧!那一下就是三万两银子撒出去,哪来的…当场就兑现了?那应是吴三桂的吧,咱们可没钱……” 红娘子显然被这个消息所震撼到了,说话都没了条理,。 “谁说咱们没银子?”李岩展颜一笑:“你带来的可不少啊!” 红娘子一惊:“那,那可是小督主的……夫君,你可不要妄动啊,咱们刚过来,且不可……” 李岩挥手止住她,轻笑道:“这就是他李自成的区别!我已得督主授权,可随时动用,当然仅限赏银!” 红娘子瞠目结舌,半响道:“那,,,咱们今儿就发?” “今儿就发,马上就兑现!”李岩哈哈一笑,夫妻二人携手下城。 夫君,清军今儿还会攻城么? 不会,这点骑兵被咱们打残了,督主从后边又抄了步兵,他没那个能力了,也没那个胆了,此时早逃之夭夭反之还恐怕咱们追杀呢。 对了,夫君可知这支清军主帅是谁? 李岩一怔,俘虏都给杀了,好像还真不知道是谁! …………………………………………………………………………………………6 三千字大更,月底请多投票支持,感激不尽。 第474章 暴露 清军主将是谁?常宇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因为他此时饥肠咕咕只想着赶紧回山吃掉一头牛。 好像山中没有牛,那就把吴中的两个狼崽子给烤了吃。 似心有灵犀,吴中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小太监,果真那小子正瞧着自己嘿嘿笑道“饿了么?” 吴中点头,能吃下一头牛。 饿的何止是他俩,两营人马连夜奔袭杀敌,此时又累又伐又饿,先前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清军探子被杀之后,翻了身上的干粮狼吞虎咽为此还差点打起来了呢。 此时天已近晌午,距离宁远尚有二十里,常宇除了饿还在担心其他,比如宁远城外有清兵多少? 万一遭遇了小股人马还好说,若是大股可就惨了,是从东边入山呢,还是从西边原路返回? 为何只遭遇从北向南的清军探子,为何没见到从南至北的,那支被打残的清军难道不去向多尔衮报信么? 他当然不知道多铎唯恐在官道让遇见他被截杀,所以命送信的亲兵不走官道,而是靠近海岸荒野寻小道快马加鞭,此时几乎和他并行。 多尔衮一早眼皮大跳,深受汉人文化影响的他去问大军师范文程。 老范不是装神弄鬼的术士,是个办实事不忽悠的实在人,按照汉人的说法眼皮跳要么有灾要么天降横财。 清军十余万兵临宁远城下,在这弹丸之地对清军没有任何威胁,守军甚至吓的城门都不敢开。 至于多铎领兵万余去打百里外的中后所,那弹丸中的弹丸还是个废城,只怕吹口气就破了,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吹气,守城士兵见大兵来临赶紧开门投诚了,退一万步来说,多铎没打下来,难道还能遭什么不测,老虎反被猫咬了? 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只有天降横财一说了! 难不成今儿吴三桂会开城投降,多尔衮乐的哈哈大笑。 范文程差点没咳死,想啥好事呢,吴三桂连连找事,说明其心已决,怎么可能随便就投降了,只有可能是多铎那边,不动一兵一卒下了中后所! 也罢,得中后所也算一喜事!多尔衮今儿心情大好,早早吃了饭,便携范文程及诸将又登首山观宁远城动向,随后下山率众亲自绕城查探。 一番周折后天近晌午,诸人集帐中商议,决定午后便开始着手布置攻城事宜,先炮击,再架梯,争取一气呵成,一举破城。 商议已定,传令全军吃饭休整,午后待令。 而此时,常宇的人马已近宁远城十里外。 宁远城所在其实是在一处平原上,这片平原上了除了这弹丸小城外,还有矗立几座大山合在一起,统称西山。 西山由四座山组成,东南是铁马山,台上,西北是黑凤山和双山。 西山再西才是真正的莽莽深山。 前方斥候来报,宁远城外十余里范围内至少七八股清军,少则十余人,多则上百,因为天气晴朗,视线好,一眼可及十余里,加上这些清兵又不掩饰行踪,所以一目了然。 铁马山就在眼前正北数里外,常宇立刻下令并分两路,宫字营调头往西,从后边黑凤山入山,黑豹营则由他亲自率领沿着铁马山脚,自东边点将台山道人山。 之所以分兵两路入山,一来为了惑敌,让多尔衮摸不清到底明军伏兵到底有几路,又都藏在何处。 二来便是为了设局,藏兵洞在双山半腰,自西入洞则需先从黑凤山的山谷穿过抵双山西峰方可,沿途山谷虽曲折蜿蜒,但并未有险峻之处,但东边那条唯一山道,却是极为陡峭险峻,易守难攻,常宇自是想把清军从这引入山谷。 晴空万里,方圆十里一目了然,到处都是清军的探子,五百骑兵除非隐身或者插翅,否则不可能躲过清军的耳目。 反正都会被发现,何必做贼是的遮遮掩掩,索性大大方方的回家,常宇下令黑豹营疾驰,一路缓行便是为了蓄精养锐冲刺这十里地。 果真刚踏过无名河靠近铁马山时这支人马就被清军发现。 然而!竟然没人搭理他们! 没错,遥见北边那股十余清兵,常宇已做好屠杀的准备,谁知对方只远远望了他们一眼,竟调头往东走了。 “督主,咋回事,瞧不起咱们啊?”贾外熊一脸懵逼。 小太监终于反应过来:“不是瞧不起咱们,是瞧不见咱们”。 “啥玩意?难不成他们瞎啊”贾外熊一脸难以置信。 “督主所言应是那些清军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了吧!”陈王廷在旁边笑着说道。 可不是,清军数十万大军集结此地,方圆几十里都在其掌控之下,谁能想到会有两百明军大摇大摆的溜达呢。 得上天眷顾,加上清军的大意,小太监一行又刻意紧挨着山脚走远离清军的侦缉,竟然大模大样的奔了十余地,至点将台山口处。 他知道,这次再也躲不开了。 点将台处有一股十余清兵在那个破土地庙前吃着干粮,见一支人马从正南远处奔来,几人视若罔顾,直至近前二十余米处才发觉有些不对。 军服,盔甲,鞍马怎么都和清军不太像,这是哪路人马? 惊觉已晚,待他们慌忙想要上马时发现已被团团围住。 远处的在宁远城外纵马游荡的其他清军并没发现这股友军突然消失,但遥见一支人马入山,心下有些疑惑。 与此同时,首山脚下清军大营的帅帐内,多尔衮如五雷轰顶,浑身都在颤抖,多铎派来传信的人终于到了。 万余人马,骑兵被打残步兵遭重创,辎重粮草尽毁,主将多铎仅率十余骑突围! 多尔衮的震惊是无以复加,怒火可以燎原 阿巴泰的万余先锋骑兵,连宁远城的城墙都没摸到,折损过半,几乎全军尽没,罗洛浑生死不知。 多铎的万余人马,中后所的大门都还没看到,骑兵被人一窝端…… 这特么的算什么事! 大清何时遭此惨败,何曾如此丢尽颜面!何曾受到这等耻辱! 吴三桂,本王要把你抽筋扒皮,喝你血食你肉,多尔衮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那么痛恨这个自己一直很欣赏的人。 他现在只想把宁远城变成一座火城,烧成灰烬,鸡犬不留。 “很显然明军在外有一支伏兵,这是早有预谋,当以小心应对”范文程是唯一能把多尔衮从歇斯底里拉回来的人。 等他稍作平静时,便出言提醒。 冰天雪地,潜伏在外,这需要极大的耐苦意志力,同时他们的粮草又如何供应,潜伏非一日夜的功夫,总不能人人背着一麻袋干粮吧。 还有这支人马到底什么来头? 多铎的人说是贼兵,理由一是服装,二是有女兵,极有可能是李自成的降卒,阿巴泰说伏击他的那支人马着明军军服,且装备大量火枪,像是明军的神机营。 太原之战贼军大败,定然会有一大批俘虏,但他们短短时间内就从太原被拉到关外了,且还打了伏击? 多尔衮等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想想,也只有那些被明廷追杀十余年天天翻山钻林的贼军才有这番本事在外潜伏,也只有他们吃的了这样的寒苦。 至于伏击阿巴泰的那支明军,则是宁远城里临时伏兵,他们没那个能力长期潜伏在外。 搜!数千伏兵,在这种有积雪的条件下,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痕迹藏的无影无踪的!多尔衮立刻就要下令派兵前去接应多铎,同时搜捕那支明军。 就在这当口,有探子来报,一支不明人马,约两百人入了西山,山口土地庙前发现大片血迹! 原来就在眼皮底下!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 第475章 胡岭当家 多尔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已经派人进山搜了么,那么多人怎么躲的无迹可寻的,他们又是如何在这苦寒天气下生存的。 设伏阿巴泰的有几千人,设伏多铎的也说有几千人,但为何发现两百人的行踪,为何这两边人又大摇大摆的在探子眼皮底下进山,挑衅? 多尔衮觉得自己凌乱了,脑子要炸了。 于是立刻传令,把前日搜山的探子全部处死,然后派兵入山重新搜捕,同时暂缓攻城,待摸清这支伏兵的情况再议。 吴三桂,便留你多活一会。 宁远城山,吴三桂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唐通关心问道,是不是感冒了,注意身体。 练武之人,壮的如牛,发烧感冒自从成人后便不曾有过:“估摸是谁在背后偷偷咒骂我呢? 吴三桂轻笑,他自不知道多尔衮现在甚至想用口水淹死他,即便知道,他一会很冤枉的说,关我屁事啊,都小太监干的,和我有毛关系。 望着了一眼城北清军大营,吴三桂又把目光转向西山,刚才得报有一直兵马入了山,不似清兵! “不会是那小督主出去偷袭南下的那支清军了吧!”唐通开玩笑道。 吴三桂大笑:“小督主虽爱在刀尖行走,但这种送死的事,他可不会干的,只是这人马……” 他也猜不透了。 不过很快,观察哨就传来消息,西山旗手示警,行踪已暴露,清军很快攻山,让吴三桂见机行事。 两人大惊,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很肯定的是,多尔衮要先对小太监下手了,他能不能扛得住? 常宇率队入山,留下数十具尸体在山道内,踏入山谷便示警,随即山间到处都是警讯,未及磨石沟,胡岭已匆匆来迎,见黑豹营个个浑身血迹,一脸疲惫,心下略有不安:“督主,可是暴露了?”。 常宇颔首:“传令下去一级戒备,让步兵营出洞备战!” 好家伙,该来的终于来了,胡岭领命而去。 入洞,黑豹营全体人马卸甲休整,正好赶上饭点,稀粥肉汤所剩不多,常宇令加餐,家丁立刻又刻又去生火做饭。 吴惟英有些心神不安,从常宇入洞后便有预感,后听胡岭传令步兵营出动备战,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悄悄来到浑身是血来不及清洗的小太监身边:“厂公大人,清军多少人马来攻?” “十几万”常宇头也没抬。 吴惟英却忍不住惊叫出来:“十几万,怎么这么多,那咱们……” 自感失态,忙轻咳几声:“怎么宫字营的兄弟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西边洞内传来噪杂声,屠元率宫字营的太监军入洞了,急急走到常宇跟前。 他一行侥幸未见清军探子,径直入了山,略做掩饰后便返回洞内,闻知常宇那边暴露,便摩拳擦掌嚷嚷要大干一场,直言昨晚没尽兴。 小太监让他先吃了饭:“休息一会再说,清兵没那么快大举进攻,今天最多是各种试探性攻击”。 屠元立刻觉得索然无味,躲到一边吃饭去了,吴惟英不敢久留小太监身边,便跑去问他:“昨晚所获如何?” “瞧见那些人头了么?斩敌数万!” 吴惟英抬头瞧那帮宫字营和黑豹营的士兵瞧去,赫然发现果真每人身边都有几颗血淋漓的头颅,顿感反胃,这帮人也太变态了吧,抱着人头吃饭,怎么吃的下去。 但以五百骑兵杀敌数万,屠元这牛逼吹的也太大了,得,这帮小太监的心腹嘴里都没个实话,还是去套套那些小卒吧。 一夜奔袭来回,早已经疲惫至极,草草吃了饭后,宫字营和黑豹营的将士便在洞中和衣而睡,不闻洞外事。 胡岭站在洞口上方的瞭望所,脸色凝重,如常宇所言,他们已经暴露了,宁远城外的数股清军已经朝山口集合,远处清军大营也有一支人马狂奔而来。 天气依然暖阳高挂,可是胡岭却感浑身冰凉,环顾四下,觉得有些孤单,却又忍不住自豪,今儿是自己独挑大梁的日子。 作为心腹之一,他向来都是随小太监刀山血海,只是在太原受伤一直未痊愈,到了关外后,常宇刻意照顾,出任务时都让他留守山中。 而此时诸人疲惫在洞中酣睡,山中事务皆由他全权掌管,适值暴露之际,清军大举搜山,手里除了三千宫字营外便是那两百家丁。 当然还有两个助手,步兵营的另个提督内臣,常丰和魏志通。 简单一句话,今儿他当家。 老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乍一听三千人马不少,凭地利完全可以拒敌山外,不让清军踏入一步。 然则别忘记了,这支人马是火器部队,实战经验少,近战经验无,战力实在堪忧。倒是那两百余家丁,让胡岭特别的满意。 这支家丁队伍由两拨人组成,一是常宇当初在京城买的几十个家丁,后准备杀掉灭口,但一直于心不忍,藏于军中,现在主要从事后勤工作,生火作饭喂马啥的,此时就在山洞中忙活着。 另一波则是姜瓖的家丁,姜瓖被杀后投靠常宇一直鞍前马后辗转大江南北,这支家丁虽一直未被常宇用在刀刃上,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行,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战力寻常人马还真不是对手。 姜瓖是谁,大同总兵,经略边关数年,带的都是强兵悍卒,家丁是他的私军,精心培养下个个骁勇善战弓马骑射无所不精。 只可惜的是这支家丁一直被常宇用来打杂,胡岭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他甚至一直梦想假若这支家丁交由自己统领的话,自成一营,该多好啊! 只是那个吴中好像也一直觊觎这支人马,而督主的态度一直似是而非。 此事一过,当向督主开口乞人,胡岭暗暗下了决心,从瞭望所钻出来,朝山中谷底行去。 清军搜山,小太监稳坐钓鱼台甚至在洞中睡的昏天暗地,但胡岭却没这份定力,调动步兵营分成三路人马,一路设卡设伏,一路构建工事,一路机动支援,至于那两百家丁则在磨刀霍霍,若要近身肉搏的时候还得靠他们抗事! 家丁装备齐全,一人一套软甲一刀一弓一箭壶,壶中有箭二十支。 出关前他们可是没这套装备的。 常宇特别注重三件事,士兵的攻击力和防护力以及远程杀伤武器的配备。 出京去太原的时候他给宫字营的装备是软甲长刀没有弓箭,而且那时候还是偷偷摸摸,太原一战后获得不菲战利品同时也有了经验,出关时,宫字营已经是重甲加身,有刀有弓,甚至有的连战马都披甲。 明朝这时防护甲的发展已到了巅峰,遇到重甲兵时,若非重武器和冲击力并进很难取其性命。 这也是为何他伏击以骁勇善战的清军时,仅损失三十余,袭击多铎步兵营时一人不伤的原因,重甲骑兵,如后世坦克部队。 当然,家丁可就没这待遇了。 出关前他们仅有一刀防身,连甲衣都没有,不是常宇不给,是没有! 但伏击阿巴泰一役后,常宇带回来大量的战利品,给他们弄了软甲,还配备了充足的弓箭。 冷兵器时期,弓箭就是最牛逼的远程武器。 为什么蒙古兵横扫全球,因为骑射无敌。 为什么大清骑兵能打的明军无还手之力,还是骑射无敌。 这也是常宇一直刻意并努力去打造的军队,一支强悍无敌的骑兵。 第476章 覆没 倾尽心血的努力总算有了那么点成就,宫字营的太监军乃宫中万中挑一,个个身材魁梧力大,单兵作战所向披靡,马术已有小成,骑射逐步提高,黑豹营出自金吾卫的精骑兵,个个骁勇精骑射,战力不下清军精锐,况韧的五十神射手源自周遇吉军中精挑细选的箭术高手,据闻小太监已授意况韧组建神射营。 左右有屠元,贾外熊两员虎将,随扈有陈王廷,将发,吴中这些宗师级的人物。 加上还有屠元待组建的黑虎营,吴中的黑狼营…… 假以时日,小太监一军在手,纵横天下的梦想并非遥不可及。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应付清军入山。 磨石沟内,二百家丁真的在磨刀,今天他们才是主角,胡岭已经传下军令,侯令备战。 数月打酱油,辗转千里皆是杂务缠身,而今终于轮到他们登场了,家丁们顿有扬眉吐气之感,真当我们打杂的,今儿让尔等瞧瞧什么叫悍卒,什么叫杀人,一群臭太监天天嘚瑟个p,耀武扬威自以为多了不起。 “九哥,你之前杀过鞑子没?”磨石沟一块巨石边,一家丁仰头看向石头上一个魁梧大汉。 大汉年约二十七八,南直隶徽州府人,早年流浪被姜瓖收入麾下,因排行老九,人称徽州老九,是这支家丁的扛把子。 老九摇头:“杀过贼,没杀过鞑子”。 “听说鞑子很是凶悍,边军……”那家丁又开口却被老九一声怒喝 “凶你妈个头啊,别总提边军那茬,没见那群太监身边的鞑子狗头啊,他们都能杀得,咱们杀不得么,二赖子你特么的的这节骨眼说这个是不是想扰乱老子军心啊,还是说是个怂蛋没胆了”老九是个爆脾气跳下巨石,对那家丁就是一顿揍。 家丁连连喊冤,直言自己只是太激动了。 不说山中胡岭忙着部署,宁远城上旁观的吴三桂和唐通见城外清军开始朝西山围去,便知情况不妙。 怎么突然就暴露了,还有一早进山的那支人马又是怎么回事,吴三桂皱眉揉着脑袋,突然一怔,看向唐通:“老唐,可能真的被你乌鸦嘴说中了”。 啥?唐通一怔。 “只恐小督主昨夜真的去偷袭那支南下清军了!”吴三桂长呼一口气:“可真牛逼啊!” “不,不会吧,岂不是去送死”唐通一惊,目光瞥向城北,见清军大营一支约五百人马,在壕沟外边绕行,直奔西山而去。 短时间内,西山脚下已聚集清军二三千人。 怕是一场激战了!唐通挑眉。 清军怕是要吃大亏了!吴三桂脸上却是一副阴笑。 小太监既然主动提前暴露,岂能不留后手,何况他入山之前早做好准备了。 明军在山中藏有伏兵,此事非同小可多尔衮命尼堪亲自督察此事,阿巴泰主动请缨一同前往。 倒是豪格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其麾下诸将也亦是如此,没了往日那般蠢蠢欲动争先恐后。 尼堪和阿巴泰是中过明军奸计的,身心创伤尚未痊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收起往日嚣张跋扈,小心应对。 二人率兵五百至西山脚下,此时点将台已有清兵近三千余,纵马上了点将台环顾四下,只见山势陡峭,悬崖峭壁鸟兽难攀,山间积雪覆盖,乱石荆棘密布,杂林重生,若入山只能由那唯一山谷进入。 尼堪不敢托大和阿巴泰商议片刻后,便令两百清军入山侦查。 山道泥泞不堪崎岖坎坷难行,清军弃马入山,行不至百米,双目喷火,只见十余清兵被吊死在山道边的树上,面目狰狞又充满了恐惧。 消息传到点将台后,尼堪和阿巴泰对视一眼,皆感受到对方心中怒火和滔天杀意。 多尔衮在帅帐前望着西山方向久久,然后返回帐内坐下,看着面前的一个年轻人:“此番若能入关取了明廷,便放你回朝鲜”。 年轻人脸上一喜:“明廷早深陷泥潭难以自拔,摄政王文韬武略,此番必然能取代大明坐拥天下!” 多尔衮嘿嘿一笑:“待到那时本王论功行赏,你朝鲜炮兵在前年之战功不可没,此番还需再接再厉,待我大清取了明廷天下,你便是朝鲜王”。 年轻人立刻俯首谢恩。 没错,年轻人便是年仅二十岁的朝鲜昭显世子(相当于明朝太子)七年前大清入侵朝鲜把他和其弟凤林大君(相当明朝王爷)掠为人质,平日软禁在沈阳,战时带在军营,倒不是怕他跑了,而是以此施压朝鲜借兵攻打大明。 在松锦大战时,皇太极就把他兄弟俩随军软禁,朝鲜不得已遣炮兵协助清军攻打明朝,朝鲜炮兵刚开始感恩当年明朝抵挡丰臣秀吉的入侵,不愿意打明军,战时往往发空炮,故意打偏或者朝火药里故意加水等等。 后被清军发现后斩了不少人,又令满军穿朝鲜兵服装轰击明军,让明军痛恨朝鲜兵,甚至出现杀朝鲜兵的赏银远远高过清军的情况。 之后,朝鲜兵也就破罐破摔了,开始真心协助清军,在松锦大战时候立下汗马功劳。 而昭显世子李汪(同音同意打不出那个字)一开始国破家辱加上又是大明的藩属国,当然是痛恨大清的了,但十三岁就被掠人质,七年间清朝有意拉拢,早已在他心中种下了另一颗种子,开始亲清成了二鬼子,这也是为何在大清入关后第二年放他回朝鲜后,他爹毒杀他的真正原因。 李汪被掠七年,中间有两次回国归省,每次回去时都是他长子代做人质,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今年正月,此番刚回来就随多尔衮出征,同行的还有的他的朝鲜炮兵。 多尔衮在帐中给小李子画大饼,实则心思还在西山,差不多一炷香功夫过去了,怎么没点消息传来,心下有些着急。 却在这时一骑来报,尼堪遣兵二百入山不久,闻杀伐声,后久侯不出,遣人查探,行数里后在谷口见两百尸体堆积如山…… 多尔衮震怒不已,立刻提兵两千亲至西山。 尼堪和阿巴泰料定山中明军不会那么轻易让他们进去,少不得一番厮杀,但却没料到结局是一场屠杀。 两百余人,一个没出来,全部被杀,尸体残缺不全堆积如山,把谷口堵得严严实实,去山中查探的清军回来汇报时两腿一直抖个不停,何曾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的杀戮! 明军何时变得如此残忍残暴,不得而知。 但他成功把清军的大佬们激怒了,那种可平天地的雷霆之怒。 震怒之下,尼堪亲自领兵一千入山,阿巴泰坐镇山外又令散兵从险峻之处攀登探路企图迂回围攻。 大军刚入山不久,多尔衮便领军到了山脚点将台,阿巴泰近前把前后详述一遍。 多尔衮脸色铁青,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几乎没什么大动静把两百人吃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可能,兵多将广,山中伏有重兵。 阿巴泰深以为然,因为先前他听到零星火枪声,响起前几日伏击他数千火枪手不由浑身一颤,原来真的躲在山中。 但他们是如何生存的? 多尔衮现在不关心这个,只关心他们将要怎么死! 天黑之前必须进山剿杀这支明军,否则天一黑,前功尽弃,多尔衮下了死命令,又加派人手,从其他地方攀山开路,一时间漫山遍野皆是清军身影。 就在这时突闻远处鼓声大震,却让多尔衮一惊,宁远城上的明军竟然开始擂鼓,声若雷鸣,遥传十余里。 怎么滴,要趁机出城开打么? 怕你个求,多尔衮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恨不得和吴三桂厮杀一场呢,见其擂鼓,又担心城中明军趁机偷袭,随即传令三顺王之一的尚可喜把他的天助军出营在宁远城西布阵!严防城中吴三桂异动。 当年得知尚可喜投降,皇太极大喜高呼,天助我也,随即命其军为天助军,这支人马在尚可喜的带领下,可谓战功赫赫,手中沾满了明军的昔日同胞手足的鲜血。 第477章 冲入 西山和宁远城中横着一支近万人马,这支兵马名天助军,隶属八旗汉军的汉军镶蓝旗,统帅乃大清三顺王之一智顺王尚可喜。 尚可喜今年四十岁整,至此他也已投降满清整整十年,期间跟随皇太极打朝鲜攻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特别是两年前松锦大战围攻松山,杏山立下赫赫战功。 十年弹指一挥,物是人非,尚可喜对大明早已没了任何故土之情,不知不觉间已成为满清的刽子手。 宁远城上鼓声大振不熄,但却未见其他动作,这个反常之举弄的多尔衮等人疑惑不解,却又疑神疑鬼,不明吴三桂在搞什么名堂。 喝令尚可喜紧盯着城内官兵动向,一边传令尼堪加快攻山进度。 尼堪也想快啊,然则山道崎岖狭窄,不宜骑行,深一脚浅一脚在乱石荆棘中踏雪而行,小心翼翼的行了数里后,望眼前一幕立时瞋目扼腕,怒不可遏。 先前进山的二百余清兵,尸体就那样横七竖八的堆在谷口,有的被巨石砸的脑浆迸裂,有的被利箭穿喉而过,有的被火枪轰的面目全非…… 该死的明狗,不杀尔等誓不为人!你看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四下扫视见山道两侧陡峭,到处都是凌乱痕迹,血迹斑斑,很显然这支人马尚未进谷便在此地造伏。 眼前山谷宽阔,可容数马并行,然则两侧如刀切一般,抬头望天,犹如一线,若明军在上面设伏,更是有进无出。 骁勇之人都有一股逆流而上的魄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况职责所在不容退缩,尼堪心中杀意滔天,恨明军入骨,岂能就此知难而退,立刻令麾下从山道两侧强登上谷顶,左右各两百,余下随他入谷。 一线天谷顶某处哨所内,胡岭远望山口外清军集结,漫山遍野的清军正在涉险攀峰,山道内一支千人清军已到了谷口,分兵左右正在往谷顶攀登,另一波人马竟大摇大摆的进入山谷,当真是胆大的很呀。 自从进山之后,小太监便把山中诸事交由胡岭,小到柴米油盐,大到警卫防守工事,皆有他一手操办。 常宇率兵出山伏击清军,他便在山中完善各种工事,明暗哨,明暗桩,射击点,伏兵点,谷顶备滚石,谷内设障…… 先前两百清军入山,让胡岭练了次手,检验工事质量的确过硬,不伤一兵一卒,一举歼灭,屠了个精光。 可现在清军加大兵力,算上山口处漫山遍野开山辟路的人马数千,难度开始增大。 不过胡岭还是有十足把握,把这数千清军挡在山外。 趁着山口那些走野路子的清军一时难以靠近,那就想先把山谷里这千余人马给吃了吧,观察片刻,胡岭下了决定,立刻传令让埋伏在北侧山谷上的常丰和魏志通,让他们分一拨人马干掉那些从山谷口企图登顶的清军。 同时又令老九率领的家丁从磨石沟出发进入山谷,正面迎敌! 谷内平整,积雪有杂乱蹄印延至深处,抬头天空如一线,两壁如刀削,高耸入云,让人胆颤心寒,若是上边有伏兵的话…… 尼堪率领五百悍卒,刀出鞘箭上弦,沿山谷警惕行走,入谷百余米后,突然身后枪声大起,诸人大惊,回首张望却不见又伏兵,闻杀声处,原是在后方谷顶,看来从谷口登峰的清军和明军干上了。 趁那边牵制住了明军,赶紧往谷里冲,尼堪做了个手势,下令麾下急行,却突然头上一声大喝,巨石如雨坠下,瞬间砸死砸伤数十人,清军惨叫连连,惊慌四下逃窜,往两侧山壁凹处躲藏,虽躲开头顶巨石,且不免被跳石所伤,更要命的是,谷顶上两侧的明军开始交叉往谷底射击,或火枪,或弓箭。 还击!还击,尼堪躲在山壁凹处大声嘶吼,十余亲兵以盾牌扶住他。 “往里冲,往里冲……” 没错,遇到这种当头袭击,最忌原地不动,无疑等死,拔腿冲过埋伏点才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惊慌失措的清兵一边以盾牌挡箭矢,一边贴着山壁凹处急急朝谷内冲去。 百米外,老九持刀,闻声愈来愈近,呼吸变得沉重,身后的两百家丁如他一般,双眼盯着正前方,紧张又十分期待,那里是山谷的一个转弯处,凭感觉再过三十步那些清军就能逃到那儿,一旦露出头,他们就杀将过去…… 山洞隔音效果非常好,宁远城上鼓声如雷,山中杀声震天,洞中常宇和两营将士几百人睡的昏天暗地,呼噜声此起彼伏! 他们实在太累了! 唯吴惟英是坐立难安,躲在洞口往外窥探,依稀可闻杀声,仅见远处山谷上步兵营正在狙敌,或在推石头,或者开枪或在张弓…… 只是到现在他还没看到一个清军,即便如此他已经感觉心快跳了出来。 “鞑子进山了么?”突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让吴惟英吓的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却是吴中,之间他眉头紧皱,脸上疲态未消。 “还,还没呢,你咋醒了?”。 “睡不着”吴中搓了搓脸,拎刀就要出洞,吴惟英一把拽住他:“你要做甚?” “我的那些小崽子在下边杀敌,我得去看看”。吴中一挣,甩开吴惟英出了洞,却把这位侯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若不是身边家丁眼尖,少不得一个狗吃屎。 他的小崽子?谁?那两个狼崽么?吴惟英一头雾水,他尚不知,吴中昨晚献计,小太监大喜之余终于点头把家丁给他了,眼下这些家丁在山中杀敌,吴中新官上任,情绪激动难捺,虽困乏至极,却转辗反侧,睡了那么一会终是忍不住出洞去了。 却说尼堪率部中伏,慌乱间死伤不计,部众惊慌逃窜,虽在他强行鼓动下冲过伏击点,却发现身边仅有二百余人,另有一拨人马慌乱间逃往回路,被明军从崖上一分为二。 死里逃生,诸人心下侥幸,但却不敢有一丝大意,紧贴岩壁抬头紧盯头上那一线天空,唯恐上边又有明军落石袭击,耳闻谷口处杀声不减,看来那边厮杀激烈,只是眼下仅余这两百余众,是退是进。 进!尼堪果断下令继续往谷里进发,他并非意气用事,谷外有清军数千,从各处寻路登山,定然能牵制明军大部兵力,而他这股人马,先前在谷口分兵抢占谷顶,那儿是明军地利所在,自不容失,当以命相搏,如此一来不光牵制明军兵力,而且把注意力也都引到谷口了。 所以,山中已空,这正是他们攻进去的最好机会。 入山,登顶,前后夹击,嘿嘿嘿。 第4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尼堪所料不差,谷顶上的胡岭的确感觉有些棘手,西山虽陡峭,那些攀爬清军一时难及,但漫山遍野的攀爬在视觉和心理上都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在谷口登顶的那拨清军实力强悍。 多铎入谷前,曾在谷口处分兵两拨各朝两岸攀爬登顶,虽地势极险,上有伏兵,却激流涌上。 胡岭在谷口上方早伏有人手,左右各五百步兵营据险而守,见清军攀岩而上,随即下令攻击。 步兵营士兵箭法不精,多以火枪杀敌,火枪换弹药速度太慢,清军疾登,速度之快让步兵营略显恐慌,纷纷以石砸之,清军死伤惨重,但竟也有少许冲了上谷顶,立刻展开近身搏杀,一边疾呼从谷中逃出的那拨人马,速速登谷支援…… 却说尼堪率六百余人马入谷,中伏死伤百余,慌乱中往回又逃了百余被上边的伏兵给截断,眼下只有两百余随他冲进山谷。 趁山谷大乱,明军兵力已被牵制,此时正是入山大好时机,尼堪岂会轻易放过,传令余部沿着山谷疾驰。 两百人一边奔驰,一边紧盯上方一线天,防备明军伏击,行百余米安好,诸人心中略送一口气。 前方有弯道,尼堪示意加快速度,沿着岩壁刚拐过弯,眼前一景让倒吸一口凉气,两百余明军堵在谷内张弓瞄着他们…… 嗖嗖嗖,老九射出第一箭正中当先一名清军喉咙…… 箭如骤雨,快若闪电,眨眼之间射翻清军数十人,尼堪大骇,不用他发令,清军立刻退回弯道。 刚露头就被杀射半百之多,太他妈的恐怖了。 心惊胆寒之际,突闻杀声大作,谷中明军杀了过来…… 尼堪脸上肌肉跳动,一咬牙怒吼道:“明军不过百人,杀光他们”随即率先拔刀迎向前去。 一方要死里求生,一方要浴火重生,两拨人近身搏命,惨烈至极,杀声响彻谷内…… 谷顶胡岭闻下边杀声大起,长呼一口气,眼又看向谷口,那边清军的攻势已被碾灭,那寥寥几个登顶的清军虽然悍勇,但总归架不住步兵营的人多势众,在谷底清兵后援不及的时候,全被剁了扔下谷底,这让谷底原本打算攻上去的那支逃兵,吓得踌躇不前。 谷口已安,谷内厮杀声愈发激烈,但胡岭一点儿都不担心,小督主曾私下给他说过,那两百家丁战力是他麾下最强的,之所以一直打压不用,就是为了让他们憋一肚子火,关键时刻拿出来,怒火宣泄之下,威力大增! 反倒是谷顶上的步兵营实是让他不满,除了会打火枪,箭法稀松,战力平平,刚才险些就让那些清兵登顶,气的他隔岸怒骂常丰和魏志通,若失守定斩二人! 让他有些忧心的还是漫山遍野的清军,山虽陡峭,此时却也已上了半山腰。 尼堪内心是无比震惊的,从军十余年和明军交手无数,深知明军战力水平,更知明军对清军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畏战之心溢于言表,往往刚交手便一触即溃。 袁崇焕时期的明军还算硬骨头,孙承宗时期还有骨气,可是后来数年间,虽有孙传庭,洪承畴力挽狂澜,明军却不复往日,曾经威名赫赫的边军只余皮毛,闻清而逃早习以为常,两年前的松锦大战,彻底把大明边军击溃,更重要的是把军心也彻底击溃了。 时过两年,满清蓄精养锐,刀锋更利,反观明廷深陷泥潭,明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更是不堪一击才对,谁曾想,踌躇满志的满清大军刚出家门就遭受迎头重击,先是阿巴泰先锋近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多铎遇伏,损失惨重,而如今山谷中对面的这两百明军似发了疯一样拼命,没有丝毫畏惧,且愈战愈勇。 尼堪想不明白,明军这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反常! 没有人给他答案,或者说老九一直用手中的钢刀给他答案。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拨人马兵力相当,就在山谷中近身搏杀,一番愈战愈勇,一番胆战心惊,连连后退。 如小太监所料,老九这拨家丁心理的确窝着火,曾经大同总兵的私军,战力爆表,勇冠三军,但这几月来却一直在伺候一帮死太监,低三下四没个人样,没了尊严。 他们需要一场血战来洗刷耻辱,来证明自己。 “宰光了这帮鞑子,给那帮没卵子的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爷们”老九手中钢刀血迹斑斑,眼神狰狞瞪着不远处那个清军悍将,如此骁勇,又有亲兵在侧,定是清将了! 干掉他,大功一件! “二赖子,随老子杀那鞑子头子去”老九嘿嘿一笑,持刀猛冲。 正在厮杀的尼堪何尝不是这么想,何尝没盯上这伙人的头目,冷笑间迎上,酣战。 够劲啊!老九和尼堪对砍数刀,两人身上均中了刀,破甲见血,刀刃卷口。 久闻鞑子多是勇武力大,果然如是! 尼堪不成想对方一个貌不惊人的家伙竟也如从强悍,和自己互砍十余刀,刀伤喷血,却一脸无畏,且愈战愈勇,简直就是疯子。 反观己方,已呈不支,论兵力相当,论战力不相上下,但论军心,明显自己这边军心早乱了! “刀应该这么用!”正在激战时候,尼堪耳边突然一声炸雷,随即将一铁塔壮汉从天而降,一刀劈来,天地变色。 仓皇之际,闪躲不及,正中左肩。 顿时痛彻入骨,随侍大惊,拼死抵挡,却连连被砍翻数人。 “掩护贝勒爷”亲兵大呼,护住你尼堪便往后撤,余众拼死相抗,明军紧追不舍。 “你他妈的谁呀?”老九见有人抢功,还大言不惭教自己用刀,匆忙一撇那浑身是血的壮汉,张口就骂。 “你大爷” 吴中怒吼,来不及理会他,奋勇向前杀去,他要干掉尼堪! 握草,竟然是这位爷,老九总算从那把刀认出是谁来了,吓了一个激灵,随即招呼手下兄弟杀过去。 主将受伤,本就岌岌可危的清军,顿时溃败,边打边朝谷口退去,很快却心中一凉,向前伏击点已经被乱石堆积一人多高,退路受阻。 “翻过去”尼堪怒吼! “杀过去”吴中挥刀狂笑不已。 老九和他的兄弟们岂能错过这等机会! 如狂风扫落叶,在吴中这个杀神的带领下,家丁们更是如虎添翼,奋勇杀敌,盏茶功夫待尼堪翻过乱石堆后仅余五十人左右。 吴中依旧不打算放过,率众翻过障碍追杀过去。 未及百米,突闻前方杀声震天,被追的狼狈逃窜的那股清军竟然突然掉头杀了回来! 握草,大事不好,清军援兵至! 原来是在山脚点将台坐镇的多尔衮,闻山中杀声正浓,担心尼堪有失,又令千人进山,抵达谷口时,正好遇到尼堪逃回。 扯呼!吴中及时止损,一招手率众又翻了回去,转眼间消失在谷内! 第479章 山中有炮 谷中杀机重重,尼堪不敢再重蹈覆辙,见明军退回谷内,便也收兵回到谷口,抬头望山谷顶上,人影幢幢,枪声不断,原是明军火枪已开始对那些从别处攀山的清军射击。 登谷! 尼堪沉思片刻随即下了命令。 山谷口两侧崖壁虽然陡峭易守难攻,但总比谷底那插翅难飞的死地要容易的多。 清军立刻朝两侧山峰蜂拥,却闻上边一声大喝,随即乱石砸了下来,同时并以弓箭火枪,清军大乱,尼堪等人慌忙后撤百余米,刀指谷顶咬牙切齿:“后退者斩!” 既不入谷,那边在谷口解决你!胡岭的打法简单粗暴,山道此狭窄陡峭,山谷更是如刀削一般,如此地利之便,清军贸然进来,早已在股掌之中,任他宰杀。 当然他也有心忧之事,便是清军如此勇悍,步兵营虽占据地利,可战力平平,实战经验少,面对清军猛攻能否扛得住。 半山腰清军密密麻麻围了过来,山道中一线天谷口处清军冒滚石乱箭死蜂拥抢攻谷底……胡岭眉头高挑,面色凝重。 “那些火炮不用,留着摆样子的么?”耳边一个熟悉声音响起,胡岭大喜,扭头望去,果见小太监揉着惺忪睡眼到了跟前。 “督主,您睡醒了” “是睡不好,那么吵……”常宇唉声叹气,环顾四下,嘴角冷笑:“你看满山遍野的鞑子如蚂蚱,你看谷口蜂拥而上的鞑子如狼似虎,你看山脚那数千鞑子虎视眈眈,你指望这三千只会打枪的家伙扛得住啊?” “下边还有两百家丁……” “那两百家伙守着谷底自是万无一失,但现在鞑子不从谷底走,人家要硬上了!”常宇轻笑。 “可是眼下也没人手啊,除了这些只会打枪的家伙外,也没人了啊?”胡岭有些焦躁,宫字营和黑豹营困乏至极还在洞中休息,难不成真的还要调他们过来…… “谁说他们只会打枪”常宇哼了一声,一指架在身边不远处的一门火炮道:“这玩意你会啊?” 胡岭自然不会,但有人会。 神机营从京营调出,随小太监出关,有步兵三千余,炮兵四百,骑兵一千,其中炮兵有炮近百门,经中后所时留炮十五门,炮兵百人,余下入宁远城,后步兵营奉令入山,携炮三十门,炮兵百余! 这些火炮先前都藏于洞中,但先前构建工事时,在已经布置好了炮位,此番迎战,三十们盏口将军已架在预定位置,侯令待发。 “天,马上就要黑了,天时在咱们这边,据险地而守,地利在咱们这里,将士战意滔天,人和咱们也有,小胡啊,这仗闭着眼睛都能打赢的,要赢的漂亮,赢的轻松,才算本事”。 常宇一番话,胡岭茅塞顿开。 步兵营实战经验少,此番可做练兵之用,满山腰清兵可练枪法练箭术,至于谷口那些清军,地处狭隘处,若以炮击的话…… 胡岭大喜,立刻下令让炮兵把炮口瞄向谷口,哪知常宇却叹气摇头,拉过他往山脚处一指:“大鱼就在眼前,你为啥非盯着小虾米垂涎欲滴呢”。 胡岭眼神亮了,比之夕阳还耀。 谷口滚石如雷,轰隆而下,乱箭如蝗,满天如雨,清军持盾牌勇往直前冒死往岭上冲击,不时有人被滚石砸落,惨叫声刺耳,或者被弓箭射穿,喷着血从上滚下来。 尼堪退至于百米外指挥,令清军冲锋同时又让弓箭手反击。 厮杀正酣,清军已登至过半,眼瞅着便可上了谷底,尼堪暗喜,只需一鼓作气杀上去,趁天黑之前,攻入明军山中老窝,给他一窝端了,方泄这多日怒气。 哪知心念未动之际,突闻炮声轰隆,诧异之余便见谷口山道上落了数十发炮弹,清军多集于此,瞬间惨死无数,蜂拥往山道外逃窜。 山道本就狭窄坎坷,清军抱头鼠窜,立刻踩倒踩伤大片,惨嚎声响彻山谷。 明军竟然在山中有炮!你看大惊,却不及多想,一发跑到落在身侧,轰的一声,耳鸣头晕,视线逐渐模糊…… 山脚点将台督战的多尔衮何止一个惊字了得,突闻炮声时还以为是后边宁远城吴三桂又在玩什么把戏呢。 但见山中炮火连发,立刻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明军竟然把火炮架在山中,而且还不少! “王爷小心……” 就在他震惊之时,身边随扈大声嘶吼,多尔衮抬头望去,从山岭上数十发炮弹呼啸而来,吓的他打马便跑…… 是马快还是炮弹快? 点将台处聚集上千清兵在此,炮弹呼啸而来,落入清军阵中,人仰马翻,惨不忍睹,清军四下打马逃窜…… 距离宁远城西数里的尚可喜也是一惊,这特么的什么鬼?山中有炮? 侥幸逃过一劫的多尔衮,死里逃生打马往西北狂奔顾不得山中清军溃败真往外溃逃,他心中恨意滔天,咬的的嘴角都流了血。 从头到尾都是坑啊,本以为吴三桂为何敢以弹丸之城撩他的胡须,此时方才知晓他面对的除了那小小的宁远城还有一个座山城! 没错,明军已把西边的山构建成了一座城,有火炮据守的城。 日落,清军攻山以失败告终。 前后遣兵近三千,损伤过半!可谓惨败! “现在方知那小督主在太原为何能以孤城对抗贼军数十万了吧”宁远城上观战的吴三桂见清军溃败退兵,长长呼了口气。 “处处占了先机!”唐通一脸钦佩:“吾带兵十余年,不如小督主!” 吴三桂却给自己留了几分地:“论随机应变,吾亦不如他!” 出关至宁远后,先设计去诱多尔衮前来,然后跑遍周围三山五岳,预先设伏,待阿巴泰先锋至,一场伏击几乎让其全军覆没,多尔衮主力前来,未及总攻,便已撞个鼻青脸肿。 小太监心狠手辣,心计之深,令二人叹为观止! “吴总兵你看”唐通突然往南一指,远处有一直人马缓缓行来。 “看来清军在中后所也吃瘪了,如所料不差又着了小督主的暗算”吴三桂佩服的直摇头,目光遥望北方,只怕明日迎来的将是狂风暴雨。 第480章 没了人性 暮色之下,山中明军火炮齐射,清军溃败退出山外,谷顶之上,常宇手持千里镜望着远处山脚观察清军动向,身边将士欢呼不已,随即冲下山谷去收缴战利品,当然最抢手的还是清军的头颅。 一颗首级,五两现银。 明军从谷顶,山谷内出来,到处收割清军头颅,甚至有些人为此大打出手,更让人意外的是一向清高的吴中竟然率领家丁也参与抢夺收割那些首级。 一时间山谷内大乱,一颗颗血淋漓的头颅被割掉,一具具尸体被凌辱……明军肆意的欢呼,谷顶的常宇看着在这一切,心口似乎被刀扎了一下,剧痛。 战争使人丧失了人性! 而他使人性丧失的更快!举目望着山脚的那些清兵,他知道,那也是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也知道几百年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国家。 可眼下他痛恨清军,他并非一个民粹主义者,只是时代不同,所处位置不同,各为其主,互为敌人! 这就好比如今我们这一辈子人痛恨日本鬼子,可是数百年后日本被中国统一后,我们的后代子孙会问为什么祖宗们那么痛恨日本省的人,咱们不是一个天朝的么…… 百年之后我们是一家人,但现在不是,你是满清,我是大明,你入侵我国土,杀我子民,占我河山,是不共戴天之敌! 更重要的是他要阻止满清灭掉大明,因为满清的二百年间的统治将会对华夏民族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害,思想被禁锢被奴化,人文科技退步整个国家民族落后百年,受尽耻辱,这些都和满清的统治脱不了干系,最心痛的是跪下的膝盖再也站不直了,直至清亡后百余年依旧多为牧羊犬…… 洞中两营将士大多醒来,多是被外边炮声惊醒,屠元等人已在洞口观望战事,得知轻易取胜,杀敌五百有余后,皆向胡岭道喜。 步兵营已经轮替入洞休整,因近身搏杀,已有伤员出现,被送往洞中包扎。 洞中暖意如春,常宇低声在和诸将议事,推测多尔衮是否有可能夜间进攻的可能性,吴中被罚在山外巡逻执勤。 为何罚他,因为他一根筋,入洞就问小太监要银子。 常宇讶异,我欠你银子?然后吴中就扔了几个人头在他脚边,弄得到处都是血,说要赏银。 然后小太监就把他揍了,麻痹的银车都在宁远城内,我特么的现在去给你取去? 诸人哄笑,蒋发问他为何这么着急用银子。 吴中说,现在自己手里有兵了,他要组建黑狼营,需要军备,需要凝聚人心,而这些银子都可以搞定! 蒋发认同,余人也认同,但是还是被小太监给踢出山洞。 对那两百家丁垂涎三尺的可非吴中一人,胡岭想要,屠元更想要,至于其他人有没这个想法大家心知肚明,便是因为都想要,却偏偏表示一副无所谓,甚至诋毁这些家丁就是菜瓜不堪一击。 事实上他们心中都知道,一个镇守边关的总兵官的私兵,拉出去到哪都可以横着走。 午后这一战已证明他们的能力,老九率两百人和清军主将最悍勇的亲军在山谷中硬磕,杀敌百余,追杀至谷口! 这可是面对面的那种实打实硬拼啊! 山洞中,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火架上的野味滋滋滋冒着香气,常宇身边的两只黑狼崽馋的舌头伸多长,不停的哼唧哼唧叫唤着。 常宇撕了一只兔腿大口吃着,最后把骨头扔给两个狼崽子看着他们争抢,嘴里不紧不慢的道:“多尔衮怒急之下,啥事都可能做出来,不排除夜间突袭的可能,今夜诸位即将无眠了,或者说从今晚起真正的暴风雨来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脚边的小狼崽子,那狼崽正在啃食骨头,护食的厉害,见常宇手来,哼哧一声呲牙就去咬,被小太监闪电躲开,抬手一巴掌抽出去好远,痛的哼哼叫唤,半响又服服帖帖的蹭过来。 “后山痕迹较多,不排除会被清军发现,也要小心应对”屠元一边吃肉一边嘟囔着。 “那后山就交给你了,那里是咱们的退路,若是不敌,还能从那逃出去”。常宇轻声道。 “厂公大人,鞑子打不进来吧?”吴惟英问道,满山洞都是血腥味让他难受至极,可是洞外又冷又黑他也不敢出去。 “凡事预留后路,总是不会错的吧”常宇嘿嘿笑着。 多尔衮向来冷静,而今失去理智在营中大吼大叫,歇斯底里般的砸了能砸的东西,左右屏息不敢擅言相劝。 唯一人例外,那就是被尊为国师的范文程。 “看来咱们还是轻敌了,吴三桂原比想象的狡猾,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把咱们骗来,本以他是弹丸之城不堪一击,不成想山中早有伏兵,且今日故意显现踪迹,诱我军入山,施以重拳,一夜一日之间,重挫我军两次,先是十王(多铎)遭袭,后又让多罗贝勒(尼堪)在王爷眼皮底下吃瘪,加上前些日子饶余郡王遭伏,这已经是他三连得手了,王爷若再不小心应对,只恐又遭其暗算”。 范文程的话让暴怒的多尔衮稍稍冷静了一下,没错,越是愤怒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往往后果都很严重,宁远城墙还没摸到,已被吴三桂三连击,损失惨重不说,且颜面全无。 当下要冷静以对,是先拔掉山中那根刺,还是先平那座城,又或者双管齐下! 这时探子来报,黑凤山外有密集蹄印在意山谷口消失,探子追查之下发现有人为掩饰痕迹…… 黑凤山在双山之西,多尔衮心中一凉,今日下午只顾搜双山,却不想黑凤山也有明军,吴三桂到底在西山里布下多少兵马。 黑夜是把双刃剑,夜袭是极好的机会,但也同时对伏在山中的明军也是极好掩护,帅帐内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要不要夜袭。 地理形势不明,加上黑凤山也发现明军踪迹,为免中伏,范文程建议趁夜潜暗探入山摸情况,若要攻山还是等明日再说。 “明日本王要攻城,要推平宁远城!”多尔衮冷笑,不过今晚他也不能让山里的明军那舒坦的度过。 …………………………………………………………………… 看书的朋友,顺手投个票,谢谢了。 第481章 炮击西山 山洞中,小太监用匕首在璧山划了两条线,陈王廷好奇问他是什么意思。 “清军兵临宁远城外第二天”小太监面无表情:“十天之内,不是他死便是我活!” 陈王廷闻言,不由微颤,扭头看向蒋发,见他正在和屠元,贾外熊在低声聊天,两个侄子,陈所乐和陈汝信一身鱼尾服,腰挎绣春刀显得英气勃勃,在洞口附近当值和几个东厂番子闲聊。 入夜,宫字营和黑豹营的士兵都已醒来,无所事事的或闲聊或赌钱,胡岭和吴惟英及吴中在洞外当值巡视,屠元和贾外熊领熟人去了洞口西端,暗哨通报先前发现清军暗探身影,二人推断夜间清军极有可能入山搜寻,这哥俩打算打个小伏击,蒋发闲的无聊,自告奋勇要跟二人去长见识。 常宇背靠洞壁眯着眼,嘴里叼着干草,脚边两只狼崽子已睡的香甜,偶尔蹭着他的脚面,陈王廷默默看了他一会,起身朝洞中走去,到了老九跟前。 老九率家丁一战成名,得诸人赞叹不已,但其和尼堪对战,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幸得洞中几个宗师身携止血良药给他包扎了,救的一命,这货却也一脸无所谓,说自己命贱,但也够硬,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别人觉得他疯疯癫癫,暗中叫他九疯子,陈王廷反倒非常欣赏他,有胆,不怕死很有自己当年的气魄。 天气近来转暖,白日积雪开始融化,但到了晚间依是寒风袭人,山中更甚。 吴中以近侍身份被罚巡山,不怒反喜甚至可以说其乐融融,随胡岭和吴惟英巡山嘴巴就没停过,言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支人马,叫黑狼营,名字源自那两只狼崽子,又言黑狼营将来都是要配最好的军备,高头骏马,重甲强弓,将来绝对是大明军中最勇猛的一支强军…… 所以他现在要多赚银子,多为麾下兄弟着想……反正哔哔个没完,听的胡岭脑子都快炸了,若不是打不过他早揍他无数次了。 倒是吴惟英听的津津有味,连问吴中:“听闻你本有刀圣美名,一刀一马惬意江湖何其潇洒逍遥,为何从贼刺杀厂公大人,又为何入了军伍,受制于军规?” 吴中一口老痰啐出数丈,怼他游侠故事听多了,狗屁的刀圣,狗屁的江湖,一刀一马行走江湖,看似飘然出世,潇洒不已,那不过是想象中的江湖,实则他也要吃饭,也要生存,也要养家糊口,最终沦落杀人为生。 吴惟英老脸一红,尴尬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何为江湖?吴中哼了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吾当年逍遥那是理想中的江湖,后从贼是现实的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对侯爷来说对官场就是江湖,对胡岭来说宫中就是江湖,对督主来说,杀敌平天下就是江湖!” 胡岭深以为然,有的人江湖是一刀一马一壶酒,有的人江湖是千军万马,万里河山! 山谷深而险,名一线天,两侧皆有暗桩暗哨,上边有伏兵,晚间仅余观察哨,为往来方便,胡岭着人以巨木并排在谷顶做了简易木桥,方便两岸来往输送人马。 三人沿着谷顶两侧巡察一番后,躲在一处高地树下,望着远处宁远城和清军大营的灯火沉思不语。 “吴侯爷,您之前带兵打过仗么?” 吴中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吴惟英老脸一红,轻咳一声略显尴尬:“未曾有过,不过本侯当年曾提督京营”。 胡岭撇了撇嘴,不过黑夜之中也没人看的见。 “宫字营的人都说,京营的全是废物,中看不中打”吴中绝逼是个话题终结者,此言一出,四下寂静一片,无人搭话。 他顿感无聊,没话找话说:“胡,你今儿抢了几个人头?我弄了八个,四十两银子差不多能在京城买套宅子了……” “咋地,你要退伍养老啊”胡岭哼了一声:“俺不差钱,对人头没兴趣,看不得你们那要饭花子模样”。 吴中耸耸肩:“你是督主心腹,平日油水多,自是看不得这点银子,当年我也和你这般清高,可如今不同啊,俺还靠这些银子养我那支黑狼营呢,你刚说啥,退伍?扯淡,老子忍辱负重刚弄了一支人马,准备大干一场,搞不好还能扬名立万呢,怎么可能退伍……” “等等,你说忍辱负重啥意思,这个咱家回头可得好好问问督主了……”胡岭奸笑,吴中一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小太监,赶紧连连求饶。 见两人打闹,吴惟英长叹一口气,年轻真好^ 突的山脚火光连闪,随即巨响震天,距离他们四五十米处几颗炮弹落地炸开,清军竟然炮击西山! 偷袭三连,多尔衮岂能咽下这口恶气,又见多铎狼狈回营,怒气更盛,虽夜间不能攻山,也不想让山中明军过的舒坦,传令炮兵移炮至西山脚下开始轰山。 明朝时期火炮技术可以说领先世界水平,其中大明的火炮更是公鸡中的战斗鸡,之前清军都能跟着捡炮皮! 可是自从有明朝首恶之称的孔有德降清后,满清的火炮力量顿时水涨船高,这归功于孔有德投降的时候,几乎把大明的火炮基地直接搬过去了,三百多门新式火炮,加上当时顶尖的造炮工匠,其中不乏很多外国专家! 火炮种类众多,但能宣泄多尔衮怒火的此时唯有红衣大炮,这玩意很大很重,但射程远可达十里,威力大,一炮破城! 多尔衮一挥手,便是五门红衣大炮和数十野战炮在西山脚下一字排开,对着西山轮番轰了起来。 洞中假寐的常宇闻声大惊,千算万算没算到清军玩这手,站在洞口见满山开花,轰的山石翻飞,威势惊人,大骂多尔衮秀肌肉呢,连忙传令,仅留少余暗桩,其他巡逻人马全部撤入洞中。 胡岭提议火炮反击,被他否定,一开火便暴露了火炮位置,山上的是盏口将军,射程不及清军的红衣大炮,很容易被他们定点扫除。 炮声也惊动了宁远城内的吴三桂,匆忙上城远观,见清军火力凶猛,炮弹不要钱似的朝山中砸去,不由暗骂多尔衮傻逼一个,人都躲山洞里你大炮打山鸡呢。 唐通想凑个热闹搅个局,想让城上开炮轰击西山脚下的清军炮兵阵地,吴三桂摇头,城上红衣大炮本就不多,加上距离也稍远,恐怕射程不及,其次干嘛惹他,让他使劲轰山玩就是了。 多尔衮可不知山中有洞,在大营远望西山有火起,脸上露出冷笑,山中藏兵多在山谷和树林里,他可以瞄着那些方位开炮,不信邪了,干不着你。 炮击掩护,探子入山,这次兵分多路,不走山道,另辟蹊径入山探查,对黑凤山也同时进行搜索。 常宇本欲出洞观察,却被几枚落在洞口的炮弹吓的止步,方知清军用的是红衣大炮,最远都可轰到双山峰顶。 心念刚过,便闻头顶一声巨响,随后几个哨兵仓皇逃了过来,原是洞顶岩石下的观察哨被炮弹波及,哨所尽毁。 娘希匹,入洞睡觉!常宇骂了一句,返回洞内。 吴惟英一直担忧清军会趁黑夜袭,小太监冷笑,目光穿过洞口:“他没那个胆”。 清军没胆大举夜袭,但小股人马在炮火的掩护下已开始潜入,同时间在西边黑凤山的谷口,暗哨也发现有清军探子开始悄悄入山。 而此时睡了一个下午,闲得无聊的屠元和贾外熊以及好奇宝宝蒋发率领三十余人出洞寻乐子,未行百米后,又见有人出洞,却是况韧带了十余人,说洞中憋闷无趣,不如一起出来打野快活。 于是几人在树丛的雪地里嘀咕半响,决定故布疑阵,把那些探子引去黑凤山,让他们以为明军在黑风山中也有伏兵,从而忽略双山的西峰,掩护山洞。 ………………………………………………………… 推荐票少的可怜,各位看官,看完后可否顺手投个票,感激不尽。 第482章 山中打野 黑凤山北侧一条山谷内,一前一后两股清军探子约二十余人正在抹黑进山,这边山谷较为平坦,只是积雪过深,看似未经破坏,实则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为掩饰痕迹。 清军主力兵临宁远城外,大批探马在周围十余里外侦查,在西山周边留下太多凌乱蹄印,以至于常宇深夜率兵出山,一往一返留下的印迹均未引起注意。 直到他从东面山道进山主动暴露后诱敌深人,多尔衮吃了憋下令探马集体出动对西山范围进行侦查,这时才有人才注意到西边的蹄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顺势发现了入山的蛛丝马迹,细查之下便是从这个山谷入山,且谷内有明显的人为掩饰痕迹。 随即多尔衮下令彻查,前方炮击双山,同时拍多股探子从不同方向入山搜索,他们便是其中两股。 常宇潜于西山秘洞,有心以山为城,在前山因地制宜构建防卫工事,至于后山尽量保持原生态,仅伏了些明哨暗桩用来掩人耳目。 只因后山虽无险谷天堑,但山脚有谷数条纵横交错,一入其中很容转迷糊了,除此之外西边尚有黑凤山为屏,莽莽深山,积雪没膝想寻入山之路,探得秘洞无异于异想天开。 清军探子刚入黑凤山便被暗桩发现,警讯传到洞内,屠元和贾外熊等人便来了兴致,带着蒋发和况韧组团打野。 一行人出了洞下了山在山谷里转悠一圈便直奔黑凤山而去,行间有意无意留下些痕迹,时不时弄点小动静。 果不其然黑凤山周边数股清军暗探上钩了,暗暗追了过去。 清军的火炮近半个时辰方停,估摸至少有数百发炮弹宣泄在双山山谷,山岭,山巅之上。 炮火引燃了数处山火,但因有积雪覆盖,山火并不大。 火炮一停,警讯声不断,清军探子在炮火的掩护下已经进了山,有的甚至快摸到磨石沟了。 洞中常宇眯着的眼一睁,吴总和李铁柱几个心腹已经凑到眼前,一个个跃跃欲试。 以暗桩的警讯估摸,至少有近百清军探子入山,这是一笔不菲收入。 “五五开!”小太监眼中精光一闪,众人差点一头栽倒,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还抽成自己部下的赏银。 “督主,卑下接这活了”吴中咬牙,一脸的渴求,别说赏银五五开,二八一九他都干。 第一他需要银子,第二他坐不住,第三他想趁机练练兵或者说和麾下多亲近,多积累点战友情。 常宇成全了他,点头应允,吴中大喜,立刻调动他的黑狼营出动。 老九一把抓住吴中,央求着要一起去。 眼见他裹的像个木乃伊,吴中断然拒绝,让他在洞中养伤。 谁知老九却噗通跪了下来,抱着吴中大腿死活要出去和弟兄们一起打野。 疯子!吴中没辙,扔了一副软甲给他,老九破涕为笑,穿了软甲,拎刀出了洞。 常宇盯着老九背影,脸上一副玩味,这小子有点意思。 陈所乐和陈汝信哥俩也蠢蠢欲动,想要出去一起嗨皮,陈王廷低声呵斥二人,身为贴身护卫,不得擅离职守,再说外边凶险至极,不可胡闹。 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被小太监看到,伸手招来问了缘由,顿时表示支持,让二人出洞历练! 两人大喜出洞,跟着吴中嗨皮去了。 陈王廷摇头叹息。 常宇轻笑:“陈师傅,遥想当年你杀人亡命天涯,那份豪情壮志已然消磨殆尽了?” 陈王廷苦笑:“老了,没那么多热血江湖了,只想着儿孙平安即福”。 常宇翻了个白眼:“儿女自有儿女福,你老了为何总想让他们也和你一般回归田园,他们正是热血青春的时候,当趁机闯荡一番建功立业,也不枉来世一遭”说着又笑道:“曹阿瞒有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陈师傅不过四十冒头,怎滴如此颓废,那周遇吉也和你这般年纪,可是沙场纵横,何曾言一声老”。 陈王廷,微微点头:“督主一言,醍醐灌顶” “少拍马屁”常宇哈哈一笑:“不若咱们也出去活动活动手脚”。 陈王廷大笑起身:“督主有此雅兴,卑职鞍前马后相随”。 “倒非是雅兴”常宇抽出腰间青雀,屈指一弹,龙吟不消:“只是一天不杀人,手痒!” 黑夜山中设伏打野是一件非常刺激却又危险的事,丛林密枝,暗影浮沉,到处都是杀机重重。 探子是一支最危险的特种部队,他们深入敌后,搜查情报,在刀尖行走,善侦查潜伏更善于近身搏杀,多是凶悍亡命之徒,一般小股人马遇到他们有死无生,特别是在深夜的山林中是他们最擅长最有利的环境。 吴中的黑狼营奉命设伏截杀这些入山清军探子,麾下士兵悍勇自是不多提,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不管马战还是单兵近战都是好手,可是术有专攻,对上这些探子还真是棘手。 好在他占据主场优势,已是立与不败之地。 进山多日,地势环境早已了然于心,加上山中工事多出自黑狼营之手,所以玩躲猫猫,他们知道哪里更适合伏击。 天空冷月高挂,山间野火遍地,影影绰绰,杀机四起,一场猫鼠游戏上演正烈,时不时便有惨叫声传出,在山中回响久久不息。 多尔衮在大营望着西山还剩寥寥几处的山火,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他虽听不到杀声,但也猜想山中此时乱做一团,十几门火炮轰了近半个时辰,覆盖面积方圆数里,那些明军哪怕就是躲在老鼠洞里恐怕也被烧焦了吧。 加上派了上百探子入山,此时山中已成一锅沸粥。 为何不趁势派大军入山清剿,原因很简单,夜间不宜深入,唯恐造成重大伤亡。况且他本意根本就不在西山里的明军。 三连遭袭终于让他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明军的战略战术早已非往日! 从阿巴泰造伏,多铎遇袭,诱惑入山被炮击,处处显示明军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清军一直被他们带着节奏挨揍,怎么能不痛。 而且他们有自知之明,三次皆是伏击偷袭,从来不不正面为敌! 可谓是奸诈至极! 兵不厌诈,无可厚非,汉人最会玩这些把戏,什么三十六计,什么孙子兵法的,在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枉然! 以前多尔衮这么认为,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 明军在他眼里就是不堪一击,只是用这些小诡计苟延残喘罢了,只是眼下这些小诡计对他造成了重大伤亡,成功激起他怒火的同时,也让他的争强好胜无限扩大,你会玩的老子同样会。 眼下就给你玩个声东击西,吴三桂也许你早上起来就会发现,宁远城已经破啦。 ………………………………………………………………………… 票票,哭求票票啊! 第483章 声东击西 夜深,清军大营一支火龙蜿蜒而出,直奔西山脚下,目测至少万余,如此举动,宁远城头观战的吴三桂和唐通顿时大惊,清军要连夜攻打西山? 只恐不妙,唐通皱眉,若是白日他们尚可出城支援,最不济也能牵制一下兵力,可是如此夜深,四下不明,他岂敢轻易开门出城。 只是清军如此大举出兵深夜攻山,当真就不怕撞个头破血流,还是说真的被激怒到歇斯底里,不计代价和小太监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了。 二人不解,却也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火龙从清军大营绕过壕沟在西山脚下集结。 只盼天色早些亮吧,希望到时候还能赶得及打个援,再不济也能收拾下残局。 山洞上边巨岩之下的瞭望所被清军炮火波及,已经成废墟,暗哨又匆忙间弄了个小窝,此时常宇和陈王廷就窝在此地望着远处山脚火光。 青雀血迹斑斑,常宇手扎绷带,先前伏击一股清军探子,激战时,手上被看中,险些断掌,可见打野凶险至极。 二人厮杀一阵后,爬上来本欲纵观一下全局,歇口气,不料山脚的火光引起小太监的疑惑,清军要大局攻山了? 实则意外! 此时天色已是丑时过半(凌晨两点多)多尔衮是多大的怨气啊,竟然冒黑进山,当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常宇沉思半响,见山下火光越来越多,估摸近两万,于是果断传令宫字营出洞迎战。 一番伏杀过后,山中清军探子只要显形的几乎都被清理,至于那种暗伏不出的漏网之鱼,常宇也顾不得理会他们,也不过隐匿行踪,让步兵营出洞。 山中有盏口将军三十门,轻便易转移,清军炮击西山时已挪至洞内,此时常宇一声令下,又全部拉了出来,分部各处高地。 盏口炮虽轻便,但射程不及红衣大炮,大铅子(实心弹)五里已是极限,但小铅子(小实心弹,每次可装几十近百)可及近十里) 再以山势俯射,射程不下红衣大炮。 此时清军上下聚集要攻山,常宇自是要先下手为强,令炮兵装弹轰击。 实心弹,开花弹,小铅子,轮番上场,三十们火炮齐射,上下火光大乱,常宇嘴角冷笑,来吧,多仔! 笑容尚未收敛,多尔衮便还以颜色,红衣大炮喷火,山间一片狼藉。 当年袁崇焕宁远大捷,奏报,一炮糜烂十里 说的就是红衣大炮的威力。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遇到火炮都是毁灭性的伤亡,中者成肉泥,开花弹落入密集人群内,更是糜烂无数。两军对轰,一上一下,射程相当,一个威力巨大,一个火力网点多,数十里内皆闻震天巨响。 山摇地动,宁阳城内鸡犬不宁! 常宇出关,奏请神机营,几乎把京城的火药和炮弹全给拉了出来,所以此时他根本不担心炮弹不足,而是担心盏口炮,连续轰击炸膛,这年头的铁炮质量可都不咋地。 双方对轰近半个时辰,炮声逐渐稀疏,担心炸膛的不只常宇,红衣大炮装药量大,炸膛的几率也是相当的。 这一阵对轰,确切说是打的气势,双方伤亡寥寥,毕竟射程相当,红衣大炮虽威力巨大,射程远,但也不敢太过靠前,否则就会被山上火力覆盖,而山上的明军虽有杀敌之心,奈何射程不及,却把山口几乎堵住,点将台以夷为平地,倒是那破庙完好无损,莫非真有神仙保佑? 炮击终于完全熄火,常宇下令清点损伤,各部人马严守各关卡,紧盯清军动向,同时暗中继续搜捕那些进山暗探。 屠元和贾外熊还有蒋发从黑凤山回来了,几人嘴里骂骂咧咧不休,原是终于成功让清军探子误以为黑凤山也有伏兵,但他们收获甚小,仅杀了七个清军探子,却来来回回翻山越岭累的腿酸发抖,正歇息时突闻炮声,又慌不迭时的跑了回来。 陈王廷闲聊,听的吴中率部宰杀半百清军探子既羡慕又嫉妒,又闻黑狼营也有损伤便是小太监也受伤,手掌险些被砍掉。 几人大惊,急忙去寻小太监,却见他正站在洞口旁一巨石上,举目眺望山脚,神色无比疑惑。 见此情形,诸人不敢打扰。 清军气势汹汹集合大军,虎视眈眈却不止步不前,和自己对轰时依然不趁机入山,所欲何为? 难不成就是摆样子吓唬我! 没这个必要吧,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不是吓得的。 常宇实在想不明白,多尔衮搞这一手到底是干嘛,拉兵过来示威不入山,炮击前不入,炮击时不如,现在还不入,要等天亮么? 妈的,这是不想让我睡觉啊!常宇呸了一口,身旁诸人嘿嘿笑作一团,督主,您睡去,有事招呼您 敌军意图不明,常宇哪里睡得着。 下了山洞,到了磨石沟用冷水洗了把脸,手上伤痛已去,握刀已不受限,便率众人巡山,个要道关口走了一遭,依旧不见山下清军有任何异动。 心中不耐,他决定就近侦查! 随侍纷纷阻止,让他不可涉险,自告奋勇前去侦查。 常宇不以为然,太原时他都亲自率队侦查,曾一度化妆遁入贼军大营,刺杀李来亨全身而退,此时不过去山脚侦查而已。 见阻止不得,麾下纷纷自荐相随。 常宇目光一扫,点了陈王廷子侄三人还有蒋发,吴中,另有况韧率五个神箭手随行,余人在山中待命。 一行十余人,分三拨品字队形沿着山谷朝外摸索,哪知未及出谷口,突然隐约闻炮声轰鸣。 常宇一惊,以为清军又轰山了,叮嘱诸人小心,但随即感觉不对,炮声不断,隐约传自远而非近身,止步侧耳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匆匆奔至谷口,便往谷峰上爬,上有明军暗哨呵斥口令,常宇对了口令,一口气上了谷顶,举目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在山脚处的密密麻麻的火光已径直奔宁远城而去,而远处宁远城炮火四起,犹如火海,清军竟然攻城了! 清军竟然在这时没有任何的预兆下突然攻城! 第484章 空前攻守 宁远城方寸之地,弹丸之城,但防卫工事全是全方位的,四面皆有壕沟,以北边最多,让清军骑兵丧失了三山五岳摧于铁骑之下的威势,更不用说城墙四面浇水俨然一座冰城,光滑且坚固。 面对于此,多尔衮和他的一众将领商议后决定,以西门为主攻点,南门为侧攻,东门佯攻,至于北门真的是壕沟太多,不易正面硬攻。 但不管怎么打,很显然城中吴三桂早就做好了完全之策,宁远城小,调兵驰援方便,无论清军从哪门主攻,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兵力调过来。 可若是突袭之下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动手,只怕…… 但如何突袭?城上明军日夜灯火熄,时刻盯着清军大营动向,向突然动手好像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眼下,多尔衮却寻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午后被诱入西山,炮击之下尼堪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在山脚看热闹的他都差点被轰到,震惊之余恼羞之际,却也灵机一闪。 于是夜幕之下,动用火炮反击,漫山遍野耕了一遍,一来宣泄心头之狠,二来掩护探子入山,第三麻痹宁远成内的明军,光明正大的把火炮拉了过去。 直到子时后,他又调大军在西山脚下集合,故意大张旗鼓毫不意外的吸引了宁远城内吴三桂的全部注意力,可他在同时又遣兵马,从首山脚下抹黑绕到了东门和南门外伏兵不动。 随后在和常宇对轰的同时,其余火炮已暗暗就位,兵马就位,攻城车,登城梯等辎重就位…… 吴三桂一直被西山脚下的清军和对轰的炮火吸引,完全忽视也根本意想不到清军已经悄悄在宁远城三门外布了兵,置了火炮。 最先动手的是东门,突然几声炮响,落在城墙上的时候,举城震惊,军民慌乱不已,清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得突然动手了,引起极大恐慌。 正在西城看热闹的吴三桂和唐通两人大惊,匆忙往东城奔去,未及几步南城外炮声大作,数发炮弹落了城内…… 竟然两门同时攻击,吴唐二人大惊,大声呼喝迎战,让城上炮兵开炮还击。 宁远城小,可是炮多,原本就有近十门大炮,后从山海关又调来数门红衣大炮及佛郎机,加上神机营的四十余门盏口将军总及近百门,那火力绝不容小觑。 不过按照先前预估,清军主攻当以西北两门,所以重火力几乎都布置在这两门,而今清军竟然从东南两门出人意料的发动攻击,这让吴三桂心中有些小慌张。 在朝东门疾奔的时候,吴三桂突然驻足停下,不对! 清军在西山脚下数万人马看似要攻山,可是为何迟迟不动手,难道…… 念头刚动,西边炮声大震,杀声四起。 “老唐,东南两门交给你了”吴三桂拔腿就往西城跑去,嘴里朝他唐通大呼。 炮弹呼啸不断,有的落于城墙咫尺,有的落在城墙上,爆碎冰层破了墙,有的落在城头,伤人无数,有的甚至直接越过城墙,飞入城内,引起恐慌一片。 西山脚下的火炮已经调转炮口轰击宁远城,数万蓄势已久的清军也杀了过来,清军全面攻城,以突袭之态。 杀声入云霄,炮声响彻天际,冷月闻之变色,躲进了黑云之中。 西山中,登高远眺的小太监望着那陷入火海中的宁远城,眉头紧皱,面色凝重,久久不发一言。 麾下诸人皆变色,提议出兵救援。 常宇摇头制止,山中兵力不过三千余,打偷袭是好手,迎头打那是找死,其次此时他也不敢出山,怕多尔衮在山口伏兵算计他,夜深风高的,多尔衮不敢进来,他同样也不敢出去。 难道眼瞅着清军这么暴揍吴三桂么? 宁远城能抗的住多久? “至少三波冲击别想拿下宁远城”这时常宇考虑很久给大家的一个定心剂! 此言非虚,宁远虽小,但防卫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以水浇筑冰城这时二十年前的老战术,但很有用,冰层湿滑坚固,不光能低消炮弹的部分破坏力,同时对敌军搭梯攻城也是极大地阻碍,除此外城外四周的壕沟,能让清军的步骑兵速度放缓,更多时间暴露在火炮的覆盖下,弓箭的射程内。 然后便是最后的杀手锏,近百门火炮! 十八年前,袁崇焕守宁远的时候是十一门 如今清军的火力虽今非昔比,鸟枪换大炮,但此时城上可是百门交叉火力等着他,可以说终大明一朝,数不清的战役中从未投入这么大的火力,更未在一城聚集百炮的骇人之举。 这么变态的事,出自小太监之手。 否则,崇祯一句话让他出关守宁远,没个防护甲他就敢冒失前来?真当自己有主角光环,就牛逼冲天啊! 他的杀手锏就是神机营的火炮,所以他缠着崇祯要人,不给就不走! 清军三面攻城,以火炮压制,步兵嗷嗷的朝城墙下杀去,为避免成为城上的靶子,少点火把,多抹黑前行。 旷野白雪上人影重重,清军密密麻麻如蝗虫似蝼蚁朝宁远城合围而来,看的人头皮发麻,成上明军冒着炮弹,极力反击。 清军攻势极快,在红衣大炮的压制下,步兵很快就冲到距离城墙五十米外,攻势到此一滞,因为明军在这里挖了一条宽丈余,深近两米的壕沟。 壕沟的作用极大,缓冲敌军攻势不说,还能让其攻城辎重在此形成拥堵,人群密集若以炮击伤亡将会极其大,何况已进入弓箭射程。 不出所料,清军壕沟处,遭遇了极大的伤亡,第一波攻击险些就此夭折。 多尔衮发了狠打算一鼓作气破城,一出手就是大手笔,阿巴泰指挥八旗蒙古兵近万在东城佯攻,三顺王所属的汉军旗在南门侧攻,至于他的嫡系人马,如两个兄弟,多铎阿济格则在西门主攻,同时佐以重火力压制…… 攻势空前浩大,但宁远城的防守也空前坚固,多尔衮行想一举拿下,只恐不行,如常宇推测那般,没三个冲击波,拿不下来。 不过天晓之时,必有结果,鹿死谁手,且听下回分解…… ………………………………………………………………………………………………………………………… 手里有票的书友,看玩顺手投个票,感激不尽! 第485章 形势严峻 宁远城,两军较力,炮声如雷,杀的天地变色,黑云滚滚,一方攻势凶猛,火炮,抛石机如暴雨倾下,攻城士兵如飞蝗铺天盖地,守城的远炮近弓,滚石檑木滴水不漏,一时间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这边厮杀正烈,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内,乾清宫中烛火摇曳,崇祯帝揉着太阳穴看着龙案寿宁宫奏折,旁边一杯茶,茶香袅袅。 他虽勤政,但在往日已睡下,或者已开始起床,然则从昨夜开始,眼皮跳的厉害,甚至有股莫名的心慌,使他久久不能入眠。 前日宁远大捷,朝野震动,举国欢庆,可谓是多年少有之喜,可伴随捷报之后是接踵而来的噩耗。 他的心腹之患,李自成现在是愈发的不可收拾,太原大败后,率残兵流窜到东路寻刘芳亮回合。 刘芳亮在东路大开杀戒,可谓是无人可挡,短短时间打下大片疆土,占城无数,先下怀庆府,明副将陈德(陈永福之子)把巡按御史苏京拒捕起来投降贼军,刘芳亮在怀庆府设置新的防御使,府尹和县令等,后挥军北上不费一兵一卒占了潞安府,任命孙明翼为潞安防御使让他负责追饷“系诸郡王宗室及乡士大夫,非刑酷拷,大索金银,动以千万计,名为捐助。下至乘田委吏,无一得免者。或已经物故,复收其子孙一体拷掠,是名故宦例亦如之。……且分布诸贼各县严比”幸好当时沈王被小太监给弄走来了,否则白白便宜了贼军。 刘芳亮留下大将平南伯刘忠镇守长治后,领兵东下彰德府,同时分兵大名府攻占府属各县,此时李自成已经从太原逃来回合。 下彰德府后留大将刘汝魁镇守,贼军取道磁州(今河北省磁县),进入畿辅地区。广平府(今邯郸地区,府治在永年县)的明朝地方官逃窜一空,“城中无主”。居住在广平府内的原通州总兵张汝行,派腹心前往磁州向贼军纳款。 大顺军进入广平府,“汝行郊迎三十里”。略事休整后,贼军整队北上。“汝行请为前行,献取京、通之策。芳亮许之。”队伍开拔前,刘芳亮任命翟凤耆为防御使,留下郭都尉、常掌旅领兵五百名镇守广平。 于此同时,东厂提督常宇奉旨出关狙敌,明廷兵部尚书史可法奉旨南下剿匪。 贼军继续北上收邢台、河间等地,一路上皆望风归附,进抵畿铺重镇保定。 昨日锦衣卫快马来报“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旗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足见兵威之盛。 朝廷大惊。 历史上,贼军攻到保定时是三月二十一日,两天前京城已破,但因小太监这只花蝴蝶的翅膀山东,历史轨迹稍作改动。 史料记载,贼军旌旗所向,明朝的“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 保定城里的百姓不愿为朱明王朝坚守,纷纷要求开门纳款。就在这时,“代帝亲征”的明大学士李建泰逃进了保定,他也认为“势难支”,不如及早投降。可是,署府事同知邵宗玄和新任知府何复,却同当地乡绅张罗俊等,坚决主张守城。他们责骂“百姓无知”,不懂君臣大义,“下令人缀崇祯钱一于额以示戴主之义”,驱使军民上城拒守。大顺军在城下高声喊话,告以京师已于三月十九日攻克,奉劝他们不要执迷不悟,自寻绝路。张罗俊、邵宗玄等人顽暝不化,置若罔闻。刘芳亮见劝降无效,下令全力攻城。 时至今日,李建泰已经被刺身亡,进驻保定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同样围攻保定的也非刘芳亮一支劲旅,乃贼军主力,由李自成亲自坐镇。 保定乃京畿南大门,万不可失! 崇祯和诸臣商议半宿,终是无良计,只能寄望史可法能击溃贼军,此时南下大军,粮草备好,饷银到位,又令亲兵腾骧四卫随史可法出京剿匪,又有山东总兵刘良佐从济南发兵北上夹击,黄得功在中原抽兵北上,西有周遇吉从太原率金吾卫等数万兵马堵截,四面包抄,贼军插翅难飞。 南方军情虽然紧急,但崇祯帝心理多少还有些安慰,毕竟东拼西凑了十余万人马,从四面包抄,加上由大忠臣史可法督战,理应不会出多大篓子。 可关外那支孤军,那座孤城呢。 常宇建立了一条特殊通信渠道,关外的情报朝发夕至,前日一场大捷固然让朝野振奋,可随后的情报,清军主力兵临城下! 浩浩荡荡十余万的清军,让崇祯帝从脚底一股寒意直入冰到心窝子,清军数次入关所造的孽触目惊心,给他留下了极其恐怖的阴影,从骨子里闻清胆颤。 常宇能不能挡得住,若挡不住的话可怎么办,那时南边有贼逼近京城,北边有鞑子入关,大明危也。 一想到此,崇祯帝骨头里都发寒,太子之梦,到底能否改变…… 天微亮,中后所城内李岩起了个大早,在城上练了两套拳,有些气喘,但精神焕发,小别胜新婚两口子晚上没少滋润。 京城崇祯帝的忧心忡忡,宁远城的炮火连天,这些均和他无关,中后所四下宁静,空气清新,远处山林隐显,六州河如一条白龙…… 望着这大好河山,李岩不由感慨,真好! 往日从贼名不正言不顺,辱没祖宗,为世人唾弃,四处苟且偷生,惶惶不可终日,而今翻身为官家卖命,堂堂正正,虽说千里奔袭,受尽苦寒,出关作战,凶险四伏,可眼下他真的觉得很好。 的确很好,一日之间,三喜临门! 一喜投诚后第一战,杀清军骑兵近千,二喜夫妻会师。 至于第三喜,则有些意外连连。 却说昨日和清军一战大捷回城,至傍晚时,山中贼寇前来投诚,约四百余人。 关外山中有贼,多如牛毛,几乎都是往年溃军所聚,已成大患,常宇曾令李岩入山清剿,作为贼寇祖师爷级别的李岩回到中后所,本欲进山扫荡,却在这时闻清军主力已至宁远,便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派了人进山和那些贼寇通了消息,表明身份,告知对方,此正值国难当头,尔等在山中安生不动便算为国出力,若趁机作乱,为人所不齿,将来便是粉身碎骨也誓杀尔等。 当然,尔等若还有报国之心,欢迎归来,齐心杀贼,城中有粮有钱,有功也当赏! 意外的是,山中贼人竟然爽快的前来投诚入伙,当真如此轻松就被说服了? …………………………………………………………………………………… 阅后随手投票,谢谢大家支持。 第486章 黄雀在后 李岩可不是个幼稚单纯的骚年,天真以为这些山贼被他几句话就给说动了,至少不完全是。 李自成祸害大明十几年,麾下贼首名动天下,李岩作为其中儒将,又是幕僚之一,名头自是不薄,派去山中抚慰的人一提他名头,贼寇皆瞠目,他竟然已投诚朝廷了,难道贼祖宗已日薄西山了么,他们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老李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正是豪情万丈呢。 可以说,他们这么意外的轻松投诚是有原因的,第一便是因为李岩有义薄云天的名头,有号召力,第二关外苦寒,民不聊生,打劫都没地方去,贼也不富裕,说个不夸张的大山头可能有点余粮,小山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比比皆是,不要以为做贼当真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至于第三,这些贼寇多是明军溃兵,归根结底内心多多少还余留些军人的情怀和血性,从良的心思尚未熄灭,加上他们多多少少和关外的官兵还保持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早就被弄死光了。 关内事情他们不知,但关外的形势却时刻关注着,明军先是在前阵暗伏清军先锋,一场大捷,让他们做贼的都直呼痛快过瘾,随即有兵来中后所,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刚投诚过来的李岩又狠狠的揍了清军一顿,让他们刮目相看,明军现在都这么牛逼了? 再者李岩派人入山招安,必然是上边的意思,也就是说和他们保持千丝万缕关系的边军也是点头的,既是如此,那……就从了吧。 三喜临门,李岩怎能不感慨岁月静好呢,只是当天色尚未大明时,数骑自北方来,疲色匆匆进了城,他才意识到,哪来的岁月静好,还需吾等负重前行。 快马是奉常宇令前来送信,他们凌晨出发百里路程,马不停蹄用了两个时辰,可谓加急,特急! 信中短短数语,常宇命李岩立刻提兵北上,分两路,一路自海边潜行直入敌后潜伏,一路自官道急行军,夹击敌军,信中有宁远城附近简易地图,上有标注。 这封信,是昨夜间清军开始轰山时常宇派出来的人,所以当李岩问询时,只说清军在攻山。 看来小督主又要布棋局了,李岩暗中揣测。 军令如山,李岩不敢怠慢,立刻召集部属商议,一番讨论后,他决定留红娘子领三千人马坐镇中后所,部将秦松旺率八千步兵潜行至敌后,他亲率五千骑兵从官道北上。 红娘子本再三请求随夫北上,但李岩想起小太监那句:“战争应该让女人远离”就总觉的对不起自己老婆,于是果断拒绝。 潜行伏击,野外求生这种都是贼兵的家常便饭,吃苦耐劳是他们最大的优势,所以对于李岩部来说,根本不算事,简单部署后,便兵分两路出了城。 此时,李岩尚不知宁远城发生了什么,清军应该攻不进西山的吧?这是他唯一的担忧。 事实上,清军天黑后就根本没进攻,一切都是为了攻击宁远城故布疑阵,做个样子而已,终于在凌晨万事俱备时,突然动手,打了吴三桂一个措手不及。 事发太过突然,不光城中吴三桂和唐通手忙脚乱,便是山中的常宇也是一脸懵逼,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本以为多尔衮要对他下死手,所以提前派人深夜出山给李岩送信,弄桌大席迎宾,却不想人家直奔着老吴家去了。 只是多尔衮看似占了先手,就真的能占到便宜了么? 一开始的确让吴三桂有些慌乱,但幸好城中早就做好各种准备,当吴三桂的回手礼送出的时候,多尔衮不由大惊。 宁远城中怎么有如此多火炮,三面围攻,他三面同时开炮,且火力猛的一笔,炮弹如翻江倒海倾盆而出与己不想上下。 双方血战,实力尽显,清军不只兵马十余万,粗略估算火炮也有七八十门,两军火力竟是相当。 宁远城以弹丸之地,十余年间硬抗满清两代帝王攻伐而屹立不倒,自有其坚固之处,城上火力网,城下壕沟阵,加上外有瓮城,想拿下哪有那般容易。 但多尔衮有备而来,怒极之下铁了心要啃下这块骨头,炮弹不要钱的砸过去,士兵不要命的蜂拥而去,发誓天亮之时一举破城。 攻伐近半个时辰,清军已近瓮城,最甚时已搭梯上墙,但最终还是被明军打了下来,连续数次之后,士气有些疲靡,多尔衮却脸色却丝毫不变,他知道宁远城坚,也知道第一波明军会疯狂抵挡。 但这一波旨在消耗明军的弹药弓箭等军备,接下来才第二波才是正餐,且看你挡的住么。 此时天色微亮,回首望去,西山已显形,满山白雪黑石,却无丝毫诗情画意,倒显得凄凉无比,山中不是有伏兵么,你倒是出来呀。 哈哈哈……望着西山,多尔衮肆意冷笑。 “报王爷,敌袭大营!”就在这时有探子急报,多尔衮差点被自己的呛死,抬腿一脚踹开传令兵怒斥:“什么敌袭大营,哪来的敌军……” 话虽这么说,却举目朝正北大营望去,果然发现了端倪,本就灯火通亮的大营,此时好似火光更甚了些,不好,大营被烧了? 诸将大惊,多尔衮失声怒吼:“敌军从何而来,多少人马?” 五百有余,似从西山而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山的伏兵,竟然趁自己围攻宁远城时,偷偷从后袭击了大营,多尔衮别提多愤怒了,更多是的惊骇,山中领兵的那人到底是谁,怎么如此狡猾!大军环伺之下,这等胆色却也让人佩服! 兵行险着,自然是小太监最爱干的事了。 在山中望着清军围攻宁远城,当真让他袖手旁观? 臣妾做不到! 出山**是不可能的,多尔衮既然敢把后背露出来,看似毫无防备的去攻城,岂能不留后招,岂能不伏杀手! 所以初始常宇也只能袖手旁观,眼看清军攻城如火如荼他也是爱莫能助。 只是片刻之后,他就发现了战机! 清军三面围城,动用兵力近十万,火炮全出,那他的大营此时岂非是空的! …………………………………………………………………………………… 票票呀,票票呀 第487章 浑水摸鱼 清军大营在首山西北侧脚下,首山在宁远城东北五里和宁远城中间有数道壕沟阻隔,此时清军攻山,三分之二兵力在城西,余下在东南两门,大营所留不多,说是空营也差不多。 但即便再空也有不下近万兵力驻守,且西边攻城军队距离大营又近,进进出出人马不断,周边更是探马来回巡视,没人会想到有人回来袭营。 甚至连常宇自己在一刻前都没这念头,所谓灵感都是刹那之间,见清军攻城正激,人马正乱,火炮正响时,毅然决定拉两营人马出山袭营。 宫字营和黑虎营奉令出击,略作准备便牵马出动,山中仅余胡岭和吴惟英率三千步兵营坐镇,余众皆随常宇去行那偷袭之举。 五百人马各自带了火药,火把,抹黑下山,至谷底,宰了几波小股暗探,出了黑凤山,点燃火把翻身上马绕东北而去。 五百骑兵如风驰电掣,绕过西山奔清军大营,竟然一路无阻的到了跟前,实则大营周边又探子无数,尚有清军进出,不是没人注意到这支人马,而是没多心,均以为是本部人马。毕竟此时攻城正酣,多尔衮来回调动人马或往大营运送伤病,或者从大营调集兵力弹药等军备,混乱之间,没人过多注意,主要还是小太监此举出人意料,恰好被他浑水摸鱼,混到了跟前,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吧。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疑惑,有探子曾向前查探,这支人马全嗖的擦肩而过,速度之快来不及看清,便不了了之。 如此轻松蒙混到了跟前,连常宇都感觉不可思议,风驰电掣大摇大摆的就冲到了营地门口,更意外的是大营有兵进出,营门大开,拒马等物皆被搬至一旁。 竟有如此好事,小太监暗喜之余便也不客气了,刚至营门便大开杀戒,清军本见一支骑兵冲过来,尚未反应过来,特别是营门口慌作一团想要避让,却不知死神来临。 五百骑兵长刀出鞘,顿时杀声大作,冲入清军大营。 这才是真正的措不及防,真正的突袭 清军顿时大乱,常宇率部冲进敌营,一边挥刀砍杀,一边把手中火把朝帐篷扔去,顿时大营陷入火海。 “老贾去寻粮草”常宇大吼,烧营不烧粮,不地道。 贾外熊领令而去,率麾下在清军大营中乱窜,一边砍杀一边寻那粮仓所在,通常粮草都会在大营最中央。 突然杀入一支人马,营外清军有些懵逼,营内的拔腿就跑,不明所以,仓皇之际无心恋战,乱若一锅粥,小太监五百骑兵就把一个可屯兵十余万的大营给烧的滚沸! 大营陷入火海,到处都是混乱厮杀的身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托病留守大营的豪格大吃一惊,当时他正在首山半山坡观战,眼见军营大乱,急忙率部冲了过来。 哪来的明军?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就杀入大营的! 他奉令守营责无旁贷,想着多尔衮真恨不得寻个借口弄死他,眼下竟然出了这乱子,不由心下一凉,呼喝麾下诸将,调遣亲兵迎战。 清军大营实在是太大了,到处帐篷林立,辎重成堆,加上尚有守兵近万,贾外熊率黑豹营在中冲杀一番后,竟然有些晕头转向,眼见清军已经开始组织反抗,也来不及寻那粮仓到底何在,见帐篷就烧,见草垛杂物就点。 却说老贾放火,常宇偕同诸将放开手在营中厮杀,重甲骑兵,在营中冲杀几无敌手,直至豪格率亲兵来挡,未及数十回合双方看清面目后皆是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屠元,就是那人伤了老贾,给老子干掉他”常宇长刀一指鳌拜,然后朝豪格使了眼色,两人纵马交战,越战越远。 “你这可是至我于死地啊”豪格一脸悲愤!“大营被袭,那多尔衮岂能放过我!” 常宇长呼口气,这完全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来都来,烧都烧了……只是这样的确给豪格带来麻烦,若他真的因此被多尔衮给做掉了,先前定的牵制和反间之计则泡汤了! 这可怎么办?常宇一时无计, 但事关身家性命的豪格可急了,低声怒吼道:“这遭少不得你要留几个人让我有所交代吧”说着恨恨的瞪着远处正在和鳌拜厮杀的屠元。 常宇怒击而笑:“左右皆我兄弟,留他们于此,都不如杀了你!” 豪格也怒了“即是如此,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为大清尽最后一份力,拔掉你这颗眼中钉”说着就要真干。 常宇怒斥:“杀了我也你不过只是为别人做嫁衣,豪格,你特么的能不能硬气一回!” 你此话何意?豪格一怔。 “世人皆道你软弱可欺,多尔衮把你这个死穴捏的紧紧的,老子有心扶你上位,你特么的倒也争口气,莫做那扶不上墙头的烂泥啊,大营被袭,你责无旁贷,但多尔衮也不至于眼下当场就把你杀了,他若质问,你就据理以争硬气一回能怎样,回头我在送你一场功劳抵过便是!” “什么功劳?”豪格被小太监骂的满脸懵逼,张口问道。 “和上次一样” 豪格不由打了个冷颤,上次他“勇救”阿巴泰突围,这人如此说的话,难不成接下来…… “即便挡的眼前,一旦搬兵回朝秋后算账时,他必然还会以此为借口害我……” 常宇冷笑:“尔等回朝,那定然是惨白而归,你觉得朝廷里还会是他一言堂么,你若硬气一些,济尔哈朗加上朝中故臣自然还会鼎力助你,到那时,他自身都难保了!” 豪格呼了一口气,瞳孔慢慢缩小,几日前常宇和他定了城下之盟的时候他是将信将疑,更有点为当时形势所迫被逼同意的。 当然常宇的话已在他心理生根发芽,只是怀疑明廷自顾不暇,如何能助自己上位呢,不过随着多尔衮陈兵宁远城下后,接连发生的几场不大不兄的冲突,他发现清军根本没占到一丝便宜,反而损失惨重,现在更是被人突袭进了大营。 他开始看到了一丝机会! “记住,你要硬气!硬气!”常宇对着他呲牙咧嘴大声怒吼,手中长刀砍了过去,豪格抵挡,却被连连击退! “走”常宇打马回首,传令撤出大营。 ………………………………………………………………………… 喜欢的书友,记得投票,收藏关注,感谢大家。 第488章 据理力争 天晓,清军大营混乱不堪,明军五百铁骑突袭,入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待清军反应过来组织反抗的时候,他们却夺门而出,直奔西山,去势之猛无人能挡。 来的突然,走的飘然,简直如入无人之地,嚣张的至极,再看清军大营,过大半被蹂躏一片狼藉满地尸体,遍地火海。 “救火!”豪格怒吼,火趁风势,焰头正旺,一个救援不及,便是火烧连营! “王爷……”鳌拜盯着远去的那支明军,眼中冒火。 豪格咬咬牙:“追!” 说着拍马率兵出营! 再说常宇率部从清军大营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西南方向而去,沿途有数股清军想要阻拦,均是一触即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突围而出。 此时南边一支千人骑兵,疾驰而来,却是多尔衮愤怒之际,亲率亲兵杀来,东边豪格和鳌拜也率兵狂追,紧紧咬着不放,但始终相隔百余米。 常宇率部打马狂奔,已至西山西北,侧头朝南边那支人马望去,嘴角一丝冷笑,想堵截?晚了,等他们追到时,自己早已进山,倒是后边的豪格,演技蹭蹭蹭一步千里啊。 “督主,那鞑子是个硬茬子和卑职拼了近百招竟然力不泄,还差点伤到卑职”。屠元心有余悸的朝身后望了一眼。 常宇哈哈大笑:“那鞑子号称满清第一勇士,类似咱大明的天下第一,能是善茬么,你不是号称勇冠三军,怎滴遇到那鞑子就怂了”。 屠元脸色大红:“卑职何曾怂过,待俺就去取他脑袋!”说着就要勒马调头,被常宇瞪了一眼:“勿坏大事!” 众人狂奔,转过山脚又行数里一头扎进黑凤山旁的一条山谷,前方一支骑兵早已待命多时,却是吴中的黑狼营。 常宇担心山中步兵营战力太弱,若清军趁他出山突然进攻只恐不支,便留吴中压阵,再者吴中不善马战,带他袭营怕出意外,便交代他若前山无事,便在后山谷侯令。 “吴中,截住后边那支人马,对了不可伤其主将”常宇回头望了一眼,豪格竟率兵毫无顾忌的冲进谷内,这小子算准了常宇是不会杀他,但是落在多尔衮眼中他却是大无畏精神啊! 担心吴中不是鳌拜之敌,常宇让屠元和贾外熊协助,以三打一,鳌拜就是再猛也翻不起浪花。 杀!豪格进谷,便见一支骑兵挡住去路,那大明少年督主却已消失在谷内。 嗖嗖嗖,两百强弓齐射,让豪格的刚吼出的那一嗓子差点呛到,仓皇后退,黑虎营随即杀了出了过去。 山谷地势不阔,容不得骑兵大范围作战,很快豪格便退出山谷,正好多尔衮这时赶来,暗道这小子是不要命了,竟敢孤军深入,难不怕明军故意引他入彀么。 “豪格,你可知罪”多尔衮怒吼,上来就要盖一顶帽子。 哪知豪格不戴,一脸正色回道:“王叔此话何意,我奉令守营,寸步未离,那明军却从王叔眼皮底下遁出,突袭我营,若非我部拼死厮杀,只恐营地早失,王叔不问自己大意之责,却反向我问罪,这算什么”。 豪格一反平日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脸的义正言辞倒把多尔衮怼的怔在当地。 叔侄二人,双目对视,一个怒火冲天,一个挑眉咬牙。 “回营再与你计较”多尔衮大局为重,此时东边正在攻城,北边火烧大营,眼前山谷内还在酣战,豪格的人马几次冲击均被黑豹营挡在谷口,而谷内人影幢幢很显然还有伏兵,无万全之备,入山只是寻死。 冷哼一声,命豪格收兵回营,又着人传令阿济格,暂停攻城,便立刻打马回营收拾残局。 此时,多尔衮甭提多震怒了,只是他是个特别冷静的人,时刻提醒自己,稳住,稳住,且不可冲动! 大军扎营,自不可却水,但营中帐篷辎重太过密集,若非清军奋勇扑火,火势燎原几乎把整个大营都烧了。 天色大亮,一轮红日生气,宁远城下布满弹坑,尸体,箭矢,城上守军一脸疲惫的看着清军慢慢后退至数里外。 第一波终于过去了,吴三桂四下扫视,满目疮痍,不忍直视,将士奋不顾身,浴血苦战,终于打退清军的攻击,此时他尚不知清军之所以突然收兵,是小太监的助攻。 “清军大营莫不是走水了?”身边部将一声嘀咕,吴三桂这才注意到北边清军营地遍地冒烟,忙着生火造饭呢? “传令下去,立刻生火造饭,着营中士兵上城轮替,准备迎接清军二次进攻!”吴三桂冷哼,鞑子这是要吃饱了再打,咱也不能饿着肚子 他还真以为清军在生火造饭呢! 的确在生火,多尔衮的火气非常大,而且也正如常宇和豪格所料的那样,他一定要给豪格穿小鞋。 但是豪格坚拒不要,力辩自己并无失职之罪,反而一再强调,发现敌袭之后如何组织人马狙击,如何把明军击溃,且一直追杀至山中…… 有理有据,一身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且暗指要负责的应该是多尔衮本人,竟然让明军从他眼皮底溜出来! 一番说辞,帐内诸将脸色各异,但不管抱着什么心思,站哪边队的都对豪格另眼相看,这个前皇子,竟然一反往日常态。 豪格坚决不认罪,多尔衮虽怒也不能用强,更不可能当下就拿了他,岂非吃相太难看了,阿巴泰先锋中伏,多铎中后所折兵,尼堪入山几乎全军覆没,若要治罪,那这三人都该一起拿了。 当下对敌才是头等大事,怎能陷于内斗,范文程,阿巴泰以及诸将纷纷挺身劝和,好不容易平了二人心气,是功是过推后再议,眼下攻城在即,西山明军作祟,应当如何? 多尔衮心乱如麻,本以为自己玩了一手漂亮的声东击西,想要在吴三桂措施不及下一举破城,谁曾想却被山中那股明军一个黄雀在后破了功,还险些毁了营! 一想到这茬,他不由又是火冒三丈,三分之一的帐篷毁于火海,主粮仓虽侥幸躲过一劫,但却也被烧了五十余堆,损失可谓惨重,尚不算近三百具尸体。 关键是这个举动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不,是打脸!piapia的那种! 你攻我城,轰我山头,我就烧你粮草袭你营! 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的火辣辣的疼。 先攻山再破城…… 先破城再剿山…… 何不双管齐下,一边攻城,一边剿山…… 大帐里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叫嚣同时打两线战争,口出狂言的不是别人正是以残暴无脑闻名的阿济格。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翻白眼,若是根据以往经验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眼下的明军还是昔日的怂蛋么,这短短数日间,被人家牵着鼻子打,弄的损兵折将却连人家正脸都没瞧见,现在还有脸,还有底气吹这牛逼? 范文程沉默不语,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大袄里,看着帐内诸将争论不休,多尔衮和他几次眼神交流后,知他此时尚未想出良策也在纠结。 “豪格,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多尔衮突然看向一直坐在角落不语的豪格,他总觉得这家伙最近有些不对劲,先前虽唯唯诺诺,但每遇战事必争先恐后,急于立功之心溢于言表,可自从先前随阿巴泰惨败后,整个人变得低调内敛却又强硬起来,这是非常矛盾的,反常的,不可思议的。 豪格轻咳几声,略一沉思道:“攻城在即靠的就是一鼓作气,岂可轻易收兵,对士气不宜,此时明军已疲,军备枯竭当趁此大举攻城才是,至于西山宵小,只需前后布兵看守,他便不敢出山一步,待破城之后徐图之便是了”。 见多尔衮不语又道:“若王叔不放心或不甘心便先休兵宁远城,全力进山围剿,但这样却要防备宁远城内的明军会出城支援,但若我们攻宁远城的话,山中明军则无机会支援,至于十二王叔(阿济格)所言的同时攻打,则不宜行”。 “为何不行?”阿济格黑着脸问道。 豪格只是对他挤了个笑脸,但没说话。 “本王何止是不甘心……”多尔衮冷笑,恨得咬牙切,随即看向范文程:“范老觉得如何?” 范文程垂眉:“可行,当下攻城不宜中断,打铁要趁热,一鼓作气破了城再说,至于山中那股明军,只需盯死了他便不敢轻易出山,待破城后好好收拾他便是”。 多尔衮点头,脸上带着一股狠劲:“传令下去,生火造饭休整半个时辰,晌午饭本王要在宁远城内的总兵府里吃!” 随即又对豪格冷笑:“你不用守营了,你去守山,若山中明军踏出一步,本王便拿你问罪!” 豪格脸上肌肉抽动,重重吸了口气:“领令!” …………………………………………………………………………………………………………………… 主页上推荐需要推荐票,书友们多多支持,顺手投个票,推荐票是免费的,喜欢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感谢。 第489章 岁月静好 黑凤山下,千余清兵分成数股在山脚各谷口来回徘徊,他们奉令严密监控这边动向,不容有一个明军出山。 山腰处,常宇眉头紧皱,豪格离开后,他并未急着返回山洞,而是令吴中的人马故布疑阵在黑凤山来回穿梭,让清军不明真相。 从昨晚至今,清军派出暗探无数入山,虽被他截杀大半,但总有暗伏不动逃脱的,这些人必然也侦得山中一些情况,甚至山洞已经暴露。 此时后山出路也暴露了,多尔衮若是发了狠,前后夹击攻山,他当如何? 山中所有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吴惟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清军猛攻宁远城,常宇出山突袭清军大营,他都看在眼中,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清军的报复性反攻? 山巅之上,望着旌旗连营十余里的清军,他忍不住打了冷颤,这时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来这里…… 步兵营正在轮替吃早饭,宫字营和黑豹营也随常宇回了洞中,突袭清军大营,杀敌数百,烧毁其军帐粮草不计,也算大捷,诸人皆欢喜,但他们也留下十几个兄弟性命在敌营。 和清军对轰,狙杀暗探时皆出现了伤员,此时洞中一隅,躺着近百伤病在呻吟,陈王廷和将发正在耐心包扎救治。 端着一碗稀粥,站在洞口,遥望宁远城,似一棋盘大小,东南西三个方向数里外,均有棋子数千上万不等,其中以西边最甚,少说也有三五万人。 清军正在休整,准备第二波攻击,一支清军自大营开拔,奔西南而去,不用说这是去堵黑凤山那边的后路了。 “厂公大人,清军是不是要攻山了?”吴惟英脸色铁青在旁边低声问道。 常宇把最后一口粥喝了,擦了下嘴:“他来便来,何惧之有!” 吴惟英不语,抬头看东南半空,太阳又大又圆,暖意融融。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只恐再过几日,满地积雪当融化一清了,吴三桂在城头感慨,毕竟已是四月份了,在江南早已经草长莺飞,即便此时是小冰河时期,即便现在是关外苦寒之地,最多半月风寒尽去,关外也将花香鸟语,遍地尸体,正是肥料。 可现在……吴三桂目光一掠周边,不得不回到现实,敌军兵临城下,虎视眈眈,一个不慎,将是满城尸首鸡犬不留。 “将军,西山打旗了”身边有人惊呼,吴三桂连忙举千里镜望去,见西山红旗飘动,脸色时而凝重,时而舒展。 两下以旗为语沟通,自也逃不过清军耳目,但这玩意就好似间谍的电台一样,非专业人士看不懂,懂得想破译也是极难。 暖阳当空,宁远城内明军在轮替休整吃饭,城外数里清军在休整轮替吃饭,山中明军也在吃饭休整,方圆数十里内,数十万人都在休整,都在吃饭。 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假象,人间到地狱仅一步之遥。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里却艳阳高挂,常宇一夜未眠,却没丝毫困意,洞中将士疲惫躺了一地,他却在山间漫步,身后跟着赤红着眼的陈所乐,陈汝信两兄弟。 “本督偷得半日闲,山间逛逛,你二人没必要跟着,去洞中睡一会吧”。常宇腰挎青雀,手里拿着一树枝,四下胡乱打着。 “保护督主安危是卑职职责所在,此时山间不太平,卑职不敢擅离职守”陈汝信道。 “再说了,俺们俩也不困,跟着督主散散步挺好”陈所乐比较活泼些不似陈汝信那般沉稳,加上年纪和常宇相当且一直觉得这个督主没架子,更像一个玩伴,很有亲近感。 “不困?你俩都成了兔子眼了!”常宇乐了。 “那是杀鞑子杀红了眼”陈所乐嘿嘿笑着,眼睛撇了一眼师弟陈汝信,却被陈汝信瞪了一下,示意他和督主说话不要这么轻浮随意。 “你杀了几个,有何感想?”常宇笑问,三人走进一片树林,林中杂草丛生,积雪未融,上有兔印,顿时眉头一喜,循迹追了下去。 “六个”陈所乐一脸的兴奋:“昨夜伏击探子杀了四个,先前跟督主袭清军大营杀了两个……卑职不善马战……” 常宇心中微叹:“杀人什么感觉?” “开始害怕,还有点恶心,不过一想到杀的鞑子,就特别的兴奋,感觉和杀猪宰羊没啥区别”陈所乐眼中闪着光芒。 人都是有兽性的,一旦见血,便开始嗜血,慢慢的兽性便开始侵蚀人性,常宇对此感同身受,穿越后随着杀人越来越多,他现在都已经开始麻木,或者说开始上瘾了。 林深草密,前方草丛忽的一动,常宇大喜,示意陈家兄弟噤声,取出身上强弓搭箭瞄着,突然间陈汝信,一把把他撞开,口中疾呼:“督主快退”于此同时刹那之间伸手抓住一支射向常宇脖颈的利箭。 常宇被撞飞数米跌入草丛,闻言便知不妙,翻身滚到一棵树后,耳边利箭破口之声不绝,蹭蹭蹭直入树干,口中大呼:“都没事吧,多少人?” “卑职无妨”陈家兄弟应声,随后又道:“五六个” 五六个?常宇从树干后偷偷望去,嗖的一支利箭破空而至,毫厘之差从眼角掠过,惊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督主,干不干他们?”陈所乐只伏在四五米我的一棵树后大声疾呼。 “干个求”常宇望着跌落远处的强弓,对方一直不近前搏杀,以弓箭压制,想干也干不了啊。撤! 三人伏地在林间潜行,企图撤离,突闻杀声顿起,心下一惊,怎么这么多人,再一听,原来是明军的哨桩发现这里的异状,开始围杀这拨清军暗探。 “督主,干不干?”陈所乐蠢蠢欲动,在旁疾呼。 干他娘的,常宇舔舔嘴唇,抽出腰间青雀。 这七个清军暗探伏在山中数时不曾想被常宇偶然撞破,此时遭围堵,凶性大发,开始疯狂突围。 清军箭术精湛,战力凶悍,前来围堵的明军哨兵仅十余人,搏杀之际竟丝毫占不到便宜,转眼间便有三人受伤倒地,眼见敌人如此凶狠,余人略显胆寒,便在这时他们的大boss杀了过来,三个好手一入场,风头立转。 半盏茶功夫不到,吴中闻讯而来时,七颗头颅已挂在明军腰间。 吴中咬牙切齿,满脸悲愤,怒斥麾下:“为何不早点叫我,七个人头,半百银子啊!” 常宇闻言一个趔趄,娘希匹的,这小子现在眼里只有银子,竟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麾下诸将闻讯纷纷赶来埋怨小太监怎么能趁他们休息之际,一个人四处溜达,眼下山中怎么个状况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你若出了事,山中群龙无首又当如何?简直是瞎胡闹,不顾大局,罪不可赦……其中以屠元和贾外熊埋怨最甚,因为他俩最得常宇宠信,蹬鼻子上脸也不怕被揍。 小太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揉着鼻子被众人围着指责,连连保证下不为例,众人方才放过他。 便在这时,有哨兵报信,黑凤山清军又增兵了,多达五千有余,掌蓝旗。 再三确定后,常宇挑眉望天,不会吧,又是他。 正蓝旗,豪格是旗主! 多尔衮又派他来攻山? 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 感谢各位书友投票支持,感谢安徽老九,孤独一方狂人xml……感谢迟青石打赏,书友的支持就是我码字的动力,谢谢。 第490章 嬉戏打闹 豪格心中何尝不是哭笑不得,越想远离那个小太监避嫌,越是阴差阳错的相爱相杀,多尔衮要重整兵力对宁远城施以轰天巨拳,想要一举破城但背后就有一支明军伏兵山中,如芒在背,却一时腾不开手去拔掉,只得命他的眼中刺豪格去盯着,一来防备那支明军支援宁远城,二来把豪格调开让他无功可分。 黑凤山下,豪格举目望去,黑压压,白茫茫,巍巍群峰,重峦叠章,山林之间不知何处伏兵,伏兵几何? 清军暗探回报,明军在双山伏兵至少三千,有火炮数十们,藏兵于山谷或者岩洞,后边黑凤山伏兵近千,藏身山林之中…… 这是仅有的情报,是付出数百暗探性命得来的无价情报! 往群山莽莽,豪格心中五味陈杂,出关前雄心壮志要杀敌建功,壮大羽翼,却没曾想,山沟一唔后,那小太监短短功夫便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豪情,此时他竟然……这算通敌么? 当然不算! 豪格咬咬牙,只是自保,只是为了对付多尔衮那个狼子野心,待到他日,羽翼渐丰,扳倒多尔衮后,大明依旧是案上肉! 至于那小太监,定当亲自手刃了他,杀人灭口! 一想到那小太监,他不由心下又慌,如此小年纪,手段之高,胆魄之大,世所罕见!可笑的是多尔衮尚且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对手存在,他眼中只有吴三桂。 那吴三桂虽也是个人物,但此时恐怕也只不过是这小太监的马前卒吧。 豪格一个人在山下内心戏不断,双山之巅密林中,常宇持千里眼却在观察他的人马,遥见六七千骑步兵,布阵黑凤山外,他这是要攻山呢,还是为多尔衮攻城打掩护呢。 双山山口,仅有数百清军在破庙处徘徊,很欣然是盯梢的,而清军大军在数里外面朝宁远城虎视眈眈,所以常宇可以肯定多尔衮那边还是要攻城的,暂时不会进攻西山,只是摸不透豪格的用意。 宁远城内乱做一团,守兵正在轮替,伤病疲兵下城入营休整,轮班的士兵开始忙着救死扶伤,运送炮弹军备上城,城中百姓也在自发组织清理被清军炮火波及的民房废墟,灭火救人。 清军攻势暂停,但兵力不撤很显然是在养精蓄锐鼓足力气进行下一波攻击,而且绝对比上一波更凶猛。 吴三桂和唐通绕城巡察各处防守工事,布兵置炮,分责到人。 首山之上,多尔衮又登高鸟瞰,宁远城内景象一览无余,见其中军民忙碌不停,眼中杀气不减,冷笑自言道:“还活得过今日么,可惜了这大好天气!” 踌躇满志时,却发现身旁范文程愁眉不展,脸色凝重至极,不由出口问道:“范老莫非认为有什么不妥?” 范文程俯瞰宁远城:“弹丸之地,难阻我大军铁骑,只是觉得王爷的午饭要在总兵府内吃,恐怕赶不上”。 多尔衮计划巳时(早九点)动手,一个半时辰的猛攻拿下宁远城,怎滴范国师竟对好似没了信心。 “将士疲也……”范文程微叹道。 清军凌晨攻城长达近一个时辰,兵疲休整,又从大营及东南两门侧攻的人马轮替,但这些人马同样也是一夜未眠,特别是原驻守大营的士兵,被小太监袭击受了惊,至今尚未回魂呢。 很显然,现在的士气极体力均非巅峰,能否一举破城,尚难断定。 多尔衮陷入沉思,这些事实他也知道,但是他有些等不及了,而且攻城本就靠着一鼓作气,将士刚刚被调起来的杀气,打出来的火气,耽搁时间越长,留存的就越少。 如范文程先前所言,打铁要趁热! 两人陷入纠结,低声商议,这时身边随侍突然惊呼,指着西山方向,举目望去,遥见西山竟有明军突出,正于清军在山口外激战,然则貌似有心无力,几番冲杀却无功而返,冲不出来。 多尔衮冷笑,侧头对范文程道,兔子急了,坐不住! 范文程嘿嘿笑而不语。 这时一匹快马上山,至诸人身旁禀报,黑凤山明军和豪格人马正在激战。 多尔衮笑意更浓:“战况如何?” 明军几次三番想要冲出来,均被豪格拼死挡了回去。 他这会倒是卖力啊,多尔衮阴笑几声:“传令与他,明军若有一卒从山中冲出,定将他严惩不贷!” 范文程长叹,遥望西山,他对这种宫斗没啥兴趣,他只想大清早日入主中原。 “既然那边都敲锣了,这边大戏也该开唱了”。 多尔衮点头,见时辰已近,便让亲兵传令各部,准备第二波猛攻! 豪格列阵山外,小太监为何主动要寻他动手? 有道是,情况不明,先打再说,嗯,这话是小太监随口胡诌的,他不知豪格何意,思虑半响后,毅然去了黑凤山,亲率黑狼营在山谷邀战。 豪格见小太监现身,也立刻率兵前来堵截,双方在谷口大战半柱香功夫,明军退入山谷,豪格鸣金收兵,严令各部人马,紧盯各处山口。 常宇退回山谷后,托腮沉思,原是多尔衮要大举攻城,恐他袭扰便令豪格盯着自己,随即灵光一闪,既是如此,何不趁机将计就计,且还能顺手送豪格一功! 和麾下诸将议定后,便再次率兵出谷,豪格见状,又是扑来堵截,一番激战后,明军再次退回山谷。 主将身先士卒连番两次“击退”明军,军心大震,豪格形象也水涨船高,山外清军有些得意忘形的,张牙舞爪喝骂山中明军。 豪格望着山谷口数十清军尸体,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松了口气,那小太监果真机智过人,竟能趁机送自己一个顺手人情! “王爷,咱们何不顺势杀进山中”鳌拜是豪格旗下最勇武也是最忠诚的将领,他虽也知道主子和明军那小太监之间有着外人不明的协定,但三番几次被明军中那几个悍将撩的火起,动了真怒。 豪格怒瞪他:“你不见明军山中暗藏伏兵,又依地利,咱们这点人马入山你有几成把握,再者摄政王令我在此堵截明军,不让他们出山一步,可没让去攻山,何必徒增伤亡”说着沉声怒斥:“勿乱大事” “奴才知罪,奴才只是瞧不得那几人德行!”鳌拜望向山谷,眼中喷火。 “那几个明贼,故意激怒你而已,论单枪匹马无人是你敌手,何苦犯着和他们置气,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气不过便先忍着,待到算账那日一并宰了便是……” 豪格冷笑,眼中杀机沉浮不定。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订阅后顺手投个票,感谢支持! 第491章 待机而动 山外,豪格主仆自言自语,自吹自擂,一副白日梦美的样子,可小太监却没了这种闲情逸致,他有一堆事要忙活。 他山中伏兵的目的第一是为牵制清军,二关键时刻可做援兵,很显然第一条很成功,多尔衮全力围攻宁远城时不得不专门派一支兵马盯着他。 至于第二条,宁远城吃紧,他要出山打援! 可是前后都被堵住,如何出去? 当然可以出去,只要他想就可以。 山中有骑,步,炮,三栖人马共计四千余人,不管从前边杀出,还是从后边杀出,清军没个万余人马根本挡不住他! 但他不能从后边出去,那样对豪格不利,对长远大局有害,所以还是要从前山杀出去。 为此先麻痹对方! 于是,他率黑狼营在黑凤山和豪格切磋交流的时候,令胡岭,李铁柱率步兵营佯做出山和清军在山口激战,几次败退山中。 此时清军攻城在即,大军集结城外,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常宇在后山已和豪格达成了协议,好好陪他演一场戏“明军企图从出山,正蓝旗旗主豪格率部激战,三番五次拼死堵截,愣是没让明军踏出山外一步” 明军主演,吴中率领的黑狼营! 豪格是不会主动攻进山的,所以后山无忧,常宇急返回双山,在洞中和诸将商议,准备出山支援宁远城。 宫字营,黑豹营近五百骑兵已入山谷,伏于谷口,二千步兵营持枪跨刀紧随起后,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冲出山谷,杀向山外。 留守的一千步兵,由吴惟英率领坐镇山中,以防不测。 炮兵把三十门盏口将军,以山林为掩护悄悄朝山脚推近,一切准备得当时,突闻山外炮声连天。 清军开始对宁远城发动了猛攻! 山谷内,将士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眼睛齐刷刷的望着队伍最前的那匹黑色战马。 战马健壮高大,黑若浓墨,油亮光滑,披甲护体,常宇居其上,持刀背弓,脸色凝重。 “督主……”屠元和贾外熊几人已是按奈不住。 常宇轻轻摇头:“时机还不到”。 外边炮火纷飞,杀声震天,他还说时机不到? 真沉得住气。 可有人沉不住气了! 常宇一走,后山就尥蹶子给了吴中,恐他一人有失,又留与其交好的蒋发助之。 这位貌似江湖传言中的刀圣,刚刚有自己的一支人马,正处于兴奋头上,也异常宝贝的很,一兵一卒一马都视为心肝。 他奉令在后山豪格演戏,两拨人马在山谷口几次三番火拼,虽说暗中有协定一个不进,一个不出,装模作样打个旗鼓相当,然后各自鸣金收兵,休整片刻再战。 主将有协定,麾下将士却是不知,每每交战都是尽力搏杀,虽在主将的刻意维持下,伤亡并不大,但渐渐的还是打出了火气。 特别视麾下如宝的吴中,眼见清将鳌拜杀伤几人,早已目赤眼红,恨不得食其髓。 鳌拜在吴中几人心里早已上了黑名单属必杀之人,先前伏击阿巴泰时,趁贾外熊力竭时伤了他,一早袭营时又和屠元战个不分伯仲,加上常宇再三叮嘱,小心其人,吹捧其为清军第一勇士,更激起他们的杀心。 眼下见其残暴,便按捺不住,向前怒斥:“狗鞑子可敢下马一战!” 吴中武技之高,可谓当世无匹,其体格魁梧健壮又有神力,有万人敌之勇,奈何其马术不精,对战有满清第一勇士之称的鳌拜,若非蒋发在侧助攻,若非两方主将有协议在前,他可能已被斩于马下。 鳌拜本不欲理会他,都是老江湖,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这明军小头目骑术不精,竟能和自己缠斗不败,可见绝非弱手,他此时邀自己下马决战,定是擅长武技之辈。 两军对阵,岂能和你玩单打独斗的戏码,鳌拜不屑,立马谷口,一脸傲然置之不理。 远处隐约传来密集炮火声,两方人马皆是一惊,知是那边开始攻城了,目光又转向对方,杀意渐起。 “鳌拜,不能弱了咱大清威名,他要下马一战,你何惧之有!”后边传来豪格的冷笑声。 “奴才遵命!” 鳌拜跳下马,一抬手,身后兵马后撤十余米,看着谷内吴中,嘿嘿一笑,大喝道:“怕你不成!” 吴中冷笑下马,抬手间,黑狼营后退二十米,举步至谷口,长刀往地上用力一插:“用刀还是用拳头!” 鳌拜哈哈大笑:“明人弱如鸡,多是外强中干的货色,老子一拳下去便可让粉身碎骨,还用的上刀?” 吴中长叹一声:“借用督主一言,口气之大,犹如牛逼!” 说完扑了过去。 两人皆有神力之勇,一个精通八极拳,霸道刚硬,一个擅长摔术,谁会更胜一筹? 常宇并不知道吴中又在和人单挑,而且是和满清第一勇士鳌拜,但即便知道了,眼下也不关心谁赢谁负,此时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宁远城方向。 多尔衮大举攻城,三面合围,近百门大小火炮对那弹丸自称狂轰乱炸,投石机也在如雨倾注,掩护步兵架梯攀城。 同样城上的明军不是吃素的,在吴三桂和唐通的指挥下,冒着冒火顽抗反击,你用炮,我也有,你用投石机我立刻还以颜色,你步兵靠近,便是万千齐发,再贴近就是滚石檑木招呼。 艳阳下的地狱,见过么? 此刻宁远城下便是! 多尔衮一边全力攻城之际,自然也要提防背后那根芒针,点将台附近的那个山道,明军冲了三四次都被打了回去,便缩头不出,传令兵回报黑凤山那边豪格非常卖命,数次挡住明军的冲锋,硬生生的把他们堵在里边,未踏出一步! 他深感欣慰,在首山半山腰望着宁远城,见城内人影来回奔走,一片慌乱,脸上冷笑,午饭一准能在总兵府吃吧,想着一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五花大绑的吴三桂跪在眼前乞命,就觉得快哉! “宁远城当真那么好打下来的么?”吴三桂在城头仰天怒吼,望着潮水般的清军涌来,双目赤红杀气迸发,遥指首山:“终你鞑子两朝皆不可动摇,你多尔衮也终将头破血流!” “将军,鞑子已近瓮城跟前,正在撞门”一个亲信急急奔来,一脸的着急! 吴三桂顺势望去,果见清军步兵已过城外壕沟,奔于西城瓮城外,正在疯狂攻击,一边架梯攀墙,一边以巨木撞门。 城墙厚冰,已被炮弹打的坑坑洼洼,或大片脱落露出砖墙,清军步兵逼近,一边架梯攀城,一边已弓箭手压压制城上明军火力,毕竟他们的步兵已经冲过来,为避免伤到自己人,火炮渐熄。 近身搏命战,一触即发! …………………………………………………………………………………… 喜欢的书友,订阅时记得投票,您的支持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感谢诸位。 第492章 出山打援 多尔衮投入大兵力围攻宁远城,冒着城上炮火流矢不计代价的冲锋,在留下一层层,一堆堆的尸体终于越过最后一道壕沟,攻到了瓮城跟前,于此同时东南两方人马进程也相差无几,距离城墙咫尺之遥而已。 愈近愈险,地面进攻部队摸到了城墙,为免误伤友军,清军后方火炮不得不向前推进些,也没之前那般密集。 可是对于城上明军来说,却是屠杀的大好时机,重炮和清军的火力对轰,轻炮调整炮口开始轰击蝗虫般涌来的清军,同时弓箭手也开始扫射射程内的那些蝗虫。 最激烈的时刻到来了! 首山上一直观战的多尔衮拳头紧握,脸上肌肉不停的跳动,他知道只要清军挡得住一时半刻,破了城门或者登上了城,此战胜局已定。 一攻一守,惨烈人寰。 阿济格和多铎作为多尔衮的亲兄弟也是最忠诚的心腹,坐镇西城外指挥,眼见清军杀到城下开始朝城上猛攻,两人脸上皆露出冷笑,特别是号称大清国刽子手的多铎,那眼神,虽暖阳当空,却让人如坠冰窖那般冰冷。 二人立马火炮阵地之后,身边有三千骑兵随侍,身后数里便是点将台,有兵千余专门盯着山中明军伏兵。 先前明军几次企图出山,均被打了回去龟缩不出,清军立时士气高涨,总算找回点面子了,不过此时东边攻城正在紧要时刻,诸人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边。 眼见城墙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清军,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最是惨烈的时候,却也是距离胜利最近的时候。 他们好像已经看到了胜利,看到了清军登城破门,看到了宁远城被屠戮一空成为废墟的模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近日的怨气,洗刷耻辱! 咦,山中明军有出来了,这次是骑兵。 点将台处清军一见慌忙扑来迎战,攻城正在紧要时刻,若被你爆了菊,弄得军心大乱可就前功尽弃了。 清兵围了过去,却不及山中明军速度快,数百骑兵蜂拥而出,张弓便射,然后立刻成扇面阵势,一边迎战,一边掩护后边人马快速出山。 前边几次战败很显然让清军有些麻痹,措不及防迎战,瞬间就被射翻一波,慌乱之际,明军骑兵已杀了过来。 重甲兵! 这时清军才反应过来,这支明军他们不陌生,伏击阿巴泰时出现过,袭击多铎南下步兵时出现过,一早袭击大营时也出现过。 战马披甲,将士重盔,背强弓,持长刀,杀步兵如割草,砍骑兵也如菜瓜,几近无敌。 五百骑兵一番冲杀,清军虽千余亦不可挡,瞬间便被冲亏,明军骑兵之后的步兵营二千人马也快速出山布阵。 督战的多铎和阿济格听闻后背杀声大起,眉头一皱,暗道这山中明军还真让人省心,总做那以卵击石的不自量力的事干啥,冲了三四次冲不出来,还冲,退一步说你冲出来了又能奈何,这边三千骑兵一关你过的去么。 两人一脸不屑扭头望去,脸色顿时一黑,骂了隔壁的竟然真冲出来了,且多达数千之众,更要命的是那数百骑兵,竟然杀的千余清兵四下逃窜。 山中明军突然涌出,其势不可挡,以数百骑兵便可杀的山口千余清军溃逃,这让多铎和阿济格两人大吃一惊,若被这支明军杀了过来,后阵必乱从而影响整个大局,极有可能让眼前付出惨重代价取得的战绩功亏一篑! “十二哥你在此坐镇,待我去灭了那些明狗”大清刽子手多铎立刻点了两千人马杀了过去,明军上次龟缩躲在山中不出,他进山险些遭毒手,而今出了山玩野战,让尔等见识一下大清铁骑的威力! 多铎带着雪恨的怒火,率兵狂奔而去,盯着那支到处追杀清军的骑兵,眼中杀意滔天,恨不得立时把他们碾成肉泥。 奔驰间他突然有些疑惑,那支明军明显已发现他率兵去援,然则却视而不见,一直在山脚处猎杀清军。 这不合常规啊,正常应对当时立刻率兵迎击才是,竟视若无睹,这是一种何其盲目狂妄! 找死! 多铎暗骂,打马狂奔抬手示意麾下张弓搭箭,只待百步之距时,射杀那支明军。 三里地,纵马狂奔转眼即至,眼瞅着尚不足二百步时,那些明军竟然还不列阵迎敌,反而好似朝山脚奔去,这是要退回山里? 想来就来,想走就,哪有那么容易,多铎冷笑,刚要怒吼,突然眉头一跳,依稀间好似听到了一丝熟悉的破空之声! 轰轰轰……耳际炸响,这不是好似,这就他妈的是火炮的声音,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山上的明军又开炮了,只是他们的炮弹怎么能打这么远了? 直至炮弹落在他的骑兵阵中,死伤一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山上的明军已经暗暗把火炮往前移了,他才恍悟为何明军对他的到来不问不顾,根本就是等他过来接炮弹的。 第一波几十发开花弹落入密集的骑兵阵中,当真是人仰马翻,死伤无计,阵势瞬间就被轰散,军心惶恐。 常宇就在等这个时机,长刀一挥,率骑兵杀了过去,宫字营奔北翼,黑豹营奔南翼,竟不与清军对冲而是从两翼包抄杀了过去。 还是怂货,不敢对面迎战,多铎震惊大怒之下竟还打心眼里瞧不起明军。 甚至当发现明军那两千步兵正面迎过来的时候,还挑眉疑惑,这时啥,以步兵正面迎击骑兵,寻死! 的确是寻死!当他发现那支步兵师火枪兵的时候,大惊失色,吾命休矣! 骑兵两翼包抄冲杀阵势已乱的清军,为的就是把正面让开给后边的神机营! 两千支火铳齐射,近百步的距离,射程之内,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多铎侥幸不死,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躲过了火炮,躲过了枪林弹雨,然则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二千人马,转眼间就被成溃军,先辈炮击,再被火枪扫射,随即在明军的数百重甲骑兵的冲击下仓皇四散! 神机营一波射完,随即上枪药,列队补上,二千枪手,分三个轮次轮流射击,这种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即便是骑兵也不敢轻易朝他们冲来,何况多铎的人马已经被打散,无组织,无纪律,无阵势。 常宇率两营重甲骑兵,杀散多铎部后,直奔阿济格指挥部杀去,其实阿济格见多铎以光电之速溃散,来不及惊讶,赶紧亲率那千余麾下朝小太监部杀了过去,必须不能让他冲过这条线,否则局势必然被破掉。 ……………………………………………………………… 感谢书友支持!记得投票哦。 第493章 正面硬怼 却说常宇率部杀出山外,以迅雷之势击溃山口清军,随即诱惑多铎人马靠近施以炮击,两千骑兵被轰的魂飞魄散,他又以两翼夹击,让神机营的火枪兵迎头射击,多铎部阵势,攻势瞬间瓦解,直被小太监的重甲骑兵杀的鬼哭狼嚎四下逃散。 神机营在范家千和胡岭率领下集中火力狙敌,常宇率骑兵趁势发威,直奔正东清军后阵,此时阿济格已率他的千余亲兵已杀了过来。 这才是最精锐的大清骑兵,常宇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屠元,老贾,干掉这支骑兵,你们以后才有的吹!” 满清铁骑号称天下无敌,数十年来,明军与起对阵十有九输,近年更是未闻捷报,常宇自率兵出关后,虽和清军干了几场,但从未正面硬磕过。 伏击阿巴泰时,把对方堵在山谷之中,让其骑兵丧失了优势,中后所袭击多铎他杀的是步兵,即便李岩和多铎的骑兵对上,也是先炮击再夹击,用的非常手段,至于山中埋伏多铎,袭击大营,干的全是阴活,没一次光明正大的和人家正面扳手腕。 即便刚才干多铎的骑兵也是这样。 但这一点也不丢人,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明知对方擅长啥,你还去给你家比啥,那不是勇,那是傻! 可眼下,他不得不直面正干! 阿济格,大清性格最狂躁粗暴的亲王,也是战功赫赫,威名天下的人物,麾下亲兵更是百炼精钢,以凶悍勇猛著称。 常宇何来的勇气以人家一半的兵力对抗! 以气,杀气,士气! 以意,战意,意志! 以勇,五百重甲骑兵的一腔孤勇! 大明男儿,刀锋所指,便是单枪匹马入敌阵又有何惧。 何况身边有五百同生共死的兄弟! 形势危急,阿济格自然不能放这支明军闯过去,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常宇一挥手,两营人马分南北两翼迎向前去,大明骑兵正面硬撼满清铁骑终于开局了。 而起是以五百对一千,且周边尚有多铎的溃军在组织反击。 小太监扛得住这一击狂风暴雨么? 古时两军对战,不管中外皆以最勇最悍的士兵在前排,这是一个最危险的位置,因为两军短兵相接时他们处于巨浪的最前沿。 最为危险,却最为重要,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一战的成败和刀刃上这块钢硬不硬有着极大的关系。。 以勇武悍卒当前,一来可挡敌军汹涌攻势,二来可带动士气,这是一种从众心理,前边杀的猛,后边的将士也会跟着嗷嗷叫,但若前边一冲击溃,后边的怎么可能有心恋战! 但这个最危险的位置,却一直很抢手。 士兵卖命当然是为了战功,斩首,夺标,拔旗,先登,这都些都是最吃香,回报率最高的功绩,但只有冲在最前边夺功的机会才大,跟在后边的一般只能喝汤。 而且排在最前边不一定就是必死,两军冲杀伤亡最大的并非对砍,而是临近时的那一拨弓箭远程射击! 但不管如何,两只人马近身搏命,最后拼的还是那硬气,那股士气,谁撑到最后谁就是胜者,已非简单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了,还要憋着那口气! 此时常宇率领他的重甲骑兵就憋着这口气,面对清军最精锐的骑兵,便对四面八方逐渐合围过来的多铎部骑兵,视死如归! 单枪匹马你别怕,一腔孤勇又如何! 何况他尚有伏手在后。 两拨人马靠近,箭雨如蝗,随即杀在一起! 常宇自己本身就是刀刃上那块好钢,身先士卒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谓淋淋尽致,一马当先率况韧等亲兵以正面冲过去,一拨箭雨落在盔甲上叮叮作响,来不及恐惧,来不及害怕,敌军已近眼前,挥刀杀入阵中。 眼见清军大旗在不远,一声怒吼:“屠元,夺旗!” 却说在首山上的观战的多尔衮可被这一幕惊得三连喘,先前见清军已开始登城猛攻,战况进行到了最激烈也最紧要的关头,这个时候都在憋住一口气拼命,谁先泄了气,谁就败了。 清军攻势凶狠,城上明军已经动用了所能用的手段狙敌,整个城池陷入火与血的地狱。 哪知就在这当口,遥见西山明军突然杀出,多尔衮本是一撇,根本没当回事,眼光就收回继续盯着脚下宁远城的战况。 哪知不过盏茶功夫,闻身边有人低声惊呼,再望去,我类个去,倒吸一口凉气,山中冲出的那支骑兵竟然把山口的清军杀的四下逃窜。 随即炮声大作,又不多铎部轰的人仰马翻…… 他脸上惊恐不已,这…… 惊慌之见又见那支骑兵杀心阵后,阿济格率部狙击,两军杀在一起,这时多铎重整人马围过来,眼瞅着明军那支骑兵逐渐陷入重围,多尔衮才长呼一口气,脸色渐缓。 谁知身侧范文程一声惊呼:“不好!” 怎么不好了,顺其手指望去,之见宁远城北门打开,明军骑兵源源不断奔出,沿着城墙往西杀去! “不好!” 多尔衮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宁远城北数里内壕沟密布,专门为了应对清军骑兵冲锋,丧其优势,甚至连步兵通行也极为不便,为此多尔衮议定攻城方案时索性直接放弃北门,以西门为主攻方向,东南侧攻。 总攻爆发后,东南西北外皆是清军临城,反倒是北门外寥寥,但任谁都没想过吴三桂会在清军攻城最激烈的时候,突然打开北门,放万余骑兵出城杀了过来。 他更想不到的是,吴三桂亲自率兵出城! 所谓术有专攻,野战靠骑兵,攻城靠步兵,多尔衮大举攻城,骑兵本就用不着,何况城外壕沟密布,仅在外围防备。 可谁能想到在步兵攻城最激烈的时候,明军骑兵杀出城外,这让那些本就疲惫的攻城的步兵如何抵挡? 骑兵杀步兵,便如砍菜一般。 这又是一招险棋,却是常宇在太原最擅长的战术,也是以此打的李自成数十万人马溃败,此时多尔衮终于体验了一把。 …………………………………………………………………………………………………… 周末愉快,天冷多添衣,多谢书友支持,记得投票哦! 第494章 血战 宁远城内有兵近五万,清军攻城虽猛,但城小城头山容不下那么多兵力,更何况骑兵不到最后也不会被派上城。 先前常宇以旗语和吴三桂议定战术,便是在激战最烈时,他出山扰敌后,吴三桂率骑兵出城杀出来,前后夹击,清军必乱。 吴三桂本有骑兵万余,常宇出关时把高第显摆的那三千骑兵给借来,又有唐通的三千余骑兵,加上神机营的一千骑兵,近两万。 城上督战时,见常宇出山向清军后阵杀去,区区数百骑兵竟敢硬撩清军数万大军,这份勇气,这份魄力,直看的吴三桂豪气顿时,叮嘱唐通一番后立刻下城,不顾清军攻城正激时率早已集于北门城墙下的骑兵杀了出去。 倾一城骑兵两万余,如群狼,似下山饿虎,出门顺着墙下杀将过去。 城外多是步兵,正冒着炮火箭雨冲锋,有的在搬运登城梯,有的在持刀上城,有的刚跨过壕沟冲到墙跟前,每个人都处于生死边缘,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但就是没注意到明军的骑兵已杀到跟前。 直到他们突然感觉上边的箭雨变稀,火炮也开始往远处轰,就连弓箭和檑木滚石也变少了许多,这是为什么? 很快就有了答案! 万马奔腾,地震山摇,箭雨如蝗,长刀索命…… 吴三桂亲率骑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西门瓮城外的攻城清兵杀戮一空,随即令家将吴钊甩两千骑兵杀至南门,他领着大军直奔西,越过壕沟继续追杀清军。 追杀清军还是其次,小太监深陷重围中,以那数百骑兵能抵挡多久,一个救援不及,便是全军覆没。 常宇所面对的可不是步兵,他在清军攻城大军的阵后,这里是骑兵的地盘,正面是阿济格的亲兵,满清最精悍的骑兵之一,四周合围的是多铎人马其中也不乏精锐,远处还有愈来愈多的闻讯杀来的骑兵,此时他便如群狼中的一个妖艳货,随时会被扒光反复那啥。 吴三桂的骑兵大军,杀人如割草,本就疲惫不堪的清军步兵对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若非数里内有数条壕沟,他们只会被割的更快。 可是深陷群狼中的常宇所率的重甲骑兵却是举步维艰,步步见血! 大清铁骑天下无敌,这句话虽有吹嘘成分,但也也并非空穴来风,其强悍至极,非一般骑兵可比,刚一上手常宇心中便是一凛,硬茬子! 论骑术,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的民族自不是明军可比,论弓射也是若一筹,更重要时他们身上都有一股狠劲,让人内心发寒的狠! 可常宇所率的两营骑兵真的那么不堪,你狠就张开腿任你蹂躏么? 呸! 宫字营,万中挑一的壮汉,论身材魁梧力气之大不逊清军,数月间随常宇南征北战,大小十余次血战早已血性十足,战意滔天,更重要他们心中有着一股和清军截然不同的狠劲,那就是不服输,不服气!你能,我也行的霸气! 黑豹营,前身金吾卫,同样万中挑一的精骑射的悍卒,同样随小太监刀山火海趟了几回生死,论战力,论狠,不比任何人差! 而他们能以五百人杀入数万敌阵中的这种胆量和魄力都来自他们的灵魂,东厂提督那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太监! 对他们来说,督主说行的事就行,督主说干的事就一定要干! 督主的话何曾错过,督主打过的仗何曾输过! 哪次不是以少胜多,那次不是凯旋而归 太原时面对数十万贼军都杀的几进几出,眼前这数万人又有三头六臂了么。 狼群中的小娇娘,手中钢刀乱舞,左冲右突,饿狼环伺之下毫无惧色,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依然来自他们的灵魂人物,常宇! 前世的职业生涯,不管是魔鬼般的训练,还擂台上的咬牙坚持,这都需要超强的意志力,常宇忍耐力和斗志绝非一般人可比! 灵魂人物如入海蛟龙,长刀在手,上下翻飞,一身杀气暴现,丈内无人敢近前一步,身侧陈王廷长髯染血,纵马跟随小太监杀的几进几出护起安危,时而莫名豪情万丈,狂笑不已,怕是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上的沙场,快意恩仇! 清军强横,任由常宇如何左右冲突,就是死死围困,阿济格和多铎发誓要把明军这支骑兵给生吞活剥了,方能雪恨雪耻! 然则当真那么好吃的下的么。 常宇的人马全是重甲兵,连战马都披甲,寻常刀箭伤不得,只有重兵器重击才会出现伤亡,这也是他能以五百人鏖战数万清兵这么久。 眼下虽深陷重围,但他并不惊慌,因为只需吴三桂的援兵杀出城,困围立解,而且此时只要干掉那个目标,同样困境转眼便解。 那个目标就是阿济格! 阿济格目标太明显了,是因为他太暴躁太嚣张了,两军一对上,他便奋勇向前迎战,也是身先士卒那般,目的是想擒贼擒王,干掉明军的一个将领。 巧了,他也被常宇盯上了,更被屠元盯上了。 常宇令屠元夺旗,夺的就是阿济格的首级! 贾外熊有伤未愈,实力打折,常宇不敢让他涉险,不准他好强逞勇,命其不离其右,随他厮杀。 老话说王八看绿豆对眼了,阿济格和屠元一照面就被对方吸引了,那么魁梧的汉子,那么英气勃发,给别人杀了可真可惜了,一定要自己亲手杀了。 屠元,年不过三十,天生神力,号称小太监手下第一战将 阿济格年三十九,沙场老将,号称大清第一火爆王爷 眨眼间,两人就干在一起。 方圆十余里,杀声震天,宁远城清军攻势顿消,主攻西门被突然杀出来的骑兵屠的狼狈逃窜,南门侧攻的同样被冲散,唯东门佯攻的清军还在纳闷,咋回事,怎么突然都往俺这边跑了…… 西山脚下,胡岭和李铁柱二人率神机营,列队射击,但不敢太过深入敌阵,这边都是骑兵地盘,几个冲锋就能把他们踩成肉泥,毕竟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ak 98k啥的,只能在山脚处杀敌,若是见识不好,能及时退入山谷。 当然清军骑兵也知道这些火枪兵火力虽猛,但很容易冲散,可是他们不敢太靠近山脚,因为上边火炮一直都在候着他们。 山这边杀的昏天暗地,黑凤山脚下同样也是剑拔弩张,吴中邀战鳌拜,两人下马近身肉搏,只看两方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 票票,书友们记得投票啊!多投票,多收藏关注,票票越多,码字越有动力 第495章 全线开战 吴中武技高超,八极拳凌厉霸道,本应轻松取胜,但奈何鳌拜不只天生神力,而且身披重甲,虽中了数拳,但劲道多被盔甲抵消,且他擅长摔技,竟然几次把吴中撂倒在地…… 二人缠斗许久竟打了个平手,吴中顿感丢了脸面,一转手拔刀而起:“过来见血!” 鳌拜也早打出了火气,转身至马前抽了长刀奔吴中而去。 吴中,传言是江湖人称的刀圣,但真假待定,因为他从未亲口承认过。 但另一个武技大高手,东厂的提督常宇曾评价过他的刀法:一刀在手,天下我走! 其刀术之高,刀法之猛,无以伦比! 一近身,鳌拜就大惊不妙,此人刀法太过霸道,几个回合已身中数刀,若不是有重甲在身,只恐已受重创,甚至丧命。 如此恐怖,哪里还敢再战,若是一个不慎,即便有重甲又如何,心下一慌拔腿就跑,吴中杀意已起,那还管小太监的叮嘱,拎刀就追,要把鳌拜砍杀。 嗖的一支利箭从清军阵中射出,和吴中擦面而过,险些射中他,或许对方是故意于此,想让他见好就收! “握草,鞑子无耻竟然下黑手!”老九大声嚷了起来,抬手就是一箭朝鳌拜射去,正中其盔甲,叮当的一声,吓的鳌拜急急逃入阵中。 这一下,算是点了火,清军立马还击。 老九怒吼:“他妈的狗鞑子忒无耻了,兄弟们干他娘的”一抬手,数百支利箭破空而去,直奔谷口清军阵列。 清军急退。 老九振臂一呼:“兄弟们杀鞑子!”率黑狼营就杀了过去。 再说吴中被对方那警告一箭醒了神,本欲就此罢手,却不料麾下那个老九是个疯子,火气大,脾气爆,一见清军动手暗算统领,竟然动了杀心,率众杀了过去。 既然如此…… 那就杀过去吧,吴中翻身上马,挥刀嗷嗷大叫。 坐镇谷外的豪格没想到对方火气这么大,说动手就动手,这么嚣张,当真我纸糊的了么,顿时也动了火,传令麾下还击。 两拨人马再次在山谷大战,不同的是这次都带着火气,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最后便连豪格都忍不住的亲自参战。 谷口就那么大的地方,清军虽多能参战的也总不过几百人,和黑狼营兵力相差不大,两军在谷口内拼命搏杀,正巧的时,多尔衮派来查看的心腹正好赶来,眼见厮杀正烈,主将豪格都身先士卒,也是一惊…… 屠元正是力壮之时,其勇冠三军,阿济格虽名头大,但毕竟已非壮年,且以他这个地位近年早少有亲自下场厮杀的经历了。 不到三十回合便被屠元杀的手无还手之力,亲兵拼命相护,恰在此时多铎赶到,俩兄弟联手欲要斩这明将于马下。 奈何小太监麾下的第一刽子手岂是泛泛之辈,勇斗二人不落下风,激战正酣时,常宇杀来,俩人联手,当真是所向疲靡,阿济格兄弟俩,连连败退不支,余部奋勇来救。 可常宇岂能轻易放过他,此时深陷重围,还指望这哥俩人头开路呢,于是攻势更紧,麾下已看出他的企图,贾外熊振臂高呼,命重甲骑兵以清军大旗为主要目标猛烈攻击,助常宇斩敌。 眼见明军突然发了疯似的猛攻,多铎哥俩虽在重兵保护下依是心惊胆颤,明军何时出了这等猛将,竟如此凶悍。 多铎不服,大清第一刽子手不能失了脸面,即便见长兄阿济格战意已是不足,他依旧想要和常宇拼个高低,正欲再次亲自杀过去时,突然脸色大变,阿济格尚未反应过来以为他受了伤刚要出口相询,却蓦然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望去,却见前军如潮水般的退了回来,身后跟着明军排山倒海的骑兵似洪流卷来…… 明军怎么出城了?俩兄弟讶异,一脸惊恐的难以置信。 “挡着他们,不准后退!”阿济格怒吼,指挥亲兵立刻前去稳住阵势,要知道前军是数万步兵,被明军骑兵追杀,不敌倒也罢了,可是你往两边跑啊,黑黑压压的朝阵后骑兵涌来,瞬间就会把阵势冲散,且挡住骑兵的路无法阻拦迎敌。 眼下只有让步兵调头反击,或者分流往两边跑才是! 然则,兵败入山倒,步兵身后是大明铁骑啊,如磨盘一样碾压过来,他们怎么挡的住,只有跑,而且慌乱之际哪里还辨别方向,还想着那么多,只想逃命,只想往自己人多的地方逃。 吴三桂亲率骑兵出城鏖战,完全出乎多尔衮的意料,居高望远,眼见明军数万骑兵蜂拥而出,如巨浪滔天,席卷城外清兵,转眼间清军的攻城部队就被吞没。 多尔衮大惊之下怒不可遏,翻身上马直奔山下而去,便是一直稳若泰山的范文程也是脸色巨变,他何曾想到明军有这一手,但他更知此战若败的后果有多惨不忍睹。 所以,绝对不能败,多尔衮要亲自率兵救援,力挽狂澜! 两军已全线开战,黑凤山脚下,吴中率两百黑狼营在谷口和豪格的数千人马激战,一不怵二不怂,杀的清军连连后退,再难踏入山谷一步,反之他们也打不出去。 隔几座山头,宁远城外方圆数里内,皆是两军搏杀身影,明军骑兵摧枯拉朽般的屠戮清军步兵,常宇率五百重甲骑兵硬撼清军万余精锐。 天地之间,萧杀一片,原本晴空万里无云,转眼间阴云密布,隐隐有滚雷之声。 清军攻城步兵在吴三桂的数万骑兵猛冲之下溃败太惨,溃散太快,慌不择路逃命,奔着后方骑兵而去,这可把正在企图围杀常宇重甲骑兵的多铎气极败坏。 兵败如山倒,这座山倒的太快,而且倒的方向不对,转眼间就把后阵的骑兵阵势冲散,甚至要冲走。 阵势大乱,让激战的双方也随波逐流,边打边随着人潮往西南方向偏离。 常宇本欲杀清将解围,此时见吴三桂率兵杀出城,清军步兵哗然败走,骑兵震惊之下又被溃败的人流冲散,当下是最好的突围时机。 此时不冲出去,更待何时,所有人都认为机不可失。 但到嘴的肉,怎么能让他飞了,事实上两军厮杀,主将少有涉险入阵,多是躲在阵后运筹帷幄,眼下难的有这等机会和敌军将领如此近距离,浪费了这机会,岂不可惜。 常宇虽不知面前是满清战功赫赫有名的两个王爷,但见其排场便知来头不小,擒贼擒王,万一里边有一个是多尔衮或者他兄弟呢,逮着一个就可以改变战局! 心中这么想,便无突围的心,随即示意屠元和贾外熊继续进攻,朝敌军大旗杀过去,一定要干票大的! 多铎此时心中震怒已是无法形容,明军骑兵杀出城,让其攻城部队溃败,转眼间就杀到了跟前,要命的是他的骑兵阵势被自己的溃兵冲的七零八落。 而更要命的是,在他的骑兵阵中还有几个杀神,正在疯狂屠戮!如肉中钉心头刺,疼的很! “十二哥,你去调兵挡住东边明军,待我先杀了这几只明狗便来助你!”多铎对阿济格大声吼道,让其调兵遣将试图抵挡吴三桂那翻江倒海般涌来的骑兵,而他却先要把肉里的那根钉子拔出来。 ……………………………………………………………………………………………… 昨天有事,没更新,还请见谅! 第496章 围援 却说吴三桂率骑兵杀出城外,把指挥权移交给唐通,却也是最危急的时候。 那个时候清军攻城最为激烈,远程有火炮压制,中段有弓箭助攻,眼前最危急时已有清军登上了城头。 城上明军奋勇杀敌,火炮对轰,弓箭对射,城头肉搏…… 也就是在这当口,吴三桂率兵出城,为避免造成误伤,城上弓箭手,以及盏口炮停止射击,此消彼长,城头明军压力更甚。 清军的炮弹,弓箭以及士兵源源不断上城,给唐通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及事实压力,为激励士气,他抽刀而出,率亲兵杀入了过去。 幸好,这个压力是短暂的,待吴三桂的骑兵从北城绕到西城下横扫清军,大开杀戮后,城头压力顿消,少许登城的清军被杀光后便是后继无人! 眼望城下明军骑兵如入无人之地,唐通气喘如牛抹了脸上的血迹,来不及一个轻松的微笑,便率亲兵直奔南城。 南城外有清军的汉军旗在侧攻,也就孔有德等三顺王的人马,随时侧攻,但攻势丝毫不弱西面的主攻火力,若不是城上明军奋勇抵抗,加上防守工事完善,保不齐就被他们打出缺口,最危急的时已有清军上了瓮城城墙。 唐通见西们外攻势已缓,立刻奔往南门,指挥炮兵对敌阵猛轰,然则仅半盏茶功夫不到,便不得不下令停止炮击。 因为吴三桂的家将吴钊率数千骑兵到了城下清场。 话说三顺王坐镇南门城外数里在阵后遥望清军攻城,一如既往的点评江山,如同喝茶看戏,三人都觉得宁远城虽在十余年间躲过数劫,但这一次绝对没那么走运了。 理由很充分,论兵力,较之往年最盛,论火力较之往年最盛,论守城主将,当年是赫赫有名的袁崇焕,祖大寿,满桂等人,而如今只是个毛头小子吴三桂。 再论国力,论后勤军备军心……此时的大明龙困浅水,挣扎等死而已。 大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只是,这块骨头依然有些硬,啃的时候很硌牙,眼见三面围攻,城内明军反抗激烈,且火力之盛远出几人意料之外,不免露出惊讶神色。 但随着清军在西门的疯狂攻势,甚至一度登城,三人方才会心一笑…… 笑意未消,便凝结在了脸上! 吴三桂的骑兵大军一出城,那是技惊四座啊,西边的多铎和阿济格傻眼了,首山上观战的多尔衮和范文程懵逼了,这仨货也是目瞪口呆。 眼见西城清军溃逃,眼见城下一支明军杀来,三人也略显惊慌。 三顺王年纪相当,但实力参差,其中当以孔有德为最,他降清时带来大量装备及造炮技术,甚得满清朝廷看重,其麾下又有天佑军,尚可喜的天助军略逊,垫底的是耿仲明。 不过身在他乡为异客,这仨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受其他清将的白眼和排挤实属家常便饭,不过倒也因此让三人更加抱团,虽然耿仲明和孔有德刚降清那会之间有点小罅隙,后经过皇太极的调和,俩人共弃前嫌成了好哥们,只要出兵打仗总是形影不离,唯一一次分兵却成了永别,当然这还是数年后的后话。 简言之,三人之中孔有德实力最大,也以他马首是瞻。 见明军杀出城,且有一支人马杀到南门外,正在屠戮攻城的清军步兵,耿仲明最先按捺不住,就要下令骑兵前去打援稳住阵脚。 却被尚可喜喝住,眼睛望着正西方,那边步兵溃败骑兵阵脚不稳,若被明军冲散的话,此战后果不堪啊,对入关大局有着无可挽回的影响,所以眼前南门这点小赢小负算不上什么,应当立即驰援西门外的清军。 三人中尚可喜是最后投降的但对清廷最忠心无二的,多年后三藩之乱,吴三桂写信邀他共反他拒绝,儿子尚之信软禁他逼他造反,他依然坚拒,甚至准备举火自焚,以死效忠大清。 听他如此一说,孔有德和耿仲明也觉有理,随即令骑兵朝西城支援多铎部,竟对南门外的明军骑兵视若未闻,任由其冲杀一番外直奔东城而去。 再说吴三桂率骑兵杀退西们城外的清军后,分兵一支去了南门随即便振臂高呼向西追杀,同时要解小太监之围。 数万骑兵,万马奔腾,可怜的清军步兵不是被砍死就是被马踏死,侥幸活命的像没头苍蝇一样逃窜却又冲到自己家骑兵阵中,冲散了阵势,让阿济格气急败坏,呵斥不住便令亲兵砍杀,硬生生的劈开一条路调集骑兵迎战明军。 在败退的步兵人潮中仓皇迎战,注定结局是惨痛的。 吴三桂从军多年,从未有如今日这般豪情万丈,从未有过这般痛快淋漓,数万骑兵在自己的率领下冲到城外大杀四方,清军如退潮一般溃败,即便是所谓战无不胜的满清骑兵也同样被自己打的节节败退。 大明多年惨遭蹂躏,边军一再惨败受辱,而今日,便是雪耻之时! 吴三桂豪情冲天,遥望清军阵中那面大大的宫字旗,心中激荡不已,一个太监都这么有种这么又血性,当真羞煞我辈! 小太监以几百骑兵竟然硬撼清军万余,这胆魄太震撼人心,见其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无人可挡,真如那赵子龙再世,霍去病还魂。 这一幕看的吴三桂热血沸腾,想当年他十余骑于数万清军中救父,也是蹭是个血性十足的男儿,如今热血犹在,长刀一挥刚要亲自杀过去解围,却突闻东南杀声大起,回首望去,见清军万余人马从那边杀了过来,却是南门的清军过来打援了。 大局为重,吴三桂一扫局势,两军骑兵已经混战一起,小太监那边压力顿松,完全可以自己杀出重围,危机已不足为虑。 双方骑兵激战,明军以迅雷之势冲杀过来,而清军却是仓皇迎战节节败退,又被步兵的溃败人潮冲的七零八落分成大小数十块战团,主动败局已定。 眼见这时东南有清军来打援,吴三桂可不会让他们来个里外包抄逆转战局,于是立刻亲率人马前去迎敌。 是吴三桂! 明军阵中那面大旗越来越近,黄字大旗迎风大展,来打援的三顺王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主将亲自出城大战,喜的是,若拿下他,必然首功! 第497章 末路狂奔 三顺王欲要拿吴三桂立功,但吴三桂何尝不想杀之后快,眼见他们的大旗不由呸了一口:“原是这三个走狗,取其狗头者赏银五百两,官升三级!” 明军本就战意滔天,此时闻赏更如打了鸡血一般,士气如虹,直奔三顺王人马杀了过去,便是吴三桂也受小太监气势所染,身先士卒率亲兵不甘人后朝三顺王的大旗冲了过去。 明军士气如此高昂,令尚可喜三人有些胆寒,眼见那边清军已是不敌,麾下士气低落,一消一涨高下立分,暗道只恐不妙。 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三人还是硬着头皮硬上,清军步兵溃败影响大局落了下风,但毕竟城外有骑兵数万,远多于明军,只需硬拼半柱香,抵住他们的攻势,待其士气疲惫,扭转战局也未尝不可! 只是能撑得过半柱香么! 必须要撑下去,历来富贵险中求,历来战功都是以血以命搏来的,三顺王咬了牙,发了狠,力挽这场狂澜的还要看我们三人! “三个辱没祖宗的走狗,过来受死!”吴三桂骁勇善战,率亲兵仅半盏茶功夫就杀到三人旗下,见其勇猛,三顺王竟联手率亲兵迎战,虽听不清吴三桂叫嚣什么,但少不得是些叛国走狗的污言碎语,但这些话三人早都听的多麻木了。 这种人不用和他浪费口舌说废话,杀了便是,还能送一场功名利禄,何乐不为!三人冷笑,奔吴三桂而去,两方亲兵搏杀正激! 一个要为国除害杀走狗,三个要找个垫脚石更上一层楼,全拼了命,全尽了力! 世间很多事就是那么秒不可言,对于三顺王来说吴三桂现在只不过是个刚刚冒头的大明总兵官,谈不甚威名赫赫,也谈不上战功赫赫,可谁曾能想到,数十年后康熙年间三藩之乱,他们三人里有俩人的儿子都跟着这个大明小将扯大旗造反。 二十九年后的三藩之乱,除了吴三桂的的这个老牌藩王外,还有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耿仲明的儿子耿精忠,而此时,尚之信才八岁耿精忠才刚出生。 常宇偕麾下两员悍将率五百重甲骑兵在清军阵中厮杀,所向披靡,即便号称天下第一的大清铁骑也难挡其锋,刀锋所指纷纷避让,即便深陷数万清军重围,亦无所惧,反之朝清军大旗所在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目的很明显,干掉或者生擒一个将帅。 吴三桂的骑兵一到,让常宇从重压之下得以喘息,浑身一轻,战意更足。 阿济格分兵去迎战明军骑兵又被己方溃退的步兵冲击所累,清军人马虽多,但几无战意,见此情形常宇怎么不杀心大起,直奔那大旗下的清将杀去。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那面旗是镶白旗,如果没记错的旗主应该是多铎,这个大清的刽子手,让常宇更加激动! 一定要弄死他! 再往东边瞧了一眼,远处正和明军骑兵交战的是正白旗,正白旗有俩旗主,多尔衮和阿济格,只是不知道是谁,不过多尔衮是主帅轻易不可能入阵的,极有可能是阿济格! 远水解不了近渴,正白旗虽然诱人,可是有点远,眼前的多铎也是一盘红烧肉,吃了很解馋! 他却不知多铎眼见他在阵中肆虐如入无人之地,早已气的七孔冒火发誓要把他放火上烤乳猪呢…… 再说多尔衮眼见明军如饿狼扑食杀除城外,转眼间掌控主动,把清军连连逼退,局面瞬间对己方极为不利,匆忙间下山想要亲自压阵。 又见明军竟有多达两万余骑兵杀出,这么大的骑兵兵力实在太出他意料,震惊之余便想着把豪格的人马调来助战,却被范文程阻止:“山中尚且不知明军几何,此时正是紧要关头,若让那支人马冲出后果更是不堪”。 多尔衮只得作罢,纵马下山提了五千亲兵绕道西山脚直奔正南杀了过去,此时清军败势已显,步兵四下溃逃冲散了骑兵阵脚,明军骑兵顺势冲杀过来,阿济格匆忙迎战根本挡不住,半柱香功夫不到已然被明军冲的阵脚不稳,几近崩盘。 而东南三顺王的援军又被吴三桂死死顶住,寸步难行,西山脚下尚有明军的神机营两千步兵,这些步兵实在太过奸诈,成群列队射击,你追他退,你退他进,反正就是不跟骑兵正面过招,但若真有不长眼的步兵靠近,他们也上去练练手。 就是这样两千人在战全外围袭扰,捡漏竟然拖住了清军骑兵三分之一的兵力。 多尔衮纵观全局看的真切,恨的咬牙,首当其冲就想干掉这些火枪手,但又惧山上的火炮不得不强忍怒火,先干掉骑兵阵中的那支明军再说。 那支打着宫字旗的明军到底什么来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号,更没见过如此骁勇不怕死的明军,多尔衮很有兴趣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两军混战已久,从原本的宁远城正西打着打着就偏了,加上又被溃军冲击此时主战场已在宁远西南方向,紧临铁马山脚,而且还有越大越往南的趋势。 三顺王没想到眼前这个名气不大的吴三桂竟如此凶悍,亲率亲兵勇战他们三人联手,先破亲兵防护层,单骑挑三将。 已多年未曾亲自下场厮杀的三顺王眼见他如此凶悍,却也激发了内心潜伏已久的战意,毕竟三人当年也是从小卒一步步厮杀上来的,都是狠茬子。 哪知刚一交手,尚可喜便被其一刀砍下马,幸而身披重甲,但也惊得一身冷汗,此人竟如此勇猛。 吴三桂正欲一刀了结尚可喜,孔有德和耿仲明联手来救,一枪一槊左右刺来,逼的吴三桂回刀自救,打马避开,一个回马横扫,正中耿仲明的坐骑,战马受痛长嘶乱跳,竟把耿仲明摔到地上。 “清军主将已死!三顺王完蛋了!”吴三桂大呼,挥刀朝孔有德杀去! 几乎半盏茶功夫不到,三顺王被他干掉俩,不是他们无用,毕竟已是四十岁的人了,体力不再巅峰,多年养尊处优极少亲自上阵厮杀,再者吴三桂的马战是真的猛! 孔有德见其凶悍如此,哪敢硬敌,三人都不是对手,要我单挑?打马便逃,亲兵拼死涌来护驾,可惜救得他一命,却救不得大势。 清军本就战意不足,匆忙迎战已是落了下风,此时闻明军大呼三顺王完蛋了,心中一慌举目望去,果然没见尚可喜和耿仲明的身影,唯一可见的孔有德却正在慌忙逃命。 一见如此,哪里还有心再战,拔腿就逃,反观明军更是如虎添翼,成百数千人奋勇厮杀同时齐呼:“三顺王毙命,清军大败”声闻数里,听的清军胆颤心寒。 三顺王来的快,败的也快,唯一遗憾的是尚可喜及耿仲明还是被亲兵救走了,这惹得吴三桂相当不服气,在后边紧追,誓要干掉一个! 多尔衮尚未到达战场时候,便见东南方向三顺王的溃败如退潮四下逃窜,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 兵败如传染病一样,像是由空气传染那般迅速,本就岌岌可危硬撑的阿济格部,闻南边明军大呼清军败了,一看三顺王溃逃,便知大势已去,溃败转眼间就蔓延到了跟前,清军已然无心恋战,开始败退。 要命的时西山不能退,东边也不能退,只能往南逃往北逃。 往南逃的还好,往北逃的正好挡住多尔衮的来路!!! 兵败如山倒,岂是人力可为! 多尔衮面若死灰,知败局已定,眼下只能尽力减少损失还有就是拔掉阵中那面旗帜! 然而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溃兵,他根本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宫字旗在阵中纵横,正恨得牙痒痒时,隐约间突闻得多铎被杀……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那面原本迎风招展的厢白旗竟然已经倒下不见了! 这……多尔衮心中剧痛,多铎可是他的最忠实党羽啊,也是亲兄弟,竟然就这么战死了??? 不可能,多尔衮发疯一样令亲兵杀过去,硬生生的要从溃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要碾碎那面宫字旗! 奈何溃军如潮,岂是人力可为,他过不去! ………………………………………………………………………………………………………………………… 书友们记得投票支持,感谢。 第498章 大局已定 多铎,人称刽子手乃大清国第一战将,从军数十年战功赫赫,有勇有谋,论武力虽不及满清第一勇士鳌拜那般霸道,但也是数一数二,有万人敌之勇。 大清国第一战将跟随摄政王准备入侵大明,谁知尚未入关便在这弹丸边城接连撞的头破血流,心中积恨已至极点,眼见清军溃散更是气急败坏,发誓要干掉阵中那支明军。 阿巴泰中伏时说有一支重甲骑兵,他出兵中后所中途步兵遭袭也说有是重甲骑兵,昨日袭击大营时也是这支人马,可眼下从山中突袭乱其后阵的又是这支重甲骑兵! 妈的,里里外外都是这支重甲骑兵搞鬼,多铎怎能不恨,即便此时清军已经开始溃败,他依旧不要命的率亲兵攻击这支明军,誓要连根拔起,杀光一个不剩下。 万人敌?敌的过屠元么? 何况还有屠夫小太监,俩人联手关二爷都不敢吹这牛逼,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不光脸红而且杀到眼红的河南关二爷呢。 “屠元砍旗!”常宇和陈王廷双战多铎,一刀砍他于马下,同时间一声怒吼,多铎的那杆帅旗被屠元一刀砍断,连同扛旗那人的手! 主将落马,帅旗折断,崩溃中的清军一溃再溃,溃不成军。 清军全面溃败,仓皇逃窜,如潮水般朝南北两边退去,明军军心大振,奋勇追杀,宁远城中唐通率步兵出城杀敌,明军已开始全线反击。 常宇心中大撼,被他斩下马的那个极有可能是多铎的情将终于还是被救走了,其亲兵拼死护卫,而他以及麾下重甲骑兵经过这许久拼杀早已是人疲马乏,全靠一口士气一股斗志支持都现在。 面的退潮般的败兵涌来,多尔衮无力乏天,他想杀敌但根本过不去,还险些被冲散,但却不能眼珠子的看着溃兵卷来,因为后方就是答应,若是不能及时建立防线,明军顺势杀到大营,那后果极为惨重,甚至可以称为大清的灭顶之灾,因为眼下的兵马,粮草,辎重,几乎是大清国的所有! 意识都这个严重问题后,多尔衮和范文程立刻令亲军拦截溃军,组织防线……而在正南大批清军正在溃逃已至宁远河南岸,其中包括三顺王的人马。 常宇的重甲骑兵已经和城中明军骑兵汇合,联手往被追杀清军溃兵,而吴三桂往南追杀,唐通率步兵在宁远城周边捡漏。 北边是清军大营,若能杀过去,则一劳永逸,多尔衮必然惨败归朝,常宇看出这个死穴后,令明军勇追,一定要破其大营。 这让那些北逃的清军暗暗后悔,为何往这边跑了,往南跑该多好啊! 往南跑真的好么? 三顺王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逃至于宁远河南岸时还企图建立个方向缓冲一下败势,然则吴三桂追兵如风,不等其防线城里,便已率追兵过河,一阵冲杀,三顺王不得不继续难逃。 哪知未逃二里地,突闻正南杀声起,心中大惊,举目望去,数千骑兵狂奔而来,地动山摇气势如虹,顿时脸色惨白,这又是从哪来的明军! 突如其来的一支人马堵住退路让清军如坠冰窖,便连吴三桂也是一惊,什么鬼,谁的人? 待依稀看清那支人马时,顿时松了口气,又暗暗佩服小太监简直神人啊,莫非早预料清军溃败在此伏兵,只是他什么时候联系到李岩的,李岩又是何时到的。 没错,来的是李岩的五千骑兵。 李岩奉常宇密令,兵分两路北上,一路走小路深入敌后潜伏,一路骑兵走官道北上,从清晨出发,轻装快马一路疾驰,按照原计划傍晚前赶到便可,只是李岩有心表现,下令急行军,一百七八十里地两个多时辰就到。 眼瞅着距离宁远城还有十来里时,前方探马来报,宁远城外明清大军正在激战,李岩立刻变了颜色,小太监口信是让他伏兵待命的,根本没提清军攻城这茬,他在犹豫要不要参战。 这时探子又报,清军已是不支,极有可能要溃败,李岩咬牙,下令参战,队伍急行,正好堵住了清军后路和吴三桂来个前后夹击。 所以说,吴三桂还真的高看了小太监,常宇调李岩的人马过来,本是想打个小伏击,根本没曾想李岩适逢其会,又捡了个漏! 李岩心中那叫一个开心啊,简直天大的运气,刚到地头就迎头痛击落水狗,简直没有比捡功最让人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原本一路急行军略显疲惫的将士,面对一颗颗五两银子,哪里还知道累,双眼冒光饿狼似的扑了过去。 这可把三顺王吓尿了,急调头往东逃窜。 还有一直在正北壕沟处组织防线防止明军攻破大营的多尔衮遥望正南,见明军又来援兵,心下无比震动甚至有了一丝惊恐,这特么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人马,还有对方竟然料敌先机能提前伏兵? 太恐怖了,一股寒意从足底沿着血脉至头顶,透心凉! 清军南线溃败如流,堵也堵不住,北线在多尔衮的亲自压阵指挥下,终于在壕沟处硬生生的建立一道防线,堪堪顶住了明军的追杀。 毕竟明军鏖战多时,兵疲马乏,毕竟这边壕沟纵横,不宜骑兵冲锋,极大缓冲了明军追杀节奏,给多尔衮赢的一些时间组织防线。 以壕沟为界,常宇下令停止攻击,明清两军对峙,将士皆得以短暂休整,南边追杀也已近尾声,吴三桂和李岩合兵一处,正在收兵。 唐通率万余步兵把城池周边清理一空后,便开始收缴战利品往城中运,大量的兵器,盔甲弓箭等物收入囊中,当然最抢手的还是人头。 多尔衮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的看着明军在城外战场收割清军头颅,仰天垂泪,却无可奈何,正南方,三顺王的人马溃不成军,身边虽有数万人马,但战意早无,个个垂头丧气,面若死灰,而隔着壕沟阵的数里外就是明军的数万铁骑虎视眈眈,杀气腾腾,此时反攻无疑是以卵击石。 明军已控制大局,但常宇若想再扩大局面往北踏出一步也是有心无力,毕竟兵力不如清军,且杀伐多时,将士体力早已透支,仅靠一股士气难以支撑一波攻击了,硬攻的话,徒增伤亡,得不偿失! 常宇率兵和多尔衮对峙,彼此是会也奈何不了谁,倒是吴三桂和唐通及李岩三人在战场上咧着嘴捡便宜,什么兵甲,战马,火炮,人头……一骨碌全往城里弄。 和明军对峙的并非只有多尔衮的人马,黑凤山脚下豪格也在和吴中大眼瞪小眼在谷口吹鼻子瞪眼。 先前双方打出火气,不留余地的真干起来,一个以绝对兵力优势堵住谷口,一个以绝对地势优势占据山谷,一个往外冲,一个往里堵,方寸之地,血流成河,硬拼一炷香功夫谁也奈何不得谁。 撞的头疼的两人逐渐恢复理智,而恰在这时突见有很多清兵涌来,吴中乍一看以为是援兵,正待退入山谷避其锋,随即发现这些清兵狼狈不堪便狂笑不已,狗鞑子,你们败了! 豪格脸色极为复杂,他何尝看不出来这些清兵是溃逃至此,多尔衮竟然没干过那小太监,多尔衮终是没干过那小太监。 论心情复杂,此时无人可比他! “狗鞑子,可敢入山一战?”吴中在谷中叫嚣挑衅。 豪格脸色铁青不语,鳌拜怒喝道:“明狗,可敢出谷一战!” “战尼奶奶个熊”吴中一声喝骂,下令麾下退回山内。 豪格咬咬呀,留一支人马在此,便领大军回营。 ……………………………………………………………………………… 要票票,书友们请透出宝贵的一票! 第499章 不一样的明军 和常宇对峙中的多尔衮往西边豪格的人马缓缓而来,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尴尬又有些难堪。 他令豪格监视黑凤山,一来是调开他,这样攻宁远城的功劳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二来攻城时山中明军定然拼死出援,一旦从那边出来了,便可借题发挥定他的罪! 然则现实打脸太快,太痛! 清军三面围城,却被明军杀的屁滚尿流,但凡参战的将领无一人据敌有功,皆狼狈败退,反倒是豪格奋勇阻击山中明军,几番恶斗应是把明军的援兵堵住,寸步未出。 如此算来,账下诸将反倒以他有功,且功劳不小。毕竟若是让明军从黑凤山杀出直奔西北清军大营来个前后夹击,那后果真的是灭顶之灾! 你说气人不气人! 五味杂陈的还有一人,常宇! 横刀立马阵前,望着数里外壕沟阵那端的清军,心中略显遗憾,若能趁势杀过去攻入其大营,不光多尔衮此番入关计划泡汤,甚至有可能造成清廷夺权内斗,从而保大明边关数年安定,让他有能抽手好好平内乱。 可终是有心无力,以此时的兵力战力加上所有的谋略打到这份上已是极限,回首四望,麾下明军杀意滔天,威风凛凛,实则他知道这些将士现在全凭一口气支撑,说是外强中干也不过为。 多尔衮没有一举破城,他也没有一举破敌营,只恐接下来还有几场厮杀,清军今儿算是正儿八经的撞破了头,但距离让多尔衮死心还差点火候,除非把他送到黄河边,方才见效。 对峙很快结束,所获甚丰的吴三桂入城鸣金,常宇下令收兵,慢慢退回城内,而他偕同李岩部竟然光明正大的在清军眼皮底下入了西山。 眼见明军撤回城内,清军终是松了口气,多尔衮突觉心口一闷,一头栽下马,四下皆惊。 明军收兵,大军回城,小股入山,李岩的五千骑兵随常宇入山,此时山中兵力已近万,若人马齐入洞则有不足。 这一战明军可谓打了一击漂亮的翻身仗,在岌岌可危之际,在清军垂手可得之际,出乎意料突然以骑兵杀出,一股扰起后阵,一股正面屠杀步兵,转眼之间翻手覆雨,扭转了战局,加上李岩的适逢其会,彻底把清军击溃。 所获甚丰,但代价也不小,宫字营和黑豹营属于重甲骑兵,防护力高,但即便如此依然损失半百人马,更是人人带伤,吴中的黑狼营虽也是家丁出身骁勇异常,也损失数十,心疼的吴中两眼发红,至于神机营的火枪兵,以为人所不齿的捡漏战术得以保全,损失最少,但常宇推测吴三桂的人马定然损失惨重! 时已至午后,伤兵入洞痛苦呻吟声不绝,陈王廷等人强忍疲惫在给士兵包扎伤口,家丁早已经准备好午饭,疲惫自己的士兵开始吃饭休整。 常宇在洞外的一块岩石旁边不停的呕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看到人头会恶心如此,将士马鞍上系着人头,山洞中堆着人头,好像到处都是血淋漓的人头……突然间他就觉得很反胃,不是矫情,顿时觉得自己成了魔鬼,再也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甚至吐到只剩黄水。 山中有伏兵已非秘密,经过这数天的折腾,多尔衮必然咬牙切齿欲除而后快,所以山中工事必须要尽快完善,以应对不测,以常宇推断,数日内清军必定攻山。便在山前山后皆布兵置炮同时分派轮值,这样也可缓解山洞空间不足的压力。 布置完当天色已近傍晚,几乎一夜一日未休的将士早已力疲在洞中躺了一地,常宇也是疲惫至极,可是躺了一会转辗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走到洞外,却见李岩站在洞口旁一棵树下盯着远处发呆,见到他赶忙见礼:“督主大人” 常宇轻轻摆了摆手,随手拽了一根干草叼在嘴里,目光也望向山外,宁远城外尸体遍野,狼藉一片,清军竟然没有来清理战场。 遥望东北清军大营,依稀可见人头攒动,在壕沟处尚有列阵之兵,看来防范心不小,纵观他处已不见溃军身影,估摸着烂摊子也是收拾的差不多了。 “督主,卑职刚才和胡公公聊了会,言山中粮草仅够七天可用,只恐……”李岩脸色变得凝重。 清军到达宁远之前,成语伏兵山中曾携带一批粮草,后八达通商会又运粮草送至关外,一部分存大部分存中后所,一部分存送至宁远城中,同时也给山中补充些许,以当时兵力来说足够半月只一月。 但一下多了李岩部五千人马,口粮最多撑得过七天。 “足以!”常宇冷笑,一指东北清军大营:“本督七日内必退敌!” 李岩面色凝重:“只恐未必如此轻松……”他不是不相信常宇,而是深知清军实力,先前他捡漏乘胜杀敌,算是第二次和清军交手了,但已摸出深浅,若正儿八经的野战,清军骑兵实力真的是恐怖! 常宇转身看着他轻笑:“李将军,在太原时李自成数十万大军,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又有所谓的民心也就是炮灰无数,可是他撑了多久?” 李岩表情一滞,随即苦笑不语。 常宇又道:“当时本督不过匆匆上任,临危受命,一无兵二无钱三无粮四无军心,可眼下本督有兵有粮,清军虽是凶悍,但本督士气如虹,便凭此一点,就能退敌!” 李岩点头认同,没错,有时候士气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眼下这个关外边城的明军士气达到了空前的高涨,不论是为了赏银还是了抱负或是为了出一股怨气,他们的杀敌之心空前少有! 这一点就连清军都明确的感受到了,明军不一样了,记忆中的大明军队不是这样子的,他们只会闻风而逃,一战击溃。 却没想到这次被明军打的狼狈不堪,出兵时的那股豪情壮志现在看来脸都被打肿了,入关掠劫,放马中原……可笑的是关还没入呢,就被揍的鼻青脸肿像个猪头! ……………………………………………………………………………………………………………………………… 喜欢的书友请多多支持,才有动力码字,多谢! 第500章 萧然死 “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就是个圈套……本王中计了”请军大营帅帐内,多尔衮脸色惨白躺在榻上,双手颤抖指着帐顶咬牙切齿怒吼。 先前一个怒火攻心,让其晕死摔落马下,随侍赶忙送至大营,一番推拿诊治终于醒来,张口就大骂吴三桂小人卑鄙,此时原本很多想不通的困惑已昭然若揭! 先前吴三桂乞师,言高第造反,又言贼军逼近京城……但突然袭击阿巴泰的先锋让他大是不解,一直不明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答案已经十分明确了,一切的一切全是圈套,小小边城能出现五六万甚至更多的兵马,且早已经伏兵山中,这不光说明人家设了圈套等自己上钩,且至少准备三月有余! 毕竟调集兵马,粮草运输,构建工事,商定战术等等均非一日可成,什么高第造反,贼军围京,全特么的是烟雾弹,明廷定是一早得知他有入关计划,便开始盘算此事,在此设了个圈套,引自己上钩。 明廷竟然早在三月之前就开始算计自己! 这个局布的好大,明廷竟然出了这等人物,是谁,吴三桂么? 这后起之秀果真有两把刷子,可比他爹牛逼多了。 多尔衮觉得他什么都猜透了,都明白了,可是除了明军的确在算计他外,其他都差之千里,幕后下这盘棋的是一个他此时尚且不知名字的太监,至于设置这个圈套更没有三月之久,说出来他恐怕都不相信,一切不过十日之内匆忙搞定。 当然他推断也没错,按照正常步骤调兵运粮请示朝廷乱七八糟的没有个两三月搞不定,可是小太监不一样的,粮食自己弄,兵自己调,连银子都花自己的,至于设圈套算计他更是临时起意,到了宁远后发觉不对后,慌忙去诱他过来,同时调兵遣将布置各种手段埋伏,等其入彀。 这其中详细多尔衮自是不知,他关心的是亡羊补牢为时晚不晚! 明军城防,兵力以及战术都出乎自己意料,自从到了地界后连连碰壁,刚才更是被撞的头破血流,甚至险些翻盘,现在想想还是一身冷汗,若是被明军顺势杀到大营,当真是灭顶之灾! 偷鸡不成蚀把米,此番攻城可谓损失惨重,步兵至少伤亡五千以上,骑兵千余,三顺王中两人受伤,多铎收重伤至今未醒,至于其他军备更是不计其数。 但若就此拔营离去,那也是万万不能,宁远城必须打下,打不下也必须入关,否则班师回朝如何交代,再者北地此时虽苦寒,可大明境内已是草长莺飞,土肥水沃正是牧马抢劫的好时机啊。 于公于私,都不能轻易班师回朝更不能放过宁远城,只是要换一下战术了,要小心应战,不能总被明军牵着鼻子打。 “明军狡猾,自吾大军临界从未正面迎战,诡计尽出,偷袭埋伏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当然兵不厌诈也在情理之中,但从这里也可看出他们的弱点,那就是不敢和咱们正面为敌,不管是躲在城中的还是山里的都是如此!”范文程低声皱眉道。 “范老是想把他们引出正面应战?”多尔衮摇摇头:“只恐徒劳,他们自知弱点,又岂可示于人前!” “我倒觉得明军也不尽然那般无用”阿济格插口道:“先前那支数百人的重甲骑兵就是狠角色,以数百人硬撼我数万铁骑,被围困近两炷香竟然无恙,且十五弟便是被其中一小将所伤,另一将领更是悍勇,威猛不下鳌拜”。 阿济格心有余悸,众人也都想起了这茬,脸色皆现凝重之色。 “那支骑兵打宫字旗,重甲异于寻常人马,到底是什么来头?”多尔衮皱眉。 “难不成和明廷内宫有什么关系?”范文程异想天开,诸人皆感觉匪夷所思不可能,只有豪格心中暗叹:真的是太监! 吴三桂在西山伏兵上万,极大程度牵制了攻城的清军,先前溃败便是预估不足,应付不及,被其钻了空子,以至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败。 眼下若想再次攻城,那必选拔掉这颗钉子,到底看看他是什么来头。 多尔衮同诸将在大营商议战略,而在宁远城内确实另一番光景,简单一句话,举城狂欢! 数日之前,伏击阿巴泰的余欢未尽,转眼之间又是一场大获全胜,这对久屈清军淫威之下的明军来说,简直就是扬眉吐气,一雪耻辱!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吴三桂和唐通,此番一战二人注定名扬天下,要知道明军不管对内对外多少年没打过胜仗,何况多清作战天下瞩目,以关外小小边城硬抗多尔衮十余万大军,这是何等的威风! 便是当年洪承畴,孙传庭等大佬也未曾有过这等成就。 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战先守后攻,虽大捷而归,却也损失惨重,连死带伤多达五千余! 然则相比这一场大捷,一切都值得! 至少吴三桂和唐通是这么认为的,即便伤亡再大一倍都能接受,领兵之将哪有心慈的,恐怕京城龙椅上的那位更甚,若能击退清军,即便宁远城将士全部战死他也觉得值! 宁远城中军民狂欢,但却不是无度,伤员已入营救治,百姓自发清理残垣断壁,轮值士兵上城搬运军备重置防守。 吴三桂和唐通在总兵府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推测清军是否会拔营离开。 最终两人一致认为清军不会轻易离去,今日虽然溃败,但不至于伤筋动骨,接下来会有更凶猛的进攻,而且极有可能会先对西山内的小太监下手,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来临。 宁远城中乱做一团,本就是弹丸之地一下挤进来那么多的援兵和难民瞬间变得拥挤不堪,此时又遭清军火炮蹂躏,城中到处狼藉一片,百姓一边清理一边庆祝大捷,比肩接踵可谓熙攘不绝。 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有一拨人很特殊,宁远城中锦衣卫的大头目萧然带着十余手下化妆成普通百姓游荡其中。 宁远城虽小,但却是大明此时在关外唯一的一座城池,清廷自是觊觎不已,时刻惦记着,暗里遣了不少奸细在内,此时正值战时,奸细极有可能趁机作乱,所以锄奸之事任何守城主将都不敢掉以轻心,当年袁承焕都是挨家挨户搜捕,吴三桂有样学样,他派兵明里搜查,萧然率人暗里缉拿。 锦衣卫里人才辈出,各有手段,有的精通刺杀,有的精通追踪,比如萧然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一个人被他过了眼,不只长相便是连身材体型甚至走路姿态他都能了然于心,段时间绝不会忘记。 而眼下他就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人群中有一个中年女子身影看上去特别的熟悉,如所料不差这个体态昨天应该属于一个佝偻老头。 此人必有嫌疑,不是奸细便是那个他心心念的人……刺杀常宇的刺客。 相对搜捕奸细,萧然更执着抓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原因很简单,东厂和锦衣卫的老大被刺杀,麾下哪个不想捉到那个刺客立功。 眼见那人疑点重重,萧然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上,那人好似感觉到有人跟踪急匆匆往人群里挤,眼见就要消失在人群中,萧然快步跟上。 麾下紧随其后,拐过一个巷子见萧然靠在墙角不动,急急走去,“老大……”突然一声惊呼,见萧然脖子已被利刃割断,正在咕咕冒血,死而不倒,可见对方刀快! 第501章 暂休 宁远城内军民狂欢,但却不敢掉以轻心,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胜利虽然值得开心,但却是暂时的,清军一日不去,家园则一日不安。 吴三桂正调遣军民轮番上城运送军备,跳水泼墙重新修复防护甲,冰城对付炮弹和登城梯是极好的办法。 夕阳已下山,暮色沉沉之际西山中有火光点点,城外有数股清军人马在清理战场,其实是收集战死士兵的尸体,至于军备早被明军弄走了,甚至连火炮都捡了二十余门。 清军的帅帐中还在争论,多尔衮麾下诸将分为两派争的脸红脖子粗,一派坚持主攻宁远城,认为攻西山没有任何意义,西山只是山,打下来后还是座山,他们的目标不是攻山而是攻城,打宁远城才是最根本的目的,为何要浪费兵力去做这无谓之事。 而另一派则认为,西山中伏兵是心头刺,若不拔掉根本无法全力攻城,且那支重甲骑兵战力惊人,绝非一般人马,乃明军精锐,其主帅必然非同小可,若是入山擒杀,或者宁远城不攻自破!最不济攻入山后,少了那根刺也可全力破城了。 两派争论不休,吐沫横飞,且各有理有据,让多尔衮头大,一时难以决策,侧目看了范文程一眼,见其眉头紧皱,应是也在犹豫不决。 突然间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怎么豪格又哑巴了,举目一扫,见其又躲在旮旯角不言不语,心中甚是奇怪,这货最近很不对劲啊,于是一条眉头:“豪格,你怎么看?” 豪格暗叹,还是躲不过了,轻咳一声:“何不依旧老法子”。 他说的老法子,就是这边把明军堵在山里,那边正常攻城。 话一落音,帐内诸将目光皆齐聚他身上,甚是不善,豪格又叹,看来得罪人了。 西山秘洞上的岩石下,被炮弹击中的暗哨又修好了,常宇和李岩令人坐在里边望着远处宁远城,清军大营的点点火光,两人说了很多话。 得闻李岩把红娘子留在中后所,常宇很是赞同,女人嘛本就不该从军,虽说在家相夫教子有点迂腐,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不过以红娘子的性格也很难安心在家做个三从四德的女人,所以常宇思虑一番后,提议在建个新军种来安置红娘子等女兵。 医务兵,战地医院?李岩一脸懵逼,这些词没听过似懂非懂,常宇一解释,方才大悟,抚掌称好。 从军不上阵,救死扶伤,女人心细会照料人,对伤兵在精神上也有很大鼓舞,再者或许还能解决一些士兵的婚姻问题,让那些女兵的将来也有了着落,毕竟在贼军中混过的女人,想好好找个婆家,世俗社会里谁容得下这事。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从建新军到密谋如何伏击清军让李岩派出的那支人马发挥到最大作用……这一聊直到天色大黑范家千前来喊他吃饭。 山中警戒森严,此时由李岩部人马轮值,这些人都是积年老贼,数年间都是钻林钻洞度日,对山中生活习以为常,更擅设置各种明暗哨啥的,安保交给他们绝对没有问题。 洞中大部分士兵都已醒来,依着壁洞在吃饭,家丁们忙着喂马,常宇入洞后先去看望那些重伤员,一一低声安抚检查伤势,忙了半响才过去吃饭。 他的伙食较之一般士兵更丰富些,稀粥加几只野味烧烤,这并非特供,是胡岭在山中猎杀给他弄的,一般士兵自己猎杀自己可食,不需上缴。 麾下诸将围在一起吃饭,言谈中全是未来战局的事,推测清军的下一步行动,诸人皆认为,清军下一步将会猛烈攻山。 常宇持不同意见,攻山是一件无利的事,打下双山这个野山头有什么用,宁远城才是根本,多尔衮不会损兵折将要个破山头的。 众人情绪高涨议论纷纷,甚至连吴惟英也参与其中,常宇水饱饭足靠着洞壁听他们吐沫横飞,忽然发现少俩人,吴中和屠元都没在身边。 问了下周边人,说是二人都在洞外,吴中说去狩猎,屠元说是巡山。 常宇翻了个白眼,吴中那水平大白天都难抓个兔子,这黑咕隆咚的他找野鸡约会去啊,至于屠元他巡个毛山,根本还没到他轮值。 霍然间常宇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岩笑道:“那家伙去挖你墙角了” 众人轰笑,李岩一头雾水。 常宇许诺屠元建黑虎营,奈何手下无人,这货一天到晚四处挖人不得,经高人指点,把目标转向李岩部,奈何李岩部一直在中后所驻防而不得为之,而今近在眼前,这货趁李岩随侍小太监寸步不离的机会,便去挖墙脚了。 听的缘由,李岩耸耸肩一笑,觉得无可厚非,都是为朝廷卖命同在小太监手下听令,跟谁不是谁跟,且黑虎营属于小太监的嫡系,麾下有人进去了奔个好前程他也开心,对他而言也能拉近和诸将的关系,增进交际何乐不为。 夜幕降临,寒意逼人除了在外轮值,其他士兵皆入洞,瞬间挤满了这个原本很是宽阔的天然岩洞,人多暖和但味道也十足。 常宇窝在草堆里睡意渐浓,几乎一日一夜没睡的他终于撑不住了。 一个锦衣卫悄然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迷糊中的常宇睁开了眼,而后坐起身,取了一根干草叼在嘴里,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火堆的名头,眉头紧皱,扭头看了不远处的吴中。 恰在这时吴中也看了他一眼,不似平日那般猥琐,似乎心事重重。 常宇起身走到吴中跟前时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径直出了洞,吴中深呼一口气,起身跟着出去。 洞外风寒,两人一前一后往东边林中一堆篝火走去,那儿有一个明哨,数十明军在当值,见常宇过来慌忙起身。 常宇挥手示意他们暂时离去,然后在篝火旁边坐下,添了几根木柴背靠一棵大树抬头看了一眼吴中:“你自己说,还是本督来问?”。 吴中低头不语。 …………………………………………………………………… 每天推荐票仅有40少的可怜,书友们看书的同时顺手投个票呗,多多支持,才有动力码字啊! 第502章 白莲教 见其不语,常宇一脸厉声:“月前你行刺本督论罪当斩,念你一身本事杀了可惜,留在身边重用给你一个前程,本督对你不亏不欠,也从未深究你的过往,那许多的传言本督听了从来只是笑笑,从过贼也罢游侠也好,英雄不问过往,不过今儿本督真的有些好奇了,吴中,你可曾从过贼?” “卑职……”吴中欲言又止。 常宇喝问:“有没有过?” “有”吴中咬咬牙!“曾在山中为寇!” “那你可曾在闯贼手下听过令?”常宇又问。 吴中摇头:“不曾”。 “你既未在闯贼手下听过令,必然和贼军没什么交集可为何天黑之际有人看到李岩部有七八人和你在偏僻处密聊看似很熟络,好像还有了争执,这几人是你当年山头的同伙还是另有缘由?” 吴中咬牙不语。 “真要本督把那几人抓来么?吴中,先前之事可以不究,但本督必须要弄个明白,你若老实的从军争功为大明效力倒也罢了,若是搞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本督立刻便杀了你……”常宇怒喝。 吴中一个激灵:“督主,您,您都知道了?卑职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本督要你亲口说出来”常宇蹭的站起来,厉声道。 噗通一声,吴中跪了下去:“没错,卑职是白莲教的,但卑职从未想过装神弄鬼密谋起事,今日巧合遇见昔日教友,便闲聊了几句……” 呼……常宇眼睛微闭,心中长叹,白莲教,白莲教,这个有着千年历史的神秘组织,当真无处不在。 历朝历代但凡事关刀兵之事,江山易主背后必有其身影,甚至大明朝老祖朱洪武起事都从白莲教受惠不小,元末率先起事韩山童,刘福通就是白莲教徒,朱元璋当年率24骑离开郭子仪去开创基业打天下的时候,这24骑中大部分也是白莲教徒,当然开国之后,白莲教被禁,成为地下组织,化名五花八门的分支,万宗不离其法,白莲教的烙印一直都在。 白莲教一直热衷于造反,自从立教后就没消停过,便是大明期间都有好几次,且动静非常大,如永乐十八年间(1420)唐赛儿起义,天启二年(1622)的徐鸿儒起义,眼下这拨席卷整个大明的农民军起义,怎么可能没有他们的身影。 历朝历代的朝廷对白莲教这个专业造反户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杀!杀无赦! 可常宇从未想过吴中竟然也曾加入过白莲教,若不是麾下锦衣卫的人巧遇他们密聊听闻那几人叫吴中堂主时,他依旧蒙在鼓里。 白莲教作为朝廷的眼中钉,竟有一个什么堂主在皇帝最宠信的太监手低做事,这若传出去…… “卑职当年闯荡江湖时曾入了教,后来那支散了伙,许久年没有联系,不成想今日却在此地相了面,只是唠了些家常,并无其他……”吴中低声解释。 “国家利益大于一切,什么牛鬼蛇神都是狗屁,拜那玩意不如拜你手中的刀,鞑子杀你的时候也没见那些神仙来救你”常宇冷哼:“军中不得信教,军队是你们唯一的组织!吴中,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退教,二本督杀了你们!” “卑职退教”吴中没有任何犹豫。 “你且与那几人说去,他们若是不愿退,你当知如何做了”。 “卑职知道”吴中咬咬牙!起身对常宇躬了一躬便离去。 火苗噼里啪啦的响,四下静悄悄,偶有巡逻队从远处轻轻走过,常宇盯着火苗一动不动,内心极其复杂。 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有很多人,常宇长长松了口气,扭头望去,见吴中手中拎着刀,身后跟着七八人,李岩也来了。 “属下大意,请督主责罚”李岩上来就请罪。 “这等事,岂能怪你”常宇起身走到李岩身边,轻轻拍了他肩膀面露苦笑,李岩部本就是贼兵出身,来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走卒小贩任谁能一一摸清。 随即转身走向那几人,也就是吴中的教友,几人慌张下跪轻呼:“督主大人饶命”。 常宇一一扶起:“吴中没杀你们应该是你们同意退教了,但是否诚心退教不得而知,按理说不管退不予退,诚心与否本督当直接砍了尔等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之所以让吴中去,是给他一个面子,也是你们一个机会,本督实是不忍,都是大明的好男儿,刚刚和鞑子苦战不死,最终若死在本督手里,这叫什么事啊”常宇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表情无比的难受。 “督主大人,小的们是真心退教了,吴,吴大人说了,跟着那破什伙教装神弄鬼救不了命,也养不了家糊不了口,杀鞑子赚军功才是出路,做人也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养活爹娘老婆孩子才是正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又跪下求饶。 “但愿尔等此番话真心实意,也不枉本督今儿发了次善心!”常宇呼了口气,挥手让几人离去,然后坐了下来。 李岩和吴中袖手旁立,不敢言语。 半响,常宇抬头看着李岩“暗中彻查,只盯不抓,若是安心为朝廷效力便罢,若是有异心暗中除去”。 夜黑风高,山林之间黑影绰绰,不只伏兵几何,岩洞中呼声此起彼伏夹杂伤兵呻吟战马鼻鼾。 常宇蜷缩草丛里渐渐入了梦乡,数步之外吴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蒋发推了他一下:“睡不着去洞外走走?” 吴中呼了口气,拎刀出洞:“杀个人解解闷”。 身后蒋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嗜血狂魔! 一缕红光自东方破云而出,又是一个旭日东升的好天气,巡夜的士兵一身风寒入洞轮休,家丁起床生火造饭喂马忙作一团。 常宇洗漱完,走到洞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有点香甜,顿时心旷神怡,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打拳热身。 陈王廷在侧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指导两个侄子推手。 “陈师傅,本督这套拳如何?”常宇热身完毕走了过来。 “虎虎生风,刚猛有力,但好似一种入门拳术吧,莫非是吴统领的巴子拳?”陈王廷推测道。 常宇哈哈一笑:“万丈高楼起,离不开筑基,这军体拳本就是入门强体的基础拳法,看似无用,实则后劲足的很!练好了揍吴中都像耍猴一样”。 说着一挥手,示意陈所乐过来练手。 陈所乐不敢大意,这位小督主练手从来不是闹着玩,都是真枪实弹的干。 陈所乐乃太极拳的后起之秀,功力虽不及陈王廷深厚精湛,但胜在年轻体壮精气足,只是论功夫算是一等一好手,可是实战方面比之小太监就差之千里了,三十招内已被常宇击中十余次,干翻两次,这还是没使用地面战术以及点到为止,否则早已倒地不起,急的陈王廷在旁边双拳紧握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 论练手还是吴中最得劲啊,够猛够勇够强能打能挨又抗揍,常宇抹了抹头上汗水,心中感慨着向山洞走去,忽念到吴中去哪了,好像起来后就没见到他。 说曹操,曹操到,山谷里两个人影缓缓走来,腰间各自挂着五六个人头,吴中和将发一身血迹,双眼赤红,咧嘴傻笑看和常宇。 这二人一夜没睡,出山去伏击清军探子去了!! 呃……常宇看着那些人头又有些反胃,随即令李铁柱把二人捆了:“擅自出山,违背军令,五军棍!” 正在被众人恭维的吴中和将发顿时傻眼了,随即就被李铁柱率几个太监军给捆了,管你是黑狼营统领,管你是督主亲侍,说捆就捆,说揍就揍。 却在这时突闻警讯四起,诸人大惊,常宇纵身往山洞上奔去,众人紧随,本待受刑的吴中和将发对视一眼,双双运力挣断绳索也忙向前去。 ……………………………………………………………………… 有票的书友记得投票哦。 第503章 出乎意料 常宇一行朝山峰上疾奔而去,四下警讯不断,甚至连后山也开始示警,这让他心中暗道不好,匆匆攀上洞口上方的哨所,不顾气喘吁吁持千里镜望去,顿时一惊。 只见东北清军大营方向,兵马源源而出,分两支,一支奔西南,一支奔西山脚下,多为步兵,后有火炮辎重。 清军这是要攻山了?常宇大吸一口凉气,往西南那支兵马定然是奔黑凤山谷口的,心中想着拔腿朝峰顶攀去。 至峰顶远望,果然没猜错,那支军马至黑凤山外开始集合,回首再望西山脚下的那支清军又分两支,一支在山脚列阵,一支数万骑兵竟往东推进数里,在宁远城外列阵以待。 很明显,这数万骑兵是为了防范城中吴三桂出城救援,他这是铁了心马踏西山了。 清军攻山这实在出乎常宇的意外,昨晚他还斩钉截铁的说多尔衮不可能费事费力在一座荒山野岭上,因为没有任何的价值。 一夜之间竟然打脸,清军要攻山了,而且看架势是重拳雷霆之击。 为什么?多尔衮为什么要这么没意义的事? 常宇实在想不明白,此时宁远城头观望的吴三桂和唐通也是一脸疑惑,做了一夜的备战准备,清军竟然不来了,转而去攻山,这到底为何? 常宇毕竟不是神仙,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心! 豪格把他卖了。 话说昨日多尔衮账下在争论攻城还是攻山,豪格被点名,一语得罪众人,老办法是个不痛不痒的办法,而且昨日一战诸将皆无功他却鹤立鸡群,再提老办法有点揶揄诸人的感觉,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说点有用的”就连多尔衮心中也是暗自不爽。 豪格本欲不理,却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转而提议攻山,态度十分坚决。 且理由充足:大军初至,士气军备最是巅峰的时候都没有一举破城,此番再战只恐是徒劳,倒不如攻山抓大鱼。 山中何来大鱼?众人皆疑惑。 豪格便道他在黑凤山外和明军激战几番,曾发现有太监军,在一临死俘虏口中得知,山中有明帝派来督战的东厂提督,当时以为戏言不足信,后闻阿济格等人说那支重甲骑兵打的是宫字旗,两下一联系…… 账内诸人大惊失色,多尔衮瞠目结舌半响,就连范文程那一直暗淡无光的死鱼眼也露出震惊之色。 怪不的,怪不得!这幕后的下棋的果然不是吴三桂那小瘪犊子,而是另有其人,是皇帝身边大红人。 怪不得伏击阿巴泰,偷袭多铎,夜袭大营,突破清军后阵的都有那重甲骑兵的身影,原来山中才是明军的精锐,是了,那大鱼躲在山中自然要把精锐带在身边。 此时看来宁远城不过是个诱饵,真正的猎人一直躲在西山中,也是那支一直潜伏在后的黄雀啊,一直盯着自己这只螳螂。 宫字旗,宫字旗……多尔衮恨的压牙痒痒,却也有意外之喜的感觉,如豪格所言,明军一个下午又把宁远城的防守工事搞的固若金汤,巅峰时期都没破城,现在不光是军备数量和士气都比之前差一大截,怎么打? 与其这样不如先攻山,击溃明军的精锐,抓大那条大鱼,宁远城还不信手拈来……于是多尔衮拍板,明日攻山,诸将附议。 人心都是复杂的,豪格为何突然卖了常宇,这种心理很难解释,首先多尔衮一直处处针对他,逼他表态,他若一直消极应对,就太过反常会让多尔衮生疑,其次真的不想让多尔衮再攻打宁远城,因为他害怕万一真的给打下来了怎么办。 宁远虽是小城,但意义非凡,往小的说,终大清两朝帝王亲征都没打下来,他多尔衮一来就给拿下,那太长脸了,往大的说,这边城是大明关外的唯一城池了,若破了,大明关外国土尽失!大清疆土在扩数百里。 所以不管往大说往小说,其影响太大,若多尔衮功成,其在朝中影响力更是日渐丰隆!稳坐摄政王宝座,一手把控朝政,他再无出头之日。 这点是豪格绝对不想看到的。 其次,因为深感被大明那小太监吃的死死的,这让他从骨头里反感,他要借多尔衮的手给那小太监点苦头吃,让他别那么嚣张,别那么得意!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不出所料,一切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多尔衮调集大军攻打西山,豪格心中别提多得意了,想不到玩心术玩手段自己也玩的溜,谁特么的说我软弱无能。 多尔衮挟雷霆之怒倾整营大军分兵前后来攻山,浩浩大荡,杀气腾腾常宇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传令全军出洞准备应战,召集麾下诸将商议如何应对。 哪知多尔衮筹划一宿,不只是雷霆之怒,还有迅雷之势,传令才刚刚入洞传令,常宇等人在峰顶树林中正商议时,突闻地动山摇,清军火力全开,近百发炮弹铺天盖地倾泻而来。 转眼之间,山间之内狼藉遍地,山火四起,明军惊恐不已。 炮弹不长眼,如倾盆大雨,清军如此大阵仗也让常宇眉头紧皱,一众人担忧被流弹所伤,匆匆掩与岩石下。 多尔衮这次分兵前后,皆以火炮开路大军压境,黑凤山由豪格率兵一万五督战,前山由阿济格坐镇领兵两万余正面进攻,而尼堪则帅近三万骑兵列阵宁远城和西山之间,以防吴三桂出兵打援。 玩狠的啊!常宇冷哼,对诸将言:“多尔衮孤注一掷了,咱们便同他一战定乾坤”。 只是如何定乾坤? 小太监和李岩对视一眼:“比咱们的预计稍稍提前了些,但赶得及吧”。 李岩站起身,朝东遥望,神色平静:“一日一夜间差不多了!” “那便有劳你了!”常宇拍了拍他肩膀。 “督主言重了,卑职份内之事”说着对着常宇拱手抱拳,转身离去。 余人皆挑眉,啥意思?大战当前李岩要走? 是的李岩真的走了,率十余人从山间寻路潜行,偷偷出了山奔东南而去。 不管是玩狠的,还是玩大场面,常宇都打算奉陪到底,李岩离去后,见清军步兵至山脚准备攻城之际,便令麾下火炮还击。 同时令屠元率李岩部三千人马偕同吴中的黑狼营去守后山,余下皆留前山迎敌,同时命旗手传令给城中吴三桂让其配合作战。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支持,感谢诸位,一定多多码字稳定更新 第504章 斗狠 一战定乾坤! 宁远城上吴三桂嘴里喃喃细语,目光从西山收回看着旁边唐通道:“小督主发了狠,咱哥俩功成名就之时就在今日”。 唐通摩拳擦掌,神色激动:“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老唐好说话,跟着能喝汤就行”。 哈哈哈,吴三桂纵声狂笑:“这次只怕你不想吃肉都难啊!” “既是如此,我老唐可就不客气了”唐通一副跃跃欲试。 吴三桂点点头,目光阴冷看着数里外的清军骑兵:“肉好吃,骨头难啃,鞑子列阵城外就是想诱咱们出去和他野战”。 “怎么,小督主是让咱们出城和清军野战,牵制鞑子骑兵么?”唐通挑了眉。 吴三桂摇头:“小督主问,清军主帅是谁?” 啥意思,唐通不解。 “小督主不理解清军主帅为何这么蠢!”吴三桂笑的阴森,随即下令炮兵用红衣大炮对着城外清军骑兵大军使劲的轰,不要命的轰! 西山距宁远城不过十余里范围,红衣大炮射程虽不能覆盖到山脚,但你丫的竟然离这么近,不是找死么! 吴三桂一声令下,火炮齐发,宣告他也参战。 城中本就火炮众多,仅红衣大炮就二十余门,加上昨日又缴获清军一些,此时全部调在西门,炮弹不要钱的对着清军列阵狂轰乱炸。 清军从出兵到动手迅速之极,大军一到位,火炮压制,步兵攻山,冲锋号便响了起来,山中已开始激励的搏杀,数万骑兵列阵城西,盯着吴三桂。 哪知吴三桂并未如他所想那般直接出城打援,而是以重炮轰击,这让骑兵不得不后退,可是后退距离西山太近的话又会被山上火炮轰到,于是不得已往两侧分兵躲避。 吴三桂也是刁钻的很,把重炮全部架在西门两翼不时调整炮口使劲的轰,甚至还对着清军大营轰,奈何距离稍远难中目标,但骇敌的目的做到了。 眼见清军骑兵后退,他便停止炮击,令唐通率骑兵出城。 挖槽,明军竟然出兵来战,尼堪和阿巴泰大喜,立刻重整骑兵从两翼杀来,谁知未及三里,刚入射程,明军的火炮又吼了起来,这下可不只重炮了,大笑近百们火炮齐发,那威势太过恐怖。 草,竟然被耍了!尼堪见明军骑兵返城,自己损兵折将,怒骂不已,却不得近前! 首山上观战的多尔衮看到这一幕,神色无波,小伎俩难入法眼,他此举目的不是破城,而是破山,眼见满山遍野的清军正在猛烈攻击,他嘴角一丝冷笑,东厂的督主,明帝身边的大红人?明军的精锐重甲骑兵? 嘿嘿,有点意思,全都特么的一锅端了! 清军大举攻山,以火炮压制,大军漫山遍野的冲了上来,常宇冒炮火流弹,亲率诸将奋勇杀敌,山后三千人下了黑凤山在山谷里死死扼住谷口不让豪格的人马再进一步。 李岩部加上神机营等近六千明军死守双山在小太监的率领下,一夫当关,万敌莫开。 双山前山本就险峻陡峭,又有一线天山谷那种天堑,易守难攻,又有三十余门盏口炮,三千杆火枪的火力压制,加上各种防守工事,炮弹弓箭等军备物资充足,多尔衮即便发了得狠也非一时可攻进来,更何况此时又多了五千擅长山地作战的李岩部人马。 说到这,常宇内心都有些激动,自己一时兴起本欲连同李岩打个伏击战的,没成想无心栽柳让李岩捡了个漏不说,竟在关键时刻还抗大梁了,说实话若仅以那三千神机营的步兵守山,他心理还真没底,可是现在多了这五千人马。 多尔衮你放马过来吧! 山中明军这么难啃多尔衮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成想这么硬,难度不下攻打宁远城,此番用兵动用了所有兵力和手段,前后夹击几番硬冲,每每看似就要杀进去的时,总又被杀了回来。 真他么的硬! 再看宁远城中,他又忍不出的呸了一口,真他么的贱! 尼堪想尽办法诱吴三桂出城野战,但吴三桂就是不上当,你来我就轰,你走我就出去追,来来回回就是不和他正面硬碰硬,反倒被他火炮轰杀不少。 简直贱的不要不要的。 前山由阿济格坐镇,指挥清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而黑凤山下厮杀激烈不下前山,豪格令手下悍将鳌拜领兵奋勇攻山,沿山谷硬冲,遭到屠元和吴中的奋力反抗。 双方杀的天昏地暗,豪格依仗兵力多,几番厮杀后终于杀进了谷,却也陷了进去,黑凤山下山谷数道,纵横交错,不熟悉地形一旦进入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就算你杀出一条血路出了谷,也才刚到双山的后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多尔衮发了狠要攻进山里歼灭明军的精锐活捉明帝的大红人,怎奈小太监同样也发了狠,拼死抵御不让他踏入一步。 昨日,今日,硝烟不息,烈火正浓。 一场厮杀从清晨至午时,双方伤亡惨重,阿济格几番努力终还是未踏入山谷一步,留下漫山遍野的尸体,甚至一度把山口堵住,可见惨烈之甚。 倒是黑凤山的豪格,率兵杀入山谷,又遣兵攀峰侧攻,凭借大兵力不及代价终于从山谷冲出逼近双山后峰。 怎奈入眼皆是峭壁,明军占据高地以弓箭滚石御敌,甚至还调集来几口火炮,硬生生又把鳌拜逼回谷内,气的大骂不已。 一个上午的厮杀竟未凑功,多尔衮略显不满,亲临西山阵前,举千里镜见满山狼藉,疮痍满目,山中工事破败不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虽未得,却也不远,只需再来一波全力而击,必然可下! 心中既定,便和范文程商议一番后,随即传令,暂时休整,人马进食休整,随后发动总攻一举破山! 多尔衮猜的没错,山中常宇真的是到了强弩之末! 清军在数十近百门火炮的铺天盖地压制下,以数万大军多路猛攻,常宇虽依险而守,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毕竟进攻方漫山遍野目标分散,而明军的工事是固定的,以山谷,磨石沟为中心,这便成了清军火力重点招呼目标,方圆范围内炮弹如倾盆大雨,死伤惨重。 明军虽也有火力压制,一来相对清军火力较小,而来清军进攻范围大仅能压制从山口入山那支人马。 最终把清军挡在山外的还是依靠地利之险和那三千支火枪及常宇亲自率领的李岩部人马,以大明男儿的血性和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拼退一波又一波的清军,挡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火炮炸膛过半,炮弹已剩聊聊,神机营几近弹尽粮绝,过半士兵已弃枪抽刀肉搏,仅李岩部的两千人马战死近五百余人…… 山林间,野谷中到处都是尸体,特别是一线天那条山谷里甚至堆积如小山,有清军的也有明军的说句血流成河绝不为过,让人触目惊心! ……………………………………………………………………………… 感谢诸位投票支持,谢谢打赏的朋友。 第505章 七寸死穴 一个上午的激战,将士皆疲惫不堪,家丁们生火造饭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线。常宇一身血污几乎看不清模样,腰间青雀血迹斑斑,身边贾外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痛的咬牙切齿遥指山下清军破口大骂! “尔等真乃我大明好男儿,大明有尔等一日在便一日不会亡,鞑子便一日不可踏我中原一步,今日之后尔等必将扬名天下,让世人皆知这才是我大明真正的铁血将士,尔等一战成名于今日!!!” 常宇跨刀行走在山谷一侧,望着正在狼吞虎咽休整的士兵,使劲的给他们打鸡血:“今天就让狗鞑子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明男儿,还他么的以为是之前啊,吾等以数千人硬撼他们数万,打了一个上午还他妈的连老子脚尖都没摸到,狗屁的大清铁骑,吹牛逼呢!” 士兵哄笑不已。 “本督今儿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尔等一番血性让本督看见大明的未来,大明不可欺!狗鞑子犯我国境占我国土,血债当用血还,今天就是开始!” “尔等都是好样的,本督发誓定然不会亏待你们,实不相瞒,前日大捷皇上赏银二十万两,现在就在来途中,本督今儿把话放在这,干掉眼前的狗鞑子,活下去,分那二十万白银!” 士兵轰然,立刻欢呼:“杀鞑子,分银子,杀鞑子分银子”。 “至此以后,无论是杀鞑子,破敌营,所获私物皆归私有不用上缴!”常宇又打了一注兴奋剂,山间欢呼声四起,直让山脚的多尔衮蹙眉,干啥,要死了还这亢奋! 鸡血很有用,洗脑很成功,原本略低落的士气以看得见的速度蹭蹭蹭高涨,所有人都在传递一个信念,杀鞑子赚银子,杀鞑子活下去分银子…… 屠元从后山急匆匆奔来,眼见这边战场如此惨烈也是一惊,本以为后山够激烈的了,没成想主战场更是人间地狱…… 常宇和一众麾下躲在树林中的一个哨所里,狼吞虎咽边商议军情。 “督主,估摸用不了半个时辰,清军又会发动猛攻,到那时吴三桂再不出城打援,咱们只怕危了,”吴惟英出关后第一次见血,是又激动又恐惧。 “危个p,清军有种就杀上来,老子眨了眼就算输”贾外熊吐了口血水。 “只恐待清军再冲上来,我等人马就真的打残了”范家千长叹一声,看着常宇问道:“督主,为何不让吴三桂出城打援,他躲在城里放个炮有何用,可别忘了昨儿清军攻城时咱们可是浴血奋战不惜深陷重围给他打援啊,他是不是违抗军令,不听调遣了啊”。 “对啊,那龟孙是不是临阵退缩……” “那狗日的看着就是个滑头……” …… 麾下诸人纷纷喝骂。 常宇苦笑摇头:“非他不动,而是本督令他不动,不是不用他,是尚未到时候!” “咱们马上就要被打残了,还不都时候,啥时是时候啊?”屠元都有些急了,诸将也是纷纷一脸忧心忡忡。 “快了,马上就快了”常宇钻出哨所,举目朝东北望去清军大营旌旗招展和宁远城头相映成辉,山脚下清军又在集结。 多尔衮没给常宇多少时间喘息,士兵进食休息片刻后,便擂鼓再战,发动又一次猛攻,他有信心这一次可踏平西山,活捉那大太监! 战火又起,炮弹如雨倾注而下,满山清军如蝗虫袭来,常宇横刀立谷顶,奋力大呼:“杀鞑子,赚银子!” 杀鞑子,赚银子!明军数千人狂吼,声势浩大竟把火炮声压了下去。 宁远城头,望着西山漫山蝗虫,吴三桂眉头紧皱,唐通双拳紧握:“只恐小督主要不支了,为何还不发信号!” “等,他在等,打蛇打七寸,小督主那种狠辣的角色只要动手就捏死穴,不痛不痒的他没兴趣,他要在多尔衮最得意的时候一把捏死他”。 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军前后夹击大举攻山,几乎把步兵全部投入,发了狠要踏平西山,而常宇率不及一万的明军拼死抵御,几番厮杀后岌岌可危,而吴三桂却只能在城上袖手旁观,虽然他也心如急焚,为何还不发信号,再迟一步只恐覆巢。 “将军,快看!”身边亲兵一声大呼,吴三桂见西山峰顶一面大旗在挥动,立刻精神一震,大吼一声:“出城!” 眼见山上明军已成困兽,即将触手可得之际,宁远城西南北三门大开,数万明军骑兵涌出,多尔衮冷笑甚是不屑,又来这套伎俩,不上当了,有种你就杀过来和我大清铁骑真刀真枪干一场。 尼堪和阿巴泰也是这么想的,面对明军骑兵再次出城一脸不屑,无动于衷,老子不会在上当的了。 见清军不动,明军缓缓纵马向前,过了壕沟依然不停继续向前。 尼堪大笑,指着明军对阿巴泰道:“七王叔,你瞧那些明狗又来这套”。 阿巴泰嘴角一撇:“静观其变,看他自己耍猴”。 数匹快马从大营东北疾奔而来,马上探子一脸惊恐焦急,一边飞奔一边大呼:“敌袭”引得旁人侧目纷纷避让,却又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敌袭?袭谁? 探马一路狂奔引起的躁动终于被多尔衮注意到,眉头一挑,正欲喝问,那快马已至马前:“王爷,敌袭,明军,明军来了……” 放什么狗屁,多尔衮一脚把他踹开,山中明军马上就被聚歼,宁远城的明军要么龟缩不出,要么虚张声势不敢…… 咦,多尔衮目光突然掠过众人头顶,望向东北方向,眼中充满恐惧。 那里是清军大营,在大营的东北方向黑压压的人头杀气腾腾而来。 这,这是什么人? “王爷,明军在东北山外有伏兵……”探子终于把话说完了。 多尔衮大惊,尚未还魂又突闻东边杀声大起,明军的骑兵竟然真的发起了冲锋,他们竟然真的敢和大清铁骑正面硬干! “兄弟们,杀鞑子,活捉多尔衮!” 山上常宇举目一扫,四下尽收眼底,顿时挥刀大呼,正在血战的明军见城中友军开战,正北清军大营受袭,知清军此番定然溃败,于是士气大涨,杀声震天。 又中计了!明军怎么会东北背后还有一支伏兵! 多尔衮想不通,此时也没时间想,那支近万明军正在在冲击清军大营,要命的是营中兵力亏空…… 完了!多尔衮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大营就是他的七寸! ……………………………………………………………………………… 工作之余的时间全都用来码字,很是辛苦,承蒙不弃有好多朋友喜欢,多谢支持。 第506章 一战定乾坤 李岩从中后所出发之际,曾让心腹部将秦松旺率领一支人马从海岸线潜行,迂回敌后潜伏,这是常宇计划中的一招暗棋,本欲在清军退兵时打个伏击,又或在吃紧时偷袭敌军大营围魏救赵。 但这个计划他以为至少要三四天后才能实施,却不成想提前了很多。 多尔衮突然出乎他的意料,大举攻山,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也倍感压力,可是同时他也看到了战机,不若趁此机会一战定乾坤! 但前提是秦松旺的伏兵已到宁远附近才行,这点他没有把握,毕竟从中后所到宁远又一百五六十地,秦松旺的人马多以步兵为主,且要从荒野小道潜行,这一日一夜间能否到地头尚且不知。 所以他派李岩出山接应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说实话也在赌! 庆幸的是秦松旺从中后所发兵时,李岩曾交代:“兵贵神速,越快越好”加上出身贼兵的他们本就擅长长途奔袭,毕竟当年被官兵追杀的时候,不夸张说一夜百里的记录都创过。 但为掩人耳目,秦松旺不敢大意,率兵沿着海岸线前行,到底是费事费力,至李岩出山东去寻到他们时,尚在宁远南二十里外潜伏休整。 得军令后,急行绕过宁远城十余里到了清军的后方便点烟报信,同时也被清军外围探子发现,一不做二休追杀而来。 这边常宇见浓烟起,便知李岩就位,随即便给吴三桂发了信号,吴三桂率骑兵出城先麻痹清军,带李岩率兵杀向清军大营时,趁清军惊慌之际,发动攻击…… 秦松旺的人马一日一夜冒风寒赶路,未曾休整半时,其实早已力疲,这次敌后突袭当真是咬着牙坚持,好在他们突袭的是大营,而营中清军寥寥,转眼间就杀了进去,若是稍微有一支骑兵再次镇营,他都未必这般轻松,甚至极有可能反被击溃,毕竟他们多是步兵。 多尔衮倾全营人马攻打西山,大营留兵寥寥多是包衣奴,但其战斗力却丝毫不差,按说应也是能挡住秦松旺的数千人进攻,问题就在于这些包衣奴毕竟非编制的士兵,见敌军来袭顿时就惊慌四散,且营中缺少大将坐镇指挥,轻松被李岩和秦松旺攻破入了大营,开始杀人放火。 大营乃是根本,粮草军马辎重皆屯于此,一旦攻破损失惨重,再者其相当一支军队精神上的家,大营破了就等于家破了,灵魂支柱倒塌,无心再战。 有个词叫蝴蝶效应,多尔衮没听过,但他正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效应的在蔓延,却无能为力。 尼堪和阿巴泰率数万骑兵大战明军骑兵,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击溃明军,虽说明军士气有史以来最高,但实力就是实力。 奈何,清军骑兵一见大营被袭,浓烟冲天,火海成片,哪里还有心再战,转眼间就被吴三桂的骑兵杀的四下逃散,溃败之快创了新纪录。 而攻山的清军眼见胜利在望时,突见明军士气暴涨,再见山下骑兵溃败如退潮,再回首,尼玛大营的怎么火海连天…… 草泥马的,还打个p,扭头就跑! 清军大败,丢盔弃甲溃逃数十里,小太监遂了心愿,一战定乾坤。 明天启六年(1626年)正月二十三,努尔哈赤亲率后金军抵宁远城下,二十四日凌晨发动攻击,二十六日攻城不得,退兵,历时三天。此战传言努尔哈赤中炮,疽犯而亡。 天启七年(1627年)五月二十八,宁锦大战,皇太极在锦州外诱明军野战不得,领兵攻宁远城,明军炮击,皇太极大帐被炸,济尔哈朗被炸伤,被迫撤兵,历时一天。 崇祯十七年,四月,多尔衮率十余万大军围宁远,吴三桂奋勇抵抗,烧清军大营,追击十余里,杀敌无数! 当晚一骑快马入关。 清晨,正与诸臣早朝议事的崇祯帝,突然接到一封密信,随即发狂,肆声大呼,把左右杯盏砸了个精光,抱头痛哭。 诸臣大惊,前来相劝,以为皇上得了失心疯,再不然便是得了噩耗,南边贼军破了保定府,逼近京城了?北边鞑子打下宁远城入关了? 正不知所措间,崇祯帝突然破涕为笑,大呼:“历年大捷,历年之最啊”随即把密信示众。 群臣纷纷围观,随即一脸愕然,转眼难掩惊喜,形态若狂,比之崇祯帝有过而不及。 宁远大捷!宁远大捷,宁远大捷! 可为何崇祯帝说这次确实历年之最啊! 其实,虽都为大捷,却相差千里。 十八年前,袁崇焕守宁远一战成名,朝野狂欢,皆以大捷奔走相告,但实际上这场大捷仅是战略意义上的胜利,毕竟明军在那时已多年未打过胜仗了。 若论实际上的胜败则有待商榷了,毕竟那场大捷是清军主动撤走的,明军斩敌仅二百余,绝非史书记载那样:“炮过处,打死北骑无算” 这个数字绝非杜撰,而是根据后来袁崇焕为麾下请赏上报的斩敌人数,也和清军统计伤亡抚恤数字相吻合。 更现实的是,努尔哈赤攻宁远城不得,转而攻海中屯粮基地菊花岛(觉华岛)岛上渔民及士兵一万四千人皆被杀光。 你杀敌二百余,人家杀你万余 到底那一场谁赢了。 可眼下这场胜利却是实打实的,捷报上说,斩敌近万,烧其大营,得战马军备辎重不计,溃敌十余里,斩杀清将罗洛浑…… 斩敌两百和万余的区别!自动撤退和溃逃的区别。 崇祯如何能不喜,诸臣如何能不惊。 “经此一役,我大明边境数年间得安”首辅李邦华泪眼朦胧,举着那份密信,双手发抖:“吴三桂此番当有封爵之功啊!” “吴三桂此战调遣有度,杀敌有功不假,但诸位可别忘记了,常宇在此战中才真是立下汗马功劳!先诱敌,再伏敌,运筹帷幄皆出其手,身先士卒杀敌无算,他才是首功!”崇祯掩言脸上激动。 诸臣闻言,面面相觑不语。 “尔等就是看不得内官出头,论起本事满朝文武可有出其右,朕尚未对他大封大赏呢尔等便是这等脸色,着实让人心寒!” 诸臣皆尴尬不已,纷纷岔开话题:“皇上眼下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南边贼军逼近……” “皇上,若不赶紧调常宇南下,他既那么会打仗……” 崇祯冷哼,出力的时候倒想着他了! ………………………………………………………………………………………………………………………… 承蒙不弃,更加努力!感谢支持的书友! 第507章 历年大捷 北京城,大明国都,白幡林立,此际天气渐暖,鼠疫疯长肆虐京城,传言每日丧事数百,城中哭丧从早到晚不见断,官府束手无策,为避免传染源扩大,急令不得办丧早早送出城掩埋。 寻常百姓人家也办不起丧事匆匆掩埋,但大户豪门比较讲究,官府虽严令不得办丧,私下却偷偷操办,官府无奈,着专人明察暗访严禁操办,发现有人因病丧命,第一时间送至城外处理。 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却非雪后美景,而是丧服白幡,幽若鬼城,百姓人心惶惶不得终日,直至今日清晨九门皇榜捷报,全城沸腾,方才一扫往日丧气。 话说数日前,一纸捷报关外来,宁远城吴三桂伏击清军先锋杀敌四五千,朝野沸腾,敲锣打鼓庆贺为数年之最。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边军假传捷报,毕竟这事大明从上到下从文到武的官员都好这口,都擅此道,最不济也是虚报军功,斩敌四五千?扯犊子吧。 哪知时隔几日,余欢未尽时,又来一注鸡血,宁远军一举击溃十余万清军,斩敌万余伤亡无算,缴获辎重无数,满清摄政王狼狈溃逃。 京城一扫往日鼠疫带来的阴霾,皇城内外,大街小巷,酒馆茶楼,皇亲国戚,豪门富绅走卒小贩无不津津乐道此事。 帝心大悦,下旨特赦,先前涉险刺杀东厂提督而被抓的数位勋贵提前释放…… 国子监士子涌上街头口若悬河吐沫横飞大赞边军勇武,激情飞扬,一腔热血…… 又有富绅大发善心,设粥棚十余在九门旁为难民提供粥食…… 一封捷报好似让京城变了天,甚至改了世道,一切都那么的祥和。 可不是,边军一战定乾坤,世道好像真的改了! 街旁的茶楼错落有致,巷子尾传来小贩悠长的吆喝,说书的吐沫横飞,唱戏的偃旗息鼓,没人去听,边军大捷成为茶余饭后的重磅头条,朝野皆以不同方式庆祝这场大捷,喜色随处可见,然全京城却唯独江米巷二条胡同为最。 二条胡同有户人家,传言有国色天香的美人居于此地,只是见者甚少,这户人家便是吴府。 吴是吴三桂的吴,府是吴三桂的府,大明辽东总兵吴三桂的府邸。 边军历年之最的大捷,传入京城后,吴府立刻变得车水马龙,整条胡同都被挤的水泄不通,前来道贺的人比肩接踵排了长长的队伍。 吴三桂是宁远总兵,此一役明军的主将,宁远大捷斩敌近万,烧其大营击溃多尔衮杀的他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这一战可保数年间边关无战事,其功甚伟,吴三桂不只一战成名,还将平步青云。 吴家自也是大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开门迎客,便似金榜题名,升官发财了那般,可不是,朝中近日传闻设武职柱国比肩首辅,吴三桂以此功极有可能成为大明朝第一个国柱! “不要脸!” 吴府对街的一家客人爆满的茶楼里,二楼临窗一桌几个大汉目睹吴府热闹,一脸的鄙夷:“吴三桂充其不过督主的马前卒,掠功之心如此之切,当真不要脸至极,千户大人,您说督主是不是太低调了!” 这千户大人不是别人,却是微服的春祥,如今东厂在京城里的话事人,常宇不在东厂他说的算,近来在京城中做了不少脏活,甚得崇祯帝看重。 春祥几人倒不是刻意来瞧吴家显摆的,只是微服巡察京城暗流路经于此偶遇前来道喜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心中不爽,觉得老吴和常宇交好,也知其中内情,竟腆着脸随大流,人品一等一的低贱啊。 吴孟明和常宇可谓是难兄难弟,两人关系不用多表,常宇虽不在京中,可东厂和锦衣卫的合作一直明里暗里都在进行,所以他和春祥的交集也多了起来,一见春祥的脸色就知道这年轻人心中所想,便邀他上了茶楼唠了几句,言明其仅是代皇上以非正式名头来恭贺一下。 “皇上竟派人私下道贺,难不成吴三桂这柱国盖印了?” “御下之术,拉拢手段而已,至于吴三桂能不能封柱国,凭这场功算是达标了,但上不上还得看背后的人推不推?”吴孟明抿茶轻笑:“督主大人的确是太过低调了,不过闷声发大财也好!” “发财?”春祥撇了撇嘴:“督主现在穷的快要饭了,南北粮草垫钱,甚至连赏银都是自掏腰包,哪来的财发”。 吴孟明嘿嘿笑着:“你别看我,我也穷,不过嘛这都是临时的,以督主大人的手段,只要他想赚钱,那还不是勾勾手的事”。 “吾大哥视钱财如粪土,他要的国泰民安,绝非私利,从未想过发财,倒是吴指挥使一天天的满脑子都是黄金万两啊!” 吴孟明大笑,不理春祥暗讽:“那谁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咱们出生入死的不就图个升官发财么,我老吴这官算是到顶了,就差点银子养老咯”说着一顿:“你言之不错,督主大人不为私利,品质清高非我辈俗人可比,不过呢他却也从不断别人财路,这也是我为何一直以督主大人马首是瞻”。 春祥翻了个白眼:“一提银子吴大人双眼就冒光,这辈子算是掉钱眼里了”。 “咱就这么点追求了”吴三桂轻笑一副自得模样。 “不至于吧,听闻吴指挥使除了银子还好美色呢,久闻吴府中有绝色佳人,吴大人今儿来并非道喜那么简单吧,可曾瞧了那陈圆圆,当真国色天香么?”旁边有人低声笑问道。 吴孟明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望着吴府一脸遗憾:“未曾一见,但传闻绝非空穴来风,那陈圆圆本是江南名妓,艳名远播……啧啧啧,吴三桂这厮好艳福,只是留的这美娇娘不带在身边,就不怕吴襄那老流氓扒灰么……” 噗,众人听的吴孟明这猥琐之言,差点全喷了。 “朝廷捷报斩敌万余,这其中水份不知多少,朝中文武干这种龌龊之事向来得心应手,只恐能有十分之一甚至二十之一已算不错了,这和粉饰太平,自欺欺人有何区别,简直可笑至极……”邻桌有七八个客人在喝茶,其中一青年男子的话引得诸人纷纷附和点头。 也有人提出异议:“听闻皇帝特遣东厂的提督去了关外督军,这捷报应不会作假”。 “我呸,历来那些监军的死太监联同将领虚报军功的还少么,东厂的更没个好东西,说出来的话……”青年男子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砰的一声,一壶热茶砸了过去,正中青年脸面,血流如注,立是惨叫连连,同桌哗然,看着涌过来的几个大汉纷纷指责。 “东厂的人从不虚言,东厂的督主更不会作假,东厂的督主在关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尔等嘴里的死太监此时在关外有几百个,他们抛头颅撒热血保家卫国,尔等在喝茶听曲悠然自得未曾为国出一分力,却他妈的倒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操你妈的,若不是今儿爷们心情好,当宰了你们!” 春祥一脸愤慨,大骂诸人,一脚踹开那受伤青年,转身就要离去。 “打人了你就想跑,快报官啊……” 余众不愿意了,纷纷叫嚣阻拦。 咔嚓,数把钢刀出鞘,诸人一惊,纷纷后退。 “报官?”吴孟明嘿嘿冷笑,一巴掌抽了过去,刚才那个叫嚣最狂的胖子被他打的嘴角飙血:“我成国公府的会怕你报官?笑话!”说着一挥手,带诸人离开。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至人重伤后竟大摇大摆的离去,这些勋贵当真无法无天了么,众人激愤不已,纷纷喝骂成国公太过跋扈,要去告御状。 ……………………………………………………………………………… 喜欢的收藏点关注哦 第508章 可歌可泣 边军大捷,朝野震动举城狂欢,城东黄宅也不列外,苏成煌特意让小苹果置了酒肉,做了一席菜庆贺,黄宅每日都有肉可吃,但禁酒,今日破禁家丁大喜,皆言托了边军之福。 饮前先敬家主,也就是神出鬼没不在府上的常宇,其实黄府上下几十口子虽不明家主背景,但隐约之间早已感觉绝非常人。 先是有城中大佬邀苏成煌赴宴,期间极尽恭维,而后商议从商之事,不几日便落实到位,在黄宅附近的街上辟了一店面经营粮米,遣一经验丰富的掌柜从最基本的事情一一手把手的带人,这让黄宅的家丁总算有了事做。 其后便有那美少女玲珑经常来寻小苹果玩耍,后竟请了私塾先生教她读书写字,令黄宅上下惊诧不已。 更为吃惊的是,那位平日一直跟着家主的年轻人春祥,偶尔过来,但每来一次气质便变化不小,威势愈增,曾有家丁偶然见他率数十大汉抓人,回来说与苏成煌听,只是他们分不清春祥带的人手到底是啥兵,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在他们看来都是官府的人。 小苹果曾向春祥打听过常宇去了哪里? 春祥只是模糊说了句,清军入侵,常宇奉命出关去了! 去打仗了?小苹果提心吊胆。 所以当捷报传来,黄宅上下比之常人更加欢喜,因为这场大捷他们的家主也有参与,只是并不知道他们的家主在其中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但是有人知道! 紫禁城里的几个大佬都知道,崇祯帝知道,太子知道,首辅李邦华知道,都尉驸马巩永固也知道。 便是后宫的周皇后以及最近烦躁不行的坤兴公主朱媺娖也知道! 朱媺娖婚期将近,若非近日国势危急,崇祯帝可能早已为她操办,便是周皇后已开始筹备婚礼事宜,原本心静如水的她,却在近日莫名的烦躁,因为时不时总有个影子就在脑海里冒出来,甚至在宫中行走时偶然听到太监宫女在议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都会驻足装作不经意的听上那么一会。 本来一向不太关注国事的她,近来总是寻太子哥哥去打听,且有意无意的问边关的战事,特别是听到有关那人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屏住呼吸,感觉心快跳出来了。 问题是太子哥哥又是那人的铁粉,一提话茬就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诱敌前来,伏击清军先锋,身先士卒杀敌近百,伏兵山中不畏强敌环伺…… 每每听到她都觉得特别的开心,觉得那人是个大英雄,就像赵子龙,就像岳武穆,可是有时又隐隐作痛,他是个太监! 天气虽已转暖,但风寒不减,万岁山殿,锦裘丽人,迎风而立,挑目北望,悠悠一声长叹,愿你早归来,愿你早归来…… 端本宫,朱慈烺和唐破天一众侍卫酣战几百回合,大汗淋漓,衣襟全湿方才罢手,崇祯帝大喜之下怒砸一通,虎父无犬子,得知边军大捷,清军溃逃的捷报后,朱慈烺也是激情难抑,但在他爹面前不敢失态,回到宫内,砸了一通,依然难抑心中激动,便叫唐破天一种侍卫和他比武。 自从识得常宇后,朱慈烺从喜武到嗜武,三套军体拳打的纯熟,坚持晨跑练气练力,但毕竟时日较短,和唐破天这种高手相较难撑十招。 但是,唐破天等人哪敢下狠手,最多算是陪练,噼里啪啦打了快一炷香,朱慈烺力疲尽兴方才停手。 宫女烧了热水,伺候朱慈烺泡了热澡,见太子心情好便向他道喜,恭贺他婚期快要到了。朱慈烺闻言皱眉,呵斥国难当头,谈什么儿女情长,当学常宇那般为国杀敌效力,宫女告罪心中暗笑,常公公是太监,他想儿女情长也不行啊。 “太子,明儿前门拳馆开张,您去不去捧场?”洗漱完毕,巩永固来见,二人喝茶,提了这么一茬。 当真是双喜临门,朱慈烺幕后一手筹备的喝茶听曲看拳赛娱乐一条龙的会所明天开业,会所名字就叫:“大京城”坐拥前门大街最好的地段! 大京城幕后老板很少有人知晓,知道的也不敢随意说出去。 但以拳押赌,这么新鲜的玩意,定然会吸引大批顾客,且会所装修豪华,但开门迎八方宾客,勋贵豪绅也来,寻常百姓也可入,里边的玩法一掷千金的有,分钱之间的小打小闹也受。 “本宫一般出宫不便,但今日关外传来大捷,父王大喜应会应允”朱慈烺难掩喜色:“关外大捷,大京城开业,那足球队也快搞起来了,本宫怎么突然觉得日子过的这般好了呢”。 巩永固是个冷静的人,先是微笑奉承一番,又言常宇功不可没,随即话题一转:“南边事危,只恐史可法不支”。 岁月绝非眼前这般静好。 朱慈烺变色:“史可法以兵部尚书身份督军,手握十余万重兵,统领数位大将,三面围贼,有粮有钱,竟然还奈何不得闯贼么?” 巩永固苦笑:“贼军风头正劲,又善蛊惑民心,挟流民数十万北上,声势浩大,而官兵诸将,不尊号令,各自为战,史可法焦头烂额却无良策,眼下贼军围城保定府,若城破,京城南大门便敞开了……” 调常宇南下!朱慈烺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巩永固盯着他长叹一声:“常宇毕竟是人,如此重荷之下他撑得了多久?” 朱慈烺脸色一滞:“眼下只是能者多劳罢”,随即又问:“父皇怎么说?” “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纸捷报,寥寥数语,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白纸黑字写不尽那些战火硝烟,画不出血肉横飞的惨烈。 宁远城外方圆十里,尸体遍野,残肢断躯数不胜数,惨不忍睹,阳光之下,如人间地狱,虽不闻鬼哭狼嚎,却感阴风阵阵。 李岩率疲军攻入清军大营,火烧连营,吴三桂,唐通倾尽全城兵马反攻,常宇山中置死地而后生,率兵杀下山。 清军溃,明军紧追不舍多尔衮在亲兵拼死掩护下侥幸逃脱,率余部残兵数万北逃入锦州城整顿。 此一役,明军以极小代价重创清军,斩敌首近万,所获无计,全城百姓奔走相告,相拥而泣。 当吴三桂的骑兵寻到小太监的时候,常宇已力疲倒地,浑身血污看不清面目,几个心腹太监跪地痛哭,他们不是伤心,是激动,是感动,被自己感动了,被他们的督主感动了。 吴三桂和唐通受其感染,竟也泪目,小太监虽功高居首,他和数万麾下也是拼死杀敌,同样的可歌可泣可敬可重。 明军一股作气追敌十余里放收兵回城,百姓自发出城清理战场,明军的遗体被收集运往城内空地,清军的那些无头尸体就地堆积放火烧了。 各部人马回城,宁远一时拥堵不堪,吴三桂下令犒赏三军,肉管够,汤管饱,甚至撤了禁酒令,只是可惜城中酒水并不多,只分于立大功者。 中后所的白银也送了过来,常宇的话一字千金,人头赏银,说兑就当场兑,绝不食言,军心沸腾。 杀清军,烧大营,明军所获的并非一些辎重,清军的个人私产甚至衣物都被清扫一光,李岩部的人马,衣物较单薄,又无甲衣,所以特别钟爱清军那些衣物装备,以至于城外有很多清军的尸体都是被他们扒光的。 大明最后的一支关宁铁骑,坚守最后一座关外孤城,打了异常历年之最的胜仗,终是扬眉吐气,一洗耻辱! 第509章 战后 暖日当空,大战已过三天,宁远城依旧战痕累累,城外虽经清理,随处可见昔日的惨烈痕迹,那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的景象历历在目。 宁远城内的军民士气依然高涨不消,士兵在休整,百姓在忙着修复城池,清理战后废墟,掩埋尸体。 红娘子的新军已成编,正式从一线的作战部队转为后勤,正式命名为医疗兵,负责救死扶伤,士兵多为其原本麾下女兵,又有一些伤残男兵加入共计近千人。 突然涌来这么一支女兵,让其他部士兵情绪高涨,纷纷围观,诸将虽呵斥却收效甚微,堵不如疏,况且常宇并不禁止。 只是下了一道军令,但有袭扰女兵者,立斩不赦!却有另附一条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条件除非两厢情愿。 其实说白了,是鼓励士兵自由恋爱,解决一下老光棍的老大难问题。 有道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红娘子的女兵在军营救死扶伤,自是引得士兵们里外三层围观,但介于军令,却无人敢做那给猴子看的鸡!心理打定主意,我就看看不说话。 但总归有那么些胆大的,出言搭讪,意料之外的是,竟有回响,毕竟都能上阵杀人的女兵,可不是闺中少女那般羞涩扭捏,遇到看上眼的男兵也回几句,聊的甚是开心。 这下不得了,士兵们一个个向发春了的猫似的,从早到晚都在营中那块特定的区域“野战医院”附近徘徊,寻找一切能勾搭妹子的机会。 常宇大战脱力,休息了一整天方才恢复状态,至第三天已是生龙活虎,午后闲话无趣时,又寻人动手切磋,为增加趣味性,还开了庄,诸将纷纷押注。 第一局便是屠元对战蒋发,半盏茶后见分晓,蒋发败,不服却无奈,他虽技高,但奈何一力降十会,屠元本就天生神力,加上那块头实在魁梧如巨塔,蒋发体格矮小又瘦,不是一个重量级别悬殊太大,对战他非人力可为啊。 第二战,吴中对吴三桂,稳赢,总兵也不给面子,说让你趴着输都不让你站着求饶。 第三战,李岩战陈所乐,一个技高,一个实战经验足,俩又都是性情温和之人,大战数十回合后索性握手言和。 第四战,李铁柱战陈汝信,败。 第五战,压轴战,常宇再战陈王廷,两人一动手,当真是风沙走石,丈内不立人。 “督主大人虽技高,但却忒无耻”吴中旁观,低声对屠元和将发嘀咕,二人皆不解。 “你瞧他刚想用那招锁住陈师傅,明明是我巴子拳里是的将军摘盔,他偏偏说是个什么十字固,还有那个涮腿摔……啧啧啧,对了还有昨儿他给宫字营演练的那个什么擒敌拳明明都是我巴子拳的招数啊,这是赤果果的偷招啊” 吴中哔哔不停,屠元和将发却无法反驳,因为看常宇的招数好像真如吴中所言,但他俩又不能附和,只好装作一头雾水,不吭声,心道小督主若是听到,非暴揍这货一顿不可,口不择言,敢骂督主无耻。 常宇若听到,揍不揍吴中不知道,但却一定会承认,他用的的确都是八极拳的功夫。 十字固本就是八极拳的招数演变过来的,而后世武警部队专用的擒敌拳也是演变自八极拳的基本招式。 常宇一旦动手,就要分高低,初见陈王廷时不以为甚握手言和,此时二人相交多日,动手间没了那么多客气,半柱香后未尝一败的常宇终是又不得不言和。 陈王廷的内劲实在霸道,想败他太难,除非两败俱伤,可实无必要。 此时有传令兵报信,皇上的赏银已至,同来的还有圣旨,诸人大喜,赶忙出城相迎。 传旨太监一点都不敢摆架子,一个是皇帝身边最红的大太监,一个是刚刚立大功的领军大将,哪个他都得罪不起,不敢摆谱。 赏银是上次大捷时,崇祯赏的,经数天疾奔,终于送来了,一共二十万银子,初步估算,结余士兵欠饷急赏银以及抵押常宇的垫资外,也就大差没差了。 至于圣旨就一道,崇祯帝对吴三桂和唐通大加赞赏,美誉不断,定远大捷龙颜大悦,加授唐通奉国将军,要知道明朝总兵是没品阶的,这奉国将军却是武将中的从二品,至于吴三桂就更牛了,加太子少保,授龙虎将军,这都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大员,特别是太子少保,虽是虚衔,可却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的啊,武将更是难得,当以和戚少保戚继光并列了。 可见吴三桂这一战,多得帝心! 吴三桂自是大喜不已,跪地谢恩,却以余光瞥向常宇。 “这不过开胃小菜而已”常宇如何不知他心意,微微一笑,轻描淡写。 吴三桂和唐通谢恩后,传旨太监到常宇身边:“常公公,皇爷让小的捎封信给您,说着从怀中取了一纸!” 常宇伸手接过,展开一目十行!面色平静如水。 以他此时心境,当真很少有能让他变色的事了,崇祯能给他的除了一些掏心窝的赞誉外别无他物,而他也无索取之心。 但麾下去皆不平,圣旨竟然没提小督主一字一句。 “本督的可以不要,但你们的可一个不能少,且皇爷也不会落下你们的”常宇看着神情有些愤愤不平的部下,抖了抖手里的密信:“你们的都在这里呢”。 崇祯正是用人之际,怎能寒了将士之心,特别是他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常宇编新军已上报,崇祯帝不假思索立刻点头。 内宫营作战勇猛为三军表率,朕甚喜,准汝建新营,列京营之下,由东厂亲率……短短一句话便给了宫字营,黑虎营,黑豹营,黑狼营四营正式身份,他们不再是临时编制的临时工了,而是隶属京营所辖,但京营却又管不着,因为指挥权在东厂手里,东厂是谁的?皇帝的刀啊! 也就是说这四营人马自此后就是皇帝的私军了,比之腾骧四卫,府军卫那种亲卫中的亲卫还要亲。 当然了,崇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编制我给,你要名分我也给,但你得自食其力,简言之,这支人马的支出,皆有东厂负责。 简言之,这支人马要常宇来养活! 除了给名分之外,对于有功者也当嘉奖,屠元和贾外熊及吴中此一役战功赫赫,加阶宣武将军,显武将军,信武将军,实打实的从四品武将,授勋骑都尉! 众将皆大欢喜,赏了传旨太监,接了圣旨和银车直接送往军营。 ……………………………………………………………………………………………………………… 月中求票票! 第510章 清闲时光 常宇言之有信,曾在激战时为鼓舞士气:杀鞑子分银子! 西山伏兵,但凡活下来的,除了人头赏外,还有近十万两银子分,顿时军营沸腾,无不羡慕小太监麾下四营和李岩部的人马。 特别是李岩的部下,感觉腰杆从来没挺这么直,从原本人人喊打的贼军,华丽转身成了保家卫国抵御外辱的民族英雄,更可喜的初到关外就杀敌有功,中后所伏击多铎的骑兵,宁远城外捡漏,西山保卫战,袭击清军大营。 几乎都是助攻,却又都是关键一击,主将李岩更是凭功加官从三品,加授安远将军,授勋轻车都尉。 喜上加喜的时,督主嫡系黑虎营统领屠元在李岩部招兵买马,不出意料报名者踊跃,但屠元要求高,身强体壮者优先,精骑射者优先,只需两百人。 眼见屠元招兵买马,贾外熊和吴中也坐不住了,先前大战折损不少人手,他们需要补充兵员,也纷纷加入挖墙角阵列。 也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三人还特别设了一次酒席宴请李岩,酒席之间诸将关系升温,如李岩所料那般。 军营已是水泄不通,最拥挤的地方还是那片特定区域,野战医院。 大战过后,伤兵无数,加上看热闹的士兵,把这片区域真的是挤得滴水不漏,立脚都难,常宇一行人前来慰劳伤兵也是寸步难行,李铁柱率亲兵在前头就差用马鞭抽人了。 女人的力量啊!常宇感慨,吴三桂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余骑快马奔来,却是红娘子闻督主来军营慰劳伤兵,匆匆而来。眼见其红衣如火,身姿矫健,众人忍不住低声喝彩。 “这些娘们常年征战,野性十足,得劲的很啊!”屠元看着红娘子身后的亲随女兵,忍不住舔舔舌头! “小元,你口味重啊,这些娘们常年骑马,屁股糙的很,若是用老汉推车那一屁股老茧看着太扫兴,还是青楼里那些娘们娇嫩一掐出水合俺口味”贾外熊一脸的淫笑,好久没开荤了,这些货早都心痒难耐,奈何常宇军纪严,他们不敢乱来,宁远城小又无青楼,只好忍着口嗨取乐。 “你俩忒无耻了”吴中听二人言,一脸的鄙夷,正色道:“有的玩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灯一吹不管老汉推车还是****有何差别”。 屠元和贾外熊一愣:“呸!下流!” 连续数日的暖阳高照,宁远城外的积雪已融尽,大战过后城外泥泞不堪,虽已过数日依满目疮痍。 常宇背弓跨刀软甲加身与吴三桂唐通放马出城,随行诸将亲兵三百余人,先至正北山谷口遇明军斥候,言及清军自溃逃后直入锦州城龟缩不出,数日间附近游兵散勇不是被明军擒杀追至深山中便是往北溃逃寻根去了。 方圆三十里内,不见敌踪。 常宇有心去正西摸虎山狩猎,一行人至山口时见积雪融化,山间湿滑不宜行,便转向西南至黑凤山脚,眼见战痕累累,尚有清军尸体掩与山脚草丛中,遍地血迹触目惊心,回忆数日前金戈铁马,恍然如世。 诸人在山脚短暂停留,常宇建议吴三桂往后经营宁远时,应把西山充分利用起来,特别是双山那岩洞,存粮屯兵的最佳之地。 片刻之后,诸人绕山东去,沿着宁远河一路向东,纵马狩猎,不过所得寥寥,不甚尽兴,直至东南温泉处,诸人下马脱衣泡澡,自有亲兵烧烤备酒。 “本督曾言,战后必来此地泡一泡,听闻这温泉对疗伤有奇效,不然咱们就泡个三天三夜”。 诸将纷纷附和,把酒吃肉指点江山,甚是意气风发。 “经此一役,鞑子元气大伤,数年间怕是无力对我朝再动兵戈,朝廷也可安心剿贼,不出三五年,待我朝元气稍复,再收复失地不迟”。吴三桂一腔雄心壮志,诸人附和。 “鞑子蹂躏我大明十余年,仅收复失地岂非便宜他了,咱们要打到他老窝,把他们赶回那不毛之地,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唐通愤愤不平。 常宇苦笑泼冷水:“谈何容易,先不说收复失地,更别提灭了鞑子,眼下闯贼锋芒毕露,气焰不可一世,如何剿灭才是头等大事,吴少保说三五年,又可知朝廷已用了多少个三五年,至今越剿越多”。 一句吴少保听的吴三桂心花怒放:“此一时彼一时,督主横空出世,用兵入神,闯贼初遇您时便撞个头破血流,折戟太原,此时督主拉开架势与其斗法,那闯贼岂非更是不敌”。 “吴少保可就别给本督戴高帽子了,十余年前,我朝虽已见疲,国力尚不至现在这般,天下大旱失收,蝗灾鼠疫不绝,能臣武将死的死降的降的,任谁以己之力能扭转乾坤?本督不行,诸位都不行”。 众人默然! “唯众志成城”常宇振臂一呼,群情激动,纷纷附言,唯他马首是瞻,为朝廷效力。 吴三桂最挂念的还是朝廷设立的柱国之事以及自己能否被授勋,战后他已经托人给他爹捎信去朝廷打点,但也心知眼前这小太监才是最大的那条腿。 “以宁远这次大捷,能保我大明边境数年安稳,吴少保之功居首,理应无悬念”常宇安抚。 吴三桂略显尴尬:“多谢督主大人提携,卑职心知有掠美之嫌,这是大人成全之恩,卑职感激肺腑,往后唯督主大人马首是瞻”。 常宇轻笑:“本督施恩并非结党私营,只望吴少保往后能与本督并肩齐心杀敌剿匪报国便可”说着微微一叹:“毕竟眼下大明能用,有用的人太少,愿意效忠的更少”。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常宇率部在宁远城内休养生息,麾下四营除了坚持每日常规晨练外,其他训练一概取消。 至于他本人也当起了甩手掌柜,早睡早起晨练,然后在城中溜达转悠,对战后城建,善后,城防,军务,民政一律不管不问,看似无所事事,实则亲信皆知他为了引那杀手出来,入城之际得知萧然身死他便发了誓,要将那杀手扒皮抽筋。 奈何那杀手好似感应到了危急重重,愣是再也没有露头,这让常宇心中十分窝火,便暂时把心思放在游山玩水上,马踏宁远周边五十余里,跋山涉水,狩猎,画地形图…… 期间有锦衣卫送来南边军情,常宇立城头南望近半个时辰不言不语,诸人不敢相扰,吴三桂闻讯前来见其眉头紧皱,便问:“史大人遇阻?” “非战不利,乃人之祸”常宇不欲多说,下城去了。 他虽心系南边战况,恨不得亲临,奈何无皇帝旨意,他便不能离宁远一步。 宁远河边,黑虎营列阵操练,屠元以三坛好酒许了一席酒菜才把李铁柱,胡岭及范家千给请来执教。 论武技,常宇麾下以吴中和陈王廷为首,但以练军无人能出范家千三人其右,特别是操练士兵的基本队列,基本拳术,军体拳,擒敌拳,可都是常宇当初手把手亲自调教出来的。 不信你去问陈王廷和将发,稍息,立正,向右看是啥,一准不懂。 军队讲究的是团体作战,操练队列及口令是基本的筑基,常宇麾下四营当以宫字营这方面最为规范纯熟,这也是范家千三人现在香饽饽一样成为吴中,贾外熊,屠元,甚至李岩的座上宾。 屠元在操练的黑虎营新军,陈王廷叔侄三人在河畔教习十余当值太监军拳术,至于蒋发最近一直和他的新欢吴中黏糊一起,不在常宇身边当值。 河中冰上,一人,一杆,一马扎,静坐不动,不为岸边熙攘所扰。 日暮西山,数骑南来,小太监抬头望去,收杆朝岸边大吼一声:“走咯” 第511章 回京秉笔 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三,崇祯帝有旨出关,提东缉事厂督主常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回京述职。 司礼监为大明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掌印和秉笔太监为司礼监之首乃内官人生巅峰,掌印虽稍高秉笔,但实权却大大不如,大明史上同时任职秉笔和东厂提督的只有魏忠贤,内廷之最,权倾朝野。 而如今,小太监常宇横空出世,未及弱冠之年,便已比肩魏忠贤,实乃当世之奇闻。 宁远大捷,诸将皆以战功进阶,唯常宇原地踏步,麾下皆为之不平,其却不以为然,此圣旨一到,诸将欢喜不已,诚心恭贺。 内廷司礼监秉笔原是崇祯的心腹太监王承恩,常宇功高,他再是不计较,朱由检也不好意思啥都不给,把秉笔给了常宇,而王承恩顺势做了掌印太监,皆大欢喜。 至此,内廷第一把交椅,常宇坐稳了。 明面说是回京述职,常宇心知肚明,南边形势紧急需要他去堵枪眼了,崇祯之所以等了好几天才让他动身,绝非心疼他太过操劳,而是关外战事刚过,形势不稳,留他坐镇宁远敲山震虎。 待得这数日,眼见多尔衮吓破胆逃入锦州城龟缩不出,而思量之后确定清军损失太过惨重没有能力再入关或者围困宁远后,加上南边真的已到火烧眉毛之际,崇祯便快马加鞭让他回京“述职”。 常宇要回京自不可能孤家寡人,麾下嫡系四营人马必是形影不离,出来开眼界的吴惟英率领的神机营也得回去,借高第的三千骑兵和大炮要还回去,蓟镇总兵唐通也要回驻地驻防,至于李岩部必然也是要跟着走,崇祯虽未明言让常宇南下御敌,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只怕回家走个过场后立刻就要南下,而李岩这支人马就要用到了。 短短二十天,眨眼间就过去了,吴三桂和小太监之间有了深厚的战友情,闻常宇要走,吴少保泪湿襟。 有人觉得吴三桂矫情就是做个样子,但有的人觉得或许是出自真情流露,毕竟吴三桂取得这场大捷官至少保,其中沾了小太监太多的便宜。 若不是常宇,吴三桂如何以低于多尔衮的十余万大军,恐怕下场非死即降,又何来吴少保,可以说吴三桂如今这番扬名立万,全靠小太监一手成全! 当然,若不是常宇,多尔衮根本都不会来宁远城,或许现在正在关内大肆掠夺,而吴三桂要么在关外观望,要么奉令撤入关内,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去堵截清军呢。 可这些谁又有知道呢。 现在的结果就是多尔衮溃败,吴三桂封少保,建功边军历年之最,一战成名,未来不可限量。 清军虽退,边防不能大意,吴三桂和他的宁远军任重道远不可随意调动,继续镇守关外这座边城。 唐通作为援兵千里奔袭虽是受尽苦寒,但收获却也满满,缴获的清军大量物资,吴三桂没有小气,分了他很多,仅战马抬手间就送了二千骑,加上其麾下士兵以战领赏,顺带来原先的欠饷也解决了部分,也算赚的盆钵满,这场打援真是主宾尽欢。 当然若论收获之最,还属李岩部,本是一群穷逼,从太原奔袭而来,受尽苦楚,像要饭花子一般,然则人家命好,跟着小太监打了几次助攻以最少的损失建了最大的功不说,还收获最丰,从军装到军备全都鸟枪换大炮,原本万余人仅有几千骑兵,现在几乎成了全骑兵,而且所得赏银最丰,堪称史上最大的捡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特别是兵荒马乱的年代,特别是南征北战的军人,常宇要走,吴三桂依依不舍,而同时还有一群人哭的梨花带雨。 红娘子的医务兵要留下百余人在宁远,这里有大量伤兵需要照料,这里也是最前线需要他们的存在。 一百多个女兵被留下,昔日好姐妹们抱头痛哭互相祝福,分离总是难舍,但她们也知道这是这是最好的归宿了,她们本就是战乱年代的浮萍,往日跟着队伍走不是战死,最终就是走散,饿死,冻死,活侥幸活了下来,却不人不鬼,乱世人命苦,女人更苦。 而眼下,她们从新编制隶属宁远军,有了朝廷承认的身份,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有一份养得起自己的薪俸,也有一个稳定的“家”,只要宁远城不破,这“家”就在,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过那种漂泊不定的,提心吊胆的惶恐生活了。接下来也有可能和哪个大头兵结了婚,成了家,生了孩子吧,未来应该都是好的吧。 常宇来时大包小包的,又是银子又是粮食又是大炮的,走的时候也没空手,除了宫字营战死的太监军的骨灰外,还有近万颗清军的首级! 这一战宫字营三百人马折损半百,但以其特殊性却无法如其他三营可以就地补充人手,常宇也不允许在宫字营里补充非内官士兵。 “吴少保,江湖再见,望以后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常宇和吴三桂挥手道别,转身扬鞭而去。 吴三桂拱手泪别,恭送督主一路顺风。 常宇率麾下四营快马急行,神机营居中,后边是李岩部押粮草辎重及鞑子人头殿后,而唐通和高第的援兵却是不紧不慢,来时战况紧急,日夜兼程,大胜而归还不得游山玩水放松一下啊。 四营皆骑兵,来去如风,一日间便入了山海关,高第迎关外数里,设宴洗尘,常宇婉拒,言要事缠身不能耽搁。 高第并肩马上送至十里放回。 不知那刺客是否跟着入关?蒋发心念念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途中三番五次提及此事。 怕是那人早已入关,甚至极有可能在京了候着本督了,常宇嘴角冷笑,心理却也甚感沉重,如巨石压背,此人如鬼魅一般,防不胜防,不除不快,却也一时无计。 四日后,常宇率麾下四营入京界,午时遥见京城,距城十里春祥和吴孟明来迎,三人相见甚欢,并肩而行嘘寒问暖,吴孟明更是马屁不断,言圣上闻宁远大捷,私下召他议事时曾多番提及常宇,大赞福星降世,便是朝野之中稍闻其名者也对他赞誉有加,风评大为改观! 常宇以为吴孟明不过奉承之言,哪知行至安定门要入城时却见城门处有百姓数百云集,心下一惊,问春祥城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 喜欢的书友多多投票打赏支持哈! 第512章 殊荣 春祥却笑言乃百姓自发迎接,常宇讶异。 东厂之名历来皆是让人闻之胆寒的存在,不管是朝中大员皇亲勋贵还是普通百姓,皆是闻之色变,远远避开。 崇祯登基后,扳倒魏忠贤,东厂随即一蹶不振,逐渐淡出人们的耳目,忽一日京城百姓闻朝廷重启动产,胆寒之际又闻皇帝让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太监做了东厂督主,朝野哗然,各种风言不绝,但对小太监知之太少,甚至朝中大臣居多都没见过。 直到后来京城传言那东厂督主又开始陷害忠良,百姓议论纷纷,但谁也不知道陷害哪个忠良了,反正别人怎么说,咱就怎么传呗。 当然也有心境明亮的人,都说那小太监陷害忠良,可没人说得清陷害谁了,倒只见是京中那些勋贵叫嚣受迫害,勋贵是忠良么?我呸丫的! 还有怎么听闻人家那小太监在太原督战呢,哪来的空闲陷害你们啊。 可以说这个时候,常宇虽然风评不好,但几乎都是人云亦云,主要还是东厂名声祖传不好! 直至太原一战后,常宇联手蔡懋德周遇吉击溃闯贼数十万大军,名声鹤起,百姓才恍悟,这小太监好像没那坏,没见逼良为娼,也没欺压百姓,倒还打了个胜仗,只是传闻他在太原大开杀戒,人称人屠,这么嗜杀一定不是个好玩意吧。 此时常宇毁誉参半! 边关传急,清军大军入侵,京城上下无不恐慌,后吴三桂御敌,先伏清军骑兵,后一举溃敌,大获全胜,杀敌无算,一时间京城普天同庆,人人道,吴三桂大英雄!以己之力,护大明边关,保国民免遭兵祸。 却又在此时,有一股暗流涌出:清军入侵之前,小太监已奉令出关督战,先是诱敌多尔衮调转马头,然后设局引其入彀,伏击,侧击,偷袭,反击,从始而终都是小太监一手策划运筹帷幄,且其率领太监军杀敌最勇…… 京城百姓哗然,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虽大部分是将信将疑,便四下打听,有门道的终是听闻了些实料,官场上的大佬虽遮遮掩掩但却未否认,京城地下那些大佬态度很值得玩味,你要是敢问,他能拉着聊三天三夜,还包你茶点…… 背后推动这股暗流的,常宇不知道是春祥还是十二太保,又或者是太子的人有意为之,再或者是崇祯指使吴孟明让锦衣卫搞的。 毕竟崇祯是知道常宇在背后的付出,可是太监不能为官,他能给的不多,又怕寒了常宇的心,所以算是表个态? 闻城外来了一支人马,城门处的百姓越来愈多,本就是晌午过后,暖阳当空,百姓闲来无事,闻风而来,愈来愈多,乌泱泱的上千之众。 互相打听之下,原是在关外督军的东厂大太监来了,有人撇嘴,有人却吐沫横飞:“听闻那东厂那小太监可吧简单哦……” 宫字营和黑豹营皆是重甲骑兵,高头大马披甲,将士身着重盔背弓跨刀,杀气腾腾,引的围观百姓喝彩,却也互相求证哪个是那东厂的督主太监。 有人道,那大太监应该坐轿坐车吧,可是行伍中并没有车轿,那应该是最中间那个吧,瞧着有很多人随侍左右……咦,那个好像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咦那怎么还有个关二爷…… 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的确发现了常宇的位置,但却没人看清他长个啥模样,因为他戴了头盔和面甲! 十二太保现在留在城中的只有三个,宋思扬便是其一,他坐镇八达通总号,闻常宇回京,便偕另外两个在城门外相迎。 只是场合不便,常宇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驱马进城,不过对二人言已是非常知足,眼尖的人已围着二人开始追问,那阵中之人是不是东厂的大太监,为何对他二人点头…… 入了城兵分三路,黑豹营出身金吾卫,贾外熊率队去了金吾卫衙门,屠元出身腾骧卫率兵去了腾骧卫衙门,吴中的黑狼营去了东厂衙门附近的府军卫,这三个衙门都和常宇交好,去蹭几天饭毫无压力。 宫字营随常宇入宫。 皇城北安门大开,太监宫女夹道,朱慈烺亲自出迎,这让皇城外看热闹的百姓大感震惊,却也暗暗恍悟,看来传言不假,这东厂的太监头子可能在边关外真的立了大功,不然能劳大明太子大驾? 当然也有人悱恻,东厂头子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太子拍其马屁也非稀罕事,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太监果真是个人物。 常宇下马摘盔,对朱慈烺施礼:“太子相迎,臣不敢当”。 朱慈烺难掩激动,一度泪目:“你可是亲手杀了狗鞑子!” 诸人忍不住暗笑,太子少年心性,关心的点果真与众不同。 “杀了许多,臣那把大砍刀都卷了刃”常宇轻笑。 朱慈烺上前一步挽其手臂:“可带了鞑子狗头,给本宫瞧上一瞧”。 “那玩意膈应的很”常宇一脸恶嫌摇头,见朱慈烺目光坚定,又道:“随后便送到,只怕你看了做噩梦”。 “怎么会,本宫岂是那等胆小之辈,恨不得亲手砍杀鞑子呢……”朱慈烺边说便把常宇迎进皇城。 皇城内不可骑马,宫字营下马持缰,两旁太监宫女为其气势所倾,夹道欢呼,难得的这些太监军脸上浮现了笑意。 宫字营已非寻常太监,属军编制,只是在皇城外没有衙门,还是要入皇城驻扎,不过在住监栏院太监宿舍也是不妥,好在他们还有个临时营地,草栏场! 陈王廷叔侄和将发,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进入皇城,大明帝王的紫禁城,一切恍然如梦,却有那么真实。 寻常人怎么可能那么随意进入皇城,便是朝中大臣无召也不得随意踏入一步,可他们跟真常宇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当然是以锦衣卫身份进入,由春祥直接带去东华门旁边的内东厂衙门。 至于常宇,他要第一时间去面圣。 崇祯早已等候多时,国事繁忙的他闻常宇入城时已是急不可耐,时不时问身边太监常宇到了何处。 直至听闻常宇入皇城后,竟亲至玄武门护城河边相侯,这已算是极大的荣耀了,若是以帝王之尊迎德胜将军至城外都寻常不过,但迎家奴却极为罕见。 “臣,叩见皇上,幸不辱命!”常宇遥见崇祯帝,匆忙小跑近前叩见。 崇祯大喜,挽起手拍肩:“吾家之幸,吾大明之幸,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君臣一前一后入玄武门进入皇宫,崇祯低声询问宁远战事,常宇每问必答,言之甚详,听的崇祯连连抚掌,神采飞扬,不时大声喝好,太子朱慈烺在侧眼睛冒光,双拳紧握,若不是他爹在旁边,这小子估计都能开心的成窜天猴。 第513章 史可法的无奈 内廷出了个能文能武会捞钱会打仗的奇才,年不及弱冠却身居东厂督主,刚又被皇帝提为秉笔太监,传出去朝野必为所动,便是内宫也是一片哗然。 从玄武门至乾清宫不长不短的路程,却引来后宫各嫔沿途面圣,甚至连周皇后,坤兴公主也以此为由近前一见,对常宇微微颔首致意,这已是天大荣焉。 正在和常宇热聊崇祯帝自然知晓这些后宫之意,哪是来面圣道喜,只不过都是好奇这位力挽狂澜的小太监,挥退诸人后入乾清宫,吩咐不得相扰,父子二人独会常宇,甚至连王承恩都只能在殿外相侯。 君臣相对而坐,竟以太子执壶奉茶,这般待遇之高,前所未闻,常宇执意不肯,心中知崇祯之意,一来拉拢表态,二来试探。 常宇若理所当然的受了,说明这小子飘了,就得敲打,敲打。 但见常宇极力拒绝,崇祯这才松了口气,示意朱慈烺在侧倾听,让常宇从头到尾把出关之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这一番长话细说,竟至一个多时辰,直听的崇祯父子是时而蹙眉,时而咬牙,时而展颜抚掌,时而可惜…… 常宇就像个说书的,带着二人在千军万马中驰骋,把自出关以来的事跑了一遍。 意犹未尽,崇祯父子回味无穷,茶过数泡方才长长一叹:“行军列阵,运筹帷幄将帅之才,可笑大明将士无数,竟无人可及内宫一小儿!愧也,羞也,却也大幸也”。 “皇上过誉了,臣平庸之姿不比先贤,仅拾人牙慧而已,宁远之战多是依当年袁督师的战术” 哼,崇祯嘴角一撇:“天囊之别,袁承焕若是活着定然羞于你相论”。 常宇轻咳,心道,差不多得了,别捧杀我。 倒是朱慈烺少年心性,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那刺客再无现身?” “回太子殿下,那刺客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反攻清军之前,在城中闹市杀了萧然,之后再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臣推测他已趁乱早早出了城,甚至有可能此时已到了京城”。 崇祯闻言,眉头一挑:“在京城,他翻不出水花了来,但为防万一,你需多加小心”说着微微一顿:“只恐你在京城也待不了几日了”。 常宇早有心理准备:“皇上,可是史大人出师不利,臣在关外略有所闻还请皇上告知详情”。 崇祯一声长叹,先前听闻常宇说书时的那股兴奋劲转眼消失无踪,起身在殿内踱步几个来回,恨恨道:“非战之不利,乃人之祸”。 二十余日前,清军集结大军企图入关,闯贼会师中原一路北上,南北同时告急,崇祯帝一道圣旨,东厂提督常宇北上督军,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下总督剿匪。 两人几乎都是前后脚离京,也都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闯贼势大,崇祯帝不敢小觑,传旨山东总兵刘泽清,徐州总兵高杰,总兵刘良佐,凤阳总兵黄得功以及山西总兵官周遇吉听史可法调遣剿匪。 可以说,崇祯帝下了老本,一口气调遣了此时大明三分二的兵将给史可法,助他剿匪。 史可法率腾骧四卫近万人马从京城马不停蹄南下,而余下各部人马却天各四方,刘泽清在山东济南,黄得功刚平定叛将刘超在河南永城一带,刘良佐年初奉命北上进攻淮北,不过这货磨磨蹭蹭,直至现在才刚过淮河进入河南正阳一带,而周遇吉更是远在太原。 反观贼军,却是兵力集中,李自成围攻太原时,刘芳亮的东路军已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怀庆府,卫辉府,潞安府,带李自成兵败太原后东逃会师后,更是所向披靡,又下彰德府,广平府,北上邢台,河间等地,终大军逼近京城南大门保定府。 可以说此时整个河南以及山西,山东,河北部分地区全在贼军控制之下,整个中原沦陷。 自古有话,中原乱则天下大乱,中原便指河南,自古多兵祸,祸起则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而此时贼军便如那燎原的之火,所过之处焚天灭道。 若仅是贼军作乱倒也罢了,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兵祸一起“人相食,草木俱尽,土寇并起”中原如人间炼狱,此时老百姓那里还管你是大明还是大顺,只要能活命,谁给吃的谁是爹,于是李自成席卷北上,除了他的十余万精兵外,又裹挟几十万的炮火。 史书记载,贼军朝保定府进军“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旗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可见兵威之盛,古今罕见! 明军面对的已不仅仅是那十余万的贼兵,尚有整个中原的穷苦百姓的人心所向,大顺军旌旗所向,明朝的“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 甚至连保定城内的老百姓也不愿为明廷效力,纷纷要求开门纳款投诚,足见李自成这一路走来的政治宣传手段也是多的极好,保定府一度岌岌可危。 历史上“代帝亲征”的李建泰正好在此时逃进了保定府,也是嚷嚷要投降,不过同知邵宗玄及新任知府何复以及当地乡绅坚决主张守城,喝骂“百姓无知,不知君臣大义……” 李建泰注定是不会在出现在保定城了,甚至刚提出“代帝亲征”时就被崇祯骂出皇宫,贬为庶民,后“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杀了…… 就在保定城上下惊恐不安,乱做一锅粥时,兵部尚书史可法率腾骧卫到了,终是稍稍平复了一些惶恐。 史可法一到地头便令侦缉四处,盯着贼军的一举一动,同时发动军民掘沟挖壕修筑工事以待贼军,同时严令各部人马急行驰援,每日更是不停在城中吐沫横飞,激励百姓奋勇抗敌,只是貌似效果不大,百姓积极性明显不高。 然则一晃十余天过去了,闯贼大军遮天蔽日已至保定府外摆开了架势,援兵却遥遥无期,周遇吉感觉上距离最远,实则地理位置最近,从太原直奔正东过阳泉往西北五百里便是保定府,得令后,率军三万一路东进,为各部人马行军最快的,此时已进入定州地界,和保定一箭之地,却也被贼军盯上,派兵阻拦。、 至于和周遇吉路程差不多的刘泽清就实在恶心人了,先是借口调兵筹备粮草需要时日磨磨蹭蹭,后禁不住史可法连番催促总算发兵了,十几天过去了,才刚走出家门二百余里地,在德州境内。 这都还算好的,原本在河南正阳刘良佐部,借口要穿过贼军占领区步步艰辛,需要绕道而行,走了半个多月几乎等于没挪窝,在皖豫交界处的界首徘徊。 史可法闻言气极,却无可奈何,便不再指望这支距离最远的人马了,等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余下两部人马,黄得功和高杰,一个在河南永城,一个在徐州,相距甚近,史可法令二人齐头并进,以壮声势。 但二人天生不和,又都是嚣张跋扈之辈,把史可法的话当坐耳旁风,我行我素,不过好在崇祯帝活着,多少还能镇住场,此时二人戾气尚在可控范围内,一个尚且不敢对史可法大吼:“旨,旨,何旨也”一个“去,速去,吾不知何诏也”撕圣旨如废纸。 二人得令后,虽未如史可法所愿那边齐肩并进,却也立马率兵北上,半月间赶路,却也进了德州境内,和刘泽清的人马不分先后! 第514章 得忠仆,定天下 这半月间,史可法领翘首期盼,援军缓缓来迟,而李自成的贼军却厉兵秣马,横扫保定周边府城,河间府,真定府……相继失陷,落入敌手,保定府城了南大门的孤城,似一叶扁舟面对滔天巨浪。 李自成清理完周边州府,大军临城,摆出一副君临天下尔等让道的气势,劝城中史可法投降。 被史可法怒骂几番后,见其顽固不化,便着手准备攻城,此时保定城内有兵不过万余!援兵却都被挡在百里之外,形势岌岌可危。 “汝可有良策退敌?”崇祯帝一口气说完保定的形势,见常宇眉头紧皱,心下一紧。 “皇爷可是让臣南下御敌?”常宇苦笑,前后脚出京,他都打了一仗回来,史可法那边竟然才刚摆好架势。 眼下舍你其谁,你同闯贼交过手,眼下有几成把握?“崇祯赶紧问道。 常宇咬了要嘴唇:“贼军不可惧,臣唯恐的是民心!” 崇祯神情顿时落寞不已,缓缓坐下::“朕何尝不知,那闯贼善蛊惑民心,此时挟百姓数十万声势惊人,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如此下去,是为大不利”。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闯贼最毒辣的手段,纵观他东征以来,攻城掠地势不可挡,但却几乎没有打过仗,皆是靠蛊惑民心,顺势而得!”常宇叹道。 “百姓无知啊,无知啊,从贼者当真那般逍遥么”崇祯痛心疾呼! 不是无知,不是逍遥,而是有饭吃,而且若不从大流马上就会被杀,他们只是为了活命。常宇心中暗叹! “眼下当以安抚民心为上,被裹挟的那些暂时无计可施,但对于尚未沦陷区则非常有必要”常宇略一思索道:“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有口饭吃,能活下去便知足,此时皇上可下旨可免河南赋税三年,民心稍安,再以一场胜利配合,相信再无百姓愿意助贼,便是那些被裹挟的难民心中也有退意”。 有饭吃,有命在,有个盼头,谁不愿意安居乐业,谁愿意从贼造反。 夜幕初降,崇祯帝赐宴说是为常宇接风洗尘,并以驸马巩永固作陪,实则聚心腹议事,关外清军虽退,南边却贼事势急,近有闯贼逼近京城,长江有白旺先破九江,后逼安庆,刀指南京,再往西南,张献忠入川正和秦良玉杀的不可开交,大西政权的口号已喊出来了,若等其入川坐稳了,便为大患,除此兵祸外,尚有天灾,干旱蝗灾加上鼠疫接踵而来,弄得民怨滔天。 崇祯帝是又急又火,可悲的是满朝文武就没个灭火将军,唯有一家仆刀山火海的疲于奔波,刚从关外回来,马上就要南下灭贼。 “举国之重,唯依爱卿了!”崇祯帝在外不敢对小太监言卿,但关上门常宇就是个股肱之臣,满朝文武无出其右! 常宇临危受命,但对于如何退敌却也是一时无计,只得到了地头临机应变,崇祯帝便又有了期待,出关前时他也是愁眉苦脸,没有良策,谁知二十天后就摆平了,但愿这次也是惊喜。 御敌一时无计,几人换了话题,常宇言及张家港几个奸商,崇祯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笑意,虽未说个确切,常宇也知所得不菲,少说也有个百万之巨,至于他提出的重征商税,茶税事宜,虽遭内阁强烈反抗,但却在崇祯和东厂及其锦衣卫的联手施压下终于得以实施,而内阁之所以退一步,除了崇祯的态度坚决外,还有就是税收所得入国库,堵住文臣“与民争利”的悠悠之口,再者这商税只针对三吴(江南浙江地区)和京城及南京等富饶之地。 国库既是有银,常宇便言八达通为筹备军粮垫资之事:此北边战事已停,当需结算,毕竟垫资非小数目,对民商而言压力巨大。 崇祯知常宇和八达通商会的关系不清不楚,加上常宇刚立战功,便点头应了,让其明儿知会八达通的人直接去户部结算。 夜已深,崇祯帝知常宇刚回京尚有许多事要处理,便让其离去,早处理完早日南下。 常宇离去,乾清宫内,崇祯父子和巩永固继续茶话。 “比那魏忠贤如何?”崇祯生性多疑,若说此时不管是外臣还是内宦让他绝对信任推心置腹的只有一人,非巩永固莫属。 “有过而无不及”巩永固知道崇祯帝问的是常宇:“只是手段稍柔,不似魏忠贤那般狠辣”。 “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锋芒内敛,以柔克刚!”崇祯抚须而笑:“这样他便不会如魏忠贤那般弄的声名狼藉,人怨天怒!” 老话说,历史无真相!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不管记载某个人还是某件事,能做到不被当政者左右的史官有几人?不说似明史那般被写的颠倒黑白,乱七八糟,便是最平常的一件事,史官凭个人喜好用春秋笔法,也能写得似是而非,刻意引导舆论。 便如魏忠贤其人,记载多以其残害忠良,结党营私,横征暴敛,专擅朝政……然则事实呢,文官没结党么?东林党是啥?魏忠贤结党私营是为什么,为了对付文人集团的东林党,为了巩固皇权,而不是让朝政被一帮文臣左右。 文臣最为自私,对于他们中大部分人来说,跟大明和跟大清,大顺混没分别,只不过换个主子而已,他们考虑的是自己切身利益,谁当皇帝对他们没多大影响,而魏忠贤不一样啊,他是太监,他只为皇帝服务。 所谓横征暴敛,魏忠贤出身穷苦从未对老百姓加税,只是针对江南富饶地区的商家征税。 至于说他专擅朝政,现在看来幸亏有他死死压住东林党“专擅朝政”,否则大明可能更早崩盘。 终天启朝,任满清在关外使劲的得瑟,但总归没泛起大浪,这是为啥?朝中有钱,朝中有鹰!钱是魏忠贤给赚的,鹰派也以他为首。 也因为此他动了文官集团的利益蛋糕,他便成了天下文官的死敌,所以他的名声才那么臭!因为当时掌握舆论的是文官集团,写书记史的还是文官,所以后人看到的只是这个大太监的坏。 而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崇祯帝,当年也是愤青一枚啊,上台后就把魏忠贤给撸了,可是呢,几年后才知道,对你好的人,对你忠心,为你着想的人,只有身边那群无所依只能依皇帝的浮萍,也就是那群太监! 恍悟之后,崇祯帝这才知道有个忠心耿耿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太监是多么重要多么美好的事,后悔之余命人厚葬魏忠贤,为其平反。 只可惜醒悟的太晚,大明已病入膏肓,加上身边一直再也没出现个像魏忠贤的那种人物,最终王朝灭亡,不是说明亡因为杀了魏忠贤,至少魏忠贤倒台加速了明亡。 而眼下,常宇横空出世,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太子的那个噩梦,希望就在这个小太监身上。 第515章 铺路 王承恩奉命送常宇出宫,两个内廷最大的宦官相互贺喜,寒暄之际便到了乾清门,两人道别,常宇立乾清门外长呼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明月,四下静悄悄,皇城巍峨,影影绰绰,不闻人声。 乾清门外的衙所空空,不用问那些当值的勋贵又去了草栏场赌银子去了,常宇轻笑摇头,背着手朝南。 这时旁边闪出一人:“小的叩见厂公”。 常宇定眼一看,却是方三,只见他神情颇为激动,一身风寒冻得哆嗦,便道:“三,你在这干嘛?” “小的闻厂公回京后一直候在这呢,这许多天不见可想煞小的呢”方三哈着气一脸暖笑,常宇微微点头:“本督也怪想你”说着挥手示意他跟着,两人继续朝前走。 常宇心中有事,默不吭声,方三心有千言万语,但见常宇神色便不敢言,只是老实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在宫中行走,寂寂无声。 出东华门,入内东厂衙门,却见里边热闹不凡,原来是魏大海等内廷衙门的统领太监均在等候常宇,为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道贺。 难得这帮老太监这么晚还在等他,常宇拱手致意和众人闲聊一会便言还有要事处理,改日聚,诸人知趣一一告退。 从踏入京城那一刻起,耳朵就没清静过,特别是在宫里和崇祯帝父子聊天,伴君如伴虎容不得一点马虎,全神贯注的应付,此时顿觉比上阵杀敌还累。 老胡颠颠的过来:“督主不若去混堂司泡个澡,小的给您按按?” 常宇心神向往,老胡的按摩手法一流,奈何现在还没那功夫,只得苦笑摇头:“待会再说”捧着清茶喝了几口,看堂下陈王廷几人一脸的兴奋未去,便道:“皇城大不大?” “大!太大了,卑职可开眼了……”陈王廷爷几个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进京城能入皇城,他们几人也就蒋发有点江湖阅历见过点世面,至于他当年杀人潜逃躲进王屋山华盖峰的阳台宫道观多年不出,后回陈家沟那山窝里就在没出过村。 至于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更是从小在山沟沟里爬树摸鸟,压根就没进过城。 这下直入皇宫,春祥着人带他们几个在宫里转了一圈,直看的两眼发直,傍晚又出宫到前门溜达一圈,直呼,天子脚下果真不凡! 眼界一开,内心更觉得骄傲,这国都作为大明子民几乎人人都可以来,不足为奇,但这大明皇城可不是谁想来就来,若无皇帝召见,管你朝中大员还是皇亲国戚也休想踏入一步,便是皇帝的心腹锦衣卫也同样如此。 但他们竟然进出自由,因为他们是东厂的人! 这就是特务部门的特权。 几人说笑之间,外边车马已备好,常宇率诸人出宫,春祥已在东安门外候着,皇城日息落锁,无诏不得随意出入,便是他堂堂东厂的副手也不行。 春祥上了马车,在常宇耳边低声道:“江米巷”。 常宇嗯了一声,闭目假寐,数天披星戴月赶路到现在都没睡个踏实觉,已是疲惫。 漆黑的街头,一辆马车缓缓朝正阳门行去,车旁陈王廷等高手护卫左右,前后又有东厂侍从二十余众警卫。 “二伯,你说那关外的刺客会不会真的来京城了?”陈汝信面色凝重,环望四周漆黑街头,有点紧张。 陈王廷嗯了一声:“或许,但他决然不敢在皇城跟动手”说着冷笑环顾四下:“今儿若真来了,可就别走了”。 蒋发低笑:“我倒真想让他来,吴中总说那人身法似鬼魅在我之上,老子不服!” “本督乏了,可不想让他来扰我清梦”车中传出小太监懒洋洋的声音,诸人低笑吐舌不语。 车至大明门外的江米巷,街上已是无人,四下漆黑一片,毕竟只是粮食市场非红灯区,深更半夜的没谁挂灯笼揽客。 但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家,车行百余步,八达通商会前灯笼高挑,几个人影匆匆而来,至车前施礼,低声道:“卑职见过大人!” 却是宋思扬几人和吴孟明。 常宇下车,挥了挥手:“里边说话”。 众人便急急进了后院。 火炉,热茶,几道卤菜,一杯薄酒。 崇祯虽赐宴,看似极致荣誉,但和皇帝一起吃饭那滋味,常宇不想再吃第二次,食不下咽,刚出乾清门其实就饿了,正好来宋思扬这蹭个夜宵。 堂中寥寥几人,十二太保几乎全部出京办事,仅余宋思扬和王海川坐镇,至于吴孟明为何会在这里? 人家可是八达通商会的大股东啊,全副身家全押里头了,常宇这些日子不在京城,商会所遇磕绊,老吴可是没少暗中出力。 “京中存粮尽去,除督主那万石外,余下皆输南线,三万石入保定府,史大人已接收,尚有二万余在途中,因此时贼军围城,不敢靠近……方八和杨天武已南去苏杭……”宋思扬一一汇报,常宇低头吃饭,细听不语。 “姜老大去了更远……”宋思扬说着撇了一眼吴孟明。 吴孟明轻咳一声接过话茬:“卑职已派了人手协同姜一平远下福建去联系大人所说的郑芝龙”。 常宇听了这话,筷子略一停:“以谁之名?” 吴孟明赶紧到:“大人不是说过,此事只能悄悄做,不得打朝廷名头也不能打皇爷的名号,卑职便以东厂的名义”。 要想富,走海路! 大明天灾人祸,赈灾需要钱,打仗也需要钱,可国库空虚从哪搞钱?横征暴敛是不可能的了,指挥激发百姓更大规模的造反,靠八达通赚朝廷的银子?朝廷都穷成啥逼样了!靠抄奸商贪官的家,靠坑蒙藩王的家当?那也只能缓一时之急,若想细水长流,丰盈国库,除了征收商税,茶税外,还得搞大买卖,搞海外贸易,来钱快,而且多。 可是这年头你要想搞海贸,朝廷批准都不好使,得福建的都督同知郑芝龙点头,这个从一品大员为啥这么屌? 因为他是郑成功的爹,因为他是当世大海盗,大海商,世界第一船王! 常宇想做海贸赚钱,即便朝廷同意,郑芝龙点头,可是一没船,二没人,三没经验,四没市场,不亏个倾家荡产才怪。 所以他要去抱郑芝龙这条大腿,以东厂名义合作搞海贸生意,他相信郑芝龙绝对愿意,何况还有锦衣卫这条暗股,郑芝龙只要不是个白痴,都知道这俩股东背后那人是谁? 作为一个招降过来的大海盗,海上的霸主,就是大明皇帝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帮你打仗守江山可以,但是你想空手套白狼要我钱那是万万不可,不过要是合作么,这是极好滴。 可为何明明一条可发家致富的生意,崇祯之前不干呢? 明自成祖年间郑和下西洋后便实施海禁,这是其一。 其二,堂堂皇家也拉不下脸面和一个大海盗合作生意,何况还有海禁在前呢。 其三,手下没有一个能代表皇家的人去干这件事。 现在常宇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崇祯帝并不知道这事,但常宇相信即便他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睁只眼闭只眼,给钱就行,这就是现在的崇祯帝,别给我扯那么多没用的,给我捞钱,给我打仗,保全我面子,啥都好说! 于是,十二太保之首的姜一平便同东厂及锦衣卫的人,走海路远去福建找郑芝龙去了,常宇相信此行必成,因为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两个招牌护驾,不管走官面还是私下接触,郑芝龙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必要。 第516章 怎么赚钱 吴孟明噼里啪啦说了好一会放消,这个堂堂的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早已不务正业了,天天满脑子想着怎么跟常宇赚银子,好在他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常宇终于吃饱了,端着茶水又和宋思扬聊了些,并让他明儿带着账本直接去户部结算银子。 宋思扬一个地头蛇从来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往来皆是朝廷大员,依附东厂的大太监果然好乘凉。 朝廷的银子好结算么? 答案是非常的难,主要还是朝廷穷,国库空,每天一睁眼,全是伸手要银子的,军饷,俸禄,赈灾款……等等,可以说户部的官员和兵部是六部里最苦逼的。 不过有了东厂的背景又有崇祯帝点头,户部再想推阻也是不行,何况现任户部尚书倪元璐是崇祯帝的死忠粉。 朝廷的银子好赚么? 当然好赚,不然古往今来那么都企业都想拿政府的合同,除了荣誉外还有各种补助福利,宋思扬粗略一算,仅关外的这笔粮食,抛去人工成本差不多就有五千两银子可赚。 吴孟明闻言大喜,虽说五千两银子不值得一提,但这只是一笔买卖啊,才刚开始的第一单呀,试想一下,大明军粮皆有八达通采购的话…… 我类个去,想想就睡不着了。 “本督更关心,这一趟可帮朝廷剩下多少钱?”常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宋思扬一拍手,两个账房带着账本小心翼翼进来,手中算盘噼里啪啦打的会在宋思扬耳边嘀咕几声,便退出。 “至少一万三千两!”宋思扬道。 常宇嘴角上扬,这还是只采购粮食的成本,若是算是人力物力,那朝廷要付出的价钱可就更多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离开,宋思扬和吴孟明送至街口方回。 “南边怎么样了?”车上常宇依着车窗眯着眼问春祥,事关东厂机密,当然要私下聊。 “高文采已南下,按照你的指令,沿途布置!” 常宇点头:“我要半年之内让东厂眼线布满大明境内!若有不支,调锦衣卫人手”。 春祥点头,又突然笑道:“吴孟明满脑子都是银子,在锦衣卫就是您说的素餐尸位啊”。 “这样不是挺好么”常宇嘿嘿一笑:“总比让皇爷重新调一个冷脸的家伙盯着咱们吧”。 “说的也倒是,不过吴孟明这货两面三刀,也不是啥好东西”春祥又道。 “放心好了,他现在不过就是个摆设,和咱们一条身上的蚂蚱,盯到啥事也不敢说,反而还会帮着捂呢”。 车到大明门跟前停了下来,老胡探头问:“厂公回宫还是去衙门?” 常宇拨开车帘,瞧了夜空上那一轮明月,特别的皎洁,南边走来一群人,是正阳门的值守官兵,见一车队在大明门口晃悠便来盘查。 未及近二十步便被拦下:“东厂的”。 官兵作了揖,扭头就走,越走越快,并且小声嘀咕,这个点,这阵仗,十有八九是东厂的大头目了。 常宇下了车,走到墙角撩开衣服…… 左右立刻转身不敢视,唯春祥并肩而立,一起呲墙。 “中官村那事办好了么?”常宇抖了抖鸟,朝车走去。 春祥在身上蹭了蹭手,快步赶上:“得旨后已令匠人连夜操办,明儿一准来得及”。 常宇点头,上了车,对老胡道:“去广渠门” 广渠门是外城,自有东厂番子叫开正阳门城门,众人拥簇马车出了城朝东缓行,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时值深夜,内城多寂静,仅余少许靠近各城门的酒肆花楼尚在喧闹,可前门外大栅栏是整条街的喧闹! 这里是京城的红灯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果不然蒋发和陈所乐兄弟俩的眼睛又直了,眼见街边两旁,茶楼戏院丝竹之声不绝,花楼里不时传来莺声燕语,当真是心痒痒。 查楼,清朝四大戏院之一的广和楼前身,明末不过一普通茶楼兼戏楼,后因营业不当,被一豪绅盘下,一番装修后,改名大京城! 这口气大,京城名楼云集,名角云集,这谁这么大的口气呢。 大京城从装修时便开始做宣传了,之所以叫大京城,便是因为几乎集聚了全京城所有的娱乐项目,但凡你想玩的在这里都能尽兴,想听曲,有,想喝茶,有,想赌钱有,想piao,滚,这里不做皮肉生意,但却有新鲜的玩意,拳赛。 乍一听是新鲜玩意,其实就是打擂台么,但又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打擂台,人家都是有俱乐部的,任谁都可以培养几个拳手打比赛,奖励丰厚,接受无上限的押注。 原来是这么个残忍刺激的玩意啊……一时引的京城上到勋贵下到走卒的好奇心大起,开业当天便创了记录,但凡能进去瞧一眼的,都觉得倍有面子…… 此时大京城会所外依旧是人满为患,好多没进场的在外边街头候着,不时打听里边的比赛谁负谁赢,他们虽挤不进去但有的却是让人帮着下了注的…… “大哥要不要进去看看”车子经过之时,春祥问了句,常宇摇头,从车窗看了一眼:“谁管这里?” “幕后是东宫,出面的人新乐侯刘文炳和宣城伯卫时春”。 常宇一脸讶然,大京城会所是他提议朱慈烺筹备,他公事太忙介入不深,也知道朱慈烺以太子身份不好出面会找人代持,却不成想到是这俩勋贵。 看来朱慈烺对自己真的是百分百的信任啊,因为常宇曾给他说过,那个梦中,大明亡国,崇祯帝自尽后,这两个勋贵阖家尽节。 新乐侯常宇尚未见过,宣城伯常宇也没见过,但俩儿子却是见过还差点被他给揍了。 这两人对老朱家可谓忠心耿耿,朱慈烺以二人做台面既有档次也放心,同时可以吸引更多的勋贵入套。 “大哥,太子是不是对咱们东厂不放心啊,这事本应交给您来做啊!”春祥歪着头心理有点不平衡,拳赛是常宇创建的,点子也是他想的,怎么转脸就撇的一干二净了呢。 常宇哈哈大笑:“咱东厂是狗肉上不了大席的,你想一下若是这大京城是东厂开的,普通人不敢来玩,勋贵们不愿意来,要是被那些文官知道了,更是能骂死咱东厂,甚至连皇爷也被牵连了”。 但两个勋贵联手开店就一样了,合理合法而且招牌亮人脉广,财源才能广进。 “皇爷想赚银子,太子爷也在赚银子,就连吴孟明也是一天天钻到银子缝里了,大哥,咱们东厂是不是也要赚银子了”春祥感慨,随即低声道:“咱东厂是不是不差钱?” 常宇苦笑:“老差钱了,咱东厂现在是最穷的,皇爷让我提督东厂,给了我权力但是也给担子,东厂这上下成百上千张嘴得我来养啊。而且我麾下四营虽挂在京营名下,但也还得东厂养啊,春祥啊,哥现在穷的凉水都不舍得喝啊!” “那咱也得想法子赚银子啊”春祥一听常宇要养那么多人,也急了:“人家魏忠贤坐东厂的时候赚的盆钵满,到你了可不能坠了威风啊”。 “魏忠贤的钱来的太脏,咱不能学他”常宇摇头:“贪污受贿老子最痛恨的事”。 “可是咱们本就是专门替皇上的干脏活的呀”春祥叹气。 “可以干脏活,身也可以脏,心得干净”。常宇也是叹息,这年头干净的人活不下去,干净的买卖不赚钱,也不知道自己假清高个鸟蛋。 “合着咱们都等着饿死吧”春祥翻了个白眼。 常宇呵呵笑着,突然道:“春祥你知道骆养性不?” “知道啊,吴孟明的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啊,他爹骆思恭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很是得皇宠呢,当年首辅周延儒谎报军情就是被骆养性给查出来的,成为扳倒周延儒最有力的一击”。 行啊,常宇大赞,春祥原本一个内廷小太监,这才短短几个月博闻强记,加上入了东厂见历更广。 “那你可知道他因为什么下去了?” 春祥稍作皱了眉头:“听闻是贪腐严重被皇爷给罢免了”。 常宇笑的猥琐:“哦,贪腐严重哦”他记忆中,李自成入京后从骆养性手里拷掠三万两! 春祥也笑了,而且更加猥琐:“大哥,咱东厂干的活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啧啧啧,这算黑吃黑么?” “p的黑吃黑,反腐查贪本就咱东厂份内之事,我觉得有必要把一些朝官捋一捋了”常宇义正言辞。 第517章 入土为安 明末文武官员上下贪腐成风,除了翰林院那些清水衙门里的翰林,科臣比较清贫外,哪个不是腰包鼓鼓。 常宇行东厂之职,为避免军心不稳对军队系统的查处手段比较温和,多是既往不咎,再犯不饶! 可这对朝臣他却打算施以雷霆,特别是几个眼中钉,比如陈演,魏藻德,李建泰,李国桢等,有的虽被撸下台,有的“意外死亡”,但贪污受贿的还得给吐出来,一个子都不能少。 特别是这几人有被刘宗敏拷掠的记录,哪个不是随随便就几万两银子送出去的,查,必须查!这是民脂民膏! 春祥一脸亢奋的在车中掰着指头,嘴里嘀咕着:“死人钱也不能少,这活够脏的,不过我喜欢”。 马车从大栅栏穿过直奔正南而去,愈行愈远,也越发寂静,夜已经深到极致,寻常百姓早已入眠,街头不见行人,野狗都不见一条,偶有野猫穿房而过,惊得侍从一片慌张。 街边偶有哭泣声传出,有侍从瞧了回报说是附近有人家服丧,常宇眉头紧皱,天气变暖,鼠疫更甚,史料说李自成进京前鼠疫泛滥时京城如死城,十室九空,虽不可尽信,但眼瞅着若再无有效遏制,只恐成真。 鼠疫又称黑死病,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传染病,中外皆有,曾一度是欧洲人的梦魇,三年死亡多大三千万! 很不幸的是崇祯末年,大明朝正受其所害,一度疯狂横扫数省,眼下京城为最,每日因病丧命者,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常宇在车里忧心忡忡,使劲回忆后世有关防止鼠疫的办法,奈何涉猎不深,记忆几无,正感烦躁间,突听车外有喧哗声,拨开窗帘却见蒋发纵身上了街边矮房,如狸猫般在房顶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随侍纷纷抽刀警戒,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常宇却放下车帘,一把拉出要下车的春祥,微微摇头。 他在京城树敌无数,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月前便有两个勋贵幕后黑手被抓进诏狱罚的倾家荡产才保的性命,也算震慑了一下。 但也仅算表面风平浪静,水面下暗流涌动,不是有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一路出京追杀至关外么,这特么的多大的恨啊。 不过他刚回京,行踪成谜,再牛逼的杀手也不从皇城一直跟到外城,毕竟他们不可能插翅飞跃那数丈城墙,而城门一旦关闭,能叫开门的,全京城寥寥无几。 怎么跟到外城的?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在各门遍布耳目,硬等硬碰看天意。很显然蒋发追的这个人是巧合偶遇到了小太监的车队,跟踪之下却不成想被发现。 跟着老子干嘛,若非提前准备伏击,仅靠单枪匹马临时起意刺杀?呵呵呵、 常宇觉得好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那个跟着出京一路追杀到关外的刺客不就是单枪匹马么! 妈卖批!常宇怒骂一声,探头出去,见蒋发已回到车旁,气息有些喘:“一个人,被他逃掉了!” “会不会是关外那个刺客?”陈王廷问。 “有可能,但不确定!”蒋发咬牙切齿:“那贼人对这里地形太过熟悉,趁机溜脱了……” 常宇轻笑:“也有可能是个飞贼,碰巧被你遇到了!” 蒋发愕然,诸人想想也有可能,能飞檐走壁,又对地形熟悉的,那极有可能是京城里的飞贼啊。 马车在广渠门大街的夕照寺旁边拐了进去,在南水关胡同口停下,常宇和春祥下车悄悄的入了胡同奔黄府而去,而众侍卫继续护送空车在附近绕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时才从后门入了黄府。 黄府已非原本的那个破落的二进院子,府内房舍早已经修葺一新,且在春祥的授意下把西边邻院也买下,成了一个真正的大户人家。 毫无疑问,这个原本作为一个备用落脚点的地方,已成为常宇的私邸,且知人甚少,即便崇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权监历来都会在皇城外购买私宅,常宇不买的话他还觉得不对劲呢。 而常宇也逐渐把这个地方当做了一个精神寄托,家! 黄府扩地又有了米店营生,管家苏成煌一天天笑不拢嘴,家丁们忙里忙外也是充实,原本还要打地铺的他们终于也置办了床桌椅柜等家具,像隋到这种家丁头目还有了自己的单间。 家主久出夜归,黄府上下一片喜气不必多述,府上灯光直至凌晨方熄,院内也破天荒的有护卫当值巡视,且还分派明暗哨,可见那刺客确实对小太监造成了心理压力。 日上三竿,皇城正是繁忙之时,太监宫女们各司其职,来来往往伺候各自的主子,草栏场,十余太监正在清理昨晚赌局遗留的垃圾,还有的在场上遛马,看似十分的悠闲。 不多会,李铁柱,胡岭,范家千三人出现了在场内,几声吆喝后,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两百与太监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始集合。 大捷归来他们成了英雄,在城外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回到宫内也得到同僚的喝彩,便是司礼监之下的二十四衙门的老大也纷纷前来示好,最有权势的御马监统领太监自掏腰包每人打赏二两银子,酒醋面局的老大陈忠更是送来十坛上好的御酒说是皇上钦赐。 沙场九死一生回来的他们有理由狂欢,一夜之间赌了个尽兴也喝了个痛快,直至半晌午方醒,酒意尚未尽去听令集合。 两百四十七人列队却不是为了操练,今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送那些战死的同伴入土为安。 内织染局的统领太监张松涛亲自送来黑缎,李铁柱吩咐人手一条,系在左臂,准备得当后,列队牵马出宫,引得宫内众多太监宫女围观,纷纷低声议论。 他们好似要去送殡的…… 为何系黑段而不是白布? 怕是为了避讳吧,咱们都是皇帝家奴,除非皇家有丧事方能着白缟…… 前边那些人手中抱着的坛子里应该就是骨灰吧…… 出了皇城,太监军翻身上马,直奔西北而去,自是引得城中百姓又是一番议论,内容大多相似,唯百姓闲来无事好奇的多,竟有很多紧随看热闹的,不惜跟着出了城。 第518章 初次会面 中官村,北京城西郊万泉河旁乱坟岗,平日阴气森森,人烟罕至,野狗都不见一条,便是连附近农户都远远绕道,因为都知道这里葬着的是宫中的无根浮萍,太监! 太监,世俗人眼中最低贱的一类人,死后都不能入祖坟,一辈子都不得认祖归宗的孤魂野鬼! 他们确是极其可怜的一个群体。 天气一如既往的艳阳高照,中官村的乱坟岗也一如既往的阴气森森,只是周围多了些人,很多人,远远的围着几里地,多是城中百姓附近农户。 乱坟岗一处荒滩新挖了半百坟坑,坟坑前立有石刻巨碑,上书:大明内关英烈陵,崇祯帝御赐! 专为内官建的英烈陵园,皇帝御赐,得入皆是大明英烈,这对太监来说无疑使天大的荣耀,虽死犹荣不过于此吧,相比旁边那些连个名字,甚至只插个木条当碑的乱坟头简直天壤之别,从待遇到名誉皆非一个档次! 常宇立身碑前,伸手抚石碑,入手冰凉,转身看着身后二百余太监军:“世人皆看不起我等,而今兄弟们以性命博来的荣耀,吾等当珍惜。待百年之后是留名这英烈陵里,还是葬在那乱坟岗等着野狗叼尸,摸摸胸口的心,摸摸腰间的刀!” 二百余太监军情绪难抑,大多泪目,刀山火海闯过来眼皮都没眨巴一下的硬汉们此时却受不了。 他们除了悲痛更多的是一种久压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再也不是个卑贱的废人,也可是个堂堂正正的大明英雄。 火铳鸣三十响,太监军默哀,战死的英豪骨灰入土,自有匠人按名立碑,常宇打马狂奔至围观百姓前大呼“这些太监,都是为保卫大明战死的英雄,就是这些你们眼中的废人,下贱之人,但在贼军攻城时候,鞑子入侵时就是这些人以性命保家卫国,让尔等安居乐业,而那些所谓高人一等的读书人,不是在戏楼听曲儿,就是在青楼里狎妓取乐,再不然就在茶楼大谈朝政指点江山,我呸!” ”保家卫国靠的是文人耍些嘴皮子么,靠的是军队里那些大明男儿的热血青春!靠的是大明将士手里的刀!” “敢拿刀杀敌卫国的就是英雄,那些手握笔杆子只会耍嘴皮的都是他妈的怂货,除了会结党营私,搬弄是非,黑白颠倒,祸国殃民外p都不是,就tmd一个个不要脸的货色……” 常宇纵马扯着嗓门喝骂,让围观百姓议论纷纷,他话粗理不糙,言语直白,百姓易懂,有人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忍不住喝彩,有人低声打听这人是谁,好似是个太监,这么大骂文人,就不怕被那些读书人喷死啊。 而有的人,就在想,他是不是近日名声鹤起那位东厂小督主。 常宇在西郊乱坟岗大骂读书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成为当日最大头条,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不在议论纷纷,街头走卒最好洗脑,觉得人家那些拿刀上阵的太监不失血性,是个男人,至于读书人便已经开始狂喷内官一奴才也配指手画脚……事情发酵的越来越浓,晌午过后便有内阁及翰林院的官员在议论此事,暗指魏忠贤的东厂余孽想要对文官集团下手了。 只是这许多年少了东厂的打压,文官集团早已一家独大,只手遮天,不然崇祯帝都三番几次能被逼的下罪己诏啊,无人时躲在乾清宫痛哭流涕,却无可奈何么。 这死太监忒不要脸了,仗着点战功就想对文官指手画脚了?魏忠贤当年也没这么嚣张指着文官鼻子骂,你才多大点道行,而且若没文官在幕后运筹帷幄协助你,你丫能赢的那么轻松?刚还觉得你人挺不错呢,转眼就露出獠牙了! 读书人开始舆论反攻。 “不过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绝对是有人故意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端本宫内李明睿给太子说与此事时,朱慈烺拍案而起怒斥这时流言蜚语:“他忙于应付剿匪,且其向来低调绝不会如此口无遮掩,定是那些和他有罅隙的人故意制造谣言,企图置他与漩涡之中”。 李明睿微微点头,他是朱慈烺的心腹,较之外臣对常宇多熟悉,知道这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喜欢背后捣鼓事,极少露脸,而且他的确和很多勋贵有过节,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泼脏水制造事端。 这些人恨不得让他身败名裂啊,朱慈烺咬牙切齿道,心中却欢呼,牛逼,骂的痛快,他自然知道这事常宇干的出来。 “一派胡言” 皇极殿内,崇祯怒喝:“栽赃嫁祸而已,你等也信?” 殿下内阁李邦华,左都御史施邦曜,兵部右侍郎兼京营总督王家彦及驸马都尉巩永固等一众重臣神色各异。 崇祯帝本是召几人议事,中途都察院御史丘祖德数人提及此事,顿时引得朝堂议论纷纷,崇祯帝闻言雷霆大怒。 “常宇为朕内官,一向能为人低调,何时张牙舞爪过,尔等诸臣除了道听途说外哪个亲眼所见,亲耳多闻过,更何况他曾力荐诸位匡扶大明,何来辱骂文臣之举!他若真的恨尔等入骨,又何必举荐!” 崇祯帝的话让李邦华等人心中稍安,虽未全信,但想想也是,殿内数人皆为当朝重臣,可十之八九都是当初常宇暗中经太子及巩永固等给崇祯帝力荐而上位的,这点他们多少也听过些风声。 可是今儿西郊围观者上千,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吧。 李邦华等人虽对内官,特别是东厂持敌对态度,但常宇这个人他们并不是很排斥,一来常宇低调,从未和他们正面发生过冲突,二来几人上位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第三,常宇战功赫赫,太原退敌,关外溃敌,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诸人所不能为的。 但假若东厂真的又要走魏忠贤那条敌对路线,他们倒也不怂,刚萌芽的小小嫩叶想要和数十年的参天大树争高下? “此等流言,休得再提,诸位皆国之重臣,心思当放在国事上,眼下灾荒不断,贼军肆虐当与朕同心协力应付这天灾人祸,而非受人蛊惑,行那口舌之辩”。 崇祯帝态度明确又强硬的要把这事压下去,李邦华等人虽心下略有不甘,但也不好在为甚,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在场的没人亲眼见常宇骂街,若一直追究下去,倒显得小气了,何况崇祯帝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手腕和态度都较之往日强硬多了许多,他们也不敢硬怼。 骂的好啊,骂的痛快啊,常宇呀,常宇,你可吧朕想骂的,不敢骂的全都骂出来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文人误国无用皆可杀啊!崇祯帝看着殿下一种文臣,心中觉得十分解气。 王承恩匆匆从殿外进来,在崇祯帝耳边低语数声,但见崇祯帝眉头一挑,扫视诸臣一番,低声说了句,王承恩便有匆匆离去。 “说曹操,曹操到,常宇乃内官,其名诸位想必不陌生,但见过的没几个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大家伙就过过相,认识认识”。崇祯帝看着殿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果然殿内诸臣一番波动,纷纷低声议论,显是意外,唯巩永固一副清风徐徐,水波不起的模样。 常宇也是意外,晌午后回城后他求见崇祯帝又奏议,不料却被带到了皇极殿,一进来见朝臣四五个,心下异样,抬头见崇祯帝神色,这是准备把我推到幕前堵炮眼了么,近日来崇祯帝和东厂联手做了几件小变革早已引得内阁注意和不满,有消息说他们准备要敲打崇祯帝。 久闻东厂新任厂公是个不及弱冠的小太监,如今一见果真是一少儿,但其神采不凡,体格健壮,气势惊人,睥睨之间竟让人不敢直视。 常宇的横空出世,对于这些大佬来说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那么突然之间听闻皇帝任命一个去太原送银子的太监为东厂提督,啥,东厂重启了? 随即这小太监在太原打了胜仗,随即又把京中勋贵折腾的不轻,随即又出关了,又打了胜仗…… 完全就不知道哪突然冒出来的,而且每每听到其事迹都如听书,传的神乎其神。 可现在这么个人就突然活生生的站在了眼前,看气势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在太原击溃数十万贼军,打的李自成抱头鼠窜,就是他在关外联手吴三桂打了数年之最的宁远大捷? 崇祯帝一一介绍诸臣给常宇拜见,小太监拱手施礼不卑不吭,诸臣心怀新奇虽不甚喜,但也不表于外,纷纷客套还礼。 唯一人,清高自爱誓不与阉人同殿为臣,便是那驸马都尉巩永固,正眼都不瞧常宇,并以冷哼,加以不屑神色。 诸臣心下皆赞驸马爷有种,暗暗观察小太监反应,却见他虽努力控制情绪,面带笑意但难掩眼中杀气,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啊,做不到神色内敛。 崇祯帝呵斥巩永固无礼,驸马都尉见帝怒,稍假以色和小太监点头之交,低语:“刚才这帮老东西正指责你骂街呢”。 “咱家骂了他们就听着呗,但驸马爷可别多心,您可是忠君爱民的忠臣啊,咱家可没骂您”。常宇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丝低声。 “骂的痛快,我还想骂呢”巩永固低声呵呵呵,外人看他和小太监神色冷笑低语,猜是这俩人绝对不对付,不知道东厂怎么得罪这个皇亲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太监得罪的勋贵少么! 第519章 皇帝出宫 和诸臣寒暄过后,常宇向前面圣,礼毕,崇祯轻描淡写问道:“可是要出京了么?” 大庭广众之下,为避内阁口舌他不敢称常宇卿,常宇也不敢称臣,略一迟疑叩首道:“另有事奏议”。 殿下李邦华等人眉头一挑,内臣不得为官,不得议政,这俩人想干啥,挑战底线么? 崇祯帝嘴角一丝轻笑:“何事,说来听听”。 “鼠疫之乱加查处贪腐之事”常宇赶紧道。 众人一惊,莫不成他对鼠疫有灭治之方?顿时提了精神。 便是崇祯帝也是一震:“可是有良策,鼠疫之乱愈发严重,已到了燃眉”。 “小的并无良策,但翻阅诸多医册偏方发现这病乱多是从鼠蚊传染而来,眼下天气转暖,鼠蚁蚊虫衍生泛滥,只怕疫情更重,所以小的奏议,当先应赶紧全城清理传播根源!” 传播根源?崇祯皱眉,诸臣也是云里雾里。 “清理垃圾杂物,特别一些人畜秽物,减少鼠蚊滋生,从而杜绝疫情扩大,简言之便是全城大扫除,修建公共官厕,还京城一清明,极大限度控制疫情扩大……”常宇滔滔不绝,说了一番。 修建官厕,崇祯和李邦华等诸臣对望一眼。 事实上,中国在清末八国联军入侵以前是没有公共厕所的,不管是下边小县城,还是堂堂国都没有,行人内急都是随便寻个墙根解决,便是常宇昨晚上还在大明门外呲了一回呢。 所以街头巷尾屎尿秽物遍地,每到夏日更是骚臭熏人,这一现象直至八国鬼子入侵后,京城才出现公共厕所,而欧洲早在1956年英国人哈林顿发明了抽水马桶后厕所普及。 全城大清理修建官厕这个提议新颖,不光崇祯觉得可行,诸臣也是微微点头,眼下鼠疫肆虐,众人束手无策,若能从这源头消灭或者缩小疫情也算是有所为了。 只是这修建官厕,必然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国库已是如此空虚,各处战事正激,饷银都不够发…… 崇祯略显为难的看着常宇。 常宇微微摇头,意思很明确,不带这么玩的,我提了还要我出钱啊,我是真没钱了! 也罢,崇祯知道常宇现在麾下养着四营人马,还有东厂那成百数千张嘴,手头一定够紧的了! 心中有些烦闷,突见常宇挤了下眼,崇祯帝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差点没忍住笑:“此事可行,内阁稍议后着工部去做,说说刚才所言查处贪腐却又是为何?” “禀皇上,月前前吏部右侍郎兼内阁大学士李建泰遭凶杀,东厂奉命侦查,却意外发现李建泰生前大肆收受贿赂,家中藏银数万两!” 啊,这么多!皇极殿上下一片惊呼! “小的随即令人又查同案的前首辅陈演,魏德藻等人发现竟然比之李建泰有过而不及,贪污受贿额度巨大骇人听闻!” “气煞朕了”崇祯怒喝拍案:“陈演此獠素餐尸位数年无功,反倒捞钱好手啊,给查,查到底,看看这帮不为君分忧,只知贪腐的贼子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常宇领旨,又道有感这几人的贪腐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提议着手进行一场反贪风暴,严查一些油水大的衙门的大佬。 崇祯毫不犹豫的点头准了。 而李邦华等几个重臣,却是如坐山车一样晕晕乎乎,小太监先前提议那个修建官厕的事,几人点头之际还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这算不算内臣干政了,又想这事事关疫情,仅算个建议吧。 正思虑间要不要给小太监顺势带个帽子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又要来一场什么反贪风暴,而崇祯帝竟好不犹豫的强势表态支持,这让他们几个就皱眉了。 其一,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有几个干净的,这几人虽都是崇祯的死忠粉,还会为国事操劳,最终也为殉节,但不能说他们不贪污不受贿。 其二,他们又在想,这算不算插手朝政了啊,都察院是大明的纪委,这事归他们管啊,但又一想,东厂是皇帝的人,也有查处贪污受贿的权力! 有点头大!也有点自危! 吓唬他们一下可以,但崇祯帝当然不会真的对眼前几人动刀,大明此时真心实意愿意跟他守江山的已是寥寥无几,只剩下这几个死忠粉,无论如何也的留住,但是对于那些等着老朱家倒台的人,他可就不客气了! 随即便令常宇严查吏部,户部,兵部这几个油水大的衙门,而且非东厂一家独查,同时并以都察院同查,这让李邦华等人稍稍松了口气,倒不是怕查到他们身上,而是皇帝还算端的平,没把都察院扔一边去,否则这打压之心可就太明显了。 常宇领旨,与诸臣拱手道别便出了皇极殿,崇祯正要和李邦华等人再详议这两件事时,常宇突又返回,近御前轻声说了句话,崇祯闻言,蹭的站了起来,向王承恩道:“出宫” 明朝制度比较严格,皇帝不能像清朝皇帝那般随意出宫,有的终一朝都没出过几次皇城,甚至未踏出京城一步,当然也有特例,比如正德皇帝那种奇葩。 除了亲征或者迎接大战凯旋而归的大将才有可能出宫,至于微服私访这种坊间最爱津津乐道的情节,几乎不可能发生。 可崇祯帝为何突然要出宫了呢。 因为常宇就说了一句:“李岩部至京外,携万颗鞑子首级!” 皇帝出宫非小事,仅各种礼制规格都够忙活几个时辰的,但崇祯帝口谕:“一切从简,从速!” 仅不用半个时辰,一切事宜准备得当,府军卫数千亲卫在皇城北门外列队护卫,东厂番子尽出,加上锦衣卫的人马沿途交通管制,从皇城北门至东北安定门一路畅通无阻! 四辆马车从皇城里驶出,车旁是二百余宫字营的重甲骑兵,前后外围是府军卫的亲兵随侍,浩浩荡荡的朝城外奔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出宫这大的头条,转眼间就把常宇骂文官的风波压了下去,京城百姓无不奔走相告,前去围观。 皇帝竟然出宫了,百年难得一遇啊,可是这要去干嘛? 听说去迎一支打胜仗的军队,可能是吴三桂吧…… 听说吴三桂了上万颗鞑子的人头呢,就在安定门外…… 我擦,真的假的,如若是那传闻不假,那东厂小督主和吴三桂的捷报就是真的咯,走走走,去看看鞑子长啥模样…… 第520章 下旨筑京观 李岩是人生第一次来京城,月前从太原北上打援,走昌平直奔密云和京城擦肩而过,多年从贼也曾想过何日能到那传言中商贾如云的巍峨国都走一趟,今儿美梦成真还是以堂堂正正的身份来了京城。 得益宁远一战所获清军物资甚丰,其中以战马为最,李岩部是鸟枪换大炮,士兵的破衣烂衫早已扔了,多以清军战服,麾下原本以步兵为主此时几乎一人一骑,可谓富的流油。 他押辎重随常宇之后,心急若渴又令一支人马携人头虽自己先行,终是火急火燎再常宇后一天赶至京城,却遭遇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震骇。 离京尚不至十里时,便遥见京城之外,近万人夹道欢呼相迎,乌泱泱黑压压遮天蔽日的感觉。 李岩很是兴奋,也很疑惑,第一,明明姓李,怎么京城百姓狂呼吴将军?第二,皇帝竟然亲迎! 感激涕零的李岩此时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将在数年间被其几个好友一直开涮,老百姓以为迎接的是在关宁一战溃敌的吴三桂吴少保。 崇祯帝出迎的也并非是他,而是来带节奏的,亲眼看看心腹太监所言京观是啥玩意,同时鼓舞民心,让他们继续对大明保持信心。 当然了,既然恰逢其时,也要做做样子,李岩单骑先行至于御前下马伏地,直呼罪臣,崇祯帝下车亲自搀扶,一声李将军,叫的李岩激动的差点飙泪,一个不得志的落魄秀才,以救民水火为己任,为祖宗不耻入了贼军,终日耿耿于怀,就等拨云见日的这天,见天见明帝! 几句真情流露的慰问之词,让李岩感激肺腑,却见崇祯帝眼睛一直往北方看:“那些鞑子狗头何在?” “回皇上,在后方车队”李岩遥指远方,哪里他的麾下骑兵已列阵待阅,而其后方有近半百辆大车呼啸而来。 近万颗鞑子头颅以生石灰硝了,装车不远千里拉到京城只为了做京观! 京观,又称武军,这种几乎没人性丧失人道的事,已消失很多年,不成想被常宇重新带回世人面前,太原之战,杀贼军筑京观,便引来不少骂名,怒指其变态,冷血,没人性。 但崇祯帝却觉得太他们的解恨了,大明朝为何到了今日这些地步,还不是因为这些内忧外患,他恨极了贼军,也恨极了清军。 筑京观,一来炫耀战功,二来可羞辱敌手,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心理施压手段,对打压其士气非常有效果。 崇祯帝并非独自出宫,同来的还有太子朱慈烺,驸马都尉巩永固,及首辅李邦华几个重臣,此时均下车随皇帝左右与李岩寒暄等候车队近前。围观百姓,三百步内皆为禁区。 车马近前,自有亲卫上前掀开覆布,一车头颅映入眼帘,诸人皆掩鼻皱眉轻呼,其实这只是个下意识动作,此时天气尚寒,头颅又有生石灰,根本没腥臭味,他们只是被这么多头颅震到,一想到后边那几十辆车装的全是首级,不由骇然,几个文官已经开始小腿发软。 但崇祯帝双眼却冒着火光,一脸狰狞,戾气十足,举步向前,常宇和李岩紧随其后:“狗鞑子占我国土,掠我国民,杀我将士,朕恨不得屠光了你们”。 崇祯帝厉声大呼,身后文官颤颤巍巍却不敢向前,倒是朱慈烺人小胆大,近前瞧了嘴巴一咧:“鞑子如此丑陋无形,那后边是老鼠尾巴么?” 常宇闻言不由噗嗤笑了,死人的脑袋固然没有好看的,这鞑子的脑袋也却是丑了些,主要还是发型太过奇葩。 众所周知,满清的发型是金钱鼠尾辫,喜欢清宫戏的可能觉得不怎么丑啊,挺好看的呀,非也,非也,那已经清后期的发型了。 从后金到清初,满人的发型就只是在后脑留掌心那么丁点的头发,编成的小辫子是又细又长真的和老鼠尾巴没啥区别,这等发型别说长相粗犷的游牧民族人留着不好看,就是彭于晏来也是丑的一逼。 而后清朝入关,可能慢慢的后边的头发越续越多,到中期是半个后脑勺,到清末已是之露个大脑门好看多了。 崇祯帝一吐心中十余年怨气,随即下旨在密云古北口长城下以鞑子头颅建京观,祭大明将士在天之灵,震慑鞑子。 又下一旨:关外大捷,特赦天下,并免河南山西三年赋税! 常宇昨晚刚提出免赋税安民心,今儿他就蹭了这个热度顺势下旨,简直就是无缝连接,能当皇帝的都是老油条啊! 崇祯其实并非生来如此老道,当年天启帝突然暴毙,年仅23岁,尚无子嗣留下,一句:“吾弟当为尧舜”就这样突然天上掉馅饼让他做了皇帝,可是他从来没有经过皇帝这个职业的前期任何培训,哪里会做皇帝。 所以人家说魏忠贤坏,他就干掉了,谁说东厂坏,他就关了……十多年被文官当枪使,弄得大明满目疮痍后,现在终于出师了,特别到了最后阶段,突然间就爆发了!手段玩的漂亮的很那! 崇祯帝率众回城,李岩随行,其麾下奉令驻守城外,就地扎营不予入城,对此有不同议论,有言李岩部乃贼军投诚,其心不稳恐因城中百姓不安,也有言下令驻守城外的是东厂的大太监,他明日就南下剿匪,李岩也要去的,为了方便就没让入城。 众说纷坛,但李岩部却无所谓,之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突然被京城百姓拥戴欢迎已是天大的欢喜,进不进城又怎么了,再说了,在外野管了,入城进军营哪有这般舒服。 所以皇帝一走,他们便立刻在荒野中下马扎营休整,而老百姓们比他们更疯狂,拥到车前近看那些鞑子头颅,初始也是被吓一跳,随即有大胆的上前踢了一脚破口大骂狗鞑子,而后众人从之,纷纷踢打喝骂甚至有人边踢边哭诉鞑子罪行,数千人涌来,场面失控! 那就不控呗!任由他们发泄便是。 就这样,几十辆大车被数千百姓围着发泄情绪,将士们远远躲开,坐在野地里看着,看着看着天就黑了,百姓方才逐渐散去,留下一摊狼藉。 太残忍了,有士兵看着地上被跺碎的头颅大发感慨! 第521章 聚众闹事 崇祯帝率众回城,李岩随行,其麾下奉令驻守城外,就地扎营不予入城,对此有不同议论,有言李岩部乃贼军投诚,其心不稳恐因城中百姓不安,也有言下令驻守城外的是东厂的大太监,他明日就南下剿匪,李岩也要去的,为了方便就没让入城。 众说纷坛,但李岩部却无所谓,之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突然被京城百姓拥戴欢迎已是天大的欢喜,进不进城又怎么了,再说了,在外野管了,入城进军营哪有这般舒服。 所以皇帝一走,他们便立刻在荒野中下马扎营休整,而老百姓们比他们更疯狂,拥到车前近看那些鞑子头颅,初始也是被吓一跳,随即有大胆的上前踢了一脚破口大骂狗鞑子,而后众人从之,纷纷踢打喝骂甚至有人边踢边哭诉鞑子罪行,数千人涌来,场面失控! 那就不控呗!任由他们发泄便是。 就这样,几十辆大车被数千百姓围着发泄情绪,将士们远远躲开,坐在野地里看着,看着看着天就黑了,百姓方才逐渐散去,留下一摊狼藉。 太残忍了,有士兵看着地上被跺碎的头颅大发感慨! 将士在城外如何扎营,收拾残局暂且不表,却说李岩虽常宇入了京城,尚不及一睹国都繁华便随即有领旨入宫,对于当世之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誉。 幸福来的太快太急,李岩云里雾里有些懵,也非常紧张,幸好他有大腿在宫里,常宇让李铁柱全程陪伴,告知一些面圣要注意的细节。 天黑之时,崇祯帝在武英殿召见李岩,又有内阁重臣数人。 武英殿是皇帝的便殿,在皇极门西侧,平日用来接见朝臣,东侧便是文华殿,文华殿后就是文渊阁,也就是内阁的办公之地。 李岩被赐座,受宠若惊,崇祯帝先是一番客套寒暄后,先是问及太原再问关外战事,李岩不敢有所隐瞒,据实已报。 崇祯帝问的详细,听的也很认真,最终也很满意,小太监的确是个是实诚人,没虚报战功,也没夸大其词,更没给自己贴金。 随后话题便转移到了李自成身上,李岩其实也有心理准备,此时他的前东家正在南边闹的凶呢,现任老板当然要找他这个曾经的心腹套套底。 既已改邪归正,李岩也不遮掩,各种有问必答,知无不言,不管是崇祯问,还是李邦华等人问,皆以实相告。 一番下来,陡然感觉浑身是汗,此时方明那句伴君如虎的真意,并非皇帝如狼似虎,而是那张气压,那种威严,那种天威不可测的心理压力,不由感慨小太监心理的心理素质强大啊。 常宇哪有他说的那般牛逼,每次和崇祯在一起聊太久也会觉得累,不过此时他却不在现场,而是在内衙门里办公。 明日他就要南下剿匪,手头的事要赶紧布置下去,高文采此时已南下布局,到处设据点,让东厂的触角变得长更密。 京中事宜则交由春祥来做,查处贪腐是要和都察院一起,常宇特意叮嘱春祥:“东厂负责抓人审讯挖银子,至于怎么断案怎么下治罪就扔给都察院吧,他们擅长这些”。 另外京城大清扫,修建官厕之事,崇祯帝言交由工部,那就非一日可成的事,工部去选址,测量,然后去户部要银子,采购,施工,这一折腾不知道要多久。 所以常宇打算让东厂把这活承包下来,回头直接找户部要工程款,如采购军粮那般一样,以东厂的效率绝对快的不只一倍。 “随地便溺这种陋习一时难改,需官方监督,明日你去五城兵马司,给他们划分区域巡察,严禁一切随地便溺行为,违者重罚,同时责派人手抽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调动什么部门协助,一个月内,我要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京城,不说井然有序,但是要干净,街头看不见便溺,看不见垃圾”常宇敲桌子重点。 春祥使劲点头,又托腮问:“咱东厂抓人杀人都在行,搞土木好像不在行啊,这修官厕的活……” 常宇嘿了一声:“肥水不流外人田!” “八达通?”春祥眼睛一亮。十二太保手下众多,从事各行各业,弄个建筑队出来绝对不难啊。 常宇微微点头:“一点就通” 两人低声密议直至深夜,有人来报,李岩要出宫了。 常宇闻言去见李岩,把他送至东安门外,吩咐老胡带他去东厂衙门去歇息,这又回宫去面圣。 崇祯帝正感慨要能稍微睡个早觉,闻常宇来见,知他有急事,便令人领他至乾清宫召见,猜想应该是南下剿贼的事。 哪知常宇给他聊的是另外一件事,承包修建公厕,清理京城垃圾。 速度快,工程质量有保证,且造价低!常宇就说了三个优势,崇祯帝几乎没考虑就点头了。 “银子是户部拨呢,还是您直接给呢?”常宇问。 崇祯帝一翻白眼:“此乃国事,当然从国库拨,何况朕哪来的银子”。 常宇回到内东厂衙门已经是凌晨,见春祥还在读书写字,夸其用功,春祥略显羞赧,自嘲大小事个官了,来往公文情报无数若还大字不识,如何带手下数千兄弟。 随意聊了一会,常宇提议去混堂司去泡个热水澡,感受一下老胡的无敌销魂缠丝手,混堂司就在内东厂衙门的北边,隔墙便是。 谁知刚出了衙门口,便见一守门太监疾驰而来,大喘着气,厂公,外边有人叫门,说是…… 常宇听完,眉头一跳,顿时火冒三丈,一个个的长本事了,老胡备车出宫。 蜈蚣街,北京城最古老的街区之一,后世称南锣鼓巷,明时属昭回靖功坊,是北城最繁华的红灯区,虽比之大栅栏稍逊风骚,但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烟花红粉之地,这里胡同众多,名店云集,可谓吃喝玩乐一条街,堪称京城的招牌之一。 或许是因近日关外传捷报,京城轰动,上至勋贵,下至走卒都兴奋不已,不管花楼还是酒楼的生意都远比平时要好太多。 天黑之后蜈蚣街最大的一家花楼,群芳阁,人满为患,老鸨龟公忙上忙下乐不可支,若是每日生意都这么火爆的话,这群芳阁可就真成聚宝盆咯。 繁忙之际又有客人上门,一行十余人,清一色健壮大汉,满身酒气,张口就是说要最好的酒最好的娘们。 龟公一边应和着招呼他们进楼,一边猜测这些大汉的身份,样貌粗犷,言语粗俗,行为粗鲁,说是地痞吧身上又没那些流里流气,应是跑江湖的,比如一些进京商家的护卫,反正都是些粗人。 这种江湖人虽言辞粗鄙,脾气暴躁,远不如读书人那般温文尔雅,出手却是十分的大方,很得老鸨们的喜爱。 果不其然,这些粗汉一进了花楼,银子就撒了出去,要酒要姑娘,龟公不敢怠慢,忙前忙后的招呼,奈何这两日生意好,此时又是高峰期,姑娘不够。 大汉们不依不饶破口大骂,便有贵公子们看不惯了,言之哪来的泼皮竟至天子脚下撒野,这下便惹了麻烦。 正气店家招待不周,却见有人辱骂,大汉们暴怒,怒斥那贵公子多管闲事,骂其装腔作势,言语之间双方有了冲突,随即动手火拼,花楼大乱。 大汉门勇武,奈何多是醉酒,却不敌几个贵公子的家丁,被暴虐一番大怒而去,言之有种等上三五刻,便去搬救兵。 这些大汉不是别人,乃东厂提督麾下几位心腹大将,屠元,贾外雄,吴中等人,所谓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这几人在关外杀敌,建功赫赫,身上银子也足,早有温柔乡一游的打算,奈何关外没这花头。 跟小太监疾驰回京,一入城各自寻了衙门安了营后,按耐不住几人不顾一路疲惫,结伴寻了花楼喝的昏天暗地,直至第二日傍晚方醒。 醒来再喝,七八分醉后,决定换个地方嗨皮,豪言日天日地日遍京城花楼,自有军营中熟悉此道的士兵带路,寻到这蜈蚣街来了。 却没成想这他们十余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横扫千军,就是平日单挑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酒醉之后竟然被人揍的如野狗狼狈不堪,气急之下去搬救兵找场子。 蜈蚣街在北城,距离腾骧卫的衙门最近,而屠元的黑虎营就驻扎在这,于是众人去了衙门搬来救兵五十余人浩浩荡荡来找场子。 黑虎营本就是贼兵出身,野性十足,心无畏惧,一听跟统领打架个个如打鸡血,进了群芳阁就是一顿砸,和那些贵公子的家丁干了起来。 那几个贵公子也非寻常人,手下家丁不少,奈何哪里是这些军士对手,转眼就被揍的鬼哭狼嚎,四下逃散。 屠元几人正觉解气的时候,却发现已被包围了,北城兵马司的人! 哪家花楼没个后台,虽不知道群芳阁的后台是谁,但距离北城兵马司那么近,这边动静那么大,兵马司怎能不来。 兵马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负责,出警这么快呢,还不是因为最近地震了,皇帝几次斥责兵马司不作为,高层被撸下数人,并令东厂明察暗访盯着。 可是喝醉酒,打的起兴的屠元几人哪管你谁是谁,一嗓子,照揍不误,手下就冲了过去。 这还得了?袭警啊! 兵马司的没成想这帮人竟这么大胆,慌忙迎战,然则却也是不敌,直至惊动了巡城的京营人马,数百人持刀团团围住才帮这帮人震住。 而此时,事情已搞大了,接连上报,竟然惊动了京营总督王家彦。 闻得有半百贼人打砸闹事,甚至连兵马司的人都被袭击,王家彦大惊,立刻调集人马亲临现场……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第522章 打不得,骂得 哪来的贼人作乱,王家彦睡梦中没惊醒,匆匆率兵至蜈蚣街,见到那帮被围困的家伙几番询问才知,原是腾骧卫的士兵酒后聚众闹事,不由是又气又恼又无奈。 腾骧卫是皇帝亲兵,虽名誉上属京营,但他却无管辖权,属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御马监管,可眼下皇城早已闭门,怎么找他们领导去,难道这烂摊子要自己来收拾。 押回军营拘禁,王家彦近日奉旨严整京营,正想着抓典型杀鸡给猴子们看呢,这腾骧卫再怎么着也是在京营名下,便就拿他开刀,而且以其皇帝亲军都给治了,更能震慑其他。 随即下令拘捕,那支这些人竟然拘捕,言之京营无权,和王家彦对峙起来。 王家彦左右为难,但见围观者越来越众,除了那些沉迷夜生活不归的玩家们,还有附近被惊醒看热闹的老百姓。 堂堂京营总督岂能丢了颜面,王家彦正要下令强拘时,突闻身后有声,回首便见有马车疾奔而来,车旁十余骑,杀气腾腾。 常宇! 眼见小太监从马车上下来,王家彦略显一惊,他怎么来了? 随意恍悟,东厂现在在京城遍布爪牙,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加上这小太监有特权,不光京城九门他随时可出入,便是那皇城也是这般,想必是闻得这事严重便亲自前来。 “王大人”常宇强按怒气近前和王家彦打了招呼,话不多说,直奔主题“此事交由东厂如何?” 王家彦对常宇其实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何况他从东宫给事李明睿那里得知,这京营总督就是小太监背后推波助澜,要知道京营总督历来皆勋贵担当,前任是襄城伯,而他原本只是兵部右侍郎,直接提拔京营总督,那是越级,当初吏部和内阁便有不少人反对,勋贵也再不少,多亏崇祯坚持加上李邦华明里暗里帮着疏通关系,方才定下来。 但总归来说,还是小太监当初力荐在先。 “常公公,此乃京营士兵聚众闹事,乃本督分内之事,不敢劳驾”一码归一码,常宇虽对自己有伯乐之恩,但王家彦做事公私分明,觉得这事是京营自己的事,交由东厂处理算什么,传出去也回被人笑话,何况正打算杀鸡儆猴呢。 哪知常宇闻言冷笑一声:“王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本督可也就亮了底,对你来说是份内事,对本督言则是家事了!否则这大深夜的本督闲得慌来管这事” 王家彦闻言一怔:“常公公这话……难不成他们都是……东厂的人?”心中却想你扯淡呢,东厂的番子,还是东厂的太监,这明明都承认是从腾骧卫的人了,哦,难不成是御马监的魏大海得知消息托他来说情呢。 “那个大个子的,东厂麾下黑虎营统领,那个身上带伤的,黑豹营的,那个一脸欠揍的黑狼营的……” 话刚说完,王家彦转头就走! 崇祯帝新编四营人马,置京营名下,实则东厂统辖的事,他怎么会不知,说白了就是让东厂养了一支嫡系军队,亲卫军只负责保护皇帝安全,而这支军队除此之外还能上阵杀敌,以皇军身份代帝亲征! 所以,还扯啥啊,你家务事就你家务事吧,我回去睡觉去了。 王家彦之所以走的这么利索,到底还是因为和常宇没什么嫌隙,要是换成李国桢试试,他非和常宇杠下去不成,仅一条京营有协助五城兵马司维持京城安全之责,硬要拿人就能掰扯不清,让常宇下不了台。 王家彦一撤,兵马司的和花楼的人便来喊冤,直言这些大头兵毁物打人……简直没了王法,求厂公公正执法,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然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常宇正雄心勃勃给东厂正名呢,怎可落人话柄,一挥手,春祥带人先支开围观人群,随即把屠元几个带头的捆了带到常宇跟前踹到在地。 几人低着头咬着嘴唇,目光闪避,酒醒了大半知道闯祸了,p都不敢放一声。 “一个号称武技大高手,一个号称军中万人敌,现在被人揍成个猪头相,真他么的丢人”常宇目光从吴中,屠元身上掠过,然后又一指贾外雄:“还有你,身上带伤都不下火线啊,这是多饥渴啊!” 三人不敢言,低头不语。 “喝酒,赌钱,玩女人,男人本色,算不上多大事,本督也从不禁止,哪怕你们没了银子本督都会请你们,哪怕你们想玩遍京城本督都请,本督当你们是兄弟,岂会在乎那点银子”。 “督主,今儿这不是因为银子的事”吴中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话,屠元和贾外雄眉头一皱,心道不好,你个二货。 果然,常宇一脚过去就把吴中踹翻,怒吼:“你他妈的还知道不是银子的事,就因为不是银子的事,老子的脸,东厂的脸都被尔等丢光了,此事若传入皇上耳力,尔等前日以命博来的战功都既有可能没了!你们不心疼,不可惜,本督心疼!” “天子脚下,聚众闹事已非同小可,何况是尔等是军人影响极为恶劣,然则你们喝酒砸场子也就算了,连兵马司的人都给打了,可是要造反啊!” “不敢,属下不敢”三人惊慌叩头。 常宇冷哼,心中怒气不解:“来人给我打,每人三十军棍!” 左右刚要动手,春祥却在常宇耳边低声:“大战在即,伤了不好!” 这的确是,这三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猛将,明天就将随他南下剿匪,若是打伤了,岂非误大事,可是不打心中怒气难消,常宇抬腿对三人连踹几脚,言之罚俸三月,三十军棍暂记! 三人赶紧谢罪。 统领当街被罚,余众胆寒,纷纷跪地不起,常宇冷眼扫视一圈,本欲同罚,后转念一想,若同罚,则以后屠元三人的威严尽去,甚至会出现军令不从的现象,便挥手让诸人回营,若再犯则重罚! “一群软蛋,几倍酒下肚,娘们肚皮上滚一圈就腿软了,被几个纨绔的家丁揍的鼻青脸肿,当真丢老子的人”常宇怒斥,转身离去:“明儿一早出京南下,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见常宇离去,屠元三人才起身,面面相觑苦笑,随即去向店家和兵马司的人赔了不是,至于损失那也是该赔多少一个不能少。 店家讲究和气生财,见人家道歉又赔了银子,加上得知这几人后台是东厂老大,哪敢再究,一笑泯恩仇。 至于兵马司的无辜挨揍,却也得了不少好处,屠元赔了笑又奉了银子给人家喝酒,两下皆大欢喜,竟言不打不相识,相约有空一起喝个痛快。 围观百姓,本就是瞧个热闹,明儿茶余饭后有的料报,虽觉得东厂的人太过嚣张跋扈,但后续处理却也无可挑剔,要知道换做魏忠贤那时,砸了你店就砸了,怎么滴?兵马司的人打了就打了,怎么着? 现在的东厂不一样喽! 第523章 南下 常宇回宫后余怒未消,麾下几人这马蜂窝戳的有些大,虽刚刚建功而来,可砸花楼,聚众斗殴,甚至打兵马司的人,性质太过恶劣,影响极坏,这若是被有心人炒起来,崇祯帝的脸面可就搁不住,必然怒斥于他,极有可能把那几个家伙的军功给撸下去。 幸亏是深夜围观者不多,且大部分人都以为搞事的不过是喝多酒的兵痞子,最终也被东厂的人给处罚了,若是得知这些人是东厂麾下的四营将士,那可有的传了。 但旁人不知晓,王家彦可是明明白白,他走的利索算是给常宇一个面子,但也算攥个东厂的把柄在手中,也是常宇最为头疼的事。 此事不宜外宣,原来对东厂形象影响极坏,二来皇上脸面也不好看,王家彦此时和常宇并无嫌隙理应不会随意说出去,为保万一,常宇叮嘱春祥明日一早亲自登门敲打一下。 “那兵马司的呢?”春祥问。 常宇摇摇头:“兵马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他们现在还被东厂盯着呢,还敢自寻麻烦?” 翌日一早,天色微明之际,常宇从内东厂衙门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直奔草栏场,三百宫字营太监军已全副武装列阵待发。 关外一战,太监军多有死伤,此时回宫又补了全额,战死的入中官烈士陵,伤残的有终身抚恤金,想留在宫里的就安排一些闲杂职务,想出宫的给予一定银子补贴,但大不部分太监都不愿意出宫,因为外边的人心太复杂,眼神太扎心。 常宇没多说什么,言简意赅,南下杀贼建功! 不多会崇祯帝亲至壮行,宫字营士气高昂,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兵仗局奉旨送来一些军备,这让常宇唏嘘不已,当初偷偷的练太监军,甚至从京营油耗子那里偷偷的购置兵器,还要藏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兵器都要夹在柴火里带入宫。 而现在,皇帝都亲赐军备,还是专门给大内制造的兵器,今日不同往昔呀! 宫字营从东安门出了皇城,东厂麾下其余三营已列阵久候多时,随即四营开拔,直奔正阳门方向出城。 常宇在东安门外回望皇城内那少年,拱手微微一笑。 少年大呼道:“鞑子的京观看过了,贼人的尚未一见呢”。 常宇大笑:“如你所愿”拱手道别,打马南下,随侍从之。 四营千余铁骑,又有家丁押辎重与后,浩浩荡荡的出了正阳门直奔永定门而去,引来百姓夹道围观,纷纷议论。 有灵通者便道,这是奉旨南下督军的东厂大太监的人马。 百姓轰然,又是东厂那心狠手辣的大太监,听闻他督军太原太原大胜,督军关外,宁远大胜,这次去保定,应该也是大胜吧…… 又有人言,这大太监杀戮太重,太原斩贼数万造京观于城外,宁远一战更是带回京近万颗鞑子头颅…… 众说纷纷,小太监充耳不闻,出城南下。 与此同时,城北李岩部已拔营,绕城东南下追常宇而去,至于满地凌乱的鞑子头颅,则等京营的人接手送至古北口长城下去筑京观。 紫禁城内万岁山之巅,崇祯帝眺望南城,呢喃低语,旁人不可闻,许久放转身下山,半山腰却遇坤兴公主,便道:“娖儿,这大清早的上山不怕着了风寒”。 朱媺娖脸色绯红,有些惊慌:“回父皇,孩儿穿的厚实,今儿天气也挺好,不冷”。 崇祯帝嗯了一声:“多看看这皇城里的风景吧,过段时间嫁人了,可就没这般方便了”。 “父皇”朱媺娖嘴巴一挑,崇祯帝呵呵笑了几声,便道:“你自个儿玩吧”随即转身下山去了。 朱媺娖悠悠长叹,举步登山顶南望,没来由的心烦,抬脚踢了旁边草丛,身后宫女们紧张不已。 天亮开市,江米巷作为京城最大的粮食批发零售市场,总是熙熙攘攘,街上店家平日闲谈的除了近日热点新闻外便是八达通商会了。 八达通商会老板宋思扬原本仅是南城一黑帮大佬,米店在江米巷也仅算有点规模而已,可眨眼间,宋家米店改头换面,且扩大规模成了江米巷最大的一家。 更让意外的,宋思扬的买卖几乎是多进少出,每日进江米巷的粮船有三分之一都被他给包了,但卖出去的却是寥寥,特别是八达通有时为了抢夺粮源出价偏高,引得其他粮商不满联合起来准备要和他打个价格战。 羊毛出在羊身上,粮商抢粮源抬高采购价,但最终买单的还是京城百姓,粮食价格一日三变,眼见愈发凌乱之时,官府出文,扰乱物价者,抄家充公,一时间京城粮商人人自危,一夜之间粮食价格恢复如常。 可唯独八达通商会的宋思扬,我行我素,每日照样大肆收购,却仅仅拿出些许出售,明显在屯粮啊,这不是扰乱市场秩序么。 有人去举报,但很快整条江米巷,或者说京城粮商都听到了一个消息,八达通是皇商,人家负责给朝廷采购军粮的! 原来如此,一时间,八达通商会扬名京城,人人艳羡不已,能拿朝廷批文插手朝廷项目的敢问天下的有几个! 外界传言满天飞,宋思扬却忙里忙外根本无暇顾及,八达通现在皇商,一上市拿的就是大项目,为南下数支军队采供,运输供应军粮,每个环节都非一般人可想到的艰辛,特别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 闻常宇一早要南下,宋思扬匆匆至永定门外送行却只见尘土飞扬,小太监早已经远去,他略有遗憾又急急坐了马车回来,今儿有大事要处理。 昨日去了户部一趟,因为常宇和崇祯帝都打过招呼,户部尚书倪元璐亲自接待了他,问了些话,也批银子,要他今天去提。 八达通现在有银子么? 有,十二太保这些人的全部身家不是小数目,又有府军卫唐破天,腾骧卫程明等和常宇关系亲近的亲卫军将领入股,加上吴孟明东拼西凑棺材本都拿出来,何况常宇还投了那么大笔钱,八达通背后可谓是个大财团,家底雄厚。 八达通缺银子么? 缺,军粮采购需要大笔现银,加上现在铺子铺的大,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快见底了,好在常宇回来又存一笔银子在这,言之急需时刻用来周转。 刚至店内,便有家丁报信,东厂掌刑千户春祥和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来见。 第524章 身后事 宋思扬知春祥乃常宇心腹,东厂的二把手,和那大太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情若亲兄弟,至于老吴那更不用多说了,这俩人突然前来必有大事,他不敢怠慢赶忙把二人迎入内院大堂,心下嘀咕这一大早的,啥事啊。 喜鹊登门! 春祥和吴孟明相对一笑,然后看向宋思扬:“咱们联手做个大买卖!” 宋思扬眉头一挑,想着京城十二太保联手成为皇商,专为朝廷采购军粮这买卖都够大了,如今这两位爷又要搞什么! 八达通是八达通,十二太保手下养着数千兄弟算是有了着落,可东厂下边也养着成百上千人嗷嗷待哺呢,所以也要搞点营生,做点买卖养家糊口,但东厂是朝廷内衙门不能抛头露面做买卖,只好借壳上市! 宋思扬一听顿悟,原是如此,没问题啊做啥生意! 镖局! 兵慌马乱的年头,行商的需要押送货物,银两,大户人家需要看家护院,市场需求非常的大,而提供这种业务的寥寥无几,这是常宇深思熟虑和春祥捣鼓一晚上想出的生意。 镖局有正式记载和有在工商局(朝廷)注册的是在乾隆年间,山西人张黑五被称为镖局的开山鼻祖,乃乾隆的武术师父,后在乾隆帝的鼓励下创办了兴隆镖局,这是史上第一个在朝廷注册镖局,专门替有钱人武装押运,护送现银票号,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这就是中国最早的镖局了。后来的镖师们一旦看到远处山上有土匪,就大喊:“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在山西方言中,“合吾”和“黑五”是同音词。 但也有人考据,镖局的最始是有傅青主,顾炎武和戴廷栻为反清复明,保护商人押送物资所设,只是没有官方认定而已。 谁最先吃的螃蟹不重要,重要的是螃蟹可以吃,而且吃的人不多,但螃蟹很多,可以确定的是镖局是个非常稀缺但市场无比大的生意。 所以常宇决定开办镖局,靠这个来养东厂。 春祥一早同吴孟明说了,老吴一拍即和嚷嚷要入股,这早在常宇意料之中,这家伙你只要给他下个饵他百分百咬,随即吴孟明同来寻宋思扬商议此事。 一番商议后,三人做了决定,以八达通名义在前门外设一镖局,就叫八达通镖局,十二太保的人打理,东厂和锦衣卫九一开持股是为幕后真正的大东家。 镖局有官府背景实属最正常不过,这个行当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除了沿途打劫的强盗,还有江湖游侠,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背靠大树,这也是为何很多被官府盯上的江湖人若住进镖局,是不可以进去拿人的,因为每一家镖局后边都有一个大后台。 比如清末八大镖局中最大的会友镖局的后台就是李鸿章,他家的安保全权交由会友镖局负责,而会有镖局的创始人宋彦超本身就是出自神机营,和军方关系好的一比。 李鸿章这个后台虽硬,但也仅是个后台,可八达通镖局的幕后老板就是东厂和锦衣卫,仅凭这点,黑白两道就没人敢找事,现在常宇就要开创八达通镖局,业务范围除了押送货物,银两,保护商家出行,同时也提供看家护院的业务,可谓是现代快递公司和安保公司的合二为一。 三人从半晌午一直商议到晌午正中,真的是愈发觉得这行市场广阔,大有可为,一一详议后拍板便布置了酒菜吃午饭。 “督主南下剿匪,临行前除了交代创办镖局一事外,还给八达通揽了个活”春祥边吃边把修建官厕的事说了,宋思扬大喜,便连吴孟明也是眉飞色舞,他是八达通大股东,八达通揽的项目越多,赚的就越多,他分的也就多,自然开心。 “当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吴孟明举杯痛饮,直言小督主头脑灵活,修建官厕这事交由工部来办,一来工程时间长,二来费用造价高,但直接给私企民营做,那就不一样了,可谓一举两得,既能快速完工,又能朝廷省钱,还能给自家企业赚钱,简直不要太妙。 “吴大人,近日京城鼠疫肆虐,清理卫生事宜不得怠慢,厂公临行前也曾说,仅靠百姓自觉是不可能的,需要监督才行,您老面子宽,去给兵马司打个招呼”。 吴孟明嘻嘻一笑:“兵马司那个帮孙子最近又把柄在锦衣卫手里,趁着听话时机,得好好使唤使唤了”。 “瞧您老说的好像咱们公报私仇是的,这不都是为皇帝效力么”春祥笑了笑又对宋思扬道:“还有一事”。 “大人但说无妨”宋思扬心道今儿喜鹊上门,接二连三全是好事,难不成还三喜临门。 算不上啥喜事,只是常宇想在城东南十余里外的潘家窑买地建房,东厂不宜出面,且暂时也没有这方面合适的人手,便让宋思扬亲自去谈,然后弄一支施工队去开工。 几番探寻之下,春祥虽没明说,但宋思扬已知个大概,常宇买地建房并非为自己,而是为了安置伤员,确切说是为了安置那些受伤退役的太监军。 受伤退役,宫中绝非久留之地,时间长了皇城成啥样了,崇祯帝也未必愿意花钱白养这些人,毕竟站在皇帝的角度看问题是另一个视野,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个帝王,他怎么会在意几个太监的生活质量和生死去留。你若把皇宫里搞成伤残太监的养老院他绝对不同意! 但若让他们出宫去,太监多是孤儿,即便不是孤儿也遭世人白眼,为族人所不容,多是孤僻郁郁而终,身上有伤残生活可想有多艰辛了。 常宇不忍这些和他并肩杀敌同生共死的兄弟,最终凄凉的孤独终老,他要建一个养老院收留这些伤残退伍太监,让他们有个家。 只是他没想到是,数十年后:世人不知潘家窑,遥指东南中官村!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节日快乐,岁岁平安多多投票, 第525章 压力难消 同为北地,京城却不似关外那般苦寒,时值四月,虽不及江南草长莺飞,却也万物复苏,荒野之间已见野草青头,道边柳树发了芽,真是出城踏春好时节。 然常宇此时哪有心情,保定府被贼军重重围困,危在旦夕,史可法深陷其中,孤立难援,更重要的是面对数十万贼军以及卷土重来的李自成他还没有应对之策,更无必胜把握。 千余铁骑自京城一路狂奔南下,途径乡镇村舍百姓避而远之,见其不扰方才松口气,暗道这是哪路人马怎滴如此杀气腾腾。 大军出动,探子先行,常宇一出城,便撒出数股斥候,前方打探详细,十里一组,左右相互呼应。 吴中的黑狼营一马当先在前,这货昨晚和屠元,贾外熊几人惹了大麻烦,待罪之身,见小太监脸色一直不善,远而避之。 屠元和贾外熊却是皮厚不怕开水烫,麾下两营同宫字营人马并肩,二人围着小太监使劲套着近乎,却总是热脸贴着冷屁股。 常宇虽是余怒微消,更多的是满脑子都在思索如何狙敌无暇理会,心忧李自成军威浩荡,除了十几万强兵外,还有数不尽的炮灰以及民心所向! 中原老百姓没的吃了,就跟着他混饭吃,跟着起哄,古往今来从不缺这种起哄的人,只不过这时候的起哄叫响应号召,贼军过往响应着无计,穷人都仇富,都想着不劳而获,都想着杀地主豪绅,分粮分钱分地,打砸烧抢一扫往日的怨气,多么的快意恩仇,却不知道分到他们手里的只是一碗稀粥而已,而他们依然不过是个蝼蚁而已,待醒悟时已无回头路,只能随波逐流,走哪算哪了。 当然李自成也是痛并快乐着,虽然声势浩大,让守城官兵望风而逃,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攻占城池,可这么多炮灰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啊,还有所过城池的投降的降兵,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本就是为了跑出啊搞钱搞粮食的,却没成想搞了这么多吃饭的嘴,可是他又停不下来,停止进攻就没了收入就更养不起那么多长嘴,而且还不能拒收,否则失了民心和军心,老百姓就不来当炮灰了,那些官兵也不会投降了开始抵抗如何是好。 所以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死局。 而唯一解开这个死局的方法就是把这些炮灰和降兵消耗掉,消耗一拨人打下一座城,抢到一笔是最佳方案。 可谁曾想,一路东来,就他妈的没遇到过抵抗,招招手就投降了,炮灰们一个没消耗掉,反而越滚越多,多到压的他气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眼瞅着雪球越来越大,大到快要崩盘的时,终于到保定府,北京城的南大门,李自成很渴望大干一场,消耗掉一些炮灰,不然越滚越大早晚把自己累死。 李自成想着如何消耗那些炮灰的同时,也在幻想一个更大的梦,眼瞅着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就打到了保定府,京城在望,那…… 这里可不是山西那边,一路北上京城有内外城墙关口重城无数,反而几乎等于一马平川,无山无关,甚至都没有大城阻路,早日如此当时应该就直奔这条路…… 李自成没想到的是一路如此畅通,常宇也是意外,心中痛骂那些食君禄不为分忧的朝廷地方官员将士,都特么的没点骨气,宁远从贼也不敢举刀反抗,竟让人家轻轻松松的打到家门口,实在是可恨。 常宇心情一语,打马狂奔,胯下战马四蹄飞扬,似风驰电掣一般远远把随侍甩在身后,陈王廷等亲随不敢大意,打马狂奔。 未及半响,常宇竟超越前军至吴中跟前,一声大吼,本督的狗呢? 吴中一个激灵,心想啥狗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太监说的他在宁远西山抓的那两只狼崽子。 这两只黑狼崽子,无肉不欢,长势惊人且凶得很,外人不敢近前,唯独怕常宇和吴中,因为他俩喜欢动粗,不听话就是一顿揍,用常宇的话叫,白眼狼欠收拾。 可明明是一双血红眼睛啊,蒋发曾对吴中说,这狼眼血红,恐是记仇乃不祥之物,早点给炖了吧,吴中犹豫,小太监却是一脸不屑,俩畜生还能反了天?这就是两条狗。 于是这两条狗就被养在黑狼营中,此番吴中率部急行,便留在后方辎重的铁笼里,常宇闻言哼了一声,又打马往回奔,直至十余里外罗塘的队列。 罗塘本是常宇买来的家仆,太子曾暗示杀掉,但其心慈养在军中负责后勤,此时随他南下虽轻装出行,依然还是装满了十多大车,行动稍缓居后。 常宇把两只狼崽子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陈所乐想套铁链被小太监制止,一声呼喝,打马便跑,两只狼崽嗖的狂追而去。 诸人见状,皆惊奇不已。 人马急行,常宇沿途纵马一边调教两只狼崽子狩猎,风风火火,喧闹不已,天近晌午已过顺天府大兴县。 又行十余里,前方有村落名庞各庄,常宇下令就地休整,将士下马卸鞍就近荒野牧马,侯后勤人马至生火造饭。 伙食丰富,有骨头汤还有从关外带来的马肉,宁远一战,伤马死马无算全被吴三桂屠宰充作军粮,常宇带了不少,南下之际也给将士好好补充,打仗靠的不只毅力还有体力! 一支人马路经村落歇脚,引的村民惊慌不已,待见并无袭扰后,有大胆者向前询问得知是东厂麾下四营。 一听东厂村民又惊,本欲远避之,但见其主将和蔼温和家长里短的问个不停,心下大胆,闻肉香便讨之,主将立允,传至村中,村民皆来讨食,皆允。 “收买人心呢这是”吴中一边啃肉一边看着远处被村民围在中间的常宇,嘀咕着。 “懂个p这是为战大明军人正名呢!”范家千翻了个白眼:“瞧瞧这天下哪支人马,百姓闻风不丧胆,视之若贼!督主这是煞费苦心要正名,你丫却说收买人心,怪不得督主总是想揍你!” “啊,督主真的总想揍我么?”吴中一怔,众人大笑。 “说是收买人心倒也不为错,只不过不是为东厂为督主自己收买的,而是为大明收买的”胡岭长叹,众人不语,接着吃饭。 老百姓虽见这支人马友善,但也不敢为甚,多是要了碗肉汤,些许碎肉便心满意足,倒是些小孩嘴贪,年余不见肉馋的慌,要个不停。 后方来报,李岩部人马在十里外,常宇略感意外,怎么这么快,要知道李岩可是万余人马,辎重无数,详问之下才知,李岩这对夫妻档再次分工,他率三千骑兵先行,红娘子率余部在后。 ………………………………………………………… 订阅的书友顺手投个票,感谢各位书友投票打赏,努力码字中…… 第526章 等 饭后休整片刻,将士整装待发之际,李岩部前锋已至,也是满脸风尘,常宇令麾下先行,便去了见了李岩。 李岩这部先锋人马乃轻装快行,只带了干粮,此时正好赶上常宇部拔营,捡了些剩汤喝了。 “最新情报,李自成大军在保定府围而不打已有三日”两人至道旁一柳树下,见新芽初发,嫩黄可人,常宇伸手折断一枝,脸色凝重。 李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远处正在休整的部下,心中五味杂陈,脸色却也是同样的凝重。 “你怎么看?”常宇看向李岩,人力总有穷时,他再精与计算也终究只有一个脑袋,可身边诸将多威猛却少睿智,却唯有李岩智谋过人,便来一问。 李岩长呼一口气,思虑半响:“他在等” “等什么?等本督?”常宇一怔。 “闯贼裹挟流民不计,声势虽浩大,却其实也有苦难言,一路东进只进不出搁谁也扛不住,他现在急需一战消耗压力,之所以围而不打也许就是等保定府的人忍不住先动手,或者等朝廷的援兵到狠狠打一仗,也许又只是等保定府的守将投降”李岩苦笑摇头:“反正就是在等,至于等什么末将不知,但却给了咱们时间”。 常宇微微点头:“援兵最近在山东德州,近在咫尺,周遇吉也已至定州,他还不着急动手,要么是不把官兵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想大干一场,狮子大开口要把周边官兵一网打尽”说着嘿嘿冷笑:“怕是不知道本督又来了吧”。 李岩轻笑:“也许是就候着您呢”。 “那倒是劳他费心惦记了”常宇眉头一挑,看向李岩:“李将军可以良策退敌?” 李岩垂眉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和宁远大战时清军何其像”。 “可是保定府外无山可拒也无险可守,远了又难解近渴!”常宇皱了皱眉。 “可贼军却无鞑子那般野战无敌的铁骑!”李岩微微一笑:“而且有可能打个围魏救赵”。 常宇默默点头,李自成现在势力遍布中原,多处分守各城,他能围困保定府,那我就可以逐个拔掉他在各处的人马! “神机营到哪了?”常宇又问。 “估摸到了京城附近了吧”李岩略一怔,神机营自关外收兵回京,因火炮辎重太多,行程较慢尚在红娘子之后,常宇出京南下时他们只不过刚摸到京城地界,按速度推算,天黑之际能到京城,只苦了吴惟英怕是要过家门都没法入,便要南下剿贼,谁叫常宇用神机营,用的那么顺手呢。 “你不用跟的太近,太急,甚至可以等神机营一道在北边故布疑阵,虚张声势,听候本督调令便可”常宇脑海中已有个比较粗糙的计划。 李岩聪慧过人,闻弦音而知雅意:“督主是要深入虎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常宇冷笑:“闯贼和朝廷干十几年,什么样的打法没见过,本督就和他玩玩非主流,让他尝尝鲜,长长眼”。 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李岩赞同,但又觉得太过冒险,请求和常宇同去,被常宇拒绝,史可法深陷包围圈动弹不得,他要兵行险招入虎穴,那外围必定要留个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人,非李岩莫属。 “严令你麾下不得扰民,违者杀无赦”常宇走前叮嘱李岩:“莫忘记你此时已师出有名”。 李岩拱手奉令,他当然忘不了觐见崇祯帝时被赞正义之师,意指他们虽是贼军出身,但杀贼平寇为国效力便是正义之师,赐番号正义军! 正义之师岂能再做那扰民之事,何况常宇现在正在为明军正名之时,谁若顶风作案无疑寻死。 其实李岩在贼军时便军令严明,是闯王麾下少有的纪律部队之一,投降后率残部从太原到关外打援,千里之行所过村镇无数,皆严令不得袭扰。 但毕竟有些人贼心不改,不偷点东西手痒,不弄个娘们心痒,寻机作案,被李岩发现后责以重罚以儆效尤,但尚未有杀头之举,眼下小太监下了严令,让他下定决心下重拳整治军纪了。 况韧率五十神射手纵马狂奔,一路当先,常宇在陈王廷等十余骑的护卫下紧随其后,不消一炷香功夫便追上罗塘的后勤队伍,马不停蹄,又半柱香追上了殿后的黑豹营与贾外熊并肩。 “督主,听闻前方不远便是固安县了,咱们要在那休整么?”贾外熊问道 常宇哼了一声:“固安距此五六十里,到地头最快也要天黑了,这叫不远?”随即看了贾外熊一眼很是疑惑道:“你小子一身是伤,竟然还跟那几个货色去玩女人,怎么扛得住呢”。 咳,贾外熊一声长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眼见常宇要发火,赶紧打个哈哈:“嘿嘿,不瞒督主,俺喜欢****,不费力” 艹!常宇翻了个白眼:“坐莲,回头让你坐钉子”言毕,打马率亲侍狂奔而去,贾外熊不由的摸了摸屁股,心道太监都好这口? 固安,顺天府最南端的一城,所以又称天子脚下,再往南便入了保定府的地界,一天的驰骋,常宇麾下四营终在天暮之时奔驰百里到这里。 虽是轻装急行,依旧人疲马乏,常宇下令在城西数里外的荒野里就地休整,人下马马下鞍,戒严五里,侯后勤生火造饭扎营。 “西北六十里便是涿州”常宇在荒野中探手一指,又道:“东南永清,西南定兴,再下去就是保定,距此两百里外”。 城外出现一支兵马,引得的固安成内惊慌不已,这种小城有兵丁百余不足,若遇大敌几乎没任何抵抗力,也许是久观之下发现并无袭扰之举,城内很快便有快马奔出,竟是锦衣卫,奉高文采之命留守于此。 这几个锦衣卫带来一些情报,比如八达通的粮队此时就距离保定城一百五十里外的定兴县不敢再往前。 不是道路难行,而是前方杀机重重,在保定城北五十里外已见贼军踪迹,而往南百余里东西五十里皆有敌踪。 常宇嘴里叼着一支干草,望着正南夜空眉头紧皱不语,麾下见状皆不敢乱语,胡岭等心腹跟随他日久从未见其这般苦思皱眉,知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史书记载,贼军发兵保定府时大兵加炮灰连绵三百余里可见声势浩大,而如今斥候已探知保定城周围百里内皆有敌踪,可见史料并非夸大。 往前一步,步步危机,如何打?怎么打?常宇心中虽有雏形计划,尚缺详细计议,一时愁眉不展。 一炷香后,罗塘携家丁至,开始生火造饭,将士忙着扎营喂马,常宇独坐帐外篝火旁出神,陈汝信拿一支烤野兔走了过来,督主。 常宇伸手接过,示意他坐下,撕下一条兔腿递给他,陈汝信谢过也不客气的吃了:“想家么?”常宇问 “男儿志在四方,卑下要跟督主建功立业”陈汝信抹了抹嘴边油腻,表情郑重。 常宇轻笑:“这乱世虽好建功,但却也危险的很,当真不怕?” “俺二叔说过乱世出英雄,时势造英雄,俺想做英雄,不怕死!”陈汝信说着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陈所乐:“他也想做英雄”。 常宇哈哈大笑,抬手一指诸人:“尔等皆英雄”。 众人见他神态转好,纷纷围了过来。 ……………………………………………………………………………………………………………… 感谢书友支持! 第527章 峙 保定府素有“北控三关,南达九省,畿辅重地,都南屏翰”之称。?保定之名意为“保卫大都,安定天下”,?向来是“京畿重地”“首都南大门”。 如今的南大门深陷重围,半月之间李自成的贼兵横扫保定府各县,四周如顺平,满城,望都,高阳皆落敌手,如今在城南清水河对岸扎营。 这营地当真是一望无际,连绵十余里,遮天蔽日气势浩大让人看了就腿软,以至守城将士战意疲靡,城中百姓更是民心消极,这可把史可法急的上火牙疼,每日辗转城上激励士气,下城安抚民心。 同时急催援兵开拔,奈何随着四周州县皆入贼手,方圆百里内皆为贼军所占,派出去的探子不是无功而返,便是被狙杀,更是让他肝火大冒,却一时无计可施。 闯贼大军围城,而城中士气不振,民心不稳让史可法无比焦虑,唯感一丝欣慰的是城中尚有志同道合的志士,誓言一死也要守卫保定府。 比如同知邵宗玄知府何复,力排众议,坚决抵抗,每日陪同史可法激励军民,巩固城防,保定本地乡绅张罗俊等也是出钱出力,号召豪绅们捐钱捐粮誓死保卫家园,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的知道,若贼军破城,他们首当其冲家破人亡。 清水河,在保定城南,旧称阳城河,古为燕赵界河,城南这一段也是保定城护城河,此时一河之隔,官匪对峙。 旌旗连营百里,李自成兵势之大空前绝后,自太原兵败后,这一月在中原所获甚丰,元气恢复,野心也随即大涨,原本只是出门抢个劫,如今这般气势,倒不若直接打到北京城下和皇帝老儿谈一谈,要么同分天下,要么掰手腕谁赢谁坐。 最不济还能清除累赘,携金银珠宝回西安继续称王称霸。 太原一战损兵折将,辎重尽失,仅月余时间他在河南攻城掠地大肆搜刮金银,把腰包装的满满,补充了兵力恢复了士气,便连几个受伤的大将也痊愈。 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士气高昂,民心所向! 我为何不趁机夺了这天下!清水河南岸,李自成望着远处保定城,脸色反复无常,身边李过面无表情。 “还在想那个太监?”李自成扭头看了李过一眼:“明廷从头到脚溃烂到底,非一人之力可为,一个太监不足一提”说着冷笑:“明廷虽胜了一场小仗,却输了大局!” “孩儿并非想那太监,如父亲所言,他不足一提,孩子想的是那叛贼李岩”李过咬牙切齿! 李岩的临阵倒戈,让贼军上下皆恨之入骨,李自成更是每思及于此,都是额头青筋暴涨,恨不得扒皮抽筋,悔不听牛矮子的话! 牛矮子就是贼军头号军师,嫉李岩才情风流,每每在李自成跟前诋毁,言之非池中之物,非同道之人,要杀要趁早。 然则李自成爱才,一时难断,终成恨。 但比之李岩还有一个人更让李自成耿耿于怀恨之入骨的人,那就是常宇!太原之战初始以为掌舵的是蔡懋德和周遇吉,到了后期终于竟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太监,可就是这个小太监,从头到尾吊打他,刺杀李来亨,擒杀部将李友,白鸣鹤,生擒大将刘体仁,伤大将任继荣,马重禧,击溃他数十万大军,死伤不计其数。 十余年未曾遭遇此等惨败,李自成引以为耻,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只是这奸诈阴险的死太监此时何在? 是坐镇太原呢,还是在定州,李自成目光朝西望去,数日前麾下来报,一支明军约三万人马自西从固关而出,直上西北一路披靡,沿途贼军流寇不可挡,终至定州城外被刚破真定府的任继荣和马重禧追到,双方大战一场,贼军正不敌之时,罗虎率震山营闻风而至,双方在定州城外唐河畔激战一番,隔河南北对峙。 那西来明军却正是周遇吉部,他既然来了,那小太监应是不远了吧,李自成并不知道那时候小太监还远在关外和多尔衮杀的天翻地覆呢。 眼见李过也是望着西方夜空发呆,李自成叹息:“想去?” “周遇吉既然来,那李岩应也来了,便是那奸诈无比的阉狗也极有可能躲在后边,孩儿怕罗虎吃了亏”。 李自成微微点头:“那你明日便去了吧,至于这里”说着一直正北保定城:“三日他不动手,我便破城!” “还要等三日?”这时刘宗敏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脸醉意:“老子还着急去京城玩那明帝的皇后呢,听说那公主也嫩出个水……还在这荒喝什么北风啊,要老子说还等个毛的三日,就今晚吧……” 荒野风大,帐篷被吹的猎猎作响,常宇难以入眠,辗转反复钻出帐篷,外边有些冷,但比之关外可好太多。 千人营地没多大,四下篝火十余座,数队巡逻兵左右穿插当值,他的帅帐在营地正中,陈王廷等亲卫分侍左右,闻他动静,也都钻了出来,低声叫了声督主。 常宇嗯了一声,示意诸人不用管他,便朝营地另一侧走去,直至家丁的后勤区域,惊得罗塘赶紧来见。 “有酒么?”常宇问。 罗塘摇头,言军中禁酒,绝无夹私。 常宇不语只是盯着他看。罗塘眼神闪避,终是噗通一声跪下:“厂公恕罪”。 恕个什么罪,常宇只是来要点酒喝,罗塘藏的酒是正宗的京城二锅头,此酒掐头去尾取中段第二锅,谓之二锅头,乃京城名酒有八百年历史,火辣烧心特有劲,为军人豪士所好。 这壶不知道是不是牛栏山的二锅头,被常宇一饮而尽,然后倒头大睡,几近不省人事,麾下诸将皆惊,蒋发对吴中感慨:“大敌环伺,把酒当歌,这种气魄天下能有几人!” 吴中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游侠儿故事听多了,一天天的神叨叨,喝个酒而已也能被你吹上天,这种酒老子三壶不倒!”说着舔了舔嘴唇。 “待罪之身别找不自在啊”范家千从他身边经过,好像自话自说,吴中把目光从远处罗塘的后勤帐篷收回,朝将发挥挥手:“睡觉了睡觉了,那么好的酒一口闷,糟蹋啊……”。 “吴中,吴中”贾外熊突然颠颠的走过来小声道:“咱俩去家丁那讨点酒喝去吧” “讨?”吴中眉头一挑。 “要!”贾外熊腰杆一挺,给吴中挤挤眼示意行动。 吴中也给他挤了挤眼,然后贾外熊就侧头看见了身边冷笑的胡岭,便道:“俺睡觉去了,吴中俺警告你以后这种有违军规的事不要找我”说着兔子一样的溜了。 吴中,我艹……刚想解释,又看见李铁柱似笑非笑的走来,得,这仨人他惹不起,论私全是小太监的心腹,论公又掌军纪,犯在这仨手里,谁面子都不给,即便他武技无敌,也不敢造次,再者双拳难敌四手,他若敢用武,陈王廷,蒋发那几个大高手又是摆设么。 还是少说,多睡觉吧,哎,那酒香可真诱人啊,吴中怏怏回了帐篷。 第528章 小道童 清晨,天色朦胧之际,营地有了些喧闹,罗塘等家丁已开始生火造饭忙碌起来,除此之外大部分士兵还在熟睡中。 一声惨叫自帅帐中响起,陈王廷等亲卫大惊,纷纷翻身而起持刀飞奔而去,却见常宇抱头跪在地上低吼,誓言再也不沾酒了。 亲卫们随即松了口气,相视而笑,却又不以为然,好酒者第二天醒来头疼的时都会发这种誓言,却从来不会遵守。 常宇不喜酒,一向少饮,只是近日压力太大,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又或想用一场大醉来放松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却没料到二锅头的后劲那么足,醒来头疼如裂,这让没喝到酒的吴中和贾外熊几人暗自幸灾乐祸。 热粥一晚,清茶几壶下去,用冷水洗了脸,常宇方觉头疼渐消,此时麾下四营正整装待发,拔营起寨。 正北尘土飞扬,却是李岩的先锋人马已至,常宇迎向前和他筹谋半响,便随即下令启程发兵去定兴县。 定兴县在保定东北百里,周边县城密集,如高碑店,易县,涞水等,属保定府的北端一线,仅邻顺天府,不过均为芝麻小城,有的甚至无驻城守兵,紧靠一些衙门捕快或民兵维持治安。 日上三竿,常宇率四营发兵疾驰,行不过十余里,便遇不少北上逃荒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惶恐,见一支兵马迎来纷纷四下逃散。 直至见这支兵马并未追赶,才止步,常宇率亲卫十余人下马询问,得知他们都是保定府逃来的,已走了数天。 再问得知,保定府周边十室九空,富绅被贼军拷掠至死,余下百姓多是归附贼军,响应他们的号召要攻城掠地翻身做主:“均田免赋,迎闯王,不纳粮”的诱惑太大,受尽苦难的老百姓突然发现,不用种田,不用交税,跟着义军烧杀掠夺就有吃有喝的,这人生多自在啊!从者如云。 但也有实在的百姓,不想从贼,只好四下逃难,多选择北逃,毕竟距离京师进一步就越安全一些。 “军爷,您们是来支援保定府的么”难民中有一老者询问,见常宇点头,苦笑摇头:“这么点可不够啊,贼军给那蝗虫一般,遮天蔽日到处都是,保定府四周全是贼军啊……” “兵不在多,在精!”常宇微微一笑,取了点干粮递给一小孩:“贼军不过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定然让他们屁滚尿流,前段时间在太原能把他们打败,这次也同样会打败他们,你们要对朝廷,对官兵有信心”常宇眼中杀气滔天,惊得难民不敢搭话。 “对了老乡,皇上已下了旨,免河南全境以及河北山西山东部分地区三年赋税,这保定府也在其中,你等记得贼军退后赶紧回乡好生营生,望四下告知”常宇不忘叮嘱,随即翻身上马,下令队伍急行。 越往南行,难民越多,拖家带口惨状不忍直视,常宇心痛,令罗塘取些军粮施舍,并四下传告朝廷免税的消息,难民感激涕零,问是哪支人马 得知是东厂麾下四营,百姓皆惊又疑惑不解,没听过这支人马,但东厂的名声可不咋好,却怎么会有这样一支善良军队。 行至三十里外的白沟河放马饮水,这里很多百姓在歇脚,常宇欲向前闻讯,陈王廷等担心其中有贼军奸细,不欲他亲至。 李自成此时壮志雄心,一路北上逼京自是早早做了准备,虽大军止步保定城,但必然派出大量奸细暗探随难民北上,若见常宇露相,保不齐会出手刺杀。 常宇毅然前往,千军万马中都杀的几进几出,又何惧奸细暗探的刺杀,便去了难民群里闻讯,陈王廷等亲侍不敢大意,紧握刀鞘随侍左右。 河畔边挤满了歇脚的难民,有的在破冰取水,有的甚至就地弄了个地锅生活做饭,也不过是清水煮了几颗米,却引得很多人纷纷围观,垂涎欲滴。 得知是官兵,又见军纪严明,无袭扰之举,难民们对常宇也并不是太害怕,对他的问话有问必答,甚至还围着他问三问四。 河边枯树下一个小儿扶尸痛哭,旁人视若无睹,正眼都不瞧一下,毕竟这年头,死个人太平常不过,早已麻木。 常宇近前,发现那小儿不过五六岁,竟是一道童,躺在他身边的却是一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年约七十左右,身形削瘦,衣衫血迹斑斑,伤在肋下。 “你叫什么名字”常宇蹲下去问道。 小儿抬头,满眼泪水,一脸悲哀:“没名字,师父叫俺小道童……” 常宇见他悲伤至极,口齿不清,又问他师父怎么死的,小道童说师父带游历四方化缘,前日遇贼人进村杀人放火,师父不忍见一妇人受辱,提刀杀贼…… “本督常言不喜和尚,诸位可知因何?”常宇听罢起身环顾四周。 “厂公说那些和尚只会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不劳而获也无所贡献,是为蛀虫”胡岭轻声道。 “这只是其一,这佛家本就非我本土宗教,乱世缩头不出,盛世却大开香火敛财”说着转身看向地上那老道尸体:“反观我本土道宗,乱世下山悬壶济世,盛世归隐山林修行,虽都是鬼神玄学,高下立判”。 麾下诸人皆点头,心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你可愿随我走”常宇蹲下问那小道童,战乱年头,这么大小孩一个人生存机会太渺茫。 小道童摇头:“俺师父说,当兵的都是坏人,没个好东西”。 咳咳咳,常宇差点被呛到,刚夸你师父路子正呢,就这么不给面子。 李铁柱抬手就要给那小道童一个教训,被常宇瞪了回去,温和道:“我们是例外,是好人,专杀那些贼军的,我葬了你师父,你便随我去吧”。 小道童抬头看了他一会,竟微微点头:“那你葬了我师父吧”。 常宇令人在枯树下掘坑把老道人埋了,又削木为碑,刻无名道人之墓,小道童太过年幼,不知师父名字。 胡岭甚喜小道童,牵手问他:“你认我做爹吧” 小道童茫然:“什么是爹”。 众人苦楚。 常宇握拳青筋暴涨,望着正南方,浑身抖的厉害。 第529章 兵分三路 小道童在无名道士的坟前磕了几个头,被胡岭牵着随常宇回到队伍里,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常宇心情抑郁到极致,穿越过来已有数月,金戈铁马经历过,风花雪月也浅尝辄止过,却看不了这种被世间疾苦折磨的惨状。 小道童受不了战马的颠簸,被送至罗塘的后勤队伍里坐马车,抱着一个窝头,一边啃着一边望着愈来愈远的那棵河边枯树抹着眼泪。 百里路程,三十里一歇,终在天黑之际常宇率四营人马至定兴城外,遥见城上火把跳动,想必是准备应战么? 定兴县辖周边易县,涞水,容城三县,算是保定府北的大县,实则不过四里小城,此时更无兵丁防守,平日为乡勇治安,但眼下突然涌出数百人上城,却又是何人? 自己人! 十二太保的广安门大佬杨天武,亲自押送南线军粮,从粮队帮工到护卫人手近六百人,第一批速度较快入了保定城,第二批至于定州县时,贼军已北上,保定府境内流窜数股,杨天武不敢再前,只得退入定州县观望。 他是皇商身份有官家背景,一入定州县城便被县令宋明池委任守城之责,于公于私杨天武都不能拒绝,派手下日夜在城上巡防,天暮之时突见有一支军马临城,自是大惊失色。 “这城高仅两丈余,方寸之地,咱们若是想打应该轻松拿下吧?”陈所乐随口嘀咕,却被常宇的听到:“你拿下给本督看看,虽是城小墙矮,若无攻城器械你硬攻至少要比守兵多五到十倍兵力,也就说城中此时若有五百人防守,咱们得三五千人方可”。 陈所乐吐吐舌头,常宇又道:“当然若是有攻城梯啥的,以咱们四营兵力拿下倒也不是难事”。 自己人当然不会去打自己人,常宇部至城下言明身份,杨天武见他现身顿时大喜亲自下城开门迎接。 闻知是东厂督主亲至,知县宋明池在衙门亲设宴席接风洗尘,常宇领麾下诸将赴宴,一洗沿途风尘,只是严令不得饮酒让诸将多少有些遗憾。 席间盘问周边形势,杨天武和宋明池有问必答,言及尚未在附近发现敌踪,常宇发现宋明池一再给杨天武使眼色,以为做的隐秘,却早被他窥到,只是当下并未揭穿。 散席之后,常宇邀杨天武入内堂问了些情况,随即挑明席间疑惑,杨天武这才恨恨道:“督主多防备那宋明池,先前督主兵临城外时我等不明来历,他三番劝说,若是贼人来攻,为了保城中百姓不受兵灾,就降了吧,方才席间一再给我使眼色,怕是我说与督主听吧”。 常宇愤然冷笑:“贪生怕死偏偏还要扯个蒙羞布说是为保护城中百姓,忒的无耻!” “不若杀掉?”杨天武混黑的,当然也不是啥善良之辈。 常宇摇头:“此时贼军未至杀之乱民心,但若真的到了贼军临城前夕,杀了也无妨”。 稍后,又有人至县衙求见常宇,入内禀明身份方知是东厂的眼线,常宇细问之下知是高文采埋下的人手,保定府此时是战区,情报异常重要,高文采几乎在每个城中都伏下眼线,布下一个庞大的情报网。 没成想这个大忠臣还是非常有能力的人才,常宇暗赞,又问之下,得知五十里外的徐水和容城已被敌占有数股在境内流窜,四下掠劫。 于是至此,常宇差不多已经摸清眼下形势,保定府内东西南三面所辖县城几乎全部失陷,北边的徐水和容城也落敌手,至于府城保定已成孤城,而闯贼的主力大军就驻扎在城南十里外的清水河畔。 夜黑风高杀人夜,常宇嘴角一丝冷笑,直接招呼麾下诸将议事准备干活,知县宋明池想要围观被请了出去。 大堂桌上一张图纸正中放了个茶杯,常宇道:“这是保定城”然后在东北方向一点:“这是徐水县”又在徐水东北一点:“这是容城,两地之间相隔几十里地,至明早天亮,本督要这两城收入囊中”。 这两地距离定兴县都是五十里左右,也都是弹丸小城,平日几无官兵防守,此时已为敌占,常宇推断,贼军主力大军在保定城南,各部人马除了分守其余各州县外,还要应对官兵的援兵,所以这些小城极有可能只是麾下几股流寇顺手占,兵力绝不可能太多,就像抗日期间几个鬼子就能占领一个县城那番景象,即是如此何不给吃了。 麾下诸将踊跃,常宇点兵,屠元拿徐水,吴中拿容城,贾外熊有伤未愈坐镇定兴,虽愤愤不平却也抗不过常宇的军令。 二将领令便出了县衙提兵,趁夜色出城,而常宇吩咐贾外熊接手定兴城防后,率宫字营出发,他目标直奔百里外的保定城,他要深入虎穴! 杨天志在城墙上,目送三支人马出城,心里直打鼓,问身边贾外熊:“保定府外贼军如蝗,督主三百铁骑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你是不是想说此举无异寻死”贾外熊冷笑:“太原数十万贼军围城时,小督主放马城外玩似的,关外清军铁骑十几万,小督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他死的人太多了,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常宇自然不是寻死,他这是要打草惊蛇,要敲山震虎,告诉李自成:爷来了,都消停点。 自定兴南下,一路荒原,月光之下,三营骑兵马踏飞尘,似流矢飞逝,路遇逃难流民,皆四下逃散。 这些流民夜宿道边村舍,不敢燃火,恐招致贼军袭扰。 其实如此深夜,大股贼军多宿于城中,唯各路探马四出,偶遇流民也是手下不留情,多是劫掠一空,其中也不乏各种宵小打着贼军旗号作乱。 常宇无暇顾及这些,率三营人马赶路,一口气急行二十里至一大村外略休,村子已空,唯一年迈老者佝偻身子不停的作揖:“军爷,军爷,家徒四壁没啥可抢的了,就这一草房容身,千万别给烧了……”。 屠元取了碎银给了老者,又给了些干粮,问了得知村子叫固城镇。 “吾等家中皆有父母,何忍于此?”常宇朝屠元部长叹,诸将士纷纷低头侧目,他们本是贼军投诚,知常宇此言在敲打他们,别忘了现在的身份! 片刻休整之后三营开拔,吴中率黑狼营分道东去容城,常宇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曾经跑江湖的现在领兵行不行,因为他麾下率领一支最强战队,曾经大同总兵姜瓖的私兵。 屠元去徐水因和常宇顺路,两人并肩疾行,常宇不时嘱咐遇敌如何应对,如何快速攻下城等等。 与其说这次是偷袭,或者敲山震虎,倒不如说是常宇练兵,他手下几个悍将皆是勇武无敌,冲阵杀敌都是好手,但若独立执行任务则略显不足,简而言之还不能独当一面,此时正好趁机训练一番。 ……………………………………………………………………………… 喜欢的本书的书友们,记得收藏点关注,谢谢 第530章 深入虎穴 徐水,春秋属燕地,战国为燕赵会战前线,宋时为边陲军镇杨延昭曾在此镇守,不过此时仅为距离保定数十里外的一个人烟凋零的小城。 城西五里地外,常宇下令两营歇脚,遥望东边几乎火光,以此推断徐水城要么贼军太少,要么太过松懈。 两人正低声讨论时,突闻正西方一阵喧哗,随即有人来报,发现贼军一路探马,约十余人,李铁柱已率人前去追杀。 常宇闻言忍不住笑了,想必是这股探马以为他们是流寇,不然不敢这么近前,毕竟此时保定府周边都是贼军的势力范围,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支官兵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抹黑进来了。 “量力而行,切记不可强攻,麾下这些兄弟的性命每一个都很重要,闯贼草菅人命不拿他们当回事,咱们可不能那样”常宇叮嘱,若攻不下便去保定城接应本督。 屠元领令,翻身上马率黑虎营朝东缓行而去。 常宇随即也下令宫字营朝南继续开拔,只因连续疾奔战马略疲,同样是缓行刚至几里外一条河畔,便见李铁柱凯旋而归,那股贼军探马被他杀了精光。 过了河就算真正进入了贼军实控势力范围了,定然会遇到更多的贼军探马,或小股流寇,不过常宇推测此时已是凌晨,碰到探马的机会远大于成股贼军。 常宇率宫字营南下时而放马缓行,时而疾驰,不出所料几十里路几乎是一路畅通,偶遇几股探马误以为是自己人,近前打招呼,全都被接待了,偶有激灵的也在三里之内横尸荒野。 天色微亮之际,远处有一座巍峨黑影,常宇知保定城近了,便令将士下马休整,做最后准备。 保定城内,忙于城防的史可法刚睡下不久,便被当值的亲兵叫醒说是城上出事了,史可法大惊,以为贼兵攻城慌忙起身,同住一院的程明等六七个腾骧卫的千户也闻讯急匆匆一同往城上奔去。 不是南城?亲兵说是北城! 史可法心中疑惑,贼军主力在南城外的清水河,怎么会从北城进攻,哪知上了城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尚书大人,半柱香前北城来了一支人马,不声不吭射入一封信,说是东厂援兵,要见您!” 东厂援兵?史可法眉头一挑,接过那封信,实则是一块布,上写:尚书大人有礼,东厂常宇率援兵至,求见! 常宇不是去了关外督军了么,怎会来此? 史可法有些疑惑,望着护城河外隐约可见一支人马,不由嘀咕道:“护城河距离城墙一里有余,如此远的距离对方怎么可能把信射上来?”。 程明曾跟着常宇在太原并肩作战过,闻言便道:“这点距离对于擅弓者不足为奇,卑职在太原曾见过闯贼手下有一神射手,箭术通神令人叹为观止,便是小督主本人也精箭术,他麾下更有一支神射手亲随,其统领况韧也是箭术高手”。 史可法点头,但想不明白常宇怎么会来此,担心是贼军骗门,不敢大意,便令一心腹缒城至护城河边确认。 那心腹却是见过常宇的,此时天色微亮,隔河可见果是常宇,大喜就要回报,却被常宇叫住,随即一支利箭插在他脚边,箭尾系着一封信,外边有一个大大的密。 这一切城上史可法等人已是看的清楚,见心腹反应便知城下应是常宇真人无疑,心中大喜,随即城上心腹上城,把密信交于他。 史可法一目十行,看后心中大震,终于知道常宇为何刚才是不把这封信射入城,而非要等他亲至,这的确是一封密信。 “尚书大人,既是督主无疑,卑职下去开门迎他入城”。 “不用了”史可法微微摇头:“他不会进来的”。 为何?众人一惊,有机灵的立刻反应过来,莫非援兵仅此而已? 假若真的这点人马,进不进来真的没啥区别,甚至不进来还安全些。 史可法又在心腹耳边嘀咕半响,把他缒下城去传话,就在这时突见西边来了一股贼军约百人,朝常宇部靠近,城上人顿时变得紧张不已。 哪知常宇却气定神闲,不惊不慌,对那支靠近的贼军视若无睹,待的和史可法那心腹聊完,这才调转马头,刀锋一指那支近前的贼军:“灭了!” 此时天色已亮,这支人马应该是在城西附近扎营的一支贼军发现了异样,派人来盘查,却不想成了送人头上门。 史可法久闻小太监的杀名,入京前便闻得其在太原一战成名,在京城时更是诸多传言,言及他善战勇武。 今日终于一睹其风采,眼见常宇率部先是缓行迎向那股贼兵,待五十步时突然暴起,三百重甲骑兵杀了过去,如狂风扫落叶,贼军大骇,慌忙四下逃窜,然则杀神已至,摧朽拉枯,势不可挡。 仅用半盏茶功夫,百余贼兵被屠戮一空,宫字营不待多留,调转马头奔东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荒野尽头。 城上史可法目瞪口呆,风卷残云,来去如风,这是何等的威猛,小太监果然名不虚传,竟有那古之名将之风,旁边诸人也是纷纷赞不绝口,唯程明一脸自豪。 常宇率宫字营屠光那一股贼军后,打马东去数里后遇一小股贼军又是一阵厮杀,见南方数里外好似还有贼军踪迹,麾下战意正浓,提议前去厮杀。 略一环视四下,常宇果断下令宫字营立刻北上,远离保定城,结合先前斥候的情报此时他已算摸清周边形势。 保定城西有三条河,居北一亩泉河,居中侯河,居南清水河,这三条河在城西南汇入清水河从城南流过,同时也是护城河的源头。 在这三条河畔都有贼军的营地,大小规模数十不等,分部十余里范围,城东南清水河畔也同样如此,而李自成的主力大军则驻守在城南十里外的另一条清水河分支河畔。 也就是说,贼军扎营是临水而居,正南主力,西南和东南分部大小敌营数十个,应分属麾下各部人马,至于城北因无河而无兵驻守,但应该由东西驻兵负责巡防,常宇刚才所遇的那股贼兵应该就是驻守在一亩泉河的敌营的巡逻队伍。 既然已摸清周边形势,刚才连杀两场又搞了那么大的动静不跑留着让人堵么,他就是再牛逼也不敢把三百人马深陷重围,于是在贼军尚未搞清楚状况时赶紧溜之大吉。 宫字营一口气跑了近二十里,人疲马乏正要下马休整时,突遥见东北一支人马杀来,约数百之众,诸人大惊,常宇下令备战。 哪知近前一看,却是黑虎营,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也心中疑惑,屠元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道徐水难攻? 难攻?不存在! 屠元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再给诸人描述他的攻城之举,听的众人一脸讶色,不费一兵一卒甚至没开打就拿下了,这特么的也行? 是的,屠元也没想到徐水里的贼军不过只是一支三四十人的流寇,确切说是几股探子临时的凑在一起的基地。 探子向来都很机灵,加上他们据城而守,想打下来也非易事,可屠元麾下都是什么人?李岩部的贼军啊,这都是老相好! 贼军不可能亲自冒寒在城上巡防,仅是派几人带着一帮伪军在城上做个样子,熟睡之际闻城下有支人马叫门,询问之下对方却骂骂咧咧说是某一个草头王的部下,出来掠劫途径这里累了要进城休息。 城上人随口问了几句,城下人对答如流,本就没啥防范之心的他们便认定了是自己人,因为打死也不相信明军两百人就敢深入虎穴,随即开门,随即被拿下,随即引路把城中的余下的贼兵连窝端了。 就是这么轻松,轻松到让常宇都一脸愕然,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古往今来这种骗城门的把戏数不胜数,官骗贼,贼骗官的比比皆是,甚至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屠元率领的人马毕竟是贼军旧部,骗城门难度本就不大,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城中仅有数十人,还是让他意外。 料知不多,却没想到这么少,随即便也释然,想到史料记载,刘芳亮拿下广平府(今邯郸地区,府治永年县)后北上,仅留兵五百驻守,一个府城才留五百,徐水这种小县城有个几十人都不错了。 也许吴中会捡个漏,容城可能都没有贼兵,常宇如是想着,又问屠元徐水的情况,言道 城中狼藉不堪,十室九空百姓多逃亡,城池又小又矮没有驻防价值,便弃城来寻常宇,正好在半道迎上了。 休整片刻,斥候来报南方十里有敌踪,常宇知是贼军被惊动了开始四下搜捕这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马。 常宇随即下令去往容城。 …………………………………………………………………………………………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记得投票收藏,谢谢 第531章 他来了 再说保定城中,史可法下城之后立刻召集何复,邵宗玄以及程明等腾骧卫几个千户入堂密议。 “确定那人是东厂的督主?”何复和邵宗玄也是一头雾水。 “千真万确”史可法长叹,:“那小督主有天纵之才,太原之战联手周遇吉破贼数十万,打的李自成丢盔弃甲,月前和本督一同出京,他出关御敌,本督南下剿贼,眼下本督深陷重围,他却已凯旋而归,当真英雄出少年啊!” 少年?何复和邵宗玄听这话里之意,那督主还是个小儿不成,皇上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儿提督东厂…… 史可法自是不会和他们二人纠缠这事,而是敲了敲桌子:“现在小督主情报送了过来,拿人的事咱们要速速办了”。 “现在是非常形势,仅凭他一句话咱们就拿人,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军心不稳啊”何复一脸为难。 史可法闻言一时为难。 “几位大人,末将可否插句话,”程明拱手起身,史可法微微点头。 “末将在太原时曾在小督主麾下听过令,小督主提督东厂连锦衣卫都听令于他,而这两个衙门负责军情搜集,必然是掌握了一定证据才下令拿人的,这事在太原时已有先列,曾在开战之前拿了十余中低级军官,皆有通敌之嫌”。 程明顿了一顿又道:“再者何知府也说了,此乃非常之时,拿人虽有可能引发军心不稳,但反之也是敲山震虎,这才是真的稳定军心,诸位大人,内应误大事啊!” “不错,既然查明有这个人,东厂也点名了,那就绝非空穴来风,拿,一定要拿”邵宗玄道。 何复便点头应了,看向程明:“将军既然在那督主手下共过事,此事便交由将军去做吧”。 “段武虎去拿人”程明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段武虎是他麾下头号战将,曾在太原参战过,并且曾和常宇一起混入贼军大营刺杀李来亨,此时也来了保定府。 史料记载,刘芳亮劝降保定无功后下令攻城,当日夜半南城守弁王登州数人缒城投降,从者上百,防守顿空,使得贼军趁虚而入,同时当时避难城中的李建泰所带的几百“代帝亲征”的士兵也成了内应同推官许曰可,清苑知县朱永康投降。 历史稍微改变些轨迹,李建泰没来得及代帝亲征,此时也没在保定府,听闻暴尸街头,但余人尚在,该算的还得算。 不多会,院内传来喧闹,史可法几人闻声走出大堂,见段武虎率腾骧卫士兵捆着十余人,除了两个文官外余下皆是兵勇。 “王登州?”史可法望着那个个头不高却魁梧健壮的低级军官问道。 “史督师,何知府,吾等犯了何罪?”王登州一边挣扎一边怒吼。 何复不语,史可法眼睛微闭一脸冷酷:“通敌之嫌!” “冤枉啊,督师大人冤枉啊,吾等忠心守城怎会通敌,可有证据?”王登州喊冤。 “有冤去对东厂喊去吧”程明冷哼:“不过东厂暂时无暇理会尔等,便有由腾骧卫代劳”说着对段武虎道:“分开审问,要供词”。 段武虎挥手示意手下带走,然后近身低声问道:“大人,若无供词呢?” “有没有都得杀,这是小督主的军令,要个供词只为光明正大不落人口实,避免军心不稳”说着冷笑:“小督主只说王登州会投敌,定然会和亲近的人密谋过,眼下他的亲信被你一窝端了还怕问不出供词!” “尚书大人,那我等呢,何罪之有?难不成也是通敌?”许曰可和朱永康一脸悲愤:“吾等日夜协助大人忙于城防,起早贪黑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无证无据便是欲加之罪,吾等死不瞑目!” 这两人的确不是通敌是在战时见大事不好,又被李建泰蛊惑便投降了,若要证据,常宇都没有,史可法此时又何来证据。 不过史可法老姜弥辣:“没人说你通敌,只是你而二人御敌之心不坚,怠战情绪太浓,此是非常时刻,本督不得不防,暂且委屈二位了!” “吾等忠心日月可鉴,怎么就怠战了”朱永康厉声,一脸愤然。 “不用日月可鉴,摸摸自己的良心”史可法一脸苦楚拍了拍胸口,挥手令士兵将二人带走关押,随即转头看向何复一众人:“愿吾等众志成城,联手抗敌!” “卑职唯大人马首是瞻与保定府共存亡”何复等人纷纷效忠。 清水河贼军大营,李自成刚起床得报一支不明军队在保定城北斩杀百余义军,又至城东杀了数十人后扬长北去。 他来了! 李自成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常宇,详细盘查之后,各种蛛丝马迹以风格都和太原时极其相似,一定是他。 可据查他是从北边过来的,不应该是在西南定州和周遇吉在一起么,是了,保定城南百里之内义军如云,他自是不敢深入,定是绕行而至来不及入城就被发现夺路而逃。 于是下令严防保定城周边,不得让明援军靠近,同时又令人前去追捕,账下诸将皆知小太监的厉害,多在他手下吃过苦头,一时竟无人敢往,而对常宇恨之入骨又不怯战的罗虎和李过去了定州拦截周遇吉去了。 刘芳亮此时主动领令,一个太监领几百人的骑兵能泛起什么大浪,心下不屑诸将在太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堂堂爷们竟然被一阉货吓破了胆,当真可笑。 要说刘芳亮现在可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出西安过黄河时他只不过是个偏师,主要职责本是四处掠夺为李自成的主力提供后勤保障,谁成想主力在太原吃瘪一败涂地,而他的偏师却成了主力在河南境内,攻城掠地所向无敌,竟然轻轻松松的打到了京城南大门保定府,这份功劳,可以说在贼军里独一无二,声威一时无人出其右。 得李自成令后,刘芳亮立刻命麾洗部将张洪提一千骑兵搜捕那支明军,哪知李自成得知后又令他加派人手。 刘芳亮心中嘀咕,据报明军不过两三百人,还要加派人马?但见李自成如此坚持,便不敢在大意,又派出三支人马,各自五百,多方向搜捕,同时传令军中探马注意那支明军。 “这狗日的都偷摸到跟前了,你还要等明天动手攻城么?”刘宗敏大喇喇的说道,一脸的桀骜不驯。 不!李自成摇摇头。 “额就说嘛,还等个求,就今儿干了”刘宗敏一拍桌子:“今儿额打头阵两个时辰破这保定城!” 哈哈哈,李自成挥手止住他:“不等明天,也不是今天,而是再多等些时日”。 啥?刘宗敏眉头一挑,吼了出来:“还等个求,等到何时!” “汝侯勿燥”牛金星出列,一脸轻笑看着刘宗敏道:“此时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多等几日又何妨”。 “你这矮子,又有啥鬼主意”刘宗敏不解:“说道来给额听听”。 第532章 追来了 牛金星最恨别人叫他矮子,面对刘宗敏恨得牙痒痒,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嘻嘻一笑:“我军连日征战横扫中原各府,虽士气高昂但也人疲马乏,如今要刀指京师,正好借机好好休整一番做足准备,同时也要趁机减轻一下负担,否则恐怕咱们还没走到京师就被累死喽”。 “你又在说那些屁民和降兵么?”刘宗敏突的一脸凶狠:“照额说全都特么的杀了……哼哼哼!” “汝侯说笑了,若能杀的早就杀了,只是咱们之前的心血可就白费了,否则如何“民心所向”入京呢对不对?”牛金星嘿嘿笑着:“当然了,杀是一定要杀的,只是不能让咱们出手杀,而是要官兵来杀,这样更能激发民心对朝廷的仇恨,同时也可为咱们攻城掠地,又能趁机消耗这些累赘……” “这些狗屁道理额都知道你又说作甚这和攻打保定城又有求的关系?”刘宗敏打断他。 “当然有了,我军一路西来北上,之所以越裹越多就是因为没得仗打,没遇到抵抗无法消耗累赘,难得遇到保定府这种有实力的大城,这么好的机会怎可错过,先前主上之所以多等几天便是有心给城中守兵准备的时间”。 “这都等了几天可那些官兵龟缩不出,明显等咱们先动手啊,而且也极有可能等了几天对方也是献城投降啊,岂非白等了”。 “哪能啊,若是保定城真也主动投降了,就当咱们这几日休整军马了,只好继续往北走再寻机会,总不至于明廷能让咱们大摇大摆就逛到皇城根吧,再说了今日之前保定有可能献城投降,但今日之后绝无可能咯”。 “为何?”刘宗敏不解。 “那小太监既然来了,他们岂会轻易投降!”牛金星一个似笑非笑,帐中人都瞬间明了,刘宗敏终于恍悟。 “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边放马休整,一边用炮灰慢慢的磨保定城,待城破累赘尽去,一身轻松,不管继续北上还是班师回西安,都是利利索索”。 帐中诸将皆一脸轻松,难道他们就没想过,城不会破么,就不怕太原的溃败再次上演么? 不可能,李自成打死都不信会有这种可能出现! 太原战败,他事后分析原因,一,官兵发挥主场优势从一开始就被小太监牵着鼻子打,始终处于被动。二,太原城高墙厚,火力,兵力粮草充足民心凝聚。三,小太监的战术太过奸诈。 可眼下不同,整个中原皆为他所占,方圆几百里全是贼军势力范围,唯保定一座孤城,且据先前奸细所探,城中兵马不足两万。 现在他反客为主,小太监若来救援,则要千里奔袭进入自己的地盘,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主场优势,且官兵几路人马已被侦知,西边周遇吉约三万人马被阻定州城,另有数支明军集结在德州境内,因为前方河间府为贼军所占,这些明军徘徊不前,不敢向前一步。 也就是说着方圆几百里内,除了定州城外周遇吉的那三万人马外,保定城更无援兵。 反观自己主力六七万降兵数万,炮灰几十万,小太监拿什么和他打,太原之战还能靠城据敌,现在他靠什么,就周遇吉那几万人马么? 怎么算自己都是有赢无输的局面,休养人马,消耗炮灰精简兵力节省口粮,趁机攻城掠地,一举多得这等美事才是义军所向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李自成同诸将牧马清水河畔,盘算着好事的时候,常宇已率领两营人马远在保定城东北五十里外了。 半晌午,阳光明媚,绿草茵茵,好一个春回大地,若不是这兵荒马乱的,常宇倒想在这牧马度日,倒也清闲。 “督主,前方十里便是容城”探马来报,可常宇却傻了眼,愣是瞧了半天没看出哪里有个城池的影子,直至五里许才一脸愕然,容城竟然如此之小。 二里石头城,低矮颓败,有南北二门,门外挂着几十颗头颅,面目狰狞血迹未干,城上守卫见遥见人马,一声招呼,数白大汉涌上城墙,随即不多时南门大开吴中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至常宇马前。 “督主,卑下幸不辱命!”吴中难掩喜色,见屠元在旁嘿嘿一笑:“咋地了吃瘪了?” 且,屠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常宇和他并肩入城,见城中不过百户,矮墙篱笆破屋阑珊入眼皆颓,街头巷尾土墙角近百百姓神情惶恐不安的看着他们。 “可有袭扰?”兴致城中一大宅前常宇下马,据说这是城中一大户,全家三十余口遭贼尽屠,被贼所占,吴中入城后屠了个精光。 “秋毫无犯”吴中冷哼,斜眼一扫:“谁若敢违军令,老子不把他剁成肉泥”见屠元想笑,便近前道:“笑个求,倒你手下多是贼军,你就不怕他们贼心不改啊”。 屠元撇嘴:“老子不会把他剁成肉泥,但是会把他们片成肉片!” “你俩少在那扯犊子了,弄点东西吃”眼见天色已近晌午常宇下令休整,士兵多是自带干粮,好在那大户人家设备齐全,立刻生火烧了些热水喝。 常宇在宅里走了一趟,到处血迹斑斑,狼藉一片,寻了一干净房子招诸人坐下,详问吴中如何拿下容城的。 没想到吴中比屠元更为传奇,容城有贼三十四人,凌晨时分正是最困最冷之际,仅有俩放哨的在城上烤火打着瞌睡根本为发现有一支人马靠近。 以多欺少有损威名,吴中竟然只是近城,循着墙缝攀城而上,两个放哨迷糊之间就被他砸晕,随即一跃而下,门洞里窝着的两个贼军未及反应便被他砍了,然后打开城门,黑狼营入城,寻了盘踞大户家的贼窝…… “所以说这容城就是你只身单刀拿下的?”常宇一脸愕然。 哼,吴中一脸傲娇:“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子,不不不,想当年卑下闯荡江湖时夜入山寨,一刀平四十寇……” “我就说嘛,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刀圣……”蒋发惊呼,一脸的激动。 “他刀圣?牛圣还差不多”常宇撇嘴,众人不解,何为牛圣? 吹牛逼厉害呗。 众人哄笑不已,吴红装作没听见,闭眼摇头。 一阵闹腾过后,众人问及何去何从,总不至于驻扎在这石头小城里吧,粮草稀缺,无险可守若被贼军围住,可是大大不妙。 “南下,跑个长途”常宇拿出地图在桌上一摊,在德州那一点,众人一怔,两地之间五百多里,去那作甚。 “德州扒鸡听过没,带你们去尝尝”常宇嘿嘿一笑。 吃鸡?屠元,李铁柱几人却是摸不着头脑,可蒋发和吴中却是眼睛一亮,相视一笑:“德州有三宝,扒鸡,西瓜,金丝枣”。 “瞧你俩这吃货应是去过德州”常宇一笑。 “多年前路经过”蒋发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德州扒鸡可是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城中多店,但以徐记,和贾记最为出名……” 正说间有斥候疾奔而至:“督主,西南十里发现敌军”。 众人一惊。 来的倒挺快的呀,常宇一脸杀气:“多少人马?” “千余……” 哈哈哈,屠元忍不住大笑:“兵力相当怕他个求,干他!” “对,干他!”吴中等人也是纷纷请战,毕竟折腾了一个晚上,才摸到几只小虾,实在不尽兴。 ……………………………………………………………………………… 周末愉快,多多支持,喜欢的收藏关注,谢谢。 第533 劝降 怕,自然不怕,在关外面对清军的数万铁骑常宇都敢以五百人硬冲,贼军上千算个求,干是一定要干的,但是不能在容城干。 城中百姓多逃难而去,仅留数百余人而已常宇唯恐殃及这些苦命百姓,决定远离容城,把这支贼军引到别处做掉。 去雄州。 雄州在容城偏东南五十里外的小城,也就是后世的雄安新区。 简单部署之后,吴中和屠元率部自城北门而出,骑兵散开而行,这样痕迹较少,常宇独率宫字营自南门不紧不慢朝东缓行。 张洪,刘芳亮的心腹部将之一,历史上刘芳亮拿下保定城后便交由他镇守,此时奉命率一千骑兵搜捕小太监的人马。 奈何小太监来去如风,又是凌晨人少之际追寻实是不易,张洪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明军北去,于是率兵追来。 直至半晌午时搜至保定北二十里外,在常宇和屠元会合之地发现大量蹄印直往东北方向。 难不成是去了容城? 张洪推测这支明军总归有个落脚地,也就是后勤基地,容城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老窝,于是率兵追击,同时又分兵二百去徐水方向搜查。 离城尚有五里地前方有探马来报,发现敌踪正欲逃窜,张洪精神一震下令急行至容城前,果见城东数里有一支人马约两三百人,好像也发现了追兵,开始打马狂逃。 追!张洪下令麾下急追,心中也在疑惑,这支明军不过二三百人竟然有胆摸到了保定城下,哪来的底气?当真是那小太监么,那小太监当真又如他们所言那般强悍么? “头,那官兵为何弃城而逃?”麾下有一头目不解。 张洪撇了一眼身后:“那石头城无险可守,若被围住才是死路一条呢,那阉狗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果断弃城,倒是不凡”说着一顿,冷笑道:“只不过逃有能逃哪去,老子吃定他了”。 “督主,那贼军果然上钩了,连城都不进就追来了”陈所乐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回头观望,后方数里之外贼军追势甚紧。 常宇回首撇了一眼,一声冷哼:“追吧,追吧,本督吃定他了”。 “贼军不下千人,吾等却不过三百,若在平时倒也无惧,只是这连日赶路加上昨晚一夜奔袭未睡,早是人疲马乏,只恐……”陈王廷表情凝重,有些担忧。 常宇哈哈大笑:“我等只管跑便是”。 陈王廷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旁边的蒋发在他耳边低语,随即眼睛一亮:“原来督主是要……我就说么怎么还分开走了呢”。 一追一赶半柱香跑了快二十里地,双方皆疲,仅隔不到三里眼见对方势缓,张洪心中一喜,正要麾下快马加鞭追上去时,突见前方明军突然停了下来,并且调转马头,摆开了一字横阵。 “头,这帮狗官兵知道逃不掉想要鱼死网破了”麾下一头目眉头一挑,张洪冷笑:“鱼是必死,想网破却没那么容易”说着眼睛一眯,遥见明军是在一斜坡上摆阵,算是占着那么一点点的地利。 然则这点小土坡的优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张洪不信自己近千人干不过对方两三百,随即下令麾下勒马暂休片刻,养精蓄锐一个冲击波拿下这支明军。 两方人马相隔一里对峙,都在趁机蓄力。 “闯王在太原大败,据闻是败在一个小太监手下且账下诸将多在其手里吃过亏,眼前那支官兵里或许就有那小太监在,此时他不过二三百人,就是在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这是咱们的机会只需擒了他,磁侯(刘芳亮)在军中声望更盛,咱们也能跟着吃香喝辣的长脸……”张洪在鼓舞士气。 正说话间,突遥见对方阵营奔出一骑至二百步外驻足,张洪一怔,麾下一部将道:“头,他们这是要投降么?” 张洪随即遣一亲随打马过去,不多会便返回:“头,对方说要和您聊聊,他自称什么东厂提督”。 哈哈哈,张洪大笑,心道这什么鬼提督就是那小太监吧,估摸是一路逃窜人疲马乏知是不敌,想要谈和么? 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了,张洪一早就发兵追击麾下同样也是疲惫不已,心中打定主意便要向前去见,却被麾下劝言,小心有诈。 使诈?能使什么诈,对方只身一人距离后方人马二百步之距能使什么手段,张洪看不破,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带了两个硬茬子亲卫,三人快马向前至于那人马前。 相隔五米张洪勒马仔细打量对方,倒吸一口冷气,果真是一小儿,虽年少却英气挺拔,一身重甲披身,杀气侧漏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那什么东厂的,仪表堂堂可惜了”张洪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不跑了,接着跑啊!” 常宇很坦然:“跑不动了”他说的是实话,从京城一路风霜至定兴县已是人疲马乏,短暂休息后夜袭保定城又一路奔道此处人马早是疲惫至极。 张洪仰头大笑:“所以,你这是要投降了么?也罢,你若自缚于老子马前,可饶你不死,否则……”说着一脸阴狠:“一个不留!” “是么?”常宇嘴角一挑:“这位老兄口气不小,李自成当我本督面都不敢吹这大气,你觉得你做的到么?” 张洪朝他身后望去,眼睛一眯,这时他才看的清那些明军竟然清一色的重甲骑兵!骑兵已是这个时代的最强战队了,重甲的几乎就是无敌,冲击力蛮横,抗击打能力无匹,若无多倍兵力很难啃的动。 “合着你不是来投降,是来挑衅的?”张洪一声冷哼:“老子不信你逃了那么久还有力气厮杀!” “你说的没错,本督的确没力气厮杀了,也不是来挑衅的,但也不是来投降的,而是来劝降的”常宇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张洪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啥?劝降?他说他劝降,哈哈哈”身旁两个亲卫也忍住大笑起来。 “你往身后看看再笑也不迟”常宇一脸轻松。 “老子不用看都知道身后有八百兄弟,杀尔等三百软脚虾易如反掌!重甲兵了不起啊,砍不死你还累不死你!”张洪怒斥道。 “啧啧啧,本督是让你往身后远处看!”常宇一脸的惋惜:“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放屁!张洪大怒,刚要破口大骂,却被身边的一个亲卫拽了一下,于是身不由己的转头瞧了一眼,顿时感觉如坠冰窟,远处三四里外,正西后方,侧面北方两支人马正慢慢围了过来…… “你,你这阉货竟敢算计我”张洪大惊,此时方知入了套,眼前这支明军不过是个诱饵把他一路往东带,其实早就在后边伏了人马。 “兵不厌诈”常宇冷笑连连:“三百重甲骑兵四百精骑兵,你八百人挡得住么?本督劝你还是降了吧!” 张洪脸色变幻不定,回首望去见那两路明军已经逼近,麾下惊慌不已…… “头,咱们先拿了他”亲卫一声低呼提醒了张洪,擒贼擒王,把这个什么东厂的提督给拿下他麾下自是不敢动了,于是一咬牙就要动手,传言这小太监勇武,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慢着”常宇见他要动手,一声厉呵:“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要,那就看看这个”说着抬起紧握的右拳。 张洪一脸疑惑,盯着常宇的拳头,不知道这小太监让他看拳头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一只利箭破空而来,从他右眼穿脑而过的刹那间,也许他应该知道常宇的意思了! 两百步距离是两军对峙的正中间,却也是况韧的必杀射程之内,常宇举手,便是信号! ………………………………………………………………………… 这几天没叨叨,推荐票少了好多哦,书友们能给力点么,订阅完顺手投个票呗。 第534章 溜走了 张洪迷糊间被一箭毙命摔落马下,两个亲卫大骇一时竟然怔在当地,手握刀柄看着常宇不知如何是好。 常宇一手持缰,此时投降晚了,言毕,身后杀声大起,数支利箭袭来,两个亲卫带马被射杀。 再说张洪部下先是警觉中了伏击,看着身后和北边两只官兵缓缓围来,已是惊慌不已,随即又见大头目摔倒马下,便知坏事了,心念刚起,对面明军的重甲骑兵便冲了过来,于此公司西北两翼的明军也杀了过来。 常宇麾下四营,宫字营和黑豹营是他重金打造的重甲骑兵,此时黑豹营在定兴城内坐镇,宫字营其早已疲惫不堪,但声势吓人啊。 便是屠元的黑黑虎营也是外强中干,毕竟都是一夜未眠未休,唯独吴中的黑狼营因在凌晨时轻松拿下容城直接休整到晌午,算是士气最盛也是战力最强的人马,这一战,全靠黑狼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宫字营的重甲骑兵一入场,虽早已力疲,但气势如虹很哄人,眼见主将身死又深陷包围圈的贼军本就无心恋战,又一见这样的大杀器,更是彻底死心,打个求打,跑! 来都来了,从保定追了快百里地,这么热情如火,想走也得留点东西吧,比如人头。常宇麾下三营联手夹击,宫字营负责吓唬,吴中的黑狼营战力最强负责最实惠的杀人,而屠元的黑虎营本是贼军出身,此战算是投名状,虽力疲却也拼劲厮杀。 一盏茶功夫过去,贼军溃逃无影,留下百余尸体。 真他娘的得劲!吴中拎着血淋漓的长刀至于常宇马前,心中嘀咕小督主今儿怎么没亲自上阵厮杀:“禀督主,杀敌一百四十三”。 “伤亡呢?”常宇从始至终都在战圈外旁观,陈王廷几人护卫左右,仅况韧带着他的神箭队手痒在战圈外围放箭猎杀贼军。 吴中一怔:“黑狼营伤了几个但没死的,至于屠元那边”说着摇摇头:“不知道” “别幸灾乐祸,我黑虎营也无一人战死,仅伤了十余人”屠元打马过来,朝吴中翻了个白眼。 这两营都无战死,宫字营这种重甲兵,站着不动让你砍一时半会都砍不死的更不用说了。 贼军四下溃逃,常宇部也无力气再追,麾下开始清理战场,其实就是搜刮那些贼军死尸,斩杀俘虏不留活口,然后上马扬长而去。 一场厮杀所得不过数十匹马和一些从尸体上搜刮来的碎银,但对于跑了一天一夜的常宇部来说已是极大喜悦,以后走哪都有的牛逼吹了,贼军数十万大军在那摆着,老子说去就说说走就走! 往哪走?朝东南二十里就是雄州,尚未被贼军所占,应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然则常宇驻足南望片刻之后,立刻下令直奔正南而去。 张洪部被杀,最迟一天内贼军大军便会涌来,雄州绝对幸免于难,何必引祸于城中百姓,而且他本就打算南下德州,当然是越快越好。 最重要的是南边有个比雄州还好的歇脚地方,白洋淀! 淀,浅湖的意思,白洋淀是河北境内最大的湖泊,分大小白洋淀,小白洋淀为最大的主体湖泊,大白洋淀统称附近区域所有的湖泊,包括小白洋淀在内的一百四十二个大小湖泊。 简单来说,在容城,雄州,安新,高阳这个区域内水泊密集,芦苇杂草丛生躲进去几百人如大海藏针,又能牧马饮水,简直不要太过理想。 三营人马为避追击,分散而行,最大程度减少痕迹一路南下,不至十里便到了烧车淀湖畔,这是白洋淀第二大淀,原名北大淀,后人为纪念杨六郎火烧辽兵改为烧车淀。 湖畔有干枯芦苇如麦浪,这是穷人们过冬时最好的宝贝,能做瓮鞋能做被褥,往年一到冬日,百姓多收割回家,此时余留这么多,不知本就如此还是因战乱无人收割。 老的未去,新芽已发,三营人马数着湖东畔缓行南下,又至十里发现湖畔又一小村,本欲绕行以免留痕,探子报知村子已空。 即便如此常宇也让人马入村,从侧村旁穿过又行几里点,见大小湖泊如星辰,其中如迷宫,便入其中竟至一荒岛跟前,原是连年大旱,湖水干涸许多岛周围湖水退去,和陆地相连。 常宇下令人马就地休整,士兵解甲不卸鞍,取水牧马或弄些干草在避风处一铺呼呼大睡,一夜未眠早都力疲。 常宇领陈王廷登岛,岛不大也不高,一览之下四周皆是莽莽湖泊,芦苇丛生远不见边际。 有探子来报,五里外在白洋淀内发现有一村落,村中有人,吴中欲要前往,被常宇制止令余人不得惊扰。 白洋淀总面积达三百多平方公里,里边藏几个村子在正常不过,外边战乱不堪,湖中却幽若世外桃源,一般贼人不会入内,入内也未必能察觉。 溜达一圈,早已疲惫的常宇也撑不住来了,寻了一避风的草窝钻进去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感觉有些冷,并让人生了几堆火,众人围在一起取暖。 黑夜看不见烟,火堆那点光又有芦苇遮挡除非贼军就在咫尺,否则极难发现,但外围数里已布下暗哨,绝不会容贼军进入五里之内。 就着火光,常宇拿着木棍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顺着白洋淀东边南下十余里外就是任丘也就是神医扁鹊的故里,已进入河间府的确。 任丘正西数十里外是高阳已为贼所占,高阳西北数十里就是保定城,也是贼军最密集的区域。 “如所料不差贼军此时正在容城,雄州一代搜捕,咱们趁夜色南下,高阳已为贼所占,任丘尚且不明,不过不重要,咱们要从两边都不动,从中悄无声息的穿过去,争取天亮之前抵达河间府!”常宇的小木棍在地上使劲的点了点。 “督主是要趁机拿下河间府么?”屠元问 常宇眉头一挑:“随机应变吧,若趁其不备拿下歇歇脚也罢,反正不似高阳城那般就在李自成脚边,打不下还能从容离去”。 众人议定之后,便收整人马悄悄从湖中出了沿湖畔南下,外派探马数股,均为发下周边五里内有贼军痕迹。 至夜深终于出了白洋淀,为避免打草惊蛇,常宇行军不敢太过靠西,高阳县已为贼所占,再西就是贼军主力遍布几十里的大营,动一发可牵全身,若把大军引来可就大为不妙。 三营紧贴东边任丘境内缓缓南下不敢声张,全程小心翼翼,探马更是大把撒开,生怕惊扰了附近贼军。 李自成生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正在追捕的的小太监,此时就在他睡榻东边悄悄往南溜,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形势早已大不同。 ………………………………………………………………………… 放假了,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535章 再骗 然则事情并非常宇想象那般简单,或者说小看了贼军势力,李自成自太原惨败后东逃河南境内和刘芳亮的东路军会和联手横扫整个中原后,留大将刘汝魁镇守彰德府(今安阳)北上发兵进入河北境内,从磁州开始又是一路横扫,连下数城,广平府(邯郸),邢台,河间府悉数尽收囊中,至于后世河北省会石家庄当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此时的石家庄还只是个小小的兵屯。 简单来说眼下整个河南以及保定府以南的河北地区皆在李自成掌控之下,而保定城周边百里之内更是他主力完全能触及到的地方。 更何况他在保定城下露了相,李自成自是千方百计把他挖出来,先是着刘芳亮的人马循迹追杀,同时传令四下探马搜寻。 高阳就在卧榻之畔,巡防自然严密,即便李自成真大举在正北的容城雄州境内搜捕,这里也未有松懈。 即便常宇三营人马是在深夜之中偷偷过境,然则还是接连被贼军数股探马发现! 杀!杀光!不能走漏消息。 一夜之间,三营过境任丘,连杀贼军探马七路近百人,终在快天亮的时候,抵达河间府东北十里外一村子。 村中有一古寺故名留古寺镇,因避兵灾,村中十室九空,倒是那小寺院里尚有五六个和尚,常宇麾下三营人马在寺院旁边休整,下令不得入村袭扰后,率亲随十余人进入寺庙。 几个和尚很是惊恐,跟在常宇身边,连连施主,阿弥陀佛个不停,生怕这些官兵杀人放火,把他这小庙给毁了。 “借宝地歇脚就走”常宇表情淡淡看了几个和尚,虽有厌烦但也并无杀意,吩咐其烧了热水给寺外的士兵暖身后,便入了一佛堂。 无视佛堂的那尊菩萨,几人往垫子上一坐,便开始商议下一步。在任丘境内杀了数股贼军探子定会引起闯贼的注意,会不会顺藤摸瓜追至此地。 常宇用石子在地山画了简图,思虑一番后摇头,李自成现在已无暇于我,有他更期待的人和事。 诸人不解,详问之。 “昨日咱们在雄州境内伏了贼军的追兵,闯贼自是派人朝雄州方向搜捕,但绝对不止这一个方向,如料不差的话徐水和容城偷袭的事已报至他跟前,这必然引起他的注意,定会下令继续北上侦探,而李岩的人马此时应也到了定兴县附近,所有情报一综合,李自成差不多能把咱们的来路猜了个七八,集中精力应对北边”。 常宇一番解释,诸人纷纷点头。 “闯贼若知道北边来人是李岩,恐怕更无暇顾及我等了”胡岭轻笑,众人莞尔,自是知李自成恨李岩入骨。 常宇微微一笑:“还有,闯贼既知道北边有数万援兵到来会推断我已北返回营,便不会在有追兵,即便得知任丘境内有探马被杀,也未必想到咱们身上,即使有猜疑也无暇顾及,他要的是北边的李岩”。 “这么说来李岩帮咱们挡刀了,即是如此咱们今儿就下了河间府如何?”屠元提议,众人纷纷请战。 深入敌后,每一步都需谨慎再谨慎,硬仗不能打,要打就全歼,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以防行踪暴露。 三营兵马总计不过七百人,野战可以说无敌,攻城的话没有辎重打容城那种二里石头城倒也不难,可河间是府城,城高墙厚指什么打? 一番商议后,常宇还是觉得试一下,由屠元去打,确切说是骗,他麾下皆出身贼军,门清路子熟,骗的就进城休整,骗不开立刻南遁。 寺院里的和尚为了保香火不灭,当真是尽心尽力伺候着,安排的厢房给常宇几人休息,烧了热水供应寺外士兵,可能觉得太小家气又下了米烧了热粥,让三营官兵大喜不已,纷纷道谢,反倒让和尚们不知所措,兵油子啥时候这么客气了。 水足饭饱睡至快晌午,屠元点黑虎营离开,直奔河间府而去,常宇在村头目送,吴中一直在旁边哼哧哼哧。 常宇侧目:“你到底想干啥?” “这活黑狼营也能干”吴中自从领兵之后,整个性情大变特别好战,甚至一日不战,浑身不舒服。 常宇瞪了他一眼,正欲训斥几句,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你闲的蛋疼,去给屠元打个下手”说着低声叮嘱一番。 吴中大喜,调了黑狼营随后而去。 常宇返回寺庙置了茶水和陈王廷等人闲聊,坐等好消息,宫字营太监军在村边牧马巡哨,和尚们在给他们准备午饭…… 河间,古时为国,明为府下辖十余县,月前为贼军刘芳亮部所占,留兵三百镇守实则拷掠,普通百姓最多仅被袭扰,乡绅则多是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刘芳亮麾下头目钟万凡奉令驻防河间府,每日花天酒地,拷掠杀人为乐,表面虽不扰平民百姓,实则坏事做尽,其人好色,那些豪绅妻女多被其玷污后赏部下淫乐,而后**不满则暗中抢掠民**乐,事后担忧传出去影响声誉便给杀了。 渐渐百姓则看透了这所谓的“等贵贱,均田免赋”的义军,实则强盗也,然则整个中原皆为贼所祸,敢怒不敢言,更无从反抗。 这一日天近晌午时,河间城北来了一支约两百人的骑兵,队形涣散,衣衫凌乱不整,守门的贼兵并不惊慌,毕竟此时几百里内皆为他们的地盘,且对方是小股人马,便向前探问哪支友军,却被一顿痛骂,呼喝快置酒水招待。 守卒见状不敢顶嘴,更不敢阻拦,让其入城,同时飞奔府衙去通知钟万凡。 为首一悍匪骂骂咧咧的率部入城,见门洞里有十余守兵一脸茫然,便怒喝:“你瞅啥?” 守兵见其魁梧高大面如恶煞哪敢回嘴目光闪避,却激怒那悍匪,一刀劈杀一人:“老子问你话呢”。 余贼皆惊,纷纷后退抽刀有胆大者便道:“吾等磁侯麾下,汝岂可如此放肆?” 悍匪白眼一翻:“刘芳亮小儿在汝侯跟前p都不敢放一个,尔等又算哪根毛”。 原来竟是刘宗敏的手下,守门贼兵一惊,顿时不言语,刘芳亮近日功高声名大振,然则刘宗敏却是个无法无天连李自成都不放在眼里的狂暴之徒,谁也不敢惹他。 见守门贼兵有了惧色不敢言语,那悍匪入城后立刻分一支人马上城,这时守门的贼人才惊觉有些不对,难道是来抢功战地盘的? 却说正在吃午饭的钟万凡得报有一支友军入城,特别嚣张,心中疑惑若是西来或者北上的也罢了,这南下的会是谁的人马,难道是磁侯派人换防,又不太可能。 真准备前去看时,又有人急匆匆来报说是刘宗敏的手下,钟万凡一惊,更是不敢怠慢,刘宗敏脾气火爆,其麾下也是一个臭德行,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开干,而且极其不讲理。 心中虽疑惑刘宗敏的部下怎会来此,但还是急急出去迎接,刚出了府衙便见一支人马从对街奔来,眉头不由一皱。 第536章 白来一趟 这支人马不满百人皆为骑兵,形骸放浪在街上左冲右撞,行人慌张四避,钟万凡心道闯王严令各部不得扰民,严明军纪。这刘宗敏的部下却连个表面功夫都不做,果真嚣张的很,只是这支骑兵真的是刘宗敏的部下么,怎么装备看着如此的奇怪。 当然奇怪了,这支所谓的刘宗敏麾下自然屠元的黑虎营,他们本就是贼军出身,现在本色出演毫无破绽但军备却是唯一漏洞,清一色的鞑子军装备,中原少见。 钟万凡正疑惑间,那支人马已至眼前,屠元在马上瞥了他一眼,你谁啊? 钟万凡心中暗骂一句,吾乃磁侯麾下中军…… 中个毛啊,知道老子谁不?屠元喝断他,钟万凡大怒,刚要怒喝,哪知屠元一刀砍来,你瞅啥! 钟万凡一个躲闪不及,半颗脑袋被削掉,余众大惊失色,纷纷抽刀退后,满脸惊恐不安,这家伙什么来头一言不合就杀人! 老子是汝侯刘将军麾下,奉令接手河间府,尔等可以滚蛋了!屠元持刀环顾四下冷冰冰道。 吾等为何没有接到磁侯命令!有一小头目大胆问道,屠元打马近前,一刀砍翻他,这就是命令,还有谁不服! 余众见其如此暴虐嗜杀,更不敢言。 少顷,贼军从城中各处集合在河间北门外约三百人,眼见雀占鸠巢心中虽不忿,但无可奈何,头目已被杀,无人敢怒,只待北上保定寻刘芳亮诉苦去。 只是哪还有机会去诉苦,这支他们眼中的刘宗敏麾下人马,突下杀手,在北城门外大开杀戒,半柱香功夫屠戮一尽,城中百姓闻声惊恐不安,随即屠元令人沿街告知,吾等是官兵,乃东厂麾下黑虎营,奉命杀贼! 原来竟是官兵,城中百姓奔走相告,却也暗自担忧,官兵也不是什么好动心,烧杀掠夺有时更甚贼军。 再说城外黑虎营刚把贼军杀光,开始清理战场,挨个搜身掠银,挥刀斩首,屠元令人将贼军首级堆城外,这是东厂麾下四营特有的京观标志。 这边刚弄完,便将城北数里外尘土飞扬,一直人马疾驰而来,黑虎营略惊刚要准备应战,却发现是自己人,吴中领着黑狼营来了。 吴中看着城外遍地尸体和那一堆人头,对屠元怒吼道:“全杀了?” “嗯”屠元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火气。 “一个没留?”吴中咬牙切齿! “嗯”屠元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杀错人了?” “你全给杀了,那我黑狼营还过来作甚?岂白来一趟!”吴中气急败坏:“你一口余粮都不给我留,当真不够义气”。 屠元苦笑不得:“这点p事,我黑虎营举手之间便可办的事你过来做甚,若我黑虎营拿不下你来就能拿下了?” 吴中悻悻无言以对,在他坚持下常宇也担心屠元有失让他前来接应,谁成想屠元太过顺利,咋咋呼呼进了城,一言不合杀掉头目就镇住贼人又把余众骗出城集中屠杀…… 这让本欲赚点小功勋的吴中情何以堪,白跑一趟难怪气急败坏。 屠元轻松拿下河间府在常宇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得闻喜报后立刻率宫字营南下,寺庙和尚终于松了口气,瘟神终于走了。 黑虎黑狼二营入城之后便封闭城门安抚百姓,并释放那些被贼人拷掠侥幸未死的乡绅,终让民心稍定。 直至午后常宇率宫字营入城,再次安抚百姓,言明身份谓之曰官兵已经开始四面夹击贼军收服失地,同时保证官兵对百姓秋毫无犯,欢迎监督举报,民心大安,并在府衙设晚宴宴请当地九死一生的豪绅们。 屠元麾下黑虎营二百兄弟收获甚丰,常宇早都有言,战时私收不上缴,这些贼军跟着刘芳亮一路抢劫掠夺所获甚丰,此时不过为别人做嫁衣罢了。 又在府衙中发现大量金银珠宝,粗略估计在十万以上,应是贼军这数日拷掠所得尚未运走的存货,不过这些都要充公的。 李自成做婊子还立牌坊,入城就是抢地主,杀地主不扰平民百姓,这些金银珠宝自是拷掠河间府的乡绅所得,常宇也没打算还回去充公作为军饷。 晚间设宴酒菜皆为乡绅所供,对于常宇的到来救下一命他们自是感恩涕零,对于官兵平日虽不耻,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官兵再无能,但也不会明目张胆抢劫,更不会拷掠杀人。 席间,众乡绅敬酒,常宇少饮,安抚诸人官兵正在剿匪逐步收复贼军占领的州府,但未来任务艰巨,还望众人并肩协力助官兵杀贼。 眼下之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些乡绅虽大多被拷掠一空,但终究是吃一堑长一智,想着到落入贼首的下场忍不住就打哆嗦,纷纷表示尽最大努力。 散席已是夜半,常宇上城巡视一圈,黑狼营当值,吴中在城头抱刀发呆,直至常宇近身边方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常宇望着远处漆黑一片,除了星空啥也看不见。 “想着会不会有贼军送上门”吴中呼了口气:“手痒的厉害”。 “你变了!” 常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战,弑杀!不过本督喜欢!” 说着微微一顿:“贼军上不上门不重要,但不允许有一人出城!” “督主是担心城中有奸细出去报信么?”吴中一点都不傻。 常宇点头:“闯贼得知晚一会,咱们就多安全一会,若等这边安排就绪,便是他知道也不怕了,现在本督就是给他打个时间差!” 时间差?吴中不懂,常宇也懒得解释,他去德州自然不是为了带麾下去吃扒鸡,而是去催兵,刘泽清,高杰和黄得功的三部人马此时皆在德州境内徘徊不前,对史可法的军令置若罔闻,于是他便以李岩吸引李自成的注意,自己悄悄南下调这三部人马北上,在联合西边的周遇吉,北边的李岩,保定府的史可法打一场围歼战! 河间到德州不到两百里路,据报刘泽清等三部人马皆在德州和河间府边界,其实不过百余里地。 于是常宇犯了难,河间府既然拿下了,是走是留?走的话回来时再取恐怕就要费一番力气,留,则需一支人马镇守,可眼下我仅有三营七百人,还要在分兵么? 第537章 穿越火线 数日辗转百余里数次杀伐的东厂三营,终于在河间府好生休整一夜,饭吃饱,觉睡足,人马精气神全恢复巅峰。 清晨天色微亮之际,常宇率二营人马从南门出城,吴中在城门口抓着老九的衣口在恶狠狠的说着什么,最终哼哼哼的一甩头走了。 蒋发与其要好,凑近问道:“干嘛这般不开心”。 “本想带这帮崽子多立功多赚点银子的,哎……” “督主说了,守城十日便是大功,这可比咱们长途跋涉到处厮杀来得容易多了,你当开心才是”蒋发安慰。 “在城中缩着哪有出来杀人痛快”吴中哼哼打马向前,蒋发嘴角一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湖传言刀圣曾为寇,果真一股狠劲啊! 河间府下辖十县二州,南下去德州,途径献县,阜城,景州皆是敌占区,不过这种下辖小城并无驻军多扶植傀儡维持治安。 常宇率二营疾驰,半晌午抵献县令屠元率十余麾下装作贼军探马入城侦查果无驻军,屠元杀傀儡县令,枭首示众扬长而去。 傍晚至阜城县时如法炮制又杀傀儡十余,只不过这次是吴中率队,眼见天色渐晚,诸人商议是否在阜城休整时,有情报至:西南百里的冀州(今衡水市冀州区)有近万余贼兵集结,前方景州城亦发现贼军踪迹。 常宇闻后果断下令在阜城休整,一入城立刻封闭城门,二营各自守门夜宿,他率领十余亲随入县衙。 “贼军在冀州集结大军,不言而喻自是为了应付东南百里之外德州境内的官兵”常宇在地图上点了点:“咱们距德州尚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中间有景州城,出现在那的贼军必然是先锋,目的同样是为了阻止官兵北上”。 说着愤然捶桌:“堂堂五万人马竟然被些许贼军吓得不敢向前一步,忒他们的丢人!” 众人皆愤然不已,想当初在太原每每孤军出城鏖战,想当初在关外五百重甲兵敢硬撩清军数万铁骑,这是何等威风,在瞧瞧这三支人马,当真是鄙夷至极。 “督主,属下不明,闯贼既然探知有官兵北上,为何不是集结大军在河间府以待,反而在西侧百里外的冀州?”屠元问道。 常宇目光在地图上扫了几下,略一沉思便道:“闯贼自河南一路北上横扫大半个河北,率主力陈兵保定城下,已攻下的城池留守人马并不多小城三五百,府城上千不等,听闻有官兵北上支援保定时,他不及调主力南下阻止,而是就近集结兵力对抗,那冀州的上万兵力如料不错应是临时从南边顺德府(今邢台)和广平府(今邯郸)等临时拼凑而来”。 “还有真定府”吴中补充道,常宇白了他一眼的:“在定兴的时候斥候已说了,攻下真定府的是任继荣等贼首,他们追击周遇吉到了定州,又怎会来此,你都没长耳朵么?” 吴中脸色不由一红,略显尴尬。 “也就是说贼军此时调集周边兵力前来阻挡援军,只不过刚匆匆至冀州,他们最终目的地是在德州正北的景州建立防线,阻止援兵北上,是这个意思吧”屠元又问。 常宇点头又摇摇头:“未必!阻止援兵北上解围保定府固然是其一,但李自成更担心援兵突然西去,他虽攻陷大小城池数十,然则一来根基不稳,二来驻兵不多,援兵若西去收复那些失地,他数月间的努力岂非付诸东流。官兵若顺势收复广平府,顺德府北上对他便形成了夹击之势,岂非大大不妙,所以他布兵在冀州,其实就是防止援兵西去,奈何刘泽清几个怂蛋当真就被他吓着了,不敢前,不敢左右,原地踏步甚至想调头跑!” 诸人恍悟,李自成在河北和山东的西北边界驻军,一是防官兵北上救援保定府,二防西去他后院收复失地。。 陈王廷垂眉半响突然道:“既是如此,督主至德州调兵,先不北上,直接往西杀去收复失地,这样一来便可乱闯贼阵脚,后院失火他岂能不慌,这应算是兵法里的围魏救赵吧”。 “算是有那么点意思吧”常宇微微叹息,自在保定城外从史可法口中得知援兵不前的消息他便打定主意制定好大概战术:效法宁远时,史可法主内他主外,区别是保定城外没有西山堡垒,他要打游击战,去德州调兵打迂回战! 李自成以重兵围困保定,那他就以数股人马四下合围同时逐步收复失地,可笑李自成贪多嚼不烂,一个月间打下那么大的地盘段时间根本消化不了,更没那么多兵力驻防,常宇铁了心要在他后院放火,然后狠狠爆他一菊。 南下之路要过景州,斥候已探知有数量不明贼军,料定是从冀州前去的先锋在布置防线,或虚张声势吓住官兵援兵。 怎么过去?众人略显头疼,随即又豪气顿生,清军的数万骑兵都干过,何惧些许毛贼,就大模大样的过去,且看他们能否拦住。 主意既定,常宇下令全军好生休整,吃好喝好睡好,明儿一早出城南下,过景州进德州调兵遣将,大干一场。 翌日一早二营出城,紧张一宿的阜城百姓长呼一口气,心道这支官兵竟果真秋毫无犯,当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屠元率黑虎营在前开路,行至十余里外便见一十余骑兵靠近,心道定是贼军探子,便招手大呼前来。 贼人不明深浅见装束奇怪非兵非贼的,本不欲近前,但又见对方无敌意,且从北方而来应是哪一路友军,于是应招而来。 “兄弟哪一路的……”探马头目刚开口,一箭破空穿脑而过,余下大惊刚欲逃走,随即全部被射杀。 呸!屠元啐了一口吐沫:“送你上路的!” 愈往南下所遇贼人越多,屠元一招鲜吃遍天,能骗到跟前射杀就骗,骗不到就追砍,反正已近德州境内,丝毫不掩饰行踪,一路大摇大摆的硬闯,二十里不到杀四五股贼人,行踪终暴露。 至景州城尚有十里,有一条大河拦路,河岸绿草茵茵,天旱水浅,二营人马涉水过河,遥望景州城见一支人马奔来。 常宇冷眼一扫,淡淡道:“杀过去”。 贼兵约千人,应是驻守在景州城内的贼将闻报有一直北来不明人马,遇人便杀,特遣一支军马出城查探,哪知对方废话都不多说一句,直接就干! 常宇以宫字营的重甲骑兵当先,轻松破开对方阵势,屠元率黑虎营随即掩杀过去,千余贼军哪敌这两营虎狼之师,眨眼间便溃败,朝景州城逃窜。 一股作气追杀至于城下二里,清晰可见城上有贼军观望,黑压压目测有数千,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弹丸之城竟驻扎数千贼军,得多挤啊! 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城内贼军眼见这支不明军马杀气腾腾,仅以三四百兵力轻松破千,竟吓的龟缩不出,任由城外溃兵呼天叫地也不出来救援。 不过常宇并未一昧追杀,至城下二里地外竟擦肩而过直奔正南而去,城上贼军眼睁睁的目送他们直至消失,方敢开门收兵。 ………………………………………………………………………………………………………………………………………………………………………… 提前几小时祝大家新年越快,健康平安发大财!看书的朋友顺手点个关注收藏,投个票哈,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谢谢! 第538章 真解气! 一阵冲杀溃敌,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二营将士意气风发,打马狂奔十余里至一无名湖畔饮马歇脚,见旁边有一村子,尚有农户几家,便向前问路,得知村名叫东窑村,言及南下德州顺着南运河走二十里外便可入境。 短暂歇脚后二营拔营南下,又及十余里至三河交叉处,见一大河南流知是南运河,见天色已是晌午,便下令就地休整进食,前方探马来报:前方二十里外有河畔驻扎一支明军,乃刘泽清的人马。 常宇闻言大喜,又问高杰和黄得功部何在? 探子报知在德州之西近百里外的清凉江畔,两部人马营地南北相隔十几里。 清凉江流域广,源头常宇不知,但知流经阜城城西,早知如此当时在阜城顺江南下可就轻松多了,此时也许已在黄得功营中了,因为他此行第一个想找的就是黄得功。 行军扎营无水不行,三部人马皆择水而居,刘泽清在济南距离最近然则一月间磨磨蹭蹭竟才刚至德州,索性扎营不前。 黄得功和高杰同时从河南永城和徐州北上,前后脚到达德州境内在清凉江扎营同样也是驻足不前。 这三人在明末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明军大将,在朝廷用人之际,却拥兵自重,按兵不动,历史上崇祯帝再三催促其入京勤王而不得之后,甚至一口气全给封了伯爵,然则…… 至南明时几人更甚,各自拥兵一地不听调令,相互之间摩擦不断,可怜史可法夹在其中奔波调节却也徒劳…… 简单说着这仨没一个善茬,高杰粗暴无智,黄得功忠勇而无谋,至于刘泽清就是个下作之人,人品阴狠残毒,睚眦必报且又是个墙头草,是常宇必杀之人。 三人之中常宇最重黄得功,其虽无谋,但作战勇猛最重要的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此番前来催兵本欲先见黄得功商议一番设计干掉刘泽清。 可不成想,黄得功尚在百里之外,而刘泽清就在眼前。 常宇杀刘泽清之心甚重,只是此时不得不仔细掂量一下,他虽可入刘泽清军营突下杀手,但只恐其军心大乱而无力镇压,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何况正值和李自成用兵的关键时刻。 便让他多活些时日,先去见见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再说。 心中打定主意,待人马休整完毕,便拔营南下,此时常宇脸色已见怒气,为何? 他探马既已探的刘泽清的大营所在,理应互通过消息知他前来,毕竟是堂堂的东厂提督,刘泽清即便不亲自来迎,也当派人过来,可这近半个时辰却不见一个人影。 这厮当真是骄横跋扈至极,怪不得连皇帝的勤王诏都视若无睹,怪不得史可法三令五申要其急速北上他都当耳边风,现在东厂提督亲至竟也无礼之极。 “此獠甚是无礼,不若入营便杀了”李铁柱等心腹愤然不已。 常宇心中虽怒,面上风轻云淡,示意麾下相机而动,不可莽撞。 又行五里地遥见一支人马奔来约百人转眼便至,当先一将下马施礼:“卑职程云涛奉刘总兵令前来迎接督主大人!” 胡岭刚欲向前怒斥,常宇挥手止住他,淡淡一句:“前边带路!” 又行几里地遇一村,闻哭喊声大作,常宇眉头一皱,带路的程云涛略显尴尬:“督主,兄弟们近来……” 常宇没理会他,给吴中使了个眼神,随即吴中率十余人入村,一阵喝骂声惨叫过后,押着六七人至马前却是官兵模样,不用问自是在掠劫。 官兵掠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如刘泽清的人马走哪掠哪与贼无异的作风实属罕见,历史上崇祯帝让他勤王,他说摔断了脚,朝廷还赐银四十两安抚让他去保定剿匪他却在临清大肆抢劫,以至老百姓误认为贼军,后来北京城破,他率兵南下更是一路走,一路抢,一路烧,一路杀。 而眼下他扎营德州城北的南运河畔,同样是纵兵四下抢劫,实施三光政策,只是不巧,这拨人遇到了常宇路过。 “本督有一事不解”常宇无视地上跪着的那几个求饶的官兵,却把目光扫向程云涛。 程云涛赶紧下马:“督主请问,小的言无不尽”。 “此地距离景州城也不过三十余里,尔等既然掠劫为何不入景州境内?”常宇淡淡问道。 程云涛果然直接:“景州有贼军驻防,督主来时没遇到么?” 常宇微叹,一时语塞,怪不得来时在那东窑村问路时既见不到贼军也见不到官兵,两方人马皆知对方就在近处不去相扰,反而让那里成了安全的缓冲区。 原是如此,常宇缓缓下马,至跪着的六七个官兵跟前,突然抽刀,瞬间砍到三人,余人大惊,刚要逃窜,随即又被吴中等人砍翻。 程云涛等人也是惊骇,身边甚至有人忍不住的把腰刀抽了出来,却突闻一声厉呵:“尔等要造反吗?” 屠元如杀神一般威风凛凛,身后两营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吓的那人叮的一声腰刀落地,慌忙摆手:“不,不,不敢……” “造反?本督手中这把青雀乃皇上御赐宝刀,专杀逆贼,谁要造反?”常宇拎刀至程云涛马前,一脸冷笑。 程云涛慌忙下马伏地,大呼不敢! “尔等为官,却与贼无异,当杀不当杀?” “督主饶命,卑职可没参与抢劫啊!”程云涛大呼:“哪支队伍里没几个害群之马啊,一支老鼠坏一锅汤,这些杂碎该死!” “这么说是他们私下所为,并非受人指使,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常宇冷笑。 “那自是,吾等为官兵,怎能同贼无异,刘总兵三令五申严明军纪不得袭扰百姓,但总有些胆大妄为者,该杀,该杀……” “既是如此,本督便不再追究”,常宇翻身上马,率二营南下急行,程云涛不敢怠慢忙快马一步在前领路。 行至五里地外已可见河畔刘泽清的军营,士兵在河畔牧马饮水,军帐旌旗延绵数里,瞧规模不下两万人。 正观察时,又见一支人马从大营奔出,浩浩大荡约两千余人,常宇眉头一挑,正主儿来了! …………………………………………………………………………………………………… 元旦快乐! 第539章 威胁 那队人马至营外数里而停,一骑飞逝而来至于常宇阵前下马:“督主大人一路风尘辛苦,刘总兵在营中设宴为督主大人洗尘,卑职奉令恭迎督主大人入营”又道:“督主麾下可就地扎营,粮草饭菜稍后便送来” 常宇暗笑刘泽清这是做贼心虚,崇祯帝召他入京勤王时托伤不去,史可法令他支援保定府他磨磨唧唧一个月仅行军二百里地,现在索性止步不前,突闻有东厂的人来了怎么不怕,何况还是东厂的提督亲至。 就如当年受袁崇焕事件牵连的祖大寿一样,常年躲在军营不出就是担心被锦衣卫的人捉去,这刘泽清知自己作恶多端,虽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敢大意。 于是听闻常宇到来,先遣一支人马做样子迎二十里外实则是探探风,随后得知常宇在村边挥刀砍杀数人后大惊,立刻传令各部收敛,又闻那小督主率兵三四百其中有一支重甲骑兵,心下骇然,待其近营时便率领大军相迎,躲在军中不出让心腹前去接洽,摆明是不准常宇麾下入营。 他这点小心思常宇怎会不知,欣然接受留李铁柱,胡岭,范家千三人率二营在刘泽清的大营外休整,他仅带十余亲卫奔军营而去。 眼见常宇十余人轻装而来,刘泽清这才从军中闪出,一脸堆笑口呼:“厂督大人请恕卑职有伤不便远迎!” 常宇看着面前这个五十余岁的老头一阵恶寒,强忍反胃淡淡一笑:“刘总兵客气了,脚伤还未愈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卑职这罪还有的些时日受呢,只是卑职遭点罪倒也罢了,若误了军情耽误史大人的事可就大为不妙!”刘泽清一脸苦相,迎了常宇并马同行入了军营,心中暗惊这小太监怎的如此年轻,他的那些传言当真不虚? 很显然他也听闻过一些有关常宇的事迹,如今见了真人总觉得传闻太过玄虚了,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儿能翻起那么大的浪? 老狐狸死不要脸,常宇心中大骂,面上清风徐徐:“刘总兵既心忧军情,为何却迟迟不前,走了一个月方行二百里,若是这等速度等你到保定城时,贼军都打到京城了”。 这么快就奔主题问罪了么,刘泽清心中冷笑年轻人做事就是沉不住气,先前在那村边杀人无非就是来个下马威,现在还没入营就要翻脸?东厂的官威好大啊,但你只身入营又能奈我何,就不信你敢拿人杀人,更不信皇帝在这节骨眼敢对我怎样,还不是虚张声势然后在好言安抚。 心中打定主意,刘泽清倒也不慌,故作苦状:“厂督大人有所不知,末将脚上难行倒是其次,月前接到军令后末将立刻调集人马准备北上,但粮草筹备事宜岂是一日可成,加上军中欠饷,军心不稳纷纷嚷嚷无饷不行,末将也是没得办法啊,好不容易筹备些粮草好说歹说提军北上,哪知刚至于此,便被贼军所止……” 又是老一套,常宇心中冷笑,口中应道:“原是如此,不过本督听闻朝廷早拨了饷银和粮草,只等你部至保定府便可支付”。 “话是这么说,不过厂督大人也看见了,贼军在前堵截,末将想过去岂是那般容易”刘泽清微微一笑,引常宇入账。 帐内果然布了一桌酒席,菜品倒是不凡,荤素搭配有至,刘泽清引常宇等人入席又让麾下几个部将作陪,言道:“厂督一路风尘,咱们边吃边说”。 人家既然一直笑脸相迎,常宇也不以为甚,招呼入座,刘泽清等人轮番敬酒他竟也不阻,一一干了,眼见有些酒意上头,便给旁边的吴中使了个颜色。 吴中早就按捺不住,他嗜酒如命,近日禁酒如火焚身,此时得令便和屠元双双起身回敬刘泽清一众。 席间不谈公务,把酒言欢,刘泽清略显意外这小太监竟怎么突然沉得住气了,心下多了些好奇,便联想那些传闻一一向常宇求证。 太原杀过贼,单挑长贼手下诸将,深入敌后刺杀李来亨,率孤军出城血战群贼等等等,传闻皆不假,常宇一一应了。刘泽清等人大震,这小太监莫非当真有赵子龙之勇。 “吾麾下诸将皆是万人敌,杀贼如麻,日前在关外更是杀的鞑子丢盔弃甲屁滚尿流……闯贼此时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常宇似有了醉意,起身一指屠元几人对刘泽清傲然说道:“本督账下虎将如云,闯贼兵败受死只是早晚之事!” 屠元和吴中甚至陈王廷皆是那种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大块头一看便是勇武之人,常宇如是说,刘泽清倒也信,只是听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关外,他们啥时候去的关外? 月前常宇和史可法同时出京,他率部出关督军,诱敌,伏敌,溃敌,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天速战速决然后回京南下,速度之快连史可法都始料未及,更不要说相隔千山万水的之外的刘泽清等人了。 “厂督大人去过关外?”刘泽清麾下一部将率先问了众人的疑惑。 常宇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月前鞑子集合大军南下准备入关的时尔等可有听闻?” 有!刘泽清的确听过这个消息,就在贼军在河南境内横扫一片挥师北上的时,从京中传来消息清军集结大军要南下了,也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磨磨蹭蹭的一直不前,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待价而沽! 但他却真的不知常宇北上督军的事,所以闻言略显惊讶,心道这人既然去了又回,难道那边已陷还是……? “吾等随督主大人北上出关在宁远联手吴三桂共御清狗,数场激战杀敌无数,多尔衮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屠元借着酒劲拍案而起,吐沫横飞大谈关外壮举,刘泽清一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短短二十余天,击溃十几万大军,打的多尔衮的狼狈而逃……这牛逼吹的有些大了吧,刘泽清等人并不太相信,历年来明军对阵清军都是节节溃败,两年前的松锦惨败更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现在你说这个……谁特么的信。 “此事当真?”刘泽清自然不能直接说你吹牛逼呢,言辞稍微斟酌了一下,但表情就是在说你丫吹牛逼。 吴中冷哼:“吾等在关外杀敌无算,枭首万余皆余数日前送至京城,皇上和京城万民皆亲眼目睹,并下旨在古北口以鞑子头颅筑京观,此难道还有假!” 啊!刘泽清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皆是震惊不已。 “鞑子号称铁骑无敌,然则……嘿嘿”屠元见诸人神色,脸上傲气更甚:“最后一战时,吾等随督主大人仅以五百铁甲骑兵便把鞑子数万骑兵冲的七零八落……那一战至今难忘,太他马的痛快了!” 五百冲数万?刘泽清一众又是一口冷气,他们都是沙场老将,知道重甲骑兵碾压一般骑兵,对步兵更是如碾肉,可你说五百冲数万还是夸张些了吧。 但很快刘泽清就反应过来,这已不是夸张不夸张的事了,这是赤果果的警告,或者说威胁! 他已经听出弦外之音:别以为你躲在军营里有数万人保护,便奈何你不得,营外我那四百骑兵说杀进来就杀进来。刘泽清想到这里心中一寒,侧头朝常宇望去,那小太监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第540章 找乐子 屠元和吴中两人借着酒劲一时神采飞扬,口若悬河讲述关外如何杀清军,从伏击阿巴泰的先锋骑兵到夜袭多铎……听的刘泽清一众人津津有味,却也胆颤心寒,心道这帮人怎么如此勇猛不要命,当然也越来越多的人听出了威胁的意味,话里话外都有一个意思,人家就根本没把你这几万人看在眼里,想弄你随时就给弄了! 真的这么牛逼么?关外杀敌的事虽听着不像假,但毕竟没亲眼所见,吹牛逼也就罢了,威胁我等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光吹的不顶用,要来实货才行。 武人多脾性火辣暴躁,眼见小太监麾下几人接着酒劲使劲吹嘘实则在暗讽威胁他们,刘泽清的手下便坐不住了,怒火渐起,但介于常宇身份又不敢直接翻脸,便以敬酒为由硬灌吴中等人,言语之间也有了火星子。 但却不知吴中,屠元之流皆是海量,几轮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皮都不眨一下,反而刘泽清手下开始胡言乱语,言行举止之间便更加不规矩起来。 刘泽清倒也没立刻呵斥,反而观察小太监神色,典型在试探常宇底线。 常宇从来就是个没底线的人,眼见酒桌开始喧闹,两人麾下渐有火气,眼神往来皆是挑衅就差动手来了,于是一拳拍下,砰的一声,众人皆惊,刘泽清脸色大变,以为他要翻脸。 谁知小太监嘿嘿一笑:“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少了些乐子”。 原来是要看乐子,刘泽清顿时松了口气,以眼神止住要涌进帐的亲卫,哈哈一笑:“厂督大人想要什么乐子,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弹琴唱曲的可真没有,不过要找几个女子来陪酒倒是有的”。 众人哄然,男人嘛不管是不是太监都好女色,在座的更是无色不欢,此时酒意上头更是急不可耐。 而刘泽清本人就十分好色不说,他纵手下到处掠夺,自是没少抢女人至军营淫乐。 常宇冷笑:“本督久闻刘总兵手下诸将勇猛,何不趁此酒兴献计让本督开开眼!” 这不是找乐子,是点乐子! 刘宗敏心中哦了一声,侧头看了麾下诸将,一个个兴致高昂摩拳擦掌,这小太监果真有点意思,显然是已看出两人麾下都有了火气,然则并不打算灭火,反而要泼油,如此挑明也好,便道:“献计不如较计来的刺激,要不让他们玩玩?”。 “如此甚好”常宇淡淡点头,从怀中拿出十两银锭往桌上一扔:“下点注岂非更刺激!” 帐内皆是武人简单粗暴又直接,一听说要干架还带下注的,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了,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坐了,呼喝之间涌出帐外叫嚣不已,引得士兵围观水泄不通。 “玩刀还是玩拳头?”吴中率先出战,大喇喇的往场中一站,随手连刀带鞘插在地上,脱掉软甲,一扫刘泽清麾下诸将:“谁来和老子过招”。 “较技不能伤了和气,卑职提议比试拳脚便可,厂督大人以为如何?”刘泽清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心中恨极了吴中,这厮大呼小叫忒也无礼。 “客随主便”常宇微微一笑:“刘总兵既是这么说了,便这么玩吧”。 话刚落音,刘泽清麾下一将便冲进战圈朝吴中扑去:“狗日的早看你不……”仰头重摔在地晕死过去了。 一拳,吴中仅用了一拳! 四下皆惊!常宇和陈王廷对视一笑!刘泽清脸色一暗,朝旁边瞪了一下,立时又有一壮汉扑了过去。 这人身材一般健壮,身手却是不凡出拳如风,身形矫健,一看便不是军中功夫,应是学自江湖武技。 奈何他所遇是八极拳大宗师级的人物,吴中虽有七八分醉酒,但拳脚依旧霸道无匹,这货近来领军杀敌,身上积郁太多杀气,招招致命,十余招后那人便被他一掌劈翻,倒头不起! 前后不过数息,吴中连干翻刘泽清手下二将,技惊四座,围观者皆哗然,常宇担心他酒劲上头手下没个轻重,若出了人命可就不妙,便令他下场。 屠元随即走入场内,一脸不屑睥睨四下:“可有看爷不顺的么?” 妈的,一个比一个狂,刘泽清手下连败两场本就无光,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好几个同时嗷嗷叫往场子里冲。 陈所乐看不过去,大声嚷嚷:“是要群殴么?” 几人脸上一黑,无比尴尬,哪知屠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起来吧!” 哎呀握草,这句话等于点了炸药,冲进去的几人原本还打算退回,一听这话,纷纷喝骂,争先恐后抢着要干屠元,一下子真的变成围殴了。 “忒他妈的不要脸了……”吴中这边哇哇大吼,那边屠元已经轰翻两人,他武技虽不如吴中,但天生神力,中他一拳者能爬起来的没几个,转眼间地上就倒了三四个。 刘泽清脸色气成猪肝色,眼见属下如此丢人,正欲呵斥,却见一人被屠元一拳砸断鼻梁满脸是血踉踉跄跄至围观士兵跟前抽出一把钢刀,口中大喝:“他妈的,老子劈了你……” 话刚落音,原本一直风轻云淡观战的常宇嗖的窜他身边,一个高鞭腿将其击晕在地:“妈的,说好的规矩呢!” 刘泽清突见小太监下场,一出手技惊四座,刚欲向前赔罪,哪知场中有几个打的火起急了眼的部下突见又有人下场,也不知到底看没看清是谁,或者直接装傻直奔常宇扑去。 常宇一记直踹干翻当先一人,随即猛的向前一个横肘再干翻一个,第三人尚未近身被他一个飞膝满脸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操,这么猛!三息之间干翻三人,一招一个! 刘泽清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出声喝住麾下,待他反应过来,场中已倒了一片,只有两人站着,常宇和屠元!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好的单挑又是群殴又是动刀,用的着这么下作么?”常宇恶狠狠的一扫四下:“想玩群殴可有胆子和本督营外那四百铁骑玩,本督奉陪到底!” “一个个不知丢人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刘泽清大怒指着麾下大骂,随即又至常宇跟前赔罪:“厂督大人赎罪,这帮丢人现眼的玩意都喝多了,还望您多担待!” 常宇顺坡下驴:“本督知武人暴躁冲动,喝了点酒更是他妈的没了讲究,若非如此,本督腰间御赐宝刀早就见血了”。 刘泽清不自主的朝常宇腰间望去,嘴里附和着,连忙请常宇入账饮酒,莫扫了兴致。 哪知常宇的兴致才刚起,环顾四下:“不服的可以挑战,但凡打赢本督麾下一人者,赏银五十两!” 战!,当然要战!本就不服气的刘泽清麾下,一听这话,战意更浓,纷纷要接着比试,刘泽清为换脸面也顺水推舟应了,只是告诫属下要按规矩来,否则严惩不贷! 接下来常宇麾下屠元,吴中,陈王廷叔侄三人及蒋发六人轮番出战尽败刘泽清手下诸将及其他不服的军中悍卒总计二十七人! 刘泽清脸面尽失不说,心中也有寒意,知小太监一众果然骁勇,太原溃闯贼大军,关外杀鞑子近万应是不假,怪不得能以四百骑兵便敢从保定穿越贼军敌占区至此。 若说刚开始他对常宇一行人晌午多大畏惧,毕竟他有数万大军在侧,可一场酒宴过后,闻其关外战绩,又有较技惨败,终看清形势,这小太监若想拿了自己问罪,当真轻而易举! 他也知小太监之所以没动他是因为一来正是用人之际,二来怕乱军心,但也知小太监既然来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然没猜错,较技过后再入帐内,常宇便让他屏蔽左右借一步说话。 第541章 谈妥 刘泽清很讲究生活品质,虽行军在外,美女不能缺,好酒不能少,连茶都是顶好的狮峰龙井,取来招待常宇。 “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常宇闻茶香大赞。 刘泽清五体投地,抚掌赞曰:“厂督闻茶香而知茶真乃行家,这茶乃采自杭州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余古茶树,堪称龙井之王百金难求,却又为世人少知,不成想被厂督一语道破”。 常宇笑而不语,这狮峰龙井此时的确为世人少知,百年后因乾隆得名奉为贡茶。端起茶杯抚盖闻香,突的双目一睁:“刘总兵,何日发兵?” 刘泽清正想投其所好聊聊茶,没成想常宇一个急转弯差点闪到他的腰,一时有些懵:“发兵,发什么兵?” 嗯?常宇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一股杀气若有若无,刘泽清一个哆嗦晃过神:“厂督说的是北上保定府么?可是前方河间府已为贼军所占……” “你可知河间府有贼军多少,有可知本督如何穿插而过?”常宇放下茶杯,冷冷的看着他。 刘泽清一时蹙眉:“据探马所报保定以南河北境内皆为贼所占,河间府末将不知贼军兵力如何,但仅前方数十里外的景州城便有贼军不下万余,且西边冀州……” 哈哈哈哈,常宇怒击而笑:“冀州距你几百里尚有黄得功和高杰二部人马在中与你何干,实不相瞒那河间府已为本督所收,便是前边景州也不过数千贼军又何来的不下万余,刘总兵您这是自己吓唬自己么?” 刘泽清一脸尴尬:“想是那探马侦敌不清,或夸大贼军兵力……末将……” “刘总兵,本督说话做事一向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简单一句话,十日之内本督要你收复河间府全境!” 常宇一字一顿,刘泽清听的直皱眉:“厂督若是这般说,到不如直接杀了末将吧,末将做不到!” 又来这套无赖招数,常宇内心一阵火气,若是能杀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厮!可偏偏刘泽清吃定他不敢杀他! “刘总兵你这是何意,贼军当前一不拔营,二不杀敌,在这游山玩水呢,试都不试便言做不到,当真以为本督拿你没辙了么,你可要试试?”常宇怒视。 刘泽清耸耸肩苦笑道:“厂督息怒,不是卑职不去是实在无能为力,粮草不足军中又欠饷导致士气不高,加上贼军势大百里之内皆是贼军及流民,河间府和保定府临近,闯贼主力便在保定城下,数十万贼军眼皮底下您让卑职十日收复河间府全境,这不是让卑职送死去么”。 常宇真想一耳光抽过去,重重呼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强按内心怒火道:“河间府虽邻保定府,但贼军踪迹不过数千而且大多在景州且府城已为本督所收,眼下你只需拔营推进拿下景州后北上,驻守河间府城然后徐徐推进便可,你也说了闯贼主力皆在保定城下,史大人在城中吊着他,李岩在北边定兴数万人马虎视眈眈,周遇吉在西边定州磨刀霍霍,只等本督一声令下合围他,闯贼自身难保他哪里有功夫搭理你,你只需在河间府界布兵摆摆样子即可,这你都做不到么?”常宇说完重重一拍,茶水四溅。 刘泽清眉头一皱,李岩?名字好熟悉啊,是了,闯贼麾下军师,听闻太原时投诚为小太监所用,此时竟率兵数万来援,西边又有周遇吉的数万人马,这样看来的话…… “厂督大人息怒”刘泽清放下茶杯:“既是军情紧急,卑职便奉令,明日便拔营北上收复河间府!” 他突然之间这么乖巧领命自不是被常宇发脾气吓到,而是被常宇给忽悠了,听闻李岩和周遇吉各领数万人马正在合围,加上城中的史可法这阵势不小搞不好真的能翻盘一局,既是如此何不凑近点,若胜可分功,若败见势不妙便可跑,怎么想都划算。 常宇对他这点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故意夸大李岩兵力便是为了蛊惑他心动,见他应了,脸色一暖:“明日一早刘总兵拔营北上收复河间,本督前去调高杰,黄得功部西进收复真定府随即北上堵截闯贼后路,四下围困闯贼便是插翅难飞”。 刘泽清果被他蛊惑,细究之下有利可图便誓言旦旦明日发兵配合各部作战,绝不拖后腿,但又难免心虚,追问常宇河间府境内贼军当真只有数千? “本督一路南下,所遇皆小股敌探,唯河间府城有贼数百皆已授首,眼下仅景州城内有贼军数千,那弹丸之地无险可守,刘总兵数万大军举手之间便可让其飞灰湮灭”。 常宇一捧,刘泽清乐开了花也松了口气,几千贼军倒也不惧。 两人谈妥,气氛缓和不少,刘泽清又问及粮饷,常宇拍胸担保解围之后分文不少,除此之外尚会论功行赏。 刘泽清半信半疑,朝廷穷的叮当响世人皆知,怎么突然间就有钱了,不过这小太监看似不想说谎的样子,且去看看再说。 “刘总兵北上用兵,当勒令麾下不得袭扰百姓,否则与贼何异?”常宇慢慢放下茶杯,撇了一眼刘泽清,眼中杀气若隐若现。 刘泽清一窒,略显尴尬:“厂督大人,卑职军纪一向严明,只是麾下数万良莠不齐总有那么几个……咳咳咳,卑职稍后重整军纪,凡违者严惩不贷!” 这种糊弄小孩的说辞常宇自不会信,端起茶杯冷笑道:“本督奉旨督军不光是督促各部人马剿匪,还监督各部军纪,若有作奸犯科袭扰百姓之举,本督御赐宝刀杀人从不手软”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刘总兵你不要看本督年纪轻轻,胆可大着呢,闯贼数十万大军都吓不到本督,又何惧再多二万贼军!” 这话说的有点诛心了,言下之意你刘泽清若再放纵麾下掠劫必严惩,就是你这两万人马反了老子也不怕! “卑职不敢”刘泽清岂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心道这小太监果真不是善茬,话里之间总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无怪乎小小年纪能得皇帝宠信成为麾下两大爪牙之一的东厂提督。 话说两人在帐内密谈,外边可是剑拔弩张,刘泽清麾下诸将刚才较技全军覆没心中憋着火,隐约间听闻帐内有怒斥声便时刻准备闻讯暴起。 而屠元等人也不敢大意,眼见刘泽清麾下诸将的神态,知一个不慎这些人就有可能动手作乱,几人互传眼色紧握刀柄,若是有乱第一时间杀进去保护常宇。 李铁柱三人率二营骑兵在刘泽清大营外也做好准备,只要里边有乱立刻杀进大营。 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一炷香功夫常宇和刘泽清谈妥携手而出,两人麾下皆暗松一口气,刘泽清又要令人设宴,被常宇制止,言之明日拔营,早作准备。 随即常宇出了刘泽清大营,在其二里地外扎营休整,刘泽清派人送来了粮草饭菜,众将士得以饱餐,一阵忙活后天色已暮。 ……………………………………………………………………………………………………………………………… 佳节临近,事务繁忙,每天只能抽空努力码字,仓促之间而成,还请多多担待,多多支持!感谢诸位,记得投票谢谢。 第542章 奇耻大辱 日落红霞飞,水天一色就差白鹭了,常宇孤身在河畔漫步,遥望刘泽清的大营一片忙活,牧马归来,生火造饭,远处还有几队人马在巡逻。 刘泽清的大营延绵几里地,他的帅帐所在原是一个叫哨马营的小村子,村中农户早已不见,不知是被逃难了还是被他给杀了。 常宇望着那个小村子,眼中杀意越来越强,早晚要弄死这厮! 大营帅帐中,刘泽清真与部下商议明日拔营之事,诸将言谈之间少不得提及常宇等人,皆是一脸恨恨不平,各种污言秽语不绝。 骂归骂,恨归恨都是私仇,拔营发兵的事诸将听刘泽清各种分析之后,认为可行,贼军不过数千,取之不难,且占了河间府观望再说,若那边贼兵败则可顺势围攻痛打落水狗分功,若战事不利,也有退路再回山东便是。 一只河鸟被常宇所惊,振翅腾空未及三丈跌落,况韧从远处飞奔而来捡起对着小太监呵呵一笑:“督主,用这个下酒最美不过”。 常宇被他一逗,微微笑道:“可惜有菜无酒啊!” 况韧听出这是禁酒的意思,先前刘泽清派人送了酒已被如数退回,于是讪讪一笑:“无酒照吃不误,属下给您烤了去”。 “本督饭足,你们吃吧”随即常宇传令,休整三个时辰然后拔营继续南下。 夜幕将领,沿河数里灯火闪闪,刘泽清在营中动员,常宇率二营却在蒙头大睡,而远在几百里的保定城外却有人寝食难安了。 如常宇所料,李自成此时有点那么的懵逼,他没成想原本胜券在握一副大好形势,怎么随着那小太监露了相后变得有些棘手了。 先是刘芳亮麾下张洪奉命追捕小太监在雄州境内遭伏击,死伤惨重逃回保定,随即刘芳亮亲率大军来追,却只在原地发现百颗人头垒成的小京观。 李自成闻讯大怒,但也确定了就是小太监无疑,因为这手法除他一家别无分店,和太原时如出一辙。 随后又有情报送来:容城,徐水在凌晨时皆为官兵所袭,却非一路人马。 众贼大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李自成立刻召在雄州搜捕的刘芳亮回营,恰在这时远路探子又报:定兴县发现大量不明军队,至少上万甚至数万! 为何是不明军队?探子说以军服实在无法辨别对方身份,不似官兵但也不是贼,感觉奇装异服…… 这特么的什么来头!众贼一时满头雾水,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李岩部在关外换了清军的装备。 不过随着情报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致,李自成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在定兴的那支人马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叛徒李岩! 那么问题来了,他一直推测李岩在周遇吉的军中和那小太监一起,可周遇吉在保定的西南百里外定州,定兴却在保定东北百里,一北一南完全两个方向,他是怎么带着上万人马溜到那边去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根本就不在周遇吉的军中,而是自北而来,那小太监也定是如此,至于从北边何处而来则不得而知。 看来李过南下定州去寻那小太监报仇算是白跑一趟了,李自成叹息之际也打起了精神,小太监若是数百人偷偷潜行保定附近搅不起多大的风浪,可有上万人马则要小心应对了。 众贼首一番商议后,决定对保定城缩小包围圈,先围而不打同时派谷英和刘芳亮率炮灰北上堵截李岩部,消耗炮灰的同时最好能杀掉这个叛徒! 计议已定,刘芳亮和谷英提兵北上,又有情报送至帐前:李过至定州立刻和周遇吉的人马大战一场,周遇吉不敌,循唐河往西北唐县逃窜,李过恐其诈败不敢远追,只是紧紧盯着。另一条情报却耐人寻味:东边河间府任丘县境内发现数股探马被杀约百人,据探知乃一支南下明军所为,人数数百! 是不是小太监?众贼首议论不休,最终断定小太监应回到定兴坐镇支持大局,那南下的一支明军极有可能是过境去山东求援的。 一想到这众人皆笑,早探知有几股明军在济南府德州境内,然则十余天驻足不前,想必是闻前方数府已陷义军集结保定府,胆寒畏战不敢越雷池一步! 何况此时李自成已在边界西北两方布置兵力,可阻其北上也可防其西进,更重要的是他相信以其如日中天的气势,那些官兵援兵没有胆子向前一步,官兵什么货色他打了十几年心理还不清楚么,往年还有几个名臣能将能震住场子,官兵多多少少还敢露个脸,而如今那些名臣能将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都是些破烂货,没几个能打愿意打的。 明日待刘芳亮至定州地界后,若李岩部溃便立刻攻保定城,若李岩抗住了,暂缓攻城则继续派兵北上厮杀消耗累赘的同时也能把李岩累死,一举两得! 至于西边周遇吉部,李自成又遣人传令,紧追围堵不得让他靠近保定城,且其往西北退走是有深意,因为唐县西北则是内长城的倒马关,他极有可能是想背靠关口立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后勤也有保障,所以尽快在其抵达前拦截击溃这支人马。 周边部署妥当,看似无懈可击,但李自成内心深处总是稍感不安,于是走出帅帐隔清水河远望十余里外的保定城,要见点点火光,城中的军民们一定很恐慌日夜难眠吧。 李自成脸上露出一丝狠毒,他就是让保定城的军民饱受这种精神摧残,他并不急于攻城,而是把它当做一个诱饵,只要一天不破城便会有援兵源源不断来给他消耗负荷。 他现在肩负的压力太大了,不说那成百上千的降兵,便是动辄数以万计的流民他根本吃不消,别的不说一天只口料的消耗都是惊人的! 必须要把这些累赘清除干净,然后破保定城大掠一番直入京城和皇帝老儿聊聊人生,聊得来凯旋而归,聊不来最不济也荷包鼓鼓轻装回西安老窝。 只是真的都能如自己所愿那般么顺利么,李自成突然眼皮跳的厉害,心中一慌,那死太监的模样又出现在脑海,这特么的成了阴影啊,挥之不去了! 杀!杀!杀!李自成怒吼,挥拳乱砸,好似要把脑海里那个太监砍成肉泥一样,见他似疯癫一般,身边亲卫大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阉狗,老子非扒你皮抽你筋!”李自成抽刀遥指保定城厉声狂吼,惊得帐中诸人飞奔而出,见其模样不由胆寒,主上败在一个小太监手里是有么不甘! 当然是奇耻大辱! 第543章 粮草已决 李自成在保定城外指天骂地,几百里外的野营中酣睡的常宇连续打了数个喷嚏惊醒,询问亲卫时辰告之子时刚过。 时间刚刚好,常宇立刻起身传令拔营。 星空之下,二营扬长而去,刘泽清得报后出帐目送,直至那火光消失不见,没头没尾的说了句:“那小阉狗是个狠人!” 据斥候所报,黄得功和高杰两部人马皆驻扎在德州西百里的清凉江畔,在刘泽清大营的西南方向。 清凉江是济南府和真定府北部的界河,东为德州西为冀州下辖的枣强县,一江之隔,两方世界,江西真定府是敌占区,江东济南府是朝廷的控制区,江畔更是有两支官兵驻扎,一南一北相隔十余里,北为黄得功部,南为高杰部。 常宇率部趁夜色西行,所遇村落甚多,不过多是十室九空,行至一个多时辰前方通报数里外到了清凉江畔。 数里之内并未发现有军营驻扎,常宇下令顺江南行,却发觉江畔村落更多,竟有不少村民,探问之下方知是对岸逃过来歇脚于此。 又行十余里前方斥候来报,三十里外发现黄得功部,常宇大喜下令急行! “什么狗屁东厂西厂扰老子清梦”睡梦中被吵醒的黄得功一嗓门差点把整个军营掀翻,营外巡逻哨和常宇的斥候接上头后立刻入营通报,立刻惹得他火冒三丈! 不过随即又一怔,难道是在太原督军剿匪的小太监?常宇的事迹黄得功自是也有耳闻,他为人虽粗鲁不堪但却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对国事向来关心,太原一战是朝廷近年来少有大捷,朝廷通报天下,常宇一战成名就这样被黄得功给惦记着了。 天色微亮之际,常宇率部至黄得功营外二里外,见一队人马至马前,当先一人四十余岁,虎背熊腰威势十足,不由暗赞,好一个汉子,虽未及通报,便已知是黄得功了。 却说黄得功心中也是赞叹不已,小太监年少英挺一看就不是那种阴险之人,还有他身后那支人马,重甲骑兵杀气腾腾,这才是能打仗的兵,立刻就信了那些传闻,孤军出城鏖战群贼,深入敌后刺杀贼首…… 所谓英雄惜英雄便是如此吧,两人乍一相见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对常宇来说更是,明末这个点能让他看上的将领,也就周遇吉和黄得功了。 “久闻黄虎山乃万人敌的勇将,今日一见果真气势不凡”常宇拱手抱拳重重一揖,他对黄得功太有好感了,没靠山没背景就一小卒出身,杀敌建功升任总兵,跟从前兵部尚书熊文灿征战四方,每每身先士卒杀敌无数,战功赫赫,一时无两,虽不识字为人粗鲁却忠勇双全。 敢杀敢拼又忠心,这才是大明此时最需要的将领! 黄得功的忠义出自天性,虽平日粗鲁无礼甚至嚣张跋扈,但若涉及国家大事他便另一番模样,只要对事关国体你让他干啥,他就服你,所以对于这个在太原退敌的小太监他很有好感。 “不成想俺黄闯子的薄名还传到宫里了,喂,小太监……啊不不,那个啥厂来着……哦厂督大人,俺听闻您在太原杀的李自成屁滚尿流可是真的,倘若是真的,俺黄闯子请您喝酒”黄得功哈哈大笑! 常宇不由一笑,传言果真不假,黄得功好酒每次上阵杀敌前饮酒数斗,酒劲上头冲锋陷阵像不要命了一样奋勇杀敌,军中人送绰号黄闯子。朝他腰间一撇,果见别着一把铁鞭传闻他杀敌喜用铁鞭,每次战后清洗铁鞭血迹都要泡好久,当真是个杀神,老子喜欢! 两人气味相投,相见恨晚,黄得功把常宇迎入大营,并肩而行见这少年无以往日所见太监那般阴柔造作反胃,言谈举止豪爽痛快,下马时又见身手矫健,心下更喜。 此时天色已大亮,常宇部深夜赶路至此已是人疲马乏,黄得功令亲随好生招待,直接带入营安置,一点不设防,可见其心堂堂正正不似刘泽清那种做贼心虚。 黄得功难得遇到一个这么顺眼的太监,要人备了饭菜,竟真的置了酒要和常宇痛饮一番,说道一下太原大败李自成的壮举。 常宇哭笑不得,一大早的喝酒你当我酒鬼呢!连连婉拒,言明军情紧急要事为重,黄得功这才作罢,令人送些稀粥款待,又见常宇麾下皆是一等一的魁梧大汉,身上那种杀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从血海里趟出来才有的更是心惊。强将手下无弱兵,暗叹这小太监绝对也是个狠茬子。 常宇见招待他的早饭不过稀粥和窝头比之刘泽清酒肉大席简直是天壤之别,又想来时距离大营临近数里的村子竟有百姓,心道黄得功军纪果真严明,日子过的这么苦也没去掠劫。 “厂督可别嫌弃,这已是军中最好的口粮了”黄得功察言观色以为常宇嫌弃,便开口直接说破:“俺从河南永城一路走来粮草几无,眼下有的吃便不错了!” “这便是你止步不前的原因么?”常宇微微一笑,顺势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黄得功一怔,盯着常宇:“厂督大人是来问罪的么?” “本督是来调兵的,但好奇你为何不前,说来听听”常宇一脸风轻云淡, 黄得功松口气,随即苦笑:“末将率部从河南永城北上,所过皆为贼军所占,心忧京城之危不得已借道山东境内行军,然则行至兖州府济州(今济宁市)粮草已是不足,无奈之下遣人就近去兖州向鲁王借点粮草,哪知那朱以海一口拒绝说家无存粮,这不扯淡么,他鲁王府虽在两年前遭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借点于我又怎样,吾等舍命杀敌不还是为了保他朱家王朝……” 眼见他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常宇打断他:“鲁王府一脉天生就这臭德行,两年前清军入关大掠山东攻兖州时朱以派惜财如命,不捐一分粮钱助军守城最终落的城破人亡,可叹这朱以海当时装死藏在死人堆里躲过一劫而今还不长记性……不过他年初才刚袭爵,也许真的没有家当资助,你且接着说”。 “卑职也考虑可能真的没啥家当,否则一气之下学高杰那厮直接抢……”说着看了常宇一眼,见他眉头一挑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便赶紧道:“卑职没辙,不得以紧缩口粮想着到济南时寻刘泽清借点”。 常宇嘴角一撇:“怕是又没着落”。 “可不是”黄得功气的捶拳:“卑职至济南时那刘瘸子也刚发兵,问其借点粮草,这厮一口拒绝,言之无余粮……他妈的气死我了”。 ……………………………………………………………………………… 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手里有票的朋友多多支持哈,推荐票,月票啥都要。 第544章 逼见 黄得功两次借粮不得,眼见军中粮草已尽不由焦躁上火,可他毕竟又不能如刘泽清和高杰那般四处掠夺,只盼着快些至保定府取得援助,哪知行至德州附近后便已算粮绝了,万难撑到保定府,不得不暂停想办法。 还真被他想到了办法,那就是西入敌占区,据他掌握的情报西边河北大半已入敌手,闯贼主力又在保定府,何不趁虚而入攻其后院,一来补充粮草,二来或可围魏救赵替保定府分忧。 和麾下诸将议定后刚要西进时却得情报,贼军在西边冀州集合大军守株待兔等着他呢,这下他不得重新掂量,自己不过万余人马粮草又眼中不足,打的下冀州么,若败则只恐全军覆没了。 在后勤不足的情况下,算来算去胜算不高,进退不得之间黄得功不得不低三下四的派人去和高杰营中表明联手西去破敌的意思,那支高杰一口回绝,他奉令北上支援保定府,不与其合污违抗军令。 “混账至极”常宇闻言大怒:“高杰这厮向来骄横,这次怎么如此遵令,既奉令北上又为何驻足不前,难不成也是粮草不足” 且,黄得功翻了个白眼:“末将本驻守庐州,是在平叛将刘超后准备返程时奉令北上,所以粮草所备不足,而高杰本就驻守徐州,他从徐州可是带足粮草北上的,和那刘泽清都是一般的”。 “然则他途中也有掠劫之事?”常宇眼中杀机隐现。 “反正末将曾遇到他部下掠劫,呵斥时险些动手,高杰因此恨我更甚!” 常宇冷哼,高杰此人也是个将才,勇猛善战,奈何桀骜不驯又蛮横无理,简单说就是贼性不改,野性难驯,毕竟他本是贼人出身,曾一度是李自成的心腹,投诚过后又没能真正镇得住驾驭得了他的人,所以日渐骄横。 “你说的他部下是李成栋还是胡茂桢?” “厂督竟识得他麾下”黄得功略感意外:“是李成栋”。 常宇当然识得这人,而且恨得牙痒痒,假如说他想一刀剁了刘泽清,对李成栋便是要抽筋扒皮千刀万剐的那种杀掉。 此贼不除,怎么对得起那些被其残杀的大明子民以及那些受辱而死的女子,又如何为扬州城八十万孤魂鸣冤! “屠元,领宫字营前去高杰营命其前来见本督!”常宇怒吼,屠元领令而去。 黄得功却轻轻摇头:“他不会来的!” 常宇知道他的意思,高杰和他向来不和,甚至互相都想至对方于死地,历史上高杰曾派人伏击过黄得功,三百亲兵全部战死才保黄得功一人逃生,后经史可法劝和方才没报复,高杰死后黄得功还想杀他家眷报复也是被史可法劝住…… 也就是说两人是为死敌,试问高杰怎敢轻易来黄得功的军营。 “他会来的!”常宇一脸狠劲,抬头看了黄得功一眼:“他若不来,本督便助你杀去他大营宰了他,兵马皆归你掌!” “这样甚好!”黄得功一怔,随即大喜! 高杰,绰号翻山鹞,早年从贼跟着老乡李自成混事,后仗着高大帅气把李自成的小老婆刑氏给勾搭走了,这刑氏可不是一般人,不光貌美还勇武,传言是地主家的女儿还识字,在贼军中甚得李自成器重,负责掌管军备物资。 这么个一个人儿被手下给撬走了,李自成自然是恨得牙痒痒,而高杰也知道李自成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所以对贼作战时从不手软,朝廷也看出这点,便一直让他领军在剿贼第一线卖命,先后在洪承畴和孙传庭手下听令过,不过随着在这两大佬一死一降,这货少了金箍,日渐桥横跋扈。 不过虽骄横跋扈但还算听话,毕竟他没有退路,李自成只要逮着他就是死路一条,只能跟着朝廷一条道走到黑,所以但凡有调兵令还是遵旨的人品也不似刘泽清等那般无底线,比如劫掠百姓,刘泽清是家常便饭,他是偶尔为之,且多为部下自作主张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简言之比周遇吉黄得功等人不足,比刘泽清,刘良佐之流又绰绰有余。 可既是遵旨为何此次驻足不前? 话说高杰尚在睡梦中被亲卫叫醒,言称有太监过来让他去黄得功营中见东厂提督,一向起床气较大的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来的死太监,老子凭什么去黄匹夫的营地见他……” 亲卫又说:“您还是去看看吧,几百个太监呢……” 高杰一脚把亲卫踹了好远:“瞎几把扯淡,几百个太监,你当这是皇宫呢?”话虽如此说,心里也犯嘀咕,随即起床走出帐外朝营门望去,见外边竟有二百余骑兵,气势汹汹,眉头一挑。 “大人,会不是会黄得功那厮耍诈,他前日来借粮借兵不得,眼下狗急跳墙想骗大人入营,然后……”身边有亲卫低声道。 高杰也拿不定,率亲兵朝营门走去,那支人马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随即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太监,这特么的是一支重甲骑兵,阵列整齐,杀气腾腾,这样的人马一看就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 一支重甲骑兵在营门外很快引起了极大的关注,营中将士纷纷前来围观,高杰的两个心腹部将李成栋和胡茂桢也匆匆赶来,闻知是自称东厂太监的人马来传令高杰去黄得功营时纷纷嚷嚷:定是耍诈,千万不可信! “黄匹夫的军中可没这样的骑兵”高杰看着营外那支人马:“这是精锐,以一敌百的精锐,也是下了血本打造,黄匹夫一穷二白可没银子装备这些重甲”。 诸将想想也是道理。 高杰率众人至营门外,见当先一人虎背熊腰,体格彪悍,全身重甲手持长刀,浑身杀气蔓延,气势如虹让人不敢正面,不由暗赞好汉子,张嘴问道:“所为何来?” “吾乃东厂麾下黑虎营统领屠元,奉东厂提督命尔速去黄得功大营相见”。屠元在马上冷眼一扫诸人淡淡说道。 “东厂提督怎么会在黄匹夫营中”?高杰又问。 “督主大人奉旨南下保定府督军剿匪,尔等驻足不前督主亲至调兵,还有脸问?”屠元怒斥! 高杰脸色变了变,身边李成栋冷哼:“为何提督大人不来我营,反让高总兵去那黄匹夫营中相见”。 “放肆”!屠元怒吼:“尔多大的脸面,还要督主大人亲自来瞧你不成!高杰,吾奉命传令于你,半个时辰内前往黄得功营建督主大人,你去是不去?” “去便怎样,不去又如何?”李成栋又抢话。 屠元冷笑:“去便罢了,不去的话吾奉命取尔等人头去见!不信便试试!” 诸人闻言胆寒,眼见这二百重甲骑兵,杀气腾腾,知这人不是开玩笑,李成栋不似先前那般嚣张,喏喏道:“你说是东厂的可有凭证?” 屠元随手掏出腰牌朝高杰扔了过去:“识字不!” 高杰探手接过,给四下看了,果真是东厂的腰牌,便至屠元马前还了:“末将听令”。 高杰这人虽一向跋扈蛮横无理,但在大是大非前还是端的正,见其果真是东厂的人,又曾闻小太监之名,确定不是黄得功的奸计后,便奉令去见常宇。 只是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不加以提防,留胡茂桢镇守大营,率部将李成栋领兵一千前往黄得功大营。 ………………………………………………………………………………………………………… 喜欢的书友多多投票支持,推荐票,月票,订阅后顺手投票,要养成好习惯,感谢打赏的书友。 第545章 不甘心 话说屠元前去高杰营传令期间,常宇在黄得功军营中巡查果见粮草所剩几无,将士面黄肌瘦神情疲靡,心中有火却也暗赞黄得功部军纪严明,若换其他明军早开始掠劫了。 听闻东厂督主前来,全营将士好奇不已纷纷围观,眼见是一少年皆暗自称奇,黄得功又引见麾下诸将拜见常宇。 黄得功南征北战,战功赫赫离不开手下几个得力部将,晚明时手底下的八总兵此时不过多是游击,偏将,分别为田雄、马雄,马得功、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翁之琪八人! 八人一一施礼,常宇微笑点头心中长叹不已,黄得功战死后唯翁之琪以死殉国宁死不降清,反之田雄等七人立刻劫持弘光帝朱由崧降清,特别是田雄和马得功,当时田雄背着朱由崧,马得功紧抱拼死挣扎的朱由崧双腿送至清军马前,朱由崧愤怒不已怒咬田雄脖子,血溅满身。 眼下朱由崧在在太原被秘密处死,弘光帝不可能出现了,黄得功的这些战将……目前似无大恶,但若犯事常宇绝不会手软。 正在营中和诸将闲谈间,亲兵来报,营南来了一支千余人马,高杰来了! 不进营! 高杰在营门外驻足不前,屠元催其入营被拒绝“如何保证本将安全,那黄匹夫对我早有杀心,如伏击本将怎么办?” “本督保你安全!”就在这时,常宇至营门外一声厉呵,瞬间把高杰的目光吸引住了:“黄得功若敢动你一根寒毛本督以命相抵!” 高杰慌忙下马施礼:“末将高杰见过厂督大人,心道传闻这太监年少竟是真的,见他一脸英气身材挺拔不似那些阴阳怪气的太监,心中顿有好感!” “你信得过本督么?”常宇至于高杰前细细打量,年约三十出头,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怪不得能把李自成的小老婆给迷的七荤八素。 “末将自是信得过厂督大人,有您这句话便是刀山火海也闯了,又何惧黄匹夫的狗窝!”高杰瞪着常宇身后的黄得功嘿嘿冷笑,不知为何他第一眼见常宇就觉得此人可信,这人虽年少,但身上的气场太强,非身居高位的官威,而是久经沙场那种睥睨天下的傲气! “大人三思”就在高杰刚要随常宇人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疾呼,却是一部将放心不过。 “你是谁?”见这人面色阴鹜,常宇心中一动。 “卑职李成栋,在高总兵手下听令”李成栋目光和常宇一交汇,立刻感觉一股杀气袭来,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心中大惊,这太监怎么这么大的敌意,赶紧拱手颔首回话。 “你就是李成栋?”常宇眉头一挑,慢慢走了过去。 “厂督大人莫非识得卑职?”李成栋一怔。 “曾听人提起过”常宇走到他跟前,冷笑细看,李成栋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厂督大人,听,听,听何人……” 李成栋正坑坑巴巴说着,哪知常宇突然暴起,一个飞膝将其撞的一声惨叫满面鲜血仰头晕死过去:“狗东西,本督一言九鼎哪轮得到你质疑!” 常宇突然暴起,四下皆惊高杰甚至来不及反应,而李成栋身后几个亲兵一时懵逼竟潜意识把刀拔了出来,这下可糟了,只见两个人影从常宇身后闪出,瞬间至几人跟前拳脚相加,但听惨叫连连,随即六七个人躺了一地哀嚎不已,吴中和将发这才退至于常宇身侧,钢刀出鞘“尔等要造反么?” 从常宇飞膝击晕李成栋到两个近侍打到一片,说来话长不过喘息之间,这一突然变故惊得四下皆目瞪口呆,原来这小太监身手这般利索,下手更是狠辣,还有他那两个亲卫更是武技惊人,要知道能做亲兵的都是军中善战的好手,可六七个人转眼就被撂倒,这特么的是大高手啊。 “厂督大人息怒,手下人粗鄙无礼乃无心冒犯,还望大人海涵!”高杰赶紧向前告罪,心中却暗想,这是给我下马威么。 常宇冷哼,轻弹腰间青雀嗡嗡犹如龙吟:“若非给高总兵面子,本督岂能饶了他们,冒犯就是冒犯又分什么有心无心!”说完转身大步朝军营走去,高杰此时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赶忙紧随其后,竟连一人不带只身入了黄得功的大营。 黄得功这人好酒,所以军中粮草几乎见底但却存了些酒,当然也不是什么好酒,对于他来说酒的好坏不重要,重要是够烈!他现在就要用仅存的几坛烈酒来招待贵客:东厂的小督主,和死对头高杰。 高杰破天荒的只身入营,引得黄得功麾下将士好奇不已,纷纷在帅帐外围观,却不敢近前,东厂督主的亲侍率十余亲兵在帐外当值,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 帅帐之内三人分坐,高杰怒视黄得功,黄得功冷笑不语,常宇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心道这俩人到底啥时候结的冤,又因为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两人天生八字不合都是嚣张跋扈的主,互看不顺。 两人你瞅我,我瞅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面红耳赤,若非常宇在侧早就干了起来,眼见火候差不多,常宇轻咳一声逼视高杰:“本督说话向来直接不喜拐弯抹角,高总兵你奉令北上支援剿匪,为何在此驻足不前,延误战机之责你承担得起么?” “厂督大人”高杰见常宇口气越发凌厉有些胆寒:“卑职千里奔袭,至此人疲马乏……” “别说这些没用的”常宇怒吼:“高杰你若还是个爷们就大胆的实情相告,本督敬你是条汉子不予问罪,若如刘泽清那般无赖以各种理由搪塞,当真以为本督治不了你么?” 高杰一个激灵,赶紧起身拱手:“卑职不敢”他平日骄横跋扈,但此时只身入黄得功军营,加上小太监先前的手段知道是个狠人,又哪里骄横的起来。 “即是不敢,就直言相告,都是爷们别他妈的扭扭捏捏!心里咋想的直说”常宇冷哼一声。 高杰果然受激,一咬牙便说了…… 简单概括就是俩字:凭啥 三支人马奉命北上打援,距离最近的,兵力最多的,粮草最足算是半个地头蛇的刘泽清以龟速前进至于府界后第一个停步不前,说是兵疲马乏无力应对前方沦陷区河间府内的贼军,而战力最强的黄得功部也说没了粮草,甚至还蛊惑他一起调头西进。 那两支人马都停步不前,为何自己要做出头鸟,要做炮灰给他们趟路,高杰自然不干,这就是他不发兵的最根本原因。 “好,够坦诚!”常宇对高杰伸出个大拇指,高杰见其不斥反赞受宠若惊:“末将自知此举有违令之嫌,但就是不甘心!” 常宇点头:“若是本督也会不甘!”心中暗笑,果真是武将受不了激,心里话一股脑就给掏出来,若是文官以这点小手段连泡屎也掏不出一丢丢。 当然他知道高杰除了不甘心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没说出来,那就是他一直在逃避和李自成正面接触。 拐走李自成的老婆,在他最信任的时候选择了背叛,高杰知道李自成只要遇到他就是下狠手,逮着就是必杀,这让他多少有点恐贼症,可同样因为这个理由他对待贼兵的也是同样态度,下狠手,照死整,但能不遇到则不遇,能避开则避,实在避不开再干! ………………………………………………………………………………………………………………………………………… 本书在一月六号下午两点得到一个首页历史频道的推荐机会,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我会更加努力码字的,看书的朋友顺手投个票,谢谢! 第546章 只借不给 一听常宇如此说,高杰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小太监也是性情中人啊,敞亮!斜着眼看了黄得功,见他翻着白眼,嘴角一丝不屑,顿时又火气。 “若是有违军令,末将认罚,但希望厂督一碗水端平了,不能只罚末将一人!”高杰嘴里说这话,却瞪着黄得功挺着下巴一脸的挑衅。 常宇哈哈大笑:“本督前来是为调兵,是为了解决问题而非问罪!” 高杰和黄得功均是一怔。 常宇接着道:“刘泽清今日已受命北上,十日之内收复河间府,否则论罪,二位是否也该有所行动了”。 “末将今日便可拔营”高杰立刻道,黄得功也要说话时,却见常宇摆摆手:“河间府鸡肋留给刘泽清那厮啃去吧,不若本督带两位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如何?”。 “厂督大人是要西进!”黄得功高杰异口同声,看来两人皆是善战之人,对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 常宇就喜欢聪明的人,会打敢打仗的人,眼前这俩人未必聪明但都能打,是明末少有敢打硬仗的部队之一,就凭这一点便入了他法眼。 桌上一张图摊开,三人围坐跟前,常宇把保定府周边的几路人马局势简单说了,手指在地图上比划几下,黄得功和高杰便知其意:西取真定府,堵闯贼后路,也为其他几路人马减负,适当时候和保定府内的史可法里外夹击,李自成这次当真是上天入地皆无路了。 黄得功和高杰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条逃了十几年的大鱼极有可能这次落网,而收网的人便是自己,若真如此当真是建了不世功业,封伯侯也不在话下,便是传言朝廷要设的武将至尊,公侯之上的八大柱国也能收入彀中…… 三人在帐内谋议,帐外围观者愈众,刘泽清麾下八大将皆至寸步未离,耳听里边隐约传出常宇怒喝声时,众人脸色多变,随后渐闻笑语诸人又略显惊疑。 营地外已醒来的李成栋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太监一招飞膝让他破了相牙齿掉了两颗,又在手下跟前失了脸面,心中已是恨极,但他此时尚未有和常宇翻脸的资格和本事,只能忍耐,率部在外焦急等待。 眼见时间飞逝,而只身入营的高杰如沉大海没了点生息,让他脑海中浮现出各种阴谋论,好几次都想入营去询问,但见营口那支重甲骑兵便生生忍住。 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帐中三人公事基本议定,开始闲聊,断断续续从常宇口中得宁远一战清军惨败,授首近万,高杰和黄得功惊骇不已,对眼前这小太监的心态从开始的顺眼,钦佩到此时已是敬畏。 朝廷和贼军和清军打了十几年,能臣名将轮番上阵这许多年谁曾取得如此大捷,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这些大佬哪个不是战功赫赫然则只怕加在一起也无小太监杀敌多吧,太原大败李自成小太监一战成名,或可说时势使然,机遇巧合,但关外一战杀的清军溃败,还能是走狗屎运? 常宇叙事不自夸但也不谦虚,吴三桂在宁远大捷中的重要性他从未否认,但黄得功和高杰都是沙场经验老道的悍将,这一战孰轻孰重自是心知肚明,常宇不邀功只是为了成全吴三桂罢了。 “吴三桂凭宁远这一战,位列八柱国理应板上钉钉了吧”高杰不无羡慕的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或许,至少人家先是已是吴少保了”高杰和黄得功相视一眼,互相都看出眼中的炙热和羡慕甚至还有嫉妒。 “周遇吉凭借太原一战所差也不多,若这次保定府他再立功,便也稳了”常宇又添了油,二人眼中火势又旺了几分。 李成栋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军营中走出一个年轻人,他认出是小太监的近卫之一却是陈汝信。 “督主留高总兵吃午饭,尔等要么在候着,要么回营吃饭”说完转身离去,李成栋眉头一挑,想问句话都来不及。 身边亲卫问“怎么办?” “等”李成栋咬咬牙,这人对高杰还是很忠心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其心腹。 黄得功的午宴的确不咋地,甚至说拿不出手,稀粥,窝头,一盘野菜几壶酒。 常宇看着桌上这饭菜嘿嘿笑个不停,黄得功也在苦笑,只有高杰心虚不已。 “再怎么说你也是地主,本督和高总兵来此做客,你就用这玩意招待,也拿的出手?”常宇看着黄得功又看了一眼高杰。 高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黄得功长长叹口气:“厂督大人,要不要末将杀匹战马给您下酒”。 “都穷成这鸟样了?”常宇皱眉。 “实不相瞒,末将现在连蛋兜布都当了”黄得功苦笑摇头。 常宇看向高杰,高杰坐立不安,使劲的咽吐沫。 “吾等刚才商议并肩西进,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而如今黄总兵的蛋兜子都没了,高总兵是否伸手援助一下”。 来了,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但是这年头粮食就是天就是命,岂可随意施人,高杰一咬牙:“厂督大人,末将营中粮草所余也不多,实则有心无力!” “是么?”常宇看似很随意的问道,话锋突然一转:“本督曾闻你纵兵四下掠劫,理应收获甚丰才是,怎得这么快就所剩不多了!” “厂督大人,这,这……”高杰突然暴起指着黄得功大骂:“黄匹夫,你特么的血口喷人,少在这栽赃嫁祸!” 先前看似已缓和很多的两人,顿时又剑拔弩张,黄得功也不怵,怒怼道:“你敢说你麾下没掠劫,当真让老子指名道姓么?” “你他妈的倒说说看……” 两人破口对骂,本都是大嗓门,这一吼果真是震耳欲聋,引的帐外围观者心情陡然紧张起来。 常宇冷冷看着两人对骂,直至就要动起手来时一声冷哼,两人闻声立时噤声,各自看向小太监。 “高杰,你认还是不认,还是说让东厂的去查证!”常宇看着他,语气森然。 没成想在这被拿捏住了,高杰当然听出小太监话里的意思,你若给粮食啥事没有哦,你若不给,掠劫之事便不能善了。 被拿捏的感觉非常不好,高杰狠狠瞪着黄得功,眼中怒火燃烧,虽说理亏,可又实在不甘,于是一横心便道:“借可以,给绝对不行,末将宁远戴罪也不给!” “好,有骨气,本督敬你是条汉子,”常宇抚掌:“就如你所言,借!好借好还本督为他做保,他若不还,本督还你!” 额……高杰一怔,突然觉得小太监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完全把不到他的脉,时而冷血无情,时而豪迈不羁,时而生人勿近,现在又这么好说话! …………………………………………………………………………………………………… 六号上推荐,喜欢本书的书友们给力些,记得投票啊!谢谢。 第547章 争先 未时过半,在军营外守候的李成栋及麾下千余人马已是饥肠咕咕,愈发不耐烦起来,暗暗议论高杰会不会被那东厂的太监给擒了甚至杀了。 想想又不太可能,高杰此时若是被擒或被杀,黄得功和那小太监必须有下一步行动,比如发兵镇压安抚其麾下军心,可此时黄得功军营里风平浪静,遥望之下可见其帅帐外围了水泄不通,应是还在扯皮。 正在焦躁不安时,却见高杰出营小太监和黄得功竟相送至营门口,李成栋立刻奔至跟前,急切道:“大人……” “回去再说”高杰表情看不出异样,翻身上马率部回营,行至二三里外李成栋实在按奈不住:“大人,那黄匹夫没耍什么诈吧”。 “有那小督主在他能耍什么诈?不过的确倒是被他占了点便宜”高杰脸色阴冷又忍不住苦笑。 李成栋大怒:“合着那狗太监和黄匹夫联手打压您呢……” 高杰闻言眉头一挑,侧目看着脸上青肿未消嘴里缺两颗牙的李成栋说:“这话若被那小督主听见,只恐你脑袋立刻搬家,往后即便在我跟前也休得如此说!” 李成栋一头雾水,他的这个顶头上司想来骄横怼天怼地怼空气,对谁都不服,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小督主叫着,莫不是被那阉货给吓着了,他自是不知高杰此时对常宇是满满的敬畏! 心下疑惑便道:“大人,卑职为何感觉那阉……那厂督大人对我甚有敌意,卑职能感觉到他那股杀气,很强烈”。 高杰冷哼:“他先前说曾耳闻过你,难道还不知耳闻何事么?” “黄匹夫当真是条好狗啊!”李成栋恨意十足,他理所当人的以为是黄得功揭发他掠劫之事,否则小太监怎么会耳闻他这种低级武官呢。 见他气愤难耐,高杰宽慰几句让他最近消停点,想搞老黄也要等小太监走了再说,千万别再落下把柄,否则谁也帮他顶不住雷,那小太监心狠手辣大家伙都领教过,绝非善茬,而且是历来未遇到过的那种狠茬子,要知道东厂本就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何况他还是东厂的大头子,杀你个低级武官如宰鸡一般。 李成栋一想到营门口外那小太监看他的眼神忍不住又是一个激灵,又看自己那平日跋扈的上司竟也对小太监有畏色,心中忍不住后怕起来。 突的李成栋发现后方怎么跟着一支数百人马,于是出言提醒高杰,哪知高杰头都不回,淡淡一句:“黄狗子的人”。 他妈的黄得功的人竟敢过界盯梢,李成栋怒气又起,刚要着人去拦截却被高杰呵斥住:“是来借粮食的”。 李成栋立刻就傻了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要借粮食给黄得功???? 高杰没心思再给他扯这些入营后立刻召集麾下诸将议事,直接挑明马上要西进剿贼收复失地,同时派出几个探马过河侦查。 “据探子所报,西北各府皆已落贼手,刘泽清今日北上去打河间府,吾等受命西进直取真定府(今正定县,下辖五州十一县包括今石家庄)和顺德府(今邢台地区)但闯贼事先早有准备在正西八十里之外的冀州集合大军防备我等……厂督有言,谁先下冀州则立首功,大赏三军……”高杰开始动员。 诸将全神贯注商议如何取冀州时,有亲兵入账悄悄告知高杰,北边黄得功大营一支千余人马过河西去…… 高杰眉头一挑,捶案大骂黄得功这厮抢功心切,他才刚放出探马,这厮倒好直接就发兵去了,这得多饥渴呀。 “枣强,大人,黄匹夫是要去拿枣强!”部将胡茂桢第一个反应过来,高杰一声不好,被这厮抢了先。 枣强乃冀州东部下辖的一弹丸小城,在清凉江西三十里外,先前斥已探的有贼军踪迹,推测此时已为贼军的一个阵前堡,至于驻防兵力不详。 黄得功这厮反应倒是很快,直接派人去攻,高杰使劲拍了下脑袋,大骂自己真的是猪,一个阵前堡满打满算能驻防多少兵力,满打满算五百余足了,自己竟只是派了探马去侦查,虽小心谨慎但却失了先机,让黄匹夫抢了先。 不行!高杰和黄得功本就合不来处处针锋相对,此时小太监跟前正是表现的时候怎能让他压过一头。 于是和麾下简单商议后,也决定发兵一千前去攻枣强县,诸将皆争先恐后,高杰略一沉思点了李成栋,叮嘱其一定要抢先破城,将功赎罪让小太监另眼相看。 李成栋甚时感动,誓言不负所望,随即点了兵过河西去。 高杰在岸边目送他远去,随即下令准备拔营渡河,这时有亲兵匆匆来报:东厂提督了来就在营门口。 “来了多少人?”高杰潜意识中脱口而出。 “十余”亲卫赶紧道,高杰暗暗松了口气。 常宇轻装而来,未着重甲也未带兵马,仅十余亲侍在高杰营门外望着清凉江西畔那支远去的人马。 卑职恭迎厂督大人入营,高杰匆匆而来,连忙把常宇请进大营,见其身着软甲便服,近十余亲随,心中暗道,还挺放心我的嘛。 “先前渡江那支人马应是你的麾下,是去往枣强的么?”常宇入营后并未入帐,而是四下游走,此时高杰部真准备拔营,略显喧闹杂乱。 “正是”高杰赶紧道:“枣强乃贼军前哨,早些拔掉使其失去耳目,待大军过江之后直接杀往冀州……” “一弹丸小城,贼兵最多不过三五百,墙不过两丈无险可守千人足以破城,本督已令黄得功前去,你这又派人马岂非多此一举浪费兵力”常宇淡淡一笑。 “枣强虽是小城无险可守,可若无三倍兵力也难轻易拿下,末将觉得黄闯子的那点人未必拿得下来,所以末将派了人马前去支援”高杰嘿嘿笑着,突然醒悟:“原来是厂督大人让他去的,我就说嘛,他那猪脑袋怎么可能想在我前头”说着仰天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常宇暗笑,高杰所言不错,五百人守城至少需二三千人才能快速攻破,但若带了攻城器械又当一说,黄得功的人马奉令破城尚且带了几架攻城梯,而高杰的人明显是轻装快马只为更快一步。 看破不说破,他就是利用二人不和故意让其较力,这样互相不让,憋着气竞争才能事半功倍。 …………………………………………………………………………………… 推荐期间,请多多投票,感谢大家支持。 第548章 打脸 常宇在军营中四处游走查看,脸色越来越黑,高杰率几个部将在身后陪伴见小太监神色愈发胆寒,总觉得要踩雷。 哪知小太监竟意外的没有爆,只是冷冰冰的一扫众人:“本督的话只说一遍,能否听的进去诸位请便,军中女子立刻遣走,若再有掠民女入营之事,本督查知一个杀一个!” “末将听令,不敢再有此事”常宇身上的杀气蔓延让高杰等人浑身直冒冷汗,唯唯诺诺点头,随即使了眼色让手下人干净把那些女人送走。 黄得功的人马正在装粮草,在小太监的做保下,高杰出借一千石粮食和草料若干,虽不多,聊胜于无也够黄得功的万余人马暂时度日了。 “高总兵存货不少啊!”常宇看了营中粮草似笑非笑道,高杰心虚,这些粮草固然有他从徐州所备而来也有沿途偶尔“兼职”所得,但作为公务员是严禁“兼职”的,他哪敢承认:“大军千里驰援卑职心知沿途筹粮不便,几乎把徐州存粮尽出……” 常宇才不听他那套说辞,但也没有在追究下去,毕竟此时用人之际也非抓现行,敲打恐吓一番适可而止,而且就是这样还得看人,对黄得功这种忠心的人可以以家国大义拿捏,对高杰这种没退路的也可以恐吓威胁,但是刘泽清那种油盐不进赖皮狗可就难了,轻了他不鸟你,重了他敢反,这么当口你还不敢随意杀他。 高杰有兵一万二千余其中骑兵三四千和黄得功不相上下比刘泽清稍逊,这个规模的营地要拔营也非一时半会一撮而就的事。 最让人头疼的事还是渡江,清凉江宽几十米无舟无桥大军要过江岂是那般容易,好在连续数年干旱江水干枯甚至有断流段,可即便如此对那些车马辎重来说也要费一番周折。 高杰下令日落之前要全军渡江,麾下将士不敢怠慢,伐木搭桥或从周边村落征用船只,或寻浅滩开始浩浩浩荡荡渡江。 而在他忙于这一切的时,常宇已率十余随侍渡江西去,高杰在岸边一脸惊诧遥望远去,部将好奇问这小太监不会是要去枣强吧,身居高位竟敢只身犯险,当真是年少无畏啊! 高杰嗤之以鼻:“他可能会去更远”麾下更惊多是摇头不信,河北境内数府已陷为敌所占,小太监吃豹子胆了敢深入。 高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们懂个p,先前传闻他在太原时曾深入敌后潜入李自成大营把小闯王李来亨给杀了,刚刚在黄得功那边闲聊时已亲口证实,何况其在关外硬拼清军铁骑,随便扯出一段都堪称传奇,便是眼前他从保定府仅率百余部众穿越敌占区到达这里,便是这份魄力当下谁有! 若非如此,老子怎会敬畏于他! 高杰和黄得功两营正在忙着拔营渡江,而常宇仅率十余随侍渡江西去的确是想去枣强看看黄得功和高杰的部下如何攻城,目睹一下其战力到底如何,战术又是如何。 当然也不排除就势深入冀州去,虽说那边贼军甚众,但他丝毫不惧,想当初在太原时,带几个夜不收就敢摸到李自成的主营杀人,此时李自成远在保定府,冀州不过某一个草头王乱贼,而他身边十余亲卫皆是大高手有何可惧! 一行人打马往西在田野里狂奔,途中村落不多但尚有村民不少,脸上惊慌未尽,可能被突然连续数股官兵路过所惊,他们所处河北和山东边界,也是贼军和官兵的缓冲区,数日来除了双方探马偶然经过袭扰,并未见大军来往,此时为眼前所见感到惊慌。 常宇轻装快马,未及十里又遇一条大河拦路,却是清凉江的一条分支,河床干旱露底正有一拨人马在渡河,仔细一瞧是黄得功所遣那支人马负责辎重的一部分。 “田雄呢?”常宇寻了一人问,黄得功派手下部将田雄领兵一千攻打枣强,那人识得他,慌忙告知,原来田雄半途见李成栋率兵后发而至,怕其掠功,不待辎重过河匆忙率先锋五百余人马抢先去往枣强,誓要先李成栋一步。 常宇暗笑,令辎重兵快速渡河勿误战机,随后便快速渡河离去,狂奔一阵后,遥见枣强小城,远处竟有大军厮杀,心中疑惑,莫不成李成栋和田雄干了起来。 打马近前一看,还真的是田雄和李成栋在干架,只不过不是自相残杀,而是联手杀贼,眼见那股数百人的贼军不要命的朝城中溃逃,常宇有些懵逼,这是做啥子哟,我刚来,你就逃? 趁你病要你命,眼见贼军溃逃,田雄和李成栋率部追杀至城下,被上边箭雨所阻这才撤出二里外,见常宇至便向前禀告。 官兵过河入境,自然为贼军探马所获立刻回城禀报,贼军一边朝冀州传信一边部署兵力严阵以待,再说田雄和李成栋二人较劲,双双至城东数里外,还没来及扯清楚谁先打怎么打时,突见城门大开,一支约五百人的贼军杀了出来,让二人一脸懵逼! 既然人家这么好客,咱人手又多三倍有余,那就干呗。 于是稀里糊涂的就是一场酣战,稀里糊涂的就打赢了,到现在俩人还没搞清楚道贼军是咋想的,好好的城不守,为啥要出来找虐! 常宇听完也是哭笑不得,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贼军装逼被打脸! 李自成自西安东征以来,所过之处官兵是拱着求着排队投降根本没人敢也没那心和他打,直至在太原遇到常宇后被暴虐一顿,同样东路军刘芳亮的人马更牛逼,河南境内数个州府说好听点是他打下来的,说直接点是人家硬送的, 从过黄河进入河南境内起第一站怀庆府,守城副将陈德把巡抚御史苏京捆了献城投降,隔壁卫辉府的闻讯,官员守兵逃个精光。 第二站潞安府,包括沈王头逃了一空,直接接手掠夺一空走人。 第三站彰德府,小动兵刀,有多小?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小。 第四站广平府,官员逃跑一空,当时居住城内的原通州总兵张汝行早在刘芳亮来之前在磁州的时候已经拍心腹过去纳款了,带刘芳亮入广平府时人家出迎三十里。 然后接下来一路北上至保定府城下了…… 也就是说刘芳亮的部下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打过仗,没吃过亏,在他们眼中官兵都特么的怂蛋一个,挥挥刀就吓尿了,就这样一个个的都飘了,变得不可一世。 于是眼见突然有一拨官兵杀来,这帮人不惧反喜终于可以干一票了,杀退这股人马好往上报攻,又能吹嘘一番,于是守城的贼首便下令出城干他娘的。 只是他哪里想到遇到俩硬茬,高杰是一个宁可降清也不会降贼的,而且只要遇到贼军绝对照死的弄,另一个黄得功忠勇之人,以杀贼卫国为己任同样是下死手,何况此时两部人马正较劲呢,遇到这帮送上门来的傻缺,那还不杀一送十啊! 一盏茶功夫就不到,便把这支贼军杀的鬼哭狼嚎退回城内,留下半百尸体在城外,被两部人马争先枭首。 不知是哪个倒霉的玩意这么傻缺,常宇望着枣强县城叹息,随即对田雄和李成栋道:“天黑之前破了它,贼军尽屠,不得扰民,违者死”说着特别瞪了李成栋一眼,吓得这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小太监一直在针对他,心中对黄得功恨意更深。 “不管你二人用什么办法,先入城者本督赏银百两,记首功!”常宇吹响了比赛哨,此时夕阳正红,而田雄的辎重队已至,其实就是七八架登城梯。 攻城战很快打响,田雄和李成栋二人既在较劲也在配合,有攻城器械以两千人攻打这种小城绰绰有余,李成栋的人马已弓箭压制城头贼军,田雄的人架梯攻城。 战术很简单,但也很有效,贼军一开始火力还算猛,但很快不知为何虎头蛇尾,半柱香不到,在田雄的人攻上城头的时候他们立刻弃械投降。 此时刚好夜幕来临! ****************************…………………………………………………………………………………………………………………… 首页推进期间,手里有票的书友多多支持,感谢订阅,谢谢。 第549章 联手 两部人马入城搜捕贼人和安抚百姓,常宇随后入城登墙一目了然,终解了心中疑惑,枣强城小,贼军只是把这当成前哨堡垒且太过轻敌以为官兵不敢渡河,所以城里根本就没有准备啥有效防守工事及军需比如滚石檑木之类,怪不得先前攻城时,一开始贼军乱箭齐发,而后……没有而后了,那点箭射完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兵爬上来,然后眼见挡不住就投降了。 贼军投降但不是全部,有少余混人城中扮做百姓企图蒙混过关,他们扔掉刀就是民一时难辨,然则这算盘打错了,若是在大城市难免有漏网之鱼,这枣强县城总计不过百余户人家,常宇令田雄部全城搜捕挨家挨户,只要发现对不上号的当即砍杀,如此威势之下一些贼人赶紧自首。 只是他们尚且不知面对的是什么人,小太监有屠夫之名,不管是贼军还是清军一视同仁,那就是不要俘虏,全部砍杀!所以自首也终难逃一死。 当黄得功和高杰的先锋人马至城下时,便见到了五百颗首级垒成的小太监牌京观,心下皆骇然,人屠之名果然不虚,他这嗜好实在太变态了。 城小容不下大军,两部人马在城外一南一北扎营后续人马源源不断到来,黄得功和高杰入城见常宇,三人立城头遥望正西三十里外的冀州城,天色已黑p也看不见。 城外巡逻队报信,正西十里外发现贼军探马数股,被拦截后远遁,常宇冷笑,遥指西方夜空:“明天晌午之前破冀州城”。 高杰眉头一挑:“厂督大人,冀州城乃近三十里的大城,又有贼军数万,仓促之间不可能那么快破了”。 常宇哈哈大笑:“本督知冀州城乃大城,听闻周长二十五里城高墙厚,这么大的城的确不好打,但你若说有贼兵数万,我呸,数万虱子么?” 黄得功眼睛一眯:“厂督的意思是冀州城中贼军兵力水份太大”。 “大的多了,数千足以!”常宇非常肯定的说道。 刘芳亮的东路军本不过两万人,一路走来虽收了不少降兵降将但大多都随军北上,留守地方的少则百人多则千余,数府总计加起来都不到一万,何况他仓促之间集合过来建立防线的兵力能有多少,三五人足了! 可即便三五千人,依冀州城高墙厚想打下来也非易事! “这便看你二人的手段了,吹牛逼谁都会,没求用,是时候亮点真本事给本督开开眼了”常宇看着二人似笑非笑。 高杰和黄得功对视一眼,两人皆咬咬牙,最终异口同声道:“聊聊?” 两个一样的跋扈一样的蛮横的死对头,竟然暂时放下嫌隙要共议大事了,常宇笑而不语转身离去,这次冀州攻城战他决定只看不参与放权给这两人,一来不想事事亲为,抛去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外,还会给麾下养成依赖性,难以独挡一面。二来他虽守过城,也野战过,但就是没攻过城,他不会! 他想多看看,多学学!这才是最主要的。 黄得功和高杰破天荒率麾下联合商议如何攻城之事,而常宇却在城中寻了一大户人家借宿,他的二营人马皆在城外的黄得功营中休整。 这大户是当地乡绅,有点家产,但几乎都被贼军拷掠殆尽,好在庆幸留了性命在。乡绅多拥护朝廷,得知常宇是朝廷大官后,殷勤不已布了酒菜招待还挺丰富,看来的确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常宇应付乡绅几句后便打发他回避,和几个亲随闲聊起来。 “督主既恨那李成栋入骨,为何不一刀杀了”屠元说他忍了一天,在黄得功营外当值的时候特别希望李成栋冲营,他顺势就给砍了! 常宇微叹,脸上杀气若隐若现:“一刀杀了太仁慈了,不过此时还不能杀,他是高杰的心腹爱将,而此时正是需要高杰的时,若无一个完美的借口杀了他,定会引高杰疑心,本督此时还不想让他乱,还指望他出力火拼李自成呢”。 “暗杀如何?”陈王廷突然提议,蒋发蠢蠢欲动。 常宇皱眉:“不是好计,死的不明不白高杰更疑心本督,咱东厂本就善于此道,这不摆明告诉他是咱们干的了么”。 众人一时皱眉无策。 “两军对战趁乱杀之,死于乱军之中无懈可击”吴中突的阴笑起来,众人眼睛一亮。 夜深,高杰和黄得功尚在帐中议事,时而怒吼时而对骂嘈杂不已,其麾下各部渡河后也差不多全部入营,远处数支联合巡逻队交错穿插,十里范围苍蝇难入。 黄得功营地内东厂麾下二营已和他的人马打成一片,甚至可以说集体转行说书了,大谈关外杀鞑子的经历,听的里外十余层客官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时不时配合发出惊呼声,赞叹声,叫好声…… 敢杀鞑子又能把鞑子杀的屁滚尿流就是好汉,没人敢小看这些太监和出身贼兵的黑虎营纷纷为他们欢呼赞一声真汉子。 而宫字营和黑虎营的将士也从未有此这般自豪过,曾经被人看不起的卑贱太监,如过街老鼠辱没祖宗的贼军,此时翻身成了大明英雄受人敬仰,这种感觉……真好,真踏实! 最开心的还属于先前攻打枣强县城的两拨人马,虽然常宇没有悬人头赏,但告之私得不需上缴,那些贼人一路拷掠身家不菲,全都落了他们口袋,当然最让人羡慕的还是田雄手下的那名率先登城的悍卒,虽肩头被砍一刀受了伤,可小太监言而有信当真赏了他一百两银子,羡慕的全营人都哇哇叫,一百两银子啊! 这银子完全是常宇私掏腰包,尴尬的时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把亲随的腰包都翻了一遍才凑出来的!这让看在眼中的士兵们更是大赞小督主义薄云天,一言九鼎! 终于,夜深到极致,常宇乏了,简单洗漱后倒头睡下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恐怕冀州城中那些贼人要彻夜难眠了吧。 ……………………………………………………………………………………………………………………………………………………………………………… 收里有票的朋友,多多支持下哈! 第550章 围城 多日奔波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天色微亮之际常宇翻身而起至院内伸了伸懒腰顿感神清气爽,见吴中正在教习屠元练刀,陈王廷在指点俩侄子,蒋发正在跟况韧练习弓射…… 擒敌拳热身后,常宇一指吴中:“那厮过来挨揍”。 吴中冷笑心道候着你半天了磨磨唧唧的,手中长刀一扔扑了过来…… 乡绅盛情,备了早餐亲自送来,常宇洗漱后开吃对其再三言谢,乡绅从未遇到这么客气的大官,甚是欢喜拉着小太监不停的家长里短,动情时又嗷嚎大哭,原是家中几个女子被贼军所辱寻了短见。 众人听了皆怒不可遏,吴中把碗砰的摔地,大吼要去保定城干掉刘芳亮,小太监一脸愕然:“好汉,一路顺风……” 亲卫来报,黄得功和高杰已各自领兵五千一早朝冀州发兵,留言给常宇,晌午前破城不实际,但日落前恭迎督主入城。 常宇忍不住大笑,此地距冀州三十里,步兵加辎重行军都要一个时辰,说晌午前破城本就是为激将,实际不现实。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常宇要亲至城下观摩学习,匆匆率众出城,麾下二营已在城外侯令,随即往冀州发兵。 沿途可见黄得功和高杰二部人马在急急行军,骑兵先锋已在十里外,后边则是步兵和辎重,常宇刻意绕着一圈见,登城梯,抛石机,攻城车甚至还有火炮。 东厂麾下二营皆是骑兵,其中一支还是重甲,气势如虹,杀气腾腾自是引得其余官兵眼羡,纷纷指指点点议论:“他们曾在太原杀贼,关外杀鞑子,老牛逼了……” 范家千告诉常宇昨儿一夜城外就没消停过,贼军的探子数次企图就近侦查,被发现后展开厮杀,直至天快亮时才恢复风平浪静。 很显然冀州城内的贼军对官兵突袭枣强行动十分意外和强烈的担忧,两城相距不到三十里,如此近的距离,卧榻之旁有官兵虎视眈眈,他岂能安心入睡。 常宇马快,一炷香功夫不到便至,遥见一大湖漫无边际横在眼前,知是冀州湖(后称衡水湖)隔湖可见西畔有城,便是冀州城(古冀州城在衡水湖西畔北关村一带,今冀州城区在湖南岸) 一行人从冀州湖南畔绕行至城下,见黄得功和高杰的人马正在绕城侦查,同时向城上喊话劝其投降。 冀州,古时九州之首,曾是一国已有两年多年历史,建城于西汉高帝年间,当时已是十二里大城,至宋时已扩大至二十五里,元,明两朝皆增修,比之一般府城还大,像太原府也不过周长二十四! 除了大还够坚固,城墙高八米,底和顶最宽处达三十米和十米,绝对的城高墙厚,铜墙铁壁,若无大型攻城器械想一举破城极难! 高杰正在西门下和城上贼军喊话劝降,黄得功见常宇到来便向前迎接汇报情况:观城上贼军至少三千,多集中西南两门,城上有火炮四门其余不详。 常宇听后沉默半响便对黄得功说:“攻城本督并不擅长,攻这么大的城难度也可想而知,本督能给的建议也不多,但是先贤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未必一定要强攻”。 黄得功哦了一声:“啥意思?”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就是说能招降便招降,宁死不降再强攻不迟”。 黄得功这下就听懂了,贼军一路所过,那些畏死惧战的官员将士全头投降了,这冀州城内不排除也有原本投降的朝廷官员官兵,贪生怕死之辈一旦施压不排除他们再次反水。 “先骗他们既往不咎,献城有功,下了城后再算账!”常宇恨恨道。 这时高杰也过来了,闻言插嘴道:“怕是其中一些悍匪未必能轻易招降过来”。 “所以先来一波猛攻亮亮实力,然后再劝降效果会更好,本督也就这点小建议,至于怎么打由你二人决定,本督今儿是看客来着”说完双腿一夹,率亲随朝城北狂奔而去。 冀州乃远近大城,周边村落不少但因近来兵灾百姓多有逃离或被贼军裹挟北上,加上一早官兵围城早跑的精光。 常宇绕城转了半圈不由犯愁,这种城在冷兵器时代当真不好打,心下有些烦躁信马由缰往冀州湖畔行去。 冀州湖近三百多平方公里,浩瀚无边,此时正值春夏交替时节虽连年大旱湖水不盈,岸边依旧青草萋萋,杨柳成荫却是让人心旷神怡,在此游水牧马倒也舒坦。 常宇一行十余人在湖畔漫步,看似岁月静好,但谁又能想到身后那座城随时都会陷入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硝烟里。 攻城不是砍菜那般简单,黄得功和高杰必定一边和城里谈判一边等待辎重部队就绪,等到攻城部队各就各位后还没谈妥才会开打,所以没一两个时辰是打不起来的。 这当口常宇才有时间好好游览这冀州湖的风景。 不知不觉沿湖朝东北行了数里,遇到几个小村子皆空无一人,竟然连口水都讨不到,常宇一众苦笑正欲去湖里取水时,突遥闻北边密林里有缠斗声传来,以为是敌我探子厮杀,众人立刻翻身上马要去支援。 穿过密林众人一怔,原来密林之后也是湖,湖中有一小岛长满竹林,厮杀就是从那竹林中传来。 此时湖水干涸岛陆相通,众人纵马上岛,却见岛上竹林茂盛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而十余人正在那些这些废墟里颤抖。 确切说是十余人在围殴一男一女一少,显然是一家三口。 那男子三十余岁,身高体壮以一己之力护妻儿在后,赤手空拳恶斗那十余人,虽身上多处挂彩亦不惧,再观那十余人手中有利器,非官非民身份不明,甚至连常宇也摸不清是敌军探子还是官兵的斥候,又或是地痞流民,甚至有可能是便服的锦衣卫在拿逃犯。 眼见常宇一行人出现,正在厮杀的两方立刻停手朝这边望来,那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显是十分忧心! “兄弟哪条道的?”那人多一伙朝常宇一行人喊话,很显然他们也拿不定这帮人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 感谢投票支持! 第551章 又见大高手 常宇凝目望着这伙人,见其面相都不是善茬,分不清官贼身份,心道老子还没问你呢,你倒抢了先,脱口而出:“你管老子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是何道理?”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手势,这是他当初在太原跟夜不收李兴祖学的几个专业手势。 那伙人听他言辞正义凌然略一挑眉,突又见其手势,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自己人!”那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一黑,护着妻儿想要趁机慢慢退走。 “哪里逃”却又被这伙人围住。 看来是官兵的探子了,常宇心中了然,便问:“这三人是贼子奸细么?” 当先一人像是头目的家伙一脸猥琐看着那女子嘿嘿笑着,扭头第常宇说:“搜完身不就知道了”余下轰然大笑,女子脸色惨白。 常宇脸色杀意顿起,那头目有些警觉,突然问道:“怎么如此面生,你们是黄得功的人?”他见对方皆骑高头大马,气势不凡不像是寻常小卒,心中有疑。 “你们又是谁?”屠元大呼问道。 “吾等乃高总兵前军夜不收第三小队”那头目仰头说道:“几位是……” “是自己人,但却不是一路人”陈王廷冷笑,等于承认是黄得功的人了,毕竟这周边百里内就这两家官兵。 那头目一怔随即且了一声:“即是如此井水不犯河水,黄得功的人还管不到咱们头上,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咱们也照规矩给好处,所谓见者有份,这娘们我们兄弟要定了,财则留尔等取了罢”。 “打发要饭的的么”常宇冷笑:“瞧他那寒酸模样身上不知是否有一枚铜子,能有什么财可取!” “兄弟你倒够贪的啊”那头目见被识破嘿嘿笑着:“即使如此便等我们兄弟先尽了兴再……” “老子对女色不感兴趣”常宇打断他:“银子看不上,女的没兴趣,不如取点别的吧”。 那头目一怔:“银子不要女人不要,你要取啥?” “取尔等狗命”常宇眼中杀机一闪,数道利箭破空而去,转眼间射翻几人,余下一怔来不及反应就被吴中几人砍翻在地,惨叫哀嚎求饶。 常宇下马,抽出腰间青雀扬起又插了回去,伸手接过吴中手中长刀,对着地上哀嚎的数人一一枭首:“尔等为官却比之贼人更可恨,不配死在宝刀之下”。 “多谢军爷搭救,多谢军爷……”那一家三口跪地拜谢不已,本以为难逃一死,谁知反转这么快直接懵逼,直至此时方缓过劲,赶紧道谢。 常宇示意陈所乐把他扶起来,随即撇了一眼那女子,二十七八左右年纪倒也算是美貌,怪不得被这几个下三滥盯上! 至于这中年汉子则一副村夫模样,却想不到身怀武技赤手空拳单挑十余人也算是好手了,刚欲安抚几句,身边吴中突然开口:“好汉,你刚才所用拳术可是三皇炮捶?” “献丑了,正是三皇炮捶”那汉子朝吴中拱手道。 三皇炮捶?冀州?常宇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仔细打量那村夫,突然道:“陈王廷,拿下他” 众人大惊!不明常宇怎么要动手拿人,那大汉更是一脸惊恐,慌忙护着妻儿后退。 “督主……”吴中向前一步想要劝阻,却被常宇一脚踢开,指着那大汉道:“陈王廷杀了他!” 此人莫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不然小督主不会下这种命令,陈王廷心中念着,便朝那大汉扑去,大汉听闻对方要杀人奋起反抗和陈王廷斗在一起。 陈王廷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知那男子是武技不弱一上场便是杀招双双战在一起,立时尘土飞扬,劲风逼人。 那男子一边勇战陈王廷,一边大呼让其妻儿逃走,常宇一个眼神,陈汝信便同况韧把人拦住,男子立时如疯似狂连连发拳,声如隐雷,竟闻滚滚轰鸣声,竟逼得陈王廷退了数步。 “陈王廷下来,吴中上”常宇大喝。 吴中把刀往蒋发手里一扔,直接跳入圈内,八极拳虎虎生风和那男子硬对硬打了起来,此时诸人方才知晓这男子竟也是个大高手,立拼太极和八极两大高手竟不落颓势。 狠斗半盏茶都已挂彩却都愈战愈强,看的众人忍不住连连喝彩,就在这时常宇一声住手喝止二人。 吴中气喘如牛退了回来至陈王廷跟前低呼一句过瘾,陈王廷微微点头:“功力精纯,实属罕见”。 这家伙跟小太监久了,都知道实战才是检验功夫的唯一标准。 那大汉见常宇喊停来不及调匀呼吸,赶紧至妻女跟前一边低声安慰一边瞪着常宇一众人,眼神中有惶恐也有狠辣。 常宇突的微微一笑,至他身前数步外道:“乔三秀乔师傅?” 那大汉一怔,随即一脸雾水:“军爷识得草民?” “果然是你”常宇大喜,一指旁边那小儿道:“这可是令郎乔鹤龄?” 乔三秀更惊:“军爷,军……这,这……” 众位客官可知这人是谁? 前文说过清末八大镖局之首的会友镖局创始人宋彦超便是此人的徒孙,宋彦超有多牛逼呢,他当时从军神机营,神机营有教头数百近千皆败其手,靠的就是一手绝学三皇炮捶,后来开门立宗,但凡加入会友镖局的都要学这拳法。 三皇炮捶历史悠久,始有记载的是明末冀州乔三秀,二代传其子乔鹤龄,三代传四人宋彦超乃其中佼佼者。 没错,眼前这人便是冀州乔三秀,就生活在城外村子里,巧合的是百年后的宋彦超也是冀州人,家也是在城外数里的赵庄。 常宇前世习武,涉猎甚广对一些名家都有耳闻,只不过先前心系战事没想那么多,直到见多识广的吴中一口道破那人拳术,他才灵光一闪想到那么一个人。 于是为了试探让陈王廷动手,为逼其全力而为尽展绝学故意说要杀之,甚至阻拦其妻子,逼其潜能。 果不其然,乔三秀受激施展绝学竟和两大高手打个旗鼓相当,身份立刻被常宇确认。 原是如此,众人得常宇说明后,恍然大悟,乔三秀也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以为逃了虎口又入狼窝了呢,原是虚惊一场。 吴中和陈王廷,蒋发几人向前从新和乔三秀见过,不免商业互捧,你厉害,你也厉害,你更厉害…… 虚惊一场后乔三秀的夫人竟然忽然晕了过去,常宇赶紧命人取水打帮手,一番折腾下终是悠悠醒来,对诸人连番感谢。 常宇问其遭遇,乔三秀也不遮掩的说了,原是他就住在冀州城西数里的小村子,前些日贼军占冀州时仅对乡绅拷掠,像他这种的穷苦百姓多是看不上,当然也有兵油子骚扰,但均打发过去,后贼军大部北上,很多当地百姓都跟着走了,他不想背井离乡留了下来本以为就此相安无事,哪知数日前突然数股贼军在冀州集合,久病成医的百姓也知道必有战事要发生,纷纷四出逃难。 乔三秀也本可在第一时间离开,哪知那当口夫人高烧不退,寸步难行,留的几日后方消,这才准备动身,哪知一早便闻有大军围城,于是急匆匆顺着湖畔北逃,结果路遇高杰麾下的探子见色起意,逃入湖中小岛被围住…… 众人听后皆愤慨不已,屠元扬言冀州战后定要寻机暴揍高杰一顿,蒋发嚷嚷要去干掉李成栋,说这些人一定是他的直属属下。 “吾乃东厂督主,为皇帝亲信奉令督军剿匪至此,见你一身本事甚喜,可愿效劳与吾,虽不敢保你荣华富贵,但至少可保妻小平安,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常宇看着乔三秀一字一句道。 乔三秀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拜倒!因为常宇的话直接戳到他心中最软的地方,那就是一个男人最应该有的责任,保护妻儿。 又收一高手,常宇大喜,正好况韧在附近猎杀了几只野味,众人便在这岛上烧烤起来,边吃边聊,闻得常宇身边皆是诸派好手,乔三秀也是大喜,直言若是有酒,当各敬各人三大杯。 饭饱水足,天色将近晌午,常宇等人准备动身之际,突闻南边炮声大起,众人一怔,攻城了! ………………………………………………………………………………………………………………………… 没收藏的书友点个收藏,订阅后顺手投个票,感谢支持,感谢书友迟青石打赏谢谢 第552章 乌合之众 常宇和黄得功,高杰三人所料不差,冀州城内的确是一支杂牌军而且是临时东拼西凑拼凑兵力不过五千。 在李自成得报河北和山东边境有三支人马沿边境线北上的消息后,立刻调集真定府和广平府的兵力就近去狙击建立防线,防止官兵西进和北上。 广平府仅有正规贼军五百余下都是伪军炮灰,接到李自成的军令后,伪防御使翟凤耆立刻同贼军头目常掌旅东拼西凑约两千人急发兵北上冀州建立防线。 而真定府原本是有闯贼大军驻守的,贼军大将任继荣和马世耀在太原受伤命大没死,率军破了真定府,正巧这时周遇吉率部东进北上,这两贼将报仇心切,率部北上追击,留真定府兵力约三千,也多是官兵降兵流民伪军等杂牌货奉令后匆匆汇集冀州。 却说这支乌合之众入冀州城后,一开始尚还谨慎,先在枣强建了个前哨时刻关注官兵动向,眼见官兵十余天一动不动知其畏惧不敢前,警戒之心逐渐放松,加上冀州又是城高墙厚无所畏惧,变得愈发张狂,甚至无视李自成的禁令开始在城中不停袭扰百姓,更甚的是两拨人马不是来自一个山头各自不服,或因分赃不均摩擦不断。 可就在这时,官兵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渡河西进,闪电般拿下前哨枣强县,随后一夜之间大军陈兵冀州城下。 先是先锋人马绕城劝降,随即愈来愈多的官兵后续赶来竟有数万之多,城中贼军一时惶恐不安,但又心怀侥幸,城高墙厚如何破! 冀州城不是府除了城墙外并无其他防守工事,四门火炮仅一门可用,且炮弹仅十余,其他军需也是少的可怜,所以当大军围城时招降时,贼军内部不是没有分歧。 有人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降就降了呗,大不了回头眼见不妙再反水就是,也有人认为整个河北都是义军地盘,闯王兵力几十万,从保定城往南连绵三百里都是义军,这些官兵能翻起多大浪花,况且昨晚已派人北上传信,冀州城高墙厚,官兵一时半会根本打不下来,等到援兵一来,这些官兵不是溃逃就是投降,所以等一等再说。 最终后者略占上风,观风再行。 而城下的高杰和黄得功见劝降无效,想着给小太监吹过牛逼,日落之前入城,看来仅靠嘴皮子是不行了,必须亮拳头了。 俩人破天荒的这次联手作战分工合作,各率部分攻一门,黄得功打西门高杰打南门,谁先破城谁拿首功。 至晌午前各部就位,城上贼军依旧摇摆不定,黄得功和高杰再无耐心,几乎同时下令动手攻城。 两人军中皆有火炮数量不等,虽非重型大炮破城不易,但对于几乎没有火炮的冀州城贼军来说是一种碾压性的火力压制。 城上贼军没有远程攻击武器压制,官兵直接在城下百米处发动攻击,弓箭抛石机火炮齐发朝城上压制,攻城梯靠墙官兵奋勇冲锋,野战炮对着城门轰击后,攻城车直接撞过去…… 常宇立马二里地外望着战火连天,耳闻擂鼓震耳欲聋,眉头舒展,攻守伤亡比列从来都是悬殊巨大,但眼前这些贼子守城可……真他妈的可笑。 纵观李自成十余年间的沙场经验,几乎都在逃跑和攻城,可几乎就没守过城,逃跑他是祖师爷,攻城他是大宗师,守城他是学徒,简单说来就是善攻不会守。 贼就是贼,做贼心虚的天性难改,打下一城后多是掠夺一空遁走,根本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胆住下来长期经营养兵生息,都是割韭菜战术,有时甚至连韭菜根都挖走,这也是李自成这么多年来四处流窜,始终没有自己的地盘生息的原因之一,直至近年方才窥破真谛,圈地西安称王。 缺乏守城经验,城中防守工事军需短缺,仓促之间调集的乌合之众这几日就根本没啥准备,别说守城必备的檑木金汁就是连石头都没备几块,就凭那数百张弓压制的住官兵攻城? 在黄得功和高杰连番猛攻之下城上贼军变得惶恐不安,开始自乱阵脚,随即又起内讧,一个说赶紧降了吧,一个说再看看,一个说早觉你降非不,现在知道怕了…… 可城外的两个野蛮人才不管你乱不乱,让你投降不投降,那就使劲的的打,疯狂的打,难的遇到这种以强欺弱的机会,加上小太监又在当然要好好表现,论兵力是城中数倍,论火力更是一天一地,黄得功和高杰俩人发了狂在较劲,就为争第一个入城。 城上贼军显然没想到这支官兵火力这么强,火气这么大,之前说若不投降入城皆杀,看来不似作假,见其攻势愈发猛烈甚至已有官兵即将登城,顿时慌乱不已,匆匆商议几句,决定投降了。 “贼军投降了”!望着城上的白布飘扬,屠元欢呼,常宇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投降了?黄得功和高杰也发现了,不过随即下令继续猛攻,早他们的干嘛去了,看不见,听不见! “这两个愣货”常宇忍不住大骂,知黄得功和高杰犯了轴杀红了眼收不住手,可贼军既已降何必徒增损伤,再说若把里边兔子逼急了,只恐对城中百姓不利,随即让况韧前去传话:下令攻城,接受敌降! 刚动手还没打个痛快贼军便降了,这让黄得功和高杰略有不甘,最重要的是没分胜负若不是小太监在侧,只恐又是一番争斗。 贼军打开城门出降,为首正是被刘芳亮任命广平府防御使的翟凤耆,只见他率十余贼首及数千贼兵从南门出了城弃械投降。 常宇命高杰派兵看管那些贼军又令黄得功的人马入城安民,正欲亲自问话翟凤耆的时候,突见高杰急匆匆赶来:“北边二十里外有贼军援兵,二千有余!” 众人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援军来的时机可真尴尬啊,城中的贼军刚投降你就来了,这若是让他们知道情可以堪,得多尴尬啊! 大笑之余也为贼军援兵之快略感惊讶,传言李自成人马络绎三百里,从保定城南至真定府境内皆是贼军,很显然这支援军是昨夜冀州城内贼军传,如今信闻讯而来,速度之快已是惊人,只是还是稍慢一步。 既来之,便留之,黄得功和高杰二人刚才没解馋,心理正憋着火此时来个老母猪正好泻火,两人争先请战。 常宇随即令二人各自发兵一部,前去狙击,随后便率麾下二营入城。 至城门时,见贼军降兵二千余抱头蹲地,当先十余人被五花大绑应是贼首,见他骑马经过,忍不住抬头注目,常宇嘿嘿冷笑,纵马近前:“报上名来”。 贼首一一报名,常宇仅听过两人名字,一是翟凤耆,二为常掌旅这人是刘芳亮留在广平府的手下之一。 “其中可有曾为朝廷命官者?”常宇冷眼一扫,立刻出来三五人,唯唯诺诺言明自己身份,却是冀州及附近县城官吏在贼来时投降了的。 “贼军势大不可为,朝廷不予重罚,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常宇给胡岭一个眼神,随即这几人被宫字营的人马押入城内。 “大人,吾等已降,乞求饶命为大人效力”翟凤耆是这里边官职最大的一个,见常宇竟然只问了个名字便不再鸟他,心理有些慌张,眼见他要骑马离去便俯首大呼。 常宇眉头一挑,回首看了他一眼:“待本督安抚好百姓后再来和你絮叨”。 翟凤耆大喜,叩头道谢,常宇随即入城。 第553章 有误 冀州城内百姓苦不堪言,月前贼军围城,官老爷开城投降,随即贼军入城拷掠乡绅对普通百姓尚且克制少有袭扰,贼军随即建立伪政府北上后城中也确实太平了几天,哪知半月前又来一支贼军入城袭扰不断,……突闻今日有官兵围城要收复冀州,弄的人心惶惶,关门闭户不敢上街,晌午时闻杀声大起,百姓各自在家烧香拜佛祈祷佛祖保佑…… 可是保佑什么,保佑官兵打进来还是打不进来?老百姓这时才惊觉如此尴尬,这个官贼不分的年头,谁进城都不安啊。 杀声维持时间并不长,短短一炷香功夫就销声匿迹,有胆大者出去窥探一圈后说贼军投降了,官兵要入城了。 百姓惶然,纷纷藏好家当及家中女子,官兵狠如贼啊都没个好东西,冀州城少不得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然则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并未见到官兵破门掠劫,反而是在街头巷尾巡察,劝潜逃的贼军自首否则搜捕到格杀勿论,并告民曰:官兵仅搜捕逃贼不会扰民,若发现贼军藏匿立刻举报,发现有官兵袭扰同样可以举报,举报有奖…… 这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冀州百姓一时无法接受还有这样的官兵,胆大者率先出门上街溜达一圈后广而告之:官兵果然没有袭扰,民众顿时松了口气才逐渐走出家门。 黄得功和高杰各率三千人马北上狙杀那支贼军援兵,其余皆在城外休整看守降兵,仅黄得功麾下部将翁之琪率二千人马入城安民搜捕逃贼。 常宇率麾下二营入城后,把那几个投降的朝廷官员交给胡岭处理,随即便上了城,屠元率黑虎营随侍,宫字营的重甲骑兵入城上街震慑宵小肩负督察军纪。 常宇在城上行马朝北城缓行边探视城中,见翁之琪正在指挥抓捕逃贼安抚百姓,宫字营的重甲骑兵在街上巡视引来百姓围观。 城北数里外尘土飞扬,两军正在酣战,常宇驻足取千里镜观战,见黄得功的人马正面迎战高杰侧攻,两部合围,贼军势小逐渐不敌,于是嘴角一丝冷笑,转头又朝城下望去。 城中鼓楼向来都是百姓聚集之地,此时更是人头耸动,里外围的水泄不通,那几个投诚的官员正在安抚民心,言官兵开始收复失地,闯贼祸乱苍生有违天道必遭天谴……自己等人忍辱负重便为今日……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言辞真挚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而围观百姓多在低声暗骂这些狗官忒的无耻,这帮不要脸的墙头草当真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却偏偏混的风生水起两边吃香喝辣的,朝廷用这样的人难怪日渐衰败。 谁知就在这时场内突发异状,刚才还在滔滔不绝,一口一个忠孝仁义礼智信的官员,转眼间就被踢翻在地,惹的围观百姓忍不住的惊呼。 “尔等为官,食君禄不忠君事反而投贼助纣为虐,此时尚有脸在这大言不惭”胡岭厉色怒斥道。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几个官员跪在地上求饶,竟有人尿了出来。 “砍了!”胡岭怒喝。 围观人忍不住的啊了一声,那些官员竟有人当场吓晕了过去,然则终究难逃一死,当场就被宫字营的全部砍了,一时民心大震,四下奔走相告。 冀州城东门紧邻冀州湖,虽连年大旱湖水不丰,但举目望去依是浩瀚无边,令人心旷神怡,常宇驻足观赏,一时忘我。 翟凤耆被带至城上至常宇跟前下跪叩首求饶,心中猜测这人身份却是一头雾水,年少却气场强大,且明显这数万人马皆听其令,这人倒是谁? 常宇冷笑,看着趴在地上的翟凤耆:“说些本督想听的,未曾听过的便可饶你一死”。 翟凤耆大惊,伏地叩头哭丧不已:“”大人,先前不是说过投降就绕过我等……正说间突感脖子间冰凉,却是陈汝信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督主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再废话一句可就没机会说了”。 翟凤耆魂飞魄散:“我说,我说……” 他不知道常宇想听什么没听过什么,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从刘芳亮被张汝行迎入广平府开始说起,自己被委任防御使,然后在半月前接到军令让他去东北冀州建立防线盯着那支官兵…… 常宇的确听到一些自己并不知道有些意外的事,比如冀州本来共调集来五六千人马,后来抽调其中精兵北上去了河间府在景州建立防线。 “听闻闯王……不,不,是闯贼,闯贼所忧的是官兵北上所以把精兵派至河间府……”翟凤耆的一句话让常宇皱了眉,自己推断有误! 李自成十几万人马裹挟流民无数连营三百里,也就是说从保定府到真定府到处都是贼兵及炮灰,冀州少贼兵只是地处偏僻临近省界而已,若是再往西百里,绝对到处都是贼兵,所以李自成并不太担忧官兵西渡,即便官兵把冀州拿了也不敢再往西去,因为那里兵力太多。 他最忧的还是官兵直接北上过河间府到保定打援,所以他把仓促集合的数千贼军从中抽调精锐去了景州。 常宇又突然联想到他过河间府的时候,堂堂府城又是李自成作为阻止援兵北进的阵地怎么会只有数百人,又想到路过景州时的情景,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府城的兵力也大部分调到景州前线了! 那弹丸之城,此时恐怕真的有上万兵力且不乏精锐,这下可苦了刘泽清了,本以为捡个软柿子,谁曾想捏了个刺猬! 常宇苦笑,只恐此时刘泽清正捂着伤口痛骂小太监欺骗他单纯的信任呢。 “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翟凤耆说的嘴都干了,最终无话可说:“放小的一条活路给大人效力……” 常宇微微点头,转身朝北望去,见数千人马奔来,抬手一指对翟凤耆:“你可知那支人马为何所来?” 翟凤耆探头望去瞧不太清楚,于是摇摇头。 常宇嘿嘿一笑:“在你投降时北边来了一支数千援兵,气势汹汹,本督麾下看不得他们的臭德行便去教训了一番,现在想必是尽兴而归了”。 啊!翟凤耆瞠目结舌怔在当地,心中五味杂陈脸色一片灰败,突然感觉脖子上有异样,低头一看,发现套上了一个绳索,顿知不妙,张口就要呼叫,随即被一脚踢下城,挣扎片刻便被吊死! ………………………………………………………………………… 求票! 第554章 屠城 黄得功和高杰两人率部杀的的贼兵援军溃逃十余里,凯旋而归至常宇跟前叙功,见两人身上均是血迹斑斑,知其亲自上阵杀敌便赞了几句,随即指着南城脚下的那二千降卒问道:“如何处理?” 降卒收编为军这是常规默认处理方法,黄得功和高杰闻眼便知小太监有别的心思,难道又要……。 “督主,贼军兵盛,咱们力薄,不若收编为军以抗闯贼”黄得功和高杰表态,认为就是当做炮火也是好的。 常宇冷笑:“可曾听闻本督有个外号?”。 两人心中一寒,人屠! 这小太监杀心太盛,传闻在太原杀降卒上万筑京观,关外更是无一活命,又想起昨夜枣强城外的小京观,难道…… “两位可曾听过白起之名?”常宇看两人神色有异,微微一笑问道。 “督主说的可是战国时秦大将白起”黄得功问道,作为武将这种先辈猛人自是知晓。 “号称千古战神,从未有一败”高杰舔舔嘴巴说道,看来应该很崇拜白起。 “你只闻他未曾一败,号称战神,可知他杀了多少人?”常宇又问。 两人摇头,常宇又问陈王廷等人,诸人均摇头,倒是吴中说了句:“听闻好像活埋过很多俘虏”。 “你说的是坑杀赵军四十五万俘虏,白起既是战神也是杀神,他一生战功赫赫杀敌超过百万,也就说整个战国期间战死总计两百万人竟有一半是他所为!”常宇表情淡淡继续说道:“他每战杀敌几乎都在十万以上,最少的一次是陉城之战斩首韩军五万人”。 诸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侧目甚感震撼。 “他是杀神低于五万人的单子不接,本督是屠夫,大小不计,从贼便杀!”说着冷笑看了一眼高杰:“你手下李成栋不错,听闻心狠手辣甚合本督胃口,城外这活交给他干了”。 高杰一个哆嗦,心中总觉有啥不妥,但也不敢违令立刻着人去传话给李成栋干活。 不多时,常宇下城入衙门,有乡绅设宴来请,正值饥肠咕咕时便欣然赴宴,于此同时城外隐约传来杀伐声,惨叫不断! 常宇向来料事如神,但也偶有意外,这些意外后果都很严重,比如在太原时算错李自成主攻方向,差点被被其攻入城,在关外多尔衮装模作样围山实则攻宁远城一度险些丧城。 这一次李自成的布置又出乎他意料,西边防线实则摆设,北边的才是铜墙铁壁,可怜的刘泽清此时一定气急败坏。 常宇的确料事如神,景州城外的刘泽清果真把他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的问候了个遍还不解恨。 他被小太监连哄带吓一顿骗同意北上,一大早便下令拔营,同时侦缉四处打探景州贼军动向。 刘泽清为人虽阴狠惨毒但行事却异常小心谨慎,说白了就是胆小,所谓大军拔营,探马先行,一股脑撒出大小十余拨,同时三千先锋在前步兵辎重在后朝景州进发。 行不至十里前方有斥候来报,景州境内贼军的探马密集出动,二十里内遭遇数股曾爆发小规模厮杀。 刘泽清眼睛眯了起来,他在府界边境待了十余天和对面景州内的贼军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两方相距不过三四十里地,这些时日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互不打扰,你不来我则不往,留下这几十里成了安全的缓冲区。 哪知他这边刚拔营那边贼军便大张旗鼓的备战,消息怎会如此之快,刘泽清略一沉思便知是常宇昨晚闯关时惊动了贼军让其有了戒备。 继续行军! 刘泽清下令先锋分三队相隔一里地并肩前行,若遇贼军拦截立刻攻击,按照小太监所言景州城弹丸之地仅数千乌合之众,怎抵的住他大军所向披靡。 又行数里,探马再报,景州城东西十里外各有贼军军营一座,人马不详,刘泽清大惊,勒令人马暂行。 小太监来时仅说景州城内有贼军数千不堪一击,怎么一夜之间又凭空冒出了两支人马,刘泽清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小太监骗了他。 说实话这真冤枉常宇了,这两支人马在景州城东西十里扎营,建立一条二十里的防线,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阻止官兵援军北上,只是常宇当时路过景州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人马在景州城北和贼军遭遇,眨眼之间就以重甲骑兵冲溃对方,然后从城下经过也未做多留直接过境。 也幸好如此,若当时不知死活的在景州城下挑衅什么的,再多一耽搁,引得两翼贼军来援,深陷包围中,凭他四百人要冲出去少不得大费周章。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景州东西两翼还有贼军驻扎,甚至那时还没反应过来李自成真正的防线就布置在这里,贼军的精锐也在此,他之所以轻松过关完全是事出贼军意外,没料到一股数百人的明军会从后方杀过来,而且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调动大军围堵。 可经过他这一番折腾,贼军自是有了防备,却被刘泽清迎头赶上。 面对突发的新军情,刘泽清勒令人马暂行召集麾下诸将商议,小太监以四百人便能从保定府穿越五百里敌占区,自己麾下二万有余,难道会被一个还没有裤裆里那卵子大的景州城挡住去路? 脸面何在! 打! 官兵兵分三路,两翼打城外贼军大营,主力围攻景州城,最迟天黑前要拿下景州,刘泽清发了狠,一群乌合之众吓唬谁啊,老子之前是不想打,不是怕! 这边刘泽清气势汹汹调集人马准备开战,却没成想贼军却现发制人,城外两翼贼军发兵五千有余自东西夹击官兵先锋。 先锋仓促迎战,却发现贼军战力惊人,惊恐之下军心不稳,刘泽清大惊,随即命主力驰援,一番厮杀过后,两军平分秋色,鸣金各自守兵,相隔十里对峙! 操,竟然是硬茬子,刘泽清惊骇之余大骂小太监嘴里没句实话,言之不过两三千人马,这特么的都上万了,言之乌合之众,乌合之众战力有这么强? 不过刘泽清能当上一方总兵,除了山中无老虎外,的确还是有点将才的,想当年也是靠本事凭战功升上来的,弹丸小城,近万贼军布置的防线,以他现在实力还是可以吃掉的。 河间府城已被小太监的人占据,等于在贼军心脏扎了个钉子,景州城太小无险可守,当趁贼军脚跟不稳一举破之,若等其援军到来可大大不妙,搞不好还得调头回去。 兵贵神速,既然决定拔营北上了,那就速战速决,刘泽清发了狠,立刻部署调集所有兵力,全力推进。 贼军擅野战其中又有精锐,刘泽清以大兵力推进,却也步履沉重,几番厮杀后贼军终抵挡不住溃逃,官兵得以陈兵城下,但却也伤亡惨重,气的刘泽清指天骂地诅咒小太监生儿子没p眼,却忘了太监哪里能生孩子。 景州城外两翼贼兵大败而去,逃入城中的贼军不过二千,本欲以城相抗等待援兵,可是看了官兵四下围困亮出火炮,攻城梯等辎重后,心知根本挡不住,难敌一合便会被破城,索性直接投降。 投降就算了,刘泽清损失这么大自然不会轻易罢休,只不过他和常宇不同,杀俘虽解恨但没啥实际好处! 掠城! 刘泽清咬了咬牙,心中一直在纠结,若是往日他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只是自从见过那小太监被其敲打后,不得不收敛点,毕竟他还不像历史上崇祯帝死后那般狂妄无法无天,此时皇帝还在,虽骄横还有个度,还知道害怕。 抢!刘泽清最终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觉得被小太监欺骗了,既然有损失那就要补偿,而且要立地补偿,于是暗示麾下纵兵抢劫,当然他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掠杀之后推给贼军便是,就说攻城时城中贼军狗急跳墙,屠民泄恨,至于这些降兵自是杀了灭口! 很快景州城陷入火海,成了人间地狱。 第555 人在城在 刘泽清纵兵掠劫屠城时常宇并不知,那时他正在枣强观战,而距离景州几十里外的河间府城同样也在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 吴中麾下的黑狼营奉命守城,由副统领老九坐镇指挥,常宇留言与他守得十日便是大功,老九机灵已从这话中听出硝烟味,河间作为府城贼军看重自不能丢,必然有兵来攻,数日间必有大战。 所以常宇前脚离开,老九便在城中发动百姓协助城防构建工事,比如在城门外挖壕沟数条,拆房子运木石上城,组建民兵发武器上城助防等等。 经过专业训练过的就是不一样,黑狼营前身乃大同总兵姜瓖的私军,军事素养过硬,筑建防守工事按部就班得心应手且滴水不漏,老九作为一名老兵判断力也是顶尖水平,果在第二天半晌时城外发现数股贼兵。 这些贼军规模并不大,从数十到半百不等,可是至晌午时已经成了近五百人规模,并且跃跃欲试开始试探性攻城。 作为常宇麾下战力最强,军事素养最高的一支人马,虽仅仅二百余人,但转眼就让贼军知道什么叫专业性,什么叫东厂特有的心狠手辣。 几番厮杀后,城外贼军留下近百尸体退至数里外对峙,老九心头压力骤增,若是贼军退走,则说明困境已解,对方围而不打说明后边有援兵,真正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老九不敢大意,召城中乡绅动员百姓全力协助官兵守城,言之贼军若破城定是鸡犬不留,乡绅多受贼军拷掠,大难不死的是又惧又恨纷纷表态出钱出力,他们在百姓中向来有号召力,此时发动全城百姓誓言守城到底! 晌午刚过,西北方向一支约千人的贼兵到来,老九推断应是从保定府来的援兵,且极有可能是盘踞在高阳县的贼军。 一千五百余的贼军,二百多的守兵,老九号令麾下将士全力死守,贼军没有火炮仅数架攻城梯,想破城没那么容易! 哪知就在这时,突闻传报南又有数千贼军杀来,引得城中一片惊慌,老九却不愁反喜,诸人不解,他便娓娓道来…… 贼军在南边景州边境建立防线狙击官兵北上,这些防线的贼军怎会突然调头呢,又见其狼狈不堪模样,只有一个解释:小督主已率兵突破防线,正杀过来。 诸人一听,是这个道理,立刻士气大涨,只需撑得一时半刻,待大兵来援,这些贼子还不是继续望风而逃。 老九毕竟还是嫩了点,推测虽大致不错,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真是常宇率军北上自是兵行神速,可是此时他远在西南数百里外的冀州看黄得功和高杰攻城呢。 率兵突破防线的刘泽清,却没立刻急追贼军第一时间入驻河间府城,而是在景州城内烧杀掠夺呢。 这可就苦了老九和他的黑狼营了。 北来的贼军援兵加上南来的贼军溃兵眼见府城守城官兵不多,何不趁机拿下府城重新建立防线,于是稍作商议之后便发动攻击! 五六千的贼军围攻一个仅有两百官兵防守的府城,此战有多惨烈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贼军大张旗鼓攻打河间府的时候,几十里外正在屠城的刘泽清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要立刻派兵支援的,他心知河间府城的重要性,若被贼军所占对他北上则是一大阻碍,又需费力攻城还未必打的下来,若是如此十天之内如何收复河间府全境。 可就在他调集人马要去支援的时候,探子说贼军虽多可并无攻城辎重,且城上数千守兵奋力反抗,非一时刻破。 数千守兵?刘泽清一怔,小太监曾说仅留麾下一营兵马也不过二三百人,怎么突然变成几千了,随即醒悟应该是城中百姓齐心合力御敌。 若是这样的话,老子又何必急着去打援,让他们两方杀的筋疲力尽时再去坐收渔翁之利,贼军若攻不破趁其疲乏之际大军杀到轻易可破,,贼军若有实力破城在最危急的时候杀到方显自己的重要性,必为首功否则最多只能算个助攻,而且对城中守兵百姓来说有救命之恩,他们当感恩戴德,可谓一举多得,名利双收啊! 算计之后,刘泽清暂缓立刻驰援,而是让麾下部将石兴明帅三千骑兵近十里见机行事,贼疲则杀,城危则救,也就是说若无这两种情况发生就看着他们打便是了。 话说正在攻城的贼军突见景州追来的一支官兵,心下惊慌,一边加紧攻城,一边分派一支人马准备迎战,哪知却发现那支人马却在十余里的荒野中驻足不前,让他们很是纳闷。 贼军突然攻势更猛,城中的守军压力剧增,老九率部和百姓们一起奋勇杀敌浴血奋战,根本没发现援军就在十里外,心中却还在期盼小太监的千军万马快快到来…… 贼军四下围城而攻,虽无火炮压制,甚至连攻城器械都寥寥无几,但人多势众,势在必得几近疯狂,骑兵绕城张弓,步兵架梯冲锋,前赴后继甚是疯狂…… 面对贼军的疯狂,老九沉着应战把黑狼营人马分四拨分守四城率民勇奋起杀敌,城中百姓不论老少冒着流矢往城上运送石头等军备,简单一句话全民参战,因为他们都知道,若被贼军破了城,他们全部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每一面城上的五十余黑狼营士兵都是主心骨,指挥城上民勇抛石挥刀杀敌,贼兵一波又一波源源不绝蜂拥而来,几度堪堪登顶,当真是杀的血流成河…… 天色渐黑,景州城在火海里渐渐成为废墟,弹丸小城内遍地尸首不闻鸡鸣犬吠,城外数里千余投降的贼军尸骨成堆。 刘泽清的眼神从城内的火光缓缓转到那些尸体上,又慢慢举目北望,正北天际隐隐有一道亮色,好似能看到那边的硝烟四起,嘴角微微一翘:“传令,击贼!” 河间府厮杀的两方皆已疲惫不堪,城外贼军数次猛攻均被城内守兵和百姓击退,此时正在喘息,商议是走还是继续。 老九望着脚边满地尸体,身上数处刀伤的他忍不住浑身发抖,嘴角微颤,目光一一掠过那些浑身鲜血,一脸坚定的同僚和城中百姓,奋力一吼:“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数千近万人齐声怒吼,让城下的贼军忍不住一个冷颤,相互之间眼神中已流露退意,打了几个时辰伤损无数,城上的守兵从原本的几百到后来的上千,再到数千到近万,越打越多,越打越心寒…… 得,不打了,爷走了。 哪知他们尚还来得及下令撤退,突见一直在南边旁观的那支官兵骑兵忽然就越过古洋河杀了过来,这特么的趁人之危啊,贼军立刻抱头鼠窜…… “援兵来了”老九在城上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吼,城上百姓纷纷欢呼,喜极而泣者比比皆是,甚至有的精神一松直接晕到。 官兵渡河,骑兵横扫残云,贼军兵疲无力应战溃逃远遁,河间府全城沸腾欢呼,见敌溃后大开城门欢迎援军,而城上的老九看着城外的援兵,慢慢的眉头皱了起来…… ………………………………………………………………………………………………………………………………………………………………………………………………………………………………………… 书友们,票票投起来,感谢支持! 第556章 织网 冀州城内府衙,常宇端坐大堂,黄得功,高杰等诸将分坐两旁目光齐齐望着他,两部人马受命突然西进,一日之间破枣强下冀州,直接推进百里有余,行动之快收获之大数年少有,放之前想都不敢想。 两人心中此时对小太监都是一种难以形容心情,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有点怕有点服但却又有些不甘,明明一路走来这小太监根本没出力,可是好像没他在这仗不可能打的如此顺畅。 两人麾下官兵已全部入城,留在外边的是二千余贼首做成的京观,至于那些尸体已被掩埋,李成栋不光心狠手辣也很聪明,让贼军先自己掘好坑然后再杀。 拿下冀州只是开始,往西还有数不清的县城和几个州府要收复,可谓任重道远,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官兵不在用在荒野里扎营居无定所,这么大的一座城做为据点,然后缓缓朝西推进。 堂中桌上一张简易地图,众人围在一起,常宇手中拿着一根筷子,往西一指:“贼军援兵一夜之间便至,可见距离不远,如料不差再往西行数十里最多百里可谓遍地皆贼了”。 黄得功和高杰微微变色,他二人半月间只顾赶路,自还不知“寇大至,络绎三百里……”但想着贼军从西路一路东进然后调头北上沿途手的虾兵蟹将定然不少,再加上那些炮灰数量一定很惊人。 “据本督手里现有的情报来看,贼军主力主要集中在保定城外呈扇面自东南西北三个方向,此时北边有李岩部,西有周遇吉,加上眼皮下的保定城可吸引分散他的大部分主力人马,刘泽清只需扫平河间府又会在东边为他施压,这时他根本无暇南面,根本分不出主力人马来应对,最多是一些二三流货色,所以咱们尽可放心,大展拳脚趁机收复失地,同时北上堵他后路”。 常宇的的筷子在地图上滑来滑去,表情淡然一副胸有成竹。 黄得功蹙眉:“虽是二三流的货色,可是督主大人别忘了,贼军擅长裹挟流民,以流民做马前卒消耗官兵战力,甚是让人头疼”。 众将皆附和,这的确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头了十余年,不杀,他们就是贼军的帮凶。杀,消耗战力,还惹骂名。朝廷这十余年为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分为两派甚为激烈。 “杀!”常宇语气淡淡,看不出一丝的仁慈也看不出一丝戾气,好像这本就是最佳的答案,就应该这么做! 黄得功和高杰不由对视一眼,两人默默点了点头。 “大军修养,明日派数股人马侦查东南北三方五十里,附近小城顺手拿下,本督要三天内推进至赵州(今赵县,明为真定府赵州,下辖六县)”常宇敲桌子划重点。 诸将皆皱眉,从冀州至赵州有两百多里地,仅是行军三天时间已是极致,何况沿途还要攻城掠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嘛。 常宇察言观色,知诸人为难,微微一笑:“本督保证这一路西去,百里内几乎无阻,真正厮杀至少要往西推百里外,尔等尽管快马扬刀勇往直前便是”。 “厂督大人不怕太过孤军深入么?入赵州境内后,便是三面环敌”黄得功看着地图,手指顺着冀州城往西缓缓滑动:“几十里外便是冀州所辖最西边的一个县城,新河县,过新河往西便是宁晋,高邑,临城等赵州所辖小城,往南就是广平府(邢台)往北就是真定府城(定州)再往北就是保定府了……真正的钻进贼窝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常宇笑的阴冷,手指在高邑县那个圈上点了点:“至此兵分两路一南一北” 黄得功和高杰一惊:“厂督大人要分兵?” “有何不可?”常宇眉头一挑:“北上堵截贼军后路,围而歼之,南下趁机收复失地,贼军大军北上在南边各州府留兵不过数百上千不等,兵力空乏主力又在北边被围,这是多好的机会!” 这么一说众人便明了,纷纷点头附议,但是问题又来了,谁北上,谁南下? 黄得功和高杰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常宇。 小太监也正似笑非笑目光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你二人自己商量还是本督点将?”。 “末将唯厂督大人马首是瞻,刀山火海您一句话”黄得功率先表态,高杰且略为犹豫了一下眉头紧皱,似乎在纠结。 他的确在纠结,南边贼军兵力空虚正是好机会,收复失地也是大功,何必要北上和贼军的主力大军硬怼呢,他实在不想和李自成正面干,可他也知道围歼之功更大,甚至有可能因此封为国柱,这让他一时难以取舍。 可是李自成十余年间被朝廷数次打的狼狈至极,眼见山穷水尽时也没抓到一次,这次坐拥十几万大军以及无数的炮灰小太监以区区不到十万的人马真的能逮到他?恐怕又是一场空吧。 “末将愿领军南下收复失地!”高杰思虑再三终是一咬牙做了决定,还是去干那风险小,回报高的活吧,稳当! “甚好”常宇点头也不勉强,只是突然道:“你手下李成栋善战又够狠,本督很是欣赏,借来用几天如何,破贼之后即刻还你”。 “厂督看的上他有意提携是他祖坟冒烟,末将替他开心还来不及呢,岂能不允”高杰一直以为常宇很厌恶李成栋,因为他知道这个手下的品行有多恶劣,只是没成想小太监却看上他狠辣的那一面了,也罢,心腹爱将被小太监青睐对自己也是好事,若是立了功他也能沾光,于是爽快应了。 夜深,冀州城内寂静无声,常宇严令不得扰民,有违令者立斩不赦,因其近日杀名太盛果然无顶风作案作奸犯科者,便是以臭名昭著的李成栋麾下一个个的也夹着尾巴老老实实。 窗外风声起,常宇辗转难眠,这次南下又和李自成对上了,其势远比太原时大的多,而他也非固守一城,反而要在各地辗转作战,同时在方圆数百里外布置天罗地网,现在已到了缓缓收网的时候不能出任何差错,步步谨慎,一步错,前功尽弃。 此时刘泽清的人马应该已经拿下河间府开始朝下辖各县推进了吧,李岩呢,可曾和闯贼交手过了么,胜负如何?周遇吉还在定州么,一直没和这货直接联系上,月余不见甚是想他,这老小子在定州单挑任继荣马世耀两大贼首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李自成呢,老相好你这会在想什么呢?知道老子给你织了张网么,这次只要逮着你,当真不会给你留一丝活路。 ………………………………………………………………………………………………………………………………………… 票,每天都可以投,请书友们多多支持,谢谢。 第557章 北防线 保定城外的李自成并不知道小太监在心念念他,而是和诸将吃肉喝酒不亦乐乎呢,北边定兴县的人马已确定是李岩,刘芳亮亲率人马过去和他干了一场,不想到月余不见这狗贼实力倒是强悍,轻松让刘芳亮退了十里外,少不得是背后那小太监在掌舵。 随后在一天之中连续接到数个紧急军情,德州边界的官兵动了,一股北上破了景州防线拿下河间府城,一股直接渡河西进一天一夜之间闪电般推进百里,占了冀州城。 这都不是好消息,众贼首皆皱眉,怎么感觉官兵这是要四下包围的趋势,可军师牛金星及李自成却一脸轻松。 帮他卸货的**终于来了,带着那么多的流民降兵实在累的喘不过气,此时已是奄奄一息,这些官兵的到来简直就是及时雨啊,等炮灰消耗的差不多时,这些官兵也所剩无几了根本就近不身。 随即传令众贼首派手下一些小头目率那些降兵和炮灰组建杂牌军东进在高阳县设置防线并且要主动进攻河间府把那支官兵磨死在河间府境内。 至于冀州那支官兵,他们若老实在那边呆着便罢,若想不通话还要西进便是自寻死路,根本都用不着专门派人去拦截,敢在西行百里就入了贼窝了,要知道此时贼军连绵数百里,从保定城往南到真定府的赵州境内这两百多里内皆是乌云盖天,你一头扎进去还想出去,做梦呢。 “天天在这荒郊野外的喝西北风,啥时候才能玩皇帝老儿的女人,这保定城到底还打不打了……”刘宗敏酒醉摇摇晃晃说话都大舌头了,这货每天无所事事在营中不是和麾下喝酒赌钱就是玩女人,流民中很多良家少妇和黄花闺女遭这禽兽所辱。 李自成嘴角一抽:“你若着闲着无事明儿就去打一下舒展一下筋骨,也好把那些吃闲饭的早点清理干净,但切记可别真的打下来了,否则外边那些官兵知道保定城陷可就不来了,逃之夭夭咱们哪有功夫追去……” 帐中诸将哄笑,惊得夜空中月色悄悄隐于乌云之中。 保定城北百里外的定兴城戒备森严,城上数百官兵挑灯来回巡视,城外有新挖壕沟数条,更有数支斥候小队暗伏城方圆二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送至城内。 这个仅比弹丸大那么一点的小城,从月前就开始担负了一段不寻常的使命,先是八达通皇商的当家人之一杨天武率粮队约千人为躲贼军避于城内,后常宇率麾下四营人马至,这里便成了官兵的北防线的指挥部,随后常宇率三营离去,留贾外熊率黑豹营坐镇。 贾外熊出身皇帝亲兵金吾卫是职业军人,军事素养高,深知此时定兴的重要性不敢有一丝大意,在常宇连夜离开后,他立刻叫来杨天武和县令宋明池一番商议决定发动百姓筑建防守工事。 定兴城小没有护城河,挖壕沟势在必行,三人一番商议后连夜行动,宋明池召集城中乡绅动员百姓,而杨天武的人手不用说直接抽调过去。 所谓号召其实就征用,这个时代官家一开口老百姓哪有拒绝的理由和胆量,一夜之间几乎倾尽全城劳动力出城挖沟,为防宵小趁机偷鸡摸狗,黑豹营在城中来回巡视倒还真的抓了几个毛贼。 贾外熊下令直接砍了,他信奉小太监的一句话:乱世用重典。这个节骨眼更需要杀鸡儆猴,果然立竿见影。 一夜之间,倾全城民力在城门外各挖了三条长约百余米的壕沟,每条相隔丈余,对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征用民力虽无工钱,但却管饭。杨天武押送数万石军粮是不能私用的,但宋明池说官仓还有一点点存粮,贾外熊很果断的让人全取了,不发工钱总得管饭吧,不然老百姓不骂你么。 这年头粮食短缺,干点活还管饭甚得民心,干劲也十足,仅休息一个时辰又开始热火朝天筑建工事。 至晌午时,有斥候来报城北二十里发现数千人马,贾外熊知是李岩到了。 李岩随常宇关外一战成名,翻身洗白了不说,得益也最大,当然最让感觉到达人生巅峰的是竟然面圣了,这对于一个落魄书生不得已从贼的他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值得夸耀的荣誉了。 贾外熊对李岩说不上喜欢,并非因他贼人的身份,小太监一直给他们几人说李岩智勇双全,是少得的将才,让他们多亲近,几人也照做了,在关外战事结束的那几天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喝酒吹牛逼切磋武艺。 李岩的博学多才文韬武略也的确让几人很是钦佩,可是吧,这货一张嘴就是各种礼义廉耻,孔孟之道,啥玩意以德报怨,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以和为贵巴啦啦吧的听的几人翻白眼,转头就学给小太监听。 都知道小太监最厌文人,骂他们只会耍嘴皮搬弄是非,实无一用,李岩也算是文人,但常宇却甚喜,听了他这话哈哈大笑,只说学他点好的,至于这种废话听听便罢,记住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没有理可言,以理以德也服不了谁,这个世界只认拳头,谁大谁硬谁才有理,别人才会服你!千百年来朝代更替,哪个不都是拳头硬的坐天下,若用那一套咱们何必浴血奋战,让那帮文臣去和鞑子讲理去得了。 李岩奉命慢行和后边的红娘子始终保持三五十里距离,这是常宇针对贼军故意而为的心理施压战术,有没有效果暂时不知。 三千先锋骑兵到来,让定兴变得拥挤不堪,李岩皱眉,后边还有大军万余,这小小定兴根本容不下,左右也无合适驻守之地,东北固安距离太远战略意义不大,正西六十余里是易县,也太过偏离战线,前方五十里外的容城和徐水一来城小,二来距离保定太近,只要驻兵随即就会被贼军大军摧毁,眼下唯一还能驻兵的便是后方的二十里的新城县(今高碑店市新城镇) 新城虽小但距离近,若有战事调遣救援方便及时,李岩便决定后续部队进驻新城。 “除却你部尚万余人马尚有神机营五千,新城那弹丸之地根本装不下”贾外熊觉得问题依然得不到解决,而且建立防线应该是东西一条横线,你这成了竖着一条线也不成啊。 哪知李岩微笑道:“装的下,说着一指城西和城南的拒马河道,青草绿水养马正肥,不扎营可惜了”。 贾外熊一惊:“你还要在城外扎营?” 李岩点头,又耸耸肩:“东西皆无城可驻,如你所言防线又不成竖,这两翼必然要驻军”说着一指正南数里外的拒马河:“那就是道天然防线,岂能让贼轻易过来”。 贾外熊潜意识中不赞同李岩这种做法,百里外就是贼军数不清的大军,在野外扎营太容易遭袭,无险可守一个不慎就会被破营,可是李岩说的也是事实,以目前情况这来看这是最佳方案。 最终贾外熊还是应了,除了别无他法外还有就是李岩军衔比他高,虽说他是常宇麾下嫡系,毕竟只是一营统领,而李岩却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封的将军,且其部队被崇祯帝赐名:“正义军”这种殊荣非一般将领可比,实权虽不是一方总兵,但名头不逊。 也就是说此时北线防务权已被李岩全面接手。 ………………………………………………………… 求票,求收藏关注各种赏! 第558章 刮目相看 拒马河又名南拒马河有两条支流,一从城西北流过一从西南流来,在城南十里汇成一条直奔正东南流入白洋淀。 李岩就看上了那城南十里三条汇集处,天下大旱河水不丰仅若小溪,但河床里却长满莹莹青草,甚是喜人。 时局紧张一切当需趁早,李岩立刻命士兵在此掘土为壕,断流蓄水,在岸边二里架拒马扎营,同时遣斥候南下侦查,又从贾外熊口中得知周遇吉此时在保定西南定州,想到和小太监所议之事,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令斥候绕过保定尝试联系周遇吉部。 一个下午的马不停蹄,李岩部在城南拒马河三流交叉处扎了个营,营前河水漫岸,又有数道深沟,贼军根本无法正面袭营,只能东行数里绕过这段水域渡河侧攻,但那边布置了壕沟拒马以待。 日暮之时,红娘子和吴惟英同至,神机营从关外奉命回京,只是辎重太多不及李岩部马快,但也并不是太慢,只是让吴惟英想不到的是,在距离京城还有十余里的时,得报京营总督王家彦率部而来,这让他大喜,京营总督亲自来迎,倍有面! 哪知却是一盆冷水,王家彦并不是来迎他的,而是来送炮弹火药补给,同时传旨崇祯帝让他自己南下随常宇剿匪,急行! 又去?为什么还是我!吴惟英甚至没有机会回京走个关系把自己换掉,只得硬着头皮和京城擦肩而过急匆匆南下。 后终于赶上了不紧不慢的红娘子的后续部队,并肩同行南下,至定州被数十里外得令粮草辎重等入驻新城,余下人马同神机营在定州城外扎营! 神机营火器之利在关外宁远一战大放异彩,常宇凭此方才死死守住西山和吴三桂打了个里应外合一举大败多尔衮。 经此一役,那些神机营的兵油子们杀了人见过血后极速成长,终于有了那么点铮铮铁骨男儿的感觉了,至少不像刚出京至关外时被其他部队将士揶揄取笑了。 红娘子的医务兵入城,余部由部将秦松旺率领驻扎在城西河畔,神机营的重炮被架在定兴城头,人马在李岩部西北数里外的一个空村子扎营,营中置了两百余野战炮。 一切就绪已至深夜,各种城防工事基本完备,李岩集诸将在城中商议,明日是主动出击试探还是原地不动待小督主听而行? 众人已从贾外熊口中得知常宇去了保定城,走前留言不会入城,若二日不归且没有信息传来,则让们向南逐渐推进。 有二营随侍,加上小太监那般勇猛狡猾,李岩和贾外熊相信他不会出什么变故,打不过还能跑。 既是如此,那边等明日再说。 可正在这当口,有斥候送来情报:一,督主已南下调兵,二徐水,容城复陷贼手被当成了前哨,三,拒马河南畔已陷贼踪。 几人精神一震,常宇南下调兵那说明几天内便会张网了,他们丝毫不担心小太监调不动兵,因为他们知道小太监若调不动一定当场就给屠了,史可法在这方面不管手段还是威慑力比他差的远咯。 至于贼军搜捕常宇行踪重新占了徐水和容城从而得知推断出了北边来了官兵的援兵,且此时已经开始侦查,以李自成此时的德行,明日定有大军至,三日内必有一战。 备战! 李岩传令三军,显得很激动又莫名惆怅,志不同道和,昔日同僚已成生死之敌。 所料不差,李岩部休整一夜半日后终在第二天晌午时得到准确情报,万余贼军北上,主帅挂旗刘,谷,已至二十里外。 挂谷字大旗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了,或者二人同来,贼军中姓刘的不少,但上的了台面的仅三四人,刘体仁在太原受伤被俘,刘宗敏乃前军主将不可能亲至,那就只有刘芳亮和刘忠了。 刘芳亮的东路军战功赫赫,今日声名之盛无人出其右但他未必会亲自前来,李岩猜测极极有可能是被李自成封为平南伯的刘忠。 只不过李岩还是猜错了,刘忠其实被刘芳亮留在潞安府镇守长治地区了,来的是刘芳亮。虽说猜错了主将,但李岩深信对方经过一日一夜间的侦查应该知晓这支官兵是他所率领。 此时保定城方圆百里内可以说明里暗里皆是双方探马,相互之间隐蔽行踪,狭路相逢时必然一番厮杀,甚至还会互相冒充,而李岩身份暴露却正是一些官兵探子泄露出去的,原因很简单,他麾下的暗探本就是贼军,不排除一些趁机溜走的叛徒或者被擒招供。 李岩倒也不在乎身份暴露,既然洗心革面就好好为朝廷效力,该杀的绝不手软,而且他也知道李自成也绝对不会饶过他。 午后,贼军至数里外排兵布阵,在官兵大营东数里外隔河对峙,并遣人马前来传话,邀李岩一叙。 李岩隔河相望,就只问了一句:“来者可是刘忠?” 对方告知,乃大顺国磁侯刘芳亮和靳侯谷英。 李岩沉默半响,对来人道:“让他准备受死,念同僚一场留他全尸!” 不知为何,但凡跟了小太监的人都变得嚣张的很。 刘芳亮闻言自是大怒,一句肏他娘,随即下令猛攻!却哪里知道李岩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不只心态大变,连装备也鸟枪换大炮了实力大增,见贼军杀来,先是一顿箭雨暴击,随后阵后炮火连天。 刘芳亮大惊,尼玛的连野战炮都弄出来了,这打法少见却简单实用,贼军心怯,且在这时李岩一声令下率部过河杀贼,贼军溃,追杀十余里。 炮灰? 常宇麾下都懂这个词,李岩自也晓得,虽有把握必胜,但这么轻松就击溃刘芳亮还是让意外,随即醒悟,这不过是贼军的炮灰部队是用来消耗自己的军备军力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要说惊讶还是刘芳亮,他和李岩共事多年知其实力,李岩属谋士,并不掌兵,但其手下有一支亲军虽人数不多,但军纪严明,而但凡军纪严明的军队战力一般都高过那些军纪松垮的部队,所以战力在贼军中属于上乘。 但眼前李岩的实力远比其在贼军时那般,几乎全军皆骑兵,战刀盔甲弓箭等军备一应俱全,甚至还特么的配了野战炮,这实力只有闯王的部队才有的啊!本以为这次带来的炮灰至少可以让他伤筋动骨,哪知连破皮都没有! 震骇之余,连忙派人告之李自成,这小子现在不得了,再派些炮灰过来最好掺点硬茬子进来,他要好好的和李岩斗一斗! ……………………………………………………………………………… 感谢书友支持,码字辛苦请多支持正版订阅,感激不尽。 第559章 狼狈不堪的周遇吉 这边李岩摩拳擦掌要让近来意气风发的刘芳亮见识一下到底是你个草头王会打仗,还是我这个前贼军军师如今的剿贼将军厉害,却不知远在几百里外的定州之西有一人正苦不堪言。 不用说正是在太原和小太监联手溃敌,阻止贼军一路北上让太子“噩梦成真”的三关总兵周遇吉。 月前闯贼溃败后,小太监奉旨回京述职,留周遇吉严密关注贼军动向以防他反扑,并留金吾卫近万骑兵协助。 后贼军在中原越闹越大横扫河南全境又北上拿下大半河北直逼南大门保定府,朝廷大惊急召兵马来援,然则此时大明在北方兵力本就严重不足,雪上加霜的是清军又在这当口南下企图入关。 最终一道急令传至太原命周遇吉东进驰援,只是太原一战周遇吉部元气大伤,麾下兵疲马乏伤兵无数,能发的兵寥寥无几,而更为要命的是粮草严重不足。 然则就在这时突有地方豪商提出捐钱捐粮而且数目还不小,周遇吉大喜连忙问道是谁,却告知乃祁县人戴廷栻,他和傅青主和顾炎武都是好友,传闻镖局最初就是由三人建立,不过戴廷栻并不会武,但其后人却出了个大高手叫戴隆邦,是戴氏心意拳的创始人,只不过已是乾隆时期的事了。 话说祁县富豪云集,这戴廷栻便是其一,闯贼围太原时被常宇牵着鼻子走的西路,东路小股贼兵并未攻破城高墙厚碉堡如林的祁县,后贼军溃逃时李自成企图破城掠夺,正在攻打时恰巧常宇率兵追来把他吓的狼狈而逃,祁县再次侥幸逃过一劫。 此时官兵要东进剿匪,粮草不足,而一向忠君爱国的戴廷栻从好友傅青主那里听闻周遇吉率官兵浴血守城的事迹甚为感动,加上感激若非官兵及时驰援祁县恐怕也如同太谷一样被烧成废墟,立刻牵头召集祁县城内的富户为官兵捐银捐粮。 有钱有粮后周遇吉又愁兵,太原一战后损伤太多,且边关不能无守兵,战后多遣回各处关隘,此时除了满城伤残外,能拿出手的竟然只剩千里驰援的金吾卫近万人马。 好事总是成双,因太原一战官兵打出了血性一洗往年丑态甚得民心,加上战后难民太多,一些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人数之多让人瞠目结舌。 但周遇吉还是比较冷静的,知道带这些菜瓜过去只是送死,只是精挑细选其中一些勇武魁梧健壮者千余从军,加上亲兵数千又有当初从宣府大同过来支援的何成新和杨振威两部所余数千再加上从太原守兵里挑选数千连人马同金吾卫组建一支近三万余部队发兵东进。 东线战况紧急,贼军一路北上逼近保定府,若保定城破则京城南门大开则大事不妙,周遇吉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行军翻山越岭东出固关(今平定县境内)进入真定府境内,斥候很快回报,真定府已陷贼手,贼军北上保定府。 周遇吉一听心中大急,不能让李自成拿下保定城,一定要先他之前抵达,可是眼下真定府已为贼军所陷怎么办?打过去,费力费事哪有那功夫。 即是如此便绕着走吧,于是下令沿着山脉北上,绕过真定府,然则贼军密布周边数百里,终还是被发现行踪,而正躺在真定府城(定州)玩女人喝酒吃肉的任继荣和马世耀听闻是他的人马,立刻火冒三丈,率兵追击而去。 这一追就追到定州西南磁河畔,两军一场激战,周遇吉北上心切不想与其胶战,凭借金吾卫的骑兵和贼军打的旗鼓相当,趁贼军后退数里休整时渡河东区。 任继荣二人一见大怒,未分胜负你丫想跑,又追一日夜至定州城西大沙河畔双方又是一场恶战,即便贼军用了炮灰依旧没把老周奈何。 双方对峙一日,周遇吉本欲度河东去占领定州城,探子回报定州已陷贼手,老周皱眉,去不得,留不得,若被东西夹击可不妙,便下令人马顺着大沙河北上。 走了半日又被任继荣追来,更要命的是,闻讯而来的罗虎终于赶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初贼军溃败时周遇吉追李自成时陷入罗虎的圈套,最后若非李岩临阵反水他几乎连小太监都给弄死了! 这一次看谁来救你! 罗虎的震山营号称贼军中战力最强的人马,三千铁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两部人马联手攻击,贼军主场作战士气高昂,官兵远来是客,心有恐惧加上一路疲惫,厮杀半日后周遇吉不支,率部沿河向北撤退。 贼兵紧追不舍,罗虎更是一马当先,誓要手刃周遇吉,眼见官兵要溃败之时,却从新军那群菜瓜里冲出一人杀入震山营,竟然一枪把罗虎挑下马,亲军大惊纷纷拼死向前搭救,却被那人连杀十余人扬长而去,贼军胆寒不敢再追。 官兵趁机顺河北上撤退,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方歇,此时探马来报,已至定州西北前方数里外便是曲阳县城且无贼军盘踞,要不要入城? 周遇吉和麾下诸将商议后决定不入城,理由很简单,曲阳县太小,无险可守,若被贼围则城瓮中之鳖了。 不入城但还要去,因为曲阳靠近太行山脉往西往北都是莽莽千里的崇山峻岭,便是城外便有几座大山,只需寻一地势便可御敌,远比入城更为妥当。 议定之后周遇吉率部沿着大沙河北上至曲阳县西的黑山,这里山脉起伏,又是大沙河的源头,峡谷纵横,易守难攻还能伏兵,于是下令就地休整。 哪知休整一天后贼军又至,原是李过从保定府来寻小太监给他干儿子报仇了,听闻罗虎被刺下马大惊失色,入营却见这货生龙活虎并无大碍,只是说官兵中有一悍将,勇不可敌。 李过变色,莫非是那小太监? 罗虎摇头,那小太监化成灰他也认识,便是他麾下的那几个猛将也都打过照面,这人却面生的很。 一人之力难挽狂澜,官兵此时正疲,当趁胜追击围而歼之,李过立刻下令趁他病要他命,率部赶来且被周遇吉部挡在峡谷口。 又是一番厮杀,官兵依仗地势之利贼军数次进攻未果,本待休整一夜再战,哪知第二天却发现官兵却趁夜溜了,没错,周遇吉率部趁夜色沿着峡谷撤退竟绕到了曲阳正北,唐县之西的一个无名大湖边扎营。 这湖在山中,周围密布大小十余座山头,周遇吉苦笑,没成想自己追贼一辈子,如今反被贼军追入了深山,甚是狼狈,当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但不管怎么说庆幸的是终于甩掉了追兵,且山中隐蔽好扎营,地势易守难攻又不缺吃喝,倒也安稳,让一路疲惫不安的将士终于松了口气能睡个安稳觉。 可周遇吉却睡不着,召集麾下诸将商议,该何去何从,外边打的火热他们总不能躲在这世外桃源看热闹。 斥候已侦查回来,此地往东十里出山便是唐县,早已为敌所占,再往东就进了贼窝,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保定府境内! “唐县往东北北数十里就是顺平,然后再八九十里便至保定城,但途中贼军遍布,可谓步步艰辛”周遇吉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此地往西百余里就是阜平县地处深山,往西北百里便是倒马关,此两处可作为退路,只是眼下咱们该去哪里?” “将军,出山往东皆是贼,咱们这点人马根本近不了保定城便会被吃掉,往东绝对不行!”部将牛勇面色凝重说道,诸人纷纷点头称是。 “北上拿下阜平,此城料也不大贼军驻兵不多,距离保定城又不满百里拿下它咱们可进可退”杨振威提议,诸将以为可行。 周遇吉皱眉沉思,目光望向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他们的意见很重要,因为这支人马是他此时的主战部队。 陆行,张记,董海城,刘岁平四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嘀咕一会,便朝周遇吉道:“卑职觉得不若绕过阜平继续北上陈兵满城” 众人眉头一挑,随即眼神一亮。 满城在保定城西北三十余里外,弹丸之城却紧邻深山,退,随时可入山躲避,进,咫尺之遥,更重要的是四人认为史可法南下必然陈兵保定北边和贼军对峙,这样距离友军近,可联手御敌,(他们此时尚不知史可法已被围困在保定城中) 随大军从北往南推进,远比孤军从南望北杀出一条血路容易的太多,保定东西南三边,贼军密集,你孤军深入只有死路一条,恐怕还没摸到保定城墙就全军覆没了。 诸将均觉得可行,于是周遇吉下令休整一夜,明早沿山脚潜行北上拿下满城,而此时常宇正在冀州城内和黄得功,高杰商议明早大举西发兵。 ………………………………………………………………………………………………………………………… 开打啦,求票票支援! 第560 章 杀人灭口 花开数朵,再表另外一枝,就在周遇吉商议北上满城,常宇决定大举西进的时,河间府内确实一团糟糕。 官兵发生内讧! 小太监麾下的黑狼营正与刘泽清对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事情之所以走到如此严重地步,还要从天黑时分刘泽清发兵击溃河间城外的贼军后说起。 话说老九率全城百姓力战贼军数次攻击,两方皆疲之际刘泽清的骑兵渡河杀来,贼军溃,官兵入城。 这支骑兵是指挥官是刘泽清手下部将袁元山,其击溃贼军后立刻嚷着进城,一入城便开始耀武扬威,甚至鞭打夹道欢迎他们的百姓,这让老九顿感不妙。 随即下城欲寻袁元山问其所属,却没成想尚未近身便被几个兵痞子挡住,喝骂不长眼的挤啥呢,甚至扬鞭要动手。 老九本就是火爆脾气,军中人称疯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伸手抓住马鞭将其拽下地大声痛斥,立刻引燃双方火药,纷纷拔刀喝骂。 这时袁元山才现身,挑眉问老九什么人,得知是东厂督主麾下四营之一,这才赶紧呵退部下,若是其他友军可以不鸟,小太监的直系人马还是得给几分面子的,毕竟连总兵刘泽清都乖乖的听令北上,可见那小太监是个狠茬子。 “督主有令,不得扰民!”老九见这支官兵犹如盗匪一般流里流气,担忧他们扰民,便让其上城接替城防。 袁元山本不欲听其令,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欣然接受,让其部下上城值守接替黑豹营下来休整。 老九顾不得疲惫和几个乡绅忙着安抚百姓,收拾城中残局,一番忙碌已近半夜,这时刘泽清率他的主力人马终于从景州城过来了。 一入阜城刘泽清立刻下令全城戒备,百姓闭户不得出门,言之要挨家挨户搜捕贼军的漏网之鱼。 这时老九才发现河间府的控制权已被刘泽清部掌控,又听闻挨家挨户搜捕顿时火气,简直就是放屁,河间府数日前便被小太监收复当时已进行过一次排查,这数日间为黑狼营所辖,刚刚又全民参战御贼哪来的贼军,分明就是借口掠劫! 老九虽看破却无可奈何,他虽属于常宇的嫡系人马,但眼前的人是一方总兵,是他惹不的起的人,他虽疯狂却不是愣头青一般的傻子,知道硬怼的后果。 可是眼见城中陷入鸡飞狗跳到处都是哭喊惨叫声时,他实在忍不住了,这特么的就是一股强盗,立即率黑狼营前去阻止。 可是刘泽清麾下想来猖狂惯了,哪里理会一来二去双方动了粗,最后动了刀,瞬间点燃火苗,两百黑豹营被刘泽清的麾下团团包围,一场血拼一触即发。 杀不杀? 刘泽清在纠结,若是一般人马他完全可以借口救援来迟,河间府被贼军攻破后,守军皆战死。 可只是小太监的嫡系人马,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将军,一不做二不休全给杀了吧,省的出什么幺蛾子,难防景州那边出现什么纰漏……”身边有部将低声劝说,刘泽清脸上杀意愈来愈浓。 “兄弟们咱们既然跟了小督主,当为他效忠,便是战死也不能投降,放心吧小督主一定会为咱们报仇,且不可丢了东厂的脸面,咱们若是同他们这般不堪,当初不若直接投贼得了……”老九望着外围刘泽清的部下一脸愤然的对身边兄弟大说道,只是没想到没死在贼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真特么的讽刺! 老九知道一旦干起来,刘泽清定然会杀人灭口,城门已闭,他两百人无论如何也杀不出这重围,只有一死! “何人在闹事!”就在这时,听闻一声怒喝,只见刘泽清一脸怒意骑马而来,部下让出一条道,直至老九跟前。 “督主三令五申不得扰民,刘总兵你麾下这却是为何?莫非当真不怕督主大人出手惩戒?”反正都是一死,老九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喷。 刘泽清眉头一皱:“本将下令搜捕乱贼安民何来骚扰之举,你休得血口喷人”。 老九闻言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安民?刘总兵你听这满城鬼哭狼嚎这到底是安民好是扰民,您当俺们是瞎子还是聋子啊”。 “放肆,莫以为东厂的人本将便奈何不得你了么”刘泽清一声厉呵,脸上杀意顿起,身侧亲随抽刀就要动手,老九视死如归,嘿嘿冷笑,单手握刀横在面前,杀一个够本,杀俩就…… “怎么滴,你要杀官造反?”刘泽清突然一句让老九顿时一怔:“谁造反?” “瞧你那架势是要动手杀了本将,这不是造反是干嘛?”刘泽清冷笑。 老九咬牙切齿:“颠倒黑白,忒的不要脸了,难不成你要杀我,我还得伸出脖子认你砍,还手就是造反了啊!” “谁人要杀你了?”刘泽清一脸无辜:“本将麾下有些人不听军令纵兵扰民,正欲查办,你既为目击证人本将保护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杀你?” 啊,这次轮到老九懵逼了! 刘泽清最终还是没敢对常宇的人动手,若是为没见过面只是耳闻,或许老九现在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自有了那一面之缘后,刘泽清有种预感,他若杀了老九这支人马,那小太监翻了天也会把他的人屠个精光,甚至祖坟都给平了。 当然,小太监的确也这么做了,只不过是后来的事。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以保定城为中心方圆百里外各方蠢蠢欲动,反而深陷包围圈中的史可法渐渐的平静下来,每日不闻城外事,一心巩固城防安抚民心,特别是在民心这一块,一手挥刀,一手面包,先是通报全城朝廷已下圣旨免赋税三年,望百姓安分守己,若投贼只有死路一条,不管城丢与不丢朝廷都会秋后算账,而且投贼真的那般好么,且看看那些流民,哪个不是炮灰…… 数日之间民心渐稳,老百姓虽然很好骗,但其实也是明白人,李自成自南朝北裹挟那么多人,哪来那么多粮食养,无非是被他利用攻城当炮灰,最后收益的只是少数贼兵骨干,谁管他们生死…… ………………………………………… 喜欢本书记得投票哦。 第561章 大会战序幕 翌日一早,冀州东城墙上常宇打了几趟拳出了一身细汗,接过胡岭递来的一壶凉茶咕咕咕喝了个干净,目光掠向不远处,陈王廷几人正在练拳,朝阳掠过湖面照在他们身上闪闪发光,这特么怎么感觉像在后世的公园里看老头们打太极啊。 范铁柱匆匆来报,黄得功和高杰亲各率五千人马出城,一路奔西而去,常宇闻言轻笑,缓缓行至西城举目望去,遥见尘土飞扬,高杰去了新河县,而黄得功去宁晋直接杀入赵州境内。 黄得功和高杰这俩人虽都骄横跋扈为人粗鲁,俺绝对是攻城掠地的一把好手,此时这种外围清理战交由俩人去做再适合不过,有了这俩刷子常宇终于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了。 但他也没闲着,吃完早餐后便在城中召集乡绅动员百姓捐钱捐粮,虽说大部分乡绅都被拷掠过,是否伤了筋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常宇信奉那句瘦死骆驼比马大。 若是平时朝廷动员捐饷捐粮,常宇可以保证喊破喉咙也没人打理你,可此时不同,冀州经过贼军的祸害后,特别是那些侥幸不死的乡绅对贼军恨之入骨,又见这部官兵虽不扰民,可心狠手辣那么多贼军俘虏说砍就砍了,怎么着也的意思意思捐点,便是普通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不出意外所得甚丰加上城中本就有贼军拷掠后未及运走的粮草,算算勉强够黄得功的人马吃上月余了,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到处找人借了。 傍晚时分正在府衙中和乔三秀对练的常宇收到几路探马送来的情报:高杰部轻松拿下仅有数百贼人盘踞的新河县,随即扇面扩散往西发兵,黄得功路程较远,但也已把宁晋收入彀中。 这两城之中虽驻贼军不多,但境内有好几股流民聚集,少则数百,多则数千成群结队在一些村镇扎营,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贼还是民,黄得功和高杰人马便前去驱赶,同事通告:朝廷已免赋三年当立即回乡耕种生息,不听劝告执意从贼顺贼者或三天聚集不散者格杀无论,并言朝廷已调集十万大军此时在冀州正西推进,尔等聚而不散,便等死吧…… 虚虚假假的一番话,直听的这些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的流民们心中惶然不安,议论纷纷该如何是好,不少人心中已有退意,当时跟着起哄虽贼军北上,这一路和要饭的无异还要被当做炮灰帮贼军抵挡官兵,当真是苦不堪言,而如今朝廷大军已至,尚且免赋三年,为啥还要跟着贼军跑…… 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信不信,黄得功和高杰人马在两城境内大肆宣扬这番言论,同时朝西缓缓推进,高杰部刀指正西的高邑县,而黄得功则瞄准了西北的赵州。 只是据斥候所报,赵州和高邑境内,流民贼军混做一团,贼民不分,数里一拨,五里一股,这一片那一群的当真是吓人。 常宇抬头望望天色,一日之间横扫两城,突进近百里直逼赵州界,这个速度和预计差不多,但他知道再西进一步则步步危机了,那儿有络绎百里的流民和贼军,走一步都困难,而且李自成绝对会派正规军来阻挡,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宣扬语可以起到效果,让那些炮灰早早醒悟赶紧散去,至少不要为贼所利用盲目当炮灰,这样他会轻松很多。 黄得功和高杰各自仅率五千人马,在周边横扫残云尚无压力,但应付百里外贼军那些兵力则显得捉襟见肘,力有不逮,于是常宇下令常宇大军连夜出城向西推进,天亮前要至宁晋县。 那边诸将忙着调兵遣将发兵出城,常宇却站在城上举目北望,天色已暗,有星星在空中闪耀,不过他的心思已飞到景州城上空。 北边有情报送来,刘泽清在景州城外和贼军一场酣战,贼溃,余部入城拼死抵抗,眼见城破之际,凶性大发,放火屠城。 刘泽清入城后尽屠贼军。 贼军何时这般如此血性,宁死不降,又何时这般没人性放火屠杀鸡犬不留无一活口!常宇心中怒火滔天,该死的贼子当真是丧尽天良了,可有总觉又那么点不对劲,至于怎么不对劲,一时说不上来,眼下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打好这一场围歼战! 数日之间从京城马不停蹄辗转近千里,孤军直入保定城下,一闪即逝引贼军向东追击随即一个急转弯南下,穿越五百里敌占区深入敌后,调动三支人马缓缓推进,布置了一张大网,常宇铁了心要和李自成来一场河北大会战,这一战对双方来说都极为重要,官兵胜了的话最不济也能让李自成滚回西安龟缩不出,让中原得以喘息生养数月甚至年余,他也能抽手南下去收拾张献忠。 但如是贼军胜了后果将会不堪,李自成极有可能挥兵北上,兵临皇城之下,则大明危也。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常宇其实心理压力空前巨大,甚至比之出关时更让人窒息,不过此时会战格局已成势,只要各部不出打纰漏,胜率极大,他坐镇西路率黄得功和高杰两部人马不论是西进,还是转而北上,稳扎稳打出不了大问题,北边防线有李岩坐镇,他军纪严明又善谋略熟知贼军战术常宇自也是放心。 唯独东西两线,周遇吉自西长途跋涉而来,怕他料敌不足,冒然深入一个不慎便会深陷重围,遗憾的时因为相距太远暂时联系不上他的人马,不知此时情况如何。 另一个就是东路刘泽清,一想到这货常宇就恨得牙痒痒,他不指望刘泽清这部人马抗大梁,最多在东边河间府摆个样子,只希望别托后腿便好,待大战之后在好好收拾他。 …………………………………………………………………………………………………………………………………………………………………………………………………… 求票票,各种票票! 第562章 崇祯帝的恐惧 常宇在外围调集人马缓缓推进,企图来个大包围时,保定城下的李自成自然也没闲着,得知刘芳亮在北线轻松被官兵干退十余里意料之中有些意外,以炮灰打正规军自是不敌,可不曾想败的那么快,那么的流畅,那么的自然,这个叛贼现在实力这么强! 一点小意外不足挂齿,这边大营炮灰多的去,有本事你全给杀光了我还一身轻呢,李自成令军师顾君恩挑一批炮灰前去协助刘芳亮。 于此同时,闲得无聊纯属找乐子的刘宗敏和丞相牛金星率部开始攻打保定城,当然攻城部队多是炮灰,那些流民被强迫冒着炮火飞箭推着攻城车,登城梯冲锋…… 城中史可法沉着冷静,率军民奋起反抗,但总觉贼军雷大大雨点小,稍后便恍悟,若不是试探便是借其手消磨炮灰,又或者是借炮灰消磨官兵,实则一举两得,用心当真卑鄙! 四下皆有官兵身影,看似被包围的李自成丝毫不慌,在保定城下打发时间消磨时光,之所以如此闲庭信步,除了要利用保定城驿站消耗负荷外,还需要好好的想想何去何从,真的要顺势打到皇城下么。 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即便在东征时檄文写的义正言辞豪情万丈,牛逼吹的天花乱坠其实那些都是给p民看的,他本意就是出来巩固一下地盘,抢掠一番,至于其他都是扯淡,都是空谈。 只是意外的是一路乱窜虽掠夺的财物不少,但降兵流民更多,甚至被反噬停不下脚步,一停就会大乱子,可总不能带着这么多张嘴回西安吧,所以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周而复始终要不支,这个时候只有两个办法来解决。 一,在京城南大门前把这些累赘抖干净,一身轻进退自如 二,抖不干净就只得把包袱送到朝廷跟前了,那就是一路北进陈兵京城。 可是带着一身包袱能走到北京城么,再者到了若是不敌还能轻松脱身而去么?流民是个双刃刀,攻城掠地可以当炮灰,跑路时就是催命符。 虽说这个时候李自成心中已经有些小亢奋了,他感觉好像真有机会能掀翻龙椅上那位自己爬上去,可是他必须冷静的考虑其他后果,比如掀不翻怎么办?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在保定城下借机先把身上弄利索来了再说。 至于四下被包围,他根本不在乎,是飘了么? 也许是,但更多的是自信。 虽然他不知道小太监常宇现在正在策划一个大会战,且已经拉开序幕缓缓推进,即便知道他也无视,因为他有史无前例的人口红利及声威,络绎三百里的浩大场面,这种声势哪朝哪代有过,依此他完全可以直接无视官兵的任何战术。 他坚信小太监就在北边防线幕后指挥,虽在其手下惨败一场,可这次主客易位,他不信这小太监还能翻起什么浪花,至于在德州边界那三支人马在驻足十余天后突然北上,原因虽不明,但他根本不惧,刘泽清就是墙头草,他最多敢入河间府再无勇气踏足保定府,甚至他稍微用点强,这货就要屁滚尿流。 西边周遇吉正被李过追的狼狈不堪逃入深山缩头不出了,而西南那两支人马,探马所报一个是他恨之入骨的高杰,一个老对头黄得功,两人皆有勇无谋之辈,高杰更是对他闻风丧胆,根本不敢正面过招,此时也许被小太监所逼硬着头皮西拿下冀州数县,就不信他们还敢再往前推进。 即便有那个胆,他正求之不得陷入汪洋大海,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总的来说,李自成现在根本就没把四周的官兵放在眼里,他有这份自信,也有这份实力,论兵力,主力偏师六七万降卒数万,还有根本就数不清的炮灰,他怕什么啊,论民心,所过之处百姓拥护,看那么多炮灰就知道了,更何况此时除了田见秀等几人在别处,麾下五虎大将,七骑八骁,九雄十猛等悍将皆云集于此,凭小太监那点人,你怎么和我打? 如何打这场仗,最头疼的不是常宇,而是皇城中的崇祯帝,清军南下入关时候他都这么紧张,毕竟还有千里之遥,可贼军此时离京城不过四百里地,且保定府一破往北便是一马平川再无所当。 若被贼军陈兵城下,那要人颤抖的人数且不提,只这份耻辱只恐再颜见祖宗了。 崇祯帝恨,恨贼子祸国殃民,很文臣空谈误国,便是连常宇使劲推上来的史可法竟也这般无能,一个月前贼军还在河南境内的时候,他就上任南下剿匪,可如今,存攻未凑,还深陷重围,要小太监去擦屁股。 他怕,他怕太子的梦成真,大明天下为贼子所窃! 一想到太子的那个梦他就惶恐不安,破太原,下大同,一路北上无阻至京城,是夜杀入皇城,朱家王朝国破人亡……后小太监督军太原力挽狂澜,似乎改了天命,可哪知贼心不死绕道东路竟有一路打到了家门口,难不成天意不可违,我大明朝重要亡国! 乾清宫内,崇祯帝一声怒吼,惊得服侍的太监们惊慌不已,连呼皇爷息怒。 然则一天数道情报送至皇城,每一道都是贼军声势多么多么的浩大,反观朝廷这边,史可法深陷包围,援兵粮草皆难以靠近,官兵只能在百里之外建立防线,小太监行和其他援兵情况不明…… 常宇啊常宇这次你千万要为朕顶住啊,太原一战成名,关外手起刀落,这一次你若力挽狂澜,朕发誓绝不负你…… ………………………………………………………………………………………………………………………………………………………………………………………………………………………………………… 票票每天可投,书友们订阅后顺手投个票支持,感谢收藏关注。 第563章 京城记事 偌大北京城深夜难眠的绝非崇祯帝一人,数日前边军大败清军斩首万余让全城震动,爱国志士亢奋不已,日夜狂欢庆祝,而随即很快又有消息传至京城,贼军数十万大军扫平保定府即将北上。 当真是冰火两重天,原本亢奋欢呼的百姓此时又陷入深深的担忧和恐惧中,烧香拜佛祈祷者比比皆是,一些心系家国的文人墨客更是在勾栏酒坊一边做运动一边感慨国将不国,一边大骂朝廷不务正业,当务之急不全力剿匪,在城中乱搞一通,简直是有辱斯文。 被他们认为的有辱斯文的事当然是指一日之间,朝廷突然下令在北京城各人群集中的地方建公厕。 公厕乃藏污纳垢之所,当处偏僻隐秘,如此污秽之地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街头,立刻引得这帮喷子的口水四溅,喷子来只管喷却无视满城随地便溺,臭气熏天苍蝇鼠蚁肆虐的现实。 然则此时朝廷硬气的很,根本无视这帮喷子非议,多部门联合开展一场京城环保战,严禁随地便溺乱扔垃圾,兵马司负责日常监督,甚至连京营和锦衣卫也涉及其中,同时在各人口密集处建立公厕及垃圾收集处。 而这项基建工程同样是多部门联合,工部负责选址,户部负责拆迁,而工程建设则是外包给皇商八达通商会。 通常官方部门一旦涉入便会有各种龌龊的内幕,比如吃拿卡要,否则会把工期一拖再拖,然则这次不同的是户部和工部,办事效力极高,理由很简单,各部门近日联合反腐,没人敢迎风作案,且此事乃皇帝亲自下旨督办,力求尽快消灭鼠疫。 工部一旦选好地方,无主之地立刻开工建造,有主的户部立刻去谈,而且谈的特别顺利,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八达通接的活,他的背景是皇商加黑道,差不多就行,别惹麻烦。 人群密集地,自然首推前门外大街,这里客商云集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和最有名的红灯区,其中以大栅栏为最,在大栅栏周围,北有前门箭楼子,廊房头二三条,珠宝市,九门钱市。 这一带是富商大户林立之地,银行、银号、钱庄,比比皆是,一家挨一家。大栅栏的对过是肉市、鲜鱼口,外面是著名的前门大街,直通天桥与永定门脸儿。里面的一条街从大栅栏东口内往南粮食店,再往南是铺陈市直到天桥。 在大栅栏内外汇集着数不清的茶楼酒肆与戏园子,诸如大京城夜总会(过去叫查家茶楼,后世的广和楼)、中和园、庆乐戏院、三庆戏院、大观楼等十多家戏楼。除此之外这一地段还有数不清的布店,绸缎店,茶庄,药房等等。 如此繁华之地,工部更是一口气在这选了五处。 当然这几天大栅栏的头条新闻还不是一下要建五个官厕的事,而是突然之间有一家镖局挂牌成立。 啥玩意是镖局啊?很多人一时搞不懂,纷纷闻讯之下恍然大悟,原来是给人家看家护院押送货物保安全的啊。 镖局名字叫八达通,懂行的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我艹又是皇商家的开的,后台硬,一般人惹不起。 当然很少人甚至连崇祯帝都不知道八达通镖局的后台还有东厂和锦衣卫,不光硬还狠着呢,无独有偶八达通镖局就在大栅栏的东口往南的一家粮食店,而在真正的历史上,数百年后这是会友镖局的所在! 镖局挂牌营业当天,便广发英雄帖招各路英雄共谋大计,其实就是招聘镖师,京城本就是商贾群集之地,也不乏各路好汉做护卫跟随入京,不过他们都是个体户,眼见包吃包住薪资不菲,报名者踊跃。 作为皇商开业,道贺者不乏京城豪绅,又因八达通股东十二太保的背景不乏各黑道大佬前来捧场,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最后只送礼不来人的两个衙门。 一是南城兵马司,一是锦衣卫。 大珊栏地处南城为南城兵马司直接所辖,锦衣卫的招牌更不用提了,这两个衙门送贺礼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除了敲山震虎之外更是告诉别人,俺们实力强背景硬,快来签单呀。 当然镖局的背后最大的股东实则是东厂,之所以不出面捧场自是为了低调,东厂名头一来太臭,二来得罪人也太多。 当然还是因为东厂最近太忙。 东厂重启不久人手不足,大部分都调用锦衣卫的,且眼下战事起,常宇异常看中情报搜集工作,人手几乎全部外派到各战区以及南下。 留守在京城的春祥可谓压力巨大,一方面要招募培训人手,二要监控城中舆论,三联合多部门反腐,第四最重要的还要为崇祯帝偷偷的干些脏活,更有常宇密令的暗杀名单。 就在崇祯帝深夜祈祷的时候,皇城东边的东厂衙门里,春祥在诏狱里看着那个已经被打成猪头,几乎没有人样的血人,表情没有一丝怜悯,冷冷道:“你招是不招?”。 血人气息微弱:“东厂的阉狗惨无人性,该招的招了,你,你们到底还让我招啥……” 春祥冷笑,看着眼前的供状,这人是常宇指定要抓的人,名叫陈洪范,罪状是通敌卖国,被抓前镇守登州,莱州,春祥月前派人前去缉拿,近日刚回京立刻便被下入大牢。 这陈洪范号称活秦桧,乃满清在大明朝最大的内奸,却无耻著书立说宣扬自己效忠大明,无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崇祯死后,清军入关后的南明时期。 然则事情没发生,常宇就能放过他么,自是不能!否则怎么对得起左懋第。 陈洪范被东厂抓来后立刻言行逼供,这货立刻也招供了一些贪污受贿,截取军饷的违法勾当,甚至连霸占下属老婆的事也招了。 可是东厂的人依旧用刑不停,不招要打,招了还要打,因为春祥没拿到他想要的口供,通敌卖国! 可是陈洪范也不傻啊,别说他没干过这事,就是干了也不能招,这罪名现在就是死刑,必死无疑的死! 只是他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那就是招不招下场都一样,一样惨! “陈洪范,凌迟之刑你可曾听过?”春祥冷哼一声。 已没人样的陈洪范闻言浑身颤抖不已:“你,你们这群阉狗不得好死……” “剥了!” 春祥对旁边的刑罚专家淡淡说道,常宇说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那就让来点更刺激的死法吧。 第564章 三杀令 清早,河间府衙内刘泽清洗漱完毕,左右伺候着正在吃早饭,一个心腹急急进来贴耳低语几声,只见他脸色杀意又起:“又是那个臭老九,当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他么?” 昨夜老九率黑狼营和他的人马对峙,他已有杀心,畏其后背大佬终是没敢下手,又怕落得口实把柄被小太监拿住,便让部下收敛一些,至少不要那么明显的扰民。 老九死里逃生顾不得喘口气,心头怒火又起,先前御敌全城百姓参战死伤无数,哪知刘泽清的人马入城之后夺了控制权后对善后问题不闻不问,摆明任其自生自灭了。 虽暴怒却无可奈何,他使唤不动刘泽清,也扳不过这条大腿,只好率部连同城中百姓自发组织的救援队开始救死扶伤,清理废墟。 直至深夜方休,此时早已疲惫不堪的黑狼营将士突然发现他们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了,原来刘泽清的人马把城中军营及其他可落脚的地方一股脑全给占了。 罢了,谁叫他兵多将广人马多,好不容易一个家大业大的乡绅提供了一处废弃庄园供黑狼营歇脚,有号召百姓捐了些口粮过来,这让老九甚是感动不已,连连感谢。 乡绅叹息,又道那刘泽清已召集城中富户逼他们交保护费,老九顿时又气,捐和要完全两码事了,立刻就寻刘泽清说道说道。 却被乡绅们拦住:“总归要给的,多少也要给的,何必置气惹的那人发怒,全城遭殃”老九暗暗下了决定,他日见了督主后定要告刘贼一状,不信小督主治不了他。 谁知还没得及告状,一大早便有人传令,说刘泽清让他率部出城侦查,目标西边肃宁县,西北高阳县等…… 老九大怒,不管往西还是往西北皆是贼军主力卧榻之处,凶险异常,刘泽清自己人不去却让他送死,于是呵斥传令兵让他告诉刘泽清:第一,他们不是斥候,第二他们隶属东厂只听令皇帝和小太监,此时奉命守河间府城,哪也不去便是京营总督王家彦,兵部尚书史可法都没资格使唤他们。 言下之意,你刘泽清算个p 刘泽清闻言自是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杀之后快,然则他也知道只要一动手必须要斩草除根,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否则常宇能活剥了他。 只是一时间又去哪里寻得借口?刘泽清咬牙切齿掀了桌子,盘子碗碎了一地,属下便见状纷纷嚷嚷去提老九的狗头来见,被其怒斥:“莫连累老子!” “将军,先留其狗命一时,往后不乏战事总能寻机除掉他,让其死在乱军中无迹可寻,那小太监拿不到证据又能如何”部将韩宗山低声献计,刘泽清怒气方消。 他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冲动,且还有战事要应对,杀人之事暂且搁置,河间府城虽下,周边小城不乏贼寇流民聚集,应派大军逐个清除,只是叮嘱部下见机行事,若遇贼众则速退,且不可盲目深入。 就在刘泽清等在密谋如何除掉老九的时候,常宇已出现在宁晋县地界,昨日他令高杰和黄得功西进,两人各率五千骑兵横扫两县收复近百里。 宁晋正西是高邑县西北便是赵州,已属贼军重灾区,黄得功高杰两部人马不敢轻近,驻兵境内待令,常宇随后明冀州城内大军连夜发兵支援,仅留病伤老弱守城。 至半夜时分,他又率麾下两营人马,后发先至在天晓之时分抵达宁晋县。 黄得功部驻守在城中,高杰驻守在城外数里的洨河岸边扎营,闻的常宇到来便匆匆至城中县衙相见。 “城中十室九空,这里是贼军泛滥的重灾区百姓多被其裹挟而去,留下的寥寥无几,几为废城……”黄得功面色凝重,昨日兵至时尚有成百上千流民聚集,境内少说也有七八股,警告之后散去不少,但多是往西流窜。 高杰眉头一挑接了话茬:“末将手下斥候所报,往西三十里外流民与贼数不胜数,民贼不分盘踞各乡镇要道往北延绵不尽,咱们若贸然西进必为其所困……”说着长叹一声微微摇头。 便是连一向不和的黄得功也认同这点,贼军裹挟流民无数盘踞各处,你若进军当以如何应对? 驱赶,散了又聚. 杀,那么多总不能全杀了,再者屠杀平民无疑是助攻贼军,让老百姓更是死心塌地的为李自成当炮灰。 可若不杀,他们为贼所用,随时都能对官兵捅刀子助贼为孽,这可如何是好! 慈不掌兵,常宇向来心狠手辣,非常之时必然非常手段,至于功过则有后人评论,此时他可顾不得舆论压力,只想剿匪平贼治乱,便对二人道:“杀,挡路者,不论贼民皆可杀” 厂督大人要是大开杀戒了?黄得功苦笑,高杰一脸麻木。 “大军推进之际,广而告之:从贼者杀,附贼者杀,聚而不散者杀!”常宇语气冰冷,起身望着院外:“我东厂向来杀伐果断,杀一百和杀一千乃至杀一万又有何区别,若能平贼便是杀了十万本督眼都不眨一下,便是千古骂名本督也背了!” 黄得功和高杰忍不住打了寒颤,杀人狂魔,屠夫! 东厂大头目的三杀令一出,黄得功和高杰的两部人马便磨刀霍霍准备大开杀戒,常宇令二人休整一天,待后续主力部队抵达后,高杰部开拔正西拿下高邑,黄得功取西北赵州。 这一天时间的休整自不是吃饭睡觉无所事事,除了派兵四下驱散聚集流民广而告之附贼不散后果,又遣大量斥候进入高邑和赵州境内,同时还要防备贼军来袭,毕竟此地距离贼军主力已近,官兵连续推进二百里,难保李自成不派人主动狙击。 连番布置后,黄得功和高杰午时欲寻常宇共餐议事时,却发现小太监不见了,仅余屠元率黑虎营在城外游荡,问讯之下得知,常宇易服前去了赵州。 两人大骇,赵州乃贼患重灾区,贼多,流民多,此时更是奸细暗探密集之处,小太监前去太过凶险。 哪知屠元翻了个白眼,凶险?太原时小督主只和几个夜不收就摸到闯贼的大营甚至还干掉了小闯王李来亨,赵州算个p的凶险,何况他此时身边高手如云,再加上宫字营在外围接应,谁人能奈何的他。 黄高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吐槽,小孩子心性啊,玩心咋这么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不懂么,你若出事了,这保定府周边数支人马该何去何从。 第565章 赵州桥 宁晋西北十里洨河岸边有两个破烂的小村子,村中已无人废墟一片,荒草没顶,杂林茂盛,一支百余重甲骑兵隐在其中,不用说自是宫字营了。 李铁柱站在林边望着沿河北上的一队人马:“好想跟着去” “各司其职,咱们只管做好份内事,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胡岭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望着远处那波人:“范家千这家伙愈发能说会道了,竟说服小督主带上了他”。 且,李铁柱翻个白眼:“他也只是备用,最多二十里后小督主就不会再让他跟着,那么多人大摇大摆的过去,岂非等于告知贼军我来了”。 胡岭笑笑不再说话。 自宁晋顺至赵州两地不过四十余里地,常宇选择沿洨河而上,率宫字营三百人至十里外留下一批隐于废村,又至二十里外如李铁柱所言把范家千率的百余人留在一荒滩,仅带十余亲卫便装下马步行,因为前方距离赵州仅十余里地,虽是荒原野河却见数股难民聚于此地,泱泱千余人,应是择水而居。 洨河是条大河宽约三十四米,只因两年干旱雨水不赢,河道中水流仅若小溪,河畔有一村镇千余流民聚集之地。 常宇一行十余人,一身粗布满面污泥,在河畔张望一番不由眉头紧皱,数不清的难民在此或蜷缩某个角落或在行乞,或者双目无神的发呆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同一个表情,麻木空洞! 河床里一群孩童在捉虫子,抓到一只蚂蚱兴奋的哇哇大叫,其余孩童在后边欢呼着,这玩意烤了吃很香。 溪水已是浑浊不堪,不少人赤脚在里边企图捉些鱼虾,然则这条河流从上游十余里外便被过滤无数遍了连只水虫子也见不到。 常宇皱着眉头,悄悄的随流民入了村子,残檐断壁下到处都是难民在蜷缩着,表情麻木呆滞甚至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 “真他娘的臭啊”吴中捏着鼻子忍不住嘀咕一声,流民随处便溺,臊臭熏天甚至无法下脚,常宇忍无可忍快速离开,顺着洨河继续北上。 前方数里外有座大桥,桥正北遥见一座小城。 “那应该就是赵州城了”陈王廷在常宇耳边悄声说道,然则常宇的目光却一直望着那座单孔石拱桥,如料不差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赵州桥了! 呀,小学课本上学过呢,常宇心中一热,突然间就想到了前世,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拉住旁边的一个难民问道:“老乡那是赵州桥吧”。 那难民哼哧一声:“赵州的桥多了去,这是大石桥!” 没错了,赵州桥在当地老百姓口中就叫大石桥,常宇心中欢喜,拔腿就朝大桥奔去,随侍赶紧追了上去。 哪知距离赵州桥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正疾步而行的常宇一个不妨却被人一脚踹翻滚到河边,这让他顿时火气,爬起一看却是一群流民。 “瞎了眼的狗东西,火急火燎的去寻死么?排队,知不知道!”一个大汉恶狠狠的骂道。 若说常宇这等身手怎么能被人一脚踹翻?只因这洨河两岸皆是流民,摩肩擦踵拥挤不堪,他急着上桥心无防备,那里知道人群里突然一脚踢来。 本欲暴起的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懵,以眼色止住陈王廷等人,便问那恶汉:“排什么队?” “他妈的,装疯卖傻呢,闯王征兵去东边杀狗官兵管吃管饱,你他妈的要报名得排队,懂不懂规矩!”那恶汉凶狠的骂道,抬手往旁边一指,常宇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果然有黑压压的人群在排队。 原来是抽调炮灰呢,常宇了然,对那恶汉呵呵一笑:“俺以为发吃的呢,既是杀官兵那俺可就不去了,打仗要掉脑袋的……听说东边来了十几万官兵呢,那闯王义军不去杀,干嘛让俺们去送死,说的好听管吃管饱,那是断头饭啊,俺可不吃!” “放屁,你,你少在妖言惑众,你哪来的你……”那恶汉见常宇的一番话引得周边难民脸色惶恐,甚至有人悄悄从队伍里溜了出来,便厉声呵斥道。 “俺没妖言惑众啊,俺刚从宁晋那边逃过来的,昨儿官兵十余万人杀过来,太他们的吓人了,不信你问问,昨儿从那边逃来的人很多……” “住嘴”那恶汉怒喝一声,抬腿就朝常宇踹了过来。 常宇侧身闪过:“你不信拉倒,怎的还打人呢,你又是谁,义军么?”他口中虽问着,眼睛却看向旁边一个亲随,这亲随完全就是难民模样,其实是黄得功麾下的一个斥候。 “他们是管头,因为难民太多贼军便在这些难民里寻一些地痞流氓恶棍,称为管头”斥候低声说着,管头负责管理这些流民,比如抽调炮灰,传达指令,同时负责洗脑。 这些管头平时作威作福比之贼军还可恶,欺男霸女的事可没少干,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一日不为,浑身不自在。 那管头见一脚不中,嘴里喝骂朝常宇挥拳扑来,哪知刚近身被常宇一个低扫惨叫跌倒,想爬起来,却痛的小腿发抖站不起来,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时又一个横扫正中脸面,直挺挺的晕死过去。 抬腿之间,就把这管头给干趴,引得周围一声惊呼,围观难民纷纷后退,唯那管头手下的十余地痞,见这少年仅一人,虽惊却不怵,快速围了上来。 “兄弟们干他……”当先一人怒吼,话还没落音眼前一花,头部便受重击,甚至还没看清对方啥样子,便直接晕死! 乔三秀一声低吼,立常宇身前看着那十余地痞:“还有谁想试试?” “妈的,干他……”这群地痞见突然又跳出一个四十余岁中年大叔也是吓一跳,可是想想就俩人,惧他作甚,若不干了他以后哪里还震的住人! 十余人便朝乔三秀扑了过去,常宇蹭蹭后退几步,立身河畔看其表演。 三皇炮捶,拳风如雷,其势开山裂碑,乔三秀已是宗师境界,曾赤手迎战持刀的高杰手下夜不收十余人,要知道夜不收都是军中好手硬茬子他都不曾落下风,眼前这些地痞流氓又岂是他对手,几息之间便躺了一地。 乔三秀为隐行踪,打翻这些人,钻入人群不见,常宇望着地上哀嚎的十余人,扭头看向吴中:“比之你如何?” “卑下若下手的话,没人还能出声”吴中傲然道。 “本督就喜欢你吹牛逼的样子,甚好”常宇眉头一挑不理周围看热闹的流民,径直朝远处赵州桥走去。 陈王廷等人四下散开,隐于人群,悄悄跟随。 第566章 民不聊生 一座大石桥本也没啥可看的,更何况桥周围到处都是难民聚集,乱七八糟实无风景可言,常宇之所以心切只因被牵动前世的回忆而已,在河岸一棵枯树下望着那座石桥久久不语,散在四周的亲随心中皆疑惑不解,但却也没人敢问。 终究是一声暗叹,既来之则安之,前世已成追忆眼下没时间矫情,杀贼卫国才是头等大事,这座桥上千年屹立不倒沾沾福气能不能庇护他力挽狂澜保大明不亡。 一开始常宇还纳闷为何这些难民聚集数里外的河岸而非赵州城下,待他上了桥眺目远望时才恍然,不是不去,是挤不过去,从桥头至赵州城数里地,官道两边皆是难民聚集。 眼前此景让他瞠目结舌,听到的和亲眼看到的视觉冲击是不一样的,赵州只是真定府下的一个州眼前的难民少说都有数千近万之数,可以想象真定府城附近和保定府城附近那场面何其壮观。 此时他信了那句,络绎三百里! 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常宇扭头望去,却是刚才被乔三秀暴揍的那帮地痞正四处搜寻,他懒得和这帮渣渣纠缠,探手在鞋底抹了一把污泥在脸上,头一缩钻进人群朝赵州城方向走去。 官道两旁矮棚林立,流民以此为家,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衣不蔽体比比皆是,褛眼神空洞而麻木的见人就潜意识的探出手乞讨…… 耳闻啜泣声,闻声望去却是一妇人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尸体在哀嚎,不知是病死还是饿死,旁人从旁经过最多只是瞥了一眼,甚至连围观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这种事太正常了。 常宇走过去,蹲下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却是一十二三岁的少年,骨瘦嶙峋脸色惨白,探手鼻息之间入手冰凉却早已断气,那妇人见有人在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啜泣,常宇暗叹,伸手从怀里掏了一些碎银子递那妇人。 妇人大吃一惊,连忙左右看了一眼,慌忙把银子塞进常宇怀里:“小哥,你哪来的银子,这里坏人多的很啊,若被他们看见抢了倒也罢了,就怕连人也给害了……” “我不怕”常宇摇摇头:“这银子不是偷的,你拿去……” “俺不要”妇人摇头,突然低声道:“你若有些粮米可舍与一些,俺还有三岁小女…他爹爹,哥哥都饿死了,总不能……”说着捂嘴痛哭。 粮食……常宇一脸茫然,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四下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此时粮食对他们来说远比银子重要,可是他又去哪里弄粮食去! 距离常宇最近的陈汝信眼见小太监双拳紧握,一脸悲愤,担心其控制不住情绪缓缓行至跟前,装作不小心撞到他,一把握住常宇的手:“小督主,冷静”随即取出随身所带干粮递给他,便转身离开。 常宇看着手中干粮,情绪慢慢的平复,蹲下身子塞到那妇人手里,正在伤心欲绝的妇人一怔,抬头望去,却见那身污垢的少年已缓缓离去。 贼子祸国殃民,荼毒苍生以至民不聊生,常宇心中大恨,望着赵州城,暗暗发誓:李自成,张献忠不管你们当初造反的理由是什么,都要为这一切负责,他日定斩尔等狗头祭奠苍生! 突然间身后传来哄笑声伴随女子的求饶声,听着有些耳熟,常宇转身望去却见那丧子妇人正被一群人围住,心中一惊以为那妇人怀粮遭抢急急奔了回去,去发现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围住那妇人的却也是个管头,见他一脸淫笑:“柳娘子,这口粮又是跟哪个野男人睡了赚的?” 那妇人脸色赤红,低头求饶:“卫管头,卫大哥,俺,俺……” “俺什么俺,今儿跟爷们走一趟,我大哥想尝尝鲜……”那管头嘿嘿淫笑,伸手摸了那妇人的头发:“老子睡了那么多娘们,唯你让老子念念不忘啊,好好伺候我大哥,好处少不了你的……” “俺,俺不去了”那女子无地自容,眼见围观人越来越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管头却不一样不饶,脸色一黑,冷哼道:“怎么滴,不去你哪来的粮食养你家的短命丫头,靠你手里这两口干粮么,吃了这顿,下顿呢,老子可告诉你,这次你若不去,下回便是求老子日你,老子都不日……” 周围人大声哄笑,妇人羞愧至极蜷缩在地上嗷嚎大哭,磕头求饶。 管头人来疯,见围观众人起哄,口中更是污言秽语,甚至伸手在那妇人身上摸来摸去,引得旁观者更如打鸡血一样。 忽的一声惨叫,众人只感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突的飞了过来,直接一个飞膝撞飞那管头,鼻梁断裂,血流满面直接晕死在地。 常宇双拳紧握,怒视周围,这帮麻木的流民,当真是可怜又可恨至极,他恨不得抬手全给杀了。 管头突然被人干倒,众人惊吓之余发现却是个脏兮兮的少年,余众大怒蜂拥而上,妇人吓的大叫,扑到常宇身前挡住那些地痞:“各位大哥,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放过他吧,俺,俺跟你们走……” 常宇轻轻拍了拍那妇人,把她拉到身后,轻声道:“害怕的应该的是他们,求饶的也该是他们”。 妇人不懂,但随即却长大了嘴巴,因为就在常宇话音刚落时,突然从人群里冲出几人对着那些地痞拳打脚踢,转眼之间,连惨叫都没有……全部都是受到重击晕死! 剧情反转太快,吃瓜群众一时懵逼,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些如猛虎下山出手击倒地痞的人已重新混入人群消失不见,唯那少年还在当场。 常宇把手中碎银掏出来往妇人手里一塞:“不日官兵就要来剿匪,此地不宜久留,往东走或者回你家乡”妇人抬头看他,满脸热泪使劲的点点头:“恩人保重……” 这时喧哗又起,远处呵斥声不断,常宇知道又有茬子来了,未避免连累妇人,催促妇人赶紧离去,然后双拳一握,望着远处骚动,心里发了狠,今儿他要杀人,亲手杀的那种。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难民们突然一窝蜂的散去,这让常宇心头略有疑惑,不都是好吃瓜的么,怎么都跑了。 正疑惑间,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悄悄走到他旁边,轻轻一拽把他拽如人群,然后随人潮散去。 “怎么回事?”常宇低声问道。 “督主,您瞧”陈所乐朝北边歪了下头,常宇望去眉头紧皱,眼见十余人耀武耀威的走来,却不是难民中的管头,因为他们手中有兵器,这是贼军。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投票谢谢大家支持。 第567章 看相 赵州下辖数县,算是真定府的一个大城自是有贼军驻守,只是兵力多少尚且不知,不过常宇推断应是不少,攻占冀州时西北有贼军援兵一日夜间便至,如料不差便是赵州所来,其次黄得功拿下宁晋时,城中有少余贼军闻讯逃窜,此时应也就在城中。 综合一下城中至少有贼军上千,当然绝非李自成的嫡系主力,只是其他部将手下的一些山大王领的流寇而已。 但常宇知道随着官兵往西推进,李自成自会调集正规人马来干他,而此时消极应对仅是为了诱他深入,同时以炮灰来消耗他的实力,从先前那些管头在征兵便知其意一二。 此时身处贼窝中,揍几个管头不过是斗殴,可是若和贼军动手那就闹大了,刚至地头他还不想这么高调,于是隐忍不发默默随人潮散去,悄悄溜至赵州城下。 城下如人海,比之洨河岸边更甚,流民围着城墙一圈一圈又一圈,城门口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几十个贼军手持马鞭狠命抽打那些企图入城者。 常宇在城门口瞧了半响后,又溜到城墙根,不一会陈王廷十余人皆悄悄靠了过来。 “本督想要进城”常宇低声道,众人皱眉,瞧刚才那势头想进去不容易啊,再者进去了万一再出不来,那可就搞大了! 自是有办法,常宇一招手,诸人探头,听的他窃窃数语后,便连连点头,既然小督主喜欢玩,咱们就陪他玩意趟便是,以他们几人武力,若是出了事猝然下手夺门而出也非难事,于是一番议定后,便朝城门行去。 “滚开,他妈的不要挡道”城门口一伙人骂骂咧咧的走来,不时对旁边难民喝骂甚至拳打脚踢,如此凶神恶煞让难民退避三舍唯恐不及惹祸上身。 这一喧扰立刻引起守门贼军的注意,眉头一挑正待喝问,只见为首那个原本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魁梧巨汉,转眼就一副低三下四的狗奴才相:“嘿,军爷好啊” “好你妈个头啊,大呼小叫的你谁啊?”守兵中一人呵斥道。 吴中一脸堆笑:“军爷,我等是那帮泥腿子的管头,奉李将军之命严查奸细,刚刚还真抓了个现在送给李将军审问去”说着一指身后被众人五花大绑的蒋发。 守军皱眉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哪个李将军?” “就是王将军手下的那个李将军,小的……”吴中正乱语,那守兵不耐烦的挥挥手:“废他么什么话,赶紧进去”。 贼军在难民中的确网罗了很多管头为他们做事,抓官兵的间谍也是其任务之一,至于贼军里的李将军,王将军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将军可多了,这帮草头王个个都喜欢自称将军,而这些流民的二鬼子为了奉承见谁都叫将军。 就这样常宇一行人轻易混进了城,甚至连自己觉得意外,准备行贿的银子都还没派上用场,看来贼军当真麻痹大意的很,当然几人的演技也是一流。 其实也不能说贼军大意,设门禁主要是为了防止难民一拥而进造成拥堵,至于防止奸细入城只是顺势而为,贼军在这边势力大不惧几个奸细入城,入城又能做的了什么呢这里非主力部队所在更非府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搜集,官兵的奸细都往北边保定府去了,当然也不排除一些途经于此顺道看看,只是何惧之有。 且说常宇等人一入城,便顿悟为何贼军设门卡禁止难民涌进,因为里边真的很多人,除了本地居民及最早一部分涌进城难民再加上贼军已让这个州城显得拥挤不堪。 城中到处都是人,乱民贼军喧闹不已,满街垃圾粪水乱流奇臭无比,贼军所在当真是不是废墟便是地狱。 天已经晌午众人饥肠咕咕本欲寻个小店吃些东西,怎知转了几条街愣是没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茶楼酒馆,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废了,常宇暗叹。 诸人在城中没头没脑的转了一圈至城东南时突闻钟声,循声望去见一佛塔,原来附近有一座占地几十亩的古庙。 “不若咱们去庙里打打秋风,大和尚们可都富的流油啊”吴中提议,众人看向小太监,都知道他不喜和尚。 “流油?怕是咱们连锅底都没的舔了吧”常宇轻轻摇头,却并未扫兴前去那寺庙,行百余步便见一大庙,上书:柏林禅寺 庙门不高也不雄伟,却到处都挤满了流民,诸人脸色顿时灰败不已,小太监果然没猜错,寺庙都是地方大户,田多地广又不纳税,向来富裕,所以每逢兵变灾年时,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军第一时间要抢的就是他们。 这座建于汉献帝年间的千年古庙这次也未幸免于难,贼军入城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抄了一空,随后难民涌来直接就成了避难所。 既来之则安之,油水没得了那就进去参观一下,毕竟是千年大庙古迹多的是,哪知刚进去没一盏茶功夫常宇就落荒而逃奔了出来,寺院房舍皆为难民所占,到处都是屎尿便溺,恶心的他直想吐。 在山门口端坐一会,常宇依墙沉思,他入城本想着寻机刺杀此地贼军首领,可眼下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力气杀人,先前从宁晋过来考虑不足,原计划溜达一圈便回所以干粮都放在宫字营那,唯有陈汝信剩了些还施舍给那妇人。 本以为入城能寻到吃的,可眼下估计树根都没得啃,总不能去偷去抢吧,常宇长叹歪头瞧了附近隐匿在人群中的吴中几人一脸苦笑,刚要招呼几人去想办法,肩膀上搭上一只手:“这位小哥看相不?” 额,常宇一楞,转头望去,便见一颗硕大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口气重的熏死人,顿感恶心连忙后仰,终于看到这人全貌,四五十岁,白面长须,竟是一个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只是那双眼睛却贼的很,看着不像啥好人啊。 “看你大爷啊,滚犊子”常宇被他口气寻的恶心没好气的弹开肩膀上那只手。 “咦,你这小哥,老道看你印堂发黑当有血光之灾,本欲好心为消灾解难怎滴还出口伤人呢”老头挑眉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满脸的幽怨! “扯淡吧你,小爷观你印堂发紫,三息之间就有挨揍之祸,若不要小爷给你破解一下,随意给点香火钱便好”常宇一眼就瞧的破这货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倒也是个奇葩,一道士跑到和尚庙来招摇撞骗,不过现在世道都乱成啥样了,两大洗脑组织又何分你我。 “嘿哟,你这小哥倒是牙尖嘴利,道爷本欲……”跑江湖的眼睛都毒,这道士见常宇年纪不大虽一身污垢那那份精气神与流民有着天壤之别,他推测极有可能是受兵祸所累的大户人家少爷死里逃生流落江湖的,毕竟贼军所到之处专拷掠那些大户,逼得家破人亡。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这种富家子弟虽落魄但也比那些一清二白的流民有油水多了,本欲骗些好处,却被常宇直接开怼,心中有气就要教训一下这不知江湖险恶的青头。 哪知恐吓的话还没刚开头,肩头上便落了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轻轻的敲了敲他,道士一怔抬头看去,便见一铁塔汉子站在跟前,对他嘿嘿冷笑:“滚!” “边去”道士一抖肩,竟让吴中拳头落空,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啊,吴中一惊,挥拳便打,拳风如刀势如闪电直奔道士脸面。 那道士侧头避过,反身一脚后踢险些踢中吴中逼他退了一步,这电光之间接招时还能反攻一招,何只练家子,这是高手啊! 第568章 路见不平 见其身手不凡,吴中顿时兴起,一句哎呦我艹又扑了过去,那道士连连后退,双手连挥:“好汉,好汉,误会误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求,欺负我家少爷,老子锤死你!吴中大骂连连发招”八极拳威猛无匹,道士被逼的狼狈不堪,引的庙门前流民围观哄笑。 道士大怒跳出圈外:“这里人多眼杂你这厮可敢去那边和老道决一高下”说着朝寺庙东边树林一指。 “老子怕你不成”吴中冷哼。 “有种你就过来”那道士气哼哼的朝树林奔去,吴中回首看向小太监,常宇觉得这老道有点意思,寻常武人能在吴中手底走三招都算好手了,这老道竟和他过了十余招虽显狼狈却未有败象,便点了点头。 吴中也是见猎心喜,得常宇应允后便追了过去,蒋发和吴中要好装作流民悄悄也溜了过去。 陈王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常宇身边,低声道:“那道人是个内家高手,看似狼狈不堪实则应对自如”言语之间不由感慨自古燕赵出高手,果真不虚。 这时乔三秀也到了跟前,言之那道人有和吴中一拼的实力,这评价就高了,吴中乃八极拳宗师级人物,武技之高乃常宇麾下第一人,不是说陈王廷不如他,毕竟年纪在那,实战经验也没他丰富。 “再高也高不过天”常宇微微一笑,他相信陈王廷和乔三秀的眼光,这俩人都是内家拳大宗师,眼睛毒着呢,但他深信百招之内那道人或许能和吴中战平,但百招之后吴中必能败之,若用刀三十招之内必杀之。 吴中八极拳造诣之高他是知道深浅的,加上这货当年走江湖,杀人放火啥都干过,战斗经验完虐麾下其他人且年纪体力又正值巅峰,想败他的人,暂时还没见到,便是自己想胜他也需要一段时日的提升。 三人嘀咕一会,正准备去树林那边观战,却见吴中怒气冲冲奔回,脸色极为难看,难道是败了? 不太可能吧,常宇不相信那老道是顶尖高手,这种跑江湖的多是油腔滑调靠耍嘴皮子,会点花拳绣腿唬人,真正的大高手难得一见,这道士的确有两下只,但绝不可能打败吴中除非耍诈。 “跑了!”吴中怒气冲冲回来说了那么一句:“那牛鼻子跑了”众人皆愕然,随即轰然大笑,这个老骗子,看刚才那架势本以为他寻个偏僻所在好好打一番呢,却不想溜之大吉了。 “老子下次遇到他,非打断他的腿,看他再逃”吴中恶狠狠的咒骂。 “遇到再说,眼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把”常宇揉着肚子叹息,自穿越后第一次饿肚子! 可这满城乱民流寇害的街上店铺闭门不敢迎客,你便是有钱都不知道去哪里弄吃的,去偷去抢?那岂非如贼一般。 “不若出城回去罢”蒋发提议,这小破城也没啥可溜达的了,常宇却摇头,既来一遭得搞点事,空手而回有损名头。 常宇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偷不抢咱们还不能去乞讨么,若大一个州城难不成要不一口饭? 堂堂东厂督主去当要饭花子,陈王廷等人一脸愕然,可是小太监既这么说了,那他们自是陪着。 还真要不到! 蒋发带头沿街尝试敲了几户人家门,要么根本没人搭理,要么直接就是一句:“滚” 本地百姓被流民袭扰的早已经焦头烂额,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忍无可忍时怒骂一声滚,却也不敢过甚,现在外边民贼不分,若不小心惹到了贼军那可就惨喽,虽然贼军进城时说的好听,不扰民,实则私下各种丧尽天良的事可没少干。 饭,不是这么要滴,常宇见蒋发几人连连吃了闭门羹,暗笑这帮老江湖就这点水准,特别是吴中恼羞成怒差点动手。 摸摸身上仅有的一点碎银,常宇敲开一家院门,男主人一脸凶狠样手里还拎着根短棍刚要呵斥就见这叫花子手里的银子:“大哥,家里有吃的么?” 男人眼睛一亮,表情变幻不停,终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没有!” 额……,常宇一脸尴尬站在原地,有点莫名其妙,吴中靠近低声道:“你一要饭花子手里拿着银子,又是来路不明这些平民百姓谁敢要,幸亏是碰到善茬,若是狠人银子给你抢了,小命都难保……” 要不到,拿银子买也还买不到,难道当真让去偷了不成,常宇也有些恼羞成怒:“那咱们就去偷”。 自然是去城中大户去偷,现在城中最大的户自然是贼头子了,就在州衙之内花天酒地呢,几人简单商议后便决定趁着弄点吃的,顺手干票大的然后扬长而去。 衙门在赵州城正中,小太监一行人在东南寺庙附近,主街上人多太过拥挤,便顺着城墙往北行,至于百米后发现一登城口便想上去看看,却被旁边看守的贼军呵斥滚远些。 抬头望城上看了,竟有不少贼军在巡视,加上在城中所遇闲散游荡的贼兵,常宇猜测这城中最少也有贼军二千以上,甚至更多。 拉住旁边路人问了府衙方向,常宇便朝西行,这里街巷甚多,流民则三五成群聚集在这些街头巷尾或闲聊或乞讨或闭目养神。 常宇心中甚恶之,脚步匆匆直府衙行去,耳畔突闻呼救声,循声望去却是在数步外的一个巷子里传来,急急赶去正巧见几个贼军在拉扯一个少女往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拽。 少女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拼命的挣扎,然而巷口的那些流民则是扭头看着,神色麻木没有一丝情感。 “住手”常宇闪进巷子大吼一声,五六个贼军眉头一皱:“小子别找不自在,滚!”说着继续拉扯那少女。 “把人放了,老子饶你们不死!”常宇一脸冰冷缓缓向前走去,几个贼子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慢慢的抽出腰刀迎着他走了过来,当先一人恶狠狠道:“狗东西,活腻了吧竟说胡话”。说着抬刀就朝常宇头上劈了过来。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569章 杀人放火 常宇侧身侧身,顺势一个肘击将对方击倒,直接撞入旁边领一贼子怀里,抢过他手中腰刀一个反撩,对方脖子被割断血花四溅…… 仅眨眼间击倒一人砍杀一人,出手狠毒让人瞠目,常宇一身杀气滔天,余下几个贼军被其气势所惊,竟忍不住往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杀人啦,杀人啦……”就在这时巷口原本麻木的流民们突然惊呼四散,余下几个贼人也要顺势逃跑,却突然发现后边来了四五个壮汉堵住了他们的后路,不由更慌,手中钢刀乱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几息之间,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非兵刃所杀,皆受重击而死,场面并不血腥但很残忍,原本被吓到浑身发抖蜷缩在墙角的少女却在这时缓缓的站了起来:“你,你快跑,不然,,他们人多……” 此非久留之地,常宇几人自是知晓,那些流民四散嚷嚷,不一会就能惊动城中巡视的贼军,只是他若这么一走,这少女自是又要落入虎口。 “你也快离开”常宇摸出深山那仅有的一点碎银塞入少女手里,少女一脸悲痛,缓缓摇头:“我爹娘都被他们杀了……我家在这儿,我能去哪里……” 常宇几人一怔,见旁边一户院门大开便向前看了,院子里狼藉一片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众人顿时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那少女伏尸大哭断断续续的说着,原是前几日有一贼兵在街上见其貌美便尾随至她家本欲用强,被其父呵退,贼记恨在心连日袭扰不断,今日上门说要迎娶少女,其父怒斥起了争执,贼人大怒起了杀心,砍翻双亲后又把刚逃出院子的少女抓住企图施爆正好被常宇碰见出手救了。 常宇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陈王廷走到他旁边轻轻的拍了拍他,低声道:“督主,小不忍则乱大谋,该走了……” 长长呼了口气,常宇强捺内心杀意,走到那少女身边刚要安慰一下,便闻院外有呼喝声,少女止哭一脸惊恐:“你,你们快跑吧”。 常宇头也不回,只轻轻的说了句:“杀光!” 很快身后便传来厮杀声,小太监问一脸震惊的少女:“家里有吃的么?” 少女摇头又点头,眼神总往他身后看,一脸的惊恐,常宇强行分散他注意力微微一笑:“我很饿,可以给我弄点吃的么?” 少女哦一声,颤抖道:“好”又突然道:“可是家里已经断粮数天了,前日闻李婶借的已经吃完了……” 额,常宇苦笑,想吃顿饭就这么难么,随即心下一寒,连自己弄口吃的都那么难,那些背井离乡的流民呢,怪不得他们那么听话甘愿为闯贼做炮灰,甚至有的不惜出卖身体换一口粮食,这当真是人为食亡的年头啊! 少女颤抖着把话说完后,吴中几人也把人杀完了,十七个贼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巷子里让巷口那些吃瓜群众甚至连喘口气的勇气都没了,更别提喊了。 “收拾些衣物跟我走吧”常宇看着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我爹娘……”少女看了那两具尸体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若不跟我走,极有可能活不过今日,便是侥幸撑到官兵把贼军赶走,你又还能撑的过多久……”常宇都不忍再说下去了,他可以想象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在这个年头若想活下去将要承受怎样的生不如死的折磨。 少女咬咬牙:“你帮我把房子烧了吧”。 吴中不只会杀人还擅长放火,半盏茶功夫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少女的家火光冲天,他父母的遗体当和这房子一同化为灰烬。 少女泪如泉涌被乔三秀牵着一步三回头,愈行愈远逐渐消失在人潮中。 赵州府衙为贼军所占,那些投降后又跟着伪政府工作的朝廷官员平日根本不敢来办公,这里早城了贼头花天酒地的贼窝。 因为贼首在内,衙门的安保还算森严,禁止流民靠近若被巡视贼军发现就是一顿毒打,常宇行事谨慎窝在附近一条街尾挤在人群里候着,让蒋发靠近去探查。 蒋发不光武技高,轻身功夫更是一流,虽不像后世电影里那种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但的确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这是常宇亲眼所见,比之后世的跑酷大师还略胜一筹。 半柱香功夫蒋发现身在远处招了下手,诸人便远远跟在他身后绕了几圈闪入一户人家,却空无一人,原来竟是杂草横生的废弃院子。 “这是哪,衙门总不至于这般破落吧”吴中闹闹他不解的看向蒋发。 “这自然不是衙门,不过隔壁就是”蒋发嘿嘿一笑:“一墙之隔,这边偏僻无人,咱们进出可避人耳目”。 众人恍悟,原是如此。 常宇此番入城除了几个大高手侍卫还有几个强悍的亲兵及黄得功手下的斥候,一行总共十三人,此时加上少女便是十四人,总不能过去吧,这光天化日的,贼军可不是瞎子。 简单商议后,陈王廷和几个亲兵斥候留在院子里警戒接应,常宇带着蒋发,吴中,陈所乐兄弟还有乔三秀潜入府衙。 眼见几人纵身过墙如履平地,少女目瞪口呆,陈王廷轻轻走到她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妤”少女看着东面那道墙低声道:“那小哥哥叫什么?” 复姓倒是少见,陈王廷略显意外闻言微微一笑:“那有三个小哥哥,你问哪个?” 南宫妤转过身看着陈王廷:“就是你们全听他话的那个,他很厉害么?” 陈王廷一窒,略显尴尬道:“他叫常宇,不过你不能随便叫他名字”。 “为什么?”南宫妤好奇。 “因为他很厉害”陈王廷微笑着对她点头:“很厉害的那种”。 却说常宇五人翻墙入了衙门,里边是一片竹林,几人在林中沿墙而行略一窥探确定这是后,等了一会未见有人,便钻了出来,借假山花木隐藏身形悄悄朝建筑靠近,当以蒋发身形最快,常宇才刚至十余米他已经返回:“小督主,这应该是内府,里边关着几个女人……” 正说间,听闻有人声,几人赶紧隐身偷偷瞧去,却是五六个持兵器的贼人一边说笑一边缓缓走来,至那房前还偷偷往里瞧着然后一脸猥琐淫笑低语说着什么。 第570章 混吃 应是几个巡逻的贼兵,蒋发问要不要做掉,常宇想了想摇摇头:“刚进来,先别打草惊蛇”等那几个巡逻贼军走了后,几人潜行出了院门顿时愣住,尼玛p的后府,这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偏院而已。 古时衙门都是前衙后宅两用,占地面积十分大非一般富户可比,小则数亩大点的一二十亩占地数万平米都正常不过,其中府衙最大州衙次之县衙最末,作为参考,后世山西霍州保留最完整的衙门占地近四万平米。 赵州亦是州衙门,常宇此时深陷其中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方向,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皇城近百万平米的豪门出来的人,这点小地方还能蒙住他,显然不可能,稍做观察后便摸清方向朝前衙潜行。 贼军把州衙当成了老窝,一众贼首盘踞其中,安保不敢大意,衙外都禁止流民靠近,府内更不用说,巡逻哨三五成队在府内游荡。 小太监几人沿墙角在草木掩护下潜行,蒋发轻声功夫一流,即便是白日间也是神出鬼没般,忽的不知从哪钻出朝南边一指:“督主,那边是前衙,厨房应在那边,卑职闻到味了……” 一提吃的常宇立刻感饥肠咕咕,挥手示意朝南摸去,行不多久见一大门有几个贼军在守着一时过不去,不一会蒋发又不知从哪钻出来带着小太监几人从一个小门悄悄溜了过去。 前府不似后院到处都是水榭亭楼那般雅致,这里房舍排列有序,应都是各部门公职人员的办公室和宿舍,这里要说的是古时衙门和电视剧里演的可不一样只有大老爷才住这里,事实上大部分公职人员都是住在衙门里有他们的家属院,起到互相监督作用,但后府却是县太爷,知州,知府大老爷的私人府邸。 前府人很多,除了巡逻的贼军外还有脚步匆匆神情惶恐的一些家丁杂役,从服装上很难分辨他们的身份,但贼军持刀神态嚣张跋扈一望便知。 眼见人多常宇几人寻一藏身处,瞧不远处有一小院刚要过去,突闻那边传来喝骂声,随即便见一个家仆被两个贼人踢到地上,听来应是饭菜送慢了惹的大贼头生气了。 一听酒菜小太监几人眼睛都发了光,吴中激动的就要冲过去被常宇一把拉住,瞪了他一眼示意不可冲动。 待两个贼军骂骂咧咧走后,那家仆爬起来嘀咕几声进了那院子,常宇几人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蒋发蹭的一声上了墙略一窥探后,示意众人进去。 没错,这个小院子就是府衙的伙房,常宇几人歪打正着的摸了进来,见院子中有家仆正在埋头洗菜,几人随即就近旁边一个矮房躲避却发现是柴房。 这柴房不小堆满了木材杂草藏几个人完全没问题。外间隐隐有锅碗瓢勺声,一股香气飘来,几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相视而笑。 此时晌午早过贼人现在才刚开伙吃的够晚啊,常宇疑惑不过随即又释疑,这帮贼人哪管什么饭点,饿了就吃,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督主,您稍等一会,卑职出去给您偷点饭菜来”蒋发爬在门缝瞧了一会转头说了一句就要钻出去。 “师叔”陈所乐突然低声叫住他:“都到这了,咱们为何还要偷” 额,蒋发眉头一皱,啥意思? 常宇却已明了,嘿嘿一笑起身:“所乐所言不错,都到这了干嘛还要去偷,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去吃!” 贼军自入城后便占了这衙门花天酒地,不管外边老百姓是否有饭吃,他们可是顿顿大鱼大肉,衙门里专供大老爷们的伙食从不短缺且一向不错。 几个大厨子正在烟火中忙活着,旁边几个伙计在打下手烧火切菜,贼子们吃饭没有个准点,啥时候要你就立刻要做,慢了点就说不得拳打脚踢,唯一轻松的是不挑嘴,没那些官老爷讲究,只要有酒有肉做啥吃啥。 “大顺,先把那几道菜送去省的那些祖宗催,少不得咱们遭罪”头大脖子粗的厨子指案板上的几个炒好的菜对旁边的杂工说道,却没听到回应,扭头就要喝骂时突见房内突然多了几个大汉,顿时双腿发抖:“军爷,好,好了,这,这就送去……” “他妈的,磨磨蹭蹭的想饿死老子”吴中向前一步低喝,眼若铜铃吓的几个厨子连连后退以为他要打人,那知他却直接走到案便取了筷子夹了菜就往嘴里塞,而另外几人话都不说一句围上去开始狼吞虎咽。 这特么的是多饿了啊,厨子们看着几人心里也有些疑惑,衙门里少见这么脏的贼人倒像流民,不过流民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快他么的上菜,瞅啥瞅,再瞅挖你眼”吴中对几个厨子怒吼,这几人里他体格最魁梧,面相最凶最附和贼子形象,话说这货好像当年也做过贼。 厨子吓的抖抖索索连忙应了赶紧忙活加菜,他这边炒着,小太监几人狼吞虎咽着,一会要馍馍一会要水,几个杂工在旁边伺候着大气不敢喘一下。 “特么的菜还不上,惹的将军怒了宰了……你们是谁?”这是房门被推开两个贼人走进来一声怒喝,突见小太监几不由一愣。 “问老子是谁?你他么的瞎了狗眼不认识老子是谁么?”吴中一脸凶狠慢慢的朝两人走去,俩贼子被他气势所惊,不由退了一句:“你,你是谁……” 随后两人就被吴中重击晕死,一手一个直接拎起扔到旁边的柴火堆里,吓的厨子们浑身发抖,装作啥都没看见各自忙着手中的活,以为是贼军内讧呢。 这时常宇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甚至打了个饱嗝。 “要是能有点酒喝该多好啊?”吴中舔舔嘴巴,斜眼看了小太监一眼。 常宇知道他嗜酒如命且和黄得功一样越喝越能打,也曾专为他破酒禁,想着数日奔波这货也是忍的辛苦便点了点头。 吴中大喜,转头问那厨子:“可有酒给老子来一坛?” 厨子不敢看他颤抖着指着窗外:“那,那边小院里有酒窖………”话没说完就听晃荡一声关门声,那群人已经离去,赶紧探头朝窗外望去,果见去了那偏院。 “郝师傅,这,这该咋办啊”大顺抖的厉害,指着那晕死在草堆里的俩贼子。 郝大厨一咬牙:“别管他们了,赶紧再炒几个菜给送去”此时他算看明白了,这两拨人就根本不是一路,但不管哪一路他们都惹不起。 好酒的人鼻子都灵的很,常宇虽不喜,但吴中和蒋发偏爱此物,又见乔三秀闻酒舔唇便知此人也是同道之人了,一出厨房三人最先往那偏院奔去。 偏院是院中之院,占地不大有几个矮房用来储菜,其中一个储酒远远便闻酒香,吴中跑在最前正欲一脚踢开酒窖门,那门却突然从里边开了,一个酒坛朝他砸了过来。 第571章 同道中人 措不及防门内飞出一个酒坛若是常人少不得被砸个头破血流,但吴中是谁,闪都不闪直接挥拳打去,酒坛碎了一地却是个空的。 来不及喝骂,酒坛之后一个人飞了出来,身形快若流矢双脚猛踢吴中脸面,却被赶到的乔三秀挥拳迎上。 双拳对双脚连续三个重击,两人各退一步却也看清对方脸面,全场皆惊。 “靠,是你个臭牛鼻子!”吴中一看偷袭他的人竟然是庙门口那个道士,不由大怒,挥拳就要打。 那道士也是一脸懵逼,连连后退闪避吴中的攻击嘴里不停的解释:“怎么是你们,哎哎哎,好汉住手,误会,误会……” 吴中这次才不理什么误不会,饭饱水足正好揍这货一顿,解先前被耍之恨。 “住手”这时常宇赶来喝住吴中,看着那道士眉头一挑轻笑道:“道长,缘分呐!” “缘分,缘分”道士呵呵笑着:“原来各位竟是军爷,先前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老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说着悄悄就往墙角便挪。 看来这道士应该把小太监几人当成贼军了,贼军占领州城后都会暗中伏下很多人手监视舆论捉拿奸细,这帮人先前在寺庙出现定然是为了捉拿奸细了。 “先前冒犯,那此时又是作甚?”常宇憋着笑,给蒋发使了个眼神,他已经看出这道士要溜走了。 “嘿嘿,肚子饿了混口饭吃,军爷不会因为一口饭便要杀了老道吧?”道士眼见原本在小太监身侧的那个瘦小汉子,身形一动眨眼就到了他身后挡住去路,心下一惊,妈的怎么都是硬茬子,今儿点背呀。 常宇低笑:“那自然不会,难的有缘当饮三杯,道长您请”说着一指酒窖! 老道啊一声,脸色犯难,他自然不想进去,可眼见已被围住心中有些焦躁,想要强行突围恐怕太难,吴中和乔三秀他都交过手,全是顶尖好手,身后那瘦小汉子身形如鬼魅一般也非善茬,还有对面少爷模样的少年以及他身后那两个年轻人精气十足一看也是好手,这里边随便一人都能缠住他。 “怎么滴,不给面啊!”常宇冷笑:“这位道爷难不成喜欢吃罚酒?”他话一出口,吴中等人便向前一步跃跃欲试,老道顿感四周杀气蔓延,浑身冰冷,随即哈哈一笑:“盛情难却,老道岂有拒绝之理,小少爷这般好客,老道求之不得,请请请”说着自己很知趣的先进了酒窖,他现在已经感觉这伙人身份可能并非那么简单了。 酒窖宽敞却有些低矮,里边码放整齐近百坛酒,酒香扑鼻惹人醉,吴中几个酒鬼已经忍不住的使劲吸着鼻子。 角落有俩空坛子,旁边残羹剩菜散落一地,常宇突然想起先前进院时候两个贼军揍那小厮时说上菜太慢那小厮好像说了句菜被偷了…… 难道是这老小子,常宇撇了一眼那道士。 老道好似和他心有灵犀,嘿嘿一笑略显尴尬:“口腹之欲,口腹之欲,哎……”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了。 “道长宝山何处?”常宇在酒坛子上坐下,随手一指示意老道坐下,那边吴中和将发,乔三秀已各自抱着酒坛子开始灌了,只有陈所乐兄弟俩不敢走神,一个站在老道身后防备他暴起,一个在酒窖门口盯着外间。 “老道本是东海仙岛蓬莱……”那道人刚开口常宇就冷笑打断他:“来点真的,别扯那些子虚乌有,否则本少爷马上就度你成仙”。 咳咳咳,老道略显得尴尬,突然道:“几位应是官家的人吧!” “我艹,你怎么知道”正在灌酒的吴中一不留神失口赶紧捂住嘴巴,看了小太监一眼,见他并未责怪之意这才松口气。 常宇一点都不意外,这道士一看就是老江湖,这么时间了还发现不了他们的异常,那只能说瞎了眼白混了。 “所以你是打算让贼人度你升仙呢还是让官家度你?”常宇微微一笑,自怀中抽出那把太子送的利刃:“小爷和他们不同,杀人喜欢用刀!” 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道士忍不住打了激灵:“老道本是广平府黄粱梦吕仙祠观主的三师弟,贼军入广平府后大肆掠劫道观为贼所占师兄弟们皆被杀,恰老道当时外出游历躲过一劫,后随流民四处颠沛……” 黄粱梦吕仙祠?常宇想了想是邯郸的一个历史悠久的道观,成语黄粱一梦便出自那,没成想这老道还根正苗红并非江湖纯骗子。 “你道号叫啥”常宇又问。 “老道号一方,因向来独来独往江湖人称孤独一方”道士说的一本正经,常宇却忍不住笑:“你咋不叫孤独求败呢”。 “咦,这个名号也不错,很有意境”一方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少扯犊子,你俗家姓名呢”常宇喝断他。 “李慕仙”一方赶紧道。 常宇几人一怔,这人长的仙风道骨名字还起的清新脱俗,不当骗子当真可惜了,会遭天谴的。 眼见小太监几人神色,一方以为他们不信,赶紧再次强调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这么羡慕仙人,不若小爷便度你成仙如何?”常宇起身冷笑,一方闻言大惊蹭的就要站起,却被身后陈汝信一把按住。 “官爷,老道可没得罪您啊,为何要杀老道,这,这说不过去啊!”一方动弹不得,苦着脸问道,手却悄悄的往衣摆里探去。 “你若敢把里边的物件掏出来,我保证一拳打死你”乔三秀在旁边看的真切,放下酒坛走过来。 “别,别”一方赶紧抬起双手摆了摆又对常宇道:“官爷,老道不过偷了点酒菜不至于死罪吧,何况你们不也是来偷的,说白了咱们也算同道中人啊,何苦为难老道呢”他已看的出常宇并非真的想杀他了,便不再那么紧张。 “说的好,既然同道中人,以后跟着小爷混怎么样?”常宇嘿嘿一笑紧紧盯着他。 “好嘞” 一方答应的特别爽快,一耸肩卸掉陈汝信按着他的手,起身至常宇跟前抱拳:“以后老道就跟着官爷您混了,只是官爷能否告知老道您什么来头,家主在哪高就?”。 以他眼力见觉得常宇应该是赵州城中原本的官家二代,贼军来后家破人亡,得几个死士保护苟延残喘,只是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摆谱想要道爷为你效力,想啥好事呢,不过见他身边都是大高手,且先应了再说,出了这门溜之大吉,江湖之大哪里寻道爷去。 “家住坐京城掌天下军马,至于小爷呢说出来怕吓着你,吴中你来告诉他”常宇嘿嘿笑着,他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这道士一脸正气实则奸诈狡猾,武技又高甚是有趣,若招至麾下也是一人才。 “你眼前的少爷,是大明东缉事厂督主,姓常名讳单字宇,此时奉命南下督军剿匪,麾下十余万大军,一人尿泡尿都能把你冲到东海成仙”吴中一脸不屑的看着李慕仙,随手掏出东厂的腰牌扔过去:“识得不,你这乡巴佬可曾见过?”。 李慕仙没见过,但是他知道是真货,本以为是只虾没成想却天子麾下的虎狼之军,东厂恶名在外,可没得人敢冒充。 不过虽有恶名却也是棵大树,李慕仙仅仅挣扎了几息,便俯身拜倒:“小道愿为督主效力!” “效力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常宇轻笑,真要激他做点事,突闻外边有喧闹声,立刻噤声朝酒窖门口走去,却见门口的陈所乐脸色极度难看,杀意浮现。 第572章 收徒 常宇趴在门缝向外望去立时杀意顿起,只见三个贼军正拽着一个丫鬟走进院子里,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往原先他们躲藏的那个柴房里推,那丫鬟一脸惊恐泪流满面挣扎着求饶,奈何更激其贼子们的兽欲,淫笑声更大。 院子里几个杂役刚往那边瞧了一眼便被喝骂,吓得赶紧低头做事,装作充耳不闻。 可以想象贼军占了衙门后这里边的女眷和丫鬟是什么下场,很显然这丫鬟早已经被凌辱多次了,可恨的是这些贼子们一旦兽欲大发,哪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推倒就上,早已丧失了人性。 “牛鼻子你若要入伙,便去度了他们”常宇一把拽住乔三秀和吴中,冷眼瞧了老道。 李慕仙知道这是投名状,他既铁了心抱这棵大树就得拿出点本事,于是对常宇点了点头,闪出门外,很快柴房里传出惨叫声,常宇几人立刻奔去。 柴房里丫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旁边三具尸体新鲜出炉,血还是热的,常宇看了一下伤口都在脖颈之间,却是圆口的不似刀伤,心中嘀咕这老道用的啥兵器,但见他两手空空,知是不轻易示人。 “走!”常宇一声低喝,众人出了柴房,正巧看到几个杂役拎着饭盒从伙房里出来,见了他们几人一怔。 尚不及常宇开口,陈所乐兄弟俩扑过去一把夺了饭盒,众人出了院子直接翻墙离开州衙,绕了几条巷子回到那废宅。 把饭菜给陈王廷和几个亲兵分了,众人吃的甚欢,陈王廷见那道士也跟来甚是好奇,便低声问陈家兄弟,得知来由后顿觉好笑,草草吃了后便同李慕仙寒暄起来。 “陈大伯说你很厉害,你可以教我武功么,我要杀贼报仇!”南宫妤一边吃着一边问常宇,她从未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父母之仇挥之不去! 常宇看着她沉默半响,这少女年约十二三岁,内心却是极为坚强的人,甚至可以说天生就是个狠角色,从当时常宇让他离开时,她那句“帮我把家烧了吧”便知一二,正常的女孩儿摊着这事时早哭的死去活来任人摆布了,哪有这般冷静果断。 “练武很苦的”常宇轻轻摇头,他不知道如何决定这个少女的未来,教她习武报仇然后成为东厂的杀人机器?还是送给红娘子做个医疗兵又或送去陪小苹果。 他一时心软救了南宫妤,但也成了累赘,至少眼前是累赘,常宇知道这少女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外间有无数个她这样的苦命孩子,甚至正遭遇着比他更惨百倍的磨难,然则他能救多少个? “我不怕苦!”南宫妤一脸坚定:“只要能杀贼报仇,什么苦我都不怕!” 常宇长呼一口气,我不能教你! 砰的一声,少女手中饭菜落地,面若死灰茫然的看着他:“父母之仇当真报不了么,就因为我是个女孩?” “那几个贼子已杀了,仇已经报了”常宇低声劝慰她。 “不” 南宫妤情绪突然失控一脸疯狂的摇了摇头:“我要杀尽这赵州城内的贼子,杀掉那个骗人的李闯王……” “好!”吴中在旁边忍不住喝彩:“俺敬你是条汉子,俺教……”却突然发现一道杀气袭来,蓦然一惊,不看都知道是小太监在瞪他,赶紧转身藏于乔三秀身后,装作没事人一样。 常宇抓住南宫妤的手,尽力平复她的情绪:“我不能教你,是因为我不会教人”南宫妤一脸愕然。 “但是,他们会教你”常宇一指身边数人,南宫妤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没到一处皆是温暖。 陈王廷:“太极以柔克刚,适合女子防身” 乔三秀:“三皇炮捶威猛霸道,杀几个贼子不难” 蒋发:“习得轻身术进退自如” 甚至连李慕仙这个刚入伙的都忍不住道:“我道家内功,当世第一” “俺也会,俺的……”吴中一脸自信站起身来,随即便闻一声怒喝:“滚!”这货赶紧又蹲了下去!陈所乐兄弟俩忍不住暗笑。 南宫妤热泪盈眶,使劲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只是跪下挨个给几人一一磕了三个头,陈王廷几人便认了个徒弟。 给几个师傅磕了头,南宫妤又到常宇跟前伏地急拜又要磕头,小太监急急闪开:“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是你师傅受不起!” “你虽不是我师傅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陈师傅说您是个大官,草民给大官老爷磕头也是应该的!”南宫妤一脸认真,说着就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常宇一时来不及阻止,只得苦笑受了,伸手扶起她,见额头一片青紫,没来由的心疼:“以后别见人就磕头,跪天地父母君师,其他什么官老爷官小爷的算个p” 南宫妤用力点点头:“以后只给师傅们磕头”众人微微一笑。 “小督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又惹了不小动静,趁天没黑早些出城吧!”蒋发这时凑过来低声说道,他觉得先前商议的事已没时间完成了。 常宇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干个大活再走!” 众人相互对视微微点头,知道小太监铁了心要弄点大动静,李慕仙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督主可是要如州衙杀贼首?” “握草,这你都知道”吴中有些意外:“你不会还真的是个神算子吧”。 “老道自小跟师父研学易经八卦,精奇门遁甲术,对河图洛书……”李慕仙正吹嘘着试图把吴中拉为粉丝的时候突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扭头便见小太监的眼神冰冷:“能不能算出你马上就有血光之灾?”。 咳咳咳,李慕仙略显尴尬,这小太监总是那么的不给面子,清了清嗓子老实说了:“小道日前听闻东边有官兵,今日便见小督主易服前来,这赵州说大不大说说小仅是真定府下辖一州城而已,平日不为倚重但此时却为贼军前堡,为兵家必争之地。 贼军看重,而督主也视为眼中钉,必是不拔不快。督主麾下将士如云,若是侦查消息自不用亲自冒险,想必是要趁乱入城玩个大的,所以小道斗胆断言督主是要擒贼擒王,若能暗杀之,事半功倍!” 吴中等人李慕仙一番话说的心惊,这江湖骗子竟真有两把刷子,推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然则常宇却是一撇嘴:“谬以千里!贼军如何看重此城本督不知也不屑,而且本督只是随性而来,本就没什么目的,此时要杀那贼首乃是一时起意而已,说着一脸鄙夷,还真以为你什么半仙呢”。 额,李慕仙略显尴尬,本想显摆一下却遭打脸,有点疼。 见其状,常宇冷笑,这牛鼻子想那么轻易便能把住我的脉,想得美,心下却也为其推断能力叹服,这种江湖术士,察言观色入微入细到了极致,又擅心理学最会揣测人心,他们就靠这个打个算命的幌子愚弄老百姓。 只是常宇既然打算用他,自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把住脉搏,至少不能承认,否则这货还不窜天啊。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收藏和打赏,谢谢! 第573章 行刺 常宇一天下来所见所闻心中早就窝着火,不发泄一番实则难忍,若是大军在侧他早就下令屠城,不过眼下就这十余人,便打算涉险以小搏大干一票。 入州府衙门刺杀贼首! 府衙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外紧内松,贼子太过大意显然想不到会有人冒险去干那虎口拔牙的事。 一番商议后众人兵分两路,陈王廷率几个亲兵带着南宫妤出城去传令黄得功调兵,两个斥候留在废院里接应,常宇则率吴中等一众高手入府见机行事,能杀则杀,不能则退。 陈王廷一行出了院子废院离去,他们要趁城门关闭前出城,这个难度不大,因为此时赵州城是禁入不禁出。 临别看了一眼陈家两兄弟“听督主的命令,不得擅动”陈所乐兄弟俩赶忙应了,常宇却是微微一笑:“你且放心,只要本督不死,这哥俩则无虞”。 陈王廷拱手牵着南宫妤离去。 常宇又让两个留守的斥候去寻些长绳备用,以防刺杀失败贼军封城搜捕时,他们便可寻机缒城出逃。 一番交代后,小太监率众翻墙入了州府,在墙角的树丛里潜伏一会,见四下并无异常便两人一组分开朝前府摸去。 这一次他们不是空手而来,也并非为了偷鸡摸狗,而是持刀杀人,刀是先前救南宫妤时遇到那些贼军的,离开时被几个亲兵顺手拿了几把以备后用,此时派上了用场。 蒋发负责探路,常宇一行人刚摸到前府偏门时他已从那边返回,告知并未异样,几人推测在柴房杀的那三个贼子并未被发现,毕竟那些厨子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当不知,而在伙房被打晕的俩贼子醒来时也不会没事往柴房溜达去。 既是如此,又何必偷偷摸摸,常宇做个大胆的决定,随即便给几人说了,诸人觉得可行,便在旁边水池洗了脸,他们要扮了贼军大摇大摆的上门杀人。 笑面虎杨天霸乃大贼寇马世耀手下的一个头目,其人阴险狡诈却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听闻其原名本叫杨高,从贼后改了个威武神气的名字,其人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他说是和几个官兵火拼时留下的功勋章,但却有人说那是逃跑时磕的。 这人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才华但却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特别善于蛊惑人心,也因为此被马世耀派来专门管理流民,用他的那张嘴来怂恿流民为贼军所用当炮灰,也可以说他是马世耀和刘芳亮争功的一颗棋子。 刘芳亮是偏师,作用本是为李自成分散官兵注意力和兵力,同时掠劫资源为主力提供后勤粮草补助,历史上他的确这么做,而且做的非常好。 即便此时历史发生了很多变故,他依然风生水起,特别是李自成的主力在太原惨败后,更衬托出他的赫赫战功,风头一时无俩这自然引起其他贼首们的嫉妒。 马世耀和任继荣是把兄弟,关系非常好,历史上闯贼破太原后便让分兵一支让他俩人东进出固原,打下了真定府和刘芳亮会合然后一路北上,只是此时稍作改变,他二人在太原大败后随李自成东逃,但依旧趁刘芳亮打广平府时,快马急进超过刘芳亮率先占领了真定府,同时在各州府部下他的人手! 真定府紧邻保定府贼军北上后,境内皆是降兵流民,虽说上头觉得是累赘负荷不起,可李自成麾下各山头还是对这些流民垂涎欲滴,谁都想蛊惑一些过来当炮灰。 于是杨天霸便被派来负责此事,后因周遇吉突然出现在境内,马世耀和任继荣率大军前去追击,留杨天霸全权真定府事宜。 杨天霸本在府城真定(今正定)坐镇,麾下有杂牌兵三千,后得因东边边界有官兵出现,李自成调兵遣将他便去了赵州,本以为官兵不敢太过深入,哪知却突然过界推进,甚至收到冀州连夜求援,说是官兵占了枣强,即将攻打冀州。 得讯后杨天霸派了一支数千人马前去百里驰援,当然这支人马十之八九都是降兵炮灰,只是刚至地头时,官兵已经攻下城,并且派了两支人马去迎接他们。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的,炮灰救援队溃败而回,杨天霸略惊,一边向保定府传信,一边部署迎战时,一支贼军溃兵逃到赵州,言之宁晋已陷! 冀州和宁晋相距近百里,官兵一日之间扫了过来,其势如此霸道,这让杨天霸有些胆寒,上边不是说官兵不敢打过来的么,而且以往惯例官兵都怂软蛋一般遇贼则降,这股人马怎么如此的横,不按常规出牌呀! 宁晋距离赵州不过四十余里地,据探有万余官兵驻扎又闻其境内流民四散传言东来官兵有十余万,不日将西进剿贼,勒令流民归乡否则杀无赦! 这消息让杨天霸既心惊又疑惑,官兵哪来的十余万,先前在德州境内的三支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很显然这十万是吹出来吓唬人的,可是高层都断定官兵不敢西进的,可偏偏人家就打过来了,而且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实属罕见,此时就在距离他几十里外虎视眈眈他怎能不慌! “杨老大且放心,官兵不敢打过来,如此这般无非是制造声势,为了解保定之困而已,这招叫围魏救赵,冀州兵单力薄他们打下来也非难事,但他们决然不敢在过界入赵州一步,最多装装样子”。 州衙前府的大堂里,杨天霸设宴款待几个贼首议事,特别是昨日从宁晋逃回来的贼头张臣本。 这张臣本早年在河南一县衙做师爷,后从贼因识文断字做了个小头目月前在宁晋率百余贼军祸害,昨日被黄得功吓的连夜逃到赵州。 在座皆是目不识丁的草寇,唯他一读书人,说话有分量,这一番话听的杨天霸等人心理一松,但也依不敢太过大意,一边派人去保定府送信,一边加紧布防征集炮灰挡箭。 贼首们聚餐可谓是乌烟瘴气,一开始还能就事论事谈论当前形势商议对策,随后几杯酒下了肚,又觉得当下应对自如放了松,便开始花天酒地没了正行,高谈阔论自己在各地的英雄壮举所见所闻,抢了多少东西,哪家乡绅的老婆被睡了,那个县老爷的老婆女儿被双飞了,说着说着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就遭殃了,直接就被拉到偏房给办了。 席间一片淫靡,诸贼头一边饮酒一边淫乐哪管外间的事,只是桌上已是残羹,酒菜迟迟不续让杨天霸甚是恼火,连番叫人去催。 哪知都泻火两次了,酒菜还是没来,大为光火之下就要命人把厨子砍了,却在这时有人来报,城中出大事了。 第574章 盘缠 东城胡同里一户人家着火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盘查之后得知就在午后有人在此厮杀,他们怀疑那些尸体都是义军的,因为在火场发现数把兵刃。 蹊跷的是贼询问周边流民,竟没人见到凶手,这就奇了怪。 流民也不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别是杀人的事,何必惹麻烦上身,再者说了杀的是作恶的贼人,死光了才好呢。 杨天霸等人闻讯自是一惊,左右想来推测极有可能是潜入城中的奸细被发现拒捕杀人,只是一口气竟杀了二十多人对方要么来人不少要么都是狠茬子,可转念一想那二十多不可能都是义军吧,毕竟穿着都一样何况现在都烧成骷髅了更难分辨,现场说有六七八刀,那应该死的就这几个人,其余的应该是那些奸细以及那户人家的吧。 “几个奸细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张臣本醉醺醺翻着白眼:“无非干点偷鸡摸狗拔蒜苗的勾当难不成还能把这赵州城给平了,再说未必就是奸细作祟,城中龙蛇混杂搞不好是帮派火拼呢”。 众人皆以他为智囊,听了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便没怎么放在心上,杨天霸只是传令加大巡防密度,但凡发现奸细或者闹事者直接抓捕,若有反抗杀无赦。 一场虚惊,诸人需要美酒来压压这个时候才惊觉,特么的酒菜怎么还不来,杨天霸大怒,抽刀起身,他要亲自把那厨子给剁了,张臣本等贼头哈哈大笑起身就要去看热闹,酒也喝了,女人也玩了,正愁没乐子呢。 几人摇摇晃晃刚到厅口便闻外间有厮杀声,不由一头雾水,杨天霸顿觉不妙大喝:“凤来,凤来,外间吵什么呢……” 凤来是他的贴身侍卫秦凤来,跌跌撞撞从院外进来捂着脖子伸着手想说什么,咕咕几声倒头栽倒一动不动。 杨天霸等人大骇酒意顿时醒了不少,纷纷去寻兵器,大堂顿时乱成一团,桌椅翻到碗筷洒落一地…… 砰的一声外间院门大想响,厅内众人心中不由一颤,顿时怔在当地不敢乱动,慢慢的朝厅外张望,便见六七个持刀大汉浑身血迹满脸冷笑着看着他们。 “你,你们是何人?”一个贼头惊恐大呼:“来人,来人……” 没错,来者便是常宇一行,先前七人翻墙进入州衙,在后府洗干净了脸竟冒充贼军巡哨,大摇大摆的进入前府寻找贼首所在。 衙门太大房舍太多,几人一时找不到贼首所在倒是碰到了不少贼兵巡哨,只是大家都是平民行头,乍一眼看去根本就没破绽且衙门里住着好几个贼头,麾下之间未必全都认识,加上几人有意躲避倒也轻松过关。 只是寻了一番还没摸到正点子,常宇有点着急了示意蒋发抓个贼人问路,可是等了半天愣是没等到落单的,一发狠直接伏击一支五人小队,几息之间便给剁翻了留一活口问明贼首所在,灭了口,便直奔紧邻前衙的那座院子奔来。 只是这院子并不是那么好进的,守卫都是这些贼首的心腹,一般贼人都无法靠近,突见一伙人奔来便觉可疑,正待喝问对方已动了手。 常宇七人皆是武技高手,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以一敌十,此时深入虎穴下手无情又岂是这这些小贼可挡,一番厮杀,直接破门而入正赶上杨天霸等人要出去杀人泄恨取乐。 闻得那贼人喝问,吴中冷笑提刀就欲向前砍杀,旁边的李慕仙却快他一步,手一扬那贼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脖颈间插着一把钢锥鲜血汩汩望外流。吴中暗惊,看不出这牛鼻子倒是一心狠手辣的主。 这一幕却把杨天霸众贼首吓破了胆,连连大呼来人啊:“来人啊……” 还别说,真来人了。 小太监一行人在院外和贼首们的心腹厮杀,虽说快刀斩乱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来府中其他巡逻贼兵,纷纷持刀杀了过来,竟有近百人,只怕还会愈来愈多。 这些人眼见院门前二十余具尸体横七竖八,断肢残躯一地心下骇然,又见门内有六七大汉满身血迹,有人回首时眼中杀意滔天,让他们一时不敢向前。 突闻院内杨天霸呼叫,便壮着胆子要冲进去,却闻砰地一声,里边的人竟把大门给关了,这些贼子便嗷嗷大骂踹门,有的就要翻墙进入。 “你哥俩守门,进一个杀一个”常宇低声对陈所乐道,有给吴中使了个眼色。 吴中意会,看着厅内持刀一脸惊恐地杨天霸等人一声大喝:“哪个是当家的,出来说道说道”。 杨天霸原本以为这帮人是官兵的奸细,可是听对方这话又感觉不是,心下疑惑便大着胆子问道:“兄弟那条道的,在下杨天霸,本地当家的”。 吴中在江湖闯荡多年对贼子那套门清,闻言大大咧咧向前走了几步,把长刀往肩膀上一扛:“杨老大,俺是公鸡岭的翻天豹,今天和兄弟们路过宝地借点盘缠,给句话”。 杨天霸一听,心里顿时火大,你妈逼的竟是黑道的,只是这狗屁什么豹子竟然不知死活劫到贼祖宗头上了,不由超张臣本望去,见他也是一脸隐隐不屑,应是又气又好笑。 “原来是公鸡岭的兄弟”张臣本轻咳一声,走到杨天霸身侧朝吴中拱手道:“都是道上兄弟,江湖救急也无不可,只需上门打个招呼便是,为何要杀人闯门,这有点过了吧”。 呸!吴中一脸狰狞:“若是打个招呼就能进来老子闲的蛋疼要杀人闯门”话刚落音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原是两个贼人翻墙而入被陈所乐兄弟给剁了。 “退下”杨天霸大喝,眼见能破财免灾,这些人有心狠手辣暂且没必要用强,于是喝退外边的贼兵。 “也罢,兄弟既是手头紧,霸爷也不会小气,二百两银子赠与各位好汉……”张臣本话还没落音,就听吴中哈哈哈大笑:“二百银子打发要饭花子啊,老子玩个娘们喝点酒也不够”。 “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头,吾等大顺国闯王麾下……” “顺你妈个求,都是他么的是贼,装傻大尾巴狼,还他妈的大顺国,老子还是公鸡国呢”吴中一声大喝打断他:“二万两,少一个子,尔等拿命抵!” 杨天霸怒极而笑,李自成乃当下贼祖宗,大明境内三山五岳哪个不以他为龙头老大,毕竟做贼能做到和朝廷扳手腕十余年平分秋色他是第一个,可眼下竟有这等不长眼不知死活的毛贼敢如此大言不惭,当真是不知死怎么写的么。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以为老子怕了你们,尔等无知不畏闯王倒也罢了,也不说这赵州城内吾有数千人马,便是这外间就有百余兄弟,尔等别说能否杀了老子,便是杀了老子可有命走出去,可有命花那银子!”杨天霸稍有的豪气冲天,他虽文不成武不就,可旁边还有六七个能拼能杀的贼首加上外边的手下,又有何惧! 果真这话以出口,那翻天豹等人脸色一变,面面相觑开始低声商谈,杨天霸忍不住嘴角扬起露出一丝笑意,旁边的臣本看他模样,心道传言这货一张嘴巴能说会道,果然不假,竟一句话拿住了对方。 ……………………………………………………………………………………………………………………………………………… 感谢书友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谢谢各位。 第575章 有话好说 他们哪知在常宇眼中他们早就已是死人,别的不说便是吴中当年一人一刀独闯山寨,连杀四十余人,州衙里这点人真不够他们七个人杀的。 之所以如此这般装神弄鬼冒充什么公鸡岭好汉,是因为常宇突然发现事情被他们搞复杂了,几人虽都是当世一流武技高手,但作为刺客却都是不入流的菜鸟,即便吴中曾为杀手,可其仗着武技高超从不遮掩都是直接上去就干,没啥技术含量。 几人原本打算悄悄潜入杀人就走,只是衙门太大一时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打探清楚了,却没了耐性直接杀上门打草惊蛇了,衙门里这点贼军他们不惧,可城中还有数千呢,若是贼军把城门一闭关门打狗…… 这就要好好掂量了,为求稳便想到冒充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路子来敲银子,拖延时间见机行事。 “兄弟怎么说?要么两百两银子咱们交个朋友,要么手里见真章”杨天霸见对方被自己震住,胆气也大了便吆喝道。 吴中闻言冷笑嘿嘿一笑:“你当真以为吃定老子了?” “合着兄弟你是不见……”杨天霸冷笑正欲说句狠话,突觉对面一悍匪窜了过来,正欲大喝,眼前人影一晃,脖间冰凉,一个瘦小的汉子不什么时候竟然已到了他身边,手中那把尖刀就架在脖子上。 贼众大惊,几乎没人看清怎么回事。 “杀尔等,举手之间,要命要银子好好掂量”蒋发说着手一抖,杨天霸啊的一声惨叫,脖子被挑破鲜血直流,只吓的他双腿发软连连告饶。 吴中哈哈哈大笑,抬步走进大堂,常宇等人紧随其后,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则持刀在院子中警戒。 眼见几个悍匪进入大堂,贼众慌张后退挤在角落,手里钢刀却攥的更紧,杨天霸被蒋发持刀逼着坐了下来,一手捂着伤口一边不停的求饶:“兄弟,手稳住,手稳住……” “手稳不稳那要看当家的你心诚不诚了”吴中环顾厅内,不过七八个贼人,扭头超杨天霸冷笑。 “诚,诚……”杨天霸一边求饶一边给张臣本使眼色。 “诸位好汉既是求财有话好说,咱们坐下来好好盘盘”张臣本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示意旁边几个贼首把桌椅收拾一番:“诸位先坐下聊,坐下聊”。 “空聊啊!”吴中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单刀拄地:“嘴干的很来点酒润润嗓子” 这货酒瘾太大,先前在酒窖没过瘾,此时正好趁机尽兴,当然还是心虚的瞥了小太监一眼,见他没啥表情心下略松。 “酒,酒,酒……”杨天霸赶忙对外边大吼,心下更气,今儿厨子犯了什么浑恨不得扒皮抽筋。 张臣本赶紧让一贼首去了院子里让外边的贼军送酒过来,又连忙招呼常宇等人落座,蒋发这才把杨天霸脖间利刃抽回。 杨天霸这才松了口气,一边寒暄一边仔细观察这七人,除了蒋发外皆健壮魁梧,身上那股杀气当真是犹如实形,他还算有点见识,知道只有那种常年在尸山血海里滚爬的人才有这种气势。 “兄弟实不相瞒,这二万两不是不给,是实在没有”张臣本和杨天霸交了个眼色,先拿话稳住对方,在见机行事,这七人武技太高,心狠手辣,万不能激怒对方,只有徐徐图之。 “那有多少?” 李慕仙眉头一挑,眼神冰冷,这让杨天霸等人心下一寒,又疑惑这帮人到底谁是头啊,那大汉凶神恶煞气势不凡,这老道看似仙风道骨,可是眼神间一股狠辣,当真猜不透。 “三五千还是有的,众兄弟尽管取去,他日江湖再见有了再还”张臣本赶紧道,这帮凶神武技高超把他们堵在房间内动弹不得,且随时都能把他们宰了,只有尽量顺从让他们赶紧离开,一旦自己脱了困,嘿嘿,凭你七人还能上天不成,有命拿得有命花才行! 三五千?李慕仙微微点头,看了吴中一眼:“够咱们喝酒的了吧” 吴中点点头:“酒钱是够了,可女人那,玩女人不要钱啊!”说着砰的一声,一拳落下桌子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要知道这年头的桌子可都是实木的硬得很,他一拳之威,四分五裂,这一手不只把杨天霸等人一脸骇然,便是李慕仙和乔三秀心下也是暗惊,这货好功力! “女人,女人这里有啊,要多少都有,这赵州城内的不管是小娘子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只要兄弟看上的都可以玩!”张臣本一脸猥琐,余贼皆笑脸附和。 “去尼玛的,老子可不喜欢白玩,老子喜欢花钱玩的感觉”吴中冷哼怒骂道,张臣本等人一脸懵逼,心中大骂,死变态这什么嗜好。 “二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少一个子尔等都别想活着出了这门!”吴中喝骂,又大吼:“酒呢,酒呢……”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杨天霸和张臣本低声说着什么,吴中自顾自的喝骂不停,李慕仙一直冷眼旁观,而常宇则在房中东瞅瞅西瞅瞅像是在参观古迹。 酒很快就送来了,连同几道热菜,吴中人粗心细担心酒中被下药让李慕仙以银针试了试,又倒了几碗让贼首喝了见无恙这才痛饮。 三大碗下肚,一脸绯红满口酒气探手把杨天霸就给拎了起来:“老子的两万两何时给?” “不是不给,真的没有,若不然给兄弟我一个时辰,我让手下去给你凑凑”杨天霸苦着脸,他所说的凑凑自然是去抢了。 “放屁!”吴中一耳光抡过去,直打了杨天霸两眼冒金星:“老子爱钱,取之有道,吃官吃贼黑吃黑就是不吃老百姓,你们他妈的忒的没底线了,快说啥啥时给!” 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杨天霸作为大贼寇马世耀麾下悍匪被这几个无名小卒一再当众羞辱,终是火起,一脚踢翻椅子,指着吴中大骂:“有种你便杀了老子,看你狗日的能否走出这衙门,大不了同归于尽!” 哎呦,握草,吴中冷笑:“给老子玩横的啊”说着拎刀就要动手,却被张臣本向前拦住:“兄弟,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你大爷啊,吴中一把推开他就要行凶,杨天霸一狠心握刀就要拼了,眼见就要见血时,小太监一指张臣本:“有话好说,你且说来听听”他一说话,吴中便收了刀骂骂咧咧自酌自饮去了。 额……张臣本等人又懵逼了,难不成先前最被忽略的少年郎,竟是这帮人的头目。 张臣本轻咳一声,定了定心神,看着常宇道:“几位是什么来头我等不知,此时也不想深究,即是为财适可而止,取一千两诸位离开,你不扰我不纠,但若继续胡搅蛮缠的话,咱们就把话往敞亮里说了,便是给你们凑了二万两,我说放你们走,兄弟你信么?” 常宇摇头:“不信,怕是拿了没命话”。 “这是就是了”张臣本一拍大腿:“别说这衙门有数百兄弟,这城内还有数千,便是城外这数万人难民只需我一句话,便能把你们七人生吞活剥了,你信么”。 常宇点头:“我信!” 张臣本双手一摊:“这不就好喽,交个朋友取一千两银子你走的你,我绝不阻拦,当然诸位这等好身手若要留下来共襄盛举的话我们也是求之不得,何必非要弄的鱼死网破呢”。 常宇哦了一声略一沉思道:“且让我等商议一番”。 “请便!” 张臣本微微一笑,见外间天色已黑,心道,拖的越久尔等走的机会越是渺茫,此时城门已闭,老子看你怎么走,不信当真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他猜的没错,常宇此时心中已是焦急,他在纠结是不是要速速离开,如何离开。 第576章 谈妥 超一流的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得手就走,常宇一行菜鸟却是敲锣打鼓把人都引来深陷其中进退两难。 此时杀了这帮贼首易如反掌,便是冲出这衙门也没多大难度,但若想冲出赵州城则是如登天,又想着劫持几人至城上缒城逃脱其中太过艰险,太容易遭到伏击,想来想去只有劫持这几人从城门出去了。 “城中贼子数千,城外流民上万他们想伏击咱们还是有千百种法子,卑职觉得不若等等……”蒋发提议,等黄得功来接应。 “看来现在要拖时间待机而动的是咱们了”常宇几人在厅门口低声商议,瞥了一眼杨天霸等人他们却也在里头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督主,小道有一建议”李慕仙凑了过来,他虽刚入伙但察言观色半响,已大致知晓官兵此时的布置。 常宇点了头示意他说,李慕仙轻咳一声道:“既然外边有接应,不如直接接到城里来了!” 众人皆是聪明人,一怔之下秒懂,随即面现喜色,这牛鼻子果然够刁钻够狠辣。 “瞧诸位兄弟神色,当是达成一致了”杨天霸瞧了几人一眼心中一松。 “成了,”吴中嘿嘿一笑,走到桌子旁边:“饭菜有些凉了,着人去热一热,再送些酒来,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今儿好生痛饮一番!” “爽快!诸兄弟一身本事不若就加入我们……”杨天霸以为这几人要投靠,心下大喜,哪知话未落音便被那老道喷了一脸酒:“别他妈的套近乎,吾等逍遥自在惯了受不得牵绊,也没你们那逐鹿中原的雄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吾等待会取了银子便走!” 杨天霸被喷一脸狼狈不堪,杀意顿起,但终是忍住了,强颜:“也罢,人各有志”。 “不过一千两银子是打发要饭花子么,吾等七人如何分……”吴中又开始挑事,杨天霸和张臣本便讨价还价,双方你来我往,吐沫横飞甚至几次要翻脸,一番折腾下终于谈下三千两银子着人送至城外,保证不予追究,且以杨天霸为人质送至二十里外。 此时天色早已大黑,问了时辰快到亥时了(晚九点)。 怎滴外边还没的动静,常宇有些心急便给吴中使了眼色,这货便又嚷嚷肚子饿了,让杨天霸再备了酒席,痛饮一场。 杨天霸心中大骂这货怎滴如此能吃能喝,饿死鬼托生的么,但却也不好说什么,一边吩咐厨子上菜,一边让手下人备了银子,当然暗中还要有其他准备。 双方都在算计有意拖延时间,没话找话说互相打探虚实又相互防备,实在没话就喝酒,杨天霸等人本就花天酒地了一个下午哪里在禁得住吴中这个大酒罐子的劝酒,让你喝你就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都要翻脸。 吴中海量士自吹千杯不倒,一方这个老道则是不显山漏水,半坛子酒下了肚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给人感觉深不可测,不似乔三秀那般满脸通红却犹如牛饮。 蒋发好酒不酗,眼见贼首们几乎被灌趴下了,低声对常宇道:“亥时已过”。 常宇嗯了一声,正欲说话,突闻外间有人大声拍门嚷嚷。 一伙来路不明的山贼瞎了眼想要黑吃黑潜入府衙劫持义军首领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有人大惊,有人绝的好笑,有人暗骂狗咬狗当然最紧张的还是贼首们的部下,传令全城戒备,随即数百人涌进府衙想着如何解救。 却在这时杨天霸出面喝令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只是几个江湖朋友过来登门拜山,不用大惊小怪无事不得来扰。 此时外间如此慌张,可见有了大事,只是杨天霸几人已是头重脚轻,除了他和张臣本还算清醒余人早已烂醉如泥。 “何事喧哗?”院中警戒的陈所乐呵斥。 “报,将军,城外十里来了官兵约上万之众”外间大呼道,厅上的常宇闻言悄悄长呼一口气,而杨天霸却如坠冰窖瞬间清醒了不少和一脸惊慌的张臣本对视一眼:“这,这……” 贼军怎么就敢过境的,城外数万流民他们不惧?杨天霸使劲的拍着脑袋,摇摇晃晃来回踱步,旁边的张臣本则是黑着脸低头不语。 “你特么的晃的老子眼花,能不能坐下老实喝酒”吴中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闭嘴!” 杨天霸怒目而视一声厉吼:“银子已给尔等备好,要么现在立刻拿了银子滚蛋,要么就在城里老实呆着,此时敌军来袭,老子没功夫再陪尔等玩了”。 我艹,吴中一个酒坛子就砸了过去,杨天霸躲避不及直接被砸倒在地,惨叫着破口大骂,就要呼喊门外贼军杀进来。 这时张臣本冲上来挡住就要动刀的吴中:“够了!先前既已谈好,尔等速速离去吧,若在相逼,大不了就真的同归于尽吧”。 常宇这时也起身喝住吴中,朝张臣本道:“官兵来袭,可要吾等效力,毕竟拿了你们银子!” “不用!”杨天霸起身怒目,他只想这拨人早早的离去,官兵来袭击若是开打多他几人不多,少他几人不少,留在这万一在纠缠不清没来由给自己添麻烦。 “既是如此,便送我等出城吧”!常宇冷冷一笑,抬手一指杨天霸:“走吧,我等一诺千金,二十里外则放你回来,绝不食言”。 “且慢”!杨天霸一脸惊恐:“此时官兵临城,吾乃一城主将怎能离开……” “妈的,出尔反尔!”吴中又是一酒坛子抡了过来,眼见就要砸中杨天霸却被常宇探手一把接住,随即挥手一拳打碎:“江湖人一言九鼎,你这是何道理,信不信老子立刻屠了你几人,银子不要了杀出衙门趁乱出城你又能耐我何,同归于尽?尔等也配!” “杀了我等容易,可这院子外边有数百人,尔等有那本事杀的出去么?”杨天霸厉吼,他真的被逼急了。 “那你且试试!”常宇冷笑,一个眼神,吴中长刀挥起。 “慢着!再议,再议!”张臣本赶紧拦住,一把拽住杨天霸走至一旁低声窃语。 来的这么慢,眼见两个贼头躲在角落嘀咕,常宇走到院中抬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心道陈王廷走时天色尚未黑,最多傍晚四五点,两地相隔不过四十里地,黄得功的先锋又都是骑兵,一来一回最多一个时辰。 他却哪里料的陈王廷带着几个亲卫还有南宫妤虽顺利的出了城,但因急色匆匆引得潜伏在难民中的贼军探子注意到向前盘查,陈王廷一来心虚二来急着回去报信便出手杀人,顿时引起大乱。 几人趁乱逃跑却被贼军探子盯上紧追,因为他外形太过炫酷让人过目难忘一时甩不掉贼军,只得沿着洨河狂奔后背贼人骑马追到又是一番厮杀。 若仅是几个贼兵的暗探倒也不惧,偏偏在河岸边聚集的流民受其蛊惑大有一拥而上的架势,陈王廷等人不得不远离河道且越逃越远终被围困眼见就要被俘杀时,幸而范家千率宫字营杀到,却是先前一个亲兵装死见贼军追陈王廷时急急回去报信。 范家千得知常宇在城中要刺杀贼首时,命快马去报黄得功,又侯的李铁柱胡岭人马回合后商量要不要冲杀过去接应常宇。 可是赵州城外数万流民若为贼用,他几百骑兵虽是重甲也如落叶入汪洋大海,再者城中情形不明只怕救人不得,反而拖后腿一时无计只能等黄得功到再说。 第577章 转机 却说在宁晋的黄得功得讯后自是大惊,本以为小太监只是微服溜达一圈就回来,竟然混进城玩刺杀,心中既惊又佩服不已,当真是牛逼哄哄,在太原时曾摸到李自成大营杀了李来亨,这次又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只是他也也隐约猜到,小太监既是让他去接应已绝非是刺杀那般简单了,否则以他本事得手可混迹城中藏身,即便强行出城有宫字营的人马接应也足够,此时要调大军前去,只有一个可能! 趁机攻城! 黄得功终于聪明了一次,然则常宇此前其实并未有这个意思,刺杀前让陈王廷去报信目的只是以防万一,比如得手后城内外定然大乱,特别是城外有数万流民若被鼓动起来,宫字营怕陷入重围,但若有一支大军在侧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直至后来和杨天霸谈判期间,李慕仙的一句话提醒了常宇,那就是何不趁机把攻进来,当然机会需要他们制造。 黄得功闻讯后不敢怠慢,立刻通报给高杰,两人简单商议之后决定联手同往,虽说从冀州来的主力部队已源源抵达,但长途跋涉已是疲惫,况且此时情况紧急那些步兵不堪用,两人各自调来五千骑兵,分两路直奔赵州。 一路沿河北上,一路自从西南方向直奔城下,这样两路人马既可相互配合又能制造声势,果然万余人马突袭,引得贼军探子惊慌不已,连忙飞报城内,一边组织炮灰在城外设置防线。 却不知他们的首领此时正在府衙内被一帮野路子的山贼给劫持了,不只被灌的晕头转向还被气的快七窍流血了。 闻的官兵突然越境,被折腾几个时辰精神几近崩溃的杨天霸再也按奈不住了,不计后果的就要和小太监翻脸拼个鱼死网破,幸的张臣本够冷静拼命制止。 两人嘀咕半响后,向常宇摊牌:要么现在走,张臣本为人质送其出城,要么留在城中待敌军退去后由杨天霸做人质在送他们出去。 这已是杨天霸的底线,且合情合理,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则常宇岂能轻易松口,他本就要挑起事端,断然拒绝给了回应,要么现在立刻杨天霸送他们出城,要么杨天霸在这里坐镇指挥不能离开这个院子这个房间,顺便还挑拨了一下两人关系,看着张臣本道:“信不信若是你送我等出城,别说二十里,只怕二里外他就会动手,凭心而论换个角度,你会在意他的生死么?” 张臣本果然脸色一变,撇了旁边的杨天霸暗暗咬了咬嘴唇:“此事再议”。 “再议个p啊,再议一会官兵都打进来了!”杨天霸怒吼,暗骂这货这么轻易就被人挑拨了。 张臣本却异常冷静:“城外有数万流民做挡箭牌,咱们只需稍做鼓动,官兵都难以靠近十里,再不济他到了城下咱么城高墙厚有兵有粮他几时打的下来,此地往西或往北皆是义军,援兵随时可达,他有胆子围城么,又能围困几日?” 这么一说,杨天霸心下稍安,只是眼前这几人当真是心头刺,需赶解决了。 “想好了么?”常宇持刀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就这俩选择,二选一,否则老子立刻大开杀戒凭自己的本事出城,是死是活但凭天命,不用两位操心了”。 言下之意最明白不过了,要么选,要么死! 杨天霸一咬牙,想着官兵此时尚在二十里外加上城外有流民聚集他们一时难以靠近,时间允许他出城做人质送二十里便道:“出城,走北门!” “不,走南门”常宇一句话顿时让他暴起:“贼军自南而来你要南去送死可别连累我”。 常宇冷笑:“北边却是尔等老窝,老子去了那边岂非送死,带着三千两银子哪里可逃”。杨天霸一窒,偏偏张臣本也说了西北两个方向皆为贼军密集之地,让他无从反驳。 “走东门,走东门”张臣本反应快赶紧说道,杨天霸附和,常宇却发愁了,大军自南而来,他从东出去,岂非计划落空,如何骗的城门大开,让黄得功顺势杀进来。 眼见常宇几人面色凝重犹豫不决,心如急焚的杨天霸忍不住厉声催促,却惹毛了小太监,提起旁边一个烂醉如泥的贼手,手起刀落砍掉半个脑袋,鲜血脑浆四溅,吓得杨天霸和张臣本尖叫后退到墙角,一脸惊恐说不出话。 除此残忍毒辣吴中自是见怪不怪,可乔三秀和李慕仙心中却是一颤,久闻东厂残忍嗜杀,这太监头子虽年少却狠辣尤甚。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谁说的算”常宇冷笑,走到杨天霸跟前一脚踹了过去:“吾公鸡岭原有兄弟数百,李自成过境招降不成屠我兄弟过半,这帐老子早晚要算,今儿只是收点利息你特么的大呼小叫个求!” 杨天霸和张臣本连道不敢,心中恍悟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连义军都敢黑吃黑,原来是有梁子呢,贼军所过之处不只裹挟流民,自然招降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有人愿意入伙有人喜欢单干,一般情况下李自成也不会勉强,但下边不免一些人仗着人多势众看着不顺眼顺便就给铲了。 那个听都没听过的公鸡岭看来便遭遇了这般对待,这几人极有可能就是漏网之鱼,现在报仇来着,不然谁那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长眼的有那个胆来干这事,也怪不得如此心狠手辣。 “兄弟,咱们先前说好的了,你现在反口不认了意欲何为,总得说个道道来吧,否则咱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张臣本壮着胆子问道。 先前他和杨天霸还敢赌一把这几人不敢鱼死网破,此时却没了那胆了,他们真的会不顾一切,杀人而去,此时外间又有敌来,趁乱逃脱也不是不可能。 “老子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先前谈好的自然还算数,要杀尔等早杀了,不至于到这当口出尔反尔”常宇冷哼一声,来贼首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常宇随即又道自己在城外有兄弟接应,本在城南,哪知此时官兵自南而来使计划有变,他若从东出去不放心杨天霸等人,需要一人出城先联络城外兄弟到东门外接应方可。 杨天霸不疑有他,就说嘛若无人在城外接应,这七人哪来那么大胆子敢入城勒索,和张臣本几个眼神交流后边点头应了。 “兄弟在城外有多少人?”张臣本还有些不放心,听常宇道百余人后又松了口气:“兄弟要走还请速去,否则等官兵到来恐怕想走也非易事,此地凡事我等全应了,也绝不追究,毕竟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常宇点头,既是如此:“烦请两位到东门走一趟罢”。 事已至此,杨天霸和张臣本也别无选择,熬了几个时辰,事情终有了进展也算是看到一丝曙光了,主要是他俩就想赶紧把这几个瘟神送走,好专心应战。 第578章 藐视 一番扯皮后双方达成协议,杨天霸同意小太监先派人出城联络同党接应,然后他作为人质送这伙公鸡从东门离开。 常宇随即让陈汝信出城报信,为免他有意外又让陈所乐挟持张臣本送他从南门出城,并叮嘱陈所乐这过程中若发现贼人耍花样直接杀掉张臣本,这里所有人都会陪葬,吓得张臣本连说:“不敢,不敢!” “既是不敢,把我这俩兄弟送出城外乖乖的到东门回合,若是一去不回又或想搞什么花样,老子拼的鱼死网破也在所不辞!”常宇恐吓道,他担心张臣本去了不回纠集人马耍手段,此时贼首十有七八烂醉如泥,他们俩个又被挟持,城中贼军正是群龙无首之际这是最好不过的,常宇万万不想在这当口又出乱子。 张臣本连忙应了,但杨天霸显然信不过他咬牙切齿道:“你若不回老子出了事,日后绝对不放过你,便是做鬼也要缠着你”。 “你我兄弟一场,难道信不过我?”张臣本指着自己的心窝对天发誓。 杨天霸略显感动,内心却大骂,老子信你个鬼,才认识你几天一口一个兄弟的,于是经过常宇同意后招来门外两个心腹让其保护张臣本一同送陈所乐兄弟出城。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张臣本又岂能不知道,心下也是暗骂。 陈所乐兄弟挟持张臣本前脚刚走,小太监几人也押着杨天霸出了大堂,此时院子中已挤满了贼人,几十把钢刀冷光闪闪,院外更是不知多少。 杨天霸轻咳一声:“都退开,这几个是江湖上的朋友,我现在送他们出城,尔等不得轻举妄动,若是伤了这几位兄弟,老子非剥了你们的皮” 这么明显的被挟持,手下人自然的看的出来,也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你们别乱动,否则我就没命了。 贼众慢慢让出一条道,杨天霸声威不错他们不敢造次,生怕这几个江湖亡命之徒下了狠手。 常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霸哥威武,请”说着给乔三秀使了个眼色,乔三秀意会一手揽住杨天霸,暗中以匕首顶腰朝外走去。 吴中回头看了厅内烂醉如泥躺了一地的其他贼首,眼中寒光一闪就想动手,李慕仙一步挡在他身前,微微摇了摇头。 “你挡我作甚?”吴中有些着恼,恰在这时候常宇回头看见了这一幕,便轻咳一声,怒瞪吴中。 他当然也想顺手把这些贼首都砍了,只是现在动手定然激怒外间贼人,如此一来再想出了这门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反正这些贼首都已是板上肉晚些再剁了也不迟,何必在此时再惹是非。 传言中的刀圣天不怕地不怕,但小太监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如坠冰窖,于是朝李慕仙冷哼一声只得作罢。 常宇走在最前,身后便是被乔三秀等人围在中间的杨天霸,一行人缓缓出了院门,外间火把通亮一眼望去竟有上百人,几人都是心头一紧。 此时若是有一把机枪,抱着嘚嘚嘚嘚嘚嘚横扫一片多爽,常宇脑海突然奇想,忍不住又觉得自己好笑,若是真有这大杀器,他平乱安国可就轻松多了。 外间那些贼人,见其深陷重围中却一脸轻笑毫无惧意,不由被其胆魄气势所倾倒,哪里知道这小太监心中正抱着机枪扫射他们而欢快呢。 杨天霸内心苦逼又无奈,左右密密麻麻皆是自己的人,之前也曾暗示手下人做了布置,寻机会趁机做了这几人,可此时不敢有一丝妄动,这几个亡命之徒心狠手辣,逼急了就是鱼死网破,再者此时官兵逼近,他不想再节外生枝,赶紧把这几个杀神送送走,待此间事了,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寻仇,他发誓要把那什么公鸡岭夷为平地方能泄恨。 衙门外街上空旷无人,这里本就是禁区到了晚间戒备更严,常宇一行人出了门转向往东,贼众欲要紧随,乔三秀手上利刃往前一顶,杨天霸便开口大骂呵斥那些手下人滚远点。 贼众不敢再跟随,小太监几人挟持杨天霸很快隐于黑暗之中,随即穿街走巷在到处蜷缩的流民中悄悄到了东门。 “全都撤了,百米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杨天霸到了门下便下令守门贼兵撤走,随即就被常宇几人押上城墙又呵斥巡逻哨兵离去。 上了城头一看只见篝火无数,墙角下蜷缩一团团密密麻麻的流民,常宇眉头不由一皱,这些流民简直就是贼军的血肉防护甲,被洗脑后在外围作为第一道防线,看似不堪实则让人头疼不已,因为实在很少有人会真的狠下心对平民进行残酷屠杀,特别是站在官方的角度。 侧目朝南眺望,篝火延绵数里然后朝顺着洨河朝东南十余里,那才是流民的主要聚集区域,常宇面色凝重,心里各种盘算,最惦记的还是黄得功此时到了何处,陈所乐还需要多久才能和他接上头。 杨天霸显然比常宇更焦急,在城头山惊慌失措的四处观望,先前探子有万余官兵逼近他已下令调动外围人马进行堵截,只是不知此时形势如何,只见他在城上一副焦头乱额的模样,似乎完全把旁边几个悍匪给忽略了。 等待很无聊,小太监便打趣他:“霸将军,需要帮忙么?” “帮你妈……”杨天霸心不在焉脱口而出,然后又来个急刹车:“不劳烦诸位兄弟了,待你的人来后速速离去,慢则只恐想走都来不及了”说着扶墙远望,脸上竟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说不定今夜少不得一场血战!” 瞧他那装逼模样常宇忍住心中恶寒:“听闻官兵人数不少,你有几分把握!” 杨天霸冷笑:“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义军所向一路披靡,官兵外强中干只会做样子,有的甚至连样子都懒得做,闻的义军前来便急急投降,这路官兵也不过是样子装的像点而已,若懂真格的少不得又是夹着尾巴逃窜……” 常宇叹息,没成想官兵在贼军眼中都成了这般模样,成了乌合之众!不得不说贼军最近太飘了,但官兵也的确是愈发的无能让人家瞧不起。 ………………………………………………………………………………………… 近日家里出点死,不能按时更新,还望多多谅解!感谢支持的朋友! 第579章 轻而易举 城门里边传来呼喊声,蒋发走近告之送银子的到了,常宇走到内墙探头往了一眼,下边有数辆马车和坐骑,便微微一笑,示意蒋发做个样子下去查看。 蒋发一一验证,见马车上的确装着真金白银便把那些贼众呵走,上的城来正好见张臣本回来了,这货果真有信或者说被逼的。 眼见他回来,常宇心下稍安,注意力便放在城外,观察外间动静,而杨天霸和张臣本则在一旁毫无顾虑的商议如何迎敌,其中大言不惭听的常宇真想一脚把两人踹下去。 再说黄得功和高杰兵分两路朝赵州推进,因心忧常宇安危两支人马皆是骑兵快行,不到半个时辰便至于城外数里。 也就是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贼军的炮火防线,数千流民组成的临时战队隔河对峙,堵截官兵再前行一步。 若是其他将领极有可能一筹莫展,但可惜是高杰和黄得功这俩货,都是一般的粗鲁野蛮一样的心狠手辣又何况小太监早对二人下了三杀令! 高杰的人马是自南而来,就被炮灰们堵在赵州桥南岸,而黄得功是顺河而上则在东南数里外企图过河时被挡。 炮灰不过数千,不足为惧大不了一杀了之,所忧是其背后那绕城数圈的流民大军,所以眼前处理方式还不能太过简单粗暴。 然则有时候简单粗暴见效快,两人几乎都是同样的手法,先是派出一拨人手二话不说上去就射杀几人镇场子,然后把官方宣传广告打了几遍后,令炮灰们三刻之内立刻散去,否则杀无赦! 这一手很有效果,朝廷免税三年令各自回乡修生养息加上三杀令,炮灰们动摇了,毕竟此时在城外的贼军太少,仅是一小波贼军和暗探潜伏幕后蛊惑,震慑力度太小,这些流民从贼本就是为了求生,眼见官兵一手馒头一手刀的便有了退意。 恰在这时,在赵州桥正待下杀手的高杰突然见对岸跑来俩人说是督主手下,亲自辨认后果然是陈所乐兄弟俩,忙问小太监此时安危。 陈所乐便把常宇的计划全盘托出,又因宫字营的人马此时在黄得功处,高杰便亲自把两人急急送至黄得功处几人略一商议后,便做了决定,高杰在正南制造混乱吸引贼军炮灰注意力,而宫字营则有李铁柱亲率做样去东门接应常宇,黄得功率部随后潜行趁机夺门杀入城内。 夜色已深,城内外寂静一片,东门上的常宇等人略显焦急的时候突见西南数里外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厮杀声,引的诸人瞠目,反应却是各异。 常宇知那边动手了,事情正在按照计划进行中,心中暗喜,可杨天霸却慌张了,如热锅上蚂蚁,咬牙跺脚大骂官兵竟然真的敢动手,一边又催常宇的人怎么还不到…… 西南数里的变动既惊动了城上人,也引得城外聚集的流民一阵慌乱,纷纷窃语出了什么事,便在这时有人在人群里大呼:“官兵打过来,要攻城了快跑……”估摸是官兵卧底所为。 顿时城外慌乱不已,鸡飞狗跳,喝骂哭闹声彼此起伏,人人都知道官兵若是攻城他们在城下不岂不是等死,赶紧给他们腾地方干架。 杨天霸大怒,这些护甲要是溜走岂非……正欲喝骂时,突听小太监淡淡说了一句:“来了”一怔之下举目望去见正东数里外有火光快速驰来,估摸也就数十近百人。 “快走,勿要误我大事”杨天霸一脸焦急,趁官兵还在西南被炮灰挡着他要赶紧把这几个杀神送走,一边催促常宇赶紧离开一边叮嘱张臣本记得给他留门。 常宇无比爽快的应了,挟持杨天霸下了城,并不忘威胁若敢耍手段必杀了他,杨天霸翻了白眼:“多虑了,几位兄弟不找我麻烦已是知足”。 这样便好,刚下了城没聊几句,便闻城外有人砸门,常宇示意吴中和乔三秀去开门,随即数十骑兵入城。 “走,赶快走”杨天霸非常自觉的上了马车急急催促,而在旁边的张臣本突觉得有点不对劲,刚要开口,突觉心口剧痛,原来旁边那仙风道骨的牛鼻子捅了他一刀。 你……张臣本有很多疑惑不解,却再也问不出来,倒头一摔死的透透的。 杨天霸大惊,满脸恐惧看着小太监:“说好的……” 话没说完,便被重拳击倒,随即宫字营的骑兵掌控了东门,原本百米之外观望的贼众突见变故虽不明内情也知大事不妙,有人竟拔腿跑了,也有人一振臂高呼声率众杀了过来。 宫字营随即迎战,常宇重新登城,遥见东面数里有火光隐约听的蹄声轰鸣知黄得功的人马来了,便令李铁柱无论如何要守住城门迎的黄得功入城。 城下激战正酣,城上的巡逻小队贼军也发现不妙朝这边涌来,常宇一声喝令,吴中带着十余宫字营太监军迎上去一顿砍杀。 当初在太原城上浴血激战的画面犹如昨日,眼前这点小毛贼常宇实在没啥冲动亲自出手,远望西南火光渐行渐近,流民仓皇逃散的喧闹声震天,嘴角不由扬起,闯贼人马一路横扫无数州府,得手易如反掌,而如今这赵州城他略施小计便拿下,自有一番飘然。 想前世读史时看到某城往往因一小撮或者几人的内奸便轻易为敌人所破,比如闯贼围太原,大同,宣府皆因城内的因素,当时甚感不解,怎么如此轻易,而今却明了从内至外的破坏力远大于外伤。 李铁柱在城门和贼军展开了激烈厮杀为黄得功的人马赢得了时间,半盏茶功夫不到便杀入城内,贼人不敌四下溃逃。 黄得功命手下部将马得功去衙门老窝清剿,同时又令翁之琪在城中一边搜杀贼军一边戒严稳定,然后亲自率部杀向城上。 上了城来不及和小太监叙话便率人马杀向南门,他要为高杰打开南门,城上一时大乱,官兵突然杀来让贼军始料不及,仅稍做抵挡便降的降逃的逃,待他杀到南门时竟发现守门的贼军早就逃的一空,竟无人看守。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580章 驱散 而此时高杰正好率部杀到城下直接入城,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此番又得小太监批示的杀人牌照更是下手不留余地,在赵州桥时先警告吓退一些人,随即对那些犹豫不决或顽固不化者痛下杀手,贼人仓促之间拉拢过来的数千炮灰怎敌的过他手下的刽子手,一个冲锋便被杀退落荒散去。 过桥之后便是难民营,高杰倒还算克制,除了恐吓流民尽早散去几乎未下杀手,因为当前入城为重,哪里有功夫和这些炮灰纠缠。 入城后随即分一支人马上城,余下又分几支在明军早伏在城中的卧底带路下朝军营和贼军聚集之地疾行,街上难民纷纷避让,竟然没造成多大的慌乱,因为他们都是老油子了,知道两军混战时躲着不动才最安全的,越是那种到处乱跑的死的越快。 明军入城太过突然,城中有很多贼兵甚至都还不知道首领被劫持的事,更不晓得有贼军入城,突闻杀声大作时,心中恐慌不已,而后将杀声越来越近便组团逃之夭夭,有的扔掉兵器化身为民,有的从北门扬长而去。 费时不过半个时辰,本以为要血战一场的赵州城易主,如此轻松不只常宇觉得意外,便是连年征战的黄得功和高杰都恍然如梦,仗还可以这么打? 夜深到了极致,然则赵州城内城外皆是喧嚣无比,不管是外间流民还是城中百姓皆心下惶然,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没一点预兆就突然打了起来。 官兵入城后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掌控全局,四个城门紧闭以重兵把守,设置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即便是街头路宿的流民也不例外,并严令官兵各部人马不得借口搜捕贼人随意袭扰百姓。 州衙内,还是那个院子那个大堂,残羹剩菜还在,地上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那几个烂醉如泥的贼手却被五花大绑做了俘虏,马得功率部杀来的时候,衙门里的贼人已几乎逃光,余下未有抵抗直接投降。 简单清理后,小太监倒了三碗酒对黄得功和高杰道:“庆贺我等再下一城”。 黄,高二人皆是一脸的意气风发,端酒一饮而尽,连连称赞常宇智勇双全,自愧不如。 常宇坦然受之,倒不是因为真的飘了,而是要给麾下建立自信,老子就是这么牛逼,贼人就是这么不堪! 见黄得功一碗酒意犹未尽的样子,又令人取了一坛酒,笑言是此战赏赐,黄得功大笑:“好酒值得千金”这衙门的藏酒自是不差甚合他胃口,高杰喜酒不酗,闻言翻白眼,你丫就一酒罐子,猫尿倒你嘴里都不知道好坏,懂的p好酒孬酒。 “贼军势大并非能征善战,而是官兵的软弱无能贪生怕死,事实证明只要动真格的,实则不堪一击的是他们!”常宇敲桌子画重点:“官兵不能打么?非也,是不敢打!刘泽清在景州徘徊半个月不敢往前,被本督逼迫之下发兵轻而易举拿下景州,若说他以大欺小,你俩打冀州那可是城高墙厚,靠的真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官兵不能守城么?更是放屁,前日本督麾下黑狼营以两百余人守河间府力抗近万贼军数次冲锋依然坚守至援兵到来!” 这说明什么!常宇一声大喝,惊得黄高二人一个激灵:“并非吾等不能打不能战,而是不敢打不敢战,便是如此使得贼军一路东进北上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耻辱,耻辱啊!便连本督都深感羞愧,愧也愧也!” 常宇抚面咬牙切齿,黄高二人深以为然情绪很快被他调起,纷纷表态,愿随他杀敌为国,绝不畏战怠战! “只需记住一点,贼军不过是纸老虎,看着凶狠实则一捅就破,一点就着!”常宇继续给二人打鸡血,大明此时畏战将领太多,或者说观望自保没血性的太多,眼下这俩人一个和李自成水火不容乃贼军死敌,一个对大明忠诚无比,稍微调教就是两把好刀。 州衙戒备森严,宫字营全权接手安保绝非贼军那般不堪,不说苍蝇难近,但凡不得召而入者可以试试后果,先不说能否闯过外围几道关,便是这院子几个制高点都被况韧布置了神箭手,更何况厅外还有乔三秀那几个大高手当值,试问天下什么样的刺客能进的来。 常宇几人还在厅内商议战事,高杰心忧赵州乃真定府重镇,又距离贼军主力太近,如今失守自会引起闯贼重视只怕很快就会反扑,当尽快做好准备,提议把宁晋的主力连夜朝赵州推进,毕竟那小城没一点战略作用,而且他还觉得自己暂时没必要南下收复失地,想在此地一同并肩而战,和闯贼死磕一局! 常宇思虑半响认同他的意见,急令去宁晋调主力人马连夜进驻赵州,但也否定了高杰留下助战的请求,虽然难得一次敢主动迎战闯贼,但常宇更觉得南下收复失地意义更大,因为官兵收复的速度越快面积越广,对贼军的心理压力就愈大,对那些被贼军裹挟的流民更是最直接的心理冲击最好的宣传,才能让他们看清事实,尽早离去回乡,不再助纣为虐! 高杰应了,言天亮便动身,并主动立下军令状,五天之内扫平广平府,常宇甚喜说了一番赞誉之词,黄得功不服要立刻率兵北上追杀贼军……直骇的常宇差点被茶水呛到,高杰更是一脸鄙夷,这货是不是失心疯啊,此时北上等于直一头扎进贼窝,那不是找死么。 被常宇一番劝慰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提出一个难题,城外的流民怎么处理? 流民的确是当前最头疼的事,虽然常宇下了三杀令,可是那么人你杀的光么,全杀了不更是逼他们铁了心造反,三杀令毕竟仅是一种威胁恐吓的辅助手段。 驱散。 常宇眼下能想的处理办法只有这个,不可能再让他们像寄生虫一样到处依附,贼军来了依附贼军,官兵来了依附官兵,李自成还可以拷掠富户养他们,常宇拿什么养他们?自己的士兵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养活他们这群寄生虫,显然不可能。 可是若简单驱赶,这些流民自然还是奔西去了贼战区,再次成为炮灰为李自成所用,所以常宇下令先全面宣传朝廷的政策,恩威并施然后强制性往东边或者南边的解放区驱散。 凌晨时分黄得功高杰各自散去歇息,常宇心中略显亢奋毫无睡意,通常这种状态表示他想要杀人了。 “江湖道上的以信义为先,尔等所求我全部应了,此举又是为何?”先前被乔三秀重拳击晕的杨天霸此时看着端坐面前一脸冷笑的常宇心中有火却不敢爆发,此时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你可知道我是谁?”常宇忍不住的嘿嘿笑了。 杨天霸一怔:“公鸡岭的大当家?”其实他早看出这少年才是这伙人的话事人。 陈王廷等人在旁忍不住哄堂大笑,而后告知常宇身份,这个贼首瞬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常宇之名在贼军中不陌生但却是个忌讳不能公开谈论,因为闯贼及其一众贼首均曾在其手下吃过大亏引以为耻。 这人是个刽子手,是个屠夫,手下从不留活口残忍凶狠……杨天霸光想想就忍不住的浑身颤抖,他自也听闻过有关常宇的传说,特别是杀俘,贼军内部流传一句话,遇到小太监宁死不要降,因为后果是死无全尸! 杨天霸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有机会和小太监碰面,是了,是了,传闻他在太原时曾悄悄潜入主力大营刺杀李来亨,而如今谁曾想他就溜达到了赵州…… “大人,大人,官爷,官爷,小的不想死,饶小的一命小的为您做牛做马……”杨天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那叫一个惨,软瘫在地如一只落水狗,哪有先前那等喝令三山五岳绿林好汉的威风了。 “做牛做马本督用不到你”常宇冷笑:“本督手下从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想活命,那就要拿出点本事”。 “官爷让小的做什么都行,官爷您说……”杨天霸乞求道,常宇却起身离去,宫字营的首领胡岭走了过来:“咱们聊聊……” 第581章 分兵 天晓,一夜惊慌未眠的城中百姓逐渐松了口气,官兵没有挨家挨户搜捕贼军也没有袭扰之举,大胆的人开始走向街头到处打听昨晚详情。 那些留宿街头巷尾的流民则个个口若悬河的述说着昨晚见闻,添油加醋精彩不下专业说书人,闻着皆是阵阵惊呼。 不过很快随着天色大亮官兵开始有了动作,先是全城通告朝廷的维稳政策,随即令非本地居民立刻出城散去不可逗留,违者立斩同时告知本城居民在家老实呆着不要随即出街。 东门大开,原本滞留城中流民开始缓缓出城散去,常宇在城头目视这些人在城外徘徊,脸色无比的凝重。 他们大多家破人亡,若随贼人尚有口饭吃,如此散去生活无依,最终不是饿死还是要从贼,范家千在常宇身后低声道。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这些流民虽也有心散去或者在官兵的半强迫下去往解放区,然则他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身边无存粮能走多远?若想不饿死定然还是绕路去西北寻贼军所在。 常宇终于咬牙一狠心,放粮! 城中有贼军拷掠所得不菲的粮草,官兵本欲作为军粮,此时为大计不得不忍痛割肉了,按照户为单位给这些流民发放粮食遣散他们回乡。 “数万流民不是小数目,城中粮草尽去每人所得也不过寥寥,只怕他们这边拿了粮食,未必就老实的回乡,折头就又去从贼了”黄得功看着城外密密麻麻排队领粮食的流民缓缓摇头。 “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交给屠刀了!”常宇面无表情:“做了我该做的了这样再杀他们时候便无愧于心了”。 城东外空地开仓放粮把流民都吸引过去,而正南一眼望不到头的官兵正在陆续进驻赵州城,这是黄得功的主力人马,最先从冀州而来脚程快点的在昨晚抵达宁晋尚有一般在途中,随后又接到军令直接进入赵州,先锋推进之快让他们感到愕然。 而高杰的人马则直接进入宁晋待令,不过在凌晨时也接到他亲自下的指令,立即往西推进攻打高邑县,他一早则率骑兵离开赵州朝西南方向杀往高邑,走前常宇只说了一句话:“准你大开杀戒,但不得乱杀无辜,若违令屠你全家!” 贼军扔掉武器与民无异,常宇知晓城外那些排队领口粮的流民中必然藏匿不少贼军,只是他此时懒得一一去辨别,实则没有必要,让其和流民一起离开便可,他的目标是保定府境内的贼军主力,而非这些歪瓜裂枣。 那边高杰部刚离去,便有一支十余人小股人马来报道,却是刚从宁晋而来的李成栋,他被常宇借调过来剿贼但高杰却并无给他配备人马是因为小太监说有现成的队伍给他带。 李成栋自从初见常宇便能感觉到他有对自己有深深的杀意,出乎意料的被借调,先是感觉很意外甚至有所怀疑,但最终自己说服了自己,大家都是阴狠毒辣同一类人,惺惺相惜罢所以被其看重,心下竟然有些飘,好好表现假以时日独领一支人马官封总兵官和高杰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 常宇果然言而有信给了他一支人马,昨夜城中捕获的贼军俘虏竟有千余,而且还给他配备的副手,原贼军在赵州的守将杨天霸! 一向手段残忍不留活口的小太监这次破天荒没杀俘虏很人让人意外,难不成大发仁慈了,显然不可能,不是不想杀,而是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往日多是在片隅一处的小城或孤城攻守,俘虏便杀震慑宵小,可如今大环境不同,赵州就在贼窝边缘,方寸之间到处都是城镇,到处都是贼军流民密集所在,可谓近在咫尺,若是大举杀俘岂不徒增劲敌,往前一步难行。 不杀俘虏但不代表手软,常宇给李成栋的人物非常简单,外围造势,比如监督流民去向,在赵州境内宣传朝廷安民政策同时肩负侦查收集情报任务等等。 当然常宇也给了他生杀大权,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对流民使用武力,更叮嘱他身边那个杨天霸若有异动随时可干掉,让俩人狗咬狗斗一番。 李成栋想要立功上位,自是唯命是从,而杨天霸想要戴罪立功自也是踊跃表现自己。 眼见李成栋在城外集合那帮俘虏进行训诫洗脑,城上观望的常宇冷笑,暗暗想着这货若是被那些俘虏暴起给杀了才好呢,一切顺其自然无懈可击,高杰那边也无话可说。 但他也知道以李成栋的残暴谨慎性子,哪有那么容易让这些俘虏有暴起的机会,必有手段掌控局面。 天至晌午,城外流民散去大部,仅余留几小搓在附近徘徊,前去问讯的官兵回报说是这些人没领到粮食不想走。 粮食已经发完,常宇的怜悯是有底线的,自不会动用军粮去赈民,只是让人传令半个时辰不离去,杀无赦,果真没多会,外间走的一空! 可转头往城内却又开始拥挤起来,黄得功的两万人马一入城自是西水泄不通,刚松口气的赵州城于是又变得胃胀。 “赵州失守闯贼必然大惊,若所料不差最晚明日便会有贼军来攻,既是如此我等不若趁胜追击今天便发兵趁势拿了真定府”北城上黄得功豪气冲天抬手一指天际,杀气如虹。 身侧常宇微笑摇头:“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黄得功不解。 “两日间推进百里有余,横扫数县已是极致,此时兵疲马乏怎可兴师动众让人家以逸待劳呢,更何况这一路有流民所阻咱们步步危机,怕是没到真定府城下,就累瘫了!”常宇一番话让黄得功点头不已,但却心有不甘,毕竟虽一路西进却曾遇到对手,杀的不过瘾。 “等等吧,明日或许有一战,但绝非是硬仗,至少硬仗不会在这里”常宇望着正北天空淡淡的说道:“真正的硬仗当在保定府境内,因为闯贼马上就要慌了”。 黄得功不知小太监如何这般肯定,但他信,深信不疑:“那咱们就在这旁观按兵不动么?” “不是按兵不动,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常宇嘴角上扬:“后边有的硬仗给你啃,别眼羡高杰那点动静”。 黄得功被说中心思,略显尴尬的嘿嘿笑着:“如料不差那厮天黑之前必得高邑城,顺势南下,俺却在这一动不动的……” “他若不下高邑城,不挥刀南下闯贼怎么会慌神”常宇长呼一口气:“本督所忧是周遇吉那边如何了,还有李岩……”说着突然转身下城:“三日之内贼来则击,遁而不追,没本督命令不得擅自发兵北上”。 黄得功一怔,随即匆跟上去:“督主你又要……” 常宇止步回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本督管算计,你只管杀敌便可,若一切顺利五日内活捉李自成那个大狗贼!” 第582章 按兵不动 常宇又要易装深入虎穴,此行非同小可,一来过了赵州再往北真的就进入贼窝了,那儿的贼军主力绝非外围这般不堪,加上在太原时吃了那么多惨痛的闷亏,李自成自是多加防范,流民中到处都布置了眼线卧底。 诸人均知此行艰险,但小太监要去没人敢说不,纷纷仔细装扮易容成难民那般模样,一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脏兮兮甚至臭气熏人。 隐匿行踪为主,随扈众人不得带大兵器,各自以断刃藏身,至于外围支援却又犯难,宫字营的行头太亮眼,只要一出赵州城北上,必然就会被贼军探子盯上,那么一支重甲人马怎会不引起李自成的注意,而且很快就会推断是他的人手,顺藤摸瓜便可让他显形。 既是如此,何不光明正大的吸引闯贼的视线为自己打掩护呢,于是常宇令李铁山,胡岭,范家千三人率宫字营轻装出发北上,遇贼杀贼,遇民劝离,在真定府里能闹多大动静就闹多大动静,当然若遇大股贼军不敌便逃,宫字营的三百重甲骑兵战力无敌,都是刀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寻常人马根本不是对手,便是遇到贼军主力打不过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屠元请战和宫字营并肩作战,他的黑虎营自从德州西进后便没干啥大活手痒的很,常宇不准,理由很简单,黑虎营的人手皆来自贼军,在关外打鞑子没什么后顾之忧,此时在贼军老窝作战,其军心易动,不易孤军深入怕有惊变。 再者他也需要留一支心腹协助黄得功守城,正好趁此机会把黑虎营好好过过油炸一下,屠元也知其中厉害,仍心有不甘,又要和常宇潜行入贼窟,还是被拒绝了,他是冲阵型猛将,马上将军上了沙场无人能敌,但若江湖打斗,除了一身天生神力外以他功夫仅属三流,还是把他留在城内。 李铁柱三人领令后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城直奔正北而去,而常宇和黄得功商议好联络机制后率一行人却从悄悄从东门出了城准备绕行北上,毕竟此时官兵巡逻队在西北两个方向巡察,遇流民则堵截驱赶,他们若大摇大摆的过去,必然引起暗中贼军探子的怀疑。 陈王廷气质不凡扮了落魄地主,蒋发和常宇是他的小厮,乔三秀扮做苦力挑了一担子,上边放了些杂物破衣烂衫下边实则是干粮,前车之鉴让他们几个都饿怕了,至于吴中则是独行,陈所乐兄弟俩一拨,牛鼻子李慕仙则还是一副跑江湖的道士装扮,只是身边还跟着南宫妤,一来是她强烈要求随行,二来有个孩子做掩护更真实些。 “前途路漫漫凶险无比,却也刺激的很哟”常宇在荒野中四下张望,数里内外不见其他人影,不由放声高呼。 李慕仙领着南宫妤走在前头,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复杂,正好常宇也抬目望着他,见其神色打趣道:“那个江湖人称孤独一方的道爷,您今年贵庚啊?”。 “回督主,三十有八”李慕仙扭头回了一句,众人无不趔趄变色,更有人差点被呛到,“扯淡吧你,装什么嫩啊”常宇使劲翻了翻白眼,这老道一副仙风道骨,说他七八十有信,说他上百也有信,说五六十也信,但你说三十八,当别人是瞎子啊。 “贫道可不敢打诳语”李慕仙一本正经:“只是闯荡江湖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显得苍老些罢了”。 “p的不打诳语,你们这些跑江湖的牛鼻子和秃驴哪个不是以骗人为生,嘴里能有句实话?我看你故意是弄的这番活神仙模样本就是为了方便招摇撞骗”吴中在远处直接揭穿他,众人哄堂大笑。 李慕仙笑而不语,而是低头问南宫妤:“你信他的话么?” “信”南宫妤使劲点点头,李慕仙一滞脸色憋成酱肉色,诸人笑的更欢。 “所谓看破不说破,吴中你这人不地道啊”常宇笑的眼泪都快出来,李慕仙看吴中的眼神杀机一闪而过,却正好又被小太监扑捉到,心里暗惊,这牛鼻子可真不是个善茬,这一夜一天相处下来发现其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和他那副得道高人模样完全相反。 想着又看了挑着担子的乔三秀,遇见时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可是杀人的时候也不手软,且干净利索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疑惑,到底他们本就是这种人,还是说跟了他之后受其影响把他们内心的残忍毒辣的一面给放大了变得嗜血狠辣,东厂有屠宰场之名,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正常人一旦踏入这个门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一行人嬉笑打闹往东行了十余里遇到一镇子果见有不少难民聚集,有的在歇脚,有的在观望,有的偷偷摸摸的调头往北走。 北行人群中既有家破人亡无处可去者寻死往贼战区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毕竟官兵那点遣散粮够吃几顿的,当然也有慕贼者,甚至混匿其中出城的真贼军。 入了镇子众人散开,保持在视线距离内各自寻了角落歇脚,半盏茶后起身混匿在那些北上难民中朝贼窝进发, 花开好久几朵再表保定城北李岩这一支,在拒马河一战轻松逼退刘芳亮后,李岩不喜反忧,因为他看破贼人的奸计,就是要以炮灰磨他,官兵疲以应对贼军却不伤筋骨反而身上负担愈发轻松,可谓一石二鸟。 然则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看透这个局,却无法破开这个局,李岩本就是闯贼账下谋士,知道这招的狠毒,连他自己都没法子破。 眼下唯一的就是硬着头皮兵来将挡,只等小太监那边把天罗地网织好然后来个四面围歼战便可一举破之,而如今他只希望小太监的动作越快越好。 李岩是最了解常宇计划的人,因为这个战术的框架就是当初两人在出北京城南郊野里制定的,后常宇在保定城下和史可法交流后得知援军迟迟不到,他便决定南下调兵又制定了详细计划,后遣人报知李岩,两人此番所有的准备及布置都是按照这个战术来的。 刘芳亮溃败后往南退了十余里,虽说被李岩抬手一棍子就打闷了有些小意外,但并未伤筋动骨,反而激起好胜心,不信一个南征北战的沙场老将比不得一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即便原计划是用你来消耗炮灰的,但老子用炮灰依旧可以干翻你。 第二日闯贼大营援兵来了,除了上万炮灰还有刘芳亮自己的嫡系兵马再加上谷英助力,他相信一拳就可以把李岩干趴! 李岩谋士出身,向来谨慎,刘芳亮退兵后他不敢大意,明暗斥候撒出去,严控方圆五十里风吹草动,所以当刘芳亮的援兵刚至地界时他便知晓,于是立刻召集部和贾外熊及吴惟英议事。 按兵不动,拒河而守不让其过界便可,诸人达成一致,不主动,不拒绝,不怕事,等你来。 哪知等到晌午过后,刘芳亮却一直按兵不动,李岩疑惑,不明他跑了百里路跑来就是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岩绞尽脑汁终于看破刘芳亮这个局,他并非来主动攻打官兵,而是要阻挡官兵南下的,贼军要攻打保定城了。 几乎就是在前后脚,斥候来报,贼军已对保定城展开猛烈攻击,李岩脸色巨变!召集各部商议是否要立刻发兵救援,否则保定城破,他们的防线则无任何意义。 第583章 圈套 贼军已经开始攻打保定城,援兵却在百里外按兵不动,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难道见死不救? 这后果将会很严重,且不说被秋后算账,便是眼前贼军一旦破了保定城,便是一路横扫北上京城,这道防线随即就会土崩瓦解,毫无任何作用。 李岩足智多谋自是知道其中轻重,然则此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太监曾告知他在此设置防线轻易不得南下,听他号令择时统一收网。 再者两城相距百里,救援是否来得及,贼军是否在设套耍诈……这都是他让他纠结的因素。 “督主远在几百里外,或许他的传令兵遇到什么意外……”部将秦松旺皱眉道:“咱们本就是来救援的,此时贼人已经开始攻城了……” “发兵” 话没说完,李岩便一咬牙打断他,下令秦松旺率人马五千过河缠住刘芳亮,而李岩亲自率主力驰援保定,当然吴惟英的神机营除了炮兵外余下皆参战。 十余里外对峙的刘芳亮得报后和谷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李岩这厮终于上套了! 没错,这就是个圈套,李自成下令攻打保定城的目的就是吸引官兵外围的援兵过来送死,帮他消耗炮灰,而刘芳亮恰恰就利用了这一点,故意按兵不动诱惑李岩过河,一旦官兵过来了河,就失去了那道天然屏障,倒要好好掂量一下李岩那支叛军的分量! 傍晚时分双方终于在拒马河南岸开打了,秦松旺的以五千人马杀了过去,掩护李岩的人马冲过这道防线。 刘芳亮先是以炮灰应战渐渐不敌,眼见官兵又要横扫的时候,把主力人马调了过来,顿时秦松旺不支,眼瞅就要打过河了。 本欲趁势从战场东翼通过的李岩见状大惊,慌忙率兵来战,双方厮杀近一炷香竟堪堪平手,各自心惊。 刘芳亮没想到同是贼人出身的李岩部战力怎如此之高,却不知自己的人马自东征后几乎就没打过仗,而李岩的部下可都是当初跟着李自成和小太监在太原硬磕过的,后又千里奔袭至关外和鞑子死磕,吹过寒风,饮过血的无论气势还是实力不同往昔。 而让李岩感到心惊的时先前一战轻易击退,而今他动用主力兵马,双方才干个旗鼓相当,思虑一下疑惑便解开,刘芳亮和谷英绝对动用了嫡系人马,怪不得那么硬啃不动。 双发杀的力疲,贼军依仗炮火消耗官兵大部分战力,又以主力人马趁人之危,李岩部只得咬牙死磕,他清楚知道若退后一步则防线溃,保定城再无希望,甚至殃及京城。 最终他不得不动用了大杀器,神机营! 下令神机营在外围射杀贼军,因神机营火器犀利,战斗力却稀松平常。 可是李岩犯了个致命错误,第一贼军以炮灰作为挡箭牌,神机营的火力再猛,对贼军筋骨没的丝毫损伤,好钢用在刀刃上,却被他用在刀柄上了。 其次,神机营的火器适用来集中火力压制,在开战前时最适合不过,此时双方胶战在一起,火力点分散造不成什么压制力,且士兵开枪射杀通常会殃及友军,毕竟这年头火枪的准头还不如弓箭呢。 神机营的投入几乎没起到任何决定性的作用,无非打死一部分炮灰,至于伤没伤到友军还另一说呢。 眼见投入神机营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反激的贼军战意更浓,己方人马已略显不支,随时都可能被冲溃,形势一度岌岌可危! 鞑子都被杀的人仰马翻,难不成今儿遇到昔日同僚却要惨败,李岩脸色灰败,那后果可就不只是丢脸的事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真正的大杀器来,原本奉令守城的贾外熊带着他的黑豹营过河杀入战团。 常宇麾下有四营人马,其中两营是重甲骑兵,黑豹营便是其一。当初贾外熊因伤势未愈留守定兴城,心中憋着一团火,此时隔河观战见李岩吃紧,神机营投入未见效果,再也忍不住率部杀了过来。 重甲骑兵的威力巨大,遇步兵如碾肉机,遇骑兵则如砍菜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贾外熊本就是专业军人出身,作战经验远比李岩丰富,他率部过河后,并直接一头杀进战圈,而是从战场西翼绕过直奔南边贼军主力后阵地,也就是主将刘芳亮和谷英所在。 两百重甲兵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在阵后指挥的刘芳亮和谷英心下也是一惊,抬手就令人去堵截,哪知一个照面就被冲散,转眼杀到了眼前,两人大惊连连调兵应战! 但重甲骑兵气势如虹,所向披靡根本无人可挡,且刘芳亮的大兵力都在和李岩的人马鏖战,身边兵力有限,连番调动也挡不住贾外熊的黑豹营,眼见再不逃就会被碾压城肉泥,于是乎率亲兵急退。 正在激战中的贼兵突见主将逃了,哪还有心恋战,李岩见状趁势猛烈反攻贼军大败而溃,官兵乘胜追击十余里放止。 这一战打的惨烈,是李岩投诚之后打的第一场硬仗,在关外狙击鞑子时他出战数次也所获甚丰,但几乎都是助攻捡漏,而这一场却是实打实的硬磕,且意义更是非凡,让他部下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份的改变! 在关外杀鞑子,是抵抗外族入侵,我是大明人干你大清人,杀你义不容辞!这是我作为大明人的天经地义。 而眼前却是内战和曾经的同僚拼命,我是朝廷官兵你是贼,杀你理所当然!这是我作为官兵的职责所在! 这一战,让李岩部麾下真切的意识到了立场的改变,我们不再是贼兵,而是一名保家卫国,安内攘外的朝廷官兵。 当然这一战更让李岩看到自己的不足,休整时贾外熊更是心直口快毫不留情面:“李将军你善谋却不善战!” 李岩深以为然,自己善谋划但实战临场应变实是不足,便如先前神机营调用就犯了极大的错误! 然则此时并非检讨失误的时候,这一战硬磕之下损伤不少,兵疲马乏还要不要继续驰援,此时天色已黑贼军是否又在前方伏兵…… 正在犹豫不决时,斥候来报,保定城安稳无恙,贼军一天内数次攻城连护城河都没打过去。 这不可能!贼军数十万众,保定城虽城高墙厚但若全力攻击,虽不说就能一举而下,但也绝非连护城河都没打过去,而且还一天数次! 李岩略一沉思,便了然李自成的心思,毕竟他从贼数年深知贼军老套路,这一招叫围尸打援,残忍毒辣! 李自成现在根本就没想那么快把保定城打下来,他只是想趁此机会用炮灰磨死官兵,用官兵磨光炮灰一身轻松来去自如! 其心险恶令人发寒! 第584章 识破 识破其局后,李岩心里便有了底,随即下令回拒马河北岸大营休整,坚守防线以候小太监的调令,又恨刘芳亮阴他得知其退守三十余里外的徐水小城扎营,便又议定明早率兵南下,这样既可把防线南推扩大缓冲区,而来改变战术以攻为守。 夜半时分李岩还在和贾外熊等人就明日大军推进之事详议时,有斥候送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情报,联系上了周遇吉部。 众人大喜,要知此时保定府数百里之内到处杀机暗伏,官兵和贼军的暗探密布其中,互相渗透伏杀,很多斥候派出去便如有去无回,不是被杀便是被俘,去西路联系周遇吉的斥候李岩一共派出六路数天间没了音信,本以为石沉大海,今儿却来了惊喜。 得知周遇吉部竟已经悄悄潜行至了保定城西北的满城境内,诸人是又喜又服气,在贼军各种围追堵截下数万人马竟然还能逃出虎口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跟前,这其中气魄和毅力非常人可比。 这个消息让李岩等人感到亢奋无比,各路兵马已经就位,到了真正掰手腕的时候,他相信过不了几天小太监必有大动作,也就是说要收网了。 清水河南岸贼军大营,李自成的帅帐内麾下诸将皆集于此议事,数日前去定州寻小太监复仇的李过和罗虎也回来了,虽吧周遇吉的人马打的抱头鼠窜,但二人并未感到喜悦,因为小太监并不在那边扑了个空! 小太监在北边防线,众贼首一致如此认为,理由很充足,小太监乃东厂大头目太原一战必然回京,恰好此番李岩部自北而来,第二根据官兵抓获官兵斥候得到的情报,小太监的确曾出现在定兴县。 而最直接的一个证据则是刚刚传来的,刘芳亮再战又败,击溃他的那根稻草是一支人数不多重甲骑兵,这和那日小太监出现在保定城下的人马并无二样! 刘芳亮的再败让李自成等人显得十分意外,毕竟这次除了炮灰外还有他和谷英的嫡系精锐,怎么还会如此不堪,且闻官兵总计不过万余人马,他们这边可是上了近三万! 小太监果然有两把刷子,太原一败倒也不冤,李自成经过这月余的恢复已经敢直面那次惨败,知耻而后勇嘛,只是他突然也觉得眼下时局貌似就如自己想想那般简单了。 虽说此时保定城已在他掌握之下,随时可以动手拿下,只不过为了引四下官兵援兵入套而已,根据情报河间府那支官兵窝在府城中不出,偶有小股人马在周边露个脸便撤,不敢踏入保定府境内一步,可见其观望心态不足为惧,西线周遇吉的援兵被追杀逃入深山龟缩不出,北线官兵虽有小太监坐镇,即便看破自己的伎俩但也无计可破。 倒是东南那支官兵连番出乎自己的意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本以为不敢从德州过境,然则一夜突袭破了冀州,以为就此打住,他却又一日一夜之间杀到宁晋到了赵州边界,意欲何为,这让李自成疑惑不解,当真有胆子再深入一步,当真不怕深陷重围,怕是连义军的面都见不到,就被连绵百里的流民给啃死了吧。 何况他早已经令谷可成率兵南下备战,况且原本北上追杀周遇吉的马世耀和任继荣也返回真定府,三人联手加上无数炮灰就不信他们敢再前进一步。 眼下还是慢慢的折腾保定城,然后把北边的小太监引过来用炮灰焚之,一举两得,然后破城北上。 李过和罗虎恨极了小太监,却无李自成这份耐心,嚷嚷要前去宰杀常宇泄恨,李自成拗不过同意二人明早领兵前去。 然则尚未等席散南边传来情报,让众贼首又惊又怒,官兵突袭赵州半个时辰不用就拿下了城,详问之下李自成等人简单推理便知官兵之所以轻松破城,是因为内奸,从内破城,向来轻而易举,这个贼军太有经验了,一路走来攻城掠地几乎兵不刃血靠的就是这招,没成想官兵倒有样学样了。 而另外一个消息就让他们感到惊讶了,探子在栾城(今石家庄栾城区)遭遇一支重甲骑兵遇流民则妖言惑众,随后杀人扬长而去。 栾城在赵州西北四十里地,距离真定府的府城(今正定县)不过六十里,官兵这支人马竟敢深入虎穴,当真是不把义军放在眼里了,当然引的他们震惊的是这支人马的身份,重甲骑兵! 小太监乃东厂大头目,随行自有重兵随扈,其中重甲骑兵已成其标识,保定城下杀百人而去是这支人马,在容城诱杀追兵的也是他们,先前和刘芳亮激战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他们,可是这支人马怎么会出现在正南边,而情报显示小太监身边只有二三百人的重甲骑兵,到底哪边是真的,小太监有到底在南边还是在北边! 李自成等一众人懵逼了,机智如丞相牛金星,国师宋献策也一头雾水。 “障眼法,那阉狗此为不过为了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刘宗敏一嗓子吼出来,便引得不少人附和,便连军师顾君恩也认同。 保定城危在旦夕,小太监此番前来必定是奉命督军,应当在眼前坐镇怎么可能绕去后边几百里外,说不通!所以在南边弄出动静就是想让义军调兵前去堵截,从而让保定城河边压力缓解,他才好趁虚解救。 可李岩和高一功等人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太原一战已显示出那小太监的奸诈,事事出人意料,不排除他反常态而为,让麾下和义军在这边对峙吸引注意力,他兵行险着从后方杀来,打的义军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 李自成皱眉,他本就因为东南的官兵连番意外推进而有些心神不宁,接到这个情报后却不得不冷静一下。 “那阉货在南边!”众人争执不下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却是张鼐。 “你有何依据?”刘宗敏冷哼翻了个白眼。 “仅一个足够”张鼐一脸的肯定:“原先德州境内有三支官兵人马,半月一动不动,然则在那阉狗出现在保定城下后的数日,一支北上,两部合二为一西进,且又连番在我等意外之下推进数百里,连下数城,这难道不奇怪么?” 大帐内瞬间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张鼐一语道破迷惑,众人都意识到严重性。 “原来他是想包饺子啊”半响李自成冷笑出声:“只可惜肉馅太大撑破了饺子皮”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 此时看来小太监的意图一目了然,以北边李岩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自己潜行南下调兵,然后四下布网准备合围,然则现实很残忍,东边河间府的那支人马胆小畏战不敢向前一步,西边周遇吉的饺子皮刚出现脚跟都没站稳就被一路追杀逃入深山,现在能用的就北边李岩那点人马,够得上他主力一个冲锋么? 还有小太监在南边也不过三四万人,在外围打打闹闹还行,他有胆在北上一步么,又有那个能力抵挡数十万炮灰和三支贼军的抵抗么。 这一次,他算漏了,李自成决定不给他任何重来的机会,一失足就让他成千古恨。 既然小太监在南边,那北边防线其实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诸将提议明日直接发重兵踏平定兴县,然后调转马头好好收拾那阉货。 却被牛金星等人阻止,既然小太监用北防线的幌子来吸引咱们注意力,那便故作不知,暂且不动李岩,这边继续磨耗,暗中遣精兵南下直接擒王! 议定之后,诸将踊跃请战,毕竟在座都和常宇有血海深仇,此番势大而小太监在南边不过三四万人马又无大城坚守,怎么算都是赢,何不趁机报仇雪恨。 最终李过和罗虎拔得头筹,二人麾下皆是贼军中最精锐的人马,明日一早率部南下狙杀常宇。 ……………………………………………………………………………… 注:谷可成,传言和谷英是一人,也有说是叔侄,小说以堂兄弟关系 第585章 打劫 这边李自成一众贼首磨刀霍霍一番豪情万丈要拎着小太监的狗头破保定城北上时,却不知道西北数十里外的山脚下藏着一支人马也在磨刀霍霍准备一洗这数日羞辱呢。 不用说自是周遇吉的人马,再从定州一路被马世耀的人马追杀逃至唐县西边的深山后,果断北上绕到保定府北寻找组织去。 为避免行踪暴露周遇吉下令在紧贴山脉潜行,紧要时为避贼军耳目,甚至要在山中夜行其中艰苦和落魄可想而知,堪比后世万里长征。 庆幸的是长征有万里,此行只有二三百里,周遇吉部抵达满城境内在山脚休整时遇李岩的斥候终于搭上线了,当下自是一番激动。 闻知小督主常宇也来了,稳重如他竟然挥拳咆哮响彻山林,麾下士气大振堪比打了鸡血,这就是小太监的影响力,太原一战将士皆以他为主心骨,周遇吉部自西来一路被贼军追打,士气疲靡,此番闻得那个杀人狂魔也在怎能不亢奋,他们坚信那屠夫会带着他们雪耻! 当下便派了心腹同那斥候前去李岩部联系,同时召集麾下诸将商议是在山中待命,还是趁机拿下满城又或去北边和李岩部集合。 麾下意见不同,金吾卫四大统领提议北上和李岩回合,人多力量大再遇贼军也不怕,杨武威等人则建议山中待命,周遇吉则考虑是否趁机南下满城,却遭到麾下一直反对。 满城距保定城不过三十多里,不过弹丸小城贼军最多上百,轻易便可拿,一旦拿下进可攻退可守,可眼下才刚给李岩搭上线尚且不知道小太监的计划,若拿了满城则暴露行踪引起贼军的注意。 且等等,最多一天时间那边就会来信,周遇吉采用杨武威何成新两人建议,在山中潜伏待动。 各方蠢蠢欲动皆以为胜券在握时,而被深陷漩涡的常宇却毫无波澜,此时正夜宿在赵县北四五十里外一处大镇上。 这镇子已属藁城(gao今石家庄藁城区)境内,常宇先前出赵州往东行十余里外虽一些不甘心的流民北上,一路走走停停在至夜深到了这个满是流民的大镇子上,目测不下上千。 此地距离藁城也不过三四十余里地,过来了藁城北那条大河就正式进入真定府府城境内,也就是贼军的心脏所在。 一个镇子都能聚集上千流民,可想而知前方的情形得多恐怖,常宇靠在角落身边挤满了人篝火映在脸上看得出他一脸的凝重。 李慕仙抱着熟睡的南宫妤使劲挤了过来至于常宇身边轻轻坐下:“督主……咳咳”被常宇一个眼神瞪了的赶紧改口:“少爷,实不相瞒,那日在庙门初见便觉得您气宇轩昂风姿不凡非池中之物,……” 常宇一脸疑惑,皱着眉头瞪着他,实在忍不住的打断:“你丫凑过来就给我说这个?啥意思啊?” 咳咳咳,李慕仙略显尴尬,左右望了一下,低声悄悄说道:“卑职就是告诉您,老道是有真本事的,并非那些江湖骗子信口雌黄,特别是摸骨相面又精通五行八卦推演……” “你到底想干啥?”常宇不耐烦的问道。 “手头紧,可有银子借点”李慕仙直奔主题,倒差点把常宇呛着:“你要银子干啥?” “先前小丫头看上了一小玩意,老道想买给他”李慕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南宫妤,眼中充满溺爱。 “我也没银子啊”常宇双手一摊,指了指吴中所在方向:“那货手里有你去给他算命看相骗点不就得了”。 李慕仙朝吴中方向望了一眼摇摇头:“那厮久历江湖不好骗”说着突然一个寒颤扭头便见常宇双眼冰冷,赶紧道:“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 “滚……”常宇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李慕仙赶紧把南宫妤放在常宇身边,灰溜溜的走了,在不远处墙角蹲了下来:“喂这位小哥,道爷看你印堂发黑……” 这臭牛逼子,常宇苦笑不得,又低头看了旁边熟睡的南宫妤见她头上有草叶刚想伸手摘了,突闻远处一阵喧闹,不由眉头一挑,终于还是动手了。 先前常宇一行随百余难民北上时,以他眼力便看出人群中至少有十几个是贼军混迹其中,那种流里流气以及时刻东张西望的鼠目一看就和神情麻木的流民不同。 他能看出来,自然也瞒不住老江湖吴中和李慕仙的眼力,二人推测这拨人定是官兵攻城时来不及逃窜混匿在流民中出了城,此时北上寻找组织的贼军。 吴中想要杀之,被常宇拦住,一来怕打草惊蛇暴露行迹,二来这些人并未有出格之事,保不齐人家就从良了呢,而且也无证据证明就是贼军,也有可能是流民中的地痞流氓呢。 但李慕仙断言,这帮人一定会搞事情,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是因为离赵州太近不敢妄动,一旦出了赵州地界,必然要动手。 姜是老的辣,李慕仙所料不差,这些藏匿的贼军终于现行了,此时已进入藁城境内远离赵州,又正值深夜,正是兴风作浪的好时机。 这十余贼军在官兵突袭赵州城时,家当尽失心有不甘,便打起了这些流民的主意,虽李自成为了收买人心再三下令不得骚扰贫下中农,然则大部分贼军都是阳奉阴违,私下龌龊事可没少做,不过眼前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掠劫倒的确少见,也自是引得流民中的管头出来协调。 然则这些溃兵已是丧心病狂,只想着掠劫一番然后逃之夭夭,别说上头根本不会严查这种事,便是查了也未必查得出来,大不了一走了之,这乱世江湖哪里不能容身。 面对十余溃贼嚣张,数十个管头竟然敢怒不敢言甚至还有的充当了其下手帮着抢劫,更可笑的事近千流民竟然无人反抗任其蹂躏,一时间整个镇子鸡飞狗跳,哭闹声不绝于耳。 陈王廷等人缓缓的朝常宇靠了过来,低声问要不要动手,常宇环顾四下看到的则是一个个表情麻木事不关己的面孔,喜欢看热闹是吧,看吧,看吧,一会你们都会成为热闹。心一狠便令诸人准备悄悄离开。 流民麻木不仁让常宇很是失望,但那十余贼人更是失望,因为这些流民当真是一穷二百,搜刮近百人后竟然所得寥寥,不由大怒,立刻把目标转向本地住户不由分说翻墙入院开始打家劫舍,哀嚎声响彻夜空。 刚叫醒南宫妤准备悄悄离开的常宇闻言转头正好见一户人家火势腾空,双拳一握,正欲开口,却闻一声厉呵:“你们几个想往哪儿溜,快把东西都交出来,免你一死,那大高个说的就是你,把担子放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陈王廷一行人早被盯上了,他气质不凡一看就非贫农,而且还有个苦力乔三秀专门给他还挑个担子,必然是有油水的,溃贼一路上几次想动手都忍住了,此番正在人群中寻找,恰见他们几个想溜,立刻喝住。 “怕你没命拿”陈王廷冷笑,对面几个贼子见其身材魁梧又这般冷静倒也不敢大意,挥舞手里短棍命几个管头把陈王廷几人捆了。 “趴下,趴下”几个管头狗仗人势拎着棍子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最先一人刚近陈王廷跟前就被他一拳轰飞,余众大惊持械涌上前来,周围流民纷纷逃开,乔三秀把担子一撂飞起一脚踢断挥至眼前的短棍,那贼人骇然,来不及反应太阳穴便被收到重击,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死翘翘。 ………………………………………………………………………………………………………………………… 年轻事多,未能及时更新还望谅解,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586章 开宗立派 这边一动手立刻引来其他贼人纷纷围了过来,加上那些管头竟然有三四十人,陈王廷和乔三秀略显不敌,吴中和陈所乐兄弟三人又跳入战圈,五人出手皆是杀招,一时惨叫不绝。 常宇窝在墙角牵着目瞪口呆的南宫妤看着他们厮杀,便如那些流民看热闹一般,蒋发和李慕仙则在一旁警戒,袖口里寒光闪闪。 溃贼和帮凶们显然不服气被五个人揍成这般模样,又见这几人出手非死即伤这般狠毒若不把他们拿下只恐自己下场会很惨,于是也拼了命。 外行看热闹,常宇看的是门道,下场的五个人用了三种功夫,太极,八极,三皇炮捶,这三种都是传统武功,凌厉凶狠拳拳致命,中者非死即伤,可这般威力巨大的传统武功怎么到了后世便成了花架子呢。 武功还是那个武功,只是环境不同的了,练武的人也不同了。 从大环境讲,后世禁武,侠以武犯禁,加上热武器的出现,武技不堪大用,真功夫逐渐失传。 从个人来讲,后世生活安逸练武仅为强身不再是以保命厮杀为主,缺乏实战环境,训练的强度更不同日而语。最终沦为花架子了,一遇到那些经过高强度有针对性系统性训练的格斗拳手,变得不堪一击。 陈王廷五人恨极这些贼人,出手不留情,仅用半盏茶功夫便干翻这帮人,满满躺了一地哀嚎求饶,当然几人身上也挂了彩,却不足挂齿。 眼见摆平了,常宇也无心在镇上停留正欲离开连夜北上时,李慕仙却在他身后嘀咕几声,常宇皱眉沉思半响终是点了一下头。 李慕仙顿时精神焕发,一声大喝引得周围人注目,随即他一个纵身而起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轻飘飘的落下,他本就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加上这一手功夫立刻引得围观流民喝彩不已。 “本道乃吕仙隔代弟子在广平府吕仙祠修行,眼见就要得道升仙,却逢天下大乱,不忍见百姓受难便下山为苍生渡劫,今见宵小为虎作伥,便令座下五大金刚出手降妖,尔等若皈依吾道,受本道庇佑不为人欺,官兵不行,义军也不行……”李慕仙振臂高呼,他本是江湖老油条加上这个时代的人迷信,三言两语便蛊惑了一大波流民成为他的信徒。 这些流民一穷二白都是光脚没鞋的乱世只求吃口饭保的命,这道士夸口能保他们平安不被人欺负,又见其座下五大金刚神功无敌,乱病投医哪管那么多,跟李自成是跟,跟他也是跟。 就是那么简单,一方这个牛鼻子,就靠那张嘴狐假虎威一转眼就成了一方真人,别说常宇有些意外,便是陈王廷几人早就目瞪口呆了,合着几人一番拼命,到成了他麾下的金刚了。 愚民啊!常宇一声轻叹,带着南宫妤远离镇子寻了一草堆睡下,由着李慕仙去忽悠吧,他懒得听,也不想听那些蛊惑人心的话,却也替这个时代的百姓感到悲哀,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便只能寄托于各路神仙了,于是这教那教各路大神都下凡作妖,李自成不就是其中佼佼者么。 折腾一宿略显困乏,常宇一觉睡到个大天亮,醒来却见南宫妤正在帮他摘头上的草叶,揉揉眼见只有蒋发在侧,便低声问南宫妤饿了么? 小丫头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道:“吃了些”。在难民营里有点吃的不能光明正大,得像做贼一样偷偷的吃。 常宇钻出草堆伸了伸懒腰,蒋发偷偷递来干粮,他不太饿便摇了摇头:“一会吃,其他人呢?” “都成仙了”蒋发忍不住噗嗤笑了。 片刻之后待蒋发说完常宇已是瞠目结舌,他真的没想到睡了一觉后,李慕仙那个牛鼻子现在成了无上真人,吴中等人也是金刚护法,信众上千,简单说镇上这股流民全被他忽悠了,不仅于此当地村民还为他提供了一个院子道场做法。 还别说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还真有点门道,喷水吐火移形换位各种江湖把戏玩的那叫一个溜,转眼就让这帮信徒五体投地,而且还从难民里挑选出五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充当新的管头,听从五大金刚的驱使。 现在李真人不光有独立的院子休息,还有信徒的供奉,吃香喝辣那叫一个痛快啊,这让吃干粮下咽的南宫妤馋的直流口水,可是为了隐匿身份又不能过去跟着大吃大喝。 常宇当真是哭笑不得,原以为李慕仙小打小闹没成想搞这么大动静,简直胡闹,他可不是来蛊惑流民造反的,还有正事要办没得功夫在这耽误。 李慕仙的院子已被流民里外围个水榭不同,十余大汉在维持秩序,常宇想进去时差点被揍,幸好陈所乐眼尖偷偷把他带进院子里。 “道长不是号称孤独一方么,眼下信众成千热闹的很啊,可一点都不孤独了,不若顺势揭竿而起造一番大事业得了顺便把道号也改称霸一方多威武霸气”,常宇一进屋没好气的说道。 “卑职可不敢,督主这话可诛心了”李慕仙赶紧老老实实的起身,一脸苦涩:“老道也没成想玩了这么大”。 “赶紧把了了此事北上,吾等哪有闲工夫折腾这些”常宇哼了一声,却不闻回应,转身瞧去,却见李慕仙眉头拧成麻花好似在苦思什么。 常宇疑惑:“你又想作甚……” “贫道在想,是否可以利用这些流民……”李慕仙滔滔不绝,一番话说了出来,常宇竟有些激动不已,是哦,为何不以毒攻毒,流民之患本是他最头疼的事,李慕仙这法子虽算不得上乘,但却实用! 贼军可用流民作炮灰,这事官兵不能做否则与贼何异,但却可利用其和闯贼做对立,也可用做宣传工具,最不济也可以制造混乱,让李自成手忙脚乱。 常宇大喜,不光光是为了有解决流民的办法,还为了得一人才,本以为李慕仙就是个武技不错的江湖人,但却没成想一肚子邪门歪道却能大用,这让他很是意外也是求之不得,只因其麾下不乏武技高人,也有冲阵猛将但少谋士。 半晌午,一方真人率领他的信徒近千人浩浩荡荡北上,常宇领着南宫妤隐于人群中随行,虽有信徒说北边流民太众,去那边根本讨不到吃了,但那位吕仙的隔代弟子却胸有成竹,手中拂尘一扬:“随本仙去,有吃有喝”。 天空暖阳高照,常宇抬手遮阳,暗道再不下雨只恐又是大旱,自京城南下后所遇河道大的如溪小的干涸,心下甚忧。 有个活神仙做靠山,流民们一个个虽依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精气神十足,一路兴致颇高,不知不觉在午后便抵达藁城很快就融入人潮中。 ……………………………………………………………………………………………… 感谢书友支持!喜欢多多收藏投票。 第587章 闹 藁城是个古城,后世虽属于石家庄,然则此时的石家庄不过是藁城西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兵屯,已被流民占据为窝。 藁城的流民也不少,但却不是在城外也非城内,毕竟是个弹丸小城没什么资源,大部分的流民都聚集在城北的滹沱河。 滹沱河本地人称葡萄河是条大河,有十几条分支,比如保定城外的两条清水河就是它的分流,只不过此时也因天旱河水不盈,但比之保定的清水河及赵州外的洨河还算富余。 择水而居是人类生息的根本,毕竟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军队扎营要择水,流民聚集也不例外,河岸两边乌压压的全是人,有的露宿,有的搭了简陋窝棚,只是卫生情况十分糟糕,屎尿遍地,河水污浊,常宇即便渴的嗓子冒烟依旧没有勇气去喝一口。 李慕仙正带着他的信众在藁城搞事情,一路上他都在给信徒洗脑:李自成既然让咱们跟着他杀富户打官兵,,那就要管吃管喝,不然凭啥跟着他,凭啥跟他卖命,若仅仅是为了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又何必背井离乡,现在朝廷也是三年免赋,老实在家耕种生养多好…… 可眼下都要饿死了,我们要吃的,不给吃就闹,闹了也不给我们就回乡去,何必在外流浪。 然则李自成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人人有份去,常宇站在滹沱河岸边,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忍不住叹息,李自成注定是要失败的。 他为了拉拢民心,提出均田免赋,可免了赋税粮饷何处而来,几十万张嘴怎么填?只能靠拷掠官员富户乡绅解一时之缓但是他却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你想坐天下巩固权力靠的可不是老百姓,而是富绅官僚阶层,而恰恰他把这个阶层的人全给得罪了。 而且粮饷全靠掠劫本非长久之计,人家最多是割韭菜,他是连根挖啊,如此这般怎么可能坐的了天下,最多只是昙花一现的网红,这一点他远远不如几百年后的那帮徒弟做的漂亮,手段虽然是一样的,但是人家懂得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也只割韭菜不挖根。 跑江湖果然会闹事,李慕仙率领他的一众信徒直接冲进了藁城内县衙嚷嚷要吃的,伪县令哪见过这等架势,一边安抚一边赶紧叫人去寻城中驻守的贼兵来镇压。 这种小城多是流民聚集,贼兵不过数十半百来了之后就是恐吓李慕仙等不要聚众闹事,否则直接抓了。 李慕仙本就觉得事情不够大,几句话便蛊惑信众动了手,加上吴中几个大高手,转眼间就把这几十个贼兵缴了兵器,就一句话,要吃的! 县令一见如此,若不拿出点粮食应付只恐马上连衙门都给拆了,赶紧令人送来粮米,然则这却让其余流民看不下去了,原来只要闹就有吃的啊……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县令在几个贼人的保护下逃出城外往北逃窜,他们要去禀告上边,流民造反了。 藁城内的确乱了,乱成了一锅粥,流民们进入衙门开始打砸抢,官仓中所余不多的粮食被抢夺一空,甚至有流民觉得不尽兴又要去抢劫城中本地百姓却被李慕仙砍翻数人,呵斥他们若是真的这么干,则三面为敌,官兵不会放过他们,义军也不会放过他们,自己也不会放过他们。 “要记住,我们不是官,但也不是贼,是要吃的,不是要人命的,我们就是这么家破人亡流连失所背井离乡的,难道还要他们和我们一样的么……” 李慕仙在城中激扬,他的信众很快从千余多达数千,身边的护法也有百人之多,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河边牵着南宫妤踏青的常宇冷笑,李自成最怕的事来了 李自成最怕什么?不是小太监,而是自己滚的雪球越来越大最终被雪球压死!眼下他手里的降兵和裹挟的流民太多,若是一个不慎喂不饱便会被反噬!可偏偏他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驻足不前口粮很快就会被吃光,继续前行则需要喂食的嘴巴又要大增,这也是明明可以重兵围城一举攻破保定城而偏偏围而不打,打而不破,就是为了消耗掉这些嘴巴。 可谁又曾想过,眼见有效果的时候却被一个跑江湖的道士歪打正着的提前给点燃了,常宇相信最快两三日,真定府和保定府内的流民将会大乱,那时有李自成哭的了。 从众心理是恐怖的,这帮流民被裹挟而来每日就是混吃等死无所事事,此时有人带头搞事情,立马跟着起哄,本来闲着就是闲着听闻跟着有吃有喝何乐不为。 常宇牵着南宫妤沿着滹沱河朝西行,蒋发和吴中及乔三秀则在他周边暗中保护,至于陈王廷叔侄三人则随李慕仙去装神弄鬼搞事情了。 城中有仙人做法施舍口粮的事已疯传,原先在岸边聚集的流民纷纷朝藁城涌去,其势排山倒海犹如大军压境可看的常宇咋舌,心道李慕仙你可别玩火自焚,钻进去出不来了。 不过他知道李慕仙行走江湖数年,精通各种欺蒙拐骗的招数当然也有自保的手段,真到了欲罢不能时自会留走,这点就不必为他担忧了,他所忧的是正北边。 过了河往西行五六十里便是真定府府城,那里有大股贼军盘踞,眼下常宇并不想动那边,确切说不是不想而是有心无力,照眼前形势怕是连滹沱河都过不去就被流民给围死了,更不用不到贼军动手指。 不过若是找李慕仙这种玩法,怕是一天之内他就能把这些流民带去了真定府,那可就搞笑了,李自成一路裹挟流民破城反过来又被流民所破这特么的简直太讽刺了。 常宇忍不住的笑出声,引得南宫妤好奇问道:“少爷你笑什么呢?” 额,常宇这才惊觉失态:“想到一件开心事,南宫咱们过河去看看吧”。 好呀,南宫妤微微点点头,可是从哪过去啊。 滹沱河是条大河,河道宽百米至千米不等,下游河床最宽处长达三公里,眼前却也有一二百米的宽度,一时难寻渡河之地。 寻人问了说往西走,那边有浅滩可行,常宇便带着南宫妤朝西溜达,不知不觉行了十余里依旧未见可渡之处,又问路人告之再往西行,至府城时对岸有桥可渡。 去你妈的!常宇暗骂,老子过河还得跑几十里地,扯淡呢!正气恼间,突见西南流民涌来,不由一惊,看这架势…… 握草,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竟然还真的要裹挟数千流民乌泱泱的要去真定府要饭吃去!有种,真他么的有种!常宇打心眼里佩服这货。 难不成真的会出现自己想象的喜剧一面,常宇心理打鼓想着要不要让人传令黄得功趁着流民闹事之际,率兵杀去真定府。 想了想终于是作罢,先看看再说,看看李慕仙这帮人能泛起多大浪花,若是惊涛骇浪他可顺势而为,就怕是浪花一朵朵被贼军随手就给拍散。 李慕仙此时内心可谓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是又惊又喜,想想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啥没干过,哪料到如今还有这般辉煌的时候,要知道这些愚民如此好忽悠,早就开了道场收信徒,恐怕混的不比那李自成差,也不至于现在跟着小太监混事了。 当然他也知道眼前不过昙花一现,看着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不说官兵来剿,便是贼军一声吼只怕立刻便作鸟兽散。 但虚张声势做个样子还是蛮哄人的嘛! 既然是虚张声势那就把声势再高大一些,若是弄忽悠个数万人直接破了真定府以后在小太监手下便能站稳脚了,怕是整个东厂也几个敢小看自己了。 第588章 情况不明 李慕仙突然之间有了这等雄心壮志,常宇却不知晓,他正在暗骂这些流民没个实在人,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渡河的浅滩,水宽不过几十米,深度不过膝,便抱着南宫妤渡了河,蒋发和吴中随行。 刚至对岸,寻了一空地歇息,蒋发却缓缓靠近低声说告知,看见自己人了。 所谓的自己人是黄得功的麾下约三十余人,他们同样易服混入难民,却非为侦查而来,而是潜伏常宇周边用来传令,先前和常宇并非一路北上,确实早早到了约定地滹沱河岸边等候,因每个人身上都绑着标识,被蒋发发现。 常宇让蒋发过去确认后,便令他们不要远离,此番深入贼窝严密监视贼军以及李慕仙那帮流民动向,必要之时立刻报知黄得功调集大军进攻真定府。 隔河相望,见对岸流民如潮,乌泱泱的人山人海不见边际,口里大呼口号喧闹震天拥着他们的活神仙沿着滹沱河朝西进发。 此地距真定府不过几十里,怎么不见贼军身影常宇心中疑惑,李慕仙搞这么大动静竟然没人来管,莫非那些贼军就一直盘踞在府城不出。 常宇不信这些流民中没有贼军混匿其中,只所以没露头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李慕仙搞的动静太大他们不敢乱动,二,藏匿太深看不出来。 观望片刻未见异样,常宇毅然决定北上,留李慕仙在这边折腾的越大,北边李自成越心慌,他才好浑水摸鱼。 正北便是无极县,此时天色已暮,常宇和将发几人蹲在河岸边密谋去搞几匹马代步,然则周边密密麻麻皆是流民却还真的没见到有一匹马。 “少爷稍后,卑职去去就来”将发嘿嘿笑着起身离去,动作之快常宇甚至不及反应,见他直接过河去了南岸,方才大悟,这是要去藁城里偷马! “这老小子,干这活我才门清啊,竟抢先一步”吴中没好气的嘟囔这,常宇哼了一声:“都走了,谁来保护我和南宫丫头?” “督……少爷拳脚无敌,寻常人谁近得了身”吴中赶紧拍马屁又一指乔三秀:“何况乔老大也在身侧……”正说着突的住嘴眯着眼睛西望。 常宇顺着望了过去,却见正西流民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慌张不已四下奔走,不由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卑职去看看”吴中说着拔腿跑了过去,不忘叮嘱乔三秀:“老乔保护好少爷” 乔三秀应了声,对着他喊道:“别跑丢了……”却已不见他了身影,早淹没在人群中。 流民奔走如潮水涌来,常宇三人依树躲避,随口问了几个人何故而散,皆言不知随波逐流人跑我也跑而已。 常宇哭笑不得,守的片刻间吴中气喘吁吁的奔来:“少爷快走”。 “发生了什么事?”常宇问道。 “贼军来了,约五六千众”吴中朝西北一指:“极有可能是从真定府城而来” 常宇蹙眉:“难不成是为流民而来?”想着朝南岸望去,隐约可见李慕仙和他的信徒还在嗷嗷沿河西行。 “应该不是”乔三秀摇摇头:“贼军即便这么快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怕是为的别事”。 别事?常宇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扭头问吴中:“可知谁的人马?” “有谷字大旗,其余不知”。 “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了”常宇哦了一声,朝西北望去,依稀可见数里外已有行军火光,缓缓南下,不多时便至滹沱河岸边暂停。 “那牛鼻子不会才刚成仙就落地城灰吧”吴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托着头蹲在树下喃喃自语。 “这贼军若是为流民聚众闹事而来,怕是早已动手,哪有功夫隔河看热闹”乔三秀好像很把握:“瞧其所为,另有所图啊!” “图个卵子……”吴中刚一嚷嚷就被常宇一脚给踹了,示意不许在南宫妤跟前说脏话,吴中略显尴尬挪了挪屁股接着怼乔三秀:“流民闹事非同小可,闯贼决然不会不问不顾的” “闯贼距此数百里外内,消息哪有那么快传过去”乔三秀回怼。 “数百里算个p……”眼见常宇又抬腿了,吴中赶紧改口:“算个啥事啊,探马四五个时辰便可……”说着突然脸上一红,因为他意识到,事情还没到四五个时辰呢,何况一来一回……“那也许是探子直接去真定府调的兵呢?”。 “真定府在正西,这支人马自西北而来”这次是常宇直接怼他了:“放心好了李慕仙还能逍遥一会,这谷字大旗非为他而来”。 “那是为谁?”吴中一脸茫然。 常宇眼中杀气蔓延望着数里外那支人马:“如料不差是闯贼特意从北边调来对付我的”。 “西边又来了一支”这时吴中又嚷了一句,他身材魁梧高大看的远,常宇垫着脚看去,果见正西又一支人马打着火把逶迤而来,目测不过数百人。 “这才是从真定府城来的人马”常宇淡淡说道:“极有可能是奔李慕仙来的,只不过这点人怕是杯水车薪” 未及半响那支人马近前,却意料之外的没过河去削李慕仙,而是至岸边谷字军营回合,这下常宇也有些懵了。 也许担忧天黑人多场面混乱难以控制,这数百人仅是监视来的,也可能是来求助岸边谷字人马,可具体情况谁又知道呢,常宇毕竟不是神仙。 他虽不是神仙,但也算是个半仙,造诣水平绝对比李慕仙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高,如他所料抗谷字大旗的正是谷可成,他奉李自成军令南下组建防线防止官兵西进或北上,半路上又接到李自成快马急报,小太监极有可能在南边,让他小心谨慎些。 听闻常宇之名,谷可成是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亢奋,想当初在太原被这小太监打的无还手之力,极尽羞辱,而今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除精兵外还有随地可取的流民炮灰,这一次看你往那跑。 于是下令急行军终在天黑时赶到滹沱河岸边驱散附近流民准备扎营,这时有友军前来,却是镇守真定府城的马世耀的麾下部将吕不凡。 ……………………………………………………………………………………………………………………………………………… 年底了,事多,勉强更新啊! 第589章 风水轮流转 藁城民乱砸衙门抢官仓之事仅隔两个时辰便报至马世耀和任继荣跟前,然则并未引起二人重视,因为他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多日前在北边定州追击周遇吉,一度打的这个仇敌狼狈逃窜躲入深山不出,终于报的太原之仇让二人一吐怨气,顿感豪情万丈,我的地盘我做主,谁来削谁。 哪知打脸实在太快,昨日刚从北边返回,今天就被人扫了颜面,一支不明骑兵先是在栾城(今石家庄栾城区,在赵州和真定府城中间)妖言惑众煽动流民被附近巡防的义军盯上双方一场大战,哪知这支骑兵人数虽不多战力却极度恐怖,把三百余义军屠戮一空竟还嚣张至极继续北上至于府城附近游荡。 府城有重兵驻守,这支骑兵竟不知死活前来撩拨,马世耀顿时大怒令人剿杀,哪知麾下爱将孙阳明率千余人马应战一去不返,从此阴阳相隔。 马世耀惊怒之下遣大军出战,谁知那支骑兵却早已远遁,战力惊恐,胆大妄为却又如此无耻,好熟悉的风格啊! 难道是他,二人心中又惊又喜,却在这时有人报知藁城民乱。 一帮快饿疯的流民抢粮食而已,派人前去恐吓一下便可,马世耀和任继荣此时尚未意识到严重性,二人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支战力恐怖的重甲骑兵,一边遣人北上通报李自成(他不知李自成早先于他知晓常宇在南边)一边令吕不凡出城搜寻顺便去平息一下藁城民乱。 吕不凡领了军令出城,心下甚是惶恐,平个民乱到没啥,可是去搜寻那支重甲骑兵无疑送死啊,正在想着怎么应付一下交差时,闻得东边有友军驻扎,顿时一喜,率部前来寻求支援。 入营见了谷可成后略一交谈,恍悟原来闯王早就知道小太监来了这边,那重甲骑兵果然是小太监的麾下,心颤之下也略庆幸自己不是孤军作战了。 小太监狡猾善战,应当谨慎应对,谷可成不建议吕不凡盲目四下搜寻,特别是晚间太过凶险,以他五百兵力若不甚遭遇只怕后果不堪,不若联手而行,吕不凡对周边地形熟悉,他可再遣五百精兵助之。 这话正中吕不凡心意,当下大意,两人详谋之,又闻对岸噪杂喧闹不已,谷可成问之,吕不凡据实而言。 不觉得太巧了些么,那边小太监的人马深入虎穴到处惹事生非,这边流民便开始聚众闹事,谷可成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速遣人去府城让巫山伯(马世耀)遣重兵来此镇压”望着对岸数千近万人的蜂拥之态谷可成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民乱事件背景不简单,而且后果很严重,必须马上处理,否则将愈演愈烈成为心腹大患! 吕不凡也慌了神,连忙遣人回城报信。 常宇望穿秋水时,蒋发终于回来了,牵着四匹马,常宇瞧他衣衫有血迹便问:“杀人了?” 蒋发赶紧解释非夺马杀人,马是城中无主之物,先前那些贼人的,至于身上的血倒是他盗马出城后被几个流民地痞打劫,欺他身材矮小想把几匹马占为己有,不得人杀人。 怀璧之罪,你这是怀马常宇轻笑,招手蒋发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蒋发远去不多会便回来:“办妥了”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南岸:“那些贼军真的会对流民动手么?” 常宇脸色凝重:“以防万一吧,怕是明儿一早就会动手”说着便吩咐几人上马离开此地,毕竟流民有马太过招摇。 五人四马趁着天黑打马急行北上,转眼就消失在黑幕中。 有道是做贼心虚,李慕仙虽不是贼,但行走江湖招摇撞骗与贼无疑,先前有信徒数千围绕一时豪情万丈想着如何立汗马功劳在小太监跟前长脸,转眼间就开始提心吊胆了。 从发现对岸来一支数千贼军后,他就开始不安,招陈王廷叔侄三人低声密议,该何去何从。 “怕个吊,督主不是说了么,有多大搞多大,老子就不信那些官兵能把这些流民全给杀了,再说了若真的动手了,咱们趁乱走了便是!”陈王廷也是个狠人,年轻时杀官潜逃,这学多年修心养性脾性刚好了些哪知跟着小太太监混了短日子,狠辣劲又满血复活了。 李慕仙顿时就松了口气,贼军若动手镇压,打不过他们,老子跑起来可是没人追的上的,眼见这支贼军在对岸扎营,他就发了狠一咬牙,蛊惑流民去真定府要吃的去。 收到吕不凡的通报后,马世耀和任继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民乱之患不可小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转眼之间就可以把义军这数月的努力焚烧一空。 要知道义军这数月不费一兵一卒攻城掠地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挟这些流民的声威,又如何打的官兵抱头鼠窜,如何让朝廷头疼如裂靠的还是这些裹挟的流民。 可若这些流民闹起来,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万不能让他们闹起来,可是如何平息这场民乱,马世耀和任继荣头疼不已。 杀?不行,李自成现在为了收买民心民意,天天都在做老好人,虽然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但就不能明着干,只能当炮灰一点点的借刀杀人,寻个小理由杀几个倒也罢了,这数千近万人你杀了,立刻民心尽失,数年努力白费,往后一步难行,除非像在太原那边一样,屠城,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可眼下这数十万流民聚集于此,你杀的完么? 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那该怎么办? 突然间二人惊恐的发现此时他们陷入和官兵一样的尴尬境地。 探子来报,闹事的流民此时聚集有五六千人,正浩浩荡荡的沿河而来,至于府城不过十余里地,二人大惊,立刻调集兵马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边召集麾下商议如何解决,一边快马通报李自成。 怕是还得来一场杀戮杀鸡儆猴,否则一旦妥协那些流民有样学样都这么干往后如何应付过来,保不齐他们还登鼻上脸,贪得无厌要求其他呢,任继荣心一狠,觉得要态度强横些霸道些,不行就见血。 马世耀则觉得不可,应该用温和一些处理方式,不能激起难民的怨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更不可动刀见血,因为没人能承担的了后果。 态度太硬容易激起乱民恼羞成怒,态度太软又会让其得寸进尺,两人商议许久才没个好办法,暂定行拖延之计,待李自成回话后再做定夺。 …………………………………………………………………………………………6 感谢支持,感谢订阅,投票,打赏的书友们。 第590章 遭遇 然则李慕仙却并未给马世耀太多时间来拖延,亥时便率信徒潮水般涌至真定府城外,一时城外灯火闪耀连绵数里喧闹纷纷。 初闻民乱本以为最多不过上百人,而后得吕不凡报信言之数千,可此时望着城外连绵火光及震耳欲聋的声音,马世耀和任继荣顿感心寒,这特么的得上万人了吧。 自古以来老百姓好从众起哄,历朝历代起兵造反的雏形均源自这种心态,也就是羊群效应,只要有个领头的便会有无数盲目跟从的,李慕仙装神弄鬼自号一方真人在小镇上又是杀贼惩恶又是各种仙术洗脑,迷惑千余信众至于藁城又蛊惑流民入城抢粮仓,此举正得民心,转眼之间一方真人称了半仙,影响力更大蛊惑力也更强,一路西去沿途不停有人跟着加入,至于真定府城外已经有上万人。 但这只是开始。 真定城作为府城,城外自也是聚集数不尽的流民,原本不死不活麻木不仁的混吃等死,突见大批流民喊着口号乌泱泱的奔来,甚至还没搞清状态就踊跃加入,只因那些口号太特么的有诱惑力了。 开仓放粮要生存,不白死要吃饭…… 这年头没有比吃的更有诱惑力了。 几乎就在马世耀等人刚商议好如何平息民乱时,城外流民已全部被蛊惑纷纷加入李慕仙的讨粮队伍,数万人在城外呐喊,声势震天,城头上人人变色。 “将军,流民开始撞门了”麾下急急来报,马世耀脸色铁青扭头看了任继荣只见他一脸杀气。 城外流民鼓噪,齐声嚷嚷要开仓放粮,见贼军没的回应,在李慕仙的推波助澜下开始撞门要入城,这一举动惹的城上贼首起了杀心, 然则却杀不得,这些流民既没自立山头,也没扛旗造反,只为口粮而已,若杀人则是逼他们造反,且会对义军形象造成极大影响,更何况此时城外数万流民你杀的光么?马世耀二人均感为难,但眼下若不阻止只怕愈演愈烈。 不得已马世耀在城头喊话安民,一开始流民还能洗耳恭听,见其总是空话连篇后,便没了耐性,呐喊声再起,马世耀的声音被淹没在口水里。 眼见安抚不成,马世耀又生一计,对外喊话,可遣民意代表入城协商,余下皆后退数里不得扰城,否则杀无赦。 流民多是起哄,一听要杀人就有点怂,可是李慕仙不怂更不傻,一边蛊惑流民法不责众,我们只要吃的又不造反义军不敢杀人,杀人了还能叫义军么?他们若敢杀人我等便反了,他们能攻城掠地吃喝不愁,我等为何不能自立为王自力更生何必瞧他们脸色乞食…… 这话太有煽动性,流民又受挑唆立时情绪高涨,叫嚣更甚根本不把马世耀的威胁放在眼中,至于派民意代表出城协商这种小把戏,若是普通人倒也信了,可对于老江湖李慕仙来说信你个大头鬼,他知道只要一入城必被贼军拿下杀了,城外本就是一群瞎起哄的乌合之众,群虫无首转眼就散。 一个不敢动刀,一个不敢入城,双方陷入对峙。 夜已深,李慕仙在真定城外搞的鸡飞狗跳,让马世耀焦头烂额,而在数十里外的北边常宇也遭遇了极大的麻烦陷入了险境。 却说因步行太慢,蒋发盗马五人乘骑北上,趁夜色掩护一路疾驰,去往无极县,却在半道出了岔子。 一路北上每逢稍大的村镇便有流民聚集,几人乘马担忧太过招摇有意避开人群,捡荒野疾行,却仍遭遇麻烦,刚从一个流民聚集地绕开行不至二里,突然四下火光起,被十余骑围住,呵斥下马。 事发突然几人大骇,吴中和乔三秀刚要暴起,被常宇眼神止住,因为他发现这波人持刀张弓,这绝非寻常拦路毛贼,极有可能是贼军的暗探。 为何不是明军暗探? 原因很简单,保定府方圆数百里境内都是贼战区,明军斥候入境均是各种易装潜行,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吴中不愧是老江湖,反应神速第一个下马噗通跪在地上求饶:“军爷,军爷我等皆是本份良民啊……” 常宇几人一见也慌忙学样下马跪地,口中求饶不已。 “良民?”几个贼人嘿嘿冷笑:“良民何来的马匹又何故夜行?” 没错,这十余人的确是贼军探马,游荡于此歇脚旁边村畔,闻得蹄声追了过来,却见是四大一小五个鬼鬼祟祟的嫌疑人。 “军爷,小的真的是良民啊,此行乃是奉家主之令回乡接少爷和小姐北上……”吴中滔滔不绝编了个家主在京城经商闻的老家兵变便令家仆回乡把子女接往京城避难,只因途中流民太多,家仆们不得不连夜赶路…… 难得他随机应变能编了出这个故事,却也合情合理一时无懈可击,贼人眼见两个壮汉,一个瘦小家仆(蒋发)加上一少一女,倒也信了。 然则吴中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便是贼人从上到下都痛恨乡绅富户或者说偏爱,所到之处极尽拷掠,此时闻得是富户子弟,哪里肯放过。 只是吴中不这么说,又无法自圆其说,普通流民何来坐骑,而且一行五人四个壮汉,实在太过让人其疑。 “岂可凭你口说无实老子就能信你”一贼人冷哼驱马近前,手中钢刀冷光闪闪,南宫妤抬头瞥见,立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常宇在旁伸手拽了她一下。 “军爷,不信您可以搜身啊,俺们手无寸铁,身上仅余些碎银,军爷可尽取,只求放过我等”吴中说着两手伸开,一副你尽管来搜身的样子。 那贼人本来还真有搜身之意,见其这般作态便又信了,回马和余下贼人低声说着话,貌似在商议如何处置和几人。 常宇伏在地上心中杀意渐起,他深知这些贼人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仅凭吴中刚才编造的身份便注定了难逃一劫,只是苦于一时无法反抗,若是平日有刀在手这十余人还根本不放在眼里。 奈何此番潜行,为掩行踪不带刀,不背弓仅身藏短刃防身,可周围这些贼军暗探却是谨慎的很,长刀出鞘且有几张弓时刻瞄准他们,这就是探子和普通士兵的区别,有着极高危险意识和军事素养。 正在想着如何应对时,那贼人又打马返回,手持火把在几人身边绕了一圈,随即嘿嘿一笑:“把银子自己掏出来,留下那女子可饶尔等全尸……” 常宇几人心下一寒,对方不光起了杀意还起了色心,南宫妤虽只有十一二岁然则天生丽质是个美人胚子,若非这般在赵州城中也不会惹得被贼人盯上以至于家破人亡。 “军爷,军爷,且慢,且慢”吴中赶紧道:“吾等身上碎银不过几两,军爷取了也发不了财,可吾家主有万贯家资,又极宠爱少爷和小姐,不若各位军爷放我等,家主必有重谢啊”。 财帛动人心,那贼人一听眉头一挑:“此去京城遥遥,老子放你了一去不回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会,小的愿以少爷和小姐做人质,放我几个回京通信,家主必然愿以重金相酬”,吴中乞求。 贼人大喜动心,看着南宫妤一脸淫笑嘿嘿道:“若是酬金到位老子自然可保你家少爷和小姐周全,只怕那时你家小姐恋上了老子不愿意走,可得让你家老爷多备些嫁妆”。 余贼哄笑不已,觉得这家仆招子倒也不傻,为保性命竟爽快的把自家少爷小姐抵为人质。南宫妤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嘴唇咬出了血,常宇面无表情抬头和吴中几人若有若无的对视一眼。 “那是,那是,小的身上这几两碎银军爷先拿去花,待小的去了京城后带银子来赎少爷小姐……”吴中一脸卑微笑着起身伸手往怀里掏银子,躬身靠近那贼人。 第59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动手!”就在这时常宇一声低吼,猛的朝南宫妤扑了过去,抱住她就地一滚,几只利箭破空而来射入地上,另有一支正中常宇后肩。 于此同时,掏银子的吴中手中利刃一闪刺中那贼人脖间,随即夺刀翻身上马朝旁边贼兵杀了过去,而蒋发和乔三秀早在常宇飞扑掩护南宫妤的同时便暴起,几个急闪冲向旁边贼人骑兵身畔。 蒋发轻身功夫已入化境,那贼人见他至眼前抬手一刀砍去,哪知眼前一花,人影不见,随即便感觉后心剧痛,不知何时蒋发已翻身上了马给他背后一刀,夺马杀敌而去。 乔三秀风格和吴中一样简单粗暴,奔袭至那贼兵马前,虚晃闪过一刀,一声大吼如旱地惊雷侧身朝他坐骑猛撞,那战马竟被撞翻贼军滚地,随即上前被他一脚踢晕,夺马而去。 常宇后背中箭忍痛抱着南宫妤趁乱冲出战圈,把她往旁边草丛里一丢,嘴里一句草他妈伸手掰断后背利箭,朝近处一贼军奔去,那贼军正惊慌应战,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常宇一个纵身跳到对方马上,手中断箭朝其脖间猛插,对方惨嚎跌落。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几息之间,吴中几人突然暴起,贼人虽有戒备仍是措不及防,只因这几人是在太过野蛮,太过强横。 转眼之间便有四五贼人丧命,而常宇四人皆夺刀上马,贼军探子虽也是悍卒,奈何措手不及太过惊慌,加上这几人实在是太过强悍,几个回合招架不住打马便逃。 穷寇莫追何况在人家地盘,见贼军溃逃常宇几人立刻回马收拾残局,蒋发寻了火把查看常宇伤势,箭头没肉,鲜血染红后背,一睹触目惊心,手里没家伙事一时无从下手。 拔了!常宇知道自己的愈合能力,只需拔了箭头很快就可痊愈,无非吃点皮肉之痛,奈何蒋发下不了手,犹豫再三求救乔三秀。 乔三秀装作看不见,打着火把寻地上的刀箭,倒是吴中无所顾忌,走到常宇身边看了一下,探手夹住那断箭用力一拔,喷了一脸血,常宇痛的头毛冷汗直咬牙,暗想吴中这货一定是公报私仇,正想给他一下,突闻哭声。 扭头望去一脸骇然,却见南宫妤双手握刀疯了一样猛砍地上那个贼人的头颅,转眼间就那贼人便被砍的面目全非,鲜血溅了一身一脸犹不住手,哭声凄冷闻者毛骨悚然。 乔三秀要上前阻拦,被常宇摇头止住,这丫头心中怨气恨意太深,憋久了容易出事,发泄一下挺好。 蒋发帮常宇包扎好伤口,乔三秀和吴中收集了六把刀四张弓三十余支箭以及六匹战马加上原本自己的四匹攻击十骑。 这次险些遭了不测,让常宇心里发了狠,与其偷偷摸摸涉险潜行,不如持刀背弓冒充贼军明目张胆北上。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不敢涉险,匆匆收拾后便打马离去。 趁夜色正浓一路向西北疾行,至天晓时竟行了近百里,途中也遇几股探子,不是被几人浑水摸鱼混过,就是突然暴起杀之。 天色大亮至一无名野湖,湖不大旁边有村落十余户,仅余两三家有人,讨了口井水喝问了路得知前方二十里外便是祁州城(今安国市)也就是说他们已进入保定府了。 湖边歇脚,常宇望湖水静坐沉默,他在赵州时本欲出城入贼窝一窥,中途因为李慕仙起事临时改变主意北上,因为他感觉李自成应该猜到他在这边了,如料不错很快便会调集大军来对付他,这时贼军在保定城的兵力定然空虚,而他就要趁虚而入,杀李自成个措手不及。 赵州有黄得功坐镇,南边又有高杰如狼似虎的收复失地,可谓是把贼军的南路堵死,加上李慕仙蛊惑流民闹事,李自成将会陷入焦头烂额之际,常宇只需解了保定之困,率部朝南推进,加上周遇吉从西侧攻,东边有刘泽清堵缺,天罗地网成矣。 把计划在脑中又重新过滤一遍,再三确定没什么大漏洞后常宇这才松口气,伸了个懒腰准备寻一空宅好好睡一觉,却在这时蒋发从远处急急奔来。 东边有大军过路,十余贼探正朝这边侦查,常宇闻言一惊,立刻让乔三秀把南宫妤藏在一废弃民宅,草草准备后便见一队贼军打马气势汹汹而来,见湖边几人立刻警觉,抽刀围了过来。 “兄弟哪个山头的”不待对方开口,吴中先声夺人,懒洋洋的从草丛里翻身而起,看着贼军表情淡然, 贼军山头太多,方圆几百里各自派出探马无数,相互之间又无统一暗号,这就是一个大漏洞,冒充贼军探马这招他们已经用过几次非常有用。 一招险吃遍天,这招依然好用,那群贼军闻言便松了口气,又见吴中神色自然戒心立减,“我等乃亳侯麾下,兄弟哪的?”当先一人拎着刀走近问道。 “原来是亳侯的人”吴中赶紧一脸恭敬套着热乎,李过乃闯贼义子嫡系中的嫡系,军中除了刘宗敏外其他几个大佬谁都要给他几分颜面,小山头的更是各种奉承巴结,这一点吴中把握恰到好处:“俺们几个在巫山伯手下听令……” 常宇从京城南下时便已知马世耀和任继荣镇守真定府,所以吴中此番冒充张口就来倒也毫无破绽,那贼人哦了一声,又问:“兄弟几个在这作甚?” “南边出了大事,我等几人奉令北上保定府给闯王报信呢,一夜疾奔至此人疲马乏暂时歇歇脚”常宇接过话茬回道,那人撇了他一眼:“出了啥大事?” “流民聚众闹事,有数万之众围困真定府”没成想对方问的这么细常宇潜意识脱口而出,那贼人一惊:“搞这么大,既是如此几位随我去军中先汇报亳侯吧”。 这下轮到常宇几人心惊了,让他去见李过,玩大了!李过对他有剥皮抽筋之恨,而且有数面之缘,一旦认出来死路一条。 这如何是好,常宇几人表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一个眼神交流均知不妙,若推脱不去定然引得怀疑,除非能把这十余人一举杀了灭口,可此时他没把握,主要距离东边行军的李过部太近了,一旦失手有一个逃走了他们便会暴露,那时候大军追杀凭几人插翅难逃。 “甚好,顺便问亳侯讨点赏”吴中表面装作欣喜样,爽快应了:“烦请兄弟前边带个路”。 那贼人嗯了一声,突然眉头一挑,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衣服上血迹斑驳,太过醒目:“碰上官兵了?” 几人心中松了口气,吴中且了一声:“咱们地盘官兵哪来的胆子敢进来”说着手上搓了搓:“碰到几个不长眼的非要爷们自己拿”。 那贼人会意一笑,知吴中几人定是趁火打劫了一些落单流民,这都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李自成下令不得掠劫平民,麾下将士表面功夫也做的不错,大股流民他们不下手怕造成负面影响,但遇到落单的或者小群体可就不客气了。 “那村中尚有人住?”贼人突然望向湖边村子,抬手就要示意手下去看看,吴中赶忙出声:“就剩几个老不死的破落户,家徒四壁一穷二白,老子搜刮一番后连根毛都没有”。 原来已被搜刮过了,那些贼人闻言顿时没了兴致:“兄弟几个走吧”说着调转马头前头带路。 好嘞,吴中爽快的翻身上马,眼神中杀机一闪,常宇知他要动手,赶忙策马至其跟前微微摇头,示意不可涉险,一个不慎溜掉活口,他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机行事吧”常宇低声嘀咕一声,以眼神示意蒋发几人,便打马随那贼子去见李过。 第592章 虚惊一场 吴中一副自来熟模样,与那头目并肩骑行谈笑风生,言语间极尽谄媚十足一马屁精,蒋发和乔三秀则缀后和常宇同行,三人眼色交流密谋如何行事。 行不至于百米便遥见正东有人马南下,骑兵在前步兵殿后,旌旗林立杀气腾腾,常宇心中一怔,这气势非一般贼兵,闯贼麾下除了李过的人马只有……震山营! 恰此时前边吴中也看到那支人马正在拍马屁:“久闻亳侯善练兵,瞧那气势,气吞山河啊……” 那贼首嘿嘿一笑:“亳侯麾下兵精将广自是不凡,但若论咱们义军战力最著还属罗虎的震山营”说着抬手一指:“那便是了,自从小闯王遇刺后,闯王把孩儿兵也交由其统领……” 吴中本是江湖巨擘出身,却不晓得罗虎之名更不知道啥叫震山营,此时一头雾水,但嘴里却也啧啧称赞不已:“罗首领勇冠三军,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贼首也连连点头:“可不是,数日前罗首领和亳侯联手你们当家的在定州杀的周遇吉屁滚尿流…… 吴中连同身后的常宇闻言皆是一惊,心道周遇吉惨败,这下可大不妙,口中却是哈哈大笑:“前日也听巫山伯说起过,当真是大块人心啊……” 前边吴中谈笑风生,常宇却在后边患得患失,此时闯贼连番调集人马南下可以确定是奔自己而去,若只是为了抵御南边官兵,那边已有马世耀和任继荣加上随地可取的炮灰足以,可昨日那支扛着谷字大旗的人马,加上最精锐的李过和罗虎南下,其心昭然若揭! 只是这都不足为惧,若是数日前这多支人马联手黄得功定然不敌,可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真定府被李慕仙搅的乌烟瘴气,流民被其蛊惑趁机闹事,便好趁机浑水摸鱼了,不平民乱这些人马不敢率先开战。 常宇本要打个时间差,在贼军平民乱时他要快刀斩乱麻解保定城之危,然后全力重拳驱贼,只是突闻周遇吉惨败溃逃之事,却让他心理开始打鼓…… 此事暂搁,眼下要如何混过去才行,若被李过发现绝无生路,还做梦想那些有的没作甚,常宇见距离行军队伍越来越近心中也有些紧张,只怕自己这幅模样过不了李过的火眼金睛。 突的心生一计,常宇轻咳一声引得蒋发注意,然后以眼色示意自己的马蹄,蒋发很快会意,偷偷折断一根箭头曲指向常宇坐骑前腿弹去。 一声马嘶长鸣,坐骑受痛扬蹄,常宇一个不慎跌落马下,抱腿惨嚎,众人大惊,那贼首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那马儿突然惊了……”蒋发连忙道,诸人不解,他们又非快马疾行马前失蹄还在情理之中,这缓行之下还能受惊? 莫不是被啥野物惊着了,众人四下略为扫了一眼也没见啥野兔獾子之类。 “咋这么不小心呢,摔坏了没?”吴中虽不明为何,却心有灵犀,挥了挥手一指蒋发:“二柱子你留在这照顾三子,大乔你跟我去见亳侯……”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啥倒霉玩意,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那贼首早已认定吴中是四人之首,见有人摔伤了脚,本就怕受累,只要领头的去了就行,这种跟班小弟去不去根本无所谓,于是说了句场面话就带着吴中去见李过。 此时常宇落马处,距离李过部仅百米。 “督主可是担心那小子坏了事”蒋发见常宇一直盯着吴中远去背影开口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他游历江湖数年,善应变出不了大问题,我只是心忧这场仗怎么打,好像愈发的乱了套”。 本欲四面布兵合而为之,哪知他忙着布网,李自成也没闲着,坐镇保定城下消耗炮灰一边出兵四面试探攻击诱敌深入,先是把周遇吉一路追砍下落不明(他此时尚不知周遇吉部所在)现在又调精兵杀个回马枪南下想至自己死地…… 两人明里暗里不停的扳手腕,此时尚且看不出谁占上风,常宇一路算计他,李自成却稳坐钓鱼台,敌不动我不动,应对自如。 表面看上去常宇调动了刘泽清,高杰,黄得功三支人马北上西进收复数城失地,然则实质上都是些外围可有可无的小城,杀的也都是些偏师和炮灰,对李自成的筋骨无伤,最多算在战略上取得小胜利。 可就是这点小胜利还是他辗转数百近千里,呕心沥血所为,反观李自成在保定城下喝着酒听着曲看着风景就把周遇吉部打的落荒而逃,数次挑衅北防线,不间断袭扰保定城,消磨炮灰精简身家,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眼下他正踌躇满志要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给李自成致命一击的时候,突闻周遇吉部遭难,心中有些慌神,加上此番他和李自成各自调兵穿插围追堵截,各施手段已让整个战区乱了套。 吴中不愧是老江湖,大场面见多了,此番入贼营去见大贼寇波澜不惊,极力做出一副猥琐讨好的模样,让身后的乔三秀异常崇拜,他没吴中那番老练,虽勉强控制心神依旧难免流露紧张,却也恰恰完美掩饰了冒牌身份,毕竟李过这种大贼寇威名赫赫,一般小毛贼见了难免都会紧张。 正在行军的李过闻得有探马急报,便率亲兵至道旁见吴中和乔三秀,却也忍不住暗中喝彩好一个魁梧大汉。 倒也有几分气势,吴中撇了一眼李过心中把他和小太监做了个比较,那小太监虽年少不过气场更强,特别是杀人的时候。 待听闻真定府民乱之事,果不其然李过大惊,他和罗虎奉令南下本是为小太监而去,有迹象显示常宇在南边,此时突闻民乱更加肯定小太监就在南边,因为这事如此凑巧只能是他在兴风作浪。 只是民乱事大,一个处理不甚后果极其严重,李过没想到他主动请战南下面临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这个极其让人头疼极其棘手的事! 他一时无计,此事还得听从李自成的意见,于是便令吴中速速北上通报,本以为是龙潭虎穴不成想就这般草草结束,甚至乔三秀没开口说过话,这让二人既松口气,又觉得少点什么略有遗憾。 很庆幸常宇又成功的打了个时间差,其实昨日流民涌向真定府时,马世耀便派人北上通报,只是那时常宇早已先行数十里了后遇到贼军暗探一场厮杀连夜疾驰更是把送信的贼军远远撇在后边,否则连遇两拨送信人马李过不怀疑才怪呢,不过相信很快有可能就遇到,只是那时常宇早已远去。 而且因为此事体大,李过心忧并未对吴中做详细盘问,草草问了便催促其离开,一行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逢凶化吉。 民乱的消息让李过乌云盖顶,原先想着南下寻了那小太监如何扒皮抽筋的万丈豪情瞬间就烟消云散,心忧如何平民乱,更不知他恨之入骨的仇敌小太监就在数百米外的荒野里躺在草地里惺惺作态。 吴中去去就来,速度之快让常宇略显意外,问之,这货却道:“本想提刀杀之,又怕寡不敌众……” 几人大笑,蒋发打趣:“不成想刀圣也有害怕的时候”。 吴中翻身上马,嘴角一撇:“刀圣不怕,我怕”说着打马狂奔,常宇几人紧随其后在数里外绕了一圈回到湖边村子带上南宫妤,一路狂奔而去。 ………………………………………………………………………………………………………………………… 感谢支持,求票票。 第593章 宁死不为贼 河间府。 府衙内,刘泽清手捧香茗站在院中看着眼前一蹙花树发新枝:“春去夏来咯,本是放马踏青时,却憋在这死城里动弹不得”。 “总兵大人,卑职倒觉得在这有吃喝有玩的乐得自在”一心腹笑道:“总比在外喝西北风强多了”。 “你是说那个什么狗屁黑狼营么?”刘泽清嘴角一抽冷笑不已:“还没死?” “虽未死却也相去不远”心腹嘿嘿笑着:“在外边跟流浪狗似的”。 “流浪到了何处?”刘泽清抿了一口香茶,然后抬手把剩余的茶水浇在那花枝初发嫩芽上,转眼枯萎。 “据报应在西边肃宁” 刘泽清哦了一声,转身入了大堂:“废墟一座,就让他们在那边苟延残喘等死吧”。 那心腹眉头忽的一皱:“总兵大人,这事若被那小太监知晓,会找麻烦么!” 且,刘泽清翻了个白眼:“无凭无据他能耐我何,是他手下不自量力,不听军令擅自行动后果当由他们自己承担,管老子何事”。 说着冷冷一笑:“何况那小太监现在一身麻烦自身难保,还顾得那么多给麾下出气?我呸,若真不识抬举,老子也不惯着他”。 心腹随口附和却也一头雾水:“大人所说的自身难保是指……小的听闻南边黄得功和高杰二人向西一路披靡推进数百里,下城大小十余,可谓风头正劲” 刘泽清闻言哈哈大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因为他风头太劲,所以很快就要麻烦缠身,你想想李自成在保定府,真定府境内拥兵十余万又裹挟流民数十万,声势之大前所未有难道都是摆设,又岂能任由他如此单刀直入,虽说小太监布兵四下虎视眈眈,其实李自成根本就是视若罔闻,且恨不得让咱们一窝蜂拥过去送死呢……” 不得不说,刘泽清能成为一方大佬,人品虽差眼光还是有,轻易洞察李自成的心思,让炮灰和官兵死磕,他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那小太监带着那俩傻货越是冲的猛,越是死期不远,真定府那边都是贼军老窝,一旦陷入想出来可就难了,如料不差闯贼这会鱼饵抛的差不多了,就该调主力前去一决高下,贼军势大凭黄匹夫那点人马够塞牙缝的么,那内宦小儿还是太嫩了,仗着年轻气盛逞的一时之勇罢了,此番本将算定他将吃个大亏”。 说着又一脸得意:“你瞧本将驻河间远离贼军主力范围,除了一些诱饵故意前来袭扰外,可曾见到大股贼军,所以说离的越远越安全,一旦事态严重也能及时抽身”。 “大人高明,闯贼想用流民和咱们拼的两败俱伤,大人就在此稳坐钓鱼台瞧闯贼和小太监拼个你死我活,小太监若胜咱们趁势北上,闯贼若胜咱们就退回济南,这一来一往既奉旨参战了,也毫发无伤,一举两得实在是高啊!” 刘泽清一脸自得,嘿嘿笑着。 肃宁在河间府西五十里,乃一弹丸之城,遭兵祸几为废墟,城中百姓多逃难而去,所留不过几十户苟延残喘。 便在昨日拂晓之际一支约两百人的骑兵来此,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却见这支骑兵将士满脸疲色,甚是落魄,然入城后并无袭扰之举,百姓方才微微松了口气,自有人向前探得知竟是官兵,而且还是什么东厂麾下的黑狼营因追杀贼军路过此地歇脚。 没错,这支人马就是老九率领的黑狼营,原本奉常宇指令驻防河间府和贼军几番血战终守到援兵到来,哪知刘泽清入城之后立刻夺权成了老大并和黑狼营发生了冲突,从而结下梁子。 刘泽清占了军营粮仓,黑狼营不得不自食其力,在一富绅别院中扎营又得城中乡绅援粮倒也能度日。 然则就这般躲在城里混日子么? 老九每日上城远眺,总能见有大小数股贼军在周边袭扰不断,几次去见刘泽清让其出兵剿贼。 刘泽清总是一句,自有主意打发他。 几次三番后老九怒怼:“既奉督主令平河间府为何按兵不动,任贼袭扰?”,终惹的刘泽清大发雷霆,言之老子堂堂总兵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至此两人撕破脸皮,断了来往。 事实上,刘泽清虽在常宇跟前信誓旦旦,实则一直推诿应付,因为此时河间府境内几乎就没啥贼军。 贼军自河南境内一路北上横扫大半个河北,然其主力人马都在真定府和保定府而且都分部在那条南北中轴线上,稍偏的地方多是麾下那种不入流的偏师去攻占,几乎没有什么大兵力。 比如像河间府东边下辖的沧州境内几乎都是那种十余人的小股贼军出没,四处掠劫竟也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河间府原先之所以有大股贼军,一来是府城,而来闯贼在此设立防线阻挡官兵北上,只是不成想被常宇出其不意从大后方给骗了城,随即前线景州县又被刘泽清给摧毁,境内贼军不服大举反攻河间府城,老九率部连同城中百姓死守,待刘泽清大军一到,贼军立散,随即北退,诱其深入。 简单的说其实河间府此时除了北边任丘和高阳有以及正西保定府有大股贼兵外,其余均是小股流寇,刘泽清虽奉令要收复河间府,实则出力的只是景州一城,河间府乃趁势鸠占鹊巢,而后止步不前,在府衙喝茶观望。 李自成得知河间府为官兵所复后,并未放在心上派大军前去鏖战,而是令人三番五次袭扰想诱其深入,奈何刘泽清老奸巨猾,形势不明前他可不想孤军深入,也不想做小太监的马前卒当炮灰,所以任由贼军如何袭扰就是端坐云台一动不动。 而老九没那么好的定力,和刘泽清翻脸后依旧每日登场,见贼人为激怒官兵出城竟惨无人道的在城外虐杀平民百姓,甚至当众淫辱妇女随后残忍杀害。 黑狼营毕竟是官兵出身,跟着小太监南征北战受其熏陶嫉恶如仇,眼见如此哪还忍得了,既然刘泽清不出城,黑狼营出! 于是老九率兵出城杀贼,黑狼营号称东厂四营战力最强,虽不是重甲骑兵,但对付这些小股刘贼绰绰有余,一口气追杀十余里后凯旋而归,却发现城门紧闭,任其如何吆喝就是不开门,甚至睁眼说瞎话言之来路不明乃贼军冒充,一会说贼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若开门恐其趁机而入。 “有生之年,当杀此獠泄恨”老九在城外和黑狼营众兄弟气的咬碎了牙,眼见天黑刘泽清就是不开门,不得不离去另寻他处,否则一旦被贼局盯上,便如掉队的羊如狼群,后果可想而知。 然则老九对河间周边地理并不甚熟,北边有大股贼军盘踞,西边贼军老巢,南边几个小城被贼军烧成废墟(实则刘泽清所为)那就去东边吧。 却不知河间东边百里外根本无城镇,最近的沧州都在百里之外,更重要的是黑狼营摸黑东行十余里外竟然迷了方向偏了北遭遇一支贼军。 于是一场厮杀后,打打停停至天亮已是疲惫不堪,此时莫名绕到河间西边,眼见前方有城不及细探便入了,却发现废城一座,询问之下竟是肃宁再往西数十里外的蠡县就是保定府界了。 老九等人不由一阵心寒,贼军主力近在咫尺,却又缺粮少兵,若遇大股贼兵这废墟无险可守,只恐危也。 “都是刘泽清这狗杂种逼的,他妈的大不了反了跟着闯贼干,回头破河间府弄死这老狗”麾下有人气愤不已。 老九怒斥:“宁可死不为贼,若再有降贼之言立斩不赦”属下慌忙告罪,只是气愤难耐口不择言。 “刘泽清那老贼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回头小督主不治他,老子也会想法弄死他”老九咬牙切齿,他深信常宇一定会为麾下出气,也相信常宇治得了刘泽清,想当初自己的家主姜瓖在大同经营数年人称大同王,小太监那时候还羽翼未丰说下手杀了就给杀了,何况此时之威,只需拿到刘泽清的把柄,就敢弄他。 对,先寻这老狗的把柄,老九突然意识到,仅靠眼前这些事,刘泽清都有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常宇想杀他理由都不足,最多给些不痛不痒的训诫。 必须要足够的罪证才能扳倒这厮,老九突然想到刘泽清在河间府纵兵扰民趁机掠劫之事,那时他还在城中刘泽清都毫无顾忌,那景州被毁当真是贼子所为么?还有景州下辖的北边献县和阜城两个弹丸小城也被烧为废墟,贼子惨败之际四下逃窜还有心思入纵火屠城? 其中大有文章,老九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一样,令麾下就地休整,又从城中百姓那里乞些食物勉强解决了温饱后便率部南下。 他要去南边查证屠城之事,然后去寻常宇告状,若再留此地怕死被刘泽清给整死,只可惜他尚不知道常宇此时就在正西距离他百里之外的祁州(安国)境内。 第594章 各方就位 肃宁之西是蠡县,蠡县之西就是祁州。 幸而老九不知常宇所在,否则贸然前往必死无疑,那里可是贼窝正中心,以两百人过境,有死无生。 而且此时常宇也正自顾不暇极其狼狈。 祁州已属保定府,也是那络绎三百里的重灾区,但凡城镇所在皆有流民聚集,常宇从李过眼皮底子下侥幸逃过一劫,策马疾奔北上行二十余里便至城外,顿时傻了眼。 滹沱河畔的流民若说是人山人海,这里就可谓是碧海涛天了,无边无际当真是一眼望不到头,更让几人紧张的是,随处可见有小股贼军在流民中游荡维持秩序,一个个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对流民肆意大骂。 几人不敢从流民中穿过,打马从西边绕行,过祁州城后依然可见人海延绵不绝,沿途村镇河道荒野皆有流民聚集。 更甚者几人连番遭遇贼军巡逻队盘问,并非被识破身份,而是四个探马竟然带个女娃同行去传信实在令人生疑。 而每到这时,吴中就要挤眉弄眼,脸上挂着淫笑,一副你懂得模样,那些盘问的贼军果真意会,有甚者竟然趁机揩油想去摸南宫妤,被乔三秀探手挡住,这是留给权将军的:“你特么的吃了豹子胆了啊!” 这话自然是常宇教给他的应付托词,果不其然那些贼人闻得刘宗敏之名便不敢造次,刘宗敏出了名的粗暴弑杀,杀朝廷官员杀乡绅百姓手起刀落从不手软,就连杀自己人同样面不改色,一个不爽管你是谁拎过来就砍,残暴之名全军上下无人不知晓。 当初带南宫妤出来是因为她刚失去双亲独留城中心神不宁缺乏安全感,二来也能作掩护,只是本欲转一圈就回城的,哪知现在深入虎穴一路北上她却成了累赘。 此时虽可借故搪塞过去,但常宇深知随着离保定城越来越近,盘查就会越严,保不齐就要露出破绽,后果将会不堪。 一路忐忑不安北上至黄昏时终于抵达清苑县,常宇果断决定弃马步行,这里已是贼军心脏所在他不敢太过冒险,匿于流民中最为妥当。 府河又名清苑河,清苑县名便源于此,清苑乃古城比之保定城还早,明时为保定府所辖相距二十余里地。 河畔流民人潮如山,常宇几人隔河北望,入眼所见清苑小城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人潮中,不由眉头紧皱,知前方数里外便是贼军的主力大营所在,心忧如何穿营而过至保定城北和李岩部回合。 这边常宇正为穿越火线愁眉不展,却不知北防线那边正杀的天地变色。 却说那日李岩恨极刘芳亮暗算于他,下令所部向南推进以攻为守扩大防线缓冲区域,一夜之间筹备齐全,天刚亮时便发兵南下。 据暗探所报,刘芳亮前日吃了瘪,后退数十里至徐水城,因城小其部在城南数里外河畔扎营,李岩决定给其重拳一击,亲率骑兵五千,步兵八千,同时并以神机营炮兵携五十余野战炮前往。 晌午十分至徐水北数里,遇谷英部抵挡,先以炮灰撩其锋又以主力侧攻企图据李岩南下,却不知李岩前日受辱杀心甚重,令麾下不分贼民皆杀。 双方激战不分伯仲时刘芳亮率部赶到,从西翼侧攻企图绕至北方断其后路,此时李岩的部将秦松旺率步兵主力杀来,一场血战杀的天昏地暗。 双方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咬牙血拼寸步不让,万人大战蔓延方圆数里,杀声震耳欲聋十余里外可闻。 半柱香后刘芳亮部终是不敌,毕竟昨日一战溃败士气不振,且其部多为流民炮灰,虽有嫡系人马充当主力依是难敌李岩的滔天战意。 于是决定战略性撤退,他不信李岩敢孤军深入追击。 他没猜错,李岩当然不敢深入追击,昨日就差点被骗去打援保定城,吃一堑长一智,哪能再上当,今日南下只是为了削他出口气,同时扩大缓冲区域。 刘芳亮让炮灰和偏师殿后,他和谷英率主力退后,哪知刚行数里,突见南边河畔大营火气,一支骑兵迎面杀来。 重甲骑兵! 我艹!两人不由一声惊呼。 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岩摆了他们一道,其实在李岩发兵吸引贼军注意力的同时,贾外熊率黑豹营从东边绕道去了敌后,在双方激战时趁虚冲入贼军大营杀人放火,正遇刘芳亮撤兵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冲杀过去。 刘芳亮犯了两个致命错误,一是轻敌,他没想到李岩胆大包天竟然敢出兵南下,二则是因嫌城小麻烦没在城中扎营。 此番撤兵之际却被贾外熊的重甲骑兵烧营截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黑豹营虽仅有两百余人,但却是重甲在身骁勇善战以一当十的悍卒,贼军撤退后有追兵本就惊慌不已此时哪有心恋战,一触即溃。 李岩率主力掩杀过来,刀锋所过寸草不生,直将刘芳亮和谷英二人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追至十里外方止。 一场大捷官兵军心大振,士气高涨甚至有些将士开始有些飘飘然,自从投诚以后,千里奔袭关外杀鞑子建功而后马不停蹄南下杀贼同样手起刀落不含糊把往日同僚杀的屁滚尿流,忍不住高呼正义军牛逼! 他们是被皇帝御赐番号的正义之师! 然则李岩却是极其冷静的,此番刘芳亮败退很快将会有狂风暴雨的报复性反扑,李自成虽想诱他近前,但也不能容忍这根刺连番伤人,必要把他折断。 可李岩也发了狠,他要和李自成硬对硬磕一次,除了内心的一口浊气要出,还有便是他觉得大围攻的号角就要吹响了,大战在即狠斗一场又如何,亮亮手段也让李自成知道他的真本事,也给朝廷那边看看自己的决心! 鸣金收兵令人马在河畔贼军废营休整,一边派人入城清场,所有百姓一个时辰内强制驱离,而后命秦松旺率兵三千驻防徐水城并布以神机营的五十余野战炮在城上。 又令大军在城外掘壕沟数道筑建防守工事,至天黑事完工,李岩率部退回北边防线拒马河畔,恰在这时探马来报,西边周遇吉的已准备攻占满城。 周遇吉在狼狈之际和李岩联系上后惊喜交加,当时便筹谋要攻占满城,只是局势不明担心过早暴露行踪引来闯贼大军围堵,便隐于山中向李岩打探消息。 一日后李岩密信至,把先前和小太监所议的合围之计盘出,又告之其眼下大致局势,他在北边建立防线,东南皆有援兵,且此时小太监正在南边布网准备合围,让周遇吉见机行事,提前做好准备。 周遇吉阅后大喜,召麾下商议,一众人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半天,局势顿明,此时东南北三方友军皆以就位,只待他的西翼人马了。 一番商议后,周遇吉决定攻占满城。 满城在保定西北四十里和正北的徐水正好趁犄角之势且两地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十余里,以两城为前哨后方定兴县为主防线,攻防皆可联手进退有余。 说干就干,满城虽距离保定城不过四十余里,但因其临近山区地势较偏对贼军来说没有太大军事作用并未有大股贼军驻守,仅为数股探马的歇脚据点。 所以当明军探子把情报送至李岩手里时,周遇吉已经率兵进驻满城,正忙于休整人马筑建城防事务。 李岩心喜,各方已就位只待小太监一声令下便会全力总攻围杀闯贼,只是小太监此时身在何处,何时下令? 第595章 过不去 夜深,人不静。甚至极为喧嚣。 清苑城外流民无数,熙攘不休,常宇一行五人潜行其中苦不堪言极为狼狈,确切说是落魄,不是因为衣不蔽体,而是再次食不果腹。 从赵州出来时,乔三秀挑着个担子藏有干粮可谓有备而来,然则一路至藁城时已所剩不多,又因骑马舍了担子轻装北上至祁州时已算尽了。 想着一路上有贼军设粥铺总不至于能饿着,哪知到了地头才知自己太单纯了,但凡有粥铺的地方都拍着成千上万的流民,没个一两个时辰怕是论不到,常宇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又因做贼心虚不敢直接向那些贼军讨食,便这样一直硬撑着至清苑县外再也扛不住了,不得已便要去排队领粥,这个时候却发现连个碗都没有,总不至于用手捧着喝吧。 五人你看我,我望着你,一脸苦涩,不曾想四个大老爷们此时竟然束手无策! 乔三秀不忍南宫妤挨饿,便想流民借碗,哪知连续问了十余人皆被无情拒绝,其实可以理解,这年头讨饭的哪能把碗随意借人,那可是全副家当啊,万一有借不还跑了找谁说理去。 蒋发不忍见其低三下四求人,转身入了人群,不大功夫回来手中拿着两个青花碗,诸人心中明亮也不深问,便由乔三秀和吴中排队领粥。 两人身材高大,故意一副凶神恶煞样连连插队,流民敢怒不敢言倒也不大工夫端了两碗粥过来,一碗给常宇,一碗给南宫妤。 常宇接过看了一眼,清澈见底,不由冷笑,这数十万流民,李自成担子不轻啊,估摸着每天心都在滴血但却只能硬撑,要是给这些流民断了粮,引发民乱后果不堪呀。 稀粥不压饿总聊胜于无,五人一人各自喝了一碗饥饿稍去,便起身朝北行去一边商量如何穿越火线。 过了清苑县城往北行数后便是禁区,一直到正北清水河畔这十几里范围内驻扎着李自成的主力兵马,流民不得随意靠近和进入否则杀无赦。 几人犯了愁直接北行受阻,那就从两翼绕行试试,却发现依旧行不通,十余里范围内皆有贼军穿插巡逻,除非远远数十里外绕行,那样不光走断了腿不知何时能走到,怕是更引人注意,若遇贼军暗探又是一场厮杀凶险无比。 正苦恼时,乔三秀突然低声道:“少爷您注意到了没有,这附近的流民多是青壮……” 常宇一怔随即环视四下看了一番后,果见在禁区附近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男丁青壮,心下顿时有些明白了于是就近想旁边一青年打听:“小哥问一下,近日可有征丁啊?”。 那青年麻木的摇摇头:“昨儿有,今儿等了一天还没见要人再等等吧”。 此时乔三秀几人也恍悟了,这些青壮是等着贼军来征用当炮灰呢,心中好奇又问:“俺新来的不懂行情,征丁有啥好处啊,可给银子?” 且,那人翻了个白眼:“你想啥好事呢,一人一斤米”。 啊,几人一怔,蒋发更是摇头叹息:“才给那么点米就要去送死,咱们的命岂非太贱了……” 那青年闻言又是冷哼:“那么点?这年头你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那么点米,一斤米够一家三口吃凑合吃五六天了,否则只凭每天那几口稀粥还不得饿死啊,至于你说的送死更是无稽之谈,咱们只是去吆喝助威而已,再说了官兵不杀老百姓的,他们要杀老百姓的话那些读书人会骂死他们的,而且会让老百姓更恨他们,都跟着义军跑了……” 那青年吐沫横飞滔滔不绝旁人不时附和,常宇却目瞪口呆心中巨浪滔天,老百姓心中竟然门清啊,知道朝廷软肋所在,却把朝廷的仁慈当成纵容,当然也许是被贼军洗脑了,竟然天真的以为只是去帮着吆喝助威。 常宇心中久久难以平静,蒋发几人在侧也见他神色凝重知其心中有事也不敢随意相扰,只是默默守着。 南宫妤望着正北贼军大营,看着那直连天际的点点火光,扭头问常宇:“小少爷咱们今儿过不去了么?” 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且等等看,若明日还是走不了的话只得硬闯了”。 “少爷是想碰巧等贼军征丁咱们混过去?”吴中低声问道。 常宇点头:“这是最容易过去的法子”哪知吴中摇头:“却也是最危险的法子”。 常宇一怔本要反驳,随即一想,却也是事实。 若被征用,必然是送往前线开战,那时若不能提前趁乱跑掉,两军一开打混战之下生死只能天意了。 回头看了南宫妤一眼,常宇暗暗咬了牙:“夺马硬闯!” 此地乃贼军心脏所戒备森严,想硬闯绝非易事,比之当炮灰凶险系数相当,常宇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便是因为既然同样凶险何不走快的那一条。 周边有贼军巡逻,夺马容易,难在如何闯关,几人寻一偏处低声商议,最后决定在天晓之际动手从东路闯关。 天晓时分是人最困乏时,这个时候安全系数相对高些,选择东路是因为常宇先前在保定城外已得知城西那三条河畔均有贼军扎营,从那边闯简直就是送死。 虽说在保定城东南的清水河畔也有一支人马驻扎,但稍微绕远一些便可,无论如何也比走西路安全系数大。 议定之后,蒋发和吴中则出动寻机去夺马,乔三秀则留常宇身边护卫。 “困了就睡会吧”常宇见南宫妤眼皮都打架了,却在硬撑。 “不困”南宫妤强打精神,揉了揉眼睛,随口问常宇:“小少爷,那些小孩也是贼军么?” 常宇一怔,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打着火把腰间别刀在流民群里耀武耀威的横行。 孩儿兵,常宇叹息,微微点头:“不光是贼兵还是贼兵里的硬茬子”。 “他们硬茬子?”乔三秀一脸的惊异,很是不信。 “攻城攀墙,行军打仗,侦查敌情,搜集情报,抓捕奸细,拷掠富绅搜刮钱财无所不能,你说是不是硬茬子”常宇淡淡说道, 乔三秀苦笑摇头。 常宇又感慨道:“世人皆道我东厂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眼前这些孩童却有过而无不及,他们早被闯贼训练成了冷血刽子手,没了童真不分善恶行事乖张冷血,手段残忍狠毒”。 南宫妤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朝常宇身边靠了靠:“少爷,我怕”。 常宇伸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有我和乔大叔在,没人伤的了你,别怕”。 南宫妤使劲点了点头,又问:“少爷,东厂是干嘛的?” 额……常宇一时无语,乔三秀赶忙把目光看望别处。 “专门为皇帝杀人的地方”常宇只得这么说,南宫妤哦了一声:“那少爷把我也收入东厂吧,我将来学了武艺帮皇上杀贼”。 ……额,再说,常宇感觉聊不下去了。 “少爷,麻烦来了,咱们还是往那边溜溜吧”就在这时,乔三秀低声说了一句,常宇皱眉抬头望去,却见三个孩儿兵打着火把朝他们走来。 ……………………………………………………………………………………………………………………………………………………………………………………………………………………………………………… 书友们,我能每天坚持更新,你们不能看完每天投次票么,拜托了。 第596章 闯 这些孩儿兵得李自成宠溺向来骄横,自从他们的首领被常宇刺杀之后,这帮人内心复仇之火熊熊,便愈加的蛮横残忍,平日除了李自成刘宗敏等少数几个大贼寇外,余人皆不给好脸色,可谓跋扈嚣张至极。 贼军此番围保定城而不攻,扎营城外方圆几十里,又有流民不计其数,这维持秩序搜捕奸细之事,便交给孩儿兵。 这帮孩儿兵虽都是半小不大的少年,却没少作恶,平日持强欺弱欺男霸女之事也没少干,当真是比恶棍还恶棍。 眼下无战事他们便三五成群,在流民中游荡找事,所到之处都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当然李自成之所以如此纵容还是因为这些孩儿兵建功不少,的确从流民抓了不少官兵暗探,另一方面也是利用这些孩儿兵来震慑流民安分守己。 常宇此时就被三个孩儿兵给盯上了,原因不明,也许是他们对健壮少年特别留意,也许是对南宫妤动了色心。 常宇并不想惹麻烦,拽着南宫妤便要挤进流民群,只不过此时夜深流民多蜷缩在地休息,站立行走者不多,那几个孩儿兵见常宇起身闪避心中更疑,当先一人便要张口大呼,突然觉心口一痛,来不及出声便倒地死去。 “牛娃子你咋了?”另一个孩儿兵见同伴倒地正欲查看,却见刚才挤在身边的那个大汉突然出手拿住他的头,刚欲呼叫脖子就被扭断,这一幕正好被后边那个孩儿兵看见,顿是一脸惊恐吓得浑身发抖竟动弹不得,乔三秀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向前行了几步然后松手,那孩子兵便软趴趴的倒下脖子已被扭断。 此时夜深,流民营中少灯火且大不多在闭目养神,乔三秀出手快恨准干脆利索几乎没什么声响,旁边有几个流民看到也赶紧转过头闭目装睡。 乔三秀抬脚踩灭火把,把三具尸体拽到旁边的树丛里咋一看就像在睡觉,随后消失在黑漆漆的人群中,这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而数米外牵着南宫妤的躲在一草棚角落的常宇却吧这一切尽收眼中,心中叹息,老话说的对呀,人恨话不多,这乔三秀看上去就一憨厚淳朴的汉子,平日几乎开口的那种,可是下手越来越狠辣了,他是不是对东厂有什么误解,入了门就得心狠手辣? 乔三秀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正欲咳嗽定位,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常宇牵着南宫妤就在他身后,三人便朝东走去。 未及十余米,闻有人低声呼南宫,知是蒋发和吴中回来了,几人会合沿着河岸又往东行了百余米,寻了棵树蜷缩坐在一起。 “少爷,那边巡逻贼军都是十余人一拨,极难下手……”蒋发低语,他和吴中东行数里外遇到几波贼军但其势众又离大营太近,几次伺机下手而不得,若是有刀在手遇十余贼人二人联手眨眼之间便能全屠,而眼下一无长兵刃,二来对方皆是骑兵,望眼欲穿,却无可奈何,只要动手若不能一举歼敌,死的就是他们了。 此地不可久留,常宇把乔三秀杀人之事说了,蒋发和吴中便知事态的严重性,这里是贼军的心脏之地,突然几个孩儿兵被杀,有了前车之鉴李自成能把难民营给挖地三尺。 此时已过子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夺马虽暂时受阻常宇还是决定冒险一行,几人略议一番后起身往东行去。 流民聚集之地方圆几十里,一炷香功夫后五人才行至边缘地带,这里漆黑一片流民较少,驻足暂歇远望四下有点点火光移动,知是贼军巡逻哨。 片刻之后五人继续东行,在荒野里深一脚浅一脚一边四下观望有无贼军靠近,南宫妤体力不支,乔三秀背行。 又行四个五里地,突见南边有灯火靠近,细查之下六七个,几人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常宇点点头:“按先前之计博一下” 南来那火光正是贼军的一拨巡哨七八人,大多持火把,时已至凌晨困乏至极正欲寻一处下马歇息时突闻前方隐约传来哭声,贼人疑惑循声寻去。 却见是一个女孩跪地大哭身边躺着一中年男子,贼人便问:“何故哭泣?” 女孩抬头:“我父病故,几位军爷行行好帮我埋了吧”。 南宫妤天生丽质,此时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爱,贼众为其姿所惊,眼见四下无人顿时色心大起,连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只是如何报答我等?” “无以为报,但求来世做牛做马”南宫妤面露惊恐,畏畏道。 贼头嘿嘿淫笑,跳下马近前:“做牛做马就用不到,只需让兄弟们快活快活便可”说着探手就去摸南宫妤的脸。 余贼哄笑不已,又有三人下马持火把近前:“宋老大,在人家亡父面前快活有些不地道吧”。 那宋老大看着惊恐躲避的南宫妤淫笑声更大:“这样玩才更刺激呀”说着向南宫妤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闻几声惨叫声,宋老大不由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几个手下从马上跌落在地惨叫打滚,正欲喝问怎么回事,突然眼前躺着的那具死尸突然暴起,手中利刃划过他的脖子,腾身而起扑向旁边一脸惊慌的三人…… 几乎几息之间这拨贼军巡哨八人无一活口,至死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便是常宇等人先前想出的阴招,以乔三秀和南宫妤为饵,黑夜无人之地,一美貌少女必然能吸引全部注意力,而此时伏击在外围草丛里的常宇,蒋发和吴中三人突然暴起袭击马上贼军,而下马的那几个又被他们吸引视线,却不料原本躺在地上的死人突然出手,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便被全部解决了。 突袭得手,几人不敢停留,取了贼军刀箭立刻打马往东疾奔十余里,然后转北又行十余里眼前一条大河,常宇知到了清水河,正西便是贼军大营前线,心中更加谨慎。 怕啥来啥,正寻过河处遥见正西有火光疾奔而来,知是贼军巡哨发现他们,诸人心中不由一慌,常宇却一咬牙:“干了”。 带乔三秀把南宫妤丢在河畔的草丛后,几人打马迎了过去,未及十余米吴中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口号” 贼人显然一怔放缓马速:“大顺永昌……”话刚没说完却见对方马速不缓直接冲了过来,心道不好,当先几人已被射下马,余下三人惊慌之余来不及逃脱又被砍翻。 七人小队甚至没来得及一丝反抗就被全灭,不能说他们大意,是没想有人这么大胆,竟在主力大营附近偷鸡。 吴中下马把六人戳死,拎着余下一受伤贼人问:“何处渡河?” 那贼人倒也是个汉子:“说与不说都是死,又何必告诉你”。 “区别可大了”吴中冷笑,捂着他的嘴,抬手掰断他左手五指“说,死的痛快,不说生不如死,何况当真以为老子过不了河,老子会凫水”。 那贼人疼的直冒冷汗:“往西行十里……”话没说完右手又被掰断,:“那边是贼军大营,你当老子傻啊……”吴中低吼。 “东,东二里地……”贼人疼的发抖,吴中把他扔上马翻身而上:“若骗老子,且有你受的”。 几人朝东急行二里,果见有浅滩,一刀了断那贼人,寻了南宫妤打马渡河,正南隐见有火光急来。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投票哦,谢谢。 第597章 为患 过清水河,四下张望远处有火光点点,显而易见皆为贼军巡哨,回首张望对岸,那边那火光渐进,常宇暗道莫不是那边几个贼军尸体被发现了,不论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 督主,是否灭火而行,蒋发提议,吴中反对,不可。 贼军遍地,明火冒贼而行虽可光明正大,但若遇查询定然露馅,毕竟此地乃贼军主力所在区域,探子皆为嫡系人马所属相互之间都有暗号联系,此地又属战区双方探子你来我往为防冒充,时不时就要查询验证,冒充风险极大。 可是灭火而行同样也有风险,这个时间段鬼鬼祟祟出现在战区的那一定就是官兵的斥候,遇到根本不用废话直接就开打。 常宇一时也有些拿不定注意,遥望正西贼军大营火光连天,西北方十余里外保定城头也是灯火通亮。 灭火依东而行,敌明我暗易绕行,常宇望着东北方向一片漆黑,那里紧邻白洋淀区域,水洼沼泽多,芦苇杂草丛生若遇贼军易躲藏。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保定城外数十里区域内虽有贼军探子在明,却也有不少明军斥候隐在暗处,若是一个不慎被自己人袭击,那可真他们的能冤死。 打定主意后几人熄了火把,纵马抹黑朝东北奔去尽量远离保定城紧靠那些池沼之地潜行,暗中祈求别在出乱子。 就在常宇亡命硬闯火线的时候,贼军大营李自成的帅帐里,众贼首却一脸凝重,一天之内连番出事让他们应接不暇,而这些事综合起来终于让李自成和他的党羽们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远出意料之外。 李岩昨日一场硬战大捷击退刘芳亮曾让他们有点小意外,却不曾想到其一早竟出乎意料的乘胜追击率兵推进至徐水杀的刘芳亮和谷英溃败逃回大营。 震惊之余,李自成正欲调大兵北上平掉徐水时,一道急报送至跟前,西被数十里外的满城被周遇吉部拿下。 周遇吉不是被李过追到曲阳县时逃入深山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满城,贼首们有些意外也有些惊慌,满城和徐水乃犄角之势相距不过三四十里,攻防相互联手不可小觑。 李自成这个时候觉得不对劲了,东西南北四面皆有官兵,东边按兵不动,西边游击战,北边坚守阵地,南边步步推进,小太监要搞大事啊。 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顾君恩等一众谋臣提议,原先计划暂停实施,要改变战术应对,也就是说不能太过被动,否则地盘会被官兵慢慢蚕食,慢慢挤压。 应对之策便是主动出击,小太监在南边坐镇,他们派了李过,罗虎还有谷可成联手马世耀,任继荣,可保万无一失,东边官兵按兵不动暂且不管他,而是西边的周遇吉和北边的李岩,则要好好收拾。其次对保定城也不能再那般不痛不痒了,当以重拳实锤,即便不一举打下来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制定战略方案后又研究战术,商议明日如何兵分三路一去攻满城,一去徐水,同时攻保定城,以贼军此时实力和兵力同时打三线战争毫无压力,甚至可以四线五线。 贼军自从东征后除了李自成在太原打过一场硬仗外,其余攻城掠地皆靠喊,刘芳亮部更是一路高歌随意比划两下就拿下数府,所以说贼军此时虽然声势浩大,但好久好久没打过仗了,此番遇到的又是朝廷的后起之秀,阴险狡诈且善战的小太监,李自成和一种谋臣不敢大意,集众智谋划一天一夜制定明日详细作战计划,正欲休息时南边又来急报。 马世耀的人终于来了,真定府境内流民聚众作乱,人数多达数万,此时围城要粮。 闻报诸贼皆惊,远比得知周遇吉下满城时惊慌,因为流民之乱实在棘手,一个处理不当便可星火燎原。 李自成一时无良策,让传令兵连夜速回真定府告之马世耀,且不可妄动,先拖延稳定民心,徐徐图之,又令李过,谷可成等先按兵不动勿要立刻对官兵开战,先助马世耀平乱,因为他知道这突然之间的民乱背后少不了小太监的影子。 传令兵急去,李自成等贼首还是一筹莫展,曾为想到一直用来对付官兵的手段,现在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食恶果了。 哪来莫名其妙出了个半仙,妖言惑众抓来杀了便得了,何苦忧来,怕这怕那畏手畏脚如何成大事……刘宗敏一如既往的醉醺醺,满嘴胡咧咧。 李自成白了他一眼,若杀的还用你来说,真定,保定两府内流民何止数十万你有本事全杀了?杀不得全反了不用官兵来剿咱们就完了。 刘宗敏一脸不屑,流民皆是胆小怕事,杀几百几千的余下就散了,那还敢在生事…… 若是背后无人指使,其法子倒可一行,只是这一日之间便聚众数万可见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咱们若动手杀人却正中那人下怀,四下散布谣言,说义军屠杀百姓,小的来说他们会立刻自立成王,聚众反抗,大则咱们失了民心这数年努力则付诸东流了……牛金星接过话茬娓娓道来,帐内诸人皆连连点头。 吾心中不定,那阉狗在南此时又起民乱事态非同小可吾欲亲往,李自成起身,就要传令亲兵准备随行,却被牛金星拦住,主上勿慌,亳侯及震山营已南下,连同谷可成,马世耀等,阉狗就是借助民乱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眼下李岩在被虎视眈眈,周遇吉又下满城在卧榻之旁窥视,保定城尚且未下,主上当以在此主持大局才是。 李自成沉默,一时不定,牛金星又提议让宋献策南去,亳侯有勇有谋加上军师谨慎沉稳老练,足以应付时局,主上还是留下主持大局吧。 余人皆相劝,李自成最终点头留下,令宋献策和顾君恩立刻起身同往真定府,随即传令全军备战,明日发兵三路攻城破敌,趁南边星火尚未燎原之际把这边清理干净,若有异变也好全力应对。 众将散去,李自成久久难眠,这种感觉在太原时曾有过,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自己在恐惧什么? 事态怎么突然间变得有些棘手,李自成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轻敌,若早早破了保定城,早早派大军推平李岩的防线,也不至于现在手忙脚乱,总归还是夜郎自大一开始就以为窥破官兵那些把戏,总归还是小看那阉货以为自己主场作战,得天时地利人和,然则此番形势突变方悔,为时晚矣。 就在他派大军南下狙击官兵,派军师平民乱,豪情万丈要打三线战争的时候,小太监已经偷偷穿越封锁线北上过了保定城。 …………………………………………………………………………………………………………………………………………………… 快过年了,加油啊!票票票票! 第598章 心有灵犀 常宇四骑夜行,时而又要小心翼翼避开贼军的明哨,沿着水洼沼地潜行马蹄不疾,一个时辰尚不及二十里余里,在一洼地茅草丛生处下马暂歇,略一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天色即亮应快马加鞭早点奔出险地。 观天象定位估算出自己此时所在东边应该就是处在白洋淀区的安新县,西北为徐水,东北为容城。 何去何从?从容城和徐水中间穿插过去路线最近但较为危险,还是绕容城往东再折向西北去定兴,相对安全但路途较远。 常宇陷入深思,一时拿捏不定,此时他尚且不知徐水已在李岩控制之下,否则直接就奔过去了。 “谁……”正在地上躺着的吴中突然拎刀而起,常宇几人一惊,纷纷持刀起身警戒,却骇然发现十余个黑影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敌?我? 双方心中皆有疑问,竟一时对峙无语,相互之间杀气蔓延。 半响,吴中忍不住率先开口:“我等兄弟几人路过宝地而已,若有打扰还请包涵!” “常山赵子龙”黑暗中有人沉声说了一句,常宇心中一禀,知道是暗号,答错或者不答对方都会动手,甚至可能都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很显然这波人是暗哨,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贼兵。 “兄弟别误会,我等非官非贼,实乃护送主家小姐路过,你看着这孩子……”吴中赶忙就要解释,哪知那些人根本不理会,只闻一人低吼道:“动手”。 “慢着”常宇一声喝住对方:“你们可是李岩的人,可识得贾外熊?” 对方一怔,沉默半响有人道:“你识得黑豹营?” 常宇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果真是官兵的人,贼军不可能知晓黑豹营的番号,就如同这几个探子也知道能叫出黑豹营统领名字的绝对是自己人一样。 “黑豹营乃本督麾下四营之一又怎会不识得”常宇微微一笑,他话刚落地,对方便沉不住气了,立刻有人向前:“可是东厂的督主常公公?” 常宇所料不差,这拨人正是李岩麾下暗探,此地距离徐水城不过二十余里,敌我双方相互渗入,却不曾想能在这里碰了头,当真是意外之喜。 “督主如何得知他们是自己人?”吴中很是好奇,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常宇笑了,他也是一时灵光,乍一听那句“常山赵子龙”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来却大有文章,三国时常山郡便是指真定府一带,赵子龙又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贼人一般多会用水浒中的人物自诩。 更重要的是,他姓常,暗合常山。 原是如此,众人佩服不已,常闻小太监聪慧果真不假。 得知徐水已在李岩手中,常宇大喜,寸步之距省的提心吊胆涉险求远了,于是一众人疾往徐水。 半个时辰不到至徐水城外,守将秦松旺得报后急急出迎,又令人速去报之李岩。 入城之后,安顿下来蒋发等人去休息,常宇坐堂中听秦松旺把这数日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得知刘芳亮数次挑衅,李岩恨之反手一耳光恨抽直接推进四十里夺徐水城设前哨以待总攻,常宇连连赞叹,李岩打仗算不算好手再议,但谋事之先在他麾下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比。 徐水距保定城不过五十里地,设前哨于此,若保定城危急时刻快速驰援又可为后方防线扩大缓冲区,可谓一举两得。 且三千人马又有五十门野战炮守一小城足以,如遇贼军攻城至少能拖到后方大军来援。 又得闻周遇吉此时驻兵满城,常宇更是大喜不已,起身抚掌连呼:“意外之喜,意外之喜若是早知这边被李岩打理如此板正,倒要在南边多折腾几日”。 又聊的片刻,常宇小憩,刚入眠不就得报李岩前来。 原是李岩得报常宇潜回北线,惊喜交加竟按奈不住不待天亮率亲兵前来,同行还有贾外熊的黑豹营。 数日一别,几人相见甚欢,常宇连赞李岩坐镇北线布局筹谋得当,李岩谦逊不已,言黑豹营数次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 常宇甚喜,拍着贾外熊肩膀:“吾东厂四营皆为悍卒,麾下兄弟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男儿,黑豹营出身皇爷亲兵,堪为其中翘楚,老贾,此番北线记你大功一件”。 贾外熊乐的合不拢嘴,连道:“杀贼平乱份内之事”。 “你丫倒学会谦虚了,莫不是近朱者赤,没少受李将军熏陶吧”常宇开涮,贾外熊忍不住的翻白眼,李岩连连苦笑摇头:“督主说笑了,贾统领差点没把属下带沟里去了……” 诸人大笑,又说了些闲话,便言当下局势,如何进一步作为。 得闻常宇在南线调动兵力横扫数百里连下数城,黄得功部在赵州虎视眈眈随时北上,高杰部已奉令南下广平府收复失地,短短数日之间竟搞了这么多事情,李岩钦佩不已,小督主有勇有谋手段诡异,奇招迭出,一般人当真盘不住他,太原时败在他手里,当时不甘,此时一个字,服! 又闻真定府那边数万流民作乱,震山营等贼军嫡系主力南下,李岩大喜:“督主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引贼军部分主力南下,此时咱们北线人马就位,何不趁贼军之虚收网!” “若非如此,本督又何必冒险潜回,折腾数日跑了近千里腿都要断了,便是为了等这一天,明日收网”常宇一声喝,诸人情绪高昂。 李岩立刻命人回定兴传令备战,调大军前来向保定城推进,又要派人去满城通报周遇吉,同时发兵侧攻,却被常宇阻住:“本督和周总兵好久不见,当亲自去会一下老友”。 李岩心忧,城外贼军暗探太多太过凶险,常宇一脸不屑,李自成的大营他说闯都闯过来了,又何惧眼前宵小。 正待吹牛逼时,外边有亲兵通报:城外大乱,出现数股贼军探马和官兵干了起来,李岩皱眉,感觉事情太过突兀有些不简单。 常宇稍作沉默,冷笑道:“看来闯贼和咱们想到一起了”。 李岩恍悟:“督主的意思闯贼也要今儿动手大干一场了?” “可不是,闯贼既然以为本督在南,又值真定府数万流民作乱,他不敢再过大意,为防万一,只得先把这边平了,然后才能安心徐徐图之南边”常宇分析道。 李岩连连点头:“若是属下也当如此应对”。 “李自成既然和本督这般心有灵犀,太原之战时尚未尽兴,保定府怎么也得让其心满意足”常宇嘿嘿冷笑,扭头看向贾外熊:“老贾,身上的伤可曾好些了”。 “可上山搏虎,下海缚龙”贾外熊使劲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傲然。 “瞧把你牛逼的”常宇笑骂着:“既是如此,本督带你出去热热身?” “卑职自出京后就在等督主这句话”贾外熊一脸亢奋,摩拳擦掌:“现在就去?” 常宇看了一眼外边天色微亮:“现在刚刚好,闯贼大兵出动,探马先行,咱们给他玩个反其道而行,本督再去保定城外走一遭”。 “督主不可”李岩本以为他是要出城杀些贼军探马过过瘾,哪知却是要去保定城,一听赶紧阻拦,开什么玩笑,大战在即主将要去涉险,此时保定城外无疑龙潭虎穴绝非,岂是儿戏。 “本督可曾做过无谓之举”常宇嘿嘿一笑,令人取了笔墨白布,提笔一气呵成,李岩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道:“此事可令斥候去办即可,督主何必亲自涉险”。 常宇微微摇头:“如你所言那边龙潭虎穴寻常斥候难以靠近,此事又势在必行不能耽搁,本督亲往除了把握更大些还能振奋士气,打击敌人气焰”。 李岩还是觉得太过涉险,言军中不乏虎狼悍卒可当此行,李岩笑言他太过谨慎,此时天晓之际贼军松懈,他去去就来,贼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且身边有黑豹营的重甲骑兵,他要走,谁挡得住留得下。 再劝不得,李岩只得由他而去,眼巴巴的看着常宇率领黑豹营出了徐水城。 …………………………………………………………………………………………………………………………………………………………………………………… 过年了,尽量保持每日稳定更新,感谢书友一年来的支持。喜欢本书的书友一定要正版订阅哦,码字不易多多支持。 第599章 姬际可 常宇披甲拎刀率黑豹营出了城,凉风一吹身上疲意顿消,回头望去见黑豹营二百余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无比的亢奋,可以想象能和东厂都督深入虎穴并肩作战是多么大的荣耀,万幸不死回来能吹三天三夜。 行不数里遥见远处有数处小规模厮杀,知是敌我探马遭遇,冷笑一声振臂高呼:“闯贼小儿爷爷来了……” 两百人齐声高呼:“爷爷来了”惊得远处厮杀的人四下散开,黑豹营将士乐的哈哈大笑,百骑扬尘直奔保定城而去。 一路疾驰,途中遇数股贼军探马,识相的远远避开或者直接回头通报,也有那种二了吧唧的想近前一探究竟,发现不对时想跑已晚了。 半个时辰不到黑豹营屠贼军探马十余,已至保定城外数里,眼见城西有一支人马奔来,常宇长刀一指,贾外熊率部迎了过去。 而常宇仅带十余亲卫直奔保定城下。 有人马在城外厮杀,又有十余近前,在城上当值的腾骧卫人马第一时间去通报史可法,几乎同时常宇至城下时,史可法气喘吁吁上来了城头观望,千里眼一望,我艹,这不是小太监么,大喜之余竟忍不住高呼:“督主……” “尚书大人,距离太远,怕督主听不到”腾骧卫千户程明在旁提醒,史可法这才恍悟,搭手张望:“督主大人冒险前来定有要事,如料不差应该收网了”。 言毕,一箭呼啸而来,正中城楼二层门檐,诸人忍不住惊呼,如此距离竟一箭而至,膂力惊人箭法如神,非一般人为。 史可法忙让人上去取了,展开一开,顿时大喜激动的手都抖了,小太监言之今日里应外合予贼军重击。 想这数日被贼军围困城中,每日以炮灰扰城,极尽羞辱,史可法及一众将领当真算是忍辱负重,任你怎么骂聪耳不闻,就是不出城应战,你攻我就守,你退我就停。 多日憋屈,今日当一泻千里,史可法大笑下城,连连传令诸部备战,只待令下,全力配合城外大军击贼。 却说常宇张弓一箭传书后,调头便往西去,正值贾外熊杀退那支人马,眼见西南一亩泉河畔贼营又出一支人马,常宇一声吆喝,率黑豹营直奔西北而去。 那支贼军人马追了十余里不得便折返,黑豹营方才放缓速度往满城行去,途中又偶遇几股贼军探马跑得慢的皆斩于马下。 又行十余里外,突见西北荒野中有一股人马在厮杀,约百余人一追一逃,常宇率部杀去,近前却是一怔,怎么都是民服,一时难分敌我,难不成是贼军内讧? 眼下周边官兵除李岩部外皆是正规朝廷军马军服统一,便是李岩部此时也是一副清军装备,这种穿着普通老百姓的军服只可能是贼军啊。 话说常宇有些懵逼,那原本厮杀的两拨人突见一支重甲骑兵近前也是一头雾水,立刻住了手,相互警惕的对峙着。 “看了都不像好东西,不若全给屠了吧”贾外熊低声道。 常宇眉头一挑,对那波人扬声喝问:“你们哪个山头的?” 对方无人应声,惹得心中一怒:“杀了!” 黑豹营得令后策马冲了过去,那百余人立散,让常宇意外的是竟有十余人面对重甲骑兵畏色不甚,一边游走一边厮杀。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杆长枪,竟连番横扫击落几名黑豹营士兵,惹的贾外熊杀气起,挥舞大刀冲了过去。 哪知那人手中长枪一抖,贾外熊一个不慎竟被其挑下马,反手一捅就要断其命,常宇大骇,一箭射去,那人匆忙回枪一挡,却在这时贾外熊身边亲兵已杀至跟前,把那人团团围住,而常宇也纵马近前,手中长刀猛的砍去:“兀那贼人还不受死”。 那人脸色一惊,手中长枪连连挑动,犹如蛟龙出海,其势不可挡,硬是从死局中杀出,却才来得及说话:“贼喊捉贼,仗人多势众而已,有种至满城再战”。 常宇闻声一怔,随即何止黑豹营停止进攻,看着那大汉眉头一条:“吾乃东厂麾下四营之一黑豹营,你又是谁,周遇吉的人?” 那人深陷重围,见这支重甲骑兵战力惊人,本以为难逃一死,却不料对方突然住手,闻言也是一愣,东厂他听过,只是这什么黑豹营倒的确未曾耳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自己人。 “在下的确是在周总兵手下听令,这位将军是……”那大汉紧皱眉头。 果真是是自己人,常宇见其身材魁梧,战力惊人,心下甚喜,哈哈一笑道:“本督曾听过一句话,行走江湖遇使枪者尽量绕行,若不是装逼就是绝顶高手,你枪法如神,却隐含江湖打法,如此人物岂是籍籍无名之辈,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那大汉见太年少却口称本督,突然想到近日周遇吉总是把小督主挂在嘴边,好奇之下曾寻人打探,听闻不少有关常宇的事迹,那智勇双全的小督主莫非就是眼前这人? 心中一惊,连忙下马施礼:“草民姬际可拜见督主大人”。 这下轮到常宇大惊失色,激动的差点跌下马,翻身而下至其跟前握住那人手:“好汉就是姬际可?山西蒲州(今永济市)姬际可?” 那大汉被常宇神情所惊,连连后退:“草民正是,督主大人识得草民?” “我艹!” 常宇忍不住原地猛的跳起,甚是亢奋:“神拳之名,久闻也,今日方得一见,果真不凡” 却道这人是谁,真正的当代大高手大宗师姬际可!精通六合枪法,是心意六合拳,心意拳,形意拳的始祖,少林的心意把便是他所传,其后世高徒数不胜数,如前文所说祁县戴廷栻的本家形意拳高手戴隆邦就是姬际可徒弟曹继武的徒弟,如号称半步崩拳打天下的形意拳巨擘郭云深也是他的徒子徒孙。 相比陈王廷,蒋发,乔三秀这种关门宗师,姬际可却是经验丰富的实战大宗师,曾闯荡江湖也曾参军血战沙场因升职为将,后因****受不了怨气而去。 前阵兵乱随流民入太原,因仰慕周遇吉在太原威名,在其征兵时踊跃参军,与其他千人被编入新兵随周遇吉自太原东进进入真定府。 哪知刚入境便遭贼军追击,后又遇罗虎的震山营,官兵一度在溃败边缘,适时他单骑杀入敌阵一枪挑落罗虎,让贼军惊恐不敢急追,官兵得而从容而去。 此一战成名,甚得周遇吉赏识令其统领那支千余新兵,适时周遇吉拿下满城后贼军探马入境侦查袭扰,今夜更甚,周遇吉嗅觉灵敏感觉贼军必有大动,派姬际率百人出城驱贼军探马,顺便侦查。 姬际可的那支新兵都是周遇吉在太原临时征丁,时间太过紧急,无暇装备更换军服,事实上官兵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也没有军服更换。 却说姬际可正追杀一股贼军探马,遭遇常宇率领的黑豹营,他哪见过也未曾听闻官兵有重甲骑兵,不知其来历,以为是贼军人马来攻,两下一言不合便动了手,幸亏常宇见机早,否则真给杀了,平白损失一员猛将。 贾外熊因身着重甲虽被挑下马但无重伤,只是心中不服气,一直嘀咕要单挑,常宇劝他算了吧,单挑群殴他都没赢头,别说是他,此时东厂麾下的高手包括小太监在内若单挑能打过他的好像没有一个。 姬际可始料不及的是,东厂的大太监竟然是自己的粉丝,心中也一番自得,却不敢表现出来,和常宇简单说了下周边形势后,便领其去往满城见周遇吉。 第600章 坐地分赃 常宇嗜武仰慕姬际可久也,本以为这乱世难寻其踪,却不成想到在此遇到实属意外之喜与其并肩行马交流武技心得,遗憾此行未带吴中几人,否则二人较技可大饱眼福。 行数里见满城方向一支人马疾驰而来,知是得报的周遇吉出城来迎,常宇心下略显激动快马奔去,遥见远处一马当先者那铁塔大汉威风凛凛可不正是周遇吉。 “周总兵,别来无恙”常宇振臂高呼,远处周遇吉一脸热切挥手致意,近前翻身下马:“末将周遇吉见过督主大人”。 常宇下马向前挽其手:“你我君子之交,月余不见怎么如此生疏了”。周遇吉这才哈哈一笑,拱手道:“非生疏,实乃末将期盼督主甚久”。 “怎么滴,听闻你被马世耀那厮追的甚至狼狈,可是要本督为你出口气?”常宇打趣道,两人翻身上马并肩回城。 周遇吉苦笑摇头:“自太原来刚至地界,人疲马乏尚未站稳脚跟之际,那马世耀就杀了过来,若仅是他倒也不惧,后立功率罗虎的震山营两支人马齐至,末将不敌只得逃咯,麾下将士心里都憋住一口冲天怨气,都等着督主大人来化解呢”。 “是时候了”常宇微微一笑:“李自成此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本是立不败之地,然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所谓月盈则亏,自满自大加上本身又有顽疾,便是其死穴所在,此战他必败!” “顽疾?”周遇吉一头雾水。 “唐太宗有句名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李自成裹挟流民北上一路披靡看似风头正劲势不可挡,实则他自己早已叫苦不迭,流民乃双刃刀,为其所用时锋利无比,一个不甚也会被其伤筋动骨”常宇微微一笑:“如料不差他现在已头破血流”。 周遇吉和常宇正在太原共事过,心有灵犀合作无间,闻琴声便知雅意:“难不成此时流民作乱?”随即大喜:“趁其病要其命,咱们当立即动手解保定之围”。 “若非如此,本督又何必亲至”常宇嘿嘿笑着,言谈之间便至城下,自有太原一众老相好前来相迎,纷纷向前见礼难掩一脸喜色。 何成新,杨振威,牛勇,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的常宇心中一热,这些人都是当时在太原跟随他一起浴血奋战的生死之交,此番相见难免激动:“本督听闻你等被人家追着揍的很惨,今儿来给众兄弟们出气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难免有嘲讽之意,但出自小太监之口却只感亲切无比,诸人闻声欢呼,哈哈大笑把常宇迎进城中。 姬际可军衔太低不能太过靠近,遥见小太监被众人围着欢呼拥入衙门,心中感慨,一个太监得军中将领如此推崇,必是智勇双全人物,看来传言不假,又想到先前相见其人以江湖之礼丝毫没拿什么官架子,心中对小太监又亲近佩服几分。 满城乃弹丸之地,有百姓少许,周遇吉不两万余人涌入顿时拥挤不堪,城上墙角街头巷尾皆是官兵扎堆,闻知东厂督主亲至这些人虽大部分看不到人,但依旧振臂欢呼,毕竟他们都是在太原和小太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小太监曾一度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近日被贼军追的狼狈不堪士气不振,此番听闻灵魂人物重返,简直比之鸡血,瞬间**。 小太监入城大部分官兵无缘一见,当贾外熊的重甲骑兵入城时,则人山人海的围观,眼中充满羡慕嫉妒嘴里啧啧出声:“瞧人家这装备,以一当十,杀人如割草芥……” “嘿,人家这可是东厂麾下四营之一,小督主有钱又权才给他们装备的起,不过话说回来这四营将士本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 “咦,怎么看着那统领好面熟啊……”有人惊呼,随即引来议论纷纷,可不是贾外熊一脸的自得,真享受这注目礼。 “原金吾卫人马……”围观人情中有金吾卫的官兵一眼就认出了贾外熊:“是小督主在太原从金吾卫万里挑一组建的精骑兵,哇,没成想现在这般威武……” 真的很威武,在衙门口的金吾卫四大统领陆行等人见贾外熊率领黑豹营杀气腾腾入城,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嫉妒,相当初贾外熊只不过金吾卫麾下的一个籍籍无名的校尉太原脱颖而出入选精骑兵而后虽小太监南征北战此番已是东厂麾下四营之一的统领,论军衔或许不如自己等人,但论地位及权势怕是四人加一起也不抵其一半,这可都是和一方总兵同起同坐的人物啊。 “陆统领,张统领……”贾外熊至衙门外下令黑豹营休整,随即看见门口几个老上司,赶紧上前打招呼:“为何不进去?” “候着您老兄啊”陆行哈哈大笑,热情的向前挽着贾外熊,其余三人也是勾肩搭背热情如火,贾外熊哈哈一笑:“几位大统领别折煞小的哈”。 “说啥呢,你现在还小啊,堂堂东厂四营之一统领,我等还得使劲拍你马屁呢”张记使劲拍了拍贾外熊:“你那支重甲骑兵当真威风,看的老哥我流口水,小督主当真舍得下本钱啊……” “乡间粗茶不及贡品,督主大人迁就一下吧”衙门内周遇吉亲自为常宇沏茶,边打趣道。常宇哈哈一笑:“都是树叶何分粗细,咱家其实仅是附庸风雅而已,喝那么个意思哪来那么多讲究”。 “督主不讲究那最好不过,否则末将也无能为力,眼下就这粗茶淡饭也怕撑不过几日了”周遇吉苦笑。 “军粮不足了?”常宇问道。 周遇吉长叹,他自从太原发兵得戴廷栻等豪绅捐粮,本也算充足,却在东进真定府境内遭贼军追击仓皇之余辎重丢弃不少,眼线已是捉襟见肘,入满城时本以为有所补给,城中大户早被贼人掠劫一空了。 “粮饷皆是小事,定兴囤万石粮草,保定城内也有足够的饷银,只需近前一步,此忧可解”常宇轻描淡写,诸将大喜情绪激昂,就知道什么事一遇到小太监就不算事。 事实当真如此么?只有常宇知道定兴那点粮草和保定城内那点饷银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此时他需要士气,自不可据实说,而且还要继续画大饼:“闯贼拷掠数府所得皆在此地,只需一举破敌,就地论功行赏!” “督主此言当真?”常宇短短一句话,立刻搅的诸人内心大震,听他话里意思,破贼之后所得不用上缴朝廷,坐地就分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连周遇吉都坐不住了。 “本督何曾戏言过,诸位尽可传令全军:破贼后所得,无论钱粮一分一厘无需上缴国库,论功分了,且看诸位本事能取多少了”。 “何时开战?”诸将激动难耐,纷纷坐不住了。 “就在今日!”常宇冷笑:“此时此刻,随时随地!” 第601章 开战 片刻之后满城大震,各部将领回营作战前动员,奉督主令,即可开拔保定剿贼,私得不上缴…… 数骑快马奔东北三十里外的徐水城“督主有令,即可开拔南下剿贼,所得战利品不入国库,论功行赏”。 一早集合大军待令的李岩闻言也是一惊,不由感慨大手笔,传令各部后,将士大喜士气空前大涨,任谁都知道李自成身家雄厚,此战要胜了,只要不死必然发大财。 稍作动员,李岩随即下令开拔,留五百守徐水,红娘子坐镇定兴,余下全部投入此战,浩浩荡荡万余人朝保定城发兵。 “李将军,此战有几分把握?”吴惟英自从关外旅游一番后,胆量稍壮,率神机营助战,和李岩并肩而行,神色倒也如常。 “龙虎相争,鹿死谁手尚不知,且看谁手段更高一筹!”李岩淡淡一笑,吴惟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生死半对半啊,这……”脸色主将变得惨白。 李岩撇了他一眼:“小督主在关外杀鞑子,哪次不是九死一生,最终还不是杀的鞑子屁滚尿流,此番半对半的把握,侯爷又有何惧?” “惧……惧什么惧,本侯有何可惧,本侯麾下神机营在关外战功赫赫,杀鞑子都如割草芥,何况这些山贼,哼……” 李岩微微一笑:“就是嘛,哦对了,听闻神机营很快就要编在东厂麾下了,不知是不是?” “啊,你听谁说的,小督主和你说的?”吴惟英一怔,神机营若在被东厂给收了,自己真的是光杆司令了。 李岩嘿嘿一笑,打马疾行:“神机营跟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打才行”。 “那是当然……”吴惟英拍马去追:“神机营妙用无算……” 一夜之间常宇从真定府穿越火线潜回保定城北,调动西北两路人马发兵打援保定城,于此同时保定城的史可法得他密信约定后,吩咐各部人马城上城下备战,待时而动。 三方张弓搭箭,大战一触即发。 这边常宇调兵遣将,清水河畔的李自成又合成闲着,和一众谋臣武将商议至凌晨已郝摇旗张鼐率兵一万去攻打满城,刘芳亮,谷英,高一功则聚三万人马去破李岩防线,刘宗敏率余下诸贼全面围攻保定城。 今日不只要破城,还要破官兵防线,撕开他这可笑的不堪一击的所谓天罗地网。 翌日一早,李自成便传令各部生火造饭动员开战,言之破城之后除不可杀人外,可掠一日,军心果然沸腾。 闯贼向来以正义之师自称,破城只拷掠富绅,不扰平民,至少明面上绝对不可以,此番突然下了这个道命令显得异常不寻常。 却是为何? 一来,保定城数日劝降,城中守将铁了心不降这让他异常生气,必须给以颜色报复。 二来,南边流民作乱,他需要略施手段,杀鸡儆猴敲打那些流民最好安分守己老实点,否则就如保定城百姓一样,生死皆由老子一句话。 大兵出动,探子先行,虽说这边正在生火造饭,贼军已派出大量探子撒出要把官兵的一举一动都盯死。 正在帅帐中和牛金星等一众麾下再三确认战术的李自成很快便得报,官兵异动! 天晓之时,从定兴来了一支千余人马至徐水城,包含那支重甲骑兵,随后官兵探子四处。 李岩啊李岩,你当真是谨慎的很啊,李自成眯着眼暗骂,他太了解这个曾经的手下,机警过人,定然是感觉到了什么,亲自上前线坐镇,又以小太监的重甲骑兵为幌子,想让自己误以为小太监亲至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嘿嘿嘿,可笑! 李自成哪知自己推测根本就没沾边,以为李岩虚张声势当下不予理会和诸将作最后确定时,探马又急报,官兵那支重甲骑兵突至保定城下,被驻守城西河边的,白广恩和陈永福部发现,双方激战,义军大军出营,官兵溃往西北满城逃窜………… 又来!李自成觉得事态非自己先前所想那般简单,这重甲骑兵上一次至保定城下时是北边官兵初来之际,小太监也由此暴露身份。 这一次大战在即又突至城下绕了一圈奔满城而去,所为何? “李岩连番异动,看来他已惊觉咱们要动手了,先至城下又西去满城如料不差是联合内外准备迎战了,今日怕是要一场硬战要打了”牛金星山羊胡子一捋,一语道破天机。 “你错了”李自成冷笑摇头:“不是一场大战,是三场大战,老子不管他识破不识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他摆好了架势这场仗还是要打,就按照原计划开战,一攻满城,一攻徐水定兴,一攻保定城,老子要三场大战且场场大胜”。 李自成的豪情万丈带动了众贼首的情绪高昂纷纷吆喝踏平保定城,北上捉皇帝老儿。 刘宗敏更是不可一世的叫嚣:“刘芳亮你可千万别一下就把李岩给杀了,待老子破城之后立刻助你宰了那小子,让他后悔做叛徒”。言外之意,破保定城乃举手之间的事。 巳时(早九点)贼军兵分三路分往满城,徐水及保定城,郝摇旗和刘芳亮部人马各自朝目标进军,刘宗敏则率数万大兵把保定城团团围住,命炮灰架浮桥搬运辎重准备攻城事宜。 李自成率亲兵至城南护城河也就是清水河畔督战,遥见城上官兵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仰天大笑:“尔等不降,咎由自取,破城之后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轰隆……话未落音,几声巨响震耳欲聋,城上官兵竟然开炮了! 佯攻数日,城中官兵一直沉着气一枪不发一炮不鸣,今日竟然率先主动开火,李自成大惊之余竟也忍不住的笑了:“有种,有种!” 城上史可法甲胄披身,怒目城外环绕贼军一扫往日愁容,傲然道:“诸将听我令,死守四门以西南为重,待援兵至杀出城外直捣贼窟!” “直捣贼窟”诸将怒吼,凌然之气引城下众志成城的百姓也随即附声:“杀贼卫城……” 声传数里,一度掩盖炮声,令城外贼军胆寒,李自成不过耸耸肩:“气势倒是挺足,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抗揍”。 官兵先下手为强,炮击护城河畔贼军,阻其渡河,然则正中李自成下怀,这些都是炮灰,死的越多他越轻松, 城外刘宗敏喝令贼军反击,以重炮轰城,加数十百计投石机齐发,气势一时无二,又令炮灰勇往直前架桥渡河,一边扬鞭指着城头哈哈带笑:“待破城后,老子日遍那些大老爷们的妻女,一个都不放过……” 攻城大战开打了! “将军,将军,北边打起来了”有传令兵急急来报,刘宗敏一愣,白广恩打西门,陈永福打北门,自己坐镇南门,这边还没过河呢,陈永福竟然快他一步? 细问之下,却道是刘芳亮大军过保定城北二十里遭遇李岩部主力,仇人相见分外眼睁,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官兵在那边撑死不过两万人马,可刘芳亮率军三万又有众多炮灰,先前两次交锋刘芳亮虽败,但李岩也没占多大便宜,何况先前均是炮灰主战,而这次可是以主力人马开打,只怕一个回合李岩都撑不住,刘宗敏想着竟然有些嫉妒,连连命麾下加速进攻,岂能什么风头都让刘芳亮那小子抢了。 当真如此轻松么,当李自成得报后,却眉头一挑,他深知李岩的谨慎性格,徐水距离保定四十余里地,刘芳亮行不至二十里便与其遭遇,李岩竟敢不守徐水,不守定兴,主动涉险深入鏖战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李岩那狗贼什么阵型?”李自成细问。 探子报知:“兵分三路间隔二里,清一色骑兵” 清一色骑兵?李自成暗叫不好,立刻率亲兵北去,刘芳亮极有可能中了李岩的奸计了,先前两人三次交手,李岩皆以先锋骑兵撩其锋,主力步兵在后……也就是说他先前主力是步兵,现在怎么突的全是骑兵了,这狗贼奸诈无比,竟早早就设了套故意以弱示人,麻痹对手,此番拿出全副家当,奋力一击,刘芳亮大意之下只恐…… 第602章 反攻开始 李岩向来以谋著称,从贼数年深谙其道,对贼军的实力,战术以及每个贼首的性格特点都摸的一清二楚。 刘芳亮乃闯贼麾下大将,能从多如牛毛的贼头中脱颖而出后被封为磁侯,岂是泛泛之辈,李岩深知其能不敢小觑,前日拒马河第一次交手时思及近日刘芳亮一路所向疲惫定然有些盲目自大,便决定给他设个套,仅投入少量骑兵多以步兵为主,麻痹刘芳亮让他以为自己就这么点家当。 事实上李岩自关外捡漏所得最丰,麾下几乎人均一马全面骑兵,身家早已鸟枪换大炮,实力剧增。 三次交手李岩皆以少量骑兵上阵,后两次打的也略显艰苦,表面上每每都是贾外熊的重甲骑兵力挽狂澜,实际是李岩一直藏锋露怯只为让刘芳亮麻痹大意。 眼下,到了展露势力的时候了! 话说刘芳亮,谷英,高一功各率一万人马裹流民分三路并肩北上发兵,过保定城行至二十里外得报官兵在数里外布阵。 李岩竟不怕死的主动出击,昨日退进数十里占徐水,今天又再次深入,看来是知道义军要打保定城冒死前来打援,嘿嘿,只是老子让你连城墙都看不到,刘芳亮冷笑,立刻下令全力攻击,先以炮灰消耗对方战力,然后主力掩杀。 这种战术老套却非常实用,数以千计的流民哭爹喊娘的被贼军鞭笞朝官兵阵营涌去,在他们身后是刘芳亮主力骑兵,一旦流民冲入官兵阵营至其大乱,他的骑兵便可趁机利剑一般破开官兵大阵,随即后方主力掩杀而至,大局既定! 笑意在嘴角缓缓消失,随即是眉头渐渐挑起,刘芳亮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以往惯例,炮灰一动,官兵为避免太过被动通常也会随即动手派骑兵冲散这些流民,可今儿炮灰都快冲到对方阵营了,官兵却按兵不动,这特么的也太沉住气了吧。 李岩自然沉得住气,因为他给刘芳亮准备了大礼包,能听响的那种,两方人马对阵相隔三里地,眼见贼军又是老套路,以骑兵驱流民冲了过来,李岩紧盯,心中默念,二里,一里,三百米……二百米,动手! 一声令下,鼓声大作,随即阵前一直待命的骑兵拍马冲了过去,只是……并非正面迎战,而是朝东西两翼快速分开,让出了正面空档。 官兵这是意欲何为,不敢正面迎战想着从两翼奇袭?刘芳亮一头雾水,中门大开这不是找死么,李岩搞什么花头。 答案很快呼之欲出,而且是震耳欲聋的那种,阵前骑兵往两翼散开留出空门,神机营的炮兵以近百门野战炮集中火力对着迎面而来的贼军骑兵就是倾盆大雨般的炮弹倾泻而下,顿时人仰马翻,哀嚎遍野,流民更是没头苍蝇般四下抱头鼠窜。 贾外熊曾说李岩善谋不善打仗,说他好钢没用在刀刃上,今儿他就大吼一声,会不会用,刘芳亮说的算! 古时两军对冲时是伤亡最大的瞬间,百步之外双方张弓放箭满天箭雨,转眼之间就是战马互相的撞击踩踏和迎面而来的长枪大刀…… 不过到了明时士兵特别是骑兵的盔甲装备普遍防护力全面,弓箭造成的伤亡并非主因,远远不及战马冲撞踩踏,重武器的重击等。 而炮弹的杀伤力远大于这些。更何况人群如此密集,只要沾上轻者粉身碎骨,重者脑浆四溅。 野战炮又名虎尊炮,乃武神戚继光所铸,轻便易发适用山间田野,此番李岩倾神机营所有野战炮正面给了刘芳亮一个当头连环轰。 刘芳亮本欲以流民冲散官兵阵营,却没料到李岩的一计当头炮轰,让其骑兵死伤惨重不说,那些吓破胆的流民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却把他的前阵冲的大乱,而且他蓦然发现这才不过是开始,李岩还有后手 神机营正面炮轰让贼军前锋大乱,而官兵的先锋快马绕至两翼趁其阵前大乱张弓就射,随即杀入阵中。 谷英和高一功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见官兵从两翼杀来,镇定自若调兵遣将迎战,遥望刘芳亮的前军阵脚大乱,心中却有些幸灾乐祸,这厮近来风头太盛也该让他清醒一下了。 然则这番幸灾乐祸并未维持多久他们就和刘芳亮感同身受了,李岩以野战炮把贼军的气势连同骑兵阵势轰的四分五裂,随即下令全军总攻! 这个时候,刘芳亮,谷英高一功三人才满脸惊骇的发现李岩的势力竟然是这般的雄厚,近两万人马皆是骑兵! 骑兵打步兵从来都是碾压! 加上两方人马虽是同根生,但此时各为其主,一方是从关外杀过鞑子名正言顺的官兵,而另外一方则是祸国殃民的家贼,不管是底气,还是论此时气势,贼军远不如! 李岩出人意表的当头一炮,不光打的贼军先锋骑兵阵势大乱,同时把对方的气势和节奏也给打乱。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一增一减,战局一目了然。 闻讯心知不妙的李自成匆匆赶来督战,仅行十余里便见正北漫天遍野皆是厮杀身影,率亲兵疾行近前眼见义军节节败退,大呼不妙。 何故败的这般快? “主上,李岩阵中暗伏近百火炮,炮击我前锋乱其阵脚,流民乱窜至我阵势大乱,且其数万骑兵,实难挡也…”刘芳亮匆匆赶至,满头大汗一脸惊慌。 “废物!” 李自成大怒厉声喝骂,回首望向保定城那边攻城正激,若是这边溃败,必然波及城下,城中官兵内外联手,只怕…… 稳住,李自成略一扫视远处战场,官兵凭骑兵之利,杀的义军步兵手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但义军骑兵却能堪堪挡住其锋,一时相持不下,总的来说虽已经败退,却无溃势,如能及时挡住官兵攻势,保不齐能反败为胜,毕竟官兵骑兵虽利,但兵力却不如义军一半。 当下令刘芳亮率亲兵千余,从西翼迂回侧击,谷英正面挡激流,高一功从东翼迂回,力图扳回颓势,同时令亲兵速传在保定城西北两门攻城的陈永福和白广恩速速发兵来援此地,务必挡住李岩,且不可让其杀至城下。 亲兵战力和凝聚力以及忠诚度都远比普通士兵强大,平时保护主将,关键时刻可以抗大梁,堵抢眼,历史上这种危机时刻靠主将率亲军加入战局,扭转颓势的例子数不胜数,眼下李自成危机时刻,便用到这招,让三个主将趁战局尚未完全溃败,以各自亲军去堵缺口,带动新节奏,企图逆转战局。 这边刘芳亮几人领令而去,传令兵也急急去往保定城传信搬救兵,李自成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战场,心下甚是紧张,却也震惊于李岩部的实力。 他心知李岩叛逃后以朝廷那个尿性自然不会让他领正规官兵,应是在太原的义军俘虏降卒组建的人马,却怎么有如此的实力,而且朝廷怎么舍得下那么大本钱装备这支降卒偏师,万骑战马,数万甲胄……啧啧,想不通。 他只觉得李岩部服饰奇特,以为是朝廷重新定制,但怎么也想不到是都是从清军身上把拉下来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李自成既感慨又自忖最近自己是不是太飘了…… “主上不好了,不好了”这时有快马疾奔而来,马上人一脸惊恐,李自成此时心头正是紧张,闻言大怒,待其近前一马鞭抽了过去,正中那传令脸上,立刻一道血痕,那人翻身下马跪在低声颤抖不已:“禀主上……” “有屁快放!”李自成怒吼。 “西边兵败……” 什么!李自成一怔,皱眉往西眺望,随即脸色一片灰败。 ………………………………………………………… 祝书友们新年快乐!今天只有一更 第603章 请战 郝摇旗乃贼军中数一数二的冲阵型猛将,虽无谋却天生神力勇武无敌,又因嗜酒贪杯为李自成不喜,平日不为重用,但若遇枪林弹雨时却又需要这员猛将冲锋陷阵。 闻满城为周遇吉所占,面对这个劲敌李自成不敢大意,可麾下最善战的李过和罗虎已经南下,便让义子张鼐统兵前往拔城,令郝摇旗助之。 周遇吉在太原一战痛击贼军,郝摇旗几番出战屡战屡败,甚至险些丧命除常宇外周遇吉是他最想干掉的那个。 前日得闻周遇吉入境,马世耀等人抢占先手,后李过和罗虎又趁热打铁将其追击隐于山中,本以为没的机会报仇了,此时突然出现在满城,郝摇旗当真是惊喜交加,连番请战誓言要拎其狗头来见闯王。 李自成为激起战意,许他破城之后牛饮尽兴,郝摇旗气势汹汹提兵随同张鼐浩浩大荡朝满城发兵。 张鼐颇有计谋其人又勇,他和郝摇旗一文一武领兵三万余去破满城打周遇吉那支狼狈溃兵,李自成还是非常放心的。 却说张鼐和郝摇旗率兵西去,并马同行商议如何破城,满城乃弹丸之地,合围之下便如瓮中捉鳖,周遇吉不会那么傻,理应弃城在城外布阵厮杀, “我主攻,你侧击”郝永忠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张鼐笑而不语,心道如此最好,让你来就是扛大旗堵炮眼的。 二人议定后催促兵马快行,及十余里外前方探马急报:“十里外发现官兵人马约万人,正在行军” 张鼐眉头一皱,周遇吉果然弃城野战,只是他不以逸待劳分兵布阵,为何却要迎向前来,随即恍悟,以攻为守又或得知义军攻保定城发兵救援来了。 既来之,则破之,郝摇旗没那么多心思:“反正都要打,迎头干他就是,管他什么意图”。 简单粗暴,倒也实际,张鼐暗笑自己反不如这粗货识的清,随即传令各部备战,郝摇旗杀敌心切,不耐缓行和张鼐打了声招呼,便率部快马一步。 有贼首担忧其孤军深入恐是不妥,建言张鼐部随后急行而上,却被张鼐摇头止住,郝摇旗杀机甚重其人又勇不可挡,趁其当下气势锐不可挡,让他一鼓作气破官兵锐气乱其阵势,他便趁机从两翼侧击,以最小代价建最大功! 说到底,郝摇旗在他眼里就是把刀,也是个背锅的。 郝永忠率人马万余其中骑兵三千,急行数里便遭遇官兵前军,他生性好战,每每身先士卒,眼见官兵近前废话不说一句,振臂高呼亲率骑兵就朝对面冲了过去。 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早得探子报知贼军来袭,眼见一支贼军骑兵杀来,前军牛勇喝令迎战,数千铁骑张弓射箭,相互一阵乱射人仰马翻便厮杀在一起。 中军阵中常宇和周遇吉并肩观战,遥见贼军甚勇,气势滔天,又见那面大旗不由一笑:“原是和酒罐子!” “郝摇旗?”周遇吉举目望去,脸色略显凝重:“其人勇猛,怕前军不敌!” 所忧甚是,常宇和郝永忠交手数次知其勇,非一般人可挡,前军牛勇阵中就没堪比之人,于是一抬手,环顾四下:“何人去取那厮狗头?” “卑职愿往”麾下诸将纷纷请战,其中当以贾外熊神情最为激动:“督主,让俺去!” 前军战况事关整个战局,阵脚一乱直接波及全局,一个不慎处于被动再想反手则难,十有八九会战败,这也是往往一旦开打,双方主将都会想尽办法抢占先机或下重拳破对方前军锐气,眼下贼军一出手就用郝摇旗这个大杀器就是这个意图。 狭路相逢勇者胜,郝摇旗乃万人敌猛将一入沙场如蛟龙出海常人不可敌,若按不住他只恐战局不利。 常宇目光一扫身边诸将,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何成新,杨振威皆非那种以一敌百的悍将只怕挡不住郝摇旗的攻势,麾下除了贾外熊尚可一战外,还有一人…… 论武技可横行江湖,论战力可一枪破千军万马的姬际可。 眼神锁定在偏师人群后的姬际可,常宇能感受到他内心激切之情,只是鉴于军衔低微不敢冒然请战。 “姬际可,你可敢去和那贼人一战!”常宇大喝一声。 “督主,让俺去”贾外熊眼见常宇不理会他,急眼了。 同时间姬际可一脸火热纵马近前:“卑职请战,半柱香内提那贼人狗头献于督主!” “好!”常宇摆手止住贾外熊对姬际可道:“只要一炷香内你能败贼军先锋,本督提你百户职,独建一军入东厂麾下效力”。 握草!诸人闻言皆是一惊,随即发出感慨声,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节奏啊。可周遇吉却连连苦笑:“督主,您这是撬墙角撬的上瘾了么?” 常宇哈哈一笑:“见猎心喜,实则无奈,周总兵今儿割爱,日后必有重酬”他之前把周遇吉军中最好的神射手况韧以及五十多个箭术高手全给挖走,现在好不容易军中又冒出个悍将,转眼就被挖走,周遇吉能不心疼么。 前方杀的激烈,贼军后续主力逼近,不是闲话之际,姬际可领令后便要率他那支新兵去前阵厮杀,却又被常宇止住:“率黑豹营去!” “督主!”贾外熊再也不能忍了,心道你不让我去就得了,你还让这货带走我的人,还有天理么” 见他眼中熊熊烈火,常宇无奈:“你与他同往,速去破敌”贾外熊这才转怒为喜,偕姬际可率黑豹营杀了过去。 “督主这才一开始就把压箱底的拿出来了,太看得起那酒罐子了吧”周遇吉打趣道。 常宇轻笑摇头:“非也,只是本督对那姬际可甚是爱惜,担心累坏了他”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看向那支在太原征的新兵便恍然大悟。 一个王者带一队青铜,所向无敌,一个王者带一堆废铁,能累死王者,姬际可无疑就是那个王者,而那支新兵现在只是一群菜鸟废铁! 姬际可和贾外熊率黑豹营的重甲骑兵一入战团便如镇海神针一般让官兵士气大震,一扫先前惶恐不安,毕竟东厂督主麾下的重甲骑兵战力太强,有他们在这些贼军又有何惧。 前军厮杀激烈,常宇和周遇吉却无暇细观姬际可如何取郝摇旗项上人头,因为后边张鼐的主力大军已至,观其势竟似要分兵从两翼侧击。 “酒罐子被人当刀使了,背后那人才是个刁钻的狠茬子,至少有点脑子,不过碰上了老子这法子还嫩了点”周遇吉嘿嘿冷笑,常宇在侧打趣:“被人追了数百里如丧家之犬,还好意思吹牛逼啊,亮出点手段让本督瞧瞧”。 周遇吉哈哈大笑:“此一时彼一时,先前人生地不熟,强龙不压地头蛇,眼下有督主坐镇有底气,且看末将如何出这口怨气,找会点面子”。 常宇耸耸肩:“开始你的表演”。 ………………………………………………………………………………………………………………………………………………………………………… 新年快乐,祝书友们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大吉,财源滚滚 第604章 生擒郝摇旗 周遇吉自太原风餐露宿一路奔袭东进,刚至地界就被贼军追杀极尽落魄,这月余间吃不好睡不好,憋了一肚子怒火,此番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有常宇做靠山,眼前贼军来袭正好撒一撒这股怨气。 眼见贼军欲以先锋骑兵乱其头阵,又企图从两翼侧攻,周遇吉岂能如其愿,连番调兵遣将,令金吾卫四大统领率部从北翼迎战,杨振威和何成新则从南翼迂回反侧击,然后命其麾下亲兵助黑豹营正面突进。 大战一触即发,方圆数里内皆是两方人马厮杀,战马嘶鸣,惨叫声哀嚎声遍野震耳欲聋,常宇纵马数里外旁观久久不语。 半顷,周遇吉近前,脸色轻松问道:“小督主观战局如何?” “北边金吾卫近万人马皆是骑兵,攻势最为激烈,贼军必然投入大兵力抵挡,这样南边杨振威何成新侧可趁虚偷鸡,然则贼军兵力多我一倍有余,那些炮灰虽战力不高却能很大程度消耗咱们战力,总的看来算是敌我算是八斤八两吧”常宇略一沉默,淡淡说道。 “若如督主所言,此战岂非平手了”周遇吉嘿嘿一笑,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瞧你一脸得瑟的样,就算贼人愿意平手,你也不可能同意啊”说着抬手一指:“中军定乾坤,敌我谁退一步,谁输!” “以督主所见,敌我谁退?”周遇吉又笑。 常宇撇撇嘴:“酒罐子虽勇,却难抵姬际可和贾外熊联手,何况本督麾下的重甲骑兵杀他如碾肉,此战贼军必败,撑得上半柱香就算他赢”。 前军已变成中军,牛勇最先率部迎战郝摇旗,奈何那厮太用勇猛,带着数十亲兵入阵杀人如草芥,所向披靡无人可挡,极大程度打击了官兵士气,岌岌可危之际,姬际可和贾外熊率重甲骑兵加入战团,瞬间扭转局势。 贾外熊和郝摇旗是老相好了,太原时曾交过手知其勇猛堪比屠元,心中甚是不服,此番率部杀来便寻郝摇旗身影,见其一路杀伐无人可挡,顿时大喝一声:“狗贼纳命”拍马冲了过去。 姬际可本不认识郝摇旗,但是一入战团便锁定了目标,其人之猛果真悍见怪不得被小督主视为大敌,想到自己刚吹过的一炷香的牛逼,当下也不废话,对贾外熊大喝一声:“贾统领掩护卑职近前杀那贼首”。 掩护你?正往那边冲的贾外熊闻言冷笑,去你大爷的,当自己主角呢,当下不予理会,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小督主看上这厮啥了,当真有那么牛逼?对了,先前那挑落自己的那一枪……哼哼,老子大意了。 周遇吉率部正杀的兴起,眼见官兵抵不住自己的狂风暴雨般冲击,心下正喜,突见一支人马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冲自己奔来,心下大骇,定眼一瞧,我艹,重甲骑兵,小太监! 若是别人见重甲骑兵杀来,必有所惧,然则这货却不管那些,他想杀小太监,见了重甲骑兵就想到小太监,若是张鼐定会疑惑,小太监不是在南边么,怎么会在此? 可是郝摇旗不会,他头脑简单不会想那么多没用的,认定小太监就在此地,当下一声大吼,竟然亲兵迎向前去,丝毫不怵啥重甲不重甲的,不都是他么的骑兵么,不就是整套甲衣防护全面些么,不就是连战马都披甲么,怕个求,一刀砍不死,那就两刀…… “酒罐子,爷爷来取你性命了”贾外熊见那货竟然迎向前来,顿时大喜,扯着嗓门大吼,拍马挥刀就要去战,身边一骑突起猛的朝过他直奔郝摇旗杀去。 “贼子受死”姬际可打马疾奔,手中抢钱上下翻飞连续挑落数个贼子,近郝摇旗身前一声大呼,长枪猛的扎去。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叫那阉狗出来受死”郝摇旗大怒,挥刀猛的朝枪头磕去,哐当一声,两人皆惊。 郝摇旗神力几无敌手,眼前这大汉虽猛但他全力一击竟然没磕飞其兵器,姬际可却惊讶此人力气竟如此之大,长枪被他一磕险些脱手! 就在这一迟疑间,贾外熊杀了过来,挥刀猛砍郝摇旗,口中大呼:“酒罐子,叫爷爷”郝摇旗一刀挡开,见其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反正都应该是太监于是破口大骂:“你这没卵子的货,敢占爷爷便宜”说话间重重长刀连番猛砍,其力之大,让贾外熊虎口剧痛,眼见不支,一支长枪若游龙,自斜处刺来正中郝摇旗心口,未破其甲却也把他挑下了马。 姬际可纵马向前,朝地上一枪捅去,郝摇旗倒也机灵翻滚躲开,顺势上了拼命来救的亲兵马上,夺起长刀猛的朝姬际可掷来,同时长槊出手。 姬际可枪头一颤挑飞那把长刀,侧身闪过长槊,反手一枪刺中郝摇旗胯下坐骑,战马受痛扬蹄惊呼,郝摇旗又一个不慎跌落。 不信还能让你逃过,姬际可拍马向前,手中长枪抖动,猛的朝地上郝摇旗直捅一通,看的不远处贾外熊急的咬牙切齿,奈何他被郝摇旗的亲兵缠住分不开手,心中大骂:竟被这厮抢了头功。 郝摇旗为人粗鲁不是笨,且其随李自成征战十余年,厮杀经验十分丰富,几息之间被对方两次挑下马便知遇到了绝顶高手,心下虽惊慌却也强行镇定,一落地就顺势朝姬际可马下翻滚,长兵器不适近战,你越往圈外跑越死的快,往他跟前跑活命几率才大一些。 果然,马上的姬际本欲趁其逃窜时一枪捅死,哪知这货竟然突然往他马下翻滚,实属意外,连忙刺去,虽中却无力,其身上有战甲保护竟未至伤,反之滚到自己马下。 虽很狼狈倒也捡回一条性命,郝摇旗在马下翻腾躲避,一边大呼救驾,亲兵拼死前来缠住姬际可,郝摇旗趁机又要溜走,这时贾外熊率兵杀了过来,冲散其亲兵,刚刚上马的郝摇旗一个冷不防被姬际可一击横扫八荒正中脑门,虽有头盔可重击之下直接晕死第三次跌落战马。 姬际可挺枪就欲了结其性命,贾外熊大呼:“留其狗命,生擒了他!”姬际可枪头一抖破其甲衣沉声一喝,郝摇旗竟被他一枪挑起示众。 “贼首受命,杀敌!”姬际可一声大吼,周围正在酣战的敌我皆惊,举目往去,见贼首郝摇旗耸了个脑袋,被人挑在空中生死不明,官兵士气大震,贼军则惊恐不安,已无战意。 神乎其技! 贾外熊终于有点佩服姬际可了,三次挑落郝摇旗这不是一般的高手,一枪之力挑起百余大汉,这力气也不小啊!妈的,有两下子! “事成,周总兵可去收网了”一直旁观战况的常宇见其一幕也忍不住喝彩。周遇吉哈哈哈大笑:“痛快,痛快,痛快,却也心痛!” “何故心痛?”常宇好奇问道。 周遇吉一脸苦逼:“如此悍将……啧啧啧,怎能不心痛,督主大人可否打个商量?”。 “没的商量!”常宇哈哈大笑,拍马杀入战局:“本督再帮你出把力气,抵你这个人情如何……” ……………………………………………………………………………………………………………………………………………………………………………………………………………… 新年快乐,感谢一年来支持的书友们。……………………………………………………………………………… 第605章 助李岩 哪里是还什么人情,明明是自己手痒,见常宇持刀入杀入战团,周遇吉摇头苦笑,收回心思细观战局,贼军中军随着郝摇旗被擒已成溃势,随即波及两翼,北翼为了应对金吾卫的近万骑兵,贼军投入了大兵力,一时间尚能支撑,但南翼却被杨振威和何成新钻了空子,两人迂回穿插,杀的贼军乱做一团,似无头苍蝇,节奏完全被压着打。 周遇吉正欲传令抽调其亲兵增援北翼,要以最快的速度压垮这根最后的稻草时,远传快马来报:东北二十里外李岩部和贼军激战,正东二十里外贼军攻城正激! 好家伙,闯贼好大的手笔,竟然同时三线作战,倒是狂妄自大的可以啊,周遇吉冷笑之际又对小太监佩服不已,虽不是算无遗策,却也相差不远,先前曾料敌先机言之贼军今日必有大动,本以为是大军围攻保定,不成想李自成心更渴! 常宇生性好战,只是这数日间连续奔袭近千里费尽心思筹谋算计,加上南边皆是虾米小雨打不起兴趣动手,此番大局在握,又遇贼军主力,旁观技痒,便持刀上场。 率随侍十余,纵马杀入战局,手起刀落如割草芥,顷刻之间甲衣染血,意犹未尽朝贾外熊靠近,大呼:“老贾,你寸功未得,本督带你捉大鱼去?” 贾外熊正为错失郝摇旗而把怒气撒向那些贼军身上时,突闻有人大呼,循声望去见是常宇奔来,立时大喜:“还有比那酒罐子大的鱼么?” “酒罐子算个p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料,后边那个才是大的”常宇挥刀一指正东那杆飘扬大旗,上书:张 有资格举大旗,又让郝摇旗做马前卒的张姓贼首,如料不差就是李自成义子张鼐了,常宇脑袋转的灵,贾外熊闻言战意滔天:“那就去抓那个贼儿子”。 “走着”常宇哈哈大笑,偕贾外熊率黑豹营朝贼军心脏处杀了过去,而在他们数十米外,姬际可已将郝摇旗捆至马上朝战圈外奔去,遥见小太监竟入杀阵,心下震骇,传言身先士卒竟是真的,勇武善战下手狠辣竟也不假! 两军开打仅半柱香功夫,起先贼军势猛转眼消沉,转变之快让阵后的张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以猛将郝摇旗打头阵一度气势如虹,他并以两翼侧击投入官兵一倍多兵力却仅是堪堪平手,正欲下令猛攻之际,却见中军已溃,事发突然实在难以接受。 此时他并不知危险来临,更不知郝摇旗已被俘,见中军溃败波及两翼,而官兵士气高涨战意滔天,不由心下惊慌,喝令麾下调兵遣将去堵抢眼,心中大骂郝摇旗这货怎的这般无用。 兵败如山倒,贼军前锋主将被俘,随后黑豹营的重甲骑兵介入,又有两员悍将镇场,贼军哪里还有心再战,纷纷四下逃散,两翼受其波及瞬间亦城溃势。 张鼐脸色苍白,败了,竟然败了,竟然这么快就败了……周遇吉怎么突然间如此强悍了…… 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现实,可血淋漓的现实就摆在眼前,若不及时收尾,只怕后果更惨。 “将军,前边顶不住了,您看那边……”身边亲兵大呼,张鼐抬头望去,见前方败兵如退潮,官兵似下山猛虎般追杀,其中一支骑兵……重甲骑兵! 张鼐恨极一咬牙:“老子要亲自去会会……” “将军,挡不住了,速去!”亲兵大呼,张鼐四下张望,见义军已成溃局回天乏力,浑身颤抖不已,咬唇破血终是在亲兵的护卫下匆匆逃去。 来时浩浩荡荡,逃时狼狈至极,贼军三四万人死伤过半,兵败如黄河溃堤拦都拦不住,主将一个被俘一个逃走,余下无心再战,甚至无力逃跑,趴在地上投降求饶。 若在平时常宇杀俘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此时不得审时度势,胡乱杀人怕引得附近数府境内几十万流民心生芥蒂,对大局不利,且眼下俘虏其实多为炮灰。 炮灰分为两种,一为降兵及从流民中临时征的壮丁,二为普通流民,不管老弱妇孺一窝蜂的驱赶过来用以扰官兵军心。 牛勇,杨振威,何成新三部人马急追溃兵,余下各部正欲清理战场善后之事,常宇得周遇吉报之附近状况,也是略显意外,李自成三线开战,这逼装的挺大的啊。 “贼军全力攻城,吾等须立刻救援,迟则恐城破!”周遇吉急切道。 常宇皱眉朝东北望去,天际处似有尘土飞扬,却难及战况,周遇吉见其不语,按奈不住,就要下令金吾卫急行军驰援保定城,皆因金吾卫全军都是骑兵,速快战力高。 “慢着”常宇突然止住他,传令姬际可,贾外熊率黑豹营和金吾卫速去驰援李岩部,诸将得令随即发兵。 周遇吉不解,追问为何不去救城! “保定城高墙厚,贼军就是火力再猛一时半刻也难破城,但眼下保定城下就咱们两支援兵,闯贼之所以发兵前来本意就是阻拦我等前去救援,若我等被击退,保定城断了援兵那才真正危也”常宇淡淡说道。 “李岩在北边建立防线,先前闯贼几番派兵去袭扰,此番他全力攻城之际,又怎能不派重兵前军堵截李岩,眼下咱们既已破贼,牛勇诸人追去,已可大乱城下贼军军心,必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制贼军破城攻势,所以我们当下要做的是抽调兵马前军支援李岩,然后联手兵临城下,里应外合方有大作为”。 黄得功恍悟,深感佩服顿觉和小太监共事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当下也是豪情万丈:“末将便随督主大人前去助李岩破贼,然后兵临城下破闯贼大军”。 “不不不”常宇摇手:“你去助李岩本督在这善后” 他竟一反常态临阵偷懒,可把周遇吉惊得下巴快掉了,见他不似开玩笑,心道这位小爷的心思当真是无人抓的住啊,这当口形势正是诡异变幻之际,他却如此儿戏,难不成是胸有成竹才如此淡定? 除了服就是无奈,苦笑摇头抱拳率部而去,留常宇在此清理战场。 战场上尸首成堆,哀嚎遍野,数千官兵一边清点俘虏,一边搜寻战利同时救死扶伤同僚,至于贼军伤兵通常都是补刀一了白了。 常宇传令俘虏和战利品清点后皆送至满城,待战后集中分配,随后便下马至于一小树林边。 小树林边有亲兵十余,正在看守一个五花大绑的铁塔大汉,自是被姬际可俘虏的郝摇旗,此时手脚被缚,嘴也被堵住,见常宇后怒目而视使劲的挣扎,嘴里嗡嗡的低吼,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常宇近前,微笑看了他半天,直这家伙气喘如牛稍微消停后,才开口道:“本督可以取掉你口中之物和你交心的聊聊天,但要聊些有用的,男人之间的爽快痛快的那种,而非你骂我骂如街头泼妇才做的事,行不?” 第606章 乱战 郝摇旗哼哧半天,最终使劲点点头,常宇这才微微一笑,示意左右将他口中物取出,郝摇旗大呼几个口气,抬头看着常宇:“死太监,老子刚才已经把你祖宗十八辈骂过了,现在要和你聊男人间痛快的事,你说要聊啥,要杀要剐随你便休得辱我”。 常宇哈哈一笑:“是个汉子,咱们就爽快些有话直接说,你是愿意做贼受难凌迟之刑而死,还是愿做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你这不是废话么,谁特么的不想堂堂正正……咦,你这是想招降老子么?”郝永忠突然醒悟过来,呸了一声厉声道:“老子堂堂义军,岂能做叛徒为人不耻甘为朝廷走狗!死太监你打错算盘了”。 哎呀我去,常宇撇了撇嘴:“义军?敢问这位好汉尔等弄得多少百姓流连失所,家破人亡这就是你们的义?敢问你们一路拷掠所得又分的那些流民几许?贼就是贼,还特么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再者言你在闯贼手下不过一个扛旗的,一条狗而已,人家何曾拿正眼瞧过你,连特么的酒都不让你喝,你还自以为自己算个人物呢,我呸!” “你……”郝永忠脸色赤红,常宇那嘴皮子多溜,他怎能是对手。 “本督不过瞧你有几分力气,为人豪爽不忍杀你,你若降,本督许你领一支人马,堂堂正正为人,建功立业也为你老郝家长长脸,跟着李自成一辈子做贼你丫有脸见你祖宗么?”常宇继续轰炸。 郝永忠气喘如牛,狠狠的瞪着常宇,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得。 “酒管够,肉管饱,堂堂正正做人,否则,千刀万剐,挖你祖坟!”常宇冷笑。 “吾岂可负义军……” 郝永忠喘着粗气,喃喃自语,他其实一点都不傻,嘴上虽硬心思已动,形势比人强,而且小太监的话句句一针见血,他在贼军里其实就是李自成的一只狗而已,眼下要么降,要么死! 没人愿意死。 常宇冷眼看他笑而不语,给这货反应时间。 “我怎么信得过你?”半响郝永忠情绪逐渐平复,此话一出口,常宇便知成了:“李岩此时独率一支人马,皇帝御赐番号,正义军!这特么的多少人挤破头也抢不来的长脸事,祖坟都要冒青烟的喜事啊,祖祖辈辈的荣耀啊,你若降也有这等机会,你老郝家祖坟不只是冒烟甚至可能起大火呀”。 郝永忠一惊,随即使劲咽了咽口水,显然也是极为羡慕了,又道:“李岩是个读书人,鬼点子多和你一样,不过你好像比他厉害一点,所以他服了你,可是你如何服我?” 常宇哈哈大笑,知道这货给自己找台阶下了,随手脱掉盔甲:“本督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比李岩那种读书人瞧着顺眼多了,你问本督如何服你?简单的很,你也就那两个能耐会喝能打,喝酒本督喝不过,但可以打服你!” “就这样捆着我打么?”郝摇旗嘿嘿冷笑。 “松开他,本督今儿打到他心服口服”常宇淡淡一笑,示意左右松绑,郝摇旗站起身来伸展一下腿脚:“在太原时是老子太大意,今儿你有能耐打败我,老子便跟了你”。 说着挥拳朝常宇猛的砸了过去,常宇侧身一闪,随即一个鞭腿重击,郝摇旗咕咚一声倒头栽倒,震的尘土飞扬,左右骇然。 常宇耸耸肩:“马上你牛逼,下了地还这么装逼!” 大战当前,常宇怎么有心思在这招降俘虏,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做得到,事实上他的确胸有成竹,除却大局在握外,也是对李岩的实力有着极大信心。 李岩部皆是骑兵,并以神机营这种神助攻队友,对战昔日同僚不论士气上还是实力上都高出一筹,战术运用得当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也不在话下。 且其刚才击溃张鼐部,又乘胜追击必然又会牵制贼军,让其攻城大军分心,甚至一度影响到北线正在和李岩部激战的贼军士气。 而事实也是如此,李岩对阵刘芳亮,谷英,高一功三大贼首的数倍联军,以火炮轰其前军,乱起阵势,同时并以两翼侧攻,简单粗暴却轻而易举打的贼军连连后退,濒临溃败边缘,幸的李自成亲至督军,调各部亲兵前去堵抢眼,企图了力挽狂澜,又速去城下调集援兵。 却在这时探子来报,西边张鼐兵败,官兵乘胜追击,李自成大惊,抬头朝西边望去,遥见尘土飞扬,瞧其势不下万人,心下一寒,本就岌岌可危,这万人骑兵若至,只恐…… 突又想到一事赶紧问探子:“那追兵……” “义候兵败朝保定城下撤退,官兵追兵近万” 这个蠢货,李自成不由大怒,若是平日引得追兵至城外,那里驻扎数个贼营,合其力自可退敌,可此时大军正在攻城背后大空无防备,你引追兵至背后,这还得了。 正心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突见南边有大军杀到,顿时一喜,知是援兵来了,立刻遣人前去传令,调头向西迎战那支官兵援军,且不可让其杀到此地,否则刘芳亮则再无反手机会,北线若失守,官兵趁机杀到城下则大事不妙! 南来援兵正是陈永福的人马,之所以如此之快,却是这老家伙深谋远虑,让奉命从北面攻城实则是佯攻,于是一边攻城一边心系北边战事,因为事关自己身家性命,若官兵从北边杀来给自己一击**,那可惨喽。 果不其然,这边攻城尚未开始多久,便有探子来报刘芳亮部在二十里外和官兵激战,貌似有点招架不住。 闻言大惊,恰正好又见李自成前去督战,心下便开始盘算,抽调五千人马备用,刚刚准备好传信兵便至,二话不说率兵北上打援,眼见刚至时又得令西去阻击官兵援兵。 这下陈永福慌了,见西边数里外尘土飞扬,浩浩大荡少数也有万余骑兵啊,怎么打?军令如山只能硬着头皮打吧。 见援兵至,李自成心下稍松,又往北线战局,两方人马依旧杀的难分难解,刘芳亮在溃败边缘想一举反手哪有那般容易,但其调集精兵拼死抵挡官兵精锐进攻,又以兵力的优势硬往上堵,倒也堪堪挡住,短时间内不会溃散。 只是时间一长,又或西边那支援兵杀来,只恐依旧难挽败局,李自成眉头一条,援兵太少,又令人报陈永福,暂停北面攻城,把人马全部调来。 原本计划中也想把西城外白广恩部调来支援,此时恐怕白广恩自己都焦头烂额把,李自成放心不下,率亲兵朝保定城西奔去,不能让追兵乱了城下大军阵脚。 ……………………………………………………………………………………………………………… 票票求票票! 第607章 疲兵之战 张鼐兵败如山倒,溃军如退潮般仓皇朝保定城方向逃窜,牛勇率部急追,杨振威同何成新这对老搭档统兵数千助之,一路急追杀贼无数。 一追一赶,贼军仓皇狼狈逃数里,然则后方追兵紧咬不松,至保定城尚不及五里地时,惊慌失措的张鼐猛的意识到大事不妙,若把官兵引至城下必将引起攻城大军阵脚大乱,场面失控只恐危机大局。 四下略一扫视,张鼐果断决定朝东南大营撤退,那边是白广恩的军营所在,必有留守兵力,且大营旁边就是一亩泉河,以河道可以建立防线整顿溃势抵挡追兵。 不得不说张鼐的确有点头脑,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虽然稍稍晚了些,往东南军营撤退,张鼐传令,身边亲兵开始有序指挥撤退,同时令人快马急报白广恩,出兵防守。 其实根本不用他通报,数万大军溃败被人追杀至眼前,这么大的动静白广恩可不是傻子,正在阵后指挥麾下攻城之际,突然背后发冷,扭头一看,顿时就操了张鼐祖宗好几代,你他妈的死就死了,干嘛拖我下水。 怨归怨,骂归骂,白广恩急切间抽兵回头备战,这边刚匆匆调了数千人马就见了张鼐一个漂移调头去了他的军营,顿时松了一口,随即脑门嗡的一声,你特么的把追兵引到我大营,那里边家当要全完了,张鼐啊,张鼐,老子到底招你惹你了…… 得就当破财免灾了,白广恩咬牙怒骂,遥见追兵虽多,但气势已弱,稍作犹豫突然下令攻击。 此乃一举多得好事,官兵一口气追十余里气力已消,加上前方有攻城大军心下恐惧士气不振,此时动手最适合不过,搞不好能打个反败为胜,退一万步最不济也能把这支追兵给挡住,最重要的这份人情帐张鼐是会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是闯王义子乃嫡系人马,自己这种投诚过来的偏师卖他个人情,日后自有好处。 河岸边正在慌忙组建防线,阻止溃势蔓延的张鼐,突见白广恩调了一支援兵攻击追兵,顿时大喜,翻身上马扬刀大呼,儿郎们,随我老子杀敌,出这口恶气,亲兵踊跃,余贼多是虚张声势,被追了十余里人疲马乏闻风丧胆。 不过白广恩所料也不差,贼军逃了十余里累的气喘吁吁,官兵同样也是两腿发软全靠一口气支撑,追杀十余里,见张鼐部溃不成军狼狈不堪,正欲鸣金收兵之际,却发现已近保定城,炮火纷纷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贼军正在猛烈攻城,心下便也有了恐惧。 而却在这时,白广恩数千援兵杀了过来,终于能喘口气憋了一肚子火的张鼐也调转马头杀来,此时官兵诸将牛勇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硬战! 两方疲军再次厮杀一起,声势虽不如数里攻城之战,惨烈却远胜之。 张鼐和郝摇旗奉令攻打满城时原先有兵力三万余,先前一战伤亡无计溃败时又有数千弃械投降,溃逃时四下奔命至城外时候所余不过数千,此时加上白广恩的援兵也不过上万人和追兵相当,两方人马皆疲,此时都是咬牙硬憋着一口气在厮杀,鹿死谁手当真是个未知之数。 恰李自成前来,见两军厮杀旁观顷刻顿时松了口气,张鼐能及时止损,白广恩能提前预备并且果断下令攻击,终未造成不可挽回后果,当真好样的。 又观片刻,见两军厮杀的难分难解,便让人去传令白广恩抽调人手继续增援,毕竟咫尺之间距离,攻城部队军心必然受到影响,而西门又是主攻点,万不可影响士气,要竭尽全力把官兵这支人马击溃驱走方能全力破城,待保定城破后再慢慢收拾这些余孽也不迟。 李自成虽遗憾未能如愿同时全歼三线,甚至被官兵主动出击打乱了节奏,可心中并未有多惊慌,毕竟破保定城的把握是十拿九稳的,一旦破城,这些外围虾兵蟹将能翻起什么浪,就是那小太监亲至又如何? 你再会打,再诡计多端,若老子端坐保定城内拥兵十余万裹挟几十万流民,你又能耐我何? 只是李自成做梦都想不到,他心念念的那位小太监此时距离他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十里地,只是此时这城外方圆数十里几十万人在厮杀,乱做一团,谁也找不见谁。 常宇自然不会做个甩手掌柜,特别是眼下这节骨眼,几十万人在方圆数十里内厮杀,早就乱成一锅粥,形势波橘云诡,瞬时万变,谁笑道最后还不好说呢。 弄服了郝摇旗后,令人软禁其去了满城,常宇随即上马,皱眉朝东北看看又朝东南看看,最终率十余亲兵去往保定城方向而去。 未行数里,探马急报:“牛勇率部和贼军在保定城外五里激战”常宇挑眉冷笑,猜测必是从攻城部队里抽调出了援兵,否则张鼐又哪来能力和胆量杀个回马枪。 问及战况,得知两方人马苦战一时平分秋色,常宇脸色略显凝重,此时北线也在激战,他手头已无援兵,但若贼军再抽兵支援,只怕牛勇则溃。 这当如何是好! 硬顶! “告诉牛勇就是把队伍给打散了也要给本督盯住一炷香,一炷香功夫后咱们援兵必至!若退一步,本督砍了他”常宇冷冷道,探马急去。 “督主,咱们还去不去了?”旁边亲兵问道。 “去!” 常宇一咬牙,现在手下无兵无将只有自己亲自上马了,他要去助牛勇厮杀,虽说人单力薄,但其出现必然能振奋士气,他相信只需撑得上一炷香功夫,援兵必至! 再说牛勇率部血战张鼐,两方皆是咬牙硬挺,下手凶残,战场惨烈无比,短短时间尸首遍野。 “督主有令,再撑一炷香,援兵便至”眼见士气略显疲靡,牛勇的疾呼,亲兵四下告之,士兵闻言自是一震,原来援兵就要来,咬咬牙再撑一会。 “督主亲至杀敌,兄弟们干呀!”突然有人大喝,士兵瞬间如打鸡血,小督主来了么,我艹真来了,有小督主在还怕个求,小督主可没打过败仗的,杀呀…… 官兵突然间士气大振,这让张鼐顿感吃力,险无招架之力,便是数里外观战的李自成也是一脸疑惑,特么的就地打鸡血了? 幸好此时白广恩又抽调了数千人马支援,及时顶住压力,双方血战更激。 李自成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不自量力,竟敢追到家门了…… 主上,北边怕是不妙,心念刚起,身边亲兵惊呼,李自成一震随即扭头望去,脸色惨白:“速传令白广恩,停止攻城,抽调所有兵力迎敌!” 第608章 节节败退 陈永福苦不堪言,他抽调一支人马本欲支援刘芳亮部,那支正西官兵也来了援兵李自成随即下令他的人马去堵截。 然则金吾卫都是清一色亲兵,其中更有黑豹营的重甲骑兵,两军刚一接触贼军即溃,速度之快,堪称秒杀。 “陆老大,你率人正面冲把贼军前后截断,使枪的咱们绕到南边从后边爆他菊”贾外熊根正苗红正规职业军人出身,作战经验又异常丰富,冲溃陈永福援兵后略一扫视战况便知贼军的死穴所在,于是对陆行高呼道。 此时贼军正处于溃败边缘边打边退,刘芳亮等贼首用精锐抵挡攻势,缓和溃势得以让主力喘口气企图以兵力优势翻手覆雨。 金吾卫自西而来,直接冲过去正好贼军前后军截断,首尾难以相顾,而黑豹营这支精锐则迂回从南边反超堵住后路。 这一招简单粗暴,效果之大甚至出乎贾外熊意料之外,本就在溃败边缘的贼军被万余铁骑猛冲,阵势硬生生的被从正中撕开,瞬间贼军便一败涂地,再无战意,四下逃窜。 北城外的陈永福遥望这一切,当真是浑身颤抖,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波援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更没想到官兵攻势如此之猛,刘芳亮咬牙坚持了半天,此时被人轻轻一碰就泄了气。 “传令,放弃攻城,全面迎战……”陈永福颤抖着大吼,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应该是害怕吧,作为降将的他知道一旦兵败被俘下场将会有多惨 太原逃过一劫,这一次,保定城,保我安定吧…… 李岩也在颤抖,亢奋的颤抖,以一敌三揍的刘芳亮,谷英,高一功狼狈而逃,一举破敌直入城下,见北城贼军已停止攻城,仓皇迎战,不由大笑狂呼:“杀贼,活捉李自成!” 杀贼,活捉李自成!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很快蔓延数万人大吼,声传数里,让贼军闻声胆寒。 正义军和金吾卫两军联手杀向保定城,两军皆是骑兵,万马奔腾当真是地动山摇,其势其威气势如虹,贼军胆寒,四下逃命或当即弃械投降,随即被万马碾压成肉泥。 “顶住,顶住!” 李自成自西城北上数里至于北城外陈永福处,便见官兵骑兵杀来,遥望其势心下骇然,知若任其冲过来,保定城外的义军会全部溃败,此时只能牺牲陈永福部,让官兵的攻势稍微滞缓一下,为西城南城的义军争取些时间,及时把人马抽离或组建防线或有序撤退,否则任由官兵这般冲过去,后果真的想都不敢想,太原一幕历历在目,他不愿意重演一遍。 陈永福心中悲哀至极,为大局着想此番麾下皆要为炮灰心痛不已,可也知道若不用麾下人马填坑自己也难逃一死,且要连累其他人马,于是咬牙一狠心,调城北所有兵力迎战杀气滔天的官兵铁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队伍打散了数日间便可在组建一支”李自成见陈永福一脸肉痛冷冷的安慰几句后,立刻打马南去,他料知陈永福部挡不住多久,此地乃险地,当早早离去。 西城白广恩仓皇间喝令停止进攻,急急调集人马正欲大手笔驰援张鼐部时,遥见北边战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是下令北上堵枪口还是去西边打援。 正犹豫间李自成匆匆而至,随即令他北上支援陈永福,务必顶住城北官兵,言毕遥望西边战局,终是长叹一声打马朝南城疾奔而去,陈永福和白广恩都不过是偏师杂牌军死就死了,他的嫡系主力都在南边,那才是家底。 保定城南护城河乃清水河的主流。河宽水深易守难攻,因有这个天险为屏,相对来说城南防守工事较弱,火力主要集中在西城东城。 而李自成这次攻城却反其道而行,偏偏以南城为主攻点,西城为次攻点,理由很简单,清水河往日的确是河宽水深,可天下大旱数年河水不盈,和寻常护城河已无两样,加上其城上工事较弱自是从这里下手。 南门主攻,由刘宗敏亲自坐镇指挥,鼓声起,四面开打吸引城上火力,半柱香功夫不到南门外贼军已渡河攻城,火炮齐鸣,乱石齐飞,城上官兵冒死还击仍让贼军攻了城下开始架梯攀城…… 一炷香功夫,必破城,刘宗敏遥望战局狂笑不已,手上用力捏的怀中那妇人忍不住哼了一声,这货随即拿起酒壶灌了几口余下浇在那妇人头上:“破城之后老子要玩那知府的老婆,你这臭娘们就赏给下边小的开心的吧……” 眼见麾下攻城正激,保定城探手可得之际,探马急报城北刘芳亮部溃,刘宗敏不由一怔,这么废物,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为人虽残暴凶狠,但毕竟也是沙场老将知其中厉害,刘芳亮一败,李岩杀至城下必然会让攻城部队背后受敌,一旦不敌则会起到连锁反应波及全局。 “为何不抽调白广恩和陈永福的人马去支援?”刘宗敏也想到了关键之处,探子回报已传令,其方才松口气。 哪知片刻后又有探子来报,闯王传令立刻停止攻城,抽回所有兵力回对岸建立防线,刘宗敏大惊,不用多问也知道事态严重,那边挡不住,于是急急下令。 为了给刘宗敏赢的撤退时间,李自成令陈永福部去填坑堵炮眼当炮灰,陈永福也咬牙应了,他在城北尚且有万余人马,一口全部投入迎战李岩。 然则李岩集两部骑兵约三万,岂能是他万余胆颤心寒的杂牌军所能挡得住,何况其中多是步兵,再说了,这些贼军可没那种牺牲小我成全大局的高尚精神,摆明让我去送死,我为啥还为你拼命,无心恋战之下当真是随便应付几下,要么逃要么降。 万余炮灰竟没挡住盏茶功夫,这让李自成忍不住大骂陈永福手下全是废物,幸好第二梯队敢死队白广恩的人马上线了。 陈永福的人马虽然没挡住李岩的铁骑却也的确把攻势稍微滞缓了那么一下,待白广恩迎向前时拳头便没之前那么的猛烈,但即便如此仍旧把白广恩揍的皮开肉绽,仅余招架之力。 而张鼐原本心中怒气难消,本欲借白广恩助力痛扁这支追兵,那知其愈战愈勇,而己方援兵后继无力,让他又有些慌张。 却在这时,遥见正北友军溃逃奔来,顿时心灰意冷,暗道一声罢了,打马逃去,官兵趁势追去,小太监更是张牙舞爪:“有种别走,单挑啊……” 第609章 隔河 四下杀声震天,别说张鼐听不到他的呼叫,就是听到哪有心思去和他单挑,此时他只想快快快逃离此地,趁白广恩部未溃败还能堵住炮眼的时候赶紧逃过河对岸,慢则危了。 张鼐部溃败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一开始常宇还能锁定他紧追不舍,慢慢的见其身影消失在人海,不由大怒挥刀砍杀身边贼军泄愤。 牛勇,何成新,杨振威部人马此时当真是到了力竭之时,尚能战者所余不过两千人且全是骑兵,步兵若不是伤亡便是脱力至竭无力再战。 打狗要趁落水,常宇虽跟丢了张鼐,但并不代表要放弃他这支人马,遥望正东数里外城下李岩部人马已和白广恩的贼军杀在一起,其势不可挡随时都能破贼,于是振臂高呼:“牛勇随本督吃掉张鼐这部人马”率余下两千骑兵继续追杀。 眼见张鼐部过了一亩泉河急急逃窜,常宇紧追而至见其往东南城下逃去,知其欲往清水河逃去,一旦过河那边就是贼军主力,想追则难也。 又追数里,张鼐部力疲,要么被杀要么力竭投降要么朝西南逃窜,此时张鼐终于现行,仅余十余骑还在狂奔逃窜。 妈的,常宇此时身上无弓,否则这百米之距定然让其穿喉而过,奈何战马拼劲全力,仍距百米难及,气的大骂不已。 就在这时突闻杀声震天震耳欲聋,常宇挑眉望却见保定城大开,城中官兵源源不断杀出,而此时正在西城外和李岩部厮杀的白广恩心中一寒,二话不说率十余心腹打马狂逃。 而此时南城外正在收兵的渡河的刘宗敏也是皱眉,官兵竟趁机杀了出来,幸好他有准备,撤兵时特留一支人马殿后,转眼间两军厮杀在一起,官兵异常勇猛,刘宗敏大怒欲抽手灭其威风时,李自成至,催促你其快速过河防守,官兵从西边里应外合杀了过来,再不过河则迟了。 眼见城内官兵杀出,贼军大溃,紧追张鼐而不得的常宇立刻调转马头奔东边疾奔,回首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何成新:“老何,瞧那旗下是谁了么?” 何成新抬头望去,贼军中有帅旗上书白,知是白广恩,只是那么多人距离又稍远当真看不清楚:“督主说的可是白广恩?”。 “你可识得他”常宇一边打马疾行一边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何成新率部紧随,见常宇并非直接冲着贼军阵势而去,反而好像要和那些逃命的贼军并肩赛跑一样,不过随即恍悟,贼军溃,主将定然跑最前头,小督主这是要去捉大鱼了。 “随本督去拿那个反复小人”大吼一声,拍马疾奔,转眼间截到贼军前头,挥刀冲过去就是一顿砍杀,口中大呼:“弃械投降不杀,擒白广恩者赏银千两……” 随即身后成百数千官兵奋力其呼,本就逃窜中的贼军哪里还有再战之心,纷纷弃刀,有机灵的开始指认白广恩所在。 “督主,那边”何成新见贼军溃兵最前方数十骑与众不同,大声一喝刀锋一指,率部杀去,常宇哈哈哈大笑,纵马追去。 再说史可法冒炮火流矢在城上坐镇指挥,反击贼军攻城,数日之间他把城防做到极致,此番贼军攻城虽猛却一时难破便是他这数日之功。 一早得常宇报信,调兵遣将做好准备,贼攻则守,贼退则攻,他在城上一边指挥官兵防守反击一边关注城外的厮杀,先是城北而后城西,双方杀的惨烈对峙不下时他的心一度提到嗓子眼了。 直至得报城北贼军停止攻城撤兵而去,他才松了口气,随后城西贼军也撤兵,再后城南,史可法大喜下令诸将出城杀贼。 于是腾骧卫四大统领兵分两路倾全城兵力杀出城外,一路出西城拦腰侧击白广恩部,一路出南门追杀刘宗敏主力。 保定城原本有兵数千后史可法率腾骧四卫来援,成为城中主力。 腾骧卫名头很大,皇帝二十六亲卫里的战斗鸡,当年也是唯一被黄得功和周遇吉拉出京城实战过的部队。 而事实上,腾骧卫和金吾卫也算是眼下崇祯仅能拿得出手的人马了,他虽号称有二十六亲卫,可多是老弱病残加上空饷,标准来说每卫人数五千八,眼下真正能用的不过二三千人甚至千余人,更何况这二十多卫多是菜鸟在京城给他看家护院防个贼还行,出来剿贼就和纸糊的差不多了。 幸亏手头上金吾四卫,腾骧四卫还能充门面,常宇调教的也能肩负大任独挡一面了。 腾骧四卫一杀出城,形势立刻成一边倒的碾压状态,李岩部本就清一色骑兵,冲杀步兵和砍菜没啥区别,杀溃陈永福部后,又重拳猛轰白广恩部,待腾骧卫出城后便万事大吉了。 贼军大溃,官兵如飓风席卷一路横扫直至将其追杀至清水河畔方止步,并非无力追杀而是李自成拒河设了一条长约十里的防线,张弓搭箭并无耻的驱赶流民进入河道内横在两方人马中间作为炮灰。 要不要一股作气杀过河,李岩和周遇吉史可法几人商议半响无法决定,虽说贼军此时军心疲靡但其势众,白广恩和陈永福两部偏师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可其主力及时撤退损伤几无,加上有炮灰无数,拒河而守,想一举打过去怕力有不逮! 更何况官兵苦战已久,如周遇吉的人马从几十里外的满城一直杀到城下,早已兵力无力再战,此时能站着摇旗呐喊已是极限了,便是李岩部和金吾卫的骑兵也是强弩之末,唯一尚有战力的仅余腾骧四卫万余人马。 这么点战力怕是极难,何况过河前要先杀光河道里的流民,当真要这么做?几人一筹莫展之际,突闻小太监至。 常宇体质异于常人,即便脱力也可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所以这货虽厮杀甚久此时依旧神采奕奕,浑身杀气腾腾。 只见其满身血迹驱马至于诸人跟前,史可法激动非常连忙见礼:“督主大人,雪中送炭之恩,史某人感恩肺腑……” “史大人别急着感恩,先把眼前事解决一下吧”常宇望着对岸,眉头深皱,这清水河宽约几十上百米,因河水干涸河床和河岸落差深约十几米,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壕沟,而在这壕沟内尚有数不清被流民被驱赶至此,哀嚎遍野。 “以吾等此时之力,想一举杀过去怕是力所不能!”史可法赶紧说道,李岩等人附议,常宇额了一声,扭头看向几人,眉头一挑:“莫非你们还想着打过去?” 诸人脸上不解,李岩微怔之下随即惶恐:“督主担心闯贼打过来?” 诸人大骇! ……………………………………………………………………………………………………………………………………………………………………………… 祝大家新年好,吃好喝好别往了看书投票哈!感谢诸位书友支持! 第610章 吓阻 清水河南岸李自成脸色铁青,数个时辰前他还一副胸有成竹,豪情万丈,怎会料到形势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吾等集数十人之智,却打成眼下这局面,难道吾等都是废物么。 见其暴跳如雷,诸贼首噤声不敢语,各自心中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己方处处占优,处处先机,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兵分三路,两路被迎头暴击,一路无功而返,且为了保护主力这一路,还白白牺牲两部人马,至几个大将深陷重围此时生死不明。 “主上息怒,此乃西北两线失利影响全局,乍看之下我军损失惨重,实则并未伤筋动骨”牛金星硬着头皮站出来:“伤亡多是那些临时拼凑的流民……”正欲说下去,被李自成一声怒吼:“刘芳亮,谷英,高一功,张鼐部几近覆没,逃回来的寥寥无几你竟还说未伤筋动骨,你……” “主上,听臣一言”牛金星迎风而上:“眼下虽有损伤也未达成先前目标,但也把保定城附近的官兵全部吸引出来让他们显了原形,城内城外总计不过四五万人马,除去损伤所余也寥寥,怎敌我数十万大军,且眼下随时就有反将一军的机会”。 李自成闻言眉头一挑,看着对岸官兵,突的眼睛一亮:“你是说此时防不如攻,趁其兵疲直接杀过去”。 “正是如此!”牛金星用力一拍手,诸贼想通关节不由一喜,官兵鏖战多时早已疲惫不堪,而贼军主力先前攻城多用炮灰上阵送死,精锐在后等着最后一击,后形势突变,他们根本没来得及上场便过河退守岸边,此时出去士气不振外,体力可都是巅峰。 有精锐主力数万,又有炮灰可用,先前是怕被溃兵浪潮席卷殃及匆匆过河布阵防守,此时站稳了脚跟,又何惧之有,直接反手打过去岂不更妙! 诸贼低声密谋愈发觉得可行,李自成甚至忍不住仰头狂笑,如牛金星所言虽看似损失惨重,却终于把官兵都吸引过来,趁其兵疲之际反攻过去,官兵必然不敌,只能退入保定城中,那正好来个瓮中捉鳖,围而全歼! 议定之后诸贼大喜,李自成就欲下令进攻,先驱河道内的流民冲击对岸,随后掩杀过去,却在此时有人惊呼对岸有异动。 李自成等人闻讯而至,举目望去顿时脸色一片惨白,只见隔岸一片空地上一支重甲骑兵杀气腾腾列阵,阵中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宫”,阵前有一骑,重甲在身挥臂扬刀示威! 诸贼大惊,这面旗他们在太原见过 宫字旗,小太监! 自数日前官兵在北边建立防线后,各种迹象表明小太监来了,可无事实佐证,此时这大旗一出,证明小太监真来了,而且就在眼前! 怪不得原本形势一片大好,怎的莫名其妙就被打的抱头鼠窜,怪不得官兵总能料敌先机,原来都是那个狡猾的小太监在幕后做推手。 只是,他不是南边么,怎么来此地! 众贼不解,李自成脸色阴云密布,侧目望了一眼旁边的牛金星,正好看到老牛惊慌的目光,两人心中都是都想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小太监声东击西,把李过和罗虎等主力人马引去南边,而且必定在那边挖好了坑等着他们。 “这阉狗卑鄙至此,恨不得食其肉!”李自成低吼,然则心中也知兵不厌诈,小太监玩的溜也是有本事。 南边赵州有官兵虎视眈眈,真定府内流民大乱,这都是挖好的坑,只恐李过一个不慎就会中套,则前狼后有虎,形势危也。 眼下还打不打了,李自成开始犹豫!如果进攻一举渡河将官兵击溃又或包围在保定城内,即便后方大乱他也还有余手去处理,但此时小太监一亮相他和诸贼头们就犹豫了,因为深知其太阴险狡诈,保不齐在对岸早挖好了坑让其冲进去呢。 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亮明身份吓唬自己,但谁又能知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以为他在吓唬自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李自成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主上,打还是不打?”牛金星等人也是拿捏不定,没人敢拍板,因为没人愿意承担后果,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他们的老大李自成身上。 “刘宗敏率部守住这道防线,余部缓退至后方十里清水河畔建第二道防线,入营稍作整顿再议,快马南下通知李过回营,令马世耀,任继荣,谷可成快刀斩乱麻平息民乱出兵进攻赵州,溃官兵,打通退路,以防不测” 李自成终于没敢发兵打过去。 见对岸贼军一阵骚动,随即有序撤兵,常宇终于松了口气,他毕竟不是神,算的出李自成这次三线作战必败,但没成想他能及时止损以偏师堵炮眼掩护主力撤退并能快速建立一道防线,成功的遏制住败兵溃势,否则一鼓作气必能追杀到十里外清水河分支贼军大营处。 待见到贼军拒河对岸防守时,士气虽颓兵势尚大,便忧其若是反扑只怕不敌,他深知此时官兵的真实状态,保定城周边兵力皆集于此,然则久战力疲尚能一战者除了腾骧卫的万余人马余下皆疲,根本挡不住贼军的反攻,若退入城内又会全部困守。 怕啥来啥,心忧之际见贼军开始调兵知道李自成想要反攻,诸将一筹莫展时他机灵一动,出阵亮明身份。 三国时诸葛亮以空城计吓退敌军,常宇亮明身份故弄玄虚,让李自成一时摸不清深浅,此为装逼计! 果真李自成见他现身,心神大震患得患失之际不敢冒然进攻,勒令麾下退后十里建第二到防线休整人马,待时而动! 敌去,诸将心中一轻,常宇随即下令腾骧卫拒河与贼对峙,余部清理战场入城休整。 此一战从巳时开打至晌午后近两个时辰,官兵大胜击溃贼军刘芳亮,谷英,高一功,张鼐,郝摇旗,白广恩,陈永福七部人马,杀贼数千俘虏过万,擒获贼首,郝摇旗,白广恩,陈永福,火炮,战马军备无数。 常宇率诸将入城,得城中百姓夹道欢呼,自是一番热闹。 …………………………………………………………………………………………………………………………………… 感谢书友支持,记得关注投票收藏,谢谢。 第611章 论功 胜利只是暂时的,常宇不敢掉以轻心,眼前只算初解保定之围,贼军尚且未退,数十万人在南边虎视眈眈,随时都能扑过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边呢。 在城中游街激扬愤慨一番演说安定民心鼓舞士气后,常宇未入衙门歇息直奔城上,入眼皆是狼藉一片,残垣断壁,烟火不息可见先前贼军攻城之烈。 城中富绅张罗俊和方正化组织百姓在城上灭火清理,闻东厂督主至赶忙来拜见,常宇大赞二人忠君爱国,战后当为二人表功上奏天听,张方二人大喜,连连叩拜。 常宇又问南城守弁王登州及保定府推官许曰可,清苑知县朱永康何在?史可法告之,已于数日前软禁。 “杀”常宇表情冰冷。 史可法有些犯难,杀守弁王登州之流杀就杀了,可是许曰可,朱永康乃朝廷命官,无凭无据就给杀了? 常宇一拍腰间青雀:“本督持皇爷御赐宝刀,可先斩后奏,这二人御敌不力理应当斩,事后自有东厂禀明圣上,史大人无需担责”。 事实上,许曰可,朱永康在历史上是被李建泰忽悠的一起出城投降,然则如今李建泰早在京城暴毙,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机会代帝亲征,更没机会忽悠这二人,不过这二人的确在贼军来时消极怠战,但若就此杀了是否太过严厉了。 史可法本欲求情,一见常宇如此说,想到东厂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如此这般应是为了震慑其余官员,便不再言语。 果不其然,常宇冷目一扫四下十余官员,厉声道:“食君禄忠君事,贼军一路东进北上所过之地百官不是弃城而逃就是献城投降,当真是可恶至极,本督今儿放个话,各官若有消极怠战者,弃城投降者一律格杀!” 四下官员噤若寒蝉微微称是,没多久王登州等人被押上城头,东厂番子手起刀落,十余颗人头滚落,尸体直接扔下城,诸人皆胆寒,暗道东厂的人果真狠辣。 城南护城河,程明等四大统领率部和贼军隔河对峙,城西侯河和一亩泉河处的三座贼军军营已被官兵控制,秦松旺率部在此休整负责看押万余俘虏。 保定城外方圆十余里内狼烟滚滚,尸首成堆,数千明军在清理战场,搜刮战利品。 时已午后,大战之后诸军皆疲,常宇传令生火造饭好生休整,城中本就余粮,张罗俊和方正化牵头城中富绅又捐钱捐粮,可谓粮草充足,此举甚得常宇欢心,特许二人至衙门赴宴。 府衙内知府何复设宴庆功兼为常宇接风洗尘,史可法,周遇吉,李岩,吴惟英等十余将领皆入席,又有当地义绅张罗俊和方正化。 当然最让诸将吃惊的是,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那就是生擒贼首郝永忠的一代宗师姬际可也被特许入席,李岩等人不识,得周遇吉引见后又闻其战功,难掩讶色,竟有如此猛将,纷纷向前致意。 姬际可曾参军不过仅为低等武官,如今刚应征入伍头上连个虚衔都还没有,却受邀入席,在座皆是大佬级别,顿感受宠若惊,心中也是暗喜不已。 在座的论官职当然非史可法为最,兵部尚书又称督师堂堂正二品碾压席间诸位,开席之际本该由他说几句场面话,不过想了想他却让给了小太监,他在此地算是官职最高,而常宇却是最又实权的人物。 常宇也不推脱,也没那么多虚套话,上来再次感谢张罗俊和方正化两位富绅的忠义之举,这二人在是历史上保定城破后被贼军所杀,眼下却得他再三礼遇如姬际可般受宠若惊。 众人举杯敬二人后,常宇便挨个点名麾下诸将,言语之间不吝赞美,李岩智谋过人,指挥北线作战,以一己之力破数贼联手几番进攻,远筹帷幄一锤定音终至贼溃,其部将秦松旺麾下官兵又俘获贼首陈永福,综合起来当以首功论。 诸人连连举杯庆贺,李岩难掩喜色连连道谢。 周遇吉部破贼张鼐郝摇旗部又有助攻之力,其麾下校尉姬际可生擒贼首郝摇旗,部将何成新生擒贼首白广恩,可谓战功赫赫,论第二功! 金吾卫四大统领先破张鼐部,又助攻李岩部,论功第三。 东厂麾下黑豹营,永远冲在第一线,挡在最危险处其首领贾外熊作战勇敢,指挥得当,并金吾卫论功第三。 神机营助战有功,论功第四! 何复,邵宗玄忠君有义助史可法守城得当,论功第五。 战功即时上表朝廷,破贼所得战利品论功分赏,诸将大喜,相互道贺,席间一片欢悦。 小太监却又及时浇了盆冷水:“贼军未退,此时就在城南虎视眈眈,且其主力完整无伤,估略尚有五六万之多,加上偏师杂牌军尚有小十万,又有流民无计,威势远比太原时大的多,而保定城却无太原城那般城高墙厚,所以眼下还不能有一丝掉以轻心,要做好再打一场甚至数场硬仗的准备”。 “督主大人,贼军此时势大为何不趁机进攻我等,若进攻我等将如何抵挡?”同知邵宗玄问道,诸人目光皆集中在小太监身上。 “这是个好问题”常宇放下筷子:“贼军之所以没立刻动手,乃是本督先前已在其身后扎了几根钉子,让其畏首畏尾,至于其若大举进攻保定城,我等如何抵挡且要问问诸位了,李将军你且说说看”常宇把问题抛给李岩。 李岩略一沉默:“按先前之计,他进我退,自不能全部入城,否则被困在城内外无援兵,则如同瓮中捉鳖了”。 诸将点头称是,常宇沉默不语又看向周遇吉:“周总兵你觉得呢?”。 “以攻为守,咱们太原时可是真正的四下无援兵,但时而主动出击袭扰贼军,打破其节奏最终击溃闯贼……”周遇吉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常宇笑而不语,目光看向史可法:“尚书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老夫倒没有,觉得李将军和周总兵所言皆有道理,若兼用则更利,督主以为何?” 常宇长呼一口气:“本督以为,p都不如!” 诸人皆哗然,一脸诧异不解常宇如此表态。 ……………………………………………………………………………………………………………………………… 初五,迎财神,祝书友们财源广进! 第612章 退堂鼓 常宇叹息,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放,看着李岩冷笑道:“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从定兴推进至城下,贼军一来就走了?再者言,李自成吃一堑长一智,他料敌不足让你得逞,你若退去他还会再给你机会靠近保定城么,本督敢断言,他若进攻过河之后,最先动手的就是追着你打,破定兴防线后再攻保定城,那数十万贼军流民你扛得住么?” 李岩脸色一红,常宇又看向周遇吉:“带节奏这词你学的到是挺快,如你所说在太原咱们四下无外援,只能孤注一掷,啥法子都要折腾一番,但是你可注意想过保定和太原有极大不同,在这里李自成天时地利人和全占,而且有前车之鉴,他不会让你轻易把节奏带乱,你主动出击就正中他下怀,他就只用炮灰都能把你磨死,更重要的是,太原城墙高城后,打不过咱们躲进去他想打进去太难,可保定城虽是府城却比太原逊色太多,他若全力攻城,我等守的多久?” “更更重要的是,太原即便他破了,或者破不了绕过去,后边还有宁武关长城,还有大同本督有机会有地方给他耗下去,可保定之后有什么,一马平川就是京城,他破城或者绕城之后本督就无险可守,难阻其脚步,则京城危也”。 一席话听的诸将骇然,事情的严重性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 “那,以督主所见,该当如何?”史可法略显慌了神。 “等以及死守!” 常宇轻轻端起酒杯放在眼前看了看,转手递给身边的贾外熊:“本督数日间迂回奔袭千里布下天罗地网,这罪岂是白受的,贼军身后的钉子一旦入肉李自成就慌了神,甚至有可能会不战而退。但在其肉痛之前他极有可能猛攻保定城,而我等则拒河死守,不让其过河一步!简单说我们要在保定城外死守,而非在城内!” 黄得功和高杰就是常宇钉下的两颗钉子。 高杰南下收复失地,以他数万之众,贼军留守不过成败千余万万不是其对手,一旦李自成得报便会心惊肉跳,因为后路受阻,若有意外无处可逃,这让他无心恋战继续北上。 黄得功在真定府赵州又有李慕仙闹事配合他,他和高杰一旦把事情闹大,李自成就会感剧痛,怕那时真的会调头就走,回西安老窝。 所以现在常宇只有等,等他痛了往回走寻机追赶,但在其肉痛之前若发狠猛攻小太监也只能死抗着了。 “督主,保定城兵力不足,为何不调河间刘泽清前来支援?”李岩突问道:“若其来援,我等实力更增一分,守住防线把握又多一分”。 常宇且了一声:“狗肉哪能上的了大席” 王者带个青铜可相辅互助,若带个废铁只能拉后腿:“刘泽清墙头草,大战时为保留实力最多装装样子用,还不如留他在河间府装样子故弄玄虚让李自成不知深浅,以达惑敌目的,调他前来一击即溃,被贼军一眼看破实力,反倒把东面打开一道门让其溜之大吉了”。 原来如此,诸人恍然大悟。 倒是可以把黑狼营调来一用,常宇这时终于想起了老九了,便命人前去传令调兵。 保定城南十里清水河分流河畔,贼军建立了第二道防线,只因这里是大营所在初败之际李自成不敢大意,他虽犹豫不决是否打过去,但也得防备官兵打过来。 设置两道防线,又以成千上万流民布置其中,这才心下稍缓,召集麾下诸将至帅帐议事,连原先在第一防线坐镇的刘宗敏也被召回大营。 此战偏师几乎全部投出,也几乎全军覆没,陈永福和白广恩生死不明,也有一部分主力损伤,比如张鼐和郝摇旗部,属于嫡系人马,这两部人马主力约近万,逃回来的不过数千人,而号称军中第二冲阵猛将的郝摇旗下落不明。 刘芳亮,谷英,高一功数万人马逃回来也不过万余,主力也仅回来数千,损失可谓巨大。 “义父,是孩儿轻敌!:张鼐跪在帐前使劲抽了自己几巴掌,脸色成了猪肝色,李自成听他前后详细说了战况:“非你之过,乃周遇吉料敌先机”又侧头瞧了旁边低着头的刘芳亮,谷英,高一功三人:“或许是最近我们都飘了,官兵这一巴掌把我们打醒倒也是挺好的”。 “主上,卑职请战”刘芳亮站起来,一脸的悲愤:“卑职愿提人马杀过清水河,提那小太监人头来见主上”。 “哈哈哈,你可别吹牛逼了”刘宗敏一脸嘲讽:“你们仨联手连李岩那厮都打不过,还指望去单枪匹马去斗那小太监,可笑!他若是那般好对付,太原时吾等怎么会吃那么大亏,先前又为何不趁其兵疲杀过河去?那小太监不知勇猛过人,更是奸诈狡猾到了极点,你和他玩还不配!” “你……”刘芳亮顿时怒不可遏,若是别人他早上去干了,可是面对贼军中最无法无天的刘宗敏,连李自成都要让他几分脸面,他又岂敢动粗。 “捷轩(刘宗敏字)话糙理不糙,论勇论智你均非那小贼之敌,此役一败牵制全局,当下吾等要重新计划一番如何御敌,如何进攻”。李自成淡淡说道,刘芳亮只得叹息落座。 “那小贼声东击西是一直在北线幕后还是刚从南边遣回尚且无法定论,但南边官兵如此快速推进以及民乱之事必与其有瓜葛,也就说他在南边早已经挖好了坑伏下暗手,咱们当下需步步小心,一步之差便可危及全局”李自成谨慎道。 诸贼见他这般说,各自心下也是一紧。 “晚间若确定南边无事,不若过河打他一通,若能一举把他逼进城中最好,他们若不入城则打回定兴,这次不留任何余地,直接大军压境全力进攻击溃后在反手收拾保定城也不迟”高一功很少提建议,此计一出,诸人皆点头称赞。 李自成点头:“可令全军休整备战”又微微皱眉:“那阉货突然出现在城外,吾总感觉不对劲,怕南边……” “报……”真是念啥来啥,探子急报,南边出了大事,一支近数万官兵南下广平府一路横扫收复失地,另在赵州的那支官兵突然发兵北上先是在栾城时与任继荣麾下人马遭遇,义军不敌退至滹沱河岸边联同谷可成人马双方一场血战,义军再次不敌退入真定府城内防守,此时官兵正在攻城! 诸贼大惊,果然出出事了,那小太监早早暗中布下伏手乱自己后方,这货一出手都是连环坑防不胜防,先前故意现身如料不差就是想引自己渡河强攻保不齐后边伏了什么杀手呢。 只是,南边那支官兵怎么会如此强悍,以任继荣,谷可成联手竟然不敌退守真定府,那李过和罗虎的人马呢,马世耀又去哪了? 探马只说了俩字,民乱! 李自成立刻皱眉咬牙,一副痛心疾首:“杀,杀光他们的,作乱者当杀啊!” “不可!”久不出声牛金星起身对李自成道:“主上若动杀心,我等之前所作所为则前功尽弃!” “不杀则乱,此时南边官兵兵分两路,一路南下收复失地,一路北上堵后路,前方又有那阉狗等着咱们送上门,西边是莽莽群山和长城,若被他堵住了,往哪跑?”李自成怒目。 “真若如此的话,就往东边跑!”刘宗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东边河间府内虽有官兵驻扎,可是数日间闭门不出,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怂蛋,咱们直接杀过去,他未必敢拦,拦也拦不住!” “万万不可”牛金星慌忙摆手:“那小太监善谋,奸计百出,以他的手笔怎么可能在东边布下一颗废棋不用,实则就是个圈套,故意示弱等着我们自己往里钻呢”。 诸人微微点头,均觉得应该如此,不然小太监四面布网为何偏偏在那边留个缺口呢。 “再者说了,即便能跑出去,咱们的大本营在西边,往东跑能跑多远?”牛金星叹口气,刘宗敏不嚷嚷道:“跑过去打下济南城,能待就待,待不下去调头南下再奔西回西安便是,老子就不信官兵敢拦,又拦得住!” “此时大敌当前,尔等不论如何御敌,反倒开始想着怎么跑路了,简直混账”李自成怒喝。 哪知牛金星丝毫不惧,反问道:“难道闯王此时还打算和官兵硬磕,还打算继续北上?” 李自成一怔:“丞相的意思是……”额,随即脸色一缓,竟有些许笑意:“是该回去了哦”。 ………………………………………………………………………………………………………………………………………………………………………………………………………………………… 喜欢本书的书友么,记得投票哦。。新年快乐,财源广进。 第613章 焦头烂额 年前李自成在西安建国称帝(一说建国称王未敢称帝)为巩固地盘和掠劫物资便发兵东征号称百万去打京城,实则都是吹嘘恐吓之言。 然则他哪里知道,牛逼吹大的竟然有人信,一路上裹挟流民壮大声势竟真吓得各府百官惊慌逃散或者献城投降,不费一兵一卒竟浩浩荡荡的连下数府,胜利的同时也滚雪球似的携带了太多累赘,逼迫他不得不继续滚下去直至京城。 当然,历史上他完全意外的滚到京城还真称了帝,只是历史轨迹已悄然生变,他至太原时就被常宇揍成丧家犬,狼狈而逃又不甘心空手而回,竟然走东路和刘芳亮会合,继续老招数一路向北,所获甚多雪球也越滚越大几乎被其所累至死。 保定城一战,本欲用四下官兵消耗累赘,然后要么直入京城要么轻装回西安,计划很完美,实施却出了误差,又被小太监在保定城下痛扁一顿,顿时怒不可遏非要找回场子。 恰在这时牛金星提醒,虽然我们败了,但预计的目的达到了啊,这一战偏师几近覆没,炮灰更是死伤无数而主力却几乎无伤。此时肩头顿时一轻,加上数府所掠物资皆在手中,为何不趁机赶紧回家呢,非要在这和他死磕! 虽然手中还有炮灰累赘不少,但此时退路被人家堵了,回家路坎坷正好用这些人开路,路打通了人也死光了,咱么也开开心心回家了,皆大欢喜,结局堪称完美! 不愧是大顺国丞相啊,一语道破天机,诸贼想通关节狂喜不已,不曾想一场溃败竟有如此推波助澜之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李自成觉得这几个月在外辗转数千里,吃过亏上过当中间也飘过现在被人一耳光抽的冷静下来,思量之下竟也收获甚丰,一举破数府所向披靡让明廷大震,战略目的达到,又掠劫了充足战备物资,见好就收是该回家了。 只是突然退去,必然引得官兵注意,那小太监布下天罗地网岂能让他轻易溜走,李自成和诸将略一商议后决定和小太监干仗就不能走寻常路,他狡猾百出,那咱也给他玩个孙子兵法,明修贱道暗度陈仓,明面上发兵猛攻保定城,让小太监以为自己北上决心不止,暗中撤兵南下,原路回西安,他相信南边那些官兵根本挡不住自己。 但南边乱局终是心头大患,必要快刀斩乱麻及时处理好,否则撤退时对方虽未必拦得住自己,却可使撤退速度滞缓,若这时小太监窥破义军撤退意图,率兵追来,则大为不妙。 于是李自成又令张鼐急去真定府,收回李过和罗虎的调兵令助其速速平乱,击溃那边官兵打开回家通道,同时令刘宗敏调集人马准备干一场大的,放出烟雾弹,掩盖撤退意图。 一番议定之后时至傍晚,李自成出了帅帐轻装至清水河畔遥望正北方保定城沉默不语,许久回首南望营地连天际,顿时豪情万丈忍不住长啸一声。 牛金星在侧微笑道:“主上此行威震天下,满载而归,可喜可贺啊!” 李自成哈哈一笑:“尚可,只是未杀那小太监十足憾事”。 “日后总有机会收拾他”牛金星微微皱眉:“眼下当务之急是南边民乱略显棘手,需谨慎处理,此地既已议定,臣奏请先行南下可否”。 李自成略一沉默,便点头应允,心头也是疑惑,那小太监用的什么阴招引得流民大乱,转眼城了星火燎原之势。 这个问题常宇回答不了,因为他此时并不知乱成什么样,便连始作俑者那个跑江湖的野道人李慕仙都始料未及,自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话说这货在镇子上临时起意装神弄鬼收了一股流民造势,浩浩荡荡去往藁城然后抢了官仓振臂高呼要活命,要吃饭,要粮食,从者如云,顺势朝真定府府城席卷而去。 府城周围又流民无数,这些家破人亡流连失所的百姓一半是被贼军裹挟一半是断了生计只能跟前乞食求生,半死不活的早已受够了,眼下有人带头搞事情,自然纷纷响应,何况为半仙说了,只求粮食不造反,若是义军不给的凭啥跟他们造反,不如回家种田,不如问朝廷要吃的了。 转眼之间李慕仙就在真定府城外掀起了滔天巨浪,聚集数万流民围城要求放粮否则破门入城,此时他哪里还是个游方道士,摇身一变就成万众敬仰的神仙流,麾下还有一副关二爷模样的法王陈王廷,护法陈所乐,陈汝信,个个武技高超,以一敌十,除此之外挑选流民中的青壮数百人组建护法军,又各种护法分支千余,这些人都是流民中的骨干早已经被李慕仙洗脑,满腔热血要跟着他干大事。 时势造英雄,李慕仙踩准了点顺势成事,速度之快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马世耀恐其大乱不敢动刀,和颜悦色安抚欲要拖延时间,哪知李慕仙根本不吃他那套,直接动手把出城企图维持秩序的一支人马给干了,抢了兵器更加嚣张,言之不给粮食就撞门,这下惹的马世耀又惊又怒。 恰这时他手下吕不凡在城外寻到帮手谷可成率大军沿河自东而来摆开架势恐吓流民立刻散去,否则杀无赦! 李慕仙早得常宇示意能搞多大高多大,还恨不得他们大开杀戒呢,立刻鼓动怂恿流民不用害怕,贼军不敢杀人,他若真动手了,咱门就和他干,数万人抱成团还怕他们么,打跑他们我们可以自己当家做主,自己分粮食分地。 人,就是那么容易被骗,李自成当年起事用的不就是这招么,数百年后那谁用的也是这招啊,甚至现在的传销组织也是这样洗脑的,就是有信,信的特别多。 眼见流民群情激愤,瞧那架势甚至不惜一战,谷可成也慌了,知道真的动刀后果将会不堪,数万流民杀之简单,影响却极大极坏甚至可以把李自成数年的虚伪努力付诸东流。 不得已遣人至城内和刘芳亮商议,于此同时李慕仙和陈王廷也在密谋,常宇走时曾让其倾尽其力有多大搞多大,火候差不多就遣人给黄得功让其趁乱推进。 李慕仙先前蛊惑流民和谷可成的军队对峙时其实已经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哪知贼军挺能忍竟然没动手,便和陈王廷商量贼军既然不动手不如咱们先动手,遣人送信给黄得功让其发兵,趁流民情绪最高最会闹腾时赶紧北上。 马世耀见好言相劝不听,恐吓也不起作用,为平息事态最终表示愿意开仓放粮,在天亮之际流民闹腾了一宿终于等来了粮食,自是欢天喜地,感恩跪谢他们的半仙。 李慕仙凭借一张嘴走江湖,岂能让流民因这么点甜头就偃旗息鼓了,必须得寸进尺,继续搞,搞到贼军忍无可忍动手才好呢。 马世耀虽开仓放粮,可城外有数万流民且附近闻讯而来者越聚越多,他放出不少粮食虽人人有份然则到手杯水车薪。 这点粮食够塞牙缝的么?人心不足,正在兴奋头上的流民稍微一蛊惑便又开始闹腾,甚至开始和城外谷可成人马拉扯,大有要冲营抢劫的架势,把谷可成惊的目瞪口呆,却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处理,只得一边好样劝阻,一边从军营放些米粮出来暂时稳定下局势,急急和马世耀商量要不要杀鸡儆猴,砍几个试试效果。 …………………………………………………………………………………………………………………… 感谢书友支持,谢谢大家 第614章 趁乱而入 真定府城这边乱做一团粥的时候,坐镇赵州的黄得功也没闲着,一边休整人马,筑建防守工事,一边探马四处侦缉情报,因为常宇走时曾说过有可能贼军会大局来攻。 然则等了一夜一天未见贼军有动,反而宫字营和李成栋的人马在外边折腾的动静不小,听闻和数支人马交手,方圆百里内被其搞的一团糟,同时也带来一个消息真定府城附近流民大乱。 黄得功恍悟,怪不得贼军未发兵来攻,原来后院着火了无暇于己,随即又想到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流民作乱了呢,是近日官兵宣传做得好,还是昨日离去的小太监这支幕后黑手推波助澜搞的事。 “总兵大人,真定府城流民大乱,此乃良机啊,不若趁机发兵进攻趁乱夺城”部将翁之琪提议,诸人皆附议。 黄得功有些纠结,此时深入贼军腹地步步危机无小太监军令他不敢擅动,虽然他也看出这个战机也心动,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备战,待令而动!” 哪知未等多久正和诸将议事时,他派出暗中跟随常宇的探子来报:“小督主欲潜回北线,令其统兵寻机而动”黄得功大惊失色,此去北线危险重重,这小督主当真是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了。 此时也方知民乱之事的确和小太监有关,闻言后黄得功立刻传令动员士兵准备发兵。 果真没过多久又有探子来报,督主亲侍也就是正在装神弄鬼的那个大仙送来情报要其立刻发兵趁乱而入拿下真定府。 黄得功大喜,立刻调集兵马,令田雄领兵两千守城,率麾下马雄,马得功、丘钺、张杰、黄名、陈献策,翁之琪七部将发兵北上。 北上行至栾城时(今石家庄栾城区)见流民不多,心知定是北边民乱闹的厉害把流民都吸引过去了,欣喜之余突闻黄名的先锋人马遭遇贼兵正在厮杀。 黄得功随即率亲兵前往,却见是一支两千余贼军,调兵围杀,贼不敌退走,抓俘虏拷问得知乃贼首任继荣的人马为了搜捕宫字营的踪迹再次巧遇。 看来宫字营闹的动静不小,那边都民乱了贼军还念念不忘四处搜捕他们,可见多招人恨呀,黄得功随即下令继续北上。 行不至十余里,探子来报东北数里有一支数百人骑兵靠近,黄得功正欲令部将丘钺领兵前去核查,却见军中一支人马已经出营,却是屠元的黑虎营。 屠元被常宇留在赵州助战,无所事事除了给麾下洗脑就还是洗脑,闲下来就在骂娘,想着为啥东厂四营都有活干,偏偏自己只能在这小城里晒太阳,今儿终于奉令北上,先前遭遇贼军他都没来得及上场贼军便溃,气的嗷嗷叫,此时闻有敌情,不待黄得功发令他竟自作主张杀了过去。 黄得功无语,这人勇武无敌又是小督主心腹说不得打不过,好在探子报知对方也不过几百人应是小股贼军且由他爽一下去吧。 哪知屠元去的快来的也快,顺便还把那支人马带过来了,竟是李成栋。 李成栋是常宇从高杰处借调而来,目的不可告人,表面却甚是看重,让其训练一支俘虏顺带在赵州附近打探信息收集情报。 得东厂督主青睐,李成栋也异常卖力,这几日带个十来个心腹在赵州训练俘虏,然后就近侦察,宣传朝廷政策蛊惑驱逐流民,甚至遇到小股贼军竟也上去就干,倒也搞的红红火火,此时他率五百俘虏兵刚从东北方向藁城过来。 藁城已成无主之城,无官无贼甚至连流民也走了一空全部跟着那个半仙去了真定府城去了,但是那边有贼人大军,近万余!李成栋很认真的像黄得功汇报情报,不过这些黄得功已尽知甚至更详细,比如他已得知驻扎在真定府城东十余里外滹沱河畔的贼军是谷可成,也知道李过的大军正在途中。 但黄得功显然还是没料到贼军竟能如此在滹沱河布阵等着他,这还的从先前任继荣手下那支溃军说起,病败后急逃往真定城报知谷可成和马世耀。 谷可成本在城外正与流民纠缠闻官兵北上顿时大惊,直接把流民撂担子扔给了马世耀,你特么躲在城里无忧,这官兵若杀过来我往哪跑,于是下令就地在岸边设置防线严阵以待官兵到来。 而城中马世耀也非凉薄之人,更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假若谷可成一败,官兵自是围城下一个就是他了,若是平日倒也不惧,这府城墙高城后粮草充足兵多将广,但此时形势大不同,外边有数万流民闹事,于是决定出兵助战。 然则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李慕仙见官兵至立刻召集流民让出河畔腾出地方给他们打,然后蛊惑流民围城。 话说黄得功至滹沱河畔时正值晌午,见贼军在对岸设防,却也不及令麾下将士休整草草吃些干粮,刀指真定府城:“破城之后,晚饭酒肉管够!” 半个时辰后,黄得功下令进攻,两军在河道一场厮杀,城中马世耀和任继荣遥观战局见谷可成不敌立刻要发兵出城支援,却发现根本出不去,流民死死堵住城门寸步不让。 这终于踩到马世耀的底线了,下令拦路者斩!哪知贼军刚动刀砍翻数人便引得流民哗然,群情激愤,这些被打了鸡血的流民暴怒之下奋起反抗夺刀杀人,贼军大骇料不到流民战力竟然这等勇猛,急急退出城内再做决定。 不用说,那些早埋伏在城门口带头暴动的自是陈王廷等人的护法军,他们一动手自引得流民鼓噪附和:“闯军杀人了,闯军杀人……打死他们,我们也反了”数万人被有心人刻意带节奏,怒吼之下,当真惊得城中马世耀和任继荣不知所措。 于是就出现了奇葩的一幕,真定城上贼军出不来,城下数万流民围城呐喊要造反,城南数里外的滹沱河畔两军在厮杀。 谷可成仓皇迎战,又见马世耀在城内不出,城下流民喊声震天,别说军心涣散就是他啊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患得患失担忧那些贼军突然冲过来干他,加上他兵力也不占优势,而黄得功镇定自若指挥麾下七员大将,或正面冲锋或侧击,活从远处渡河迂回作战,仅用半柱香功夫便击溃贼军。 乌合之众,不过如此,见其溃逃黄得功五味杂陈,贼军并非不可战胜,为何官兵遇之则败,却不知打仗大的就是个气势,贼军东征时,动不动就号称百万人马,裹挟流民无数气势汹汹,一般人看了的确腿软啊,最主要的是官兵都没了打仗的心,缺粮断饷,没人愿意再为朝廷卖命。 可眼下不同,他军纪向来严明遇贼不乱,先前虽无也粮饷短缺,但小太监一出面粮饷之事迎刃而解,加上这数日间横扫推进数百里,战无不胜军心大震,士气空前高昂,便是此战开始时黄得功便指着真定城外那些流民对将士说:“那些人都在观望,咱们若打过河,他们立刻便是自己人!” 一下多了这么多自己人,士气膨胀速度自不用说,而贼军患得患失之际怎堪抵得住,转眼惨败逃散。 黄得功所言没错,这边贼军刚溃,他率部朝北追杀,那边城下原本聚集的流民则一窝蜂的朝战场奔来,捡起地上的兵器,搜刮尸体上的银子…… “从今以后咱们自己干!他们能自诩为义军咱们为何不可?”有了兵器,李慕仙的底气更足,信众也随即更加叫嚣,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吼的震天响! 城上马世耀和任继荣傻了眼,所以说,现在又多了一股势力? 第615章 吓唬谁呢 刚干完一场的黄得功自是没力气立刻揍他,而是去寻那个真道士假神仙去聊聊悄悄话,随即命部将围城休整,他则仅率十余骑前往。 李慕仙在黄得功追敌折返后便告知信徒,咱们不得和官兵为敌否则就是造反了,咱们反的是贼军压迫而非朝廷,当然了咱们现在有人也刀朝廷也不能随便欺负咱们了……现在官兵要打贼军,咱们就让开地方让他们打,谁给咱们好处咱么就帮谁…… 信徒觉得有理,自是附和,于是让开地方给官兵围城,退至城西荒野休整,此时李慕仙手下竟有了数千人有刀有马,腰杆也愈发硬了。 “仙长,官兵派人来了”护法军遣人来报,李慕仙知道黄得功要找他聊天了,装模作样一番带着陈王廷数人前去迎接然后至空旷之地开始密议。 “流民这股意外的力量此时可加以利用,但绝对不能养虎为患否则和贼军何异?”黄得功使劲敲打李慕仙,野道人连连点头:“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自然做不得真,贫道再是有胆也不敢聚众造反啊,眼下只是借力而已,此事一了便立即解散”。 黄得功冷笑道:“就怕那时你身不由己了”。 “哪能啊,贫道早想好应对之策,总兵大人放心好了”贫道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张嘴。 “哦,你到说说看,到时候如何说辞解散这股力量?”黄得功问道。 “这帮愚民认定贫道乃仙人转世,说啥听啥,贫道自会潜移默化加以引导,此战一过让其散去,告之无事休养生息回乡耕种,否则就是聚众造反必遭官方清剿,弄得家破人亡流连失所,当然无事散去并不等于解散,再遇压迫之时可聚众抱团不受欺压,贫道设道场在广平府邯郸黄粱吕仙祠受他们香火便是……” 李慕仙果然是个耍嘴皮的,吧啦吧啦说了一番,听的黄得功点头不已:“听闻你出身自广平府的吕仙祠,要在那设道场收信徒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不敢忘本,不敢忘本”李慕仙嘿嘿笑着随即又道:“黄总兵眼下如何打算,可有法子破城?” 黄得功抬头撇了一眼远处真定府城:“这城高墙厚岂能一时破之,且攻城伤亡太大得不偿失,得试试其他办法,实在不行便围而不打,或绕城北上”。 “您让贫道怎么做,尽管吩咐,督主大人走前已交代过让贫道唯您马首是瞻”李慕仙极尽谦卑。 黄得功嗯了一声:“眼下控制住那些难民不搞出乱子便是帮大忙,至于退敌还得靠真刀真枪的干啊!” 李慕仙点头,随即又道:“这些流民打仗不行,但是造势是把好手,摇旗助威壮声势更好不过,不若贫道再搞大点声势?” 黄得功笑了:“也罢,你若有本事把这数府内流民皆收了,那最好不过,怕你没这本事!” “那不好说啊!”李慕仙眼珠子转来转去,极尽狡黠,两人有低声细语说了半响,黄得功这才离开。 李慕仙随即召集护法军向流民信徒传达指令,言之已经和官兵达成协议,只要不造反不助纣则不清剿,反之若助官兵剿贼则有功可赏。 流民其实心知肚明先前依附的所谓义军其实就是造反,那都是杀头灭族的大罪,眼下他们自成一股势力,官家表明态度不清剿,且若相助则有功可赏,闻言自是大喜。 赏什么?退贼之后,贼赃皆分于民! 流民情绪高昂纷纷呐喊请求助战!数万人齐声大呼,惊得城上马世耀和任继荣脸色发青,这帮人又发什么疯。 李慕仙继续引导他的信徒助官兵剿贼分赏之后要当即散去回乡耕种,最终朝廷还是不会允许他们这股势力大张旗鼓的存在,否则与贼军何异必然要清剿,趁着眼下形势混乱多搞点好处,作为本钱为以后营生才是上上之计…… 黄得功绕城转了一圈,这真定府府城果真比赵州城大了好多,便是冀州也不如,想一举破城必须下血本才成。 可是他不想打!因为意义不大。 他目的是剿匪消灭贼军有生力量及在战略上围堵贼军而非攻城,且贼军主力皆在外,他损兵折将破城,随时又可能被贼军再次围困,所以花大力气打真定城毫无意义,可看着马世耀躲在城里叫嚣他又气的牙痒痒。 城下官兵还在劝降,城上马世耀和任继荣视若无睹,手下贼兵正在破口大骂,开尼玛的玩笑,若不是难民作乱,就你这点人都不我一口啃的,此时竟然还敢围城还大言不惭的劝降,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不知道北边义军有多少人马,最多明早便有大部援兵到来一举灭你。 马世耀还是算错了,根本就没等到明早,傍晚时分黄得功得报,东北二十里外发现大量贼军万人以上。 黄得功眉头一皱:李过来了。 他早就得报李过和罗虎率精锐南下,这两支人马都是贼军中的硬茬子,黄得功和贼军交手经验丰富自知其中厉害,比如那罗虎的震山营不过三千余,但战力堪称贼军第一,官兵遇之则败。 探子报知李过正在二十里外扎营休整,黄得功猜测他必是遇到了败军的谷可成,得知这边的情况下令人马休整养精蓄锐,否则没必要到了真定府却在二十里外扎营。 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黄得功脸色凝重,眼前形势有些不妙,先前若是破了城,倒也不惧怕李过,无奈是城中有马世耀,李过又在旁边虎视眈眈,这二人若是突然里外夹击,只怕…… 好在,谁还没个帮手,黄得功目光瞥向正西那落日余晖下密密麻麻数不尽的人头上,这么一看倒还真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呢。 再说李过奉令南下迎战常宇,走到半路时得报真定府境内流民大乱心惊不已,却也一筹莫展对如何处置民乱一时束手无策,只得边行军边思谋。 眼见将至真定时,突见溃兵迎面而来,心下惊骇,莫不是小太监已挥军北上,怎么会这般快,正欲传令备战时却见谷可成惶然而至,官兵北上过河,已至真定城下,流民大乱聚众数万围城闹事。 事情太过棘手啊!李过,罗虎,谷可成三人均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下手。 得知官兵主将乃黄得功,兵力万余气势如虹,李过挑眉觉得这不过是小太监的惑敌之术,官兵在此真实实力绝非万余,之前探知乃两部合一,三万有余,所以说那一部人马定然藏于暗处,待机而动! 此时他尚且不知高杰部人马已南下收复失地,纯属自己吓唬自己。 第616章 谈谈再说 这边李过患得患失,真定城下的黄得功也是如临大敌,令屠元率黑虎营,部将张杰,陈献策领兵五千至城北五里外列阵,余下退至城东滹沱河畔扎营。 至于围城之事,则交给了李慕仙的流民大军,把府城四门堵的水泄不通,并令李成栋率兵前往助力造势。 城中马世耀和任继荣得见官兵调动,推测城北来了援兵,乐的哈哈大笑,虽见流民围城却也不惊慌,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老子在城中乐得自在,随便你们在外边折腾吧,想打使劲打,要杀都杀光,到时老子在出城给你们收尸。 “马老弟能猜出来援何人么?”府衙内任继荣举杯一脸酒气问道。 马世耀嘿嘿一笑:“这边官兵横扫推进又有民乱,主上定然大惊,必派账下干将前来,如料不差自是李过这孙子了”。 “孙子?哈哈哈……”任继荣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便让这帮孙子在城外杀来杀去吧,咱们喝酒看戏”。 “若是李过那孙子败了,你不怕主上怪责我等见死不救?”马世耀一脸坏笑挤眉弄眼。 任继荣一本正经:“谁说咱们见死不救啊,咱们被流民围城自身难保啊想救冲不出去啊,不是该他们来救我们吗”。 哈哈哈,俩人一阵狂笑。 “说真的,任老大你觉得李过能破那黄狗么?”半响马世耀清了嗓子收起脸上不正经。 任继荣微微沉默:“若那黄狗只有这点兵力的话,又或那些乱民不出手的话,黄狗必败!” “何以如此说?”马世耀揉揉鼻子:“那黄狗可是出了名会叫会咬,而且那小太监此时极有可能就隐在暗处,不然你以为那些流民怎么突然之间一下就乱了,而且在极短时间内爆发至此,李过也算有勇有谋但对上那小太监怕还是不如的”。 任继荣轻笑点头:“小太监是挺难缠的,但你想一下,这边民乱那么大的事主上岂能不重视,李过前来要么是重兵,要么是精锐,如料不差罗虎的震山营也来了,你想啊,在太原时那小太监都没奈何震山营,此时咱们天时地利人和主场作战,若就黄狗那点人马小太监就算再厉害能讨到什么好去”。 “先不说咱们在城内即便不出手也能让黄狗患得患失,便是城外谷可成加上李过,罗虎至少也有两万人马,黄狗这点人,真不够吃!” “可现在难保黄狗没援手啊,加上此时流民聚乱旁观,胜负还真不好说呢”。马世耀皱眉道。 “所以咱们就好好喝酒,甭操那么多心,李过打赢了咱们也有个牵制之功,他打输了咱们也有借口推脱不用担责,且看好戏吧,再者黄狗兵败几率更大”。 “报……”这时厅外有亲兵来报:“流民在外边把城门给堵住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是一直都在堵着么,马世耀和任继荣一头雾水,哪知亲兵告知,流民就近去了泥石从外边把城门给封堵上了。 啥玩意,俩人大惊,急匆匆出了衙门上城往下一看,我艹,可不是城门外泥沙土石堆积成山竟然把城门给从外边封死了。 流民竟来了这么一手,让马世耀和任继荣摸不着头脑,这是不让我们出去了? 嘿,这下借口更完美了!任继荣摊手耸耸肩一脸坏笑,马世耀却皱眉,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流民为何堵门?李慕仙自不会无的放矢,乃黄得功授意而为。城外来了贼军的强援,若是例外夹击只怕不敌,又担心马世耀铁了心要出来,流民这些乌合之众挡不住,那便索性把门给他封死得了。 于是李半仙一声令下,数万流民齐动手,就近去了泥沙土石转眼间就被把门给封上了,这样黄得功便无后顾之忧,专心应战李过这支强援。 李过此番前来加上罗虎的震山营约万人,这些万余人马皆是贼军精锐,在加上谷可成的万余偏师以及些许炮灰,实力不可小觑 若是搁以前面对这样的强悍对手,黄得功极有可能会避开不予其正面硬撼,可此时不同,除了身边有数万随时可填坑的炮灰,还有屠元这种冲阵型猛将,鹿死谁手得打过才知道。 黄得功料得李过初到,不可能会立即开打,他定然要先摸清状况才会动手,眼下天色已黑,要动手也最快也要明早了,所有他有时间调兵遣将制定战术。 一边派出探马紧盯贼军营地,一边生火造饭休整兵马,同时着急麾下诸将商议如何应战,随后城西的李半仙接到指令,命他准备炮灰填坑。 李半仙立刻开始作妖,蛊惑信徒,咱们现在有人有刀自成一派谁都不怕,现在官兵剿贼咱们在旁边看着也没啥好处,之前给贼军当炮灰抵挡官兵换来的不过一口稀粥,现在人家官兵开价了,助战破贼之后分贼赃,那还等啥,就问你们一句干不干! 几万人齐声大吼:“干!”吓得城中喝酒的马世耀和任继荣脸色惨白,这特么的骂谁呢 李成栋麾下原有近千俘虏兵,这些俘虏也都心里敞亮,本是来不及逃窜当了俘虏转而城了官兵,初始心有不甘,可没几日见官兵日渐势大眼下更是闹的翻天倒海,便收了逃跑心思,心想跟谁不是跟啊,跟官兵名正言顺,眼下势头又那么好,跟着干呗。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李成栋,当初从高杰处借调来时不过十余人,在赵州训练俘虏组建了千余人马,现在一转眼又成了李慕仙坐下第一护法大将,统领近万炮灰军,简直不要太牛逼了!这身家,这气势,可不比那些总兵大人差呀。 李成栋奉令率万余护法大军接替屠元,陈献策,三部人马在城北五里外扎营,以防备贼军突袭,随后李慕仙为壮声势给李过施加心理压力,留万余流民围城外令余下数万皆北上至李成栋处以壮声势。 这一幕被探马侦查后报知李过果然引得其大惊,官兵在城东虎视眈眈,马世耀却被流民围困城中动弹不得,而那些流民现在竟也有了自己的军队,而且意图不明在城北聚集。 李岩感失态严重,流民闹事还可以谈,但若为官兵所用的话只恐大大不妙。 却在这时,有人报知顾君恩和宋献策两个军师来了,李岩大喜,亲迎至帅帐商议如何杀敌平乱。 宋献策顾君恩听罢眼前的形势,略一商议后决定:拉一打一,和流民谈判! 能拉过来联手打官兵最好不过,退一步让他们旁观不动也行,再不济让他们把城中的马世耀放出来也行。这是底线! “若对方给脸不要脸呢”罗虎问道。 “那只好调集大军前来镇压,一并杀了!眼前流民虽多,可别忘了咱们身后还有十几万呢,炮灰打炮灰,愿死多少死多少!”宋献策也是个狠角色! “此为最末之计,眼下手段不宜过硬,恐招其怒,不好收手!”顾君恩劝道:“此时乃主上最得民心,也是需要民心的时候,且不可大开杀戒,需慎之,慎之!” “先谈再吓,若还不退,也该让他们见见血”李过冷冷道:“此时便去谈如何?” …………………………………………………………………………………………………………………………………………………………………………………………………… 新年开工第一天,努力码字,感谢书友支持,谢谢。 第617章 谈判 事不宜迟,愈快愈好,李过立刻派人前去联络那股越来越大的新势力,哪知直接碰了一鼻子灰,对方告知有事明天谈。 李过不死心几次三番派人前去沟通,对方总以天黑以防又诈信不过贼军为借口拒绝,最好还是那句冰冷的有话明天聊。 望着远处真定城外那不见边际的火光,李过冷笑:“无知小儿,却不知道膨胀之际就是毁灭之时” 转头朝宋献策道:“说来都是咱们玩过的,他此时觉得人多势众了不起,却不知道人多嘴巴也多,撑不了多久便会为其所累,最终也要走上咱们这条道,到那时要么自己起事,要么还要归附我等”。 宋献策点头:“只是咱们等不了那么久,近日形势微妙,官兵四下布网有收网之势,而主上在保定城下耽搁已久目的也达成不少眼下就要大战北上入京,不能节外生枝……”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乱民背后什么的半仙会不会就是那小太监在装神弄鬼?”罗虎突然插口说道,诸人一怔。 “不会”顾君恩摇头否定:“官兵最多会在流民中制造些混乱趁机浑水摸鱼,但如此大的动静,搞起来容易想灭了却难,官兵不会做养虎为患之事,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李过也是点头认同:“不过是一些有心人趁乱起事而已,这江湖之大,哪能没几个有野心的,所谓乱世出英雄,时势造英雄,眼下正是群雄辈出涿鹿天下的时代,想要从咱们手里分杯羹的大有人在!” 人家不愿意见,李过只好等,正好趁这晚间养精蓄锐,搜集附近情报,商量好应对之策,遣人快马通报李自成,同时一级戒备谨防官兵偷袭,只待明日谈判。 黄得功不是没想过夜袭李过大营,几次侦查后发觉对方甚是警惕,根本无法得逞只得作罢,召李慕仙商议明日如何狠狠坑李过一次。 是日一早,红日冉冉之际,一夜酒色的马世耀和任继荣登城观势,城外依旧是黑压压的流民,城门一夜之间却被完全泥沙碎石堵死,现在就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顿时眉头一皱。 “咱们貌似下了一步臭棋”马世耀眉头紧锁,任继荣面色凝重:“既是如此,就静观其变吧,虽出不去了,但他们也别想进来,城中粮草充足还能饿死不成,再说他们在外边能围的几日”。 马世耀没说话抬头看看城东,数里外滹沱河畔的官军大营好似没啥动静,城北延绵十里皆是流民聚集再远就看不清楚了,心下疑惑,李过的大军不是来了么,怎么不打过来,难不成怕了黄老狗。 李过哪里是怕黄得功,而是怕流民,一早便遣人去联络,对方终于应了,去让他等早饭之后,气的罗虎忍不住破口大骂发誓日后定然一拳砸碎那个神棍的脑袋。 好不容易待对方吃好喝好,经过探子数次交涉后,双方终于达成协议,各自出四人寻一安全所在见面谈判。 多么似曾相识啊感觉啊,李过忽然想起当初打太原周遇吉诈降那一段往事,当时被小太监玩傻逼一样的耍,如今想来依旧恨的牙痒痒。 所谓安全之地,就是在两方阵营中间的荒野中,按照协议方圆五里内不得有其他人,见面之前双方均派出探子仔细踩了点确定没有任何埋伏后这才最终会面。 竟是个道士,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这模样最容易蛊惑愚民,咦,旁边还有个长髯红脸关二爷,我艹,这组合简直无敌了,李过一行四人连连感慨,若是当年自己刚出道遇到这俩货也轻易上船啊。 李慕仙携陈王廷叔侄仨一出场,就让李过,罗虎,宋献策,顾君恩这两文两武组合震惊不已,怪不得搞的那么大,这模样太尼玛像那么回事了。 那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李过了,李慕仙事先已得知乃李过其人约他谈判,也从黄得功口中知晓罗虎的震山营,旁边那个一脸杀气,貌似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健壮牛犊子应该就是罗虎了,至于后边那两个文人老头应是军中谋士。 “装神弄鬼,不知死活”罗虎见李慕仙四人至马前十余米外,低声冷笑,李过轻咳一声示意他不得胡言,随即拱手道:“敢问仙师法号?” “和本座说话竟不下马?”李慕仙冷哼一声,眼睛望天,一副非常欠揍的模样。李过也不生气:“道长能把握时机趁势而起,这份眼力和魄力在下是十分佩服的,但是你玩的这套都是我们玩剩下的,明人不说暗话,在愚民跟前那一套道长就省省吧,咱们聊点实际的”眼下之意,都是同行,别装逼。说着跃身下马,罗虎等人也随即落地。 “爽快”李慕仙收回目光,嘿嘿一笑,翻身下马,身姿身姿甚是优美,李过低声对罗虎道:“是个练家子”。 罗虎冷笑不语,眼神杀机迸发死死盯着那道人。 “李当家的既然这么爽快,贫道也不藏着掖着了,那就敞开说吧,你找我要谈什么?”。 李过向前一步正色道:“不是我要谈什么,而是你要什么?” “不要问贫道要什么,你能给什么?”李慕仙嘿嘿笑着,突然抬手一指罗虎:“你是不是看贫道很不顺眼”。 “是”罗虎很诚实:“我想一拳打死你!” 哈哈哈,李慕仙大笑,突然的怒目一瞪:“凭你,提鞋都不配!” 草!罗虎大怒,猛的冲过去一拳打去,李过本欲拦他,奈何罗虎神力仓促间竟拦不住,眼见那一记重拳轰过去,那道士不死即伤 哪知,眼见罗虎拳到,李慕仙不闪不避,脸上笑意连连,突的竟凭空后退丈余:“此乃道家缩地成寸之术,又叫瞬移!无知小儿让你长长见识”。 p的道术,李过自是不信,却也惊叹和道士轻身功夫一流,果真是个高手 罗虎自也不信,见一拳落空,蹭蹭蹭紧追数步又是一击重拳打去,斜处冲来一青年,见他抬手就接住这记重拳,两人都是晃了一步。 罗虎大惊,自己一拳有千斤之力,这青年竟举手抬手见接住了,甚至还顺势推了自己一下,这是什么功夫。。 出手的是陈所乐,他心中何尝不是大惊,太极拳中的四两拨千斤他早就练的纯熟,可谓心动念起拳劲出,一般人被他这般借力打力早就飞了,可这人一拳之下虽被自己卸掉大半,却也被打退一步,这拳力何其刚猛! 又一高手!李过暗惊,随便一个侍卫出手便可抵罗虎之力,这四人不容小觑啊,见罗虎又要再战,连忙喝住,罗虎虽有神力,上马是战将万人无敌,可论江湖武技仅属二三流,而眼前这四人精气灌目无一不是高手,那关二爷恐怕还是个绝顶高手。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来打架的,虽心中疑惑江湖从哪一下冒出四个大高手,却也无心追根摸底,便哈哈一笑:“道长身手出神入化,武技在江湖上当是数一数二,愚弄那些流民还行,再我等眼前就甭装神弄鬼,忽悠什么道术仙术了”。 “哼,怎滴,听李当家言下之意很是不屑一顾啊,如此说你才当世顶尖好手,不若和贫道过过招”李慕仙挑衅道。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各位,喜欢的朋友记得投票关注收藏 第618章 谈妥 李慕仙如此挑衅,李过冷笑不已,心下蠢蠢欲动,他自小练武久经沙场算是一流好手,又正值壮年体力在巅峰期,这个牛鼻子虽是好手但也不怵他。 “这乱世年头,武技高可防身不假,但若想成事仅靠三五人的武技又能有多大作为”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宋献策适时出声。 李慕仙瞧了他一眼:“贫道现在手上有人有刀还有粮,趁势而起,想成大事也不难,你们能做到的贫道亦可,甚至可以说你十余年才达到的高度,我最多数月间便可达”。 “那是道长运气好,赶上好时机了,但是你别忘了这时机却正是我义军给你创造出来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义军可以为你创造时机让你脱颖而出,也可让你随时飞灰湮灭!”李过冷笑道。 “威胁,你是威胁贫道么!”李慕仙一脸杀意渐浓。 “威胁谈不上,只不过实事求是,你此时虽有势,却无实!简单说看上去你声势浩大,其实不过乌合之众,不管是官兵还是义军,只要想都可以轻易破了你!”李岩淡淡说道。 李慕仙哈哈大笑:“好像你们当初也是从这般乌合之众起家的,你说的对,贫道现在是不堪一击,然则眼下形势很微妙,你们虽然都可轻易破了我,但却没人敢想动手,这便是贫道的价值!” 李过顿时一滞,这牛鼻子竟然倒有自知之明。 宋献策淡淡一笑:“这也是我们找上道长的原因,大家可以聊聊”。 “聊啊,贫道就是来聊的,开个条件贫道听听”李慕仙大咧咧道。 “加入义军,允你自带一军,成事后封王封侯也有可能”宋献策抛出了橄榄枝,哪知李慕仙四人皆是一脸不屑。 “贫道自由惯了,在别人手下做事不适应,况且眼下这大好时机,贫道不搏一下总是不甘,兴许以后能和你们的闯王平分天下呢,哇哈哈哈哈……” 李慕仙笑的像个精神病,李过几人却冷笑:“既燃道长心怀涿鹿天下的雄心壮志,我等也不便强邀,日后更凭本事,只不过眼下还请让让道,我想道长也不想和我等为敌吧”。 “但贫道也不想和官兵为敌呀”李慕仙一本正经道。 “那最好不够呀,道长袖手旁观便是,你不犯我我亦不犯你可好!”顾君恩插口道。 李慕仙嘿嘿冷笑看着他问道:“若是诸位换做是我,这么好的机会会放白白放过吗?” 李过几人脸色立刻变得难堪起来,沉默半响冷哼道:“说吧,你要什么,还有你如何能保证货不卖两家!” 啧啧啧,李慕仙一脸惋惜:“贫道倒也想货卖两家,但是官兵穷的都特么的穿开裆裤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拿什么买,实不相瞒昨晚你们来之前,那会本督正围城要粮时,官兵来了你知道他们说了啥?”。 说了啥,李过几人顿时好奇不已。 “他说,你帮我看住城里的贼军,我就不剿你,贫道当时就笑的尿崩,什么帮他看着城里的贼军,那是贫道为了自己要粮食而已,还有我能信他们的鬼话,贫道敢说只要你们前脚刚退,他反过来就要杀贫道,所以啊,贫道是想好了,趁机发点财赶紧溜之大吉,你们愿意怎么杀就怎么啥,贫道绝对不插手如何?” 李过四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想笑,这牛鼻子说的倒也实在也机灵官兵欠粮饷的事人尽皆知,可笑黄得功竟然把他当三岁小孩哄,这些乱民拿了刀和义军没啥不同,他怎么可能不剿杀。 “即使如此,你开个价吧,此番买你一条路,日后也好相见”李过道。 “一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李慕仙张口就来,李过等人顿时脸色苍白,气到要死,罗虎差点又要动手了。 “贪得无厌的也有个度,又何况在下行军中哪来那么多钱粮”李过强按心头怒火,黑着脸说道。 李慕仙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顾左右而言他:“不管是绿林江湖,还是你们现在喊的什么挽救苍生,为老百姓啥的的不啥的,其实都是扯淡,无非成王败寇,弄的都是那一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当然,吃肉喝酒分金的总是寥寥那几人,余下的都是不过卖命为你们抢酒抢肉抢金子的,你们一路拷掠,所得无数,现在说没银子,那银子都去哪了?分给难民了么还是士兵了?” 李慕仙的一脸嘲弄,把李过几人弄的脸红耳赤:“说这些无用作甚,你若诚心就开个实在价格”。 “这价格就是最实在的,也是最低价了”李慕仙嘿嘿笑着:“而起只要价钱到位,适当时候帮个小忙也是不是不可以”。 本欲暴起的李过闻言,突然就心动了:“道长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李慕仙挤眉弄眼。 李过随即又想,不出两日北边必有援兵到来,我又何必让你帮忙,即便眼下黄得功突然动手的话也不怵,唯一怕小太监在附近有伏兵,要真这样的话……这牛鼻子倒也可一用。 低声和宋献策几人嘀咕一会后,李过咬牙点头了:“在下可先付你千两定金,二千石粮食,此事一过立刻了清如何?” 李慕仙怒极而笑:“官兵当贫道三岁小孩糊弄,难不成你也当我傻?此事一了,尔等和官兵不管谁胜谁负,赢的那个能轻易放过我?怕是李当家现在心里都在念着援兵来了如何捉了我如何折磨了吧”。 李过弄了个大脸红:“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先前之言,不是不给,而是行军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你没有,但真定城里有啊!”李慕仙嘿嘿笑着:“你们可是一家,李当家在义军中也是响当当二号人物,只要一开口城里敢不给?” 李岩哈哈大笑,也不在矫作:“,看来道长对在下所知不少啊,也罢,这次就买你个人情,拿了钱粮立刻撤去!” “那自然是溜之大吉,怕是李当家想留都留不得呢”李慕仙话里有话,突然又问道:“礼当家觉得贫道该往哪边走呢,给指条路呗”。 李过冷哼:“北边是义军大本营怕是你虽然很想去拉点人,但也没那个胆子了吧,西边莽莽群山倒可落脚不若去那边等有变强了在出来分天下也不迟,否则以你此时实力,实在不堪一击”李过这话明嘲暗讽倒也算实在。 哪知李慕仙不吃那一套,北边是不敢去,西边山窝里躲着舒服,但又怕躲久天下已经被你们打下了,也怕你们遁迹端了我老窝,南边官兵收复失地,怕是再过几日整个河南都重回朝廷手中了,贫道更是去不得,所以还是去东边,到海边有山有水的倒也自在,搞不好哪日正的成仙了呢……“ 李过几人被他话里一惊,懒得在听他胡扯,直接打断:”你说什么,南边官兵……“ ”啧啧啧,你们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数日前官兵有五万人马南下,收复广平府,顺德府,沿途南下所过攻城掠地……“李慕仙开始真真假假吐沫横飞,之所以透露这个消息是昨晚和黄得功商议出的乱敌之计。 第一放贼军知道南边有朝廷大军截断了他后路,贼军必然心慌,二来侧面告诉他实力很强南边有好几万在收复失地,那你猜猜我现在旁边有没有人啊…… …………………………………………………………………………………………………………………… 感谢书友支持,喜欢的记得投票哦。 第619章 待时而动 李过和宋献策果然落套闻言心下大惊,官兵竟然趁其北上偷偷的南下收复失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竟不知…… 事情竟已至如此严重性,李过没时间也没心情和李慕仙扯淡了,既然可以花钱消灾平息这次民乱,又能让其远远离开别为官兵所利用那就最好不过,虽说这钱粮出的有点肉痛,可眼下形势逼人,值得暂时忍了,待腾出手后好好收拾他,心烦之际原本打算多出点好处让牛鼻子帮他的念头也打消了,反正只要他撤走,马世耀就能出城了,两部人马会师应付眼前局势还是扛得住的。 于是李过一边令人快马通报李自成,一边让马世耀的部将吕不凡带着自己的心腹跟随李慕仙去真定府城要钱粮,同时下令探马扩大侦查范围,并下了备战令。 吕不凡带着李岩的几个心腹至真定城下时,忍不住的连续几个我靠,眼见城门被堵的严严实实顿时傻逼了,最终还是城上下了筐子把他吊上去的。 马世耀得知要出粮出钱不由一阵肉痛,可这是李过下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况且也觉得能用钱粮摆平这波民乱也算是万幸了,否则任其闹下去或者为官兵所用那可就后果不堪呀。 万两白银和万石粮食真定城中自然是有的,即便马世耀有多么的不舍,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于是李慕仙着把南门挖开一个口子,接手了钱粮,银子交给陈王廷看管,粮食则交给护法军押送,率先朝东边撤退。 这一番折腾就到了晌午,李岩见流民还未散去,便派人来质问李慕仙,回曰:粮车刚行不久,担心贼军翻脸追击,打算天黑时就散去,气的李过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陈汝信悄悄至黄得功营中,告知钱粮已得手,粮车东去最终会送往冀州,银车则押送往赵州,根据计划李慕仙则会夜间率流民东撤,至冀州后分粮散伙。 黄得功得意的哈哈大笑:“军中皆言俺有勇无谋大老粗,此番却耍的李过团团转,当真是过瘾啊”。 诸将皆附和狂拍马屁,一番自喜之后黄得功随即下令备战,同时遣人去寻宫字营,贼军中罗虎的震山营是硬茬子,寻常人马对上打起来很吃力,而宫字营是重甲骑兵,人数虽不多,可战力个个爆表,用来堵抢眼,炸碉堡最好不过。 “大人,何时开战?”部将翁之琪问道。 “何时寻到宫字营何时打”黄得功平静如水,宫字营就在附近溜达,寻之不难。 “大人不怕贼军率先动手?”部将马得功也开口问道。 黄得功笑了笑:“牛鼻子的人不走,李过敢动手么”诸将忍不住齐笑。 然而笑的的最欢的还当属李慕仙的一众信徒,眼见从城中源源不断拉出上百车粮食,个个欢呼不已,庆幸自己跟对了神仙。 流民之所以心甘情愿被贼军裹挟当炮火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没吃的,不跟着只能饿死,虽然跟着也仅是勉强饿不死。 可眼下一不用从贼,二不用造反,三不用当炮灰却赚的这大把粮食,怎能不喜。 虽有人疑惑,先前不是说帮官兵忙的么,怎么现在是贼军给粮食,自有人给他们解答,就因为帮了官兵围城,贼人出不来着急才用粮食买通咱们的。 那岂不等同助贼了? 自是经过官兵同意的了,没瞧着有一部分粮食(实则是银车)要送给官兵么,那是孝敬的,官兵收了孝敬就不会把俺们当成扯旗造反的贼军了,咱们眼下先把粮食运到安全之地,然后去分了就想各自散开…… 粮食都运走了,为何不人还不撤呢? 你想想,咱们趁机敲了贼军这多银子,他们岂能甘心,一出城还不得立刻追杀咱们,所以要等粮食走远些再撤…… 其实这些有的没的流民听了也是云里雾里,他们也搞不清三方势力如何掰扯,但只要有粮食分就是好事,至于其他,跟着上边走呗。 民心大悦成群扎堆跪拜他们的半仙一方道人,却不知道李慕仙正在和黄得功密谋下一步如何让李过伤筋动骨,既然坑了就狠坑照死的坑。 李过在大营略显焦躁,派出去保定通报的探子此时应该到了,如料不差很快就会有援兵到来,黄得功若是此时动手还有机会,否则别说等援兵到了,便是流民一退马世耀出城他都会率先动手。 只是这流民天黑时会真的撤走么,他们和官兵到底会不会暗中也做了什么交易,还有小太监是否在周边还有伏兵。 这些李过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是此时小太监正在保定城下率兵血战李自成,打的贼军连布两道防线,改攻为守。 傍晚时分一支重甲骑兵自西南而来,先是绕真定城一周,杀气腾腾引得城上贼军城外流民皆惊,随后便东入黄得功大营,自不用提是宫字营回来了。 宫字营奉常宇之命,四下扰敌在真定府境内闹得鸡飞狗跳甚至曾一度杀到府城下袭扰,惹得贼军又怒又惊,奈何其仗着战力无匹,来去无踪,一时间贼军拿他没办法。 贼军派出数股人马搜捕,宫字营避走南下行至广平府交界处,得闻流民大乱,黄得功挥师北上时便调转马头前来助战,恰遇黄得功的人便快马急行前来。 “你们仨牛逼啊,三百人就把真定府弄的鸡飞狗跳,贼人束手无策,回头俺也得求小督主给黑虎营弄套重甲装备”屠元见胡岭,范家千,李铁柱三人回营满脸的各种羡慕嫉妒。 “得,我们仨加起来也打不过你一个,若在给你披了重甲那更不得了”胡岭打趣,随即正色问道:“听闻罗虎的震山营来了?” “是的,不然又哪敢劳宫字营大驾”黄得功出账迎接,三人急急见礼,唯黄总兵马首是瞻。 随即诸将入帐商讨,一番商议后黄得功令屠元率宫字营,黑虎营以及常宇的亲兵况韧等,作为尖刀打攻坚战抵挡罗虎的震山营,麾下七部将则围歼李过人马。 议定之后各部立即动员调兵遣将,只待黄得功下令出击。 “黄总兵,天色已不早了,还不动手?”屠元有些按奈不住。 “等牛鼻子撤了,就动手”黄得功站在帐外朝西边真定城看了看,有朝北边李成栋流民瞧了瞧,语气淡淡。 “那岂非要天黑了,总兵大人,天黑开战有诸多不宜……”胡岭皱眉略显担忧。 “对咱们有诸多不宜,对贼兵来说也是同样,本将之所以趁黑开战,乃是为了……”黄得功一脸奸笑,声音愈来愈低,诸将随即恍悟,脸上均有笑意浮现。 “将军,流民散了”正在营中和宋献策等人议事的李过闻言大喜,匆匆走出帅帐举目望去,遥见西南黑黑压压的人群真往东行,立刻遣人就近侦查。 没多久探子来报,城北流民果真东去,只不过城下围城的流民未散且把扒开的南门又给堵上了,李过皱眉遣人去闻讯李慕仙。 稍后回报,李慕仙还是那句托词,怕贼军反复出城追杀,要等人走远了逐渐散去,李过冷哼不语,脸上杀气渐浓,本不欲赶尽杀绝,但其一而再再而三拖延,终激怒于他,暗暗发誓,此事一过,天涯海角也要把那牛鼻子寻到扒皮抽筋。 随即又着急麾下诸将入账议事,官兵距离如此近却一动不动,不破城不进攻静观其变只有两个可能,一在等待援兵,二和自己一样在等待流民撤走。 即是如此,咱们下下手为强,待流民撤走立刻发兵攻敌,诸将附议赞同,随后各自动员备战。 太原一败,乃奇耻大辱,血债需血还,先前击溃周遇吉部只不过是个开始,眼下把黄狗炖了算是利息,随后大军破保定府城北上就该收本钱了,李过和罗虎看夕阳西下,眼中战意滔天。 第620章 不约而同 夜幕初下流民大军缓缓东去散了大半,真定城东门城墙上,马世耀和任继荣两人并肩而立,面色凝重,这一天一夜稀里糊涂的就过去,先前流民围城心下不安,此时流民离去却又更加不安,甚至有些恐惧却又说不上来自何处。 “会打起来么?”马世耀望着东南岸边官军大营又悄悄隐约间火光的西北,在瞧瞧城北哪知流民护法大军,心下甚忧。 “不好说,但总感觉不安,不过马上天就黑了下来,理应不会开打”任继荣皱着眉头又问:“待会咱们要出城么?” “流民散去,不出城说不过去了,至少要去见见李过!”马世耀说着低头看了城门口堆积的沙土,这尼玛清理也要好久。 城北,李成栋率流民护法军近万虎视眈眈盘踞不动,这些护法军皆是从流民中精选的青壮,虽无战力气势却很惊人,更重要的是已被李慕仙打了鸡血,浑身散发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跃跃欲试的气势。 咱们虽不造反也不从贼,但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此时吾等已的粮食万石,乃我的生存根本,贼军之所以如此大方,自是怕吾等助官兵,但若他们击溃官兵必然追杀我等抢回那些粮食,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自然不愿意被抢走,当然要拼命保护这些粮食! 所以咱们不绝对不能让贼军胜了,而且官兵也说了助其剿贼,所得皆归吾等,前日他们击溃那支贼军,军备战利皆为我等所获,官兵并未追究,可见其言而有信。 誓死保卫粮食,助官兵剿贼,护法军中的百余大小头目个个情绪激愤,嗷嗷叫战,但也有人提出疑问,若是破贼之后官兵会不会也翻脸不认人? 此战咱们只摇旗呐喊,主战的还是官兵待其击溃贼军后也必兵疲马乏,哪有余力对付吾等,陈其兵疲之际吾等散去,他们也无暇再追,毕竟贼军才是他们目标,我们又不扯旗造反犯不着死追不放。 诸头目深以为然,皆大呼奉仙令助官兵剿贼。 智取不力敌,打了就走,李慕仙召集麾下头目嘀咕一阵,便定了战术,当然这些是早和黄得功商议好的。 天色已黑,空中繁星点点,四下灯火忽暗忽明,城头上马世耀见城外流民已去正欲命人下城清理泥沙打开城门时突见城北一支护法军疾驰而来举着火把绕城呵斥,禁止贼军下城开门。 马世耀大怒,喝问流民已去,为何不遵守承诺,护法军回道,流民随去,护法军尚未撤退,待其走远尔等再出城不迟。 等了许久也不差这一会了,马世耀冷哼,抬头望城北,果见那支护法军主力开始朝东缓缓撤退,心中这才慢慢松口气。 终于走了!贼军大营,李过见其东去,冷笑暗骂这臭牛鼻子倒真够小心翼翼的,先走粮后走民最后护法军殿后,生怕出了漏子。 那么多人,看你能走多远,待老子收拾玩官兵,自去寻你扒皮抽筋,李过咬牙冷哼,转身令麾下各将备战。 “进攻”于此同时,见李慕仙人马撤退,黄得功一声令下,麾下将士倾尽而出,骑兵在前,步兵再后朝正北贼军方向缓缓行去。 牛鼻子的护法军刚走没数里,探子来报黄得功发兵北上,李过忍不住哈哈大笑:“果不出所料他也在等流民退去,既然都想到一块了,那就各凭手段见个高低”随即下令罗虎的震山营为先锋率先杀去,先把气势打出来,随即下令全营出战,又令人传报马世耀立刻马上出城分兵侧击包抄官兵,今晚他要杀炖黄狗肉下酒! 哪知马世耀现在正处于进退不得时,得报城外有异动时匆匆上城一看见两边火龙就要碰头,便知要开打了,可是城外竟还有一支千余护法军分守四门不让其派兵出城。 正心急时突闻城北有杀伐声,稍作观察便知是李过派来联络的人被城外那些护法军给杀了,不由大怒,呵斥其速去否则后果自负。 城外护法军不予理会,马世耀下令放箭驱赶,又令人在开了东城门掘土石,企图以最快时间打通一条通道派兵助战,却在这时突见正东一支人马杀来,顿大呼不好,这是黄得功的正规官兵来攻城了,连连下令贼兵关闭城门上城警戒。 北上杀虎,旁侧有狼,黄得功岂能放心的下,令部将马雄率二千正规军前来助战护法军,攻城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却能让你没那么轻易的出来,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而且他算准了,马世耀未必就那么想出来,这大黑天的外边随时是陷阱圈套,哪有城里安全,何不借坡下驴窝着不出。 再说罗虎率领贼军中最精锐的人马震山营,杀气腾腾直奔官兵而来,震山营皆为骑兵,速度之快,转眼便知两军阵前,乌漆嘛黑的也看不清对方啥阵型,一阵乱箭射了过去,随即发动攻击。 而官兵也是来着不善,同样以利箭还击随后杀声震天迎向前来,眨眼到了近前,震山营这才一惊:握草,重甲骑兵!这玩意有点难搞啊。 针尖对锋芒,黄得功以最精锐的宫字营三百重甲骑兵,死死顶住震山营滔天巨浪,随即后军嗷嗷杀向前来和贼军主力战在一起。 本在震山营阵后的罗虎惊讶攻势竟未如期所料那般单刀直入,直入官兵心脏,得闻前方挡其锋的是一支重甲骑兵,顿时又惊又喜,小太监来了! 寻你好久了,罗虎精神一震,随即率亲兵从阵后杀之阵前,星光之下,火光闪耀间无法辨认面目,却见官兵中有一魁梧壮汉,全副重甲,出手狠辣无人堪敌,惊怒之下拍马杀去,口中大呼:“狗太监过来受死!” 屠元麾下黑虎营虽无重甲,但他却是一身重甲,此时率两营死死抵住贼军精锐的攻势,杀的兴起之际,突闻一声大喝,随即见有贼将杀来,抽刀便迎了过去,嘴里大骂:“狗贼认错人了吧,老子乃……哎呀我操,是你!” “是你”!罗虎此时也认出了屠元知是常宇麾下猛将,这厮曾在太原时以一敌三,甚是勇猛,也曾和他交过手未分高下,此番再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两人提刀便砍,厮杀在一起。 黄得功以东厂麾下宫字营,黑虎营二营五百人之力,硬生生抵住贼军的刀尖,随即率主力杀来和李过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风高月不黑,星空之下数万大军拼命厮杀,声传数里,让真定城上的马世耀和任继荣闻之胆寒,二人一边下令麾下装模作样要冲出城外,一边观战。 事实上他若真心想出来能出来,但绝非易事! 但一来不太想,二来不太敢,索性就装个样子。 “若李过败了,怕闯王会怪罪吧”任继荣长吸一口气微叹,随即耸耸肩:“可是我等被围根本出不去啊,又如何怪我等”。 马世耀忍不住哼了一声,一脸轻松笑道:“那小太监若无援兵的话,输的绝对不是李过”。 任继荣点头,李过麾下乃主力人马战力高,加上还有最精锐的震山营,战力不容置疑,加上谷可成的人兵力有占优势,所以无论怎么打,赢面都大! 可真的是这样么? …………………………………………………………………………………………………………………………………… 开打喽,求支援粮草,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支持! 第621章 贼溃 李岩麾下乃贼军嫡系主力不假,罗虎的震山营更是其精锐,可黄得功岂是泛泛之辈,这个和周遇吉一样都是从普通士兵靠军功提拔起来的将领,不光勇武善战,治军向来严明,其麾下将士战力丝毫不弱贼军主力,否则岂能在晚明时期独扛大旗。 更重要的是,黄得功和其他将领不同一旦开打并不喜欢在阵后指挥,而是身先士卒冒着腥风血雨冲杀在第一线,想当年周遇吉也是这般,但随着年纪增长已极少亲自上阵,可黄得功虽与他年纪相当,但却老姜弥辣愈发强悍,上阵之前几碗烈酒下肚,天下都是我滴! 眼下屠元率重甲骑兵硬撼罗虎的震山营,打破李过先声夺人的气势,而后黄得功酒劲上来率主力人马奋勇杀敌,入贼营若蛟龙出海,所向披靡杀的贼军连连后退。 一阵出了两个猛将气势吞山河之势,阵后指挥的李过大惊,随即令谷可成入阵率亲兵抵挡,稳定军心。 震山营三千铁骑战力蛮横,宫字营虽是重甲骑兵,奈何仅三百有余以此硬撼,压力巨大,甚至一度堪堪不敌幸好旁边有黑虎营助战,后有主力骑兵援来,两方厮杀一起竟不相上下。 屠元和罗虎两个天生神力的悍将,豁出了命厮杀一起,刀枪威力巨大数丈内容不得他人,旁边亲兵也是激战正酣,拼的你死我活,更有弓箭手寻机射杀对手,罗虎的把兄弟神箭手迟青石更是数次暗算屠元,奈何这货一身重甲无所伤。 正欲寻弱处暗袭之际,却被况韧等人发现其所在,数箭袭来迟青石急逃隐如乱战之中,双方随即一番对射,互有伤亡。 这黄狗竟然这么硬,此战堪比太原之时,难不成小太监此时已至,李过得闻前军酣战处竟有重甲骑兵,心中疑惑,小太监此时竟真的这么点人马,无外援了? 随即又想到小太监勇武,太原时每每以少击多喜欢啃硬骨头,于是心下稍松,暗笑这次你啃错地方了,必让你碎了牙,随即又暗骂马世耀和任继荣二人无能竟然被被人家堵在城里出不来,否则此时出城助战,不管活擒还是围杀小太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来小太监的所谓援兵其实派去堵马世耀的门了,眼下既然就这么点人,那老子可就下狠手了,正欲调亲兵迂回至于南边包抄官兵时,突感菊花一紧,回头望去见东北方向火光冲天,杀喊声震耳欲聋,这,,,是官兵还是援兵。 “黄琛,速去打探!”李过大惊之下连忙拍心腹前去查探。 然则尚不及心腹回报,那支人马已杀至眼前,依稀可见是自己人,正欲放声大笑时,可总感觉不对劲,突然有人大呼:“将军,是那些流民……” 咳咳咳,李过差点一头栽了下来,尼玛的,被阴了! 李慕仙令李成栋率护法军前脚刚离开,官兵便和贼军开打,护法军装作视若无睹,知道背后必有贼军探马盯梢,又行数里朝北稍偏确定贼军探马已返后,这才偷偷摸了回来至于战团外振臂杀了过来。 护法军乃乌合之众,战力几可忽略,但其中骨干李成栋的人马则是贼军投诚而来,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此时充当骨干怂恿蛊惑这些菜瓜们上阵杀敌。 虽说这些流民都是菜鸟,但早被洗的唯命是从,且个个如打了鸡血,觉得自己牛逼的很,不管是官兵和贼兵都可一战,此时奉大仙之令助官兵剿匪,先前只是说做个样子摇旗呐喊便可,可一入战场哪有不见血的,见了血就发了狂早忘了是来摇旗的,满脑子就是干,干了这贼军,杀败他们就可以抢他的兵器和银子了…… 事实上在眼前这个局面,他们哪怕只是摇旗的都能让贼军军心大乱何况还动真的了……李过大惊之余,怒骂李慕仙这个牛鼻子出尔反尔,便令亲军向前迎战,心想只要把这些乌合之众杀回去应该对军心造不成毁灭打击。 然而他也知道,只恐事情未必如自己所愿,果不其然,他亲军虽勇奈何护法军兵力太多近万人岂能是他千余亲兵所能抵挡,更要命的是,发现对方身份太迟了,都冲动眼前才迎击为时已晚! 李成栋为人虽阴险狠毒,打仗却也勇猛,眼下又正被常宇“看重”更是卖力,身先士卒振臂高挥带头杀进阵中,一边厮杀一边高呼:“官兵援兵已至,李过授首,贼军大败”随即数十,数百,数千人大声高呼…… 却说贼军前边正和官兵厮杀正激时,突闻后方杀声大震,心下一惊不知是敌是勇,而官兵却已只援兵至士气大振,杀气更烈。 随后阵后传来,李过授首,贼军大败呼声时,贼军军心立溃,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有空去辨别真假,见被前后夹击,心中恐惧哪里有心再战,随即四下逃散。 这突然而至的变动别说普通士兵,便是真和屠元厮杀的罗虎都是心下胆寒,闻声大惊,狗太监一直没出现,原来是绕到后边去了,军心溃散,无心再战溃逃之下甚至要把震山营的阵势冲乱。 心中大怒,连连猛攻屠元,奈何对手十分强大一边厮杀一边刺激他:“贼孙子,你们被包围了,哇卡卡卡,小瘪犊子,太原让你溜了,今儿就乖乖留下伺候你爷爷我吧……” 真定城上,马世耀和任继荣双拳紧握,望着远处战火双目放光难掩喜色,没成想义军援兵这么快就到了,怪不得李过这着急动手,哈哈哈,黄得功这条老狗今儿要倒血霉了…… 俩人在城上就差抚掌高歌了,而战场的李过却苦不堪言,怒火焚身,四下黑灯瞎火近万流民护法军突然从后边杀来,军心立溃,如潮涌般逃散拦都拦不住! 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如此局面硬抗下去只会造成更大伤亡,李过果断下令强行突围北撤,罗虎的震山营也有先锋便为殿后,死死顶住官兵边杀边退。 和他厮杀正激的屠元岂能轻易让其离去,死死咬住不放,罗虎身边亲兵拼死相救,死伤无数终破开一口子逃了。 屠元气的大骂,若是白日定不会让其从容溜走,只叹天黑让其逃过一劫,心中怒火便宣泄在贼军身上,率部疯狂追杀不下十余里。 从开打到贼军溃败,前后也就一炷香时间,先以重甲骑兵顶住震山营的攻势,随即大军掩杀混战一起,激烈之时,李慕仙从后偷袭,所有战术皆在计划之中也完成的几近完美,黄得功仰天大笑,觉得自己太牛逼了,太聪明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开心若狂,自是李成栋,他率兵偷袭贼军直接决定战局走向,怎么想这场仗论功他都能派前三,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火光映射之下,他难掩喜色,正吐沫横飞和身边的几个心腹说着什么,却不知数十米外况韧手中利箭正瞄着他…… 胡岭抬手压下况韧的弓,轻轻摇摇头:“此时还有用,再让他活几天”。 “战时杀之,恐乱军心,此时正是战局刚过正是好时机……”况韧不解,胡岭又摇头:“贼军都跑的不见踪影了,他突然被射杀这嫌疑按谁身上,再者战局尚未明,此时还有价值,且等等再说吧”。 况韧便不再说话,默默收起弓箭。 ……………………………………………………………………………………………………………………………………………… 求粮草支援! 第622章 招降 贼军溃,李成栋召集护法军立刻离去,有头目不解:“护法,咱们帮官兵打赢了贼军,不是说好了战利归咱们吗,怎么东西都不要就走了”。 李成栋冷笑:“人要知足才能活的久些,你当真以为官兵不剿咱们吗,咱们此时手中有刀与贼何异,官兵此时只是无暇又要借重我等才做睁眼瞎,待他们有余力时,第一时间拿我等开刀,此时不赶紧离去,还想着抢东西?有点眼力价,把东西给官兵留着,算是咱们的买路钱,买命钱!” 此话一经传下去,护法军皆点头称是,果然是能当上护法的眼界就是不一样,赶紧跑吧,待分了粮食,赶紧散去潜伏一阵再说。 于是护法军离去前往冀州,而黄得功的人马则在休整,清点战利品,数里外真定城上,马世耀和任继荣脸色惨白,此时就再傻也知道败的是贼军了,若是官兵败了再没脑子也不会往北边逃窜,原来那支援军是官兵! 怕是不妙,这个念头刚起,马世耀就发现黄得功的人马缓缓围城了,难不成竟要一鼓作气连夜攻城,吓的二人急急下令备战。 黄得功自不会力疲之际攻城,而是最后一次劝降,只不过这次话说的比较诱人而已:“朝廷已经下旨,若有投诚者,既往不咎且以原职授勋!” 马世耀是李自成封的巫山伯,也就说他只要投诚,朝廷就真的给他个伯爵当远不是自封的山寨货可比。 除此之外黄得功又以当下局势威胁,官兵四下布网有兵十余万,如料不差此时北边保定城那边已经开打,贼军所依不过裹挟的流民而已,想太原时你们流民也有十余万又奈何小督主啥了,何况此时他们手里也攥着数万流民,且会越来越多…… 威胁利诱之下,马世耀为之心动,和任继荣商议半响后,两人皆有降意,虽说近年官兵投贼不少,可贼军投诚也大有人在,当年的高杰,甚至张献忠都投降过,白广恩也投降过,太原时李岩……而且那些投诚过去的朝廷并未杀掉,反正现在都混的不错,高杰现在是总兵,白广恩之前也是总兵,李岩现在定然也混的不差。 二人虽有降意,但却不敢轻信黄得功,想当初张献忠投降经手人是熊文灿,高杰和白广恩是洪承畴,全是总督,兵部尚书的身份,就连经手李岩的都是东厂的督主,我堂堂巫山伯,难道档次就这么低用一个总兵就打发了? 除此之外,二人还在纠结另外一件事,虽说做贼风险高,没得朝廷公务员稳定安全,可那都是以前,近年义军势大,反观都是官兵来投降,现下自己难不成要反其道而行?万一押错宝莫非要学白广恩那样不要脸么? 再者之前几人投诚都是走投无路之时,高杰拐走了李自成老婆不得不走,张献忠,白广恩,李岩都是兵败之际,可眼下义军势大自己不过是被围困了几天而已就真的要投降了么? 可投降的苗头一旦发芽就挥之不去,二人纠结半天便要见常宇,和这个小太监亲自聊过之后再做决定。 哪知黄得功哈哈大笑:“小督主此时正在保定城下和闯贼决战,哪有时间来和你俩废话,若无信数日间必见闯贼从被溃逃南下”。 马世耀二人果然大惊,弄了半天小太监放了个烟雾弹,把李过的主力引了过来,实则在北边指挥作战呢,如此狡猾只怕…… 可是闯王在那边尚有小十万人马又有流民无数,小太监有多大本事能把义军击溃,他手头现在除了北边李岩那部人马也就城中的史可法那不到两万人,至于周遇吉已被自己追杀逃至山中……可是随即有想到据探子所报河间府还有一支官兵,若里应外合之下,三部人马合力说不定还真能大败闯王,毕竟那小太监用兵神的很…… 患得患失之际,马世耀和任继荣做了个已决定,那就是先观望数日再说。 黄得功不以为然,话尽于此,且看你自己做主,随即率大军回应休整,仅余少余人马在城外盯防,同时命探马尽出,北上侦查贼军动向。 兵败如潮,黑夜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却说李过率众突围朝北仓皇撤退,屠元率部追杀十余里至于磁河方才收兵,然贼军胆寒不敢停留继续逃命十余里至大沙河畔时终于跑不动了。 大败至斯,伤亡无数,李过瞋目切齿,又怒又悔恨,竟被那牛鼻子摆了一道,气的几欲吐血,见其浑身发抖,谷可成和罗虎前来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话安慰。 此处无声胜有声,说啥都是废话。 好在这十余年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李过稍后边心绪渐平,令人统计伤亡,得报后心下一寒,他和谷可成部散去十之五六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又或跑散了,最惨的是军师宋献策逃跑之际摔断了腿……另一个军师顾君恩下落不明。倒是罗虎的震山营伤亡寥寥,由此可见震山营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狗太监,诡计百出,这次又中了他的圈套,李过恨不得食其肉,可眼下只能先安抚军心,遣人去报李自成同时去传令最近的贼军前来支援。 探子刚走不久,便带来个好消息,丞相牛金星至。 李过大喜,心道必是李自成得报后,有感事态严重让牛矮子前来出谋划策,老牛为人虽不咋地,但计谋百出不下那小太监,有他在此,心下稍安也可抚军心。 但哪里知道,牛金星刚一见面就送了他一个惊天大霹雳! 小太监在保定府指挥一场大战,料敌先机击溃义军两支人马后杀至城下里应外合败城下攻城部队,一举将义军挡在清水河南岸,双方对峙中…… 轰轰轰……李过只感天旋地转,脑海中无数惊雷在轰鸣,小太监不在这边,小太监不在这边,他对战的只是黄得功,自己竟然败在这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之手……义军保定城下大败失利,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眼见李过目瞪口呆双目无神像傻了一般,牛金星担心连呼数声,李过才恍然回神,痛心疾首道:“怎会如此,吾等十余万大军,无数流民怎么如此不堪……” “亳侯,这是好事啊!”牛金星赶紧道。 李过一惊,好事?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破口大骂,牛金星赶紧拉住他:“亳侯且听我言……”于是滔滔不绝把眼下形势分析一番,果不其然李过眼神放光,竟有少许喜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真如此,当真是好事”说着又微微一叹:“只是遗憾未能杀那狗太监雪耻”。 “日后自有机会,咱们在北边所损不过流民和一些偏师,主力并未受损,只是没成想亳侯这边一个不慎中了圈套,伤到了筋骨……” “此仇当报”一提及此,李过便难遏心中怒火,打断牛金星满脸杀气的怒吼! “亳侯,大局为重!”牛金星劝道:“眼下能把这一路所获顺利带回西安才是正事,此时官兵四下包围,先突围出去再说”。 “丞相可有良策?”李过稍稍平复情绪后问道。 “臣先前已和主上商议过,北边先打一场硬仗掩人耳目,暗中徐徐退下来,原路返回……”牛金星把先前所议全盘说出。 李过却皱眉:“可此时南边有黄得功挡道,再南边闻有数万官兵在收复失地,可谓数道关卡我等如何闯过去?” 牛金星笑了笑:“但却是唯一可行之路,北边是不可能在去了,西边深山有长城,就是过去就到了太原城下,东边南辕北辙越走越远,最快最近的路程当然还是原路返回,虽有官兵挡道,可是凭那点人挡得住么,咱们尚有主力数万,流民无数,一路西去越走越轻松……” 李过脸色渐渐浮出笑意。 “更何况,官兵在南边哪来的数万人马,真有那么多小太监会都派去收复那些仅有数百人最多千余义军防守的地方而不是用来围剿咱们,不合理呀!所以说都是惑敌之计,能有个数千上万便足了!这点人马又有何惧?” 李过连连点头:“那眼下该当如何?” ………………………………………………………………………………………………………………………………………………………………………… 情人节快乐,有的没的都快乐。 第623章 静观其变 滹沱河岸明军大营,一夜喧闹欢呼不止,黄得功要置酒邀麾下诸将痛饮庆功,竟把常宇的禁酒令抛之脑后,后得胡岭,范家千等人出面制止方终。 黄得功自从德州调头西进,一路横扫数百里收复失地屡战屡胜,昨日一战更是他全权谋划指挥,困马世耀,任继荣于城内,硬磕李过的主力,罗虎的震山营,又以流民护法军偷袭,终至敌溃,打的一手漂亮的以少胜多,又是正面硬磕贼军主力,这一战当真有的吹,也难怪他兴奋至此,以至于有点飘飘然。 幸亏胡岭等人出面呵斥,让其冷静下来,黄得功虽跋扈但也不敢顶撞东厂的人,何况这几人都是小太监的心腹,自知理亏的他打个哈哈就过去,酒宴随即改为议事。 真定城内两个贼首左右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引爆一场大战,而李过部虽溃败,然则北边尚有无数贼兵和炮灰,随时都可以再打回来,若真如此,以明军万余人马又无城无险可守如何挡得住,形势可谓严峻异常。 翁之琪是黄得功麾下最冷静的部将,其人略有谋,一番话无疑在诸人头上浇了盆冷水,皆皱眉不语。 黄得功舔舔嘴唇,眉头深皱盯着面前地图看了半响,抬头望诸将:“可有良策?” 诸人低头不语,屠元轻咳一声道:“此地再往北乃贼窝,继续北上的话以咱们这点人马步步艰险自是不敌,但若停步不前贼军大军至又无险可守还是不敌,但眼下只能转攻为守,其一,入真定城防守,其二退滹沱河南畔设置防线,以河道天险拒敌,其三往南退”。 黄得功连连点头,看屠元的目光多是赞叹,此人勇武竟也如此心细,分析的头头是道,便一扫诸将:“诸位以为何呢” 诸将低头窃语,争论片刻却无统一决议,有人觉得应该趁北边贼军尚未杀来强攻真定城,有人觉得真定城墙高城厚强攻损失太大也未必一时可得,有的则认为拒河而守也是不错,也有的认为避其锋往南撤也可,反正南线本就不是作为强攻的人马,只为响应配合小督主的天罗地网战略,用兵可以灵活机动些,没必要硬挡硬杀。 听到灵活机动时,宫字营的三个统领和屠元眼睛又亮了,他四人跟随常宇身边南征北战受其影响最大,小太监经常把游击战挂嘴边,打贼军时说贼军是游击战老祖宗,打鞑子时又学贼军用游击战,而游击战的精髓就是灵活机动。 如先前所说,南线人马乃是为了配合整个战略作战,没必要硬攻硬挡,此时北方战事不明,若贼军大举来攻,避开则是,若贼军势小则迎头干,总之就是他硬我就跑,他软我就干。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听的黄得功哈哈大笑,诸将也是连连颔首,最终决定,撤兵至滹沱河南岸扎营设置防线。 议定之后天色已明,大军激战半夜又清理战场几乎一夜未眠,略显疲惫却也要拔营渡河以备不测。 恰在这时,李成栋率其麾下千余人回应见黄得功,报知余下护法军已连夜追上流民前去冀州,至于李慕仙则要去冀州解散这些人,暂时回不来。 “这货怕不是不想回来了吧,搞不好还真的扯旗造反了吧”黄得功打趣道,范家千则冷冰冰的回应:“他若有那个胆,东厂发誓天涯海角抓他回来抽筋扒皮!” 诸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黄得功打个哈哈,又道:“那牛鼻子能说会道,善蛊惑人心就此去了甚是可惜,若其朝北继续发展,搞不好把那些流民全给忽悠过来了……” 翁之琪则笑道:“贼人已吃了闷亏又岂能让他北上一步,怕不是他稍有那意图则立刻派大军碾杀了,再说了此时流民就是累赘,谁得谁遭罪,牛鼻子从贼人手里诓来的那点粮食打发现下那些倒也够了,若再多则是僧多粥少,想解散可就难喽”。 “既是累赘,那为何贼军还不允他北上忽悠呢,若是都给带走了,岂非一身轻松了?”李成栋不解的问道。 翁之琪则是一个白眼:“都给带走了,贼军用谁来对付咱们”。 李成栋恍然大悟。 官兵昨夜大胜,却在一早拔营退回滹沱河南岸设置防线,这让真定城内的马世耀和任继荣二人很是不解。 综合近日各种情报二人分析当前形势觉得只有两个可能,北线开战义军大胜,黄得功不得已退后设置防线抵挡,第二则是官兵大胜,义军要撤退,黄得功要设置防线堵截。 最终二人议定,义军胜则出城杀敌,义军败,则顺势揭竿而起大义灭亲。 真定城中的两个贼首再打什么如意算盘黄得功并不知晓,但却一样的在观望,在等待北线的消息,他相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来。 官兵拔营过河设置防线,黄得功并未下令撤退真定城外的那股盯梢人马,同时又派出探马无数北上侦查,却在这时有亲兵通报,东边沿河来了一支人马,说是东厂麾下的黑狼营。 黄得功知道东厂麾下有四营却只见过两营,此时形势敏感他不敢大意,则让人去报之胡岭等人。 屠元等人听闻后也是一头雾水,黑狼营是吴中所统,前阵被小督主留在河间府城驻防,此时应和刘泽清共事,这两地相隔数百里怎么突然跑到这里了? 诸人不解,连忙出营去确认,果然是老九率领的黑狼营,百余悍卒满身疲色却一脸桀骜杀气不减。 “老九你怎么来了,可是奉督主令?”李铁柱和屠元率先迎向前。 老九一脸激动,翻身下马快步至二人前施礼:“见过两位统领大人,敢问吴统领可在,督主大人可在?” 屠元见他说话之间面露悲愤,甚是疑惑:“可是那刘老狗欺负咱们兄弟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卑职此来就是寻督主大人为我等做主来的”老九这么硬的一个汉子,说这话时候,眼睛里的泪水直打转,胡岭顿感事情不小,连忙把他带回大营,问其详情。 老九把前因后果说了,从刘泽清一开始在河间府见死不救,入城夺权,袭扰百姓,闭门不出到后来的不让黑狼营入城……到后来他查到刘泽清屠城的证据,便南下去寻常宇,未及多远遇官兵探马得知大军已至真定府境内,于是调转马头直奔西寻来,一路上也少不得遭遇贼军探马,但那些小股探马岂能是他们对手,一杀了之! 诸人听后怒不可遏纷纷喝骂刘泽清,誓言待寻了空必手刃此獠,黄得功却在旁边看热闹不怕事大:“刘泽清老奸巨猾岂能让你那么轻易拿到证据,就算拿到证据此时正在用人之际谁又动的了他,上次皇上召他勤王,他说摔断了腿不去,皇上都没辙还得遣人慰问,你们虽有督主大人撑腰,可督主大人能治的了他么?” 胡岭怒击而笑:“黄总兵要不要也试试,看看督主大人是否治得了?” 黄得功哼的站起来:“扯淡么,关我p事啊,有能耐的去收拾那刘老狗去”说着哼哼唧唧的出了帐。 诸人不理他,纷纷安慰老九,刘泽清逼走黑狼营这是东厂的私仇,但屠城却是有违国法军令,小督主这种护犊子的人,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他的,且走着瞧吧。 …………………………………………………………………………………… 近日琐事缠身,没更新,还请见谅,多谢支持! 第264章 左右为难 果不出黄得功所料,晌午时分探子们历尽艰辛终于带来了北线的情报:贼军于昨日攻城,同时分兵攻打满城周遇吉部,以北边李岩部,督主大人亲自坐镇指挥,一举破贼军两路人马杀至城下解保定城之困,贼军后撤清水河南岸。 这情报太他们的振奋人心了,黄得功激动的摔盘子砸碗在帐中嗷嗷大叫,吓的外边官兵大气不敢喘,以为主将发火。 随后这个捷报传遍全营,将士欢呼震天,甚至有人喜极而泣,想这一路艰辛拼死杀敌便是为了解保定城之困,而眼下终于做到了。 和捷报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李过部在大沙河扎营未动,也尚未发现有贼军援兵至,这让黄得功多少有些疑惑,召集麾下诸将入账议事。 保定城大捷,军心大震自是好事,此时是否要趁势合围,发兵北上,黄得功询问麾下诸将,诸人多是赞同,感觉到了合围之时,甚至还苦笑自嘲,白忙活了一晚拔营设置防线啥的。 翁之琪却是疑惑不解:“将军,贼军大败正是用人之时,咱们都已经得报,李过定然也已知晓,他和罗虎乃贼军主力精锐,为何不北上支援却在大沙河按兵不动?” 这话问的诸人一脸懵逼,不解李过为何不回军支援。 “可能怕是咱们北上合围,故而按兵不动在大沙河设置防线防止咱发兵北上吧”李成栋插口说道,诸人觉得也有可能。 “未必”胡岭眉头一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几人跟从常宇身边,知晓太多隐秘之事,比如小太监好多次都说过,贼军东征目的就是掠劫物资,并不是北上抢皇位,喊那些口号都是故意转移注意力而已。 也就说闯贼掠劫物资无数,一旦碰到硬茬子第一个选择不是硬碰硬而是要顺势回头,在太原时他硬碰硬是有原因,一来出门没多久所掠不多,二来一路所向披靡无敌手以至于飘了,以为太原城也不过外强中干,哪知碰上了小太监这个又硬又狠的茬子,终于吃了亏。 可眼下,他一路破数府掠劫无数腰包鼓鼓,本可打道回府奈何为流民所累,不得不继续前行,此时在保定府消耗不少累赘,刚刚又碰到头破血流,那他还会继续北上么? “贼军这是要撤走了!”翁之琪一声惊呼,胡岭等人跟随常宇久也,受其所染略知贼军首脑心思,可黄得功等人却不明其然,不过此时经提醒,顿时了然大悟。 他妈的!黄得功蹭的起身,紧握双拳在帐中来回踱步:“贼军要是逃,只能原路逃,咱们这点人怕死挡不住啊”! 诸将皆皱眉,心知他所言不差,贼军北线吃瘪,趁机撤兵要回西安自然神挡杀神,这点兵力当真不够用。 就在这时,有探子急报,真定府城外有异动,一股贼人企图靠近与城外的官兵发生厮杀趁机射信入城,随即逃走。 报信来了,看来李过要有大动作了,如料不差应是要联手马世耀为贼军主力打开通道强行开路了。 事态紧急,诸将皆心忧,黄得功传令备战,虽说战术要灵活机动,但总不能贼军要来开门我就让他开,总得干一下,实在挡不住的话再让他开。 “将军,卑职觉得有必要要进真定城了”半响不吭声的翁之琪突然一句话让在场诸人大惊,以为他是要攻城。 不是攻城,是招降!翁之琪觉得马世耀昨日的态度已说明他有投降之心,只是一时拿捏不定,不过此时不一样,李过令人射书入城定然也告知北线的状况,马世耀等人知晓贼军已败了,心思自然更敏感,此时应派人入城拉拢,若事成,则局势大变,对官兵来说可谓如虎添翼。 黄得功连连点头,便问谁去最为合适,诸将纷纷踊跃,都知道此时若成则是大功一件,甚至李成栋都坐不住了,以他先前资历加上和黄得功之间的睚眦都没资格入账议事,但因为得常宇提携水涨船高,昨夜又有助攻,不看僧面看佛面黄得功也给了他入账机会,此番见有立功机会有怎能不争。 “好,便由你陪同翁之琪去”黄得功点兵,抬手一指李成栋! 常宇想杀李成栋这事,黄得功自然不知晓,也不能让他知晓否则会觉得寒心,他之所以点兵李成栋是因为知道此去招降未必成功,一旦招降失败翁之琪有可能一去不回被贼军软禁或者杀掉,既是有风险,那高杰的人也得去冒一下,再者招降必须要拉个关系,高杰曾经为贼,派他手下去联络套个近乎也是很有必要滴。 翁之琪和李成栋率百余人前去真定城招降,临行时又建议黄得功立刻派人南下知会高杰,若谈判失败或者这边挡不住了,也好让他有个准备,做好应对拦截贼军,即便拦不住也不能让其轻轻松松的就回西安了。 马世耀和任继荣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为了香饽饽,正在府衙中把酒言欢,静观其变时,闻报城外有厮杀,随即亲兵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外边友军射进来的,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信,确实是李岩写的,言之义军在保定城下战败,闯王决定趁势撤退回西安,北线还要布置兵力作战作为掩护主力南下撤退,但此时后路被官兵堵住,必须要尽快打开通道,令他杀出城外,然后与其联手击溃黄得功。 义军竟然战败了!那么多兵马,那么多的炮灰,准备那么长时间竟然被官兵一个反手就抽趴了,还有那小太监明明都说着南边啊,怎么突然就跑到那边坐镇指挥了呢,这阉货太神了点…… 二人原本打算一旦听闻贼军战败则降的,可眼下又有些拿捏不定了,如李过信中所言,战败其实就是赢了,顺势守兵回家,他两人皆为贼军首脑自然知晓李自成当时出兵东征的真实意图,就是掠夺财物巩固地盘,其他都是虚的,只是出来后却意外的顺畅,导致越来越飘,加上被流民所累不得已继续前行,当然也有了那么点心思,也许真的可以打到北京城下,逼迫那皇帝老儿弄个真的王侯将相当当呢! 所以当下是降还是不降呢,降了立刻就能换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而且决然不低,不降的话随着义军回西安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草头王,该何去何从呢? 投诚朝廷吧,可眼下朝廷深陷泥潭,自身不保,继续跟着义军混吧,过了今天不知明天,何况眼下朝廷竟然出了个能打会算计的小太监,保不齐哪天就打到西安去呢。 二人愁眉不展一时难以抉择,却在这时亲兵通报,城外黄得功遣人要入城议事。 马世耀蹭的一跃而起,看着任继荣皱眉道:“招降的来了,如何是好?” “且见见再说”任继荣长呼一口气,甚为苦恼,挥手令人去把黄得功的人请进城。 第265章 搞定 真定城四个城门皆被砂石堵死,城外又有官兵千余骑来回巡视,不让出亦不让进直至翁之琪和李成栋到来。 望着城上黑压压的贼军探头张望,翁之琪嘿嘿冷笑,扭头朝李成栋道:“一入城,生死无定,李老弟怕不怕?”。 “富贵险中求,此事若成功成名就冒点险又如何”李成栋呵呵笑着,他倒看的透彻,翁之琪眉头一挑:“若不成呢,是不是就顺势降了?” 李成栋一滞,略显尴尬:“贼军大势已去,那俩贼首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宁死不降啊,即便如此为了留条后路也未必就杀了我等”。 翁之琪笑而不语。 守门贼军得贼首令后,从内开了城门和外边的官兵一起开挖,半响终于挖开一条仅容一人穿过的口子,翁之琪和李成栋下马率十余亲随入城。 刚入了城,十余亲随便被扣了下来,两人也被搜了身,随即被带到府衙,因贼首曾交代不得无礼,贼兵一路倒还算客气。 府衙前,翁之琪眉头皱了一下,堂堂朝廷衙门为贼军所占成了贼窝,当真是耻辱,李成栋却一脸好奇的四下张望,见府衙里有人出来时眼睛一亮,率先开口:“敢问可是马当家和任当家?”。 来人正是马世耀和任继荣出门相迎,见其问候,连忙拱手道:“正是,不知这位是……” “在下乃高杰高总兵麾下李成栋,奉黄总兵之令陪同翁大人前来……额对了,这位是翁之琪大人,乃黄总兵麾下心腹爱将……” 马世耀眉头一挑,没来由的心烦这人,原来不过一个陪客,逼叨叨个不停惹人厌,哦了一声便向翁之琪见礼,随即把二人迎进府衙。 堂上奉茶,主宾落座,任继荣率先开口单刀直入:“两位贵客登门,所来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奉黄总兵之命前来和两位商议投诚之事,想必两位此时心中也应该有了决定,不如说来听听”。翁之琪微微一笑说道。 马世耀大笑:“翁兄倒是爽快人,俺就喜欢你这样的,有话直说有屁直放,绕弯子没意思,既然你直说了俺也不弄虚的,你就说俺投诚了有啥好处吧?”。 “马当家的爽快”李成栋忍不住喝彩,正要接着说突感旁边翁之琪在瞪他,赶紧闭嘴,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茶掩饰尴尬。 翁之琪缓缓放下茶杯,面带微笑道:“先前黄总兵曾说过,马兄在贼军中身居何职到了朝廷这边何职,你本为伯爵依然是伯爵,另有军职加身,自是不会亏待……” “口说无凭,黄匹夫的话不足信,李岩尚不过一狗头军师他投诚尚有那小太监担保,吾等二人在义军身居高位,岂能如此轻易打发,凭那黄匹夫尚不够格”任继荣哼哼唧唧一脸的不爽。 翁之琪大笑起身道“二位身居高位,又掌军权朝廷自然看重,奈何此时战事正激,督主大人又在北线不能亲至,好在昨晚吾等已冒险联系上了,督主大人闻之大喜,言二位乃栋梁之才,得之如虎添翼,特命心腹前来共议大举……” 马世耀和任继荣心中一喜,连问那心腹何在?翁之琪言被扣在府衙外。 于是马世耀连忙令人请来,却是胡岭,只见他拿出东厂腰牌给二人看,言之督主大人异常看重二人,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一律可应! 马任二人见了东厂腰牌,便信了大半,正好又从李岩信中得知小太监的确在保定城坐镇指挥,身不在此地又信了几分,不由狂喜,没成想小太监竟如此看重自己,想想便释然,是了,那李岩不过一狗头军师,可自己二人有兵有粮食有军权,自是不一样。 不过小太监如此看重自己也全非他有兵权,多因此时局势敏感才让自己成为香饽饽,马世耀还不算太笨,便试探翁之琪道:“想必你们此时已知闯王在保定城下吃了败仗,为何却如此着急说服我等投诚”。 翁之琪冷笑道:“刚才还夸马当家的爽快,怎么转眼间就开始绕弯子了,如若非闯贼昨日在保定城下吃了败仗,吾等还无需招降两位呢”。 任继荣哈哈一笑:“此话怎讲?”。 胡岭撇了他一眼:“两位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督主大人早在数月前,便知闯贼只不过为了巩固西安地盘,出来掠劫一番,本就无北上夺权之心,此番吃败正好顺势回西安,简单来说,闯贼要逃跑了,此时吾等真是用人之际,这也是二位出力的最好时机,诚心朝廷有,就看两位当家的心意了”。 那小太监竟然早在数月前知晓义军的最核心机密,这让马世耀二人感到震惊无比,两人使了眼色,寻了个借口离开大堂入了密室商议。 大堂上,翁之琪三人也是徒然紧张起来,此时若成则万事大吉,若不成怕三人脑袋就留在此地了。 时间过得缓慢,几人坐立不安在大堂来回踱步,稍稍走到门口便会被贼军阻拦不让出房门,气氛陡然加剧。 不知等了多久,听的咯吱一声响,马世耀和任继荣推门进入一脸笑呵呵“往后一个锅里吃饭了,还请诸位多照顾照顾”。 翁之琪三人大喜,连连迎向前:“将来便是同僚了,马当家贵为伯爷理应您照顾我等才是” 一时间堂内欢声笑语。 马世耀和任继荣终于想明白了,从落草为寇时为求温饱,到跟着李自成造反为了大秤分金大腕喝酒,再到后来要打天下,分天下,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这些鸡血都不过是为蛊惑下边人,他们这些贼首内心都清清楚楚只想要个合法身份,弄个一官半职就行了,这也是历史上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时还和崇祯帝谈判,要求很简单就是你封我个真王,把西安赐给我当封地,我不光不造反我还帮你打鞑子……奈何崇祯帝一根筋,断然拒绝终遭灭国,这虽是后话,但可见李自成这帮贼首的真实目的就只是要个合法身份。 既然此时朝廷就可以给合法身份而且又许诺高官厚禄,且有东厂大太监做保,何必还跟着李自成提心吊胆的造反呢,恰此时又正值官兵用人之际,更能凸显自己的作用巨大,若能趁李自成难逃时出手助官兵擒住这个大贼首,恐怕封侯都不是没可能啊,想通这其中关节,马世耀和任继荣一咬牙,便决定投诚! 河畔大营等待消息的黄得功闻讯后大喜,不顾部将反对,仅率半百亲兵就要去真定城见马世耀和任继荣。 此时真定城南门外的砂石已被挖开可容双马并行入城,马世耀和任继荣在城门口亲自出迎黄得功,连连拱手大呼:“黄总兵,久闻大名,日后同殿为臣还请多关照一二” 黄得功大笑翻身下马,至二人跟前左右搭肩搂背:“久闻两位威名,往后携手共建大业……”说着偕二人入城,大有喧宾夺主之势,马世耀心中也是佩服不已,这黄得功果然有胆,竟仅率这么点人就干入城,这份胆量自愧不如。 众人入了衙门闭门奉茶,密议当下局势,认为不日贼军必然大举南下,而在这之前李过必然用兵开路,敌我免不了一战,马世耀此时投诚对兵力少的黄得功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但明刀明枪的干未必能讨的好,不若…… 昨晚大战,以流民护法军摆了李过一道,让黄得功尝到了甜头,此时他把心中所想盘出,诸人皆呼妙,胡岭则是苦笑,小督主最是诡计多端,久闻这黄得功粗活一个,怎么和小督主呆上没几天也变得如此狡猾,当真是近墨者黑啊! 一番议定之后,天色渐暗,马世耀欲要置酒设宴,被黄得功拒绝,率诸人离城而去,并从新以砂石堵门,置兵城外巡视,一切如往常那般。 回得营中,黄得功立刻召集麾下诸将,把和马世耀之议盘出,诸将纷纷大赞妙计无双,黄得功受用不已,嘴巴咧开好久都合不拢,却不知道,北线如何了,督主大人此时应该发动反攻了吧。 第262章 要溜了 黄得功这次所料有偏差,保定城内的常宇并未下令反攻,而是刚刚和贼军血战一场,激烈程度不下前天的解围战,因此城中诸将皆神色凝重,感觉贼军破城北上的决心异常坚定,能否挡得住贼军脚步,他们没有把握。 可常宇却有另外一种感觉,他觉得李自成要溜走了! 常宇不是神,也不是先知,很多次能料敌先机是因为他是穿越而来,熟知明末这段历史轨迹,再根据眼前一些实际情况稍微略加分析,很多脉路就能被他把到,比如他可以提前比朝廷知道李自成东征的路线和实际兵力以及真正的战略意图。 通过这些他就能游刃有余的和李自成掰手腕,且处处料的先机,前日一战解了保定之危,贼军隔河设置防线时,他就在想,李自成是不是要趁此退兵,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自成的意图,此时是见好就收的最佳时机,如果他是李自成他就会果断的撤走。 可是一夜过去了,贼军毫无动静,却接连来报贼军在十里外的大营所在清水河畔设了第二道防线,这让常宇不得不重新思考李自成接下来到底想干啥? 莫非是保定城这块就挂在嘴边的肥肉不吃心不甘,要破城掠劫一番后再走?还是说不甘心又被自己摆了一道,誓要雪耻再这里一决高下?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是非常不明智不理智的选择,常宇不信李自成这种大枭雄会这般冲动无脑,可偏偏他为何不动呢? 直至今天晌午后,发现贼军动了,清水河畔的的贼军竟然企图杀过河,战术依旧老套,先以流民为炮灰…… 常宇命史可法上城督战,以火炮轰击对方阵地,又名李岩去前线坐镇指挥,命周遇吉辅之。 清水河主道其实为保定城的南护城河,宽窄不一,奈何水浅贼军驱赶炮灰过河冲阵,若放在平时史可法未必就下得了狠心,可有小太监坐镇身后他岂能心软,更知心软的后果,于是下令炮击。 城上大炮射程远,多落入对岸贼军阵中,杀伤无数,而坐镇第一线指挥的李岩可就比史可法心狠也更干脆利索,命神机营置野战炮,弓箭手数千对着河岸中的流民对岸的贼军发起猛烈攻击。 城上城下两道火力点交叉,让贼军正面攻击受挫,便分兵东西两翼以重兵渡河,战线一度拉长十余里,李岩则令周遇吉坚守东翼,又命原先驻扎在城西案首俘虏的部将秦松旺在西翼迎敌。 秦松旺乃李岩心腹大将,前日一战立大功,奉命在城西原贼营内看守教化俘虏,一日之间策反俘虏数千,当然说策反太过看得起这些贼兵了,有奶就是娘,给吃给喝不杀头就给谁干。 于是这边一开打,秦松旺一声吆喝,这些俘虏们拎刀就去干昨日的同僚了,下手还异常狠毒。 常宇在城上观战,一开始他有点搞不明白,贼军突然要过河的目的是什么? 攻城?但贼军在对岸多是骑兵,攻城的辎重日前大败多为官兵所获,明显靠骑兵是打不下来城的。 清理城外的官兵? 官兵在城外的唯一大营就是城西秦松旺部,有兵数千看押万余俘虏,贼军若是拔营应该从西边发动进攻,为何正面攻城? 常宇想不明白。 但贼军的攻势还异常的猛烈,官兵却也不怵,双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拼死厮杀就好像只为争夺清水河的河道一般。 双方激战半个时辰有余,河道染红,尸体成堆,敌我皆伤亡惨重,奈何贼军终未必踏上对岸一步,无奈之下鸣金收兵。 望着贼军撤退,河道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甚至把河水断流染红,望之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常宇挑眉面色凝重,李自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莫名其妙的打这一场到底为何? 看他在沉思,本欲来说话的史可法终是忍住了,急匆匆率人下城直奔河岸前线,这一仗激烈程度不下前日之战,官兵几乎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都投进去,李岩的正义师,吴惟英的神机营,周遇吉部,金吾卫以及城中的腾骧卫,甚至东厂的黑豹营这才死死守住河岸线,没让贼军踏进一步。 但损伤也异常惨重,有的部将手下几乎全部战死,可见惨烈程度。 “闯贼这特么的是狗急跳墙了么?”吴中扶着墙垛望着下边惨烈的战场哼哼道,他前日随常宇潜伏回北线和乔三秀,蒋发三人并未上战场,而是徐水城内望风,后官兵击溃贼兵后他们才带着南宫妤进入保定城。 今日大战他虽再三请战,常宇并未同意,下边战事惨烈异常,吴中虽是武技大高手但战场却不同江湖打头,一个不慎就会嗝屁,这么好的陪练常宇还不想让他死的那么早,当然若是黑狼营在的话,却也可让其上场练练手。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吴中随口一句话,却让常宇好像一下抓到了什么,但却又好像两手空空,却在这时有探子来报,昨晚黄得功部在真定城外和李过部激战,杀的李过溃逃数十里。 呵!常宇略显意外,他走时黄得功还在赵州呢,虽留言于他和李慕仙待机而动,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发兵至真定府城了,还和贼军中最精锐的李过和罗虎干了一架,竟然还打赢了! 想必是李慕仙的蛊惑流民助其成事,否则以黄得功一己之力根本硬抗不了李过罗虎和马世耀三支人马联手就是自己都没把握。 啥玩意,马世耀根本就没出城,被流民堵在城中了!听闻探子详述后,常宇大惊,随即大笑而起,李慕仙真尼玛是个宝藏牛鼻子啊!竟然搞了这大动静。 咦,世人皆道黄得功粗鲁无脑,怎滴小手段耍的如此之妙。 赞叹之际,又挑眉,李自成今日莫名其妙的猛攻,想必是已得报李过大败,两天之内南北线两场皆败心中大怒,才出兵泄气? “不过今日之战,幸亏李过和罗虎不在,否则只怕……清水河防线不保”常宇遥望正南,“怕是一旦李过回兵,又将会一场恶战!” “回督主大人,李过并未回兵,而是在大沙河畔扎营!”探子低声说了句,常宇一震,眼睛眯了起来,随即取出千里镜朝南望去,却见驻防在河畔的贼军已退后数里重新设置防线,而再往南则依稀可见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常宇喘着粗气,脸色慢慢泛出喜色,神情甚是夸张,看的吴总几人甚是不解。 “督主大人知道什么了?”就在这时,史可法,李岩和周遇吉等人上了城,随口问道。 “闯贼要逃了,哈哈,闯贼要终于要逃了!” 常宇如此失态让史可法等人略显惊讶,这小太监虽和他们心中东厂的大头目稳重冷静形象相差甚远,但平日也是一副波澜不惊何曾这般,但闻他所言也忍不住惊呼:“督主所言当真?” “自是当真”常宇稍稍稳定一下情绪,举目远眺望着贼军大营冷笑道“ 先前本督一直猜不透闯贼为何要莫名其妙打这一仗,现在终于明白了!” “声东击西,故意扰乱我等耳目,实则暗度陈仓已然南撤?”李岩最始了解李自成的人,略一惊讶脱口而出。 常宇抚掌:“就如李将军所言这般,暗度陈仓!” “不妙!”史可法闻言变色:“按照督主的话说,闯贼这边佯攻实则掩护撤退,那此时岂非已溜得远了,咱们应立刻派人追击……呀不好,此时大战刚过人疲马乏如何追的了他,好一个闯贼果然狡猾……” 第627章 调整战术 他在这边自言自语,常宇却笑而不语盯着他,心道这小老头虽是兵部尚书,但带兵作战经验远不如前几任,临阵应变更是差得远,这才哪和哪呢急慌城这样。 “尚书大人不必叹息,闯贼想逃哪有那般容易”周遇吉近前嘿嘿一笑:“闯贼掠劫数府辎重无数,受其所累脚程不会太快,再者咱们在南边早已布下人手拦截,他想跑……嘿嘿,怕是得长出一对翅膀此行”。 史可法这才长呼一口气,略显尴尬一笑:“倒忘记了南边黄高两位总兵了”说着扭头看向常宇:“督主大人料敌先机算无遗策早布下人手,老朽自愧不如啊!” 却见常宇面色凝重和先前大异,忍不住问道:“督主大人,可是有什么漏子?”史可法这么一问,诸人均注意到常宇是很色,心不由提了起来,好不容易布下这张网,可别让李自成钻了空子流了。 常宇沉默许久长呼一口气道:“好像真有个漏子” 诸人变色。 还是李岩最先反应过来,轻声道:“督主可是担忧南边拦不住或许当初不该让高杰先行南下?”说着微微一叹:“怕此时调他过来也来不及了”。 常宇微微点头:“来不及也得遣人过去给他打个招呼,至少有个准备能设置防第二道防线拦截,这次即便不能把闯贼拦住,本督也要贼军抽筋扒皮断几根骨头”。 从探子口中得知李过并未回兵那一刻起,常宇就猜到李自成的用意,他要溜走了,李过则是充当开路先锋。 只是李慕仙的人马既去,黄得功没了帮手,如何拦得住几个贼首的联手,而南下又是贼军们的回家必经之路,贼军定然豁了命拼死要撕开一道口子,黄得功这个死脑子若是一根筋的强行拦截,怕是都能把队伍打残了! 心忧于此常宇立刻遣探子去告之黄得功,不可蛮干要灵活机动的打,贼强时则避,要待机而动,贼军逃窜时必然如惊弓之鸟,有的是机会,这一路回西安上千里,慢慢搞他就是了。 至此常宇的合围之计因为担心贼军狗急跳墙造成己方损失过大,不得不下令让南线堵截的人不宜硬干,必要时放开个口子,免得被洪水溃坝! 探子出城后,常宇和诸人在城上观望议事,史可法念念不忘闯贼要逃走,即便有辎重要拖累也该出发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啥事不干看着他溜走吧。 常宇都懒得和他掰扯,李岩倒是好脾气耐心解释:“此时兵疲马乏不宜用兵,而且穷寇莫紧追……” 史可法这才恍悟,长叹摇头此时终于认识到论行军打仗甚至运筹帷幄比之眼前这几人差之甚远。 周遇吉见常宇一直皱着眉头,时不时用刀尖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便轻笑道:“想着怎么拦下他?”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难道和本督想到一块去了?” 周遇吉哈哈一笑,却不正面回答,遥指西南道:“太远,太艰,太费工夫!” 常宇苦笑摇头:“知我者周总兵也,本督的确有此打算,但却如你所言,太远,太艰,代价也太大没必要,还是尽量在眼皮底下干掉他!” 这时李岩走了过来,闻言略一沉思便道:“督主和周总兵莫非原先打算在西南山区设伏?”常宇和周遇吉一惊,忍不住抚掌:“李将军智谋过人难怪能得闯贼重用,当真是什么事一点就通!” 西安和河南隔山隔水,水是黄河,山是太行山脉,来往要穿山过河,闯贼人马甚众,而中原无天险可守常宇担心拦不住他,想着能否派一支人马绕至前边在山区设伏,他甚至连派谁都想好了,就是那个在河南驻马店附近一直徘徊不前的刘良佐。 但最终觉得路途太过遥远,又不能提前预知贼军回去的路线到底是原路返回还是从开封经洛阳三门峡往西……这其中动辄相隔几百里,押错地方就等于白费一场,这年头又没电话第一时间调兵遣将 尽人事,听天命,在过黄河前能干掉他多少就干掉他多少吧,常宇不相信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李自成能逃的多久,当自己是红军呢,即便他是,小太监可不是国军! 几人正在低声议论,突闻远处吴中大吼:“老子要杀了刘泽清这只老狗”常宇闻声望去,见吴中双目赤红,满脸狰狞,相处多日从未见他这般,眉头不由一挑,正欲开口,见吴中已快步奔来至他跟前:“督主,调黑豹营给俺一用,俺要去河间府杀刘老狗!” 常宇忙问内由,听完也是怒不可遏,前日战后他命人去河间府知会刘泽清一些事宜,同时调吴中的黑狼营过来助战,哪知探子回报,刘泽清言之黑狼营的老九不听军令,擅自出城,下落不明! 东厂麾下四营军纪严明,刘泽清说他违背军令这就扯淡了,还有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潜逃?战死?被俘? 黑狼营前身乃大同总兵姜瓖的私兵,战力在东厂四营里最强,常宇麾下诸将争先恐后挤破脑袋都想要,最终还是因吴中立了大功才得小太监点头,此时却被告知下落不明,他则能不愤怒!再者以刘泽清的品行,诸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这其中必有龌龊。 常宇立刻传令保定府周边探马搜寻黑狼营行踪,并安抚吴中若黑狼营无恙则好,若出了事,刘泽清这条狗命一定交给他亲手砍了。 午后的一场大战,常宇倾尽兵力和贼军硬磕,损伤惨重,此时城中百姓自发出城清理战场,红娘子的女兵医疗队也开始救死扶伤。 常宇下令全体人马就地休整,余下繁琐之事皆交由百姓和红娘子的后勤队伍处理,然后带着诸将官回到府衙。 堂上诸人端坐,看着面前跪下的几人脸上充满各种不屑,鄙夷甚至还有杀意,这几人正是前日大战时被俘虏的贼首,其中当以白广恩和陈永福,左光先为最。 白广恩早年从贼后投朝廷还曾跟着洪承畴参加松锦大战,去年又投了李自成被封为桃源伯,实足的反复小人,而陈永福本为开封副将,曾射瞎李自成的左眼,投降后李自成为拉拢人心不光没和他算账还封了伯爵,至于那个左光先却非名臣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虽然同时代,却是一文一武,这个左光先也是一明将,曾在洪承畴麾下听令后跟了白广恩混,两人前后脚投降。 余下皆一般贼首,常宇喝骂几句后边着人拖下去看了,吓的白广恩三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常宇冷目扫了三人,喝道:“有什么要说的?” “小的该死,先前为贼所困不得已降贼,悔恨久已,还望大人给个机会给小的重新为朝廷效力,白广恩磕头如捣蒜”陈永福,左光先等也连忙附和。 “不得已为之?”常宇怒击而笑:“本督瞧你在战场上下手狠着呢,这就是不得已?” “大人饶命,饶命啊,当真是不得已啊!”白广恩连连哀求,常宇不为所动,怒喝道:“白广恩你这次是死定了,谁都救不了你”白广恩一惊竟然直接晕死过了。 “陈永福,你……”常宇本想喝骂他,见其捣蒜般磕头不已,话题一转:“本督闻怀庆府副将陈德是你儿子可是?” “是,是”陈永福连忙道。 常宇冷笑:“听闻他在贼军入境怀庆府时立刻把巡按御史苏京给捆起来投降了是不是,此时他在何处?苏京又如何了?” 第628章 掩耳盗铃 陈永福不语,吴中一个箭步向前,抬腿就是一脚,厉声道:“说!” 陈永福被踢翻几个跟头,头破血流连连道:“犬子尚在贼军中,苏京被贼军所杀!” “当真好样的,从贼父子兵啊”常宇冷笑,又撇了一眼旁边的吓得浑身颤抖的左光先懒得理他,令亲兵把三人重押立刻送至京城,不用说等待他们的是斩首示众! 待三人刚被押走,一铁塔大汉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眼神不屑,摸着鼻子哼了一声,此人正是贼军第一冲阵猛将郝摇旗。 “大胆!”常宇瞧其桀骜无礼德行,心中大怒出口呵斥,郝摇旗忍不住一个哆嗦,这才收起那副狂妄神色,拱手环顾四下:“草民郝永忠见过诸位大人” “你一抗大旗的,端的是无礼至极,下次若敢再这般定然不饶你”常宇怒喝,郝永忠连连点头称是,心中暗骂,官兵这边哪来这多臭规矩,一点都不自在。 常宇却不管他心中所想,直言告之李自成已败正在逃命中,白广恩嗯俘虏已押解上京,看在他有两分力气的份上暂时留用察看,若心不诚,不出力,后果自己想想。 郝摇旗瞠目结舌,闯王竟然已败了…… “吴中,暂留他在你黑狼营麾下听令,好生照顾一下!”常宇淡淡说道,吴中嘿嘿笑着:“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郝永忠为人粗鲁却又桀骜不驯,为免其贼性不改重用前自然需要好好调教一下,而吴中就是最适合的人,论体格力气两人不相上下,论武技吴中揍他不费力气。 天色转黑,知府何复在府衙设庆功宴,常宇率麾下有功诸将大小三四十人入赴宴,席间慷慨激扬大赞将士英勇杀敌对有功之将一一点名表扬,又下令大赏三军,城内外休整的将士欢呼如雷。 要知道小太监的赏赐从来都不打白条,真金白银现赏现给,赏银何处来,这数日间连赢两场所获甚多,又端了城西贼军三座营地得军资些许。 酒过三巡,该赏的赏了,诸将边吃边开始议事,既然已经有迹象表明贼军要撤退,那战术就要稍作调整,原先以守为攻,现在就要以攻为攻痛打落水狗。 追敌是有讲究的,追的急了紧了他就会狗急跳墙,容易伤到自己,太松垮又容易被他钻了空子逃出来,诸人商议半响决定休整一夜,明日开始过河追兔子,同时传令河间府的刘泽清发兵从东合围过来,给贼军施加压力。 明月当空,保定城南十里清水河南畔贼军大营戒备森严,流民皆被驱赶至于外围,巡逻队更是无死角的来回巡视禁止任何人靠近。 军营内贼兵来回奔走忙碌,开始打包辎重装车,这数月间贼军攻陷数府拷掠所得钱财粮草无数此时全部存于此,如今要返程回西安自有一番忙活。 营中帅帐内,李自成召集麾下诸将正在研究撤退计划,白天一战他几乎倾尽主力并以大将刘宗敏亲自指挥作战,损伤惨重竟然连河道都没杀过去,让他惊骇不已,官兵战力竟强大如斯,这和往日所遇完全不同,小太监到底用一种什么样的魔力,为什么有他在的地方都那么难打,有他在官兵都那么凶悍! 李自成敲桌子:“可见官兵并非无能,而是我等之前所遇实则都是无心恋战者,眼下小太监坐镇保定城,四下官兵皆为他所统,士气高涨敢打敢拼实力不下义军精锐,我等撤退之事万不可走露风声,否则被其发现后患无穷,这一路将会艰险无比”。 “白日一场厮杀,官兵只会以为咱们有心保定城,万万猜不到趁势而去,那小太监就是再聪慧也怕想不到吧,他毕竟不是神仙”刘芳亮一脸恨意,每提到小太监他都会咬牙切齿。 “他p的神仙,他算个求!”刘宗敏恨恨道:“总有一天老子要一刀一刀剥他的皮”。 “剥皮抽筋的事回头再说,眼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撤走,咱们这动辄数万人马一旦调动动静那么大必为官兵探子所获,那小太监即便不是神也能猜个八九”高一功抬打断诸人非议,把话题从新引到正题。 李自成重重点了点头:“都先别扯那些没用的,北边有小太监,东边河间府有一支人马等咱们入套,西便群山莽莽,南边尚有拦路虎,如何暗度陈仓可非一日之功,这回家路可是千里迢迢,咱们又带着这么多家当当想个万全之策,否则一个不慎可就白忙活了,搞不好家都回不去了!” 众人闻言面色凝重,相互看了几眼皆低头不语。 “义父”张鼐突然眼睛一亮:“北线咱们佯攻扰乱官兵视线,让其不知我等真实意图,这边咱们悄悄收拾东西调集人马南下,虽说有动静,未必就会引起官兵的注意……” “p的拦路虎就是拦路狗”刘宗敏哼的一声打断他,又道:“那么多人马南撤,官兵又不是瞎子怎么注意不到”。 “他注意到又如何?他岂知我等是南撤还是调兵解决南边的官兵”张鼐冷哼怒视他,诸人闻言皆是一喜。 是呀,南边有官兵拦路,但同时也是最好的障眼法啊!义军完全可以装作是调兵南下抵抗官兵,实则南撤…… 李自成大喜和诸将商议一番终于议定,留一支主力人马殿后和保定城的官兵对峙混肴其注意力,然后主力人马押着战利品佯装南下御敌,以主力人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官兵的拦路虎快速南下,待小太监反应过来时他早在数百里之外,再想追的话可有的追咯。 众人均觉得此乃眼下最佳之计,只是留何人殿后? 殿后人马必须是一支精锐,因为眼前不光要吸引扰乱小太监的注意力,而且这一路都要殿后,抵挡官兵的追击,任务非一般的艰巨。 若李过和罗虎在当是第一人选,只是二人此时在百里之外真定府准备开路,所以眼下,李自成看向刘宗敏。 “你别看俺,白日一战我部损伤惨重,你总不会想把我的人马打散了吧”刘宗敏翻了白眼哼哼唧唧没个好脸色。 李自成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见张鼐和刘芳亮双双起身:“主上,末将请令” 刘芳亮和张鼐前日一战可谓惨败,二人恨极小太监特别是刘芳亮心中还多有不服,想着殿后就免不了还有再战机会,他就不信邪了,从西安一路所向无敌杀到保定城下,就折了你小太监手里? 夜,愈发的深了,贼军大营却热闹不减,原本依附周围难民被成群成群的朝北驱赶直至保定城外的清水河南畔,少数也有数万之多,这些流民皆满脸恐慌,聚集河畔惊恐不安的互相安抚,时不时望着对岸的保定城,低声议论纷纷。 这两日间贼军和官兵大战两场,死了很多流民,让他们极度惊恐,很多人都在筹谋要不要赶紧离开,虽说没粮食会死,但未必马上就死啊,瞧这阵势难道又要开打了,又要他们填坑了吧。 保定城上,常宇看着对岸星光下那聚集的数万流民,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旁边史可法眉头紧皱:“瞧这模样又要开打?” “欲盖弥彰而已,他们不会再打了,如此兴师动众只不过混肴我等耳目”李岩冷笑:“牛矮子怎么愈发的不长进了,这种粗浅掩耳盗铃之计也有脸拿出来丢人现眼,还是说他们尚不知我等早看破他们意图?” 李岩尚以为这破烂计是牛金星出的,实则不知牛金星等一众军师早已南下督战去了,而是李自成带着一帮大老粗的贼头目想出的法子。 第269章 不足为虑 “瞧这模样,看来闯贼还真不知本督已看破他的把戏”常宇伸了伸懒腰:“如料不差闯贼此时正忙着打包装车连夜悄悄南下呢”。 “只是这下可苦了黄闯子了”周遇吉叹息,诸人也是皱眉,黄得功在南线不过万余人马,虽战力不弱,可面对李过,罗虎,马世耀任继荣以及谷可成的四部联军他岂能讨的好,上次一战是因为得流民之助,此时流民已被引走,而贼军主力正偷偷南下,一增一减他如何敌过。 “但愿这货别死脑筋,打不过就跑,但别跑远,盯着咬就行了”常宇长叹一声,突然道:“还是不放心这货,本督亲自走一遭”。 “不可” 史可法等人一听常宇又要冒险穿越火线顿时大吃一惊。 常宇却无所谓的挥挥手:“前日贼军那般防备本督都轻松过境,眼下贼军要逃无暇四顾,本督只需绕远些便可,”说着对贾外熊一挥手:“调黑豹营,对了还有把那个酒罐子也带上”。 贾外熊领令而去,李岩这时凑了过去:“督主,末将随你过去!贼军既然可暗度陈仓,我等为何不可,咱们也能悄悄把人马带过去”。 诸人闻言纷纷附和,大赞李岩果然智谋过人。 但常宇想想了挥手否定,第一,调大部人马绕到贼军南边难度较大而且并无实在意义,并不是说拦路兵力越大越好,你南边拦住了他会往其他方向跑,惹得他狗急跳墙并不好,常宇现在的战术不是围而歼之,而是追而歼之,他要贼军在追击中慢慢的垮掉。 其次,贼军南逃必定派一支重兵殿后,只有干趴这支人马才能随心所欲的追打落水狗,而且追杀比截杀费力更少但成果更大。 所以北边必须留有重兵,一来守保定城无恙,二来跟在贼军屁股后边追着他的殿后重兵打,追着打着让前边逃命的主力如惊弓之鸟受尽精神折磨,军心很容易就会溃散! 这一番说辞,听的众人恍然大悟,连派小督主马屁,便连李岩也自愧不如这小太监心思缜密。 “你留此辅周总兵追贼,本督南下边拦边咬”常宇望着正南夜空冷笑:“李自成空手而来,本督又岂能让他得宝山而归,能捉到他最好,捉不到他东西也要给我留下来”说着冷哼一声,举目扫视诸将:“本督的底线是,他可以漏网,财物不能漏网也绝对不可以让他回西安!” “得令”诸将拱手听命,常宇微微点头,转身看着对岸黑压压的流民突然问李岩:“李将军,对岸那般多流民,是否依旧棘手!” 李岩一怔,正要附和,突然想到什么,便微微一笑:“已不足为虑,迎刃可解” 常宇大笑拍其肩:“李将军将帅之才,得之平天下矣!”他麾下多是勇武善战之人,少有智谋者,而李岩却填补了这个空白,但凡他所想之事,李岩一点就通,他甚喜之。 “督主谬赞了”,得小太监这么高的赞誉李岩自是欢喜,但却连连自谦不敢表现出来,实则他对小太监也是愈发的崇拜,太原之战时输的莫名其妙,却也心服口服后来随常宇北上关外打清军时见其所为便为之倾倒眼下共事期间小太监明的暗的阴的各种招数层出不穷看他的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小太监在太原和关外打仗靠的是勇,而保定府这数场大战靠的谋。 他自愧不如。 常宇率黑豹营带着吴中几个护卫趁夜色南下,走前命史可法守城,周遇吉为主帅,李岩辅之,二人有权调动北线所有兵马! 冉冉红日升起转眼万丈光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李岩和史可法周遇吉等人上了南城眺望,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视野极佳,方圆十余里一览无余,清水河北岸官兵的巡逻队在来回穿插紧盯对岸,南畔方圆数里内皆是聚集的流民,再远处依稀可见人影幢幢。 李岩已经得数股探子回报,贼军大营方圆五十里内戒备森严,营外以流民遮目,外围无数探马巡逻根本无法渗入,贼军大营是否异动无从探知。 史可法蹙眉,李岩和周遇吉却相视一笑,知贼军越是这般越是心虚,又问探子是否观察到有贼兵南下。 探子摇头,流民连绵百里,贼军以其为掩护调兵遣将从外围几乎无法察觉,也就是说李自成此时的主力部队已极有可能暗度陈仓南撤了。 “兵马休整一夜气力已复,他跑了咱们也该做样子追一下了”周遇吉望着清水河南畔的流民又忍不住皱眉:“只是闯贼狡猾的很又以流民做挡箭牌,实则可恨,眼下若追贼还要先冲破流民这关,实在烦心……” “周总兵勿燥”李岩淡淡一笑:“今时不同往日,流民之忧不足为虑了”。 周遇吉一怔,随即想到昨晚他和小督主那神色,想必两人心中早已有了法子,奈何自己脑袋瓜就没那么灵便:“愿闻李将军高见”。 “谈不上高见……”李岩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简单来说就是流民一点不傻,李自成裹挟他们当炮灰,本来跟着摇旗呐喊也不算事,但越来越无所顾忌的让他们去送死,定让很多人心寒有去意,毕竟谁也不想为那几口吃的丢了脑袋,想想仅这数日间,贼军和官兵几场血战多少流民被拉去填坑送死了。 特别是白天刚打完一场血战驱流民开路死伤无数,天还没黑又来驱人摆明是又要让他们来送死,流民胆寒之际对贼军早已失去好感,此时不过慑于其威胁不敢反抗罢了,而对面官兵也是杀人不眨眼,否则早跑那边去了。 但若此时官兵伸出橄榄枝呢? 周遇吉等人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心:“若放流民过来,贼军趁虚而入杀过来呢?” 李岩哈哈大笑:“贼军昨日进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转移视线,眼下他已南撤,留下的殿后人马绝不可能再主动进攻,其次我等未必就一定让流民过河,让他们往两边散去也可啊!” 史可法忍不住抚掌大赞,周遇吉随即传令,各部人马出城就位,准备过河追贼! ………………………………………………………………………………………………………………………………………………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喜欢本书的记得投票收藏,谢谢大家!谢谢打赏的几位老书友。 第630章 所见略同 真定府,滹沱河南畔黄得功站在河边北望,嘴里哼着野曲儿,脸上透着一股得意的劲,侧目朝东撇了一眼,那边黑虎营和宫字营以及黑狼营的人马正在集训,心中也暗服,下太监的麾下四营战力爆表是有来由的。 “黄总兵,您这曲唱的怎么一股儿骚味啊”屠元光着膀子从远处过来,手里端着一瓢水边说边牛饮。 黄得功哈哈大笑:“老子这曲就是从骚娘们那学来的能不带味么”说着一撇屠元那浑身肌肉,好一副大块头:“要不要练练?” “可拉倒吧”屠元撇撇嘴:“把您打伤了,督主大人可饶不了我”。 哎呦我去,火爆如黄得功这般怎么听的了这话,几下就把衣服扒了,露出结实肌肉凶狠道:“老子就听不得别人吹牛逼!” “哎呦,黄总兵,这可是您自己拱上来找揍啊”屠元哈哈一笑手中水瓢一扔,拉开架子就要开打。 却在这时李铁柱走来:“贼军调兵遣将大战在即,黄总兵您能不能别给屠元一般见识啊,等打完仗回头得空再收拾他就是”说着不待黄得功回话又白了屠元一眼:“一天天把你牛逼的,有本事挑吴中去”。 屠元脸色一红,很是尴尬,谁都知道吴中乃常宇手下第一高手,揍谁都捏小鸡似的,他自然也被捏过。 黄得功兴致大发本不会被李铁柱几句话拿住,却见远处胡岭,范家千及自己麾下几个部将走来,却不得不收手,打个哈哈道:“闲来无事玩玩”。 “黄总兵您真是好兴致啊,探子来报北边大沙河李过的人马按兵不动,却遣不少流民南下,怕是有大动作了”。 黄得功哈哈大笑,望着正北:“闯贼开始南下逃了”。 诸人一怔,多是不疑惑不解,翁之琪略一沉默道:“昨日已得报督主大人在保定城下溃贼,贼军损失惨重必然顺势回兵,李过之所以按兵不动便是为了打通南逃之路,眼下他驱流民南下,这是要动手,也说明闯贼开始动身了”。 众人恍悟,随即面现忧色,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这点人如何拦得住归心似箭的十万贼军! “我黄得功戎马半辈子,杀过鞑子杀过贼,但这十余年念念不忘的就是闯贼,这次好不容易围住他,就是脱了层皮断了根骨头也要擒了他”黄得功恶狠狠的说,诸将知他铁了心要硬抗了。 “黄总兵……”胡岭刚要开口,突见有探子快马来报,闻之是常宇派来的诸人大喜,纷纷涌上前去打听,得知昨天下午保定城下又是一场血战诸人大骇,搞不明白李自成都要跑了为什么还要强攻,难道推测错误他不跑了还是要打下保定城后再跑。 探子告之,小太监明确说了闯贼要跑,让黄得功拦截,但不可硬干,要灵活机动紧咬不放,追着打着,硬拦的话怕被其所伤,而且容易激的贼军狗急跳墙…… 黄得功苦笑,刚给自己打了鸡血想硬干一场,哪知……也罢,不过自己早做好准备了,李自成不来则以,来了就是一个大跟头。 黄得功随即下令各部人马备战,既然小太监已经传信过来贼局必然难逃,而此时李过驱赶流民南下,搞不好今天就有一战。 看着对岸聚集越来越多的流民,黄得功皱眉道:“要是那个牛鼻子在就好了,他那张嘴啊……”正说间亲兵来报李慕仙回来了。 诸人一惊,纷纷迎向前去,却见李慕仙和陈王廷几人一脸疲色匆匆而来,近看嘴唇头脱了层皮,入营就要水喝。 一瓢凉水下肚,李慕仙这才喘着粗气和诸人打了招呼,黄得功好奇他怎么速度如此之快,此去冀州往返数百里呢。 李慕仙稍作平复便滔滔不绝说了,他装神弄鬼被流民奉为半仙,前日率流民离去本欲东行至冀州后分粮解散,暗道还要费一番周折,哪知事情比他想的更简单,这些流民被他蛊惑对他深信不疑言听计从,加上从马世耀那弄了一大批粮食人人心理都惦记着分食,所以还没到冀州在半路上就开始边走边分。 他这数日蛊惑一批忠心骨干,做事牢靠完全可独挡一面,想着这边战事紧急他便把遣散之事交由那些骨干处理,自己一行匆匆回来。 黄得功听了对他伸出了大拇指:“本以为你得道成仙就天涯海角快活去了不下凡了呢,好,有信义!本将很欣赏你!” 李慕仙嘿嘿一笑:“得道成仙都骗那帮愚民来着,再说就真成仙了也不敢忘本啊,此时贼人乱国,贫道当出一份力气……” “喏,道长既有心眼下就有你出力的事”黄得功打断他,抬手一指对岸那些聚集的流民,眉头一挑:“道长能再给忽悠走么?” 李慕仙此时才注意到对岸,也是不由皱眉,前日费老鼻子劲给忽悠走数万人,怎么才相隔一日夜又聚集这么多,心中疑惑便问黄得功。 黄得功把这两人形势皆告之,李慕仙听完眉头舒展,淡淡一笑:“原来闯贼要拍屁股逃跑回家了,李过那小子大败之后按兵不动,其实并非等待援兵,乃是作为开路先锋,此时他驱流民南下,想必北边贼军主力已经开始撤退了,所以今天必有一战”。 诸人皆惊这牛鼻子脑袋怎如此灵光,仅听了寥寥几句,便分析的头头是道八九不离十,心下甚是佩服。 “牛逼啊牛鼻子”屠元咋舌:“你却说眼下怎么办,这些流民还能给弄走么?不然的话打起来可够咱们麻烦的了”。 李慕仙觉得屠元说话太粗俗:“贫道乃方外之人,屠统领就不能……” “方外?你胖的圆乎乎哪点方了?”屠元不知道真傻还是打趣他,胡岭看不下去赶紧打断他俩:“说正事”。 “眼下随时都能开打,没时间去忽悠他们了”李慕仙脸色轻松甚至带着笑意:“不过此时这些流民早已经不足为虑,贫道略施小计便可让贼人奸计落空”。 众人问计,李慕仙侃侃而谈,他现在纠集流民作乱动静弄的那么大,北边那些流民不可能耳闻,必早已心生向往,只是慑于贼军淫威不得能前往罢了,再者流民虽愚但不傻,贼军连番让其送死早让其心寒,加上原本一直北上突然南下是人都猜到应该是败了,再跟着他们混哪还有好下场,心中早有去意…… 总而言之李慕仙一番吐沫横飞说了半天,分析的竟和李岩别无二致,就连应对之策都一模一样,听的黄得功等人自然一番欢喜。 却在这时探子来报,大沙河贼军拔营,黄得功抬头看了日头,这才半晌午,李过这么着急来送死,也罢,干了他不耽误吃午饭! 第631章 胜券在握 真定城东北三十里外的大沙河畔,李过和罗虎并肩纵马缓行,看麾下贼军拔营南下,嘴角微翘一丝冷笑“任那狗太监狡猾也猜不到咱们这招暗度陈仓,待他反应过来我等再慢也过广平府,再追已迟疑”。 罗虎表情冰冷:“可是前边那支拦路狗倒是烦人的很”说着咬牙切齿道:“今儿不斩他狗头我罗虎誓不为人”他麾下震山营军纪严明,战力爆表所向无敌,然则太原一战在小太监手里吃瘪,前日又被黄得功阴了一道,险些覆没,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接受的了。 李过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黄老狗前日使诈侥幸逃过一劫,非你战之过,今日吾等四部人马联手,他没了流民相助就那点人马不堪一击”。 罗虎使劲点点了头,遥望西南真定城:“马世耀那边应该也会再出什么漏子了吧”。 李过眉头一挑:“还能出什么漏子,再有第二次老子非治了他”话说数日前马世耀和任继荣被乱民围困城中,他正好率部前寻小太监顺势平乱,一番谈判后乱民答应离去,恰这时黄得功来袭,二话不说他就提兵迎战。 以他人马战力以及兵力对战黄得功本是自信满满,哪知黄得功这个大老粗竟然也会玩计谋了,直接阴了他一把以乱民**,打的他落荒而逃,心中别提多震怒了,事后多少也迁怒马世耀按兵不动,可马世耀也有托词自己被围在城中动弹不得。 后牛金星至,一番商议后准备大干一场为主力开路,这时探子报之黄得功部撤到滹沱河对岸设置防线,李过便命人前去联系马世耀发现城外不过千余官兵围城,心中又气,这点人马随时可以出城杀散啊。 好在没多久在天黑时,马世耀终于发兵冲出城,驱散城外官兵遣任继荣来大营商议大事,李过自是免不了一番问罪,但任继荣早有说辞,一一应对下来倒也说的过去。 怒气渐消,众人便合议明日开战杀退黄得功部为主力撤退,到时李过和罗虎正面开打,谷可成攻东翼,马世耀攻西翼,一举破黄得功报前日之仇。 议定之后任继荣回城和马世耀汇报商议详细战术,而李过则下令谷可成部把附近的流民驱赶过来用作炮灰消耗黄得功的火力,这一战他不光要赢还要赢的漂亮,以最少的代价把黄得功揍到最惨! 天色初亮,李过便令人流民炮灰南下至于滹沱河北岸聚集,然后生火造饭动员将士,在半晌午时提兵拔营主动出击。 大军行十里有余,谷可成部近万人马分兵朝东南方向发兵,根据探子所报黄得功对岸筑长约十里战线,他奉命从最东端进攻,这样可把官兵兵力最大化的分散。 探子来报,马世耀人马已出城在城外集结待命随时发兵,李过很是满意,四部人马近五万人加上流民炮灰,黄得功你他妈的拿什么挡,撑也撑死你! “丞相,以你所见,我父何时撤下来?”李过身边牛金星,此时贼军中的几个大幕僚,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皆在南线他军中。 牛金星一脸轻松:“如料不差晌午时住上便可至,不晚几位将军的庆功酒啊!” “丞相看来对这场仗有着必胜把握压,吾等行军至河畔也要晌午了,难不成一开打官兵则溃?黄老狗岂能那般不堪一击,前几日叫唤的厉害呢”李过麾下一贼首故意打趣。 牛金星哈哈大笑:“黄狗那点实力亳侯(李过)和潼关伯(罗虎)最为知根知底,前日若非那些乱民趁夜突袭,黄狗此时早已授首,眼下也只不过多让他活了两日罢了,今日他必死无疑” 李过嘴角一挑,脸上一股傲然:“前日若非夜袭,他也难逃一死”言下之意,那晚大战只因天黑突然遭前后夹击军心涣散,若是白日的话,军心不会那么容易乱掉,凭那些乱民的战力最多制造一些混乱,但决然不至于让义军战败。 “那是,那是,乱民乌合之众也,怎抵我等强兵悍卒,更何况又潼关伯的震山营在此”牛金星说着一脸堆笑看向罗虎。 罗虎虽年幼,但对闯贼忠心无二加上其麾下震山营乃贼军最强精锐战功赫赫,当年他跟着李过一起联手在潼关大败孙传庭,所以被封为果毅将军,潼关伯,是贼军中最年轻的最有实力的勋将,也最得李自成看重,所以从上之下其余贼首多对其讨好之意,别说牛金星,就是刘宗敏那狂妄跋扈之人也会给他三分颜面。 “亳侯,卑职请为先锋”罗虎不为牛金星的马屁所动,脸色阴冷,他震山营向来无敌,连番折戟小太监和黄得功之手实在打脸,他要雪耻! “准了!”李过大手一挥:“晌午过河以黄狗首级祭酒!” 天近晌午,至滹沱河十里李过下令大军止步休整,派大批探马南下侦查,不多时马世耀率亲兵来见,探知官兵以河岸天险设十余里战线,其中浅水处以重兵防守,两翼皆为深水区易守难攻,并探得浅水区有七处,多集中防线中部,问李过是从正中猛攻,还是从两翼涉水强攻。 李过和牛金星等稍作商议,便决定按照原先计划罗虎正面开打,马世耀和谷可成两翼进攻这样可以把黄得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散更开。 议定之后,李过下令罗虎的震山营先行驱流民渡河消耗官兵的火力,他的主力人马随后掩杀,诸将领令马世耀翻上马正欲离开,突然闻正南几声巨响,众人一惊,随即恍悟,官兵竟然开炮了。 黄得功竟然在对岸布置了火炮!? 野战部队竟然拉来了重炮,这个大粗货也不嫌累赘?不过李过等人疑惑的并不是黄得功的火炮从哪搞来的,而是他在轰谁?作战部队还都没到达指定位置,难道他轰流民啊,家底这么厚啊,用大炮打蚊子。 疑惑间,探子快马急报,河畔流民四下逃散! 诸人一惊,流民向来听话,指哪去哪送死,怎么这还没开打呢就逃了,详问之下,原来是对岸官兵搞鬼,他们先是派人渡河喊话,没想到了短短片刻,流民便受其蛊惑,开始往两翼散去,流民中负责看管的贼军和管头虽喝止,却无济于事,随后官兵竟突然开炮轰击,流民惊恐去势更快…… “官兵喊的什么话这么轻易就把流民蛊惑?”牛金星皱眉,探子报:“官兵说义军大势已去要难逃,流民何故白白为其送死,若立刻散去官兵自会发放遣散钱粮让其回乡生息,否则杀无赦……” 一手粮食,一手刀,牛金星冷笑,这招数和义军何其想象,官兵现在学的这般精明,更难得是他们竟能敏锐的扑捉到流民的当下心思,对义军心寒之际抛了根救命稻草……当真好手段啊。 “将军,对岸官兵还喊话说要送您一句话”探子喏喏的看着李过。 “说!”李过脸上肌肉跳动,显然内心很是愤怒。 “官兵说,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靠让老百姓送死算什么英雄,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好,好,非常好,黄老狗有种,老子就真刀真枪陪他干一场,让他死的瞑目”李过受激怒极而笑,便对探子道“传令下去,让流民散去,不得阻拦!吾要黄老狗死的心服口服” 牛金星本欲阻止,想了想便作罢,有流民填坑自然可减少义军伤亡,但以此时李过的兵力对战黄得功绝对碾压,况且一连几次战败,他们也需要一场货真价实的大捷来振奋士气,眼下就是好时机。 第632章 胜券在握 滹沱河南畔,黄得功率麾下诸将观对岸流民泄洪般散去,咧嘴大笑对李慕仙佩服的五体投地:“道长当真好计策,不费吹灰之力就散千军万马”。 李慕仙故作清高,抚须微笑:“贫道献丑了,此乃小计耳这些愚民乃乌合之众挥之即散,他们算的什么千军万马,真正的千军万马在后头呢,还需看将军手段!” 黄得功一脸傲然,遥望正北远方贼军黑云压境,冷冷道:“些许贼人何惧之有,本将举手之间就让他们那什么烟的就灭了”。 “烟灰飞灭”屠元好心提醒,黄得功双拳一握:“对,就是让他们烟灰飞灭!” “大人,是飞灰湮灭”翁之琪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声提醒。 “咳咳咳,反正就是让他完犊子”黄得功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大手一挥:“诸将听令,备战!” 黄得功以滹沱河为屏障建立一跳十余里防线,其中有浅水区七处,命麾下七员部将各守其一,张弓搭箭侯敌前来。 同时并以三门重炮布防线正中,这三门火炮本是在赵州缴获,他先前得李慕仙传信趁乱打真定城便带了过来,只是后来决定放弃强攻真定城一直没派上用场,此时拉出来壮声威还是很有面的,刚才放了几炮把流民吓的屁滚尿流,四下逃散。 激将法凑效了,李慕仙看对岸流民散去,贼军并未加以阻拦,便对黄得功微笑道:“那贼人是真的想和总兵大人真刀实枪凭真本事干一场”。 黄得功哦了一声:“可是本将没打算和他凭真本事干呀”说完哈哈大笑,众人哄堂,有甚者笑出眼泪。 黄得功麾下诸将已到指定位置备战,身边仅余东厂三营统领和李慕仙几人,胡岭左右环顾,远处河道两翼已有贼军靠近,便道:“这是要分散咱们兵力啊!” 黄得功嘿嘿笑着:“两翼水深,哪有那般容易,只管正面打便是”说着抬头望着骄阳:“晌午了,打完要吃饭了”。 流民尽散,多是沿河道东下,他们前脚刚走,李过的大军已到了跟前,隔岸和官兵列阵对峙,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杀过来。 李过和罗虎等人纵马沿着河畔观察地形,滹沱河宽百米至几百米不等,河水不丰,多处如小溪水浅仅过膝,但淤泥较深,也有深水区河水可没顶,无舟船渡河不易,只是一时间哪里去调来这么多舟船。 “寻浅水处强攻,只需破一处,待大军过河黄得功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牛金星建议,李过果断下令备战,罗虎寻了正中一处浅滩下令震山营强渡。 鼓声大作,贼军东西两翼三处同时进攻,数万人马气势如虹,杀声震天嗷嗷嗷的冲了过来。 炮声如炸雷,黄得功觉得人家远来是客,必须隆重些,三门重炮齐开火轰了过去,正落在对岸贼军阵中,无巧不巧,恰是李过所在附近,只吓的他仓皇躲避,心中大惊,莫非被官兵发现,扭头看了一下帅旗明明在远处啊,却不知对岸根本就是瞎轰。 贼军兵力远胜官兵以至士气甚高,那边鼓声刚起,贼军们便拎刀张弓嗷嗷的寻浅水渡河杀来,而早已待命多时的官兵则冲下河岸张弓射杀那些渡河贼军。 很快,贼军的弓箭手也已就位和官兵对射掩护同伴强行渡河,罗虎的震山首当其冲,跃马渡河,突然间发现淤泥太深,战马深陷其中难以动弹,这一耽搁间便遭官兵的弓箭倾盆大雨般招待。 罗虎大怒,命麾下弃马渡河,誓要争第一渡河。 面对贼军铺天盖地,杀气腾腾的渡河强攻,黄得功却显得悠然自得,指着不远处那几门火炮对李慕仙道:“若是有他妈的几百门,可老省劲了!” “黄总兵竟说大实话”两人相识一笑,哈哈大笑。 余人却无他俩这般好心态,屠元立马岸边,突然大吼:“黄总兵,贼军杀过来了!”却是罗虎的震山营的已渡浅水区。 “这么快就过了水,看来是硬茬子啊”黄得功眉头一挑:“你们东厂的也是硬茬子,去碰一下看看谁更硬”。 话音一落,屠元,胡岭等三营人马就要冲下去,却被李慕仙大喝一声:“且慢,再等等!” “还等啥,再等他们就要冲上岸了!”屠元大喝道,就欲下令,胡岭连忙止住他看向李慕仙:“道长这是为何?”他知李慕仙虽坑蒙拐骗但心智之高远非自己几人可比。 李慕仙抚须又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摸样:“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大鱼都在后边呢,他们不过来我们怎么钓,眼下那支人马不过刚渡水,待到了河岸边再杀过去也不迟,让后边的大鱼再往前走两步,再说了让他们过来送死,总比待会咱们过去省了好多麻烦”。 诸人恍悟,便密切关注那支渡河人马,见其渡水后在干涸的河道上和防守的官兵厮杀在一起,这支人马乃罗虎的震山营,战力强悍,防守官兵略显不敌,被逼的慢慢超岸边退来。 对岸李过观罗虎的人马率先渡河,不由大赞震山营果然强悍,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防线中七处浅水区战况都很激烈,但渡河者仅他一处,遥望两翼虽也杀声震天,奈何水深进攻缓慢,但声势浩大的确吸引官兵很多兵力前去应对。 眼见罗虎震山营已杀过去,便如军师牛金星所言,只需破一处防线,大军随后掩杀过去余下不攻自破,黄得功死期便至,于是下令主力人马立刻马上紧随罗虎的人马渡河杀过去。 “上钩了上钩了”见对岸贼军蜂拥而至从那处浅水区渡河,李慕仙和黄得功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两人均显得激动不已,而屠元等战将则紧握长刀,盯着河道中的战局显得略显紧张。 震山营的贼军凶悍,杀的防守区官兵连连后退,渡水后轻易的占领河道,掩护后续部队过河,转眼间便有数千近万人马渡过水,开始抢占河道和官兵厮杀一起想要杀开更大的口子,眼见就要冲到岸边时,突闻岸上杀声大起,抬头一看,我操,重甲骑兵杀了过来! 河水有淤泥,震山营的战马无法渡河,而过了水河道干涸,此时官兵不光派了骑兵,还是让贼军闻风丧胆的重甲骑兵,这他妈的,无耻啊! 黄得功见贼军渡河人数已多且眼见近岸,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东厂三营人马从岸上杀了过去。 李过眼见官兵如此怒骂不已,但却并不多担心,毕竟官兵就这么点兵力,且被分散在十余里防线七个浅水区,现在已破了个口气,待人马过河越来越多,黄得功那点骑兵就是在强悍,孤舟如何扛得住他的狂风暴雨。 妈的,看你还能逞多会威风,见对岸官兵骑兵割草芥般砍杀贼军,李岩双拳紧握,忍不住破口大骂,而岸边的罗虎见自己麾下遭屠心中愤怒之极,冲下河道就要渡河,奈何此时本就淤泥遍地的浅水区被数千人踩踏过更是泥泞不堪,战马深陷其中根本动弹不得。 也就是说贼军此时只能以步兵大兵力压境,骑兵根本调不过一骑,两人大怒,连连传令各部加紧攻势,一举渡河宰了黄得功。 眼见麾下主力有一半都渡了河和官兵厮杀一起,原先在阵中如疾风的官兵骑兵也渐渐要挪不动窝时,李过脸色渐渐显出笑意。 却在这时,牛金星突然尖叫起来,一脸苍白惊恐至极的指着西边,浑身颤抖不已:“这,这,这……” 李过诧异,顺着望去,顿时一怔,如陷冰窟一般心头一寒,我命休矣! 第633章 恰到好处 话说李过集四部人马近五万兵力强攻黄得功在滹沱河的防线,东西两翼分别以谷可成,马世耀助攻用以吸引分散官兵人马,他则和罗虎正面攻击。 罗虎的震山营精锐不负众望率先突破七个浅水区之一,渡水成功,而后大开通道李过的主力人马随后渡水和官兵在河道上厮杀,虽然黄得功派出了最精锐的重甲骑兵抵挡,但贼军凭借兵力优势步步紧逼,眼见就要冲上岸一举打破黄得功的防线时却突闻牛金星惊呼。 李过循目望去,遥见正西有大军掩杀而来,目瞪口呆之际转而双目喷火,狗日子的马世耀竟然学那李岩临阵反水,原本在西翼装模作样渡水,却在李过主力渡河过半时突然调头杀了过来。 这一突变立刻引得李过部军心惊慌失措,麾下各贼首也是大惊失色,匆忙间硬着头皮迎战,却哪抵的住预谋很久的马世耀部。 “中计了,中计了”牛金星只感浑身瘫软,马世耀反水的时机拿捏的最是时候,若是刚开战人马未渡河时,尚有余力反手抵抗,而此时主力渡河大半,那边正在和官兵厮杀,剩余皆在河道上准备渡河,这个当口根本来不及阻止有效的反击。 这就是李慕仙的放长线钓大鱼,战前他已从黄得功口中得知马世耀和任继荣已暗中投降,一旦开打会在关键时刻反水,而先前贼军刚渡水时,屠元便欲前往堵缺,他便立刻阻止,要的就让贼军渡河过半,首尾难相顾,何况贼军渡河多是步兵,过来后他以骑兵对之,胜之轻松。 否则若不让贼军渡河,马世耀反水李过便有余空调兵应付,官兵为了支援马世耀反要强行渡河去对岸,徒增伤亡。 而眼下多好,渡水过来的交给官兵的,没渡水的就交给马世耀处理了,果然黄得功一见西边马世耀动手了,随即命麾下骑兵全力歼贼,原先还收着打的骑兵们立刻放开了手,可怜那些刚渡水的贼军突闻西边杀声起见自己人反了水,心中惶恐不安时官兵的钢刀已到眼前 黄得功旁观片刻,心痒难耐,见李慕仙腰间有个大葫芦,一把拽下:“这啥玩意?”不待其回话,拔开塞子一闻酒气扑鼻,顿时大喜不已仰头咕咕咕给喝个精光。 “将,将,将军,给,给一口啊……”李慕仙坑吧之间,黄得功一饮而尽,把酒葫芦抛给他一抹嘴,嘿嘿大笑:“牛鼻子你来坐镇指挥,老子去杀一番”说着持钢鞭纵马冲下堤岸率亲兵杀了过去。 “贫,贫道……坐镇……那敢情好啊”李慕仙难掩喜色,腰杆挺的鼻子,感觉如做梦一般,数日前他还是个游方道士在江湖上骗吃骗喝,遇到小太监后转眼成东厂鹰犬,在摇身一变又成了得道半仙,振臂高呼万人从之,这刚功成名退略有遗憾时,竟然受命指挥朝廷大军对战李自成的贼军,这特么的玩呢! 正在厮杀间的官兵见贼军内部反水,自家主帅酒后发疯亲自下场厮杀,士气大振空前高涨一个个如打鸡血似的嗷嗷挥刀厮杀发起反攻。 反观贼军惊慌失措无心恋战,除了震山营的人马尚能勉强临危不乱,余下人马皆开始惊慌四散边打边退,慌不择路者有的急退对岸有的朝深水区游去…… 李过怒火焚心简直要吐血,马世耀突然反手调大军杀来,他麾下措不及防根本挡不住,纷纷溃逃四散,转眼间就要杀至眼前,惊得牛金星等幕僚连忙抱头鼠窜。 罗虎临危不乱,提枪纵马至李过身边:“亳侯速去调谷可成人马,这里我想挡一下”说完不待李过搭话,领百余亲兵迎马世耀大军而上。 李过咬牙切齿,脸色苍白,麾下主力渡过水的此时被杀的连连后退,随时就有可能被官兵反攻过来,未渡水的见西边友军反水突袭,惊慌不已,匆忙间撤回组织反扑……整个战局全都乱套了。 这该死的谷可成难道没看到这边发生变故了么,李过暗骂扭头朝东边望去,见谷可成部还在强行渡水,然则尚未登岸,却真的也没发觉这边的变故,毕竟相隔数里之远,而且此时到处都是杀声震天,方圆十里内皆战事,他又集中精神想着如何从东翼快速登岸,哪里顾得别处。 李过一边令人快速通报谷可成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大军前来支援,一边组织眼前可用人手抵抗杀到眼前的马世耀部,至于对岸他已无暇顾及。 今日只怕……眼看马世耀部如黑云压境般逼到眼前,李过竟然有一丝恐惧从脚底冒起,随即弥漫全身,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贼军内部派系复杂,山头林立,马世耀算是其中一支大山头,他和任继荣抱团麾下有兵力近两万,虽非全是主力但靠着兵力优势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佬,便是眼下这四部人马中也以他兵力最盛。 再说马世耀和任继荣暗中投诚黄得功,急需投名状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本欲趁大战时从后爆李过的菊,无奈李过却坚持让其分兵打西翼,便顺势改变策略,趁其主力渡水过半时,突然临阵反水,果然有奇效。 他麾下近两万人马装模作样渡河,待时突袭,沿着河道和岸边自西朝东掩杀过去,这些贼兵反水杀自己人可丝毫不手软,可怜的是很多李过部的贼兵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见其嗷嗷挥刀奔来还以为有毛病呢,直到见有人人头落地时这才慌了,知马世耀反了,然则哪里还有心思反抗,又如何反抗的了,慌忙四散逃命。 几乎就是眨眼间马世耀的人马就冲到里李过附近,就在这时罗虎率百余亲兵迎激流而上,挥刀砍杀数个逃窜的贼兵,冲进阵中厮杀起来。 罗虎何等勇武,他麾下亲兵皆是悍卒,一入激流瞬间破开一道缺口,百人奋力厮杀,直奔马世耀帅旗而去,擒贼擒马,一旦拿住马世耀或任继荣此乱平矣。 马世耀和任继荣在阵后遥观战局,见大军席卷而去,转眼间就把李过人马吞噬,忍不住脸上泛起笑意,而罗虎那支人马正在巨浪中奋力独行,他岂又不知其心思,只是不屑也,罗虎虽勇,然则在这千军万马中那点人想杀到自己跟前怕是很难,就是到了跟前又剩下几人? 罗虎何尝不知此行艰险,然则却是唯一的办法,否则被一旦被其冲乱阵势官兵趁机反攻杀过来,只恐全军覆没了,扭头回望,见李过临时组建的那些人马也已经陷入汪洋中,如独木小舟随时覆没,心中发了狠,挥刀遥指马世耀帅旗:“直娘贼,誓杀尔等”。 对岸官兵趁贼军大乱之际,对渡水过来的贼兵展开疯狂杀戮,便是强悍如震山营的人马也是被打的连连后退,因为他们对上的是骑兵,而且还是专门找茬的东厂麾下重甲骑兵。 不过震山营的强悍不知是战力,其战术也是灵活多变,眼见不敌官兵骑兵,便退至水边,这里淤泥陷脚,战马一旦踏入便被困住,其法果然凑效,官兵骑兵不敢追。 然则屠元等人又岂是傻子,你进我就杀,你退我就围助步兵堵截,短短一盏茶功夫不到,在马世耀的人马杀到时,这边的贼军再也无心抵挡,瞬间溃散,四下逃命,李慕仙随即擂鼓下令全面渡河反攻!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谢谢 第634章 援兵来了 马世耀部近两万大军席卷而来,趁李过部不备临阵反水简直如狂风暴雨摧朽拉枯,转眼间就把李过的人马吞噬,而同时间渡水过岸的贼军又被官兵杀退,随即官兵渡河反攻杀来,要把他围住全歼。 官兵此时渡水是顺势而为,根本不用强攻,只需拎着刀追杀便可,可怜李过部甚至连撤退都没得及就被马世耀的洪流吞没,而南边官兵又扑了过来,无奈之际只得东北两个方向逃命,只是马世耀的人马来的太急,很多人根本无暇逃跑就被卷入战团,连李过也不例外被围在漩涡中拼命厮杀想要逃出去。 反应慢半拍的谷可成终于发现了西边的变故,一开始见震山营率先攻过去时心中还有点小嫉妒,命麾下人马抓紧渡河,侧击官兵捞个助攻之功,哪知眨眼间突然间那边过河的怎么被杀退了,在一看岸边的怎么也惊慌逃命朝东边奔来眼见就要冲散自己的阵脚,心中便感觉不妙,官兵虽渡河反攻但还没杀上岸呀,你们怎么就开始逃命了,这完全不像李过的风格啊,疑惑之际那边逃兵已冲到他的阵中,大惊之下有探子来报,马世耀造反了,李过命他反击。 啥玩意,马世耀造反了,怎么可能?谷可成一脸懵逼,随即皱眉,兵败如山倒,自己阵脚已被李过溃兵波及冲乱……要不然自己也趁机反了,这一瞬间他竟然也有了这个年头。 不过赶紧来个急刹打断这个可怕的念头,心中疑惑马世耀为什么会反,但却没功夫细思连连下令调兵阻止反击。 只可惜,马世耀的大军如巨浪滔天几个浪头过后李过部溃逃又值官兵过河掩杀,慌不择路四下逃窜波及到了谷可成的人马,阵势被冲的乱七八糟一时间根本无法建立有效防线,甚至岌岌可危随时能被溃兵所累拖垮。 “保护将军,朝北边突围”李过身边数百亲兵拼命抵抗护着他突围,短短时间战死过半,可见马世耀的人下手多狠,至于为什么这么狠不言自明,若让李过逃生,往后岂能饶了他,所以都是特意交代的,这些跟着马世耀造反的贼军自然也晓得这道理,所以异常凶悍,誓要拿李过人头建功! 吾命休也!李过浑身鲜血,一脸悲愤欲绝,四下扫了一圈,入眼之处皆是惨烈厮杀的身影,自己身处汪洋正中,想突围不宜,而正南官兵已登岸加入战局,此时马世耀部如虎添翼,而东边谷可成却还没见到人影。 倒是罗虎……李过举目望去,可见正西那汪洋中一叶扁舟缓缓而行,距离那大旗已是不远,不由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若他得手,尚有还生余地! 再说黄得功拎着铁鞭身先士卒率部渡河登岸,眼见这边乱糟一团厮杀正激,忍不住哈哈大笑:“凡头上无头巾者皆杀!” 贼军都是一般的模样,如何辨敌我?马世耀和黄得功先前已经商议好,反水时他的麾下皆以布缠头,不信你看,这乌泱泱的战团中,杀的最凶的,喊的最大声的头上都扎着头巾,这便是马世耀的兵! 罗虎身中数刀,满身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看着身边仅余三十余人,双目通红,脸色坚定一指五十米外的那杆大旗:“战死最后一人也要擒马贼断其大旗!” “擒马贼!”亲兵大呼,带着一脸悲壮朝马世耀的帅旗杀了过去,然则他们虽已杀至跟前,等待的却是马世耀最精锐的亲兵,岂能容他们轻易过关。 “皆言罗虎有万人敌之勇,往日以为夸大,今日一见方知不假,若是平日与之为敌当是不智”任继荣看着远处那一撮人马忍不住叹道。 马世耀嘿嘿一笑:“他虽勇亦不能如赵子龙,吾也非那曹阿瞒,对他可无爱惜之情,近身则杀……啊!”话尚未落音,忽的惨叫一声一头栽下马,胸间插着一支利箭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任继荣大惊疾呼,正欲让人去救,忽的感觉疾风掠过,正欲回头望去,哐当一声被一物撞下马飞落三四米米砸伤数人。 眨眼功夫,两个诸将皆落马不知死活,亲兵大惊,纷纷下马去救,而远处罗虎冷笑,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青石,微微点了点头,扬刀调转马头朝北:“兄弟们,马贼已授首,突围!” 说话间,迟青石张弓,噌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去,数十米外马世耀的帅旗咔嚓一声折断,随即数十人朝被突围而去。 遥见马世耀大旗折断,李过大喜正欲欢呼时却发现罗虎得手的还是晚了,自己已到穷途末路,身边亲兵越来越少仅余十余人,而他依旧没等到谷可成,眼下自己这点人随时覆灭。 “活捉李过,赏银百两,官升三级!”黄得功登岸时便锁定李过方位率人杀了过去,同时悬赏活捉。 “宁战死也不降”李过一咬牙,见马世耀的大旗虽倒却并未影响其军心,心知是距离太原,这些人杀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后方发生的事情,即便注意到了,此时已和官兵汇合便是主将那边出了事也不影响大局,眼下最重要的捉李过领赏银。 “宁战死也不降”李过身边数十亲兵大吼,奋勇杀敌,要尽最后努力护主帅朝北突围,四下追兵见其强悍便有惧色,竟让其又朝被突围数十米。 黄得功见状急追,一边大呼屠元何在。 河道淤泥过膝,此时更是泥泞不堪,骑兵难渡,重甲骑兵更是一步难行,于是宫字营退回岸边,倒是屠元和老九率黑虎营,黑狼营弃马随黄得功杀了过去。 黄得功虽猛,但一番厮杀其实已尽力竭,见李过困兽犹斗凶悍异常,便想到让屠元去收拾他。 屠元就在附近,闻令赶至,听闻李过就在不远处,大笑狂奔而去:“黑虎营今日一战扬名!” 再说谷可成为何见死不救,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只因反应太慢,被李过溃军波及冲垮了阵势,他麾下那些贼军,听闻西边马世耀造反杀过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撒丫子跟着跑吧。 好不容易他终于调出一支人马准备去救援时却发现已经晚了,马世耀的反军洪流已冲至跟前,李过的溃军又挡住了路,更要命的是官兵也沿着河道杀到了眼皮底下,此时再不跑岂非送死,于是慌忙率部朝东北逃去,至于李过,去你大爷的,老子现在没空。 李过心知难逃一死,只想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率亲兵二十余奋力朝北突围,手中长刀挥舞砍杀,如疯了一般,依稀间闻的有人大呼其名,循声回首望去,却见一铁塔大汉提刀纵马奔来,看似有些眼熟,却正是屠元夺了一匹战马追杀而来。 原是小太监麾下,李过认出屠元,心中万念俱灰,他知这人勇武无敌便是罗虎都未必拦得住他,此时自己已近力竭,如何挡的住他,但他死意已决,倒也不怵,嘿嘿冷笑,拍马就要杀来,却见屠元突然挑眉勒马,望着他的眼神很是疑惑,随后竟然回首大呼:“黄总兵,贼军援兵来了!” 李过一怔,回首北望,却见远处有一支人马正疾驰而来,目测竟有数千之多,顿时大喜不已,若是这一支生力军加入,虽不能反败为胜,但不至于全军覆没,心中一震,挥刀大呼:“兄弟们顶住!” 本在厮杀的黄得功闻言望去,也是一愣,他们的贼军的援兵来了,又多是骑兵,这可大大不妙,自己的骑兵都在对岸,马世耀的人马杀敌已疲,这拨贼军来援的却是时候,这次全歼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心中气愤对屠元大骂:“还不赶紧擒了李贼!” 屠元闻言竟是不动,却大呼:“东边也来了”说着一咬牙,冲李过追去:“管你来多少人,先拿了你再说!” 东边也来了?黄得功皱眉望去,又见东北方向也来了一支骑兵,不过目测仅数百之多,暗道不好立刻传令各部人马调转方向朝北杀去,要以攻为守顶住贼军援兵的攻势,否则被其一冲,极有可能冲溃,先前努力在功亏一篑白费了。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关注投票,码字不易还请多多支持! 第635章 别来无恙 将死之时,援兵突至,李过心神一振求生心复起,率余下数十亲兵拼死朝北突围,而原本堵截的马世耀部下却一见正北地动山摇杀来的骑兵却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是步兵又厮杀甚久早已力疲,此时贼军骑兵来援,如何抵挡,于是便有了退意,竟让李过顺势突围至战团边缘附近,堪堪就要跳出战圈时,一声震耳大喝,屠元杀到。 眼见贼军援兵临近,而战圈最北沿的友军马世耀部却有了退意,黄得功不由皱眉,他们若退,贼军援兵顺势杀过来,前军一溃必然波及后边的官兵,一个不慎被冲散,所有努力白费,这诸多战死的官兵则白死了,而后果则更难想象,比如真定城又重新落入贼军手里,他们逃跑之际,自然要给掠劫一空。 可眼下要命的是,北边马世耀的人急着退,而黄得功的人马过不去,即便过得去未必使的动他的人,毕竟让精疲力尽的他们去抵挡对方的急冲而来的骑兵无异送死,他们岂能愿意。 妈的x的,黄得功气的嗷嗷大叫,连呼身边部将要在贼军援兵杀到之前顶上去,只需挡住第一个攻击波不被冲垮就行,然后以兵力优势回手就给他个打耳光抽死丫的,当然以步兵抵挡对方的攻击波,必然会造成很大伤亡,可若不不抵挡,被其冲溃那损伤会更严重。 黄得功麾下诸将急忙调集人手,硬朝北边涌去,眼睁睁看着贼军骑兵杀来,心急不知能否及时就位,又能否扛得住时,突见东北疾驰而来的那支骑兵猛的一个急转弯调头朝正北的贼军援兵冲了过去! 诸人顿时瞠目结舌,握草,内讧了? 可怎么可能有这等好事,黄得功不信自己命这么好总能踩到狗屎运,想挠挠头却发现还带着头盔,一脸懵逼实在想不明白。 “是督主大人!”就在这时正在不远处的黑狼营副统领老九大呼,他看出从东北方向来的那支骑兵是重甲骑兵,东厂四营有两支重甲骑兵,宫字营和黑豹营,此时宫字营对岸观战,黑豹营一支在北线,他们此时出现此地,只有一个人能调动他,那就是…… 东厂提督,玉树临风的小太监常宇! 黄得功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大喜狂笑大吼:“我操,我操,督主大人来了,快给老子迎上去,快去……” 老九猜的没错,东北来的那支人马正是常宇,他率黑豹营连夜绕道东线而来,晌午时正在附近休整时突闻探子来报,滹沱河畔正在大战。 常宇一惊,李过竟然这么急就开战了,他那么多人马黄得功如何敌的过,虽说他早叮嘱过,打不过就跑让开一条道让贼人过去,可黄得功那死脑筋就怕一开打啥叮嘱都给忘了,于是急急下令驰援。 本欲以重甲兵从后偷袭,至贼军大乱,哪知行数里便于贼军溃逃而来,捉一贼问了,不由一脸惊骇,黄得功打的李过数万大军溃逃,还渡河反攻?? 这尼玛,有点不太可能吧,又捉了几个问了,还是一般的回答。 竟有这样事发生,常宇半信半疑下令疾行,远远便见贼军溃入潮,令麾下砍杀,溃军见前有拦路虎纷纷调头往正东逃去。 而此时常宇也发现了正北有数千贼军正在急行军驰援,堪堪就要杀入战局,所谓旁观者清,他一打眼便看出端倪,显然黄得功的人马渡河反杀,正在围歼贼军处在收尾阶段,可若被贼军这数千援兵冲过去,特别是这支援兵多骑兵,一旦入阵只怕后果不堪。 关键时刻,他果断下令贾外熊率黑豹营截住这支贼军援兵,为黄得功争取时间组建防线反攻。 黑豹营乃重甲骑兵杀骑兵如碾肉即便是对战普通骑兵也是杀鸡一般,更何况此时黑豹营营中还有两员猛将,一是刚投诚而来的郝摇旗,另一个则是一枪在手,千军万马难挡的姬际可。 话说这支援兵从何而来,却是李自成南下撤退的先锋,领军贼首为吴汝义,也是贼军中的一个人物,被闯贼封为太平伯。 吴汝义奉李自成之命,作为南下先锋率兵三千先行,其多为骑兵脚程较快,晌午时已至大沙河,休整时得报李过在滹沱河开战,便率兵来助,刚至附近将逃兵问之战况大惊,立刻来援,眼瞅着就要杀到跟前,斜处一支骑兵冲来截断,得报后大惊,重甲骑兵,郝摇旗? 他妈的莫非小太监过来了?不可能吧,昨天得报他还在保定城下指挥作战,他尼玛会飞啊! 震惊之余的吴汝义突然发现局势大不利,这支仅两三百人骑兵斜插而来不光为官兵顶住了冲击波,让其有了准备组建防线迎战,同时这一小撮人马竟然在他阵中来去如风,无人可挡,手下两个大将王进才和牛万才,短短时间内一死一伤,实在骇人,到底谁这么勇猛? “叛徒郝摇旗杀了王进才,还有一个使枪的根本无人能敌啊”手下来报,吴汝义骇然暗暗后悔自己本想前来捡功,却被拉入漩涡了。 正犹豫要不要赶紧撤时,却见对边官兵已经嗷嗷杀了过来,常宇的一番心思果然没白费,黄得功趁着这间歇依然组织人马以攻为守主动进攻杀贼。 吴汝义再无心恋战,就要下令急撤免得陷进去自己也弄得全军覆没,却在这时候突见一血人纵马奔到跟前:“借你亲兵一用,我要救亳侯出来”。 你是……吴汝义乍一眼没瞧清来者何人,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竟是罗虎,见其杀气腾腾不敢拒绝,便问:“亳侯何在?” 罗虎抬枪遥指百米之外:“少的罗嗦,迟则晚矣” 吴汝义不敢多言,便令其亲兵三百余人随罗虎前去救李过,心想你速去速回,晚了怕是我也陷进去了。 罗虎领三百亲兵,刚行数十米遇官兵杀来,挺枪迎战,杀十余人正欲拍马去救李过,突前方一将拦住去路,那人冷笑:“可还识得我!” 是你!罗虎怒火燃烧,这人曾在定州他追杀周遇吉时眼见得手之际冲过来趁己不备一枪把他挑下马,若非亲兵拼死相救早已丧命,此时仇人相见,当取其命雪耻! 再说李过本已作了战死的决心,突见援兵至,求生之意又起,率数十亲兵拼死突围,趁官兵见贼军援兵到来心慌之际,竟被突破重围杀了出来。 死里逃生之际自然欢喜,却又见东北那支骑兵冲击援兵心道不妙,却在此时闻身后大呼,心下一寒扭头望去果见屠元单枪匹马杀来,李过力疲无心再战,驱马要逃,屠元紧追不舍。 李过麾下亲兵拼命抵挡保护欲要保护主帅逃生,奈何屠元勇猛无敌,长刀如风,风如利刃所过贼人纷纷授首,无人难抵他一合,但却也把他追势一滞。 见亲兵只余寥寥,李过胆寒拍马急逃,奔数十米外,前方斜处冲出一骑,拎刀勒马对他仰天大笑:“帅哥,别来无恙啊!” 李过一惊,目瞪口呆:“死太监是你!” “没错,这月余不见可想煞人家了”常宇挤眉弄眼,李过不由菊花一紧,腹中翻江倒海恶心的难受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角余光见身边亲兵一个个战死,屠元那个杀神已至身后十步外,于是仰天大呼:“吾不服!” “不服?本督就打到你服!”常宇哈哈冷笑给李过身后的屠元使了个眼神,拍马冲过去,一刀劈下。 第636章 擒李过 李过怒吼一声,持刀抵挡,他本也是员悍将,弓马娴熟武艺精湛,奈何久战成疲,两刀相碰咔嚓一声,他手中长刀竟然脱手而飞,正惊骇间,座下战马惨嚎,噗通栽倒把他摔的头晕眼花,却是屠元从后一刀砍断他的马腿。 李过迷迷糊糊正欲爬起,常宇驱马近前,一脚踢去正中其太阳穴随即晕死过去,屠元纵马近前,探手就把他拎上坐骑对常宇大呼:“督主,这算谁的?” “瞧丫穷酸样!”常宇白了他一眼,屠元大喜:“谢督主大人”随即纵马狂奔单手拎着李过大呼:“贼首李过遭擒,尔等速降!” 假如这世上有卖后悔药的话,吴汝义发誓自己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买来吃,听闻李过集大军进攻黄得功,他本想前去捞个助攻之功的便宜,待靠近时闻李过战败,又想着助其一臂之力,即便不能反败为胜,这雪中送炭的功劳远比助攻大呀。 谁知李过这边就他妈的是个坑,谁过来谁就一头栽进来,助攻没捞到,一臂之力也帮上,甚至连李过都没救到,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的人马先是被常宇的重甲骑兵拦住,替黄得功硬抗了住那翻江倒海的冲击波,而且转眼间就两员大将一死一伤,这边还没回过神,黄得功已组织人马杀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怎么这么多人,原来岸边这方圆数里竟然全是黄得功的人,李过部不是战死就是早逃之夭夭了,不对劲啊,明明很多都是友军装备啊,可叹他此时尚且不知马世耀已反水! 三千骑兵刚才若趁势冲入阵中,搞不好就能翻云覆雨,冲溃官兵都有可能,然则攻势被黑豹营所挡,立刻变的被动,此时黄得功数万人马围来,他怎抵得住,一触即溃,四下逃散。 去你吗的李过,去你大爷的罗虎,吴汝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势不好转头就跑,麾下见主将逃去,随即争先恐后,独留罗虎率几百人还在力战姬际可,可叹他尚不知李过已被俘,吴汝义已逃。 姬际可武技绝高,枪术更是天下独步,攻守之间皆杀招不断,罗虎与之相搏盏茶功夫惊险不断,若非迟青石这个神箭手在旁连连暗算姬际可扰他分心,加上罗虎凭借神力一力降十会,才于他战个不相上下。 “小虎子,可还识得老相好”就在罗虎久战不下心急之时,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眼光一撇就见常宇提刀杀来,叮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正中常宇刀柄,虎口一麻,险些脱手。 “迟青石,你个狗日的又暗算老子”常宇心惊之下,破口大骂,暗道怎么忘记这个神射手了,四下张望到处都是乱战身影,却没发现他在何处。 于是大呼一声:“老姬速战速决,你我二人联手做了他”说着拍马挥刀就砍,姬际可大喜,挺枪就刺,却在这时突见常宇面色一变大刀脱手朝他砸了过来。 姬际可大惊,不知常宇为何突然要下手杀他,心惊之下手腕一抖,枪头就要挑飞那把长刀,谁知枪头未及刀身时,却闻咔嚓一声巨响,那钢刀在空中快速翻了几个圈,落在十余米外,插在一个士兵脑袋上。 这……姬际可动容,却见罗虎竟已趁机朝北突围而去,他本欲去追,却不明常宇为何那般,这一迟疑间,罗虎竟已远去。 “他妈的”常宇这时也才回过神,瞧罗虎突围而去不由大骂,接过亲兵讲来的朴刀,见其上边竟有一个凹坑,心下骇然,递给姬际可。 “这是……那箭手所为?”姬际可先前遭迟青石暗算,幸亏身上有重甲保护逃过几劫,但盔甲上印痕并无这般骇人。 “这是鸟!”常宇抬头在空中寻了半天,不见那鹰隼踪迹,先前他刚准备动手是,一种熟悉的不安感袭来,顿时心中一动,暗道不好,罗虎要用那鹰隼暗算他,心念之间依稀见半空中有一黑影竟是朝姬际可袭去,念动之间抬手就把刀砸了过去,让姬际可躲过一劫! 常宇可是吃过亏的,在太原时他身着山文甲都被撞的骨裂,若是一般盔甲一般人,那还得残了啊。 竟有如此神鸟,姬际可知前后缘由后,一阵后怕连连对常宇道谢。 这一战当真是一波三折,有意料之内的惊喜也有意料之外的惊险,但总的来说黄得功凭此一战,大败贼军,所获无数,最惊喜的莫过于生擒贼首李过,全军振奋不已! 滹沱河畔两岸尸体成堆,河水染红,一场力战兵马皆疲,官兵就地休整清理战场,搜掠私物,或忙的不可开交,或累的倒头大睡。 黄得功一众将领见常宇前来,自然大喜不已,这一战虽是大捷,但关键时刻若非常宇率黑豹营截住贼军援兵,战局如何还不好说呢,何况擒李过还有他助攻之力呢,所以诸将从上到下都对他既佩服又感恩,心道这小督主当真是福星啊,走到哪里照在哪里。 “督主大人不应该在保定城么,怎么突然前来?”黄得功急切问道。 常宇使劲揉着脑袋:“本督本不欲前来,但闻探子报知你在这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本督实在想不明白,就你丫的一大老粗怎么把李过玩的团团转,所以特地前来观战,想瞧你是怎么成精的”。 黄得功闻言狂笑不已:“末将纵横沙场数十年,岂是李过小儿可比,略施小计就能玩死他……” 这货可劲的吹,常宇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别吹牛逼了,来点真货”。 黄得功哈哈一笑:“实不相瞒,这前前后后事老多了,的确也不是俺一人之力,乃诸人合谋,不是有句话叫一个臭葛亮抵三个诸皮匠么……” “得得得,什么猪皮匠狗皮匠的”常宇打断谈一指胡岭:“你说,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要跳过”。 胡岭点头,便把常宇离开之后,他率宫字营近真定城扰敌,李成栋到处刺探消息,驱离流民,李慕仙聚众闹事越闹约到顺势围城,恰李过来袭……至说服马世耀,任继荣投降。 这一番说来,直听的常宇目瞪口呆楞了半响,大笑起身抚掌,连连大赞诸将干的漂亮,当真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一番诸人合谋而战简直精彩绝伦。 黄得功大老粗竟然会使脑子出人意料,但半路捡的野道人才是意外之喜,这货坑蒙拐骗无所不通,武技精湛又善计谋,简直军师一样的人物。 当然这一战中最绝妙的一步棋,还是马世耀和任继荣,只是他二人如何了? 马世耀被迟青石一箭破甲穿胸险些丧命,侥幸救过来了,而任继荣恐怕做梦的都想到,竟然死在昔日同僚罗虎手里,确切说是罗虎豢养的那支鹰隼,被它凌空一击,五脏六腑移位,死的不能再死了。 也就是说,马世耀现在半死不活了,常宇抬头望了一眼骄阳,脸上的笑意很值得玩味,几个心腹对视一眼,好像懂了。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收藏关注一下,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们! 第637章 提审 傍晚,滹沱河里的尸体已被打捞上岸,此时天气渐暖尸体不妥当处理便会污染水源,引发各种瘟疫,常宇下令所有尸体均要远离水源掘深坑掩埋。 这一战大捷,官兵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李自成的主力其实已暗度陈仓悄悄南撤,从吴汝义的人马来判断,他此时距离此地绝对不过百里,于是黄得功一挥手洒下无数探马,方圆五十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黄得功部奉命继续驻防滹沱河南畔,投诚的马世耀部则入真定府守城,对此黄得功等部将表示不服气,为何不调他们来守防线,刚投诚过来不敢好好表现一下么,却躲在城里吃香喝辣的,他们反倒在外边风吹日晒的。 对此常宇耐心劝导,贼军初降军心不稳,开打时候锦上添花可以,指望他们独当一面现在想都别想,让他们守防线若李自成强攻,这帮人绝逼撒丫子就跑了,更何况此时两个主将一死一伤,更要好生安抚军心。 一番道理说下来,诸将心气才顺,随后常宇偕同黄得功等人率东厂四营入城去探望受伤的马世耀。 马世耀身受重伤大难不死,却也得躺几个月,此时已经醒来得知任继荣战死后正在床上患得患失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朝廷若是突然翻脸不认账又怎么办,自己此时受重伤,他们趁机杀人夺权又改怎么办。 心忧之际闻报东厂督主常宇以及总兵黄得功前来探望,顿时一惊正想着要不要借故没醒拒见,便闻外间有声传来:“巫山伯可曾醒来?” 马世耀不由暗叹,人家已进出自由,自己还是别乱动心思了……于是连忙挣扎要起来,忍痛道:“可是督主大人,快请,快请……” “久仰巫山伯大名,如今弃暗投明利国利民实乃朝廷幸事……”常宇入内室坐床前,抚其手,赞其今日一战首当其功,誓言旦旦为马世耀保功报知朝廷,坐等封赏,马世耀连番感恩不绝,两人又说了些话,常宇便离开。 他前脚离开,马世耀所在小院的安保便有宫字营李铁柱接管,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督主,为何不直接杀了夺权,正好趁其重伤,其麾下也不会怀疑”出了院子常宇背手而立,胡岭在旁边悄悄问道。 常宇微笑不语,看西边天空霞光无限,李慕仙眼珠子一转:“督主可是担忧军心不稳,恰此番又是用人之际,杀之不祥……” 常宇轻轻点头:“至少要等李自成过去之后”。 “既是如此,卑职觉得还是把咱们的人手撤了吧”李慕仙撇了一眼院外李铁柱的麾下,常宇一怔,随即恍悟,对李铁柱挥了挥手。 真定城乃府城,这月余间为贼军所占可谓鸡飞狗跳,但因为李自成收买民心严令不得掠劫袭扰普通百姓,却也未出什么大恶之事,只不过这两日来,城外一会民乱一会兵乱的又接连在城外打了两场仗弄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傍晚时分见贼军又入城,意外的是这些贼兵突然高呼自己是官兵了,百姓觉得莫名其妙,但见其好像真的变得老实些了,往日虽无大奸大恶但骚扰不绝,怎滴这番再入城,一个个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些贼军好像真的投诚官兵了,而他们之所以突然变老实也全非换了身份,官兵袭扰百姓的事干的不比贼军少,而是因为城中竟然有数百重甲骑兵在巡逻,言之若发现扰民之举立斩不赦! 常宇神不知鬼不觉潜移默化间接手了城防,虽然城防的还是那些投诚贼兵,但街上的巡逻队是东厂四营人马,城上各门监管也是东厂的人。 常宇在城中先是稳定军心,大赞他们投诚之举,往日之恶既往不咎,且此战有功当赏除了私得不上缴外朝廷另有赏赐…… 随后又去往各处安抚民心,邀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乡绅们赴宴安抚一番后露出真面目,大家行行好捐点粮食呗,你看我们都杀贼给你们报仇了,多少意思一下呗…… 其实马世耀作为贼军中的大佬,这一路所获也是不少,粮草财物无数皆囤城中,当然此时已被东厂的人接管,言之统计之后再行分发用以奖励有功将士。 一番折腾后,天色已晚,酒饭尽足之后常宇邀诸人入府衙大堂喝茶议事,讨论李自成不日抵达是否会围城,面对其主力大军又将如何阻拦,李岩此时是否已经开始动兵追击…… 直至深夜黄得功出城离开去了河畔大营,常宇送他至西城门外,黄得功略显担忧:“马世耀部军心不稳,督主大人在城中多留心”。 常宇轻笑:“你怕他们突然暴起,将我拿了然后又去投贼,这样闯贼不光不问罪反之大赏?” 黄得功嗯了一声:“不得不防,督主在城中布兵太少,不若末将再遣一支人马入城?”。 常宇摇头否定,一脸淡然:“事到如今马世耀已没回头路了,再者本督人马虽少,麾下四营却皆精锐,此时城中各紧要处已为本督所控,即便有人动了心思也翻不起大浪”。 宫字营巡城,黑虎营掌四城门,黑狼营看管物资库,黑豹营则全面接管府衙安保,任何人无召不得入内,违者立斩。 而马世耀和麾下一些亲信都在府衙内住着,若外间真有动心思的话,别说能否过黑豹营那关,还得考虑他们老大的安全。 送黄得功出城后常宇并未急着回府衙,而是带着况韧等亲卫在城中街头各处巡视一番,城中有宵禁,除了巡逻队外街头不见闲杂人,看似风平浪静可亲卫们却不敢大意,李慕仙陈王廷等人皆一脸警觉四下探望,况韧等神箭手更是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督主早些回府衙吧,此时不宜在外久留”李慕仙低声提醒,常宇身份特殊,马世耀部初降,加上主将重伤不排除有人动心思。 常宇点了点头,便朝府衙行去,忽的问道:“吴中呢?” “去粮仓找老九去了”乔三秀轻声道,粮仓在城西,里边屯着马世耀部掠来的粮草财物,本由其亲兵看守此时已被黑狼营接手。 “这小子……”常宇笑了笑,猜测吴中定然是找老九探问河间府和刘泽清的冲突详情,他自在保定城听闻黑狼营下落不明后连续数日坐立不安,今日相见差点喜极而泣,先前无暇细问,此时得空便去了。 回了府衙,夜虽深常宇却丝毫没有睡意,想了想便对李铁柱低声说了几句,不一会闻外间动静,便至大堂上,见一人五花大绑站在堂中,那人见到他时,顿时破口大骂:“狗太监,吾做鬼也饶不了你,你若还是个人物,便给爷个痛快”此人正是被俘的贼手李过。 “李过,本督敬你是个人物,擒你之后以礼相待未曾辱你一分,此时深夜寻你说说话,你若不知好歹再出言不逊,本督当令人打掉你满口牙,把你剥个精光再城中游街你可信!”常宇冷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李过大怒又要大骂,突然想到若真的被他这般羞辱当真生不如死,于是冷冷道:“东厂向来手段狠辣毫无人性,自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知道就好”常宇示意李铁柱和给他松绑,李铁柱迟疑,常宇大笑:“本督堂前一众高手,他能翻的什么浪”。 这话说的没错,李过虽武艺精湛,但此时堂上常宇麾下哪个一个不是大高手,李慕仙,乔三秀,陈王廷,蒋发……随便拉出一个就够他忙活的了。 第638章 狩猎开始 “猫哭耗子假慈悲,有话当说,若是想要招降我免开尊口,吾宁死不降!”李过被松了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冷冷说道。 常宇笑了笑,示意他坐下,起身走了过去亲自为他沏茶,李过略显意外,眉头皱了一下。 “宁死不降?李兄骨头倒是挺硬的”常宇返回座位坐了下来,微微一笑:“李兄跟着令叔造反所为何?” “为天下苍生……”李过激愤欲言,常宇连忙打断他:“天下苍生已被尔等糟蹋的够惨的了,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本督问你,尔等作乱十余年荼毒苍生,而今早已大口吃肉喝酒大秤分金了还要干啥,满清鞑子入侵残害中原百姓,尔等不抵外辱倒也罢了,反之趁机开国叛乱,当真杀你一百次也亏,你有何脸面在本督跟前大言不惭什么宁死不降装英雄”。 “你李过若还是个男人,当是要为国出力驱外辱杀鞑子,而非继续作乱,瞧瞧大明此时被尔等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你区区一家贼何来自信脸面在本督跟前充英雄好汉”。 常宇劈头盖脸一顿骂,李过蒙在当地。 “尔等难道还要继续为贼祸害下去么,当真要把中华这万里江山送至外族手中么,眼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只要尔等为朝廷所用调头驱外辱或散去人马,本督担保你叔侄二人性命无忧,且封王封侯也是可能,何必要一条黑路走到底,这样下去难的善终,以这月余来看,尔等可曾在本督手底占得一丝便宜,一句话,尔等若不知悔改,本督则继续围剿,天涯海角杀尔等鸡犬不留”。 李过浑身一颤,小太监一番话中有橄榄枝有恐吓更多是替他们分析了将来,真的要继续造反下去么,这样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没错这数年来形势大好打下一片片根据地,弄得朝廷狼狈不堪,可自从这小太监露面后,当真如他所言,没占到一丝便宜,反而被打的伤筋动骨疼的要命。 常宇见他沉默不言,知其心中正在权衡厉害,又道:“你细细想过该何去何从,本督所料闯贼已然调头准备逃回西安,这回家之路千里迢迢,本督前后拦截,尔等有几分把握逃的回去”。 见其还是不语,常宇继续说道:“尔等起事造反不过所图荣华富贵,此时只要投诚,便有堂堂正正的身份,荣华富贵也丝毫不少,何必苟且一隅或如丧家之犬四处躲藏又落得贼名,死后都无颜见祖宗”。 李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朝廷恨我叔侄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谁敢保证吾等若降朝廷不出尔反尔突下杀手!” 常宇哈哈一笑:“社稷为重,社稷为重,没错,朝廷上下恨尔等入骨,但比之这万里江山天下苍生,哪个重要?大明此时内忧外患十余年朝廷深陷其中早已精疲力尽,却也是尔等投诚最佳时机,若在此时为朝廷效力驱外辱,不光既往不咎,反之又能将功抵罪!” 李过见他说的真切,心下便动,常宇适时又道:“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朝廷虽疲,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尔等想一举攻破京城改了天下无疑痴人做梦,只要稍稍喘口气反手就能灭了尔等,那时尔等在想投诚朝廷未必就同意!” 这话若是别人说了自是心虚不已,但常宇说来掷地有声,无人敢怀疑,也无从怀疑,毕竟这货出道至今朝廷指哪他打哪,他打谁谁败! “督主大人这是要我去劝叔父投降?”李过略显疑惑:“不怕我的一去不返,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怕”常宇微微一笑:“能捉你第一次,何愁第二次!” “你……”李过恼羞,却见小太监一脸淡然,那是一种让人无从反驳的自信。 “吾不敢保证叔父会同意”李过冷哼一声道。 “不用你担保,你叔父一代枭雄,常人难度之,你只需把我的话传到便可,他若降皆大欢喜,他若不降本督就打到他降,此去西安千里迢迢,本督有的时间玩猫捉老鼠!” “天下之大,吾等未必就急着回西安,况且我等尚有兵马十万,又有无数义民相助,督主大人不过眼下稍占了些上风,便如此小瞧我等,若打下去,鹿死谁手尚且不知呢,没必要这么大的口气咄咄逼人出言恐吓”李过受不了常宇的那种老子最牛逼的神态,冷言反驳。 常宇闻言大笑:“兵马十万?水份去了七七八八能打最多三五万,义民无数?那些流民此番还剩多少,又有多少甘为所用尔等心知肚明,还有尔等不回西安带着那么多家伙什还能往哪跑,北边去京城么?保定城你都过不去,西边去钻山林么,本督在长城上候着你们,去东边么,说着这里常宇一脸的阴笑,你可知本督在东边有一支人马一支没用,为了啥?” 李过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吾当然知晓你在河间府有一支伏兵……” “那就是了,东西北都去不得,尔等还能去哪里,只得南下,先不说本督在此伏兵数万候着,即便闯贼冲破这道防线,那边还有高杰的人马,再南还有刘良佐的,前后围追堵截你跑哪去,能让你窜出河南境内便算本督输了!” 李过连连变色,张口欲要反驳,却终是无话可说,长呼一口气,竟落座端茶一饮而尽,“督主大人当真能确保我叔侄性命无忧?”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尔等若能弃暗投明,为国效力,朝廷求之不得,又何故杀之,当年张献忠投降时朝廷也未动杀心”。 “此一时彼一时,岂可同日而语”李过皱眉道。 常宇一笑:“此一时彼一时!这话没错,朝廷此时用人之际更不会动杀心,本督愿意做保,若觉得分量不够,本督愿联同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甚至首辅大人一起做保”。 “当真可以?”李过很是意外,噌的站起。 常宇缓缓起身:“自是当真,尔等早一天投诚,苍生便早一天脱离苦海,你瞧眼下民不聊生难道不心痛么”。 “民不聊生又岂能全归咎我等”李过皱眉道。 “虽非尔等全责,却因之而大”常宇冷哼,李过不语,半响才长呼一口气:“吾愿一试,何时放我回去?”。 常宇大喜:“如此甚好,不过需再稍等一下”。 “稍等?”李过不解。 “等李岩打过再说”常宇嘿嘿笑着,李过好似想到什么了,喃喃道:“督主大人是想把我等逼到死胡同时再来招降,手段当真够黑的呀”。 常宇笑了:“非本督手黑,实则时只有把你们逼到墙角才会冷静下来愿意听招降之事”。 “督主和那贼人在说啥,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蒋发侧头低声问李慕仙。 李慕仙抚须轻笑:“如料不差,李岩在北线要动手了,也就说北边开始追了”。 “你是说,北边又开打了?”蒋发一怔。 李慕仙微微点头:“围猎正式开始!” …………………………………………………………………………………………………………………………………………………………………………………………………………………………………………………………………………………………………………………………………… 手误昨天多更一篇,今天有要挤时间码字了,书友们多支持! 第639章 打脸 北线保定城,常宇临走之前把指挥权移交给周遇吉和李岩,至于兵部大佬史可法则退居二线坐镇守城,虽说他官衔最高,资历最老,然则毕竟文官一枚,论行军打仗不如周遇吉,论出谋划策不如李岩,但处理民政却是一把好手,此时大战刚过城内城外有太多事情要收尾, 官兵在保定城兵力不少,周遇吉的嫡系加上外借的杨振威,何成新有万余,尚有金吾卫,腾骧卫约两万,李岩部加上吴惟英的神机营万余,又有俘虏兵共计四万有余,不管攻守皆游刃有余。 半晌午时,就在南线真定府李过拉开架子要和黄得功狠干一场的时候,周遇吉下令各部人马出城,在清水河畔列阵一字排开长约十余里。 其部为中军,金吾卫为东翼,李岩部为西翼,虎视眈眈盯着对岸。 这一举动自是引得对岸殿后的贼军首领刘芳亮和张鼐注意,密切关注猜测官兵这是如何,难道要主动攻击?难道他们发现主力正在南撤?不可能啊! “先过流民那关再说吧!”刘芳亮冷笑,以流民消耗其战力,然后他和张鼐主力掩杀,虽未必能打到城下,但官兵也绝对难渡河。 哪知就在二人踌躇满志时,突闻炮声震天响,大惊失色匆忙出营查看,却见正北保定城上炮火齐发,对岸流民仓皇而逃。 官兵真的要打过来,那些流民特么的怎的……真焦急间,亲兵来报:流民受对岸官兵蛊惑不愿甘当炮灰,四下逃散,监管的贼军正欲拦截,对岸开炮轰散贼军,流民顺河岸逃命尽去。 “操!这都拦不住”刘芳亮怒不可遏抬脚把送信的亲兵踢翻了个跟头,张鼐微叹:“如今民心已浮,不似往日了!” “管他妈的浮不浮,能用则用,不用则杀,跑了倒也省的粮食,没了他咱们难道就不打仗了,就打不过官兵了,去他妈的,老子不信邪,从西安至此未曾一败,就折在那狗太监手里了”。 “报将军,官兵渡河!”这时亲兵来报,两人大惊,他们先前在岸边置流民数万,又有小股人马巡逻,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成想到官兵说了几句话放了几炮那些炮灰就逃命去了,河岸防线顿时城了摆设,而官兵就这么趁虚而入了。 想到他们会趁虚过来,但却没想到动作会那么快,刘芳亮连忙调集人马前去迎战,一边大骂亲兵,那些巡逻队至少数千,为何这么容易就让对方过河了? 这就是李岩的聪明之处了,蛊惑流民逃命,同时城上开炮岸边神机营的野战炮也开火,两道火力压制,趁流民大乱逃命之际,命大军趁虚渡河,这十余里河道,对岸的那数千贼军本就被流民冲的七零八落,又被火力压制根本靠不得岸边,其实就算他们靠的了岸,这点人如何拦得住对岸数万大军。 几乎都没交手,撒丫子就跑,官兵轻松渡河,登陆不及三里地,刘芳亮和张鼐的大军到了,仇人相见,p都不放直接开打! 李岩这次战术就是不玩花样,直接以大兵力推进碾压,他算定李自成留的殿后人马即便是主力但兵力绝对不会多!更何况主力又非精锐,最精锐的李过和罗虎都在几百里外的真定府呢。 李岩所料不错,李自成自以为暗度陈仓官兵没有发觉,只会傻傻的龟缩保定城里祈祷贼军不主动打他们就谢天谢地了,绝对不会主动攻击的,所以虽留下刘芳亮和张鼐两部主力人马,但兵力却不过万余,自觉加上流民足可以惑敌,却不知早早就被常宇看破,以至于此时官兵突然打过来,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意料,甚至不及第一时间抵抗。 “怕是主上的妙计已被官兵看破了”张鼐见官兵突然以大兵力直接碾来,不由长叹,刘芳亮也是仰天大骂,狗太监端太特么的狡猾了。 两人知不敌官兵,边打边撤后退十余里在清水河分流原贼军大营设了第二道防线,企图阻止官兵南下追击主力。 周遇吉率部追杀近十里,至于清水河二里外方止,令全军暂停生火造饭休整人马,然后召麾下诸将商议,如何破其防线。 贼军兵力不多,仅万余但其凭河道守险我等强攻的话伤亡则大,不若分兵他处渡河,贼军首尾难顾,不敢恋战必逃之,李岩献计,周遇吉点头从之传令秦松旺率部沿河东行十里渡河,杨振威率部西行十里渡河,余部则正面攻击吸引贼军注意。 傍晚开战,此计果然凑效,刘芳亮和张鼐凭借河道想着最差也能守到明日,哪知一开战官兵便用野战炮火力压制,随即发动攻击,令人忍不住大骂,这狗日的怎么走哪都带着炮。 官兵有火炮压制,加上兵力优胜,贼军本就艰难抵挡,谁知却在这时探子来报,左右十里皆有官兵渡河,刘芳亮张鼐二人大惊失色,这尼玛若要被其两边包抄或者绕到后边包抄可就全军覆没玩完了。 可眼下手头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无法分兵两翼迎战,没奈何两人只得下令撤退,趁夜幕来临逃之夭夭。 官兵成功渡河,占其大营休整,穷寇莫追,追之莫急。李岩和周遇吉略一商议,生火造饭睡大觉,明日早起再追! 祁州(今安国市)在保定南百里,距离真定府府城一百五十里,有“药都”美名乃保定府下辖三州之一。 此时祁州里外三层水泄不通挤满了人,李自成暗度陈仓从清苑南下一日夜间行近百里至祁州落脚,其兵马加上裹挟流民转眼便把这药都淹没。 李自成入城休整,城中伪政府自是设宴招待,席间旁敲侧击,毕竟李自成突然折回让他们胆颤心惊这是吃了败仗要走了么,他要逃走了的话官兵秋后算账自己等人岂非…… 闯贼知其意,尽兴安抚言之回兵并非战败而是为了巩固地盘,加上天气回暖京城等地鼠疫肆虐不宜深入,而即便他回兵,朝廷也无力南下收复失地,此时他不北上朝廷都烧高香了,哪有胆量发兵也没那个实力。 诸人将信将疑,想着李自成月余之间连下数府之地,也该巩固一下了,便不再多想,席间多是阿谀之色,醉酒当歌不亦乐乎。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酒宴刚散一路风尘的李自成正欲歇息时有快马急报:马世耀,任继荣反水,李过战败被俘。 李自成闻言大惊,愤怒之下把房内物件砸了个稀巴烂,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至仓皇逃来的牛金星等人把前因后果详述之后他依旧难以接受。 骨干成员马世耀和任继荣为什么会反水,李过和罗虎这等精锐怎么会战败,又怎么会被一个大老粗给算计,还有那小太监明明在北边怎么突然到了南头,他会飞还是有分身,还是说从头到尾都在放烟雾弹他真身一直在南边,这个大坑就是他挖的。 愤怒归愤怒,形势不利如何应对才是紧要的,李自成召集诸将商议,诸人闻言自是惊怒不已,纷纷大骂小太监奸诈狡猾,嚷着要立刻发兵救李过。 “马世耀既降,真定城此时必然落入官兵手中,此时必然龟缩城中,我等急于南下没功夫攻城……若攻城耽误了脚程一旦北边李岩知晓我等南下必急追而来,前后夹击咱们再走怕是难了!”高一功一脸为难。 刘宗敏冷哼:“便算加上马世耀的人,官兵在那边不过三万余人,眼下尚有兵力五万余,流民无计,一拥而上他根本挡不住,便是攻城也是片刻之间的事根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一旦破城救了李过,然后屠城掠劫再走不迟,即便北边李岩知道我等遁走,他派兵来追,刘芳亮和张鼐难道是摆设啊!” 刘宗敏虽和李过不和,但李过是贼军大将影响力很大,而且又是李自成的干儿子,李自成一定会去救,他不过表个态做顺水人情罢了。 “丞相你怎么看?”李自成问计牛金星。 牛金星摸摸下巴,略一沉思道:“南边虽败,尚有兵两万此时在磁河聚集,咱们这边主力尚有五万余,加起来的确如刘将军所言,一拥而上官兵未必挡得住,但若攻城只怕却非片刻之间的事!” “区区一真定府城能有多难打”刘宗敏不满大声叫嚣。 李自成白了他一眼:“你先安静听丞相说”。 牛金星接着道:“刘将军勿忘狗太监此时便在真定府,有他在真定城岂是那般的好打,何况咱们很多攻城辎重多在保定府下丢弃……想快速破城怕是极难,若拖延太久的话北边的李岩就追来了!” “你当李岩是神仙呐……”刘宗敏冷哼,突闻外间有亲兵来报,入堂之后急急道:“李岩率数万大军追杀连破两道防线已至于清苑县” 众人目瞪口呆!这才刚抬脚人家就追了过来,狗屁的暗度陈仓,很显然人家早就窥破其意图,只是装不知道而已,之所以没当时追来只因大战刚过兵马疲惫,故而多等一日待人马体力恢复这边杀了过来! 第640章 绕路 众人目瞪口呆!这才刚抬脚人家就追了过来,狗屁的暗度陈仓,很显然人家早就窥破其意图,只是装不知道而已,之所以没当时追来只因大战刚过兵马疲惫,故而多等一日待人马体力恢复这边杀了过来! 问及刘芳亮和张鼐所在,告知在清苑县南二十里外一镇上驻扎,李自成忍不住大骂废物无用,竟被人家如此轻易击溃。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这可如何是好? 诸人皆脸色凝重,便连先前一脸无所谓的刘宗敏也感事态严重,眉头紧皱,一脸愤怒却无语。 “避开真定府”宋献策沉思半响打破宁静,诸人抬头凝目,听他解惑。 “小太监此时定然也知晓义军主力撤退,以真定城为根在南边的滹沱河设置防线成犄角之势相互配合拦截义军,但我们若不从真定城过呢?” 真定城在祁州西南,义军若比直南下则远远避开真定城,经祁州下辖的深泽县渡滹沱河进入真定府的赵州境内,带官兵反应过来他们早已南下跑远了,且后边有刘芳亮和张鼐断后,官兵即便反应过来也未必敢追,因为一个不慎他就从追兵变成反被包抄的那个了。 诸人点头觉得大可行,但有人质疑:官兵不傻,为何就在真定城那边等着义军过去,难道会不防备义军绕路而走? 宋献策看了李自成一眼:“因为官兵断定主上会去救李过,也算定主上不服气要尽力最后一搏,所以此计还要看主上如何抉择,救李过还是避敌而去”。 诸人把目光聚集在李自成身上,李自成呼吸沉重,咬唇不语,看得出来内心极尽挣扎。 半响,李自成终于沉声开口:“生死有命,他不会怪我的!” 诸人终于松了口气,知他狠了为顾大局狠心舍弃了李过。 “可过了滹沱河南下进入赵州境内,先前得报赵州已为官兵所占,我等岂非羊入虎口送上门啊”高一功问道。 宋献策道:“赵州虽为官兵所占,但其大兵力皆在真定府及滹沱河畔,如料不错的话城中兵力寥寥,咱们路过不攻城他们就烧高香了,又岂敢出城拦截” 诸人颔首认同。 李自成随即下令,命谷可成和罗虎重整大沙河的人马,发兵真定府城下吸引官兵注意力,又命一拨人马驱流民南下去真定府方向干扰官兵判断让其以为义军主力正发兵过去,而主力却再次暗度陈仓比直南下渡河,同时传令刘芳亮和张鼐要咬牙顶住为主力人马撤退赢取时间,并告知绕道计划,令其机动作战,若发现真定府的官兵追主力南下则从后截断,他自会调头夹击来个反围剿! 一番议定后,李自成无心在祁州逗留,命主力大军立刻启程极速南撤,惊得城中伪官员们惶恐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城南数里外,刘宗敏回头望祁州城:“既走了何不掠劫一空一把火烧了!”李自成催促他少生事端,速速南撤。 这时探马来报,发现流民逃走不少,有数千之多,刘宗敏大怒就要令人追杀,被李自成拦住,仰天长叹:“民心渐失,汝勿要加速尽散!” 被李自成裹挟的流民自然不傻,北上时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几百里,可是保定城数次大战被拉去当炮灰的死伤无数,心寒者趁乱逃跑,余下见贼军回兵南下,猜测北上受阻这是要逃了,加上近来传言四起,多有炮灰言论,民心动荡,寻机逃跑者无计。 这世间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李自成前后遭夹击,心腹反水义子遭擒,可谓惨败连连损失惨重,怒急攻心之际险些一头栽倒,而在紫禁城的皇宫内却有人兴奋的拍案而起,大呼,这才是打仗,常宇大才满朝文武无人堪比! 不用说自然崇祯帝龙颜大悦,虽说眼下大明朝天灾人祸不断,战乱,干旱以及眼皮底下的鼠疫每一件都火烧眉毛,但满朝文武自他而下所以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保定城,毕竟这里咫尺之遥,若战不利则贼军围城,后果不堪呀!传闻城中大户已有举家避难之意,可谓北京城人人自危。 史可法被围,小太监临危受命前来救火,所有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暗自祈祷他能再次扭转局势。 等待是漫长枯燥以及煎熬的,崇祯帝以锦衣卫开了个专线,保定城的情报要及时第一时间通报。 先前几日只闻常宇部在定兴县驻扎并无其他举动,对保定城下的消息一问三不知,朝廷上下皆如火燎,直至今日傍晚锦衣卫快马来报,东厂提督常宇率部与贼决战保定城下,溃贼数里解保定之危,俘贼首白广恩,陈永福,郝摇旗等,其中白陈二人已押解入京途中。 崇祯帝闻言就差没把龙案拍碎,立刻召内阁大佬们议事,实则也就是分享喜悦,前线战况他们又岂能指手画脚,能做的就昭告天下,安抚民心,当然还有就是处理民政之事,小太监负责打仗屡战屡胜,他们这些大佬处理民政若久不建功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眼下京城鼠疫,各地干旱以及严查官员腐败,每每都需加以重拳,特别是腐败之事,必须深刀挖肉否则难以根除,崇祯帝铁了心要壮士断腕,不惜任何代价清洗官场腐败现象,除了让都察院明察,同时间令锦衣卫和东厂暗查,查一个抓一个,一时间京官们人人自危。 边关战事已了,若此番常宇能击溃贼军又或捉了闯贼,大明便有了喘息之机,假以三五年时间休养生息,便能重新焕发生机,崇祯帝不由如此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登基起,便无一日消停,各种天灾人祸不断直逼的他时刻徘徊在崩溃边缘。 眼下终于有了点盼头,崇祯稍稍收回心思,又想这连年战乱,大明遍体鳞伤,内外皆溃,治国入治病,需得良医,而常宇虽会打仗,但处理民政问题则显得太过幼稚,但其却也总有意外建议,只是这些举措实施起来有些困难,加上太监不能干政,让其以监军之名带兵打仗尚可,若出手民政必引得文官跳墙,东林党余威不减,东二代复社如日中天,他们可是太监们的死敌啊,常宇此时刚冒头暂时还没被他们盯上,假以时日若插手民政,必如前朝东林党和魏忠贤那般,水火不容。 好在常宇暗中推荐一些良医及一些举措,只要一步一步来,慢慢重用及把这些举措实施起来,大明还是有希望的,崇祯帝感觉自己变得斗志激昂起来。 是夜,京城狂欢,前门大京城夜总会爆场,皇城内的赌场也是人声鼎沸甚至一度惊扰到皇宫,崇祯却少见的没加以斥责,传闻端本宫内太子彻夜狂饮至大醉。 比之喜讯更让人惊喜的是双喜临门,第二日京城百姓尚未从昨日捷报中醒来,便又闻捷报至,贼人南逃,周遇吉率部紧追,总兵黄得功自德州西进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在滹沱河大败李过谷可成部招降马世耀,任继荣随后再战李过联军,再次大捷并生擒贼首李过! 崇祯帝再也坐不住了,满皇宫的乱窜,京城的上的盖子再也盖不严实了,百姓们涌上街头欢呼声久久不绝,原先对常宇满是不屑的文人骚客们也闭嘴了,一时间东厂的大太监突然成了大英雄,东厂也突然由凶神恶煞变得那么的萌萌哒了。 常宇终于用实力为东厂,为太监正了名,保家卫国和有没有卵子没关系,堂堂大明男儿也不需要用卵子证明自己,而是用刀,用实力,用血性! 第641章 不是打不过 时值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底,阳历已是五月底,真定府地处河北属于北方,不如江南草长莺飞甚至有些燥热,但也不似关外依旧冰天雪地,正是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天色大亮,滹沱河里很多士兵正在洗漱,有的刚爬起来,有的则是刚结束操练,他们的主帅黄得功如寻常士卒一般光着身子在河里扑腾游了几圈,此时河水略冰,但这货皮厚肉粗刚才练了会刀浑身大汗便来寻了个畅快。 “总兵大人今天还有的仗打不?”黄得功素来和士兵打成一片,没有架子,有士兵在旁边大声问他。 “这特么的要问闯贼啊,他来咱就打,他不来打个求啊”士兵闻言哈哈大笑,又问:“总兵大人,那贼人今天还会来么?” “这特么的得问督主大人啊,他能掐会算的,老子可不会”众人又哄然大笑:“总兵大人那您去问问督主大人呗”。 “那要等老子吃饱喝足了再去,估摸小督主这会还没起床吧”。黄得功上了岸抬头朝西北望去,依稀可见真定城。 常宇岂是赖床之人,早早起了床打了几趟拳,洗漱一番去探望马世耀,闻他昨夜昏厥至今未醒便叮嘱大夫尽力抢救,想着这穿胸伤在后世也是有生命之忧,这年头能救过来的都是命大的,又想到了迟青石这个箭术高手,不由打了个寒颤。 从马世耀的小院出来,常宇便带着亲卫上了城,在城上绕了一圈甚是无聊,又寻姬际可切磋,不过仅点到为止,这时得报李过求见,便让人请他过来。 李过精神不错,上了城,见常宇正和亲卫切磋,便在旁边观看,越看越是心惊,小太监勇武他是知道的,在太原诈降时几乎把李自成手下揍个遍,可他身边的亲卫怎么也都是这般厉害。 “如所料不差,今日内我叔父必至此地,想必李岩在北边也动过手了也许此时正在叔父身后紧追不舍,督主大人允我回去劝降,我李过堂堂正正既然应了,必把话带到,但有一事还想确认,督主所允之事自己能否做的了主,可曾凑明皇上,若皇上不允我等投诚,那岂非……”李过和常宇并肩而立往东方暖阳升起。 常宇一怔,微微点头:“所言极是,本督马上遣人入宫禀明此事,快则明日此事便可得答复,以本督来断,若你叔父心诚,此事必成!” 话虽如此说,常宇心中实则没底,因为他知道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要和崇祯帝谈判,只求要个堂堂正正的封爵,便立刻退兵且助他打清军驱外辱,但崇祯自尊心太强一口回绝,终落的城破亡国。 然则此一时,彼一时,常宇会尽力说服崇祯,若李自成真的投降了,先给其个虚名,然后派他出关去收复失地,成则算将功赎罪,往后想杀再寻由头,败则更好寻由头。 让其和清军狗咬狗互相消耗,大明借此恢复生机,即便那边并未两败俱伤,也有了力气逐一收拾,他觉得崇祯帝也许会动心,毕竟大明现在破落成什么样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眼下还能有兵有钱打仗,全靠常宇绞尽脑汁坑蒙拐骗在支撑,真的耗下去,朝廷耗不起啊! 东南有一支人马快速逼近,常宇猜测是黄得功来见,抬手一指问李过:“你部遇本督则败,你可知为何?” 李过先是一脸茫然,慢慢陷入沉思,半响抬头道:“非官兵无能,实则官员无能,非官兵战之不利,实则不战而已!” 常宇仰天哈哈大笑:“你总算明白了”说着抬手一指靠近的黄得功那支人马厉声道:“尔等一路所向披靡,不是你们多牛逼多会打,也不是官兵打不过你们,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心思打,眼下本督坐镇,官兵士气高涨,一旦拿出真本事尔等便触之击溃,打几次你都别想打赢!” “若一开始官兵都这么打,我等又岂能做大”李过面不改色,侧头看着常宇冷笑! “是的!”常宇长长一声叹息:“朝廷无能,官员腐败,让尔等有机可乘!不过可惜的是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眼下本督麾下就有几支敢打善战的部队,你们遇不到还好,遇则便无生路,所以趁早降了好!” “督主大人不用拿话激我,也不用如此太过自信,大明此时千疮百孔,起事者多如牛毛,仅靠督主麾下这几支人马忙的过来么,人一飘就容易栽跟头,叔父东征之后太过顺利有些飘了,在太原便被你重创,北上后又飘了,哪知又遇到你了…”李过说着长叹一声。 常宇嘿嘿一笑:“本督和你叔父有缘呐,再者本督这不叫飘,这叫自信!不信你且看看,两年之内吾将让大明军队改头换面,一雪前耻!” 李过侧眸看了阳光下的常宇,本欲出口嘲讽一二,却发现眼前这人气如江河,静若山岳,如此风姿令人折服。险些脱口道我信! “督主大人,打架了,府衙那边打架了!”这时有亲兵急报,常宇一怔以为是黑豹营和马世耀的人起来冲突,就欲过去,随口问道:“谁挑的头,因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吴统领正在和郝摇旗在厮打!” 常宇闻言顿时愕然止步,随即哈哈大笑:“他俩那不叫打架,叫揍人!”心道必是吴中从老九那边听很多气愤的事无处发泄,便找茬郝摇旗,那酒罐子也是一点就爆的脾气,两人就干上了,只是郝摇旗又怎能是吴中对手。 “督主大人一早就上城吹风,这么好的性子啊”黄得功上得城来,看到李过也在不由一怔:“这位壮士有些眼熟啊,在下黄得功,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李过冷哼,转头离去,黄得功乐开了花,笑的嘎嘎的。 常宇白了他一眼:“嘚瑟” “嘿,末将和这贼子几番斗法险些吃了大亏,好不容易逮了他嘚瑟一下又怎滴,咦对了,督主怎么把他放出来了,不怕他跑了啊!” “本督不光把他放出来,还要放走呢”常宇单淡淡道,黄得功急了,常宇便把招降之事说与他听。 黄得功闻言后沉默半响:“若是闯贼愿降倒也是好事,只怕这贼子尚看不清形势又或野惯了人家不屑跟咱们混呢!” “那便是他找死”常宇冷哼,黄得功又皱眉:“那闯贼若真降了,朝廷当真能放过他,或者说督主大人您能放过他?” 看着他一副八卦模样,常宇笑的很诡异:“你猜!” “伤脑子的事俺才懒得去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贼军来时您只管招呼俺只管上阵,别的懒得操心,也想不明白”黄得功伸了伸懒腰:“今儿当真是个好天气”。 常宇嗯了一声,打趣道:“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出去溜溜马,进城干嘛来了,万一闯贼来了你不在,错过了多可惜!” 黄得功呼了口气:“闯贼没那么快,据探子报知李过的那些散兵余勇此时都在大沙河那边聚集呢,眼下并无异动,我呢就进城寻个乐子,数月没碰女人了,馋了”说着挤了挤眼,转身下城而去。 常宇瞠目,虽说这年头女票女昌不违法也不是啥丢人事,反之属于雅趣,可堂堂总兵一大早就来寻欢也好意思。 话说这真定城是府城,虽曾为贼军所占,但因李自成下令不得扰民城中如往常一样,各种生计照常营业,其中不乏青楼餐馆戏院。 常宇见黄得功悠哉下城去寻欢突然想到麾下屠元几人也好这口,月余没泻火了,难耐寂寞别跟着黄得功一起去嗨皮了,此时战事未了,不能放纵他们,便让况韧派人去敲那几人不得随意离岗,不得饮酒去青楼。 亲兵刚走,便见吴中怒气冲冲上城,离老远便大吼大叫:“督主,给俺一支人马出城,俺去提那刘泽清狗头来见”。 第642章 又来了 常宇挑眉:“一大早你咋咋呼呼啥,刘泽清挖你祖坟了啊老嚷着要杀他,老九他们不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么”。 “老九他们被拒城外险些落入贼手,这是私仇,刘泽清屠城掠劫这是公然违法违纪,杀他十次都不为过”吴中愤然道,常宇一怔,脸上瞬间阴了下来:“你说什么?” “这老狗当真该死!”常宇听完吴中一番话,气的捶墙:“老子三令五申让其不得扰民,他倒好直接就杀人灭口屠城了!狗日的不杀他那些何以对得起那些冤死百姓!” “督主给卑职一支人马,现在就取其狗命!”吴中恨恨道。 常宇沉默,呼吸沉重,脸色阴沉不定,半响长呼一口气:“且让其多活几日!” “督主”吴中急的大呼:“人证物证皆在,还留他作甚!” 常宇转头看向他:“本督必杀之,但此时却非良机!” 吴中还是不解,又欲纠缠,常宇挥手让李慕仙给他说,随即下城离去,吴中拽着李慕仙道:“牛鼻子,你且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不能杀他?”。 李慕仙眉头一挑:“你叫贫道啥?” “不叫你牛鼻子叫你贫道啊!”吴中一句话差点没把李慕仙憋死,若非打不过他早就动手了,无奈翻了翻白眼:“这时候杀刘泽清会引起大乱的……” 此时正值贼军逃窜之际,常宇四下合围,若动刘泽清则西边开了口子,闯贼投降了还好,若不投降直接奔那缺口逃了进入山东祸害那可不妙了,再者刘泽清是老牌军阀,拥兵自重墙头观风,除非能一击即中拿下他,否则一旦失手必然扯旗造反,他在济南经营数年根深蒂固想弄他可不易,何况大明此时经不起再惹事端,否则先前崇祯召兵勤王时,他不去,崇祯帝不光不敢办他还遣人送银子慰问,怕的就是这大军阀造反…… 一番说辞下来,吴中终于明白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狗日的如此祸害当真治不了他了?” “李自成够势大吧,小督主都快把他玩死了,刘泽清算个p,小督主只是此时没时间弄他,待此间战事一了必然收拾他”李慕仙嘿嘿道。 吴中一脸疑惑看着他:“你这个牛鼻子初来乍到没多久,咋啥事都知道?” 李慕仙哼了一声:“本道从祖师爷处悟得天机,凡事一目了然,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比”说着飘然而去,瞧起身形仙风道骨当真有一种飘然出世的感觉,吴中嘀咕:“x的,牛鼻子招摇撞骗连自己都给骗过了?” 远处李慕仙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城去。 真定城东北数十里外磁河河畔,成群结队集结了数万贼军溃兵,个个神色疲惫垂头丧气,他们正是昨日被击溃的李过部,兵败后逃窜一口气竟跑了四五十里,随后原本东逃的谷可成部也前来汇合,再后来罗虎也到了。 此时罗虎立马河畔,脸色凝重一扫河畔将士,忍不住闭上眼长叹,昨日一战损失惨重便是他的震山营也被打散,三千人马只回来一半,以至于此时军心颓废之际,可偏偏一早接到军令,立刻调集人马围攻真定府营救李过! 真定府此时必为官兵所占又有那小太监坐镇,手里又无辎重军心有如此颓废如何破城?罗虎心中恨极了常宇,因为他人生第一次竟然有了无能为力感。 谷可成见状本欲要来安抚,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吓住,知罗虎气他在关键时刻没有及时回援撒腿跑了。 特么的,那个情况下自身都难保了,晚一点就会陷入汪洋,哪里还顾得别人,不跑才他们的傻呢,搞不好现在入李过一样被俘了。 可是军令如山,不得违抗,罗虎被任命主帅,如此气馁可不妙,谷可成硬着头皮向前道:“主上让我等为先锋围城,后边必有援手携带辎重攻城,此时士气低迷,虎子你再这般,那咱们这仗还要打么,你震山营曾铁骨铮铮,吃了一个败仗就扛不住?” “放屁!我震山营个个都是铁打汉子,风吹不到雷劈不动,这点小霉头焉能放在眼里”罗虎毕竟年轻,轻易受激,转而召集麾下动员全军朝真定府开拔。 谷可成望其背影露出一丝玩味笑意,远处有亲兵来报,东北发现友军尚有数不清的流民就在三十里外。 看来闯王来了,谷可成松了口气,有主力人马在后又有炮灰无数,尚可和官兵再战一场,于是召集麾下强行打鸡血,言之再战一场屠真定城报仇雪恨。 半响午,罗虎谷可成发兵朝真定城行军,数里后被官兵探马发现急报真定城。 又来? 正准备吃午饭的常宇闻报后,很是疑惑,这特么的动手频率有点高啊,昨天刚被揍成那逼样,今天有赶着来挨揍,脑子怎么想的啊。 “督主,怕是闯贼要来了”李慕仙低声提醒,常宇一怔:“这么就到地界了,李岩追的是不是有点急了”于是传令诸将议事。 于是黄得功被从青楼里拽了出来,滹沱河畔进入战备状态,探子更是一刻一报,密切注意贼军动向。 “来了就干呗”黄得功一副大咧咧:“对了,你不是要放李过出去招降么,先招降不成再打,还是想打了再招降?” 常宇沉默半响:“待闯贼到了地头再说,他此来必是为救李过,另外心有不服想再和我干一场,然后扬鞭南下”说着嘿嘿冷笑:“既然来了不管你降不降但是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不让你脱层屁老子督主干的都没劲”。 “你说闯贼会不会跟咱们来个声东击西,看似要攻城把真定城围住那边却直接南下突破防线溜之大吉了”黄得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却让常宇一怔,这极有可能,不排除闯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前他蛊惑流民围城让马世耀堵在里边动弹不得,眼下他也能分一支人马围城装作要攻城,那边他闪电般出击破河岸防线扬尘而去也不无可能。 “所以,你赶紧出城回葡萄河,若招降不成,闯贼两面动手咱不怵,和他打了便是,想破城可没那般容易,但他若这边围城不动,那边冲击河岸防线,你做个样子抵挡一下就放他过去,然后过来和本督例外夹击弄死城外的再去追他……” 常宇交代一番,黄得功急急离去,这时探马来报,贼军已至于真定城三十里,且探的更东北更远处有流民蜂拥而至。 常宇上的城头望远,天际之间隐隐可见有军队缓行,长呼一口浊气,闯贼终于来了,命全城进入战备状态,禁百姓上街,调马世耀部人马上城防守。 ……一番准备后,便依稀可见数里外贼军阵型,回首看了李过一眼打趣道:“一会你该回去了,和你叔父抱头痛哭” “督主大人貌似一点都不紧张”李过不理会他嘲讽反问之, “本督有何可惧,来了有怎么滴,打的过我么?”常宇耸耸肩,李过笑而不语。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请投票收藏,谢谢大家。 第643章 捉摸不透 晌午时分,罗虎和谷可成的大军抵达真定府城被五里,随即下令止步就地休整,仅派数支探马绕城侦查。 北城城头上常宇端着一碗面汤吃的喷香,摸了摸嘴看着远处贼军大阵,又看了看城外那些探子,很是疑惑道:“为啥总要在吃饭的时候来干仗?” 说着从况韧手里取过强弓,张弓搭箭,利箭破空而去,城下探马疾驰当先一人被穿脑而过,余贼惊慌四散,不明白这么远距离怎么射到的。 “本督箭术退步了,本欲射其右耳三寸处那颗痣的”常宇一脸认真的对身边李过说道,李过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旁边吴中强忍着笑,对李慕仙嘀咕着:“到底是你跟督主学的喜欢吹牛逼的,还是他跟你学的?” 李慕仙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来而不往非礼也,常宇这边射杀贼探立威不久,贼军随即还以颜色,利箭破空呼啸而至,直插马世耀部一士兵心头,上边挂着一封信,寥寥几字:放李过,否则屠城! 又是迟青石,常宇刚才望见那射箭之人在二里地外有余,当时以为只是普通士兵,这么远的距离从下往上射除了他,谁有这等本事。 心下骇然,嘴里哇哇大叫:“好怕怕呀,好怕怕呀,来人快送李将军出城” 李过很诧异眼前这人真的就是那个让人威风丧胆的东厂大头子么,明明就是一个二货! “督主大人此时放我出城,是不是早了点”李过轻笑,常宇嗯了一声,一脸认真:“所言极是,待你叔到了地头在出去也不迟,否则人家刚送来信就放你出去了,还以为本督真怕了呢”。 “来了,来了,督主您瞧东北那边……”陈所乐在旁低声疾呼,常宇举目望去瞧不太清楚,又取了千里镜望去,依稀可见黑压压的人群涌来,目测至少三五十里外。 “走的够慢的……”常宇话刚落音,突见城北贼军动了,只见分两股从东西包抄,一炷香功夫便把真定城四门围的严严实实,但并未靠近,距城二里外。 常宇冷笑看着城下贼军动作,李过侧头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四目相对,常宇嘴角一瞥:“虚架子唬人罢了”。 李过哦了一声:“我等一路东征北上所向披靡虽说多因官兵不抵抗,但也不至于被督主大人不屑为虚架子吧,若真虚的话不至于打下如今基业”。 哼,常宇一脸不屑:“一触即溃不是虚架子是什么,若不虚的话何至于现在这般狼狈逃窜”,身旁诸人哄笑,李过一脸尴尬。 “城外贼军多骑步兵却无辎重,他们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围城的!”吴中突然道,李慕仙轻笑指着李过:“这部人马是他的溃兵,家伙什昨儿都丢的一干二净,如料不错此时乃受闯贼之命先来围城,真正的攻城家伙事都在后边呢”。 诸人朝东北望去,黑压压遮天蔽日,数不清多少人马,也分不清贼军和流民之别。 “督主大人想来料事如神,在下好奇问一下,以您所见今儿会打么,胜负又如何?”李过突然问道。 常宇一怔,随即笑了笑:“打不打看本督之意,至于胜负早已一目了然,李兄又何必自取其辱”。 李过顿时脸就黑了下去,旁边李慕仙忍不住捂嘴轻笑,吴中几人却是不解,纷纷低声闻讯小督主啥意思啊。 李慕仙一脸得意给他们几个解惑,:闯贼的兵力和声势的确很浩大,但此时前有狼后有虎,随时都可能被肉夹馍,所以即便李过被俘他营救心切,即便他内心不服想和小太监死磕一场,但都没有赶紧跳出包围圈更为重要。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也不会在这浪费太多时间,即便他想速战速决但小太监不接招呢,就缩在城里不出,你攻吧这么大的城你想一气破了无疑做梦,所以李自成最多围城做个样子吓唬一通,然后顺势破滹沱河方向难逃才是正解。 简而言之,攻城极有可能就是个幌子。 李慕仙的声音虽不大,却也被李过听到,心中很是惊奇,忍不住出口问道:“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一方,江湖人称孤独一方,李壮士可曾听闻?” 李过哦了一声,略显尴尬笑了一下:“你我江湖不同,所以未闻大名,道长是官府的人还是恰逢其时?” “贫道在督主麾下听令”李慕仙道,李过微微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时间缓缓滑过,城下贼军围城不动,东北方乌云盖天至五里外突然止步不动,城上常宇诸人疑惑不解。 滹沱河南畔的黄得功一直关注局势,先前得报贼军围城他不屑一顾,早探的是李过的溃部,虽说有近两万余又有罗虎的震山营在其中,不过经昨天惨败,士气低迷不说还兵疲马乏搞不好还饥寒交迫呢,这种状况下除非小太监不想打,想打的话出城一个冲击就能破之。 但为何常宇不出城破敌呢?黄得功心理也明镜似的,首先可能要和闯贼谈判招降之事,其次城中军马是马世耀的人,初降之下用着不顺手不放心所以还不如不用,况且还不知道打不打的起来的呢,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投降。 直至探马急报东北黑云压境,黄得功的神色才变得凝重起来,传令麾下各部人马备战,又暗中嘱咐翁之琪等几个部将,贼军若渡河,强攻之下若不支立刻朝东南赵州境内撤退。 一番叮嘱之后,黑云已至数里之外,黄得功站在岸边一处高岗上拿着千里镜望那片黑云无边无际,心下骇然,这特么的少说也得十余万人吧,看来是闯贼大驾光临了。 探子又报,贼军侦缉四处拦截,他们没法靠近侦查,黄得功大骂:“都特么的到眼前了还探个卵子”又命炮兵架好跑,一旦贼军动手立刻轰,轰完就撤走,省的落入贼手。 闯贼到了跟前却近半个时辰按兵不动,这让常宇疑惑不解,侧头问李过:“你老叔在耍什么把戏?” 李过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按兵不动在这耗着对他有什么好处?常宇一时间把不到李自成的脉,看看日头已是午后,正欲盘算此事要不要把李过放出去时,却见东北方向“贼军”动了。 人声鼎沸,铺天盖地而来常宇凝目望去却见那些冲过来的只是流民而已,靠,又用这种老把戏! 那些流民愈来愈多,浩浩荡荡竟然有数万人,转眼之间把真定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罗虎的人马却抽身到外围。 常宇皱眉,闯贼果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管他此番攻不攻城,先是把自己围困在城中了,然后趁机破黄得功防线溜走。 “督主,闯贼这是要溜啊!”李慕仙也看破其意图,抬头望着东北方向,果然又大波流民朝滹沱河方向奔去。 常宇嗯了一声:“你可有破解之道?”。 李慕仙低头沉默一下:“简直就是绝户计啊,要么咱们杀出去,要么让李壮士出城开道,但李壮士出城后也许一去不返,又或无功而返,闯贼铁了心不投降要渡河南下,咱们还得杀出去”。 “要杀很多人刀口要卷刃啊”常宇冷笑,扭头看了一眼李过:“请吧,该说的已说了,尔等何去何从已无需赘言”。 李过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我只管把话带到,何去何从要看叔父决定,我此去也许………”说着对常宇拱手:“江湖再见”。 常宇哈哈大笑:“在哪见都无所谓,只要还能再见就行”。 李过脸色一沉,转身离去。 下了城头至北城门下,屠元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最好不要回来,这样再遇到你便可一刀砍了”说完令人开门放他除去。 李过出了城门回首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城头上的常宇,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第644章 心生怀疑 行不至二里,便见一拨贼军涌来分开那些流民至他身前护其出了流民圈,随即翻身上马扬鞭北去。 难道小太监怕了?闻李过被放出来,罗虎和谷可成大感意外,觉得不可思议,连忙驱马迎上前去。 “说来话长,待我先去见父亲”李过此时哪有攻城和他俩细说缘由,令二人围住真定城,盯紧小太监不让出门一步,随后打马北去大营去见李自成。 疾驰中李过内心翻江倒海,常宇的一番话自是说道他心坎里去了:再反下去又能怎样,总不会真的能坐上龙椅吧,这太不现实!当真不如此时见好就收,受了朝廷的招降封官加爵的也是风光,何况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北有外族入侵,西南有张献忠,若降必受重用,即便朝廷记仇心有不甘也有个将功赎罪机会让朝廷消消火。 不知父亲又怎么考虑,但李过决定尽最大努力说服他。 然则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随着距大营越来越近入眼皆是流民,甚至很多人还扛着军旗,实则赤手空拳,却几乎看不见士兵。 这些人根本不是士兵,而是流民所充!李过正疑惑间,一支骑兵疾驰而来,当先一人他却识得,乃确山伯王良智,也就是当年率部投降把西安城拱手送给李自成的王根子。 王根子虽是朝廷降将,但深得李自成的信任,主要因为他是主动献城,远非白广恩那个反复小人以及和李自成有私仇的陈永福可比。 李自成昨夜凌晨又施暗度陈仓之际,自己偷偷南下,让王根子率三千兵马驱近十万流民前去真定围城吸引官兵注意力。 “主上此时应该已经渡河南下了!”王根子的一番话听的李过瞠目结舌,心中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李自成竟然还是摆了小太监一道,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忧的是这投诚之事却如何了结,如小太监所言眼下是最好的投城机会,过了这村未必有这店。 见他神色不定,王根子好奇问道:“亳侯,可是为眼前事情棘手?”。 李过回首张望真定府城:“难道不棘手么?” 王根子嘿嘿一笑:“卑职觉得没什么,一切早在主上算计之内,如料不差主上此时早已经渡河而去,这里有流民近十万,可把城中官兵堵住出不来,然后再驱一部分冲击滹沱河防线,罗虎和谷可成的人马顺势掩杀,咱们便可轻易冲过去,至于这些流民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去吧”。 看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过冷笑:“你想要数万流民冲阵若在月前尚可一用,但此时还对他们押这么大的注,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根子一惊:“亳侯何出此言?” 李过冷笑:“你可知吾昨日为何惨败被俘?除了马世耀和任继荣临阵反水外,流民不堪重用,临阵逃脱也是之一”。 王根子沉默半响:“那眼下……” “等” 李过果断下令,让王根子继续按兵不动,故弄玄虚让小太监捉摸不透,同时城外和河畔的流民不撤,继续保持围困之态,而他要立刻去见李自成,把投诚之事说了,若谈妥一切皆大欢喜,若继续单干的话则发兵从后袭击黄得功部,助罗虎几人渡河南下。 常宇和李自成在数月前结缘,从太原掰手腕到保定府,每每抢得先机,李自成次次弄得灰头垢面甚至险些丧命,心中窝火却无可奈何。 然则此番他终于反将一军摆了小太监一道,晌午十分当常宇在真定府城上候着他的时候,正东近百里外的深泽县境内,李自成的主力人马已快速渡滹沱河进入晋州境内,晋州西临藁城,南接赵州。 晋州虽为真定府下辖的五州之一,因其紧邻滹沱河,先前贼军过境北上城中百姓多被裹挟几为废城,李自成的人马轻松占了城下令全军休整,然后侦缉四处打探消息。 而此时常宇对此毫无知情,以为他就在眼皮底下和李过商议招降事宜,知道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有消息,便下了城悠哉等待。 倒是黄得功在滹沱河却如临大敌,看着对岸密密麻麻的流民脸色凝重,万一小太监和闯贼没谈拢这些嫡系炮灰不知道好不好忽悠,否则打起来白白被他们消耗战力。 常宇没料到李自成再施暗度陈仓之计早已经渡河,黄得功同样也没发觉,虽然先前他下令探马侦缉方圆五十里,但闯贼走东路深泽县距离此地有近百里在侦缉范围外,其次注意力完全被北边的罗虎部和大批流民所吸引扰乱,以至于此时李自成早渡河休整,哥俩还大眼瞪小眼傻等呢。 当然相对在河岸边吹风晒太阳的黄得功,真定城中的常宇舒服多了,府衙院中树下躺椅上眯着眼,旁边香茗茶香入鼻,周边围着亲卫一脸轻松在闲聊。 “怕此时李自成正在天人交战的关头,一时半会他还拿不定注意,咱们这一等眼瞅着可就要天黑了”李慕仙耸耸肩,抬头看了看日头,大概申时(下午三点)左右。 “十余年征战,偌大基业以及此行所获都不是小数目,他自需要好好衡量一下得失,当然还得列出一些条件,你说要到天黑,本督估摸着得明早才有信”常宇眼都不睁,一脸的胸有成竹。 众人点头,李慕仙又道:“却也未必,若李岩将军在后边追的紧点,闯贼可能会提前些吧”。 常宇睁开双目:“皱眉道,其实此时不宜跟的太紧,太紧易激怒闯贼让其失去冷静判断,一怒之下极有可能扬鞭而去”。 “可是咱们现在被围在城中也无法知会李岩啊”胡岭道。 常宇又闭上双眼,长呼一口气:“以李岩之智,若知闯贼此时陈兵城外按兵不动,稍作串联便知八九,他自会松紧自如的”。 众人皆点头认同。 然则,他又错了! 清苑县北清水河畔原贼军大营,天色初亮之际,休整一夜的官兵便生火造饭随后拔营发兵追贼军。 半晌午时至于清苑县南十余里府河畔暂停休整,前方探马来报贼军在南边十余里外的唐河畔扎营以河道设置防线,并驱流民数千与河道内。 周遇吉闻言大骂刘芳亮倒兢兢业业啊,作为殿后人马明知不敌,却死死抵住,逃一阵,打一阵,现在竟随地又抓了些流民来当炮灰了。 当初这些流民或受裹挟或心甘情愿随贼军北上,声势浩大延绵百里,而如今贼军南逃他们有的直接被拉去填坑有的负责外围放烟雾弹迷惑官兵掩护贼军主力逃走,有的则还啥都不知道在周边转悠的,此时就被刘芳亮随手拽来作挡箭牌。 晌午时分,水足饭饱的官兵渡过府河,攻刘芳亮防线,李岩故技重施,分兵击之,轻松溃敌,刘芳亮和张鼐再次狼狈逃窜。 周遇吉部却不慌不忙缴获战利后休整兵马这才缓缓追去,一口气又追了二十里,本欲今儿就此作罢,却在此时探子来报:“闯贼昨晚已至祁州城,却在深夜兵分两路南下……” 走的这般匆忙却是为何?周遇吉和李岩起了疑心,先前他们已知道常宇在南线助黄得功再战贼军并且俘虏李过之事,难道说……李自成要围攻真定府城救李过? ………………………………………………………………………………………………………………………………………… 码字不易,书友们多多支持,请支持正版订阅,喜欢的投票收藏谢谢。 第645章 端倪 若是如此的话只怕对小督主不利,贼军在那边兵力本就极盛,此时闯贼的主力人马过去再加上那么多炮灰……不行要急行军追过去助战。 等等,李自成南下为何要兵分两路,李岩突然感觉自己扑捉到了什么,细问暗探得知,天黑难视,贼军外围防守又太过严密难以靠近细查,只知道一支南下约五六万之众,一支往西南去约十余万,两只人马皆延绵数十里地。 真定府在西南,往正南那支人马是要……不好,暗度陈仓!李岩瞬间就反应过来,如料不错去西南的那支人马多是流民,只是个烟雾弹吸引小督主的注意力,而真正的贼军主力已经南下渡河…… 听他这么一说周遇吉也是一惊,破口大骂李自成狡猾的很,便要急追而去,同时派探马速报小太监。 麾下部将却觉得没必要,小督主神机妙算,能看破李自成第一次的暗度陈仓,这次又能瞒得住他,搞不好现在早伏兵等着他呢,所以没必要急追,按照先前议定,慢慢磨他就是了。 李岩也陷入两难之际:穷寇莫追,追之莫急,这是一早定下了调子,何况常宇之前也说了没打算一次就拦住他,要一边追一边咬…… 但眼下无法证明小督主已经看破闯贼的奸计,加上此时有那么多人贼军去围城,探子去送信怕是根本都近不了城。 虽说不指望一次就拦住闯贼,但让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偷偷溜过去,李岩实在不甘心,和周遇吉简单商议一下,二人决定发兵急追! 眼见天都要黑,官兵突又拔营追击,这可苦了刘芳亮和张鼐,二人一早便得李自成秘报,知其已暗度陈仓率主力渡河南下了,让他二人慢慢的溜后边李岩追兵,待你发觉时主力早已经远去。 本被周遇吉和李岩追的一肚子火的二人,得报后心中火气渐消又见官兵追势走走停停放羊一般,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一群傻狗,谁放谁谁溜谁还不知道呢,回头老子一溜烟远去,你丫追个p去吧。 哪知这份幸灾乐祸并没停留多久,官兵突然连夜追击,俩人大惊率部边打边退,官兵紧咬不放,一口气追至深夜两方人马皆疲,打眼一看却是到了祁州城外。 然则刘芳亮和张鼐并不敢入城,心知一旦钻进去那就是关门打狗,无处可逃了,俩人一商议调头便往西南真定府城奔去。 两人心中打定主意,此去真定城既可把追兵引过去,又能解此时狼狈之困,毕竟真定城还有数万人马和炮灰无计,李岩若追过去谁削谁还不知道呢。 眼见贼军朝西南逃去,周遇吉和李岩略一商议命吴惟英率神机营坐镇祁州州城,又令陆行率金吾卫骑兵极速南下追闯贼主力李岩随后就到,而他自己则帅嫡系及腾骧卫去往真定追击刘芳亮。 二人兵分两路披星戴月追敌而去,此时真定城中的小太监却视城外贼军如无物,胸有成竹的等待李岩给他回信,甚至微服上街溜达,奈何城中宵禁无处可去,转了一圈又回了府衙洗洗睡下,完全不知此时他的头号大敌李自成早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再说李岩心如火燎连夜疾奔绕东南下,一路数次换马终于在凌晨之际抵达晋州不顾疲惫入城见李自成。 李过竟然从小太监手里逃出生天,李自成闻之大喜匆匆披衣起床,执其手几乎泪目,要知道李自成有女无子,李过不只是他义子还是他亲侄子,若出事则李家断后了,先前为顾大局忍痛不救,本以为此番有死无生,却万幸死里逃生,自是一番欣慰。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告……”李过言简意赅的把常宇的招降之言说了一遍,李自成震惊,许久才回过神,脸色凝重问李过:“汝觉得如何?” 李过一咬牙便道:“孩儿觉得那小太监不似作假,此事可议”。 李自成房中踱步许久,又问:“你与那小太监相处数日,其人如何?” “胸怀天下,天纵之姿!”李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李自成一怔,李过为人甚是高傲,小太监竟然能在这数日之间让他倾倒,可见其手段风姿。 可他在太原所见的小太监明明既无耻又猥琐甚至恶心的很,一想到那死太监搔首弄姿的恶心模样忍不住就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投诚之事非同小可,攸关义军未来,李自成自己拿不定主意,立刻召集牛金星,刘宗敏等诸将议事。 诸人闻李过逃回甚感意外,也料定其中必有其他隐秘,但初闻招降之事多讶然变色,低声窃语不绝,李自成察言观色沉默不语。 “投他妈的投,咱们现在看似战败逃走,实在赚的盆钵满,又打下那许多地盘整个大西北都咱们的,每日吃香喝辣的何止自在,为何投降朝廷受他们管受他们气”刘宗敏冷哼撤回嗓子一吼,麾下一些心腹则附和不断,亦有一些贼首心动。 李过强忍怒气,与其分析当下形势:义军看似大有所为,实则根基太浅华而不实而朝廷瘦死骆驼比马大,长久打下去义军未必能讨的好,又言造反初心及将来所求,无非荣华富贵,眼下便有机会唐堂堂正正的享受这一切,为何要拒之千里…… 一番说来,诸贼首也觉得心动,难以抉择。 “你小子被抓了一回吓傻了,吾等有兵数十万怕他个求,不投朝廷吾等亦享融化富贵,咋地自己封的王侯将相就不值钱了,非要舔着脸要狗朝廷的讽刺,咋这么贱呢”刘宗敏借着酒劲大骂道。 李过暴怒:“你除了他妈的每天除了寻欢作乐便是说大话,官兵若这么好打,你有能耐倒去把那小太监打跑而不是落荒而逃,去呀,瓜怂!……官兵今非昔比,吾等自太原至此,逢之必败,心里还没点数么?” 刘宗敏闻言暴起,其麾下纷纷劝和,死命按住他,余人则低头不语,一脸惭愧之色,李过说的没错,自从太原起逢之必败,未曾一胜! “够了!”李自成怒吼还在发酒疯的刘宗敏,然后扭头看向牛金星和宋献策道:“丞相和军师怎么看?” 两人对视一眼,牛金星轻咳一声:“汝侯和亳侯所言均有道理,吾等建国自立,自给自足也逍遥自在,若投诚朝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饭看人脸的日子可不好过……”说着见李过怒目赶紧又道:“可话又说回来了,眼下吾等虽建国立业,然根基不稳国力空虚,虽说朝廷的状况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可亳侯所言瘦死骆驼比马大也是很有道理,这数月间战之即败便可见一斑……” “说来说去这不是废话么?”刘宗敏和李自成都忍不住怒吼打断他。 牛金星一滞,略显尴尬正欲再言,宋献策扯了他一下站起身来:“主上听微臣说道说道……” 第646章 何去何从 宋献策个头很矮比牛金星还矮,外号就叫宋矮子,人称宋孩儿,放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侏儒,他虽和牛金星同为闯贼幕僚,但老牛善智他善谋,出身江湖,以占卜推演算卦为生,精奇门遁甲和图谶,“十八子主神器”那套为蛊惑愚民而编造的谶言就他搞出来的,得李自成器重,被封为开国大军师。 “吾等自给自足也罢,朝廷瘦死骆驼比马大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主上是怎么想的,成千秋霸业还是封王侯将相?”宋献策逼视李自成,诸人目光皆来。 李自成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当年造反到底为了什么,不甘碌碌无为还是仅为了吃饱肚子?这十五年间时而如丧家之犬,时而踌躇满志,期间几经生死,阶段不同初心早已变了又变,落魄时有一隅之地落脚便知足,得志时却有些迷茫,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自立为王也罢,建国称帝也罢,均非大统,不过都是一草字头的假货。 想来思去,千秋霸业不过一笑耳,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得道朝廷的认同,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那会依然要和崇祯谈判,你认同我,我就撤走还为你效力,这也是为何他在北京城草草登基随后战败撤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他来说我当过皇帝,坐过龙椅,当过正统了此生足矣。 “主上之意是得正统认同便足矣”宋献策哦了一声,微微点头心中略显失望,他是江湖术士出身,信奉自己的那一套,总觉得自己能辅佐一代新君,开一朝新兴。 “难道李自成并非那个真主,十八孩儿另有其人?”宋献策暗中疑惑,抬头扫视堂中诸将,察言观色见许多人下显然已有投诚之心,心中更显落寞。 历史上李自成在山海关被吴三桂大败撤出北京城,被清军追杀至真定府时,惨败之际宋献策长叹:“恐此亦非真主,十八孩儿另有其人哉!”随即心向李岩,也为李岩带来杀身之祸。 而此时此景又和历史何其相似,李自成虽未攻至京城,却也连扫数府逼近眼皮底下,情随虽未必大败贼军,但其却被小太监揍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而今狼狈之际竟有投诚之意。 宋献策不死心,不甘心:“往年混的那么惨都没想过投降,此时义军建国形势一片大好,假以时日定茁壮成长,怎能说降就降,便是眼前看似处于弱势被追杀逃窜,实则乃战略性撤退,一旦成功撤出便是空前大胜,连下数府威震大明,足以稳定西安周边局势,其次沿途掠劫甚丰可充盈国库,以眼下实力足以抗衡朝廷,假以时日成就霸业拭目以待!” 这一番话又说的诸人心活了起来,陷入拿捏不定。 李过却冷笑不已:“千秋霸业一场空,义军虽有根基,却难抗朝廷一击,往日尚可一搏,可自从那小太监横空出世,吾等讨的好了么,别说什么假以时日,眼下能否逃到回去还是一说,即便逃到出去谁又能保证吾大顺国撑得多久,为何不趁此降了堂堂正正封王封侯,止兵戈,让天下苍生得以生息免造荼毒……” 宋献策欲反驳,牛金星抢断:“此时未及走投无路的绝境,降与不降尚有余地,不若吾等先行回西安,回不去就再议投诚之事亦不迟,诸位以为如何?” 牛金星眼光毒辣知诸人已分两派,宋献策和刘宗敏是不降派,李过则是投诚派,至于李自成本人看似左右不定实则已站投诚派,至于他本人则心随李自成父子俩,但却不认为此时是投降最佳时机,眼下并未山穷水尽何必那般着急。 宋献策等人点头认可,李过却反问道:“若至山穷水尽时,吾等又以何与朝廷谈条件?”诸人一怔,李自成挑眉,李过的说的不错,若被人团团围住伸手就可以捏死时,谁还和你谈条件? 牛金星胸有成竹:“即便吾等身陷,尚有大顺国,西安城等作为谈判条件”李过冷笑:“只怕到了那时,吾等已陷,大顺国群龙无首,瞬间瓦解”。 一语怼的牛金星瞠目结舌,李自成出面解围:“先突围再说,若形势不利时果断投诚尚有回旋”。 众人各怀心事点头认了,此事搁置再议,眼下主力既已过河,应趁官兵尚未反应过来时早早南下,一旦主力突围出去,余下不足为虑。 至于在滹沱河北岸的罗虎和谷可成部他则不担心,以流民围困真定府,然后全力一击黄得功的防线轻而易举便可渡河,若小太监紧追的话,后边殿后的刘芳亮和张鼐则可配合前边的罗虎来个反包抄! 为防万一李自成又令高一功和淮侯刘国昌领五千主力殿后,适时配合罗虎打辅助,然后传令全军,天色一亮立即南下。 此时天色已近凌晨,真定府城中的怔在熟睡的常宇突然惊醒,甚至讶然出声,随即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外间当值的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持刀而入,院中更是一片骚动。 “督主……”二人见常宇一头大汗,坐床头面色凝重略显得惶恐不由讶然。 “本督做了个噩梦”常宇看了床头那摇曳烛火,长呼一口浊气。 “督主梦到了什么?”少顷,李慕仙,乔三秀等等人闻讯而来,挤满了房间。 “贼军反扑大败官兵屠保定城,杀之京城,皇城失守,火势连天……”常宇低语,诸人骇然,对视不语。 太原一战成名,尔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调度有方用兵如神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理素质,毫无疑问常宇具备和一切,但拥有一个强大内心的人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从而做了这个梦? 这俩常宇都无法理解,穿越来第一次噩梦,让他感觉很不好,莫非有变? 就在诸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安抚时,亲兵来报:城外贼军有异动。 诸人皱眉,常宇起身上城,出了房门见天色微亮,凉风一吹,精神一震,心下暗道,这一大早的,贼军折腾啥呢,莫非李过回来了? 第647章 误判 天色微亮,四下灰蒙一片,居高望远仅可视四五里再远则朦朦胧胧可闻不可见,常宇上的城头便见城下流民多挤在一起扎堆,多在睡梦中一动不动,可外围的贼兵却开始调动朝东北方向极速离去。 常宇皱眉,贼军一早调兵去大营,这是作甚? 难不成是李岩的追兵已至?想想不由摇头否定,首先李岩的追兵不可能很快,其次即便来了,闯贼主力皆在,没必要调罗虎的人马前去。 一时间,然让他摸不到头脑,转身问李慕仙意见,这个江湖骗子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步错,步步错,往日常宇料敌先机处处先李自成一步,而眼下一次判断失误终入迷途,他当真没料到,罗虎突然调兵去东北大营就是因为周遇吉的追兵到了! 周遇吉在祁州和李岩兵分两路,李岩以金吾卫为先锋南下追李自成主力,他则以腾骧卫为先锋追刘芳亮张鼐至真定府。 金吾卫和腾骧卫都是骑兵部队脚程快,腾骧卫多年前曾出京剿匪号称皇帝二十六亲卫里战力最强,但金吾卫后来居上,太原一战初试锋芒后便留周遇吉手下听令参与数次大战,论实战经验已把腾骧卫甩在后边,这也是周遇吉把他们调给李岩去用的原因,因为李岩追的是李自成主力,是硬仗! 但腾骧卫也不是吃素的,何况眼见后来者居上心中也憋着气,得令后连夜追击刘芳亮,至天晓时终于在距离真定府城东北十余里外的磁河畔追到刘芳亮和张鼐。 程明被周遇吉任命为先锋主将,统领腾骧四卫兵力八千有余,追到贼军后便干了一场,其实以刘芳亮和张鼐的兵力,硬干下来,腾骧卫未必抵得住,然则二人仓皇之际不敢硬敌,匆匆过河而去,想把其引到罗虎身边一举灭之。 再说程明率部击退刘芳亮部,又欲过河急追,此时探马来报,已近真定府城十里,境内皆贼军流民,程明大惊与另外三个统领商议一番,认为一路紧追加刚才一战兵疲马乏,且不易孤军深入,便决定就地扎营,待后方周遇吉主力到了再说。 程明哪里知道,探子所报的那方圆十里皆贼军实则都是流民所充,仅外围王根子的三千兵马是真货,真的一口气杀去,凭近万骑兵当真就给冲溃了。 他虽未继续追击,可就这样也把王根子快吓尿了,凌晨之际得报东北有人马逼近探知是刘芳亮和张鼐部,心下略有担忧,这二人奉命殿后,既到此地那追兵亦不远了,果真没过一会,探子又报,官兵追至,双方在磁河大战,义军不敌,正往此地撤退。 王根子大惊,狗日的把官兵引过来的,这里可都是空心菜啊,连忙下令驱流民备战又急送信给罗虎。 罗虎得讯不惊反喜,让谷可成继续围城,自己率兵迎去,黄得功在滹沱河对岸,小太监被围城中,余人何惧,周遇吉自己手下败将,李岩更是必杀之人,此一去杀敌泄恨,一解连日憋闷。 那边调兵遣将,城上常宇和麾下诸人却皱眉观望,突的李慕仙惊呼:“督主大人,贫道知道了,定是贼军内乱了!” 常宇一时没反映过来,眉头一挑:“内乱?” “督主放李过回贼营招降李自成等人,但很显然贼军内部有人反对,这贼军本就山头多派系复杂,意见不统一便有了分歧,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那就散伙,此时应该有人要拍屁股走人,可有人却不想让他想走就走吧……” 李慕仙平日足智多谋,甚得诸人信服,此一番言论连常宇也点头认可,举目望远面带微笑道:“若内讧了,倒也好事一桩,只不过多要多等会而已,正好趁机休整一下”。 说完,随即下城,去洗漱早餐。 滹沱河南畔,黄得功端着碗蹲在一个土岗上望着对岸一脸笑眯眯的狼吞虎咽,这货最近脑子越发灵光,可能受常宇影响,学会使手段来了,昨日见对岸流民扎堆便懂了心思,晚间遣官兵悄悄渡河言之,眼下贼军大败何苦受其所累为其挡箭,赶紧早早散去,往东行至冀州,那边官兵放粮…… 还别说这一手还真起了作用,连夜便有流民偷偷散去,人传人闻讯者愈发多了起来,竟成规模离去,而恰恰那会王根子的注意力皆在北方追兵,无暇于此,至天亮时方才发现,令贼军阻拦,去势放缓,但少说也逃去数千万余。 “大人,这一夜间未见动静,小督主和闯贼倒也沉得住气啊”翁之琪端着碗走了过来,黄得功却已爬上旁边那棵大树,举着千里镜朝北望去。 “投诚之事非同小可,闯贼手下那么多山头可不是他一言堂,闹不好贼军正窝里反呢”黄得功也看的透彻淡淡一笑:“今儿天不错,晒晒太阳溜溜马,等等再说吧或许午后,最迟晚间会有消息的” “大人觉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翁之琪笑问。 黄得功哈哈大笑:“对我来说可没啥好坏之分,吾等听令行事便是,他投诚咱们无非可以多歇一会,不降便干他娘的”。 可罗虎并不这么想,他带兵匆匆而去,正好迎上刘芳亮和张鼐狼狈逃回,得知官兵此时在磁河扎营休整,就欲提兵反杀过去,被张鼐劝住:“趁追兵休整,何不算计其他……” 闯王和义军主力已渡河南下绕至拦路虎的前头,进退自如,眼下受困的是他们这拨人马,何不趁此时追兵兵疲马乏,小太监受困,仅余对岸黄得功一支人马的好时机,直接杀过滹沱河,扬鞭南下为主力殿后。 事不宜迟,愈快愈好,若待官兵反应过来再走就没这般轻松了,刘芳亮几人一番商量后,决定休整一番在晌午时突起不已强攻渡河,罗虎随即派人告之谷可成,保持原样不动,免的被城中小太监生疑。 可叹几个贼首预谋突围时,城中的小太监却丝毫未发觉有异,只道闯贼营中正在内讧,稍等便可见分晓,竟悠然自得微服上街私访民意,在一小巷尾听一卖艺老头拉二胡,听的津津有味,摇头晃脑,丝毫不晓得城外波谲云诡。 “二胡曲子多苦大仇深,而且太过小家子气”一曲尽,常宇打赏一块碎银离去,卖艺老头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跪倒磕头连连道谢,小太监却已远去。 “那督主喜欢什么乐器?”李慕仙在侧低声问。 “琵琶,那玩意大气磅礴,闻之振奋”。 “敢问督主可有喜好的曲子?”李慕仙又问! “十面埋伏!便如此时”常宇嘿嘿一笑,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澎湃而出,这种气场让周围一众大高手为之倾倒。 第648章 极速渡河 城中常宇悠然自得走街串巷体验风土人情,城外滹沱河畔的黄得功带着几个亲兵纵马踏青狩猎,往西南跑了近十余里未有收获,饥肠咕咕抬头见天近晌午便要打马回城,未及三里便遇探子急报:对岸贼军异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中一茶楼里,屠元急匆匆而至:“贼军好似有异动”常宇皱眉,闻之急匆匆的上了城。 为何叫好似有异动?只因城下流民无异,外围贼军也无异,都在晒在太阳无所事事,但城东十余里外却不太对劲。 城东北十余里外乃闯贼大营,裹挟的流民遮天蔽日看不见头,甚至一度延绵至南边滹沱河畔,当然常宇料定这是闯贼有心为之,就是为了谈不妥时以流民冲击防线快速渡河的。 而屠元所报的异动,便是隐约可见那些分不清是流民还贼军的队伍好像正往南移动,因为距离太远上去就像一只毛毛虫在蠕动,虽不明显但的确在往南移动。 贼军这是要干啥?闯贼决定不降要直接强攻过河了?常宇心中立感不妙,诸将也是纷纷皱眉呼喝要立刻杀出城外。 可闯贼若要强攻渡河,城下不可能没有一点迹象啊,常宇皱眉扫视城外那些流民和贼军,皆无所事事,一身轻松。 “难不成又是暗度陈仓……”李慕仙嘀咕着:“闯贼大营那边为了不惊动城中官兵,故意不告知城外友军……” 常宇闻声挑眉,随即传令麾下四营统领各自率马世耀部三千人在城门待令,若贼军真的要强攻渡河随即杀出去,至于城外那些流民不足惧,倒是贼军稍稍有些棘手。 城上相距太远看不甚清,但在第一线的黄得功却看得心惊肉跳,他急匆匆赶来,上了堤岸一看,脸色瞬间凝重,高呼传令备战! 贼首王根子驱流民蜂拥而至正面冲击官兵防线,罗虎率部随后掩杀,刘芳亮和张鼐则侧攻东翼…… 麻痹的竟然动手了,要么是小督主和闯贼谈崩了,要么闯贼根本就没有投降之心,黄得功心里明镜似的,见贼军发兵攻击,随即下令火炮轰击,管他贼军还是流民,轰谁头上谁倒霉。 流民本就惶恐不安昨晚又经官兵暗中蛊惑早有去意,奈何为贼所逼,此时强行被驱下了河道闻得炮声,便知两军开打了,立刻轰然而散,沿着河道朝两边奔去,只奈何人数实在太多挤在河道内混乱一团,踩死踩伤无计,便有一部分流民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朝对岸冲来。 黄得功提鞭立马河畔,望着黑压压涌来的流民,脸色凝重,贼军这一招鲜吃遍天,搁在往日他无计可施,在前段可能会下令提刀砍杀,但眼前他学精明,一声喝令为让其渡水沿两岸散去,只要不登岸皆不杀。 流民如遇大赦,纷纷渡水逃散,慢点的就会被后边的踩死,转眼之间宽达百米数百米的河道内挤满黑压压的流民,神色惊恐朝两翼逃命散去,也有些人不长眼想要登岸,随即被砍杀,余人胆寒不敢再犯。 对岸王根子眼见流民竟然不登岸,使其奸计落空,不由大怒,这时罗虎率部赶来,冷冷一笑;“没杀猪的还不吃肉了?”随即下令各部强攻渡河。 流民虽未直接冲击防线,但浩大声势对官兵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加上贼军兵力多己方数倍,又刻意分散官兵兵力把战线拉长,这无疑给黄得功部造成了强大压力。 然而更要命的是,防线内仅有七处浅水区,流民太多拥挤不堪,尾随其后的贼兵为快速渡河冲击官兵方向开始杀人立威驱逐流民。 流民惊恐之余,仓皇逃命,再也不顾官兵警告开始冲击防线朝岸边奔去,上千数万的流民袭来,黄得功脸色灰败,急令各部:先堵后疏,杀人立威不得,便让开几条通道任流民上岸散去。 眼见对岸官兵被流民冲的手忙脚乱,防线七零八落,罗虎等贼首冷笑连连,下令快速急攻,一举过河。 防线被流民冲的乱七八糟,又见贼军势大,黄得功知拦不住,好在先前已做好思想准备叮嘱麾下诸将,拦不住不用硬挡,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哪知却在这时,亲兵急急来报,东南方向数里外发现一支贼兵,约五千人马,黄得功大惊,贼军哪来的? 真定城上一直绕城观时度势的常宇突闻东南炮声大作,立刻变色怒骂:“狗日的李自成贼心不改,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他骂的谈都不谈就要溜”随即下令各部人马出城杀敌。 早在各城门处待命的屠元等人立刻率部杀出城外,黑虎营和从北门出,黑狼营从西门出各率五千人马出城鏖战谷可成,东门的宫字营,南门的黑豹营冲出城外吓退流民,冲散贼军后立刻直奔东南而去。 谷可成早知罗虎计划,为了不引起城中小太监注意,并未告知麾下仅数个心腹知晓,所以城外那些贼军一副轻松骗过常宇,但官兵突然杀出城来,却让这些贼军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强驱流民挡箭,官兵便杀至眼前。 但谷可成早已打定主意,闻的炮响时便知罗虎也动手了,他自然不可能孤军在此恋战,于是招架一番后便急急朝东边打边退。 太他妈的没素质了,谈不谈至少给人家说声啊,如此一声不吭就走了,太没教养了,小太监气不过,在城上观望片刻后,便披盔戴甲率亲兵出城,他要去杀贼宣泄一下愤怒。 哪知刚出城不至三里,却见范家千率数十骑急急赶来:“督主,黄总兵不敌往西撤了,贼军多已过河,咱们攻不过去”。 常宇大惊皱眉,黄得功怎么败的这么快,被流民冲垮的? 黄得功一时心慈手软,放流民上岸,防线被冲的七零八落,贼人大军顺势掩杀强攻本就招架不过时,突然一支贼军从后方袭来,前后夹击,官兵更是不敌,仓皇西撤,狼狈不堪。 贼军从发动攻击到过河,仅一炷香功夫,把兵贵神速用到了极致,待城中援兵杀退周边贼兵赶至河畔时,贼军大部分都已渡河过岸,并设立防线,东厂四营只能率部和撤退的人马厮杀,若想渡河则犹如登天。 妈卖批,这般的狡猾,常宇愤怒不已,下令宫字营人马率部在滹沱河畔追杀谷可成部,其余人马撤出战圈往西寻他处渡河,不能贼军主力这般轻松就跑了,心道不知李岩追贼军的殿后人马到了哪里,既然拦不住贼军主力,前后夹击把他为他擦屁股的这支人马给吃了也算出口气,便令探子速去侦查,然后急匆匆西去寻黄得功。 …………………………………………………………………………………………………………………………………… 感谢支持,喜欢本书的朋友请多收藏投票。 第649章 瞬息万变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风云变幻不定,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或变动都可能左右战局,黄得功征战沙场数十年,自然也吃过败仗,但从未如此狼狈,确切说从未如此恨意满满。 虽然一早便得常宇叮嘱,打不过就放过去,见贼军势大心中已打定主意,捅一刀就闪人。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心软放流民上岸使得阵势大乱,贼军随后掩杀过河,要命的时后方又有敌军夹击,仓皇之际抵挡不过,便下令撤退,率部朝南撤去。 趁其病要其命,罗虎先前被黄得功两次暴虐,此番成功渡河又得知小太监被困城中,岂能不痛打落水狗,亲率数千人马追杀。 黄得功部前后被夹击,幸好早有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损伤亡并不大,本以为闪开让路,贼军必然急匆匆闯关南下不会追来,却不料罗虎率部死死咬住不放。 南逃数里后见一废弃兵屯(也就是后世的石家庄)黄得功以废屯为堡御敌,贼军围攻,黄不敌,率部仓皇西逃,盘算若贼军再追便遁入山中,后边这傻狗不至于真的追过去吧。 哪知罗虎恨之入骨,紧咬不放,定要取周遇吉首级,率部一口气又追近十里,眼见官兵丢盔弃甲要往山中逃窜,便令麾下分兵急追,想要越过官兵前头断其入山念头。 却在这时突闻东北杀声大作,遥见一支官兵过河来援,罗虎不由皱眉,急下令麾下调头迎战,因为他已看出来者不善。 被追的一肚子怒火的周遇吉眼见无路而走之际,突闻有援兵到来,打眼一望顿时大喜:“督主大人来了,兄弟杀回去!” 没错,来人正是常宇,他率东厂麾下三营极其数千马世耀部,顺着滹沱河往西疾奔,隔岸遥见黄得功部被罗虎追的狼狈至极,于是寻了一断水处渡河来援。 原来是罗虎,常宇远远盯着贼军大旗,冷哼一声:“老子今日屠你!”正欲拍马向前,姬际可冲出:“督主大人,待卑职前去擒他!” 姬际可率一支人马杀去,常宇随即下令贾外熊的黑豹营证明迎战,黑豹营是重甲骑兵,挡刀尖最合适不过,余众在其后掩杀,又令屠元率黑虎营绕东翼截断贼军后路,命吴中率黑狼营打西翼,三营身后皆有马世耀部士兵千余。 黄得功和常宇相处一段时间已有默契,见常宇连连调兵东北西三面合围,便知其意,明部将秦松旺率一支人马从南边迂回围堵,他被追杀甚久心中有火,手持钢鞭率亲兵入阵杀敌。 常宇的名头就是强心剂,黄得功被追杀甚久,军心疲靡,此时得闻督主大人杀来,如注鸡血,嗷嗷的奔贼军反扑过去…… “况韧,给老子盯死迟青石和他罗虎那只隼”常宇被贼军摆了一道,不杀人岂能平怒火,只是心有忌惮,便叮嘱况韧一众神射手,这才入阵杀敌。 贼军士气虽高,然则兵力不盛加上一路追击早已力疲,此番又被官兵反围堵,军心惶恐以为是官兵故意设套中了伏击,不敢恋战,罗虎心知其中厉害,此时已非杀敌为重,应立即突围,于是大呼朝东撤退,为振军心和掩护撤退,率亲军殿后,却见北边官兵阵营一员猛将杀来,却正是姬际可。 他和姬际可两次交手,知其万夫莫敌,此时深陷险境心有畏惧不敢恋战,然则被姬际可咬住了想走哪有那般容易。 官兵合围之下,贼军很快不敌,边打便往东边急撤,主将罗虎被姬际可咬住,亲兵拼死护其东去,眼见突围而出时,又一人大呼:“小虎子留步”定眼一看还是老熟人屠元,你麻痹的,又是个硬茬子,罗虎血气冲脑差点晕倒,强打精神挺枪迎战。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一个小蝴蝶扑棱几下都能引发难以想象的结局,贼军先前猛追黄得功部,何其的意气风发,可转眼间形势反转,角色互换,贼兵变得狼狈不堪,竟被团团围住。 迟青石自始至终都不离罗虎十丈之外,依仗箭法高绝数次为其解围,射杀官兵无计,眼见罗虎又被屠元缠住,张弓欲暗杀之,突闻利箭破空声,心知不妙打马便逃,身边数人被射成刺猬,心下骇然:自己被盯上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擒杀贼首罗虎者赏银千两,不论死活”常宇振臂怒吼,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贼军仅少余突破重围逃脱,而主将罗虎正北屠元缠住,姬际可被其亲兵缠住,若他二人联手,罗虎必死! 遥见姬际可被缠住一时腾不开手,常宇正欲亲往,吴中奔至:“督主,让俺去!” 望其背影,常宇皱眉:“你丫行么?”比武技吴中笑傲群雄,但马上作战这货真的仅二三流水平,不过让他去磨练也好,这样才能提高水平,常宇念及于此便不拦着了。 罗虎越战越急,他和屠元本就半斤八两甚至稍逊之,眼下又见包围圈越来越小,心中焦略无心恋战,身上已中屠元数刀,虽有盔甲防护亦已见血,遥见吴中率黑狼营越来越近,心中大急,抽了个空档,吹了个口哨,声传九霄。 屠元一惊,他自然也知晓罗虎养的那只鹰隼的厉害,太原时差点就把小督主给撞残了,前几日任继荣被撞散架直接毙命,心慌之际忍不住就抬头望去,却被罗虎冷不丁一枪刺中,跌落马下,黑虎营将士大惊,拼死来救。 罗虎本就无心再战,见其部慌乱,趁乱突围东去。 吴中遥见屠元落马,心中大急率部急冲,突闻破风之声,他是武技大高手,听力不凡,知有人暗算,破风之声如此大绝对是高手,不由怒骂:“他妈的迟青石”。 心念之下,一个矮身藏于马腹下,却闻身畔周围亲兵惋惜声,不由一怔举目望去,原来是骂错了迟青石,应该骂罗虎,罗虎的那只鹰隼从高空对其猛击,幸而况韧的神箭队一直预防空中火力支持,那鹰隼刚下云层便被数人盯上,随即射杀。 但因鹰隼速度极快,未中一箭但也被惊走。先前那破空之声之所以凌厉乃数人同时发箭气声势自然大了。 第650章 会师 遥见屠元落马,罗虎杀出重围,常宇大怒,随即亲率兵马追去,对吴中大喝:“你改名叫无用算了!” “啥意思?”吴中一脸疑惑,旁边老九低声道:“督主说您是废物!” “放p,你他么的才废物,快去给老子追那贼首……”吴中恼羞成怒,拍马急追,堪堪至屠元身畔时,见其无恙正翻身上马,于是大呼道:“废物一个” 屠元被罗虎算计,一枪挑下马,凭盔甲护体未见血,却也摔了个懵逼,好一会才回过神,闻罗虎逃走顿时愤怒不已,翻身上马却又被吴中这货呵斥,心中火气更盛,挥刀遥指罗虎身影:“狗日的,老子非剁了你!” 兵败如山倒,贼军先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追击黄得功,此时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官兵在其后死死咬住不放,一口气追了十余里,至于废屯时已力疲,却也遥见贼军援兵至,于是常宇喝令停止追击,就地休整以兵屯为中心,摆出防御阵势。 两军相隔数里对峙半响约盏茶功夫便缓缓后退,黄得功问:“要不要追?” “追个鸡儿”常宇一肚子火,眼睁睁的看着贼军退去,诸将见其脸色不善,大气不敢喘,一句话不敢说。 常宇入废屯中,无暇缅怀石家庄早年风采,登一房顶,举千里镜望远,遥见滹沱河畔流民无数,东一堆西一堆,亦有虽贼军南下者,络绎十余里。 常宇不解他早叮嘱黄得功见识不好就让路,既有准备怎么会成溃败局面被贼军追杀不舍,黄得功据实告之,常宇大骇:怎会有贼军从东南杀来? 东南是赵州境内,周边数城均为官兵所占,这支贼军从何而来,突的心头一震,难道说…… “草泥马的,本以为摆了老子一道,没成想是扇了一耳光啊!”常宇哈哈带笑,诸将望之见其脸上却冷冰冰毫无笑意,均感胆寒,因为从来没人见过小太监这个模样。 黄得功大着胆子问道:“督主,到底怎么回事,东边藁城几位废城,赵州有田雄守城,再往东冀州境内也皆为官兵所占,这贼军从哪绕过来的?” 常宇嘿嘿冷笑啊:“就从咱们眼皮底下的绕过来的” 诸人多疑惑不解,常宇长呼一口气:“若本督所料不错,李自成早已经过了河,甚至此时早过了赵州”。 “怎么可能,他长翅膀了啊”黄得功撇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长没长翅膀本督不知,但这次他却狠狠的抽了本督一巴掌”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本来的数骑快马淡淡道:“他怎么过去的,马上知晓”。 快马急报,探子奉命北上本欲侦查贼军殿后人马到了哪里,却在磁河时遇道了周遇吉部,得知贼军渡滹沱河后周遇吉自是大惊,命探子报常宇:李自成的主力根本就没来真定府,而是从祁州就直接南下,如料不差从深泽县境内渡河,李岩已率部追去! 诸将皆惊,即便是常宇虽算定李自成早偷渡南下,闻之也是浑身一颤,自己胸有成竹李自成定会来救李过,算定他心中不服走前要死磕自己一番,没成想算计皆落空,果然是一代枭雄,拿得起也放得下。至于又遣一支援兵助罗虎等人渡河,很显然招降之事也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总兵调集人马正奔真定城来”探子末了一句话,让黄得功宠宠欲动,既然李岩已识破李自成奸计率部追了过去,金吾卫皆骑兵,闯贼主力辎重无数行程不快,说不定此时都追上了,若闯贼在赵州境内,田雄出兵拦截,李岩追之……提议常宇立刻下令急追助战,说不定能拦下。 常宇嘿嘿笑了几声,然后轻轻摇头“拦不住,也来不及拦”。先不说田雄在赵州有兵仅数千,面对闯贼数万大军过境,他此时应在祈祷贼军不攻城就谢天谢地了,哪来的胆子去拦截。 至于李岩虽去追了,即便追的上也拦不住,或者说……不想拦。 诸将不解,常宇冷笑:“你等可听过华容道,关二爷曾在华容道放过曹操一马”黄得功大怒:“难不成李岩又会反水,贼心不改就知道这货靠不住……” “反水不可能,但李岩这人有情有义,他从贼数年,闯贼给待其不薄,此时虽各为其主,但若有机会还会放其一马以还当年知遇之恩,此番若是周总兵去追,死死缠住待我等杀去有可能拦住,而如今……”。 诸人低声议论,黄得功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常宇轻咳一声又道:“也罢,本就没奢求一下拦住他,前边还有高杰呢,咱们只管在后边咬着他便可,于是下令人马回真定城休整。 被李自成狠狠阴了一番让常宇极其恼怒,一路铁青着脸不言不语,甚至渡河时见有流民在侧阻路,竟挥鞭抽打喝骂,可见心中之怒,诸将皆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口。 刚至真定城下便见周遇吉亲兵匆匆抵达,身后则是万余人马延绵十余里,常宇下令程明率腾骧卫抵滹沱河驻防以备贼军反扑,同是监督流民清理战场。 余部则驻城外休整,周遇吉随常宇入城至府衙时便把一路追敌事无巨细说了,常宇面无表情入府衙。 马世耀一早便醒来,先前得报城外大战,心下患得患失,此时闻常宇回城忍痛前来问询,常宇也不隐瞒,便把李自成暗度陈仓逃出圈外之事说了。 马世耀怔了半响随即苦笑:“他若降了是好事,逃了也罢,往后再见便是死敌”常宇无暇分辨他是肺腑之言还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抚其好好养伤,又让他召集旧部安抚军心。 马世耀知道已无退路,且此时身受重伤小太监要想杀他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之所以没杀他,也许是言而有信,也许仅是为了军心不乱,但不管如何此时小太监交代他什么事他都不敢怠慢,躺病床上召集麾下那些贼首一番掏心掏肺自是不提。 几杯清茶入腹,常宇怒气渐消,他生气自然不是气黄得功溃败太快,也不是气屠元和吴中没擒杀罗虎,而是气自己大意自满,以为吃定了别人反被耍,如今想来自己就如同个傻子,那帮贼首们甚至李过此时一定在嘲笑自己吧。 周遇吉和黄得功是老相识了,数年前两人曾一同带过腾骧卫出京剿贼,这二人算是此时大明最精忠的将领了,却都也被常宇收于麾下。 老相好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此时常宇在侧,两人不敢闲话,只挑紧要的说,周遇吉同样提出应立即发兵追敌,一边分兵去助李岩。 常宇摇头:“拦不住的”把先前之话说给周遇吉听,周遇吉陷入沉思,怪不得祁州分道时,李岩一再提出要亲自追闯贼,言之其狡猾奸诈,自己熟知其路数,可轻松应对……原来是有私心的。 眼见天已傍晚,亲兵来报,滹沱河畔尚聚集流民数万,这让常宇无比头疼,如何处置这些流民当真是让人焦头烂额,杀又不能杀,留在此地又是几万张嘴哪来那么多粮食,驱其离开,眼下让他们何去何从?又如何生计? 和周遇吉,黄得功商议半响无果,这时李慕仙低声献计,若是保定府和真定府的流民则放粮少许让其回乡耕种,其他府邸则暂留此地,随后随官兵南下回乡。 想来也无其他办法,常宇便点头应了,城中当初贼军所掠粮草不少,可分些于民,遣其回乡,此事交于李慕仙去办。 连日大战,不管是周遇吉部还是黄得功部均伤亡不小且人疲马乏,常宇下令生火造反,宰杀死马伤马大犒全军,并令探马侦缉四处,南下紧盯着贼军动向,同时打探李岩部。 李岩啊李岩,知你重情义,但可别害了自己,天色渐黑,常宇登城南望,心中乱的很,历史上李岩便是在真定府送了性命,所以心下甚是担忧。 第651章 追上 暮色渐浓,真定城内城外皆为官兵驻扎休整,连日激战早已经疲惫不堪,有甚者寻个墙角头一歪就呼呼大睡,不过很快又被饭香味熏醒,上头下令犒劳,浓香的马肉马汤管够,将士欢呼不已,香气引得周边流民靠近,欲乞食,被官兵喝令止步,擅入禁区者杀无赦。 有点稀粥让你们吊着口气便得了,还想着吃肉喝汤?常宇在城上摇头叹息,不是自己心狠,而是事分轻重,将士舍命浴血奋战亏谁也不能亏待他们。 正感慨时,胡岭上城低声道:“邱茂华等人求见”。 邱茂华是真定府太守,在贼军临城前他便和城中守将游击将军谢素福一同投降,闯贼为笼络民心允他原职不动,这月余一直充当狗腿子,见贼军势大一路北上,暗自庆幸押对注时,哪知马世耀突然投降了,这让急转弯差点闪到他的腰,急的热锅上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和一众狗腿子商议后,觉得马世耀那一众贼首投降好都安好无损,自己到时候可编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借口…… 心中患得患失等着常宇问罪,哪知常宇这两天根本没时间鸟他,可越是这般他越是心理没底,率一众狗腿子主动求见。 可真会挑时间啊,常宇冷笑,他被李自成打脸,余怒未消正没地方发呢,便让人把他们带上城。 以邱茂华为首的真定府文武共计十三人被亲兵带上了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太监的冷笑,众人心中略感不安,连忙见礼赔罪。 若在常宇刚出道戾气正浓时,当即就拔刀砍了,不过这数月之间他已成熟了很多,虽有青雀在手,却不轻易拔刀。 这些降贼的朝廷命官他已懒得用私刑,直接捆了交给朝廷去处理,只是死罪不知能否免掉,活罪是一定要受的了,而且当下就要受。 于是,夜幕降临之际城上传来惨叫声,军民疑惑互相打听骇然得闻:小督主在城上动手揍人,把邱茂华等十余人打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常宇发了狠,拳打脚踢不留力,邱茂华等人岂受的了他重拳暴击,许多人三拳两脚就晕死过去。 这一幕别说挨揍的吓傻了,旁边的亲卫也看傻了,李慕仙暗咬嘴唇,心道:久闻东厂狠毒凶残甚至有些变态,看来是……想着看向旁边乔三秀和陈王廷等人也是一脸苍白,倒是胡岭等心腹面无表情。 一盏茶过后,常宇喘着粗气终于停了下来,拳头上血迹斑斑,地上一片哀嚎声:“全关起来,送往京城”。 “报,督主大人,刘总兵的人马已至深泽县境,最快明早便可抵达”就在这时探子来报,恰好黄得功和周遇吉上城,闻言冷笑不已:“刘老狗这次来的倒挺快”。 常宇嘿嘿笑了,擦了擦手上的血,淡淡道:“他一直旁观无功,此时见贼军溃逃再不紧跟着摇旗助威,那可就白跑一趟了,这老狗精着呢”。 河间在祁州正东,在真定府东北相隔三百多里地,贼军两日前从保定撤退时常宇便遣人传令让刘泽清发兵从东边发兵合围,这货这次倒也爽快,一口气跑了百余里。 “督主大人,当真就让这老狗白捡了便宜?”黄得功忿忿不平。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常宇冷笑,随即让探马传令刘泽清不用奔真定府城来了,直接调头南下助李岩追击闯贼主力,要他急行军,明日晌午前必至晋州城。 见常宇如此安排,黄得功脸色才缓和些,又问:“以督主所见,李岩现在追上闯贼了么?” 常宇举目望远,夜幕之下星光点点:“金吾卫昨夜便开始追敌,以其骑兵脚程应该是追上了,但本督到现在还没收到任何有关那边的消息,你猜是如何?” “李岩压着不报?”周遇吉眉头一挑,他和李岩共事数日,为其风采所倾,实不愿看到这一幕。 常宇摇头:“李岩不是这种人,而且这么大的事也非他想压就压的住的,他最多能控制自己麾下不报,金吾卫的行动他此时还控制不了,之所以不报只有两个可能,先前真定府外到处都是贼军势力,探子过不来不能及时报信,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没追上”。 果真如此么? 话说昨后夜,陆行在祁州领令率金吾卫近万骑兵急追闯贼,因事关重大。金吾卫连日作战虽兵疲却不敢怠慢,掌火把纵马疾行。 好在祁州境内无山无河一马平川,金吾卫循迹追击,天晓时入深泽县内遭遇贼军探马,一番厮杀后,俘虏数人严刑逼供之下得情报:闯贼主力果真早已渡河此时应在晋州境内。 陆行大喜,一边派人急报李岩,一边令麾下疾行至深泽县,轻松破城宰杀百余贼人后下令就地休整。 天色大亮,探马来报,城南数里外滹沱河南畔有贼兵近千,应是殿后贼军,陆行再三确认贼兵兵力后,与其他三个统领商议后,率三千骑兵轻松破之渡河,此时天色已近晌午。 正欲率大兵急追时,探子来报:李岩传令穷寇莫追,金吾卫一夜追击兵疲马乏,而贼军主力却养精蓄锐磨刀霍霍,万不可孤军深入,让其待后方主力前来。 陆行领命,令探子入晋州境内紧盯贼军动静。 晌午时分,得报后的李岩率百余亲兵匆匆而至,陆行告知探马已探得闯贼一早便离开了晋州南下,且留下数千余人马殿后。 李岩眉头一皱,他从贼数年,深知李自成的家底,贼军山头众多各系人马混乱不堪,闯贼自立国大顺后,把兵马分作五营,中吉营,左营,右营,前营,后营,分别由刘宗敏,刘芳亮,刘希尧,袁宗第,李过为统帅,这五营广义上讲也就是他的主力人马,而其自己的嫡系骑兵则为老营,属于公鸡中的战斗鸡,轻易不用。 刘芳亮的左营此时去往真定府,张鼐部本属于刘宗敏的中吉营,李过所率的后营在真定府大败,此时为罗虎震山营所统在真定府围城呢,而袁宗第率领的前营前往襄阳没参加这次东征。 所以说现在李自成身边留下主力仅有老营和刘宗敏的部分中吉营,那都是真正的精锐,此时有数千近万不等这样的精锐殿后,还真是扎手呢。 而眼下除了兵疲马乏的金吾卫近万骑兵外,身边只有百余亲兵,其余主力还在路上,李岩顿时陷入一筹莫展,却在这时探马又报,晋州西边藁城又发现一支五千余人的贼军正西去…… 不妙!李岩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李自成要从后抄底,急忙令探子去给常宇报信,当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地距真定府百余里,即便一路通畅也未必赶得及,何况此时那边贼军密集,能否过得去还另说的,唯一庆幸的是小督主坐阵真定府,有他在事情应该不会太糟糕。 但李岩也知道此时真定府贼军加上流民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刘芳亮等人想要强行渡河本就不是难事,若又有援兵从后拔刀相助,则轻而易举,反之守防线的黄得功可就要惨了。 李岩向来足智多谋能举一反三,此时他尚不知真定府那边已经开打,却也知形势危急,一个不慎官兵就会大亏,他既已投诚便要为官兵设身处地着想,眼下唯一能做的是围魏救赵,虽不知能否影响到真定府的战局,但尽人事听天命。 何谓围魏救赵,陆行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岩抬手一指远处晋州城:“那就是魏”。 后方主力尚在三十里外,即便急行军而知,疲兵难堪大用,于是李岩决定用金吾卫为刀尖去磕一下闯贼的精锐。 第652章 战马宝 陆行几人得令后,立即调集金吾卫骑兵,分兵四路,直逼晋州城,距城五里时城门大开贼军一涌而出在城外列阵。 李岩举目细看,贼军约三四千人,冷笑道:“倒还不傻”这支贼军不敢以城为战,知道若被围住则无逃路,而出城一战,谁死谁逃还不好说呢。 “区区三千人马,吾等虽疲败之尚有余”金吾卫统领张记傲然道,扭头看向李岩却见他眉头一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下疑惑:“李将军怎么了?” 李岩眯着眼,看着贼军中的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马”字:“老营的人,主将叫马宝是个狠人,其勇不下罗虎”。 闻罗虎之名,张记等人不由皱眉,震山营的厉害他们在太原就领教过,印象深刻,不到万不得已时谁也不愿和他对战,可眼前这支人马李岩竟说与其不相上下怎能不惊。 马宝在贼军中也是一个神一样传说的人物,这货从小被他爹遗弃山野,三日后他嫂子去寻,见禽兽不食,还活蹦乱跳,便又带回家抚养,食量大,年少力抵成人,生的魁梧赤眼,擅使鞣鞭枪,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排行老三,又因唐初,有骁骑将马三宝,人羡其勇,亦以三宝呼之。 其人甚得李自成喜爱,此番东征有功被提拔为老营的副营总,可谓心腹中的心腹,而此时他仅十六岁! 又一个少年将军,陆行和张记几人闻李岩一番话脸色变了又变,罗虎也不过十六七,小督主也不过十六七,怎么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牛逼哄哄难缠的很。 “李将军,这老营人马的战力比之罗虎的震山营如何?”张记又问,李岩挑眉:“只上不下”诸人变色,罗虎的震山营三千可挡千军万马,那这老营岂非……想想金吾卫兵疲马乏的,虽所兵力多其数倍,此时竟然没一丝把握,抬头望半空骄阳,几人竟感寒意阵阵…… 哪知李岩突然又笑了:“老营善战,马宝也是万夫难挡的猛将,但破之也未必难”陆行几人大喜,连忙问计。 马宝得李自成宠信,自也是忠心耿耿之辈,否则闯贼也不会让其殿后护其南下,此时官兵追来,马宝必然拼死拦截。 但若官兵突然绕过马宝直追闯贼呢? 陆行几人眼神顿时亮了,直夸李岩足智多谋。 贼军营中一少年将军,生的魁梧高大,手持一杆长枪,冷眼注目二里外的官兵,虽见其兵盛却毫无惧色。 “马营总,官兵动了”对峙半盏茶功夫,身边亲兵一声低喝,马宝举目望去,见官兵分兵四路,正中两路直攻,东西两路很明显是要侧翼包抄,冷笑大喝,令麾下迎战,挺枪拍马身先士卒杀了过去。 两军厮杀,飞沙走尘遮天蔽日,方圆数里刀光剑影,人仰马翻惨叫连连,金吾卫全军皆骑兵又占得兵力优势,气势十足,然马宝所率的贼军老营,乃精锐中的精锐,又是以逸待劳,虽兵力单薄,却不落下势。 马宝其勇不可挡,入阵后大杀四方,官兵无人抵得住,死于其手无计,突闻身边亲兵大呼:“营总,官兵要包抄了”闻声望去,见东西两翼官兵做势欲包抄,冷笑置之不理,望官兵阵中大旗,高呼道:“破其中路,官兵溃也,余下不足虑!” 在他看来,官兵那两翼人马不过幌子,只要干翻正面那两路,官兵必然一哄而散,马宝智勇双全,所料的确不差,然则李岩既知短处所在又岂能让其轻易破之,亲自拎刀率亲兵迎战。 马宝一见李岩自然怒骂不止,挺枪杀来,李岩不惧,力战之! 史载李岩文武双全,甚至有人考据他还是太极拳的是三个创始之人(李岩,其二哥李仲以及表兄弟陈王廷)虽未必是真,但其精武技却是公认,且其从贼数年,马上功夫自是不差,至少远胜吴中那个江湖游侠,所以力战马宝一时不落下风,两人亲兵更是捉对厮杀更是惨烈无比。 “营总,快看!”正和李岩激战时,马宝突闻呼声,连续猛攻逼退李岩举目望去,遥见东西两翼的官兵竟然没有侧击而是径直南下! 操,这是要越线追击闯王主力!马宝顿时心慌,闯王携辎重,脚程较慢若被其追上可大大不妙,顿时便无心恋战,高呼麾下分兵去追那两路官兵……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嫩了点。李岩暗笑,若是旁人,比如李过,比如小督主就不会被其所扰,试想仅凭那两路官兵不过数千人,以疲惫姿态就是追上了又能怎样,李自成身边至少还有两万人马,岂是吃素的。 所谓关心则乱,马宝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玩心眼哪里是李岩的对手,他对李自成忠贞不二,突见有官兵越过他追去,心下慌张,哪来得及想那么多,急下令麾下分兵追去,余部心乱,便不敌李岩人马。 恰此时,李岩麾下主力人马已近十里外,贼军恐慌,随即撤去,李岩下令急追,盯着咬不放。 这一追一逃长达近半个时辰,双方皆力疲,好在都是骑兵,稍作歇息又能再追,至申时(下午三点)李岩终于在赵州境内追上了李自成的主力。 却说赵州城内的守将田雄,奉黄得功令,率二千余人马守城,数日内除了整顿城内事务外倒也清闲。 只是今天特殊。 真定府城周围有贼军无计,和官兵连日大战,田雄自然知晓,虽说平日闲来无事却也不敢大意,探马撒出侦缉四方,却在一早得知,晋州境内有大批贼军涌来,顿时一惊,怎么会有那么多贼军,难道黄总兵那边没拦住?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若黄得功没拦住此时应先贼军一步撤回赵州,其次贼军若是强攻渡河南下也该穿栾城从赵州之西听过啊,怎么从东北而来。 心下不解,于是立刻派探马急去真定府报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至晌午后,探子又报:东北方向贼军入境,距城不过三十余里,同时间北真定府报信的探子也返回,说遇大批贼军南下,无法穿过,田雄骇然,黄总兵没拦住! 贼军两面涌来过境,城中守军不过两千,田雄惊恐一时无计,盘算着若贼军临城是拼死守城待官兵来援呢,还是直接举手投降。 不过田雄毕竟还是有点脑子的,心想黄得功若是战败必然退至赵州,可眼下并未见踪影,而贼军若打赢了,没可能突然大举南下啊,而眼下两股贼军涌来,那只有一个可能……李自成在保定城战败了,他这是要逃回西安了。 一想到于此,恐慌略去,甚至有些小激动,暗道小督主就是牛逼啊,心中盘算着贼军落荒而逃之际,决然没功夫来攻城,自己只需闭门而出则可安全,打定主意心中稍安,登城远观贼势,看着城头那两门火炮,嘀咕待会贼军若靠近要不要打两炮。 第653章 不追 了 赵州城东北三十余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李自成的大军在此临时休整,天色未明便从晋州城急行,奈何辎重太多,至晌午后申时才堪堪入赵州境,却被官兵追上。 官兵竟反应如此迅速?闯贼与一众贼首略感惊讶,后得知乃李岩部纷纷破口大骂,叫嚣立刻提兵杀去取其首级。 李自成苦笑,自己在祁州又使暗度陈仓之计,料想小太监没那么快看破更没那么快能调兵追来。果然是李岩,还是他了解自己呀,心中不由感慨却也杀机又起,既然道不同了,杀之后快,也省的宋矮子最近神神叨叨的。 马宝匆忙来报:李岩部骑兵近万在五里之外,后有援兵数量不明,这让众贼首蠢蠢欲动,趁其兵疲马乏,援兵未至时一举破之。 然则牛金星宋献策以及受伤的顾君恩三大幕僚却谏言:慎之,李岩善谋,轻骑逼近必有所图,可能是诱饵,不排除调虎离山之计,想把义军兵力调开,趁机攻掠辎重队。而且以马宝之勇率老营精锐怎么会如何会挡不住李岩的数千疲兵,这也不太合常理啊。 三大谋士一番话让诸将热乎劲尽去,李自成也皱眉,辎重乃这数月所获不得有失,身边仅有万余人马,其余多是杂役和征用的流民不堪大用,而真定府那边战况不明,此时李岩在侧虎视眈眈,还真不能大意了。 又闻前方三十余里就是赵州城,城中有官兵数千,怎么又成前后夹击之势了,李自成阴沉着脸把马宝叫至跟前详问他和李岩大战经过。 半响,李自成和宋献策几人略一商量,下令辎重继续前进,避开赵州城从西边穿过南下,又命马宝率老营万余殿后,并嘱咐他无论李岩如何分兵也不为所动,只管夺他帅旗。 这边刚议定,突闻探子来报,李岩派人传话。 “恭送三十里,仁至义尽,江湖再见生死由命!” 诸贼讶然,宋献策长叹:“毕竟相识一场,李岩此举有情有义”。 牛金星冷笑:“他若真有情义,又何必追的这么急,追到跟前了又来这一番套话,没的让人恶心,且谁又知他是真心实意还是个圈套”。 顾君恩也道:“也许不过是追到跟前发现根本拦不住,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众人低声议论不绝,李自成沉默半响:“不管真心实意还是顺水人情,这个人情咱们就受了”随即下令急行,嘱咐马宝若李岩不追则不要主动邀战。 傍晚时分,李岩攀路边高树远望贼军队伍连营十余里往西南方向行军,知其欲绕开赵州城南下,久久长叹一声,跃下来翻身上马,下令紧盯缓追。 “为何不杀过去?”金吾卫统领张记不解,李岩看了他一眼,要朝西北望向看去,莽莽天际,荒野不见头,那边应该分出胜负了吧。 却说赵州城上患得患失的田雄见贼军突然绕城而过,顿时长呼一口气,麾下有好事者怂恿起放两炮以振声威,否则贼军过路咱们一声不吭传出去太没面了。 田雄好面,还真的下令轰击,火炮射程远达十里有余,却未及李自成的行军队伍,不过也被吓了一跳,诸贼首纷纷怒骂不已,李自成举目望去一脸杀气:“不知死活!”却也没再理会他,只是下令急行,马宝已派人传报:李岩是没追,但却派了不少探子跟着。 诸贼首均觉得李岩不会那么好心,当真放行三十里,必是有什么杀招暗伏,唯李自成和宋献策二人不吭声,面无表情只管赶路。 一口气奔了三四十里地,天色渐黑,贼军已入赵州之南下辖的高邑县境内,缓行休整之际,探马急报,罗虎,刘芳亮等各部人马已破官兵防线南下,此时已至栾城,两军相隔仅五六十里,诸贼首大喜欢呼不已,一直脸色凝重的李自成也露出喜色。 “李岩此时不追则以,追则死无葬身之地”牛金星冷笑,宋献策的嘴角却抽了一下,甚是玩味,他和李岩向来交好,知其足智多谋,眼下这局势自是看的真切,岂能瞒得住他,若无把握绝不会孤军深入。 宋献策的确没料错,在闯贼得报时,李岩率部缓行刚至赵州城,本不欲入城时,突得探马急报:栾城境内发现大股贼军有数万之众,裹挟流民无计。 诸将变色,李岩却仅是微微点头,“这么快冲过来,看来小督主大意了!”随即下令人马入城休整,竟然不追了。 陆行等人不解,虽说此时贼军大军渡河南下,但小督主必然在其身后紧追啊,而且李岩的主力人马这会也就在十里之外,为何却不追了呢? 李岩没过多解释,寥寥几句:“穷寇莫追,己方兵疲马乏且先休整,待命而行”。他官衔高又是常宇指定的统帅,陆行等人不敢违背,听令入城休整。 夜幕降临,满天繁星,春风拂面之际不冷不热甚是舒服,李自成的主力护着辎重继续难逃,后有马宝率老营殿后,五十里外有刘芳亮和罗虎的数万大贼紧随,而东侧数十里外以及后方真定城内的官兵却闭门不出,在城中修整,仅派探子紧随。 常宇和李岩在城中养精蓄锐,可在赵州百里外却有一支人马正连夜奔袭,不用说自是刘泽清了,数日前他在德州被常宇连哄带吓北上冲破贼军的小防线景州,然后鸠占鹊巢逼走黑狼营躲在河间城内不出,直至闯贼大兵溃逃,常宇传令他合围,这厮方才发兵,想着赶紧跟上去捞点好处。 本来奔着真定府城而去,半道收到小太监指令,让其调头南下追李自成主力,得令后这货犹豫不决,开玩笑,闯贼主力皆精锐,逃窜之际更如野狗般,见谁咬谁,真追着了少不得一番苦战,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啊。 可小太监下令让他明日晌午追至晋州,否则的话……一想到常宇雷厉风行的手段心下生寒,就在难为之际听闻李岩率近两万人马已在前头追了,立刻大喜,尼玛有人挡箭了怕个求,跟着捞攻去,于是下令急行,连夜追敌。 第654章 出大事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洒落帝都城头时,这座古城瞬间活了起来,百姓开始一天的生计,商贾开门迎客,车贩走卒游街吆喝买卖。 往日屎尿遍地,恶臭难闻的四九城此时焕然一新,城中各坊均设垃圾场,兵马司二十四小时巡视监督,但凡发现有随地便溺乱扔垃圾者,轻者暴揍罚款,重者直接拘捕,朝廷正以强硬手腕强行改掉百姓们的陋习,构建一个清洁的京城,力图把鼠疫疫情减小甚至消灭。 朝廷手段强硬自然也招惹一些非议,不过近日舆论却不在于此,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谈论最多的就两件事,一,朝廷重拳反腐,都察院明察,锦衣卫和东厂暗查,查一个抓一个审一个,轻则削职,重则下狱抄家,一时间京官人人自危,苟且之事绝迹。 第二件事,也是上至朝堂下至普通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东厂督主常宇先是出关狙击清军,杀的多尔衮狼狈而逃,后奉命南下救火仅半月之间解保定城之围,俘虏贼首数人,一时京城震动,每日热搜排行榜第一名绝对有关南边战况如何,各路小道消息满天飞,常宇等人已被传的神乎其神。 东厂历来受世人诟病,是陷害忠良残忍无道的代名词,可这段时间因为常宇战功赫赫,百姓多言其善,甚至连一些文人士子以及东林,复社这些有组织的键盘手和愤青们的口水也少了很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常宇名震朝野,东厂下听令的番子们自也是腰杆挺得直直的,以东厂为荣,然则乐极生悲,今儿一早便出了大声。 春祥是东厂的掌刑千户,也就是二把手,常宇不在他就是老大,近日北京城查贪腐他亲自带队,表现甚得崇祯帝满意,不吝嘉奖。 东厂本就是皇帝的眼和刀,眼下除了反贪之外,还需在各处建立情报站搜集情报,情报又包括各地军情,民情以及见识官员。 除了这些公事,东厂私下还有很多自家买卖,八达通商会有十二太保搭理倒还不用太多涉入,可新开张的八达通镖局这个物流公司东厂是大股东。 镖局最近刚开业,招聘大量镖师和趟子手,连年战乱使各地难民涌进京城,人力资源丰厚且廉价,其中更是不乏很多舞刀弄棒的拳师,所以镖局这边一吆喝,应聘者如流…… 春祥有个习惯,白日在外便衙门办公,日落时则回皇城内东厂衙门,便是这个习惯让他躲过一劫。 一早手下来报,昨夜间皇城旁边的东厂胡同里衙门进了一飞贼,被值守番子发现围捕,飞贼杀人夺路,连伤六人,后东厂高手闻讯而至双方激战,飞贼趁夜遁去,此一役东厂伤十一人,死两人。 春祥闻讯大惊,东厂在这数月间从军中和江湖招揽好手,衙门里高手如云,竟还能让这飞贼来去自如,实在骇然,随即又疑惑一个飞贼为什么要闯东厂的衙门,哪里有什么可值得他惦记的东西。 心下惊异下令全城搜捕,暗道近日抓了不少贪官,难不成是……便想着去千步廊锦衣卫衙门去寻吴孟明商讨一番。 哪知刚出宫门便见吴孟明一脸急切匆匆迎面走来:“吴大人……”春祥刚出声,就被吴孟明打断:“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春祥眉头一皱,忙问道怎么了?心中暗道不会是南边出漏子了吧。 吴孟明哎了一声,脚下不停,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春祥瞠目结舍骇然大呼怎么可能?待反应过来时却见吴孟明已急急走远。 大明十六帝,初代老朱,二代朱棣都是雄才大略,子孙后代也都个性鲜明独一无二,有口碑好到爆的明孝宗,两次当皇帝的朱祁镇,木匠皇帝朱由校……有奇葩也有兢兢业业者,崇祯帝虽非最有才干却绝对是最苦逼和最勤奋的皇帝。 苦逼,自不用说了,接手一个烂摊子后,数十年就没睡个踏实觉,也就是这种苦逼养成他另一个好个品质,勤政。 天灾人祸不断,崇祯帝晚睡早起,每日多在寅时(凌晨三点)就起床处理政务,应了后世那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逢战事紧急时候时常连日失眠,整个人憔悴不堪。 这数月来,贼军逼太原,清军入关,贼军北上逼近京城,没一次军情都让他寝食难安,想到太子的那个“异梦”更是恐慌不已,甚至夜深人静时抱头狂嚎来宣泄压力和释放恐惧。 好在上天眷顾空降一个小太监为他披荆斩棘,每每逢凶化吉,事后他总是按着胸口长叹虚惊一场,这几日常宇在南边数战数捷,帝心大悦,一边坐等捷报,一边同内阁诸臣处理民政。 鼠疫为患,天下大旱,因战乱数府百姓家破人亡,流连失所,战后如何安置都是头疼问题,他每日都在和朝臣商议办法,要尽快出应对之策,否则民不聊生走投无路还会继续造反。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求见,说有紧急军情”王承恩进来低声说道,正在看折子的崇祯帝不由心慌起来,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南边剿匪的军情一直由常宇的东厂直接送至案前,此时锦衣卫送来的又是哪里的? 朝阳升起,起床后和陈王廷练了会拳的常宇,登城望远,城外荒野尽收眼底,本是春耕好时节却因战乱荒废,不由叹息,扭头往东南遥见滹沱河畔官兵营地,貌似出早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腾骧卫出了京,知道自己磨刀了。 原本在城外聚集的流民此时都在西门外排队,那边设粥棚,并在放粮给真定,保定两府本地流民,两府战事已了让其回乡耕种,这也是常宇眼下能做的极致了。 半响,黄得功,周遇吉等一众麾下皆上城观景,一众人跟着他绕城一圈,便走边聊,话题不离追击闯贼之事。 常宇还是一副不骄不躁:“追还是要追,但不用那么急,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否则追到跟前两腿发软两眼发晕送人头啊”。 “可是厂督大人说要紧咬不放的”黄得功急切道,他昨儿被罗虎痛扁一顿,心中恨意难消。 常宇点头:“当然要紧咬不放,不过这咬狗毛的事交给刘泽清了,你们连日数战,兵马皆疲则无需那么急”。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眼冷笑道:“刘老狗能这么听话?” 常宇嘿嘿一笑:“刘泽清是条好狗,此役他一直在侧旁观无功早已眼红,如今贼军溃逃这么好的捞攻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你不让他咬,他都咬着不放呢,狗咬狗最有趣呢”。 说着一顿又道:“昨夜李岩报,闯贼已至于高邑境内,刘芳亮部在栾城,这一夜间他们也要休息跑不了多远的,而据探子所报,高杰已破顺德府城,摆好了架势在等他,本督且看闯贼这次如何逃出升天”。 半晌午,水足饭饱休整一夜的官兵出城集结,常宇命黄得功麾下部将马得功率兵两千留守真定城,处置伤病俘虏以及流民事宜,余部皆南下追贼,原马世耀部战后所余万余兵马则被分编在周遇吉和黄得功麾下补充兵力。 擢程明为先锋主将率腾骧四卫骑兵先行一步追敌,余部紧随其后不急不缓,同时传令李岩紧盯缓追,刘泽清急行…… 刘泽清正在骂娘,他一夜奔袭近百里,在清晨时渡河抵达晋州城,算是提前完成军令,稍作歇息时得知李岩赵州时,恐其抢功自己就白跑一趟了,一咬牙又亲率骑兵急行,命部将袁兴中领步兵随后。 同时间,李岩得报贼军主力昨晚在高邑落脚,其后方大股贼军裹挟流民在其后二十里,诸将便问追是不追,李岩往西北方,表情淡然:“待令”。 第655章 欲了恩怨 高邑县属赵州下辖,也是高杰数日前随常宇西进在赵州分兵后南下打下的第一个县城,那时城中有贼兵不过百余,哪敌他大军来攻,瞬间秒杀拿下,此时又为贼军所占,城中百姓惊恐不安,好在李自成只是落脚,并未屠城掠劫,当然这弹丸小城早已在其北上时搜刮的差不多了已没啥油水。 李自成在保定时已得报,官兵从德州西进至赵州时已经分兵两路,一个北上堵他一个南下趁机收复失地,传闻数万兵力。 也就是说前边还有拦路虎,李自成问城中百姓数日前所见,百姓只说的确有很多官兵破城后便扬长而去,至于多少人马真的数不来,反正就是很多。 这让诸贼首心中一沉,暗道回家路艰险,怪不得官兵突然追的没那么紧了,李岩还假模假样的送了个顺水人情。 贼军探马来报,前方百里内数个小城皆曾被官兵所收复,不过未留守兵,据可靠情报,官兵此时可能就在顺德府府城一带。 高邑南边五十里便是柏乡,柏乡之南数十里外便是顺德府下辖七县之一尧县(今隆尧县)再往南百里就是顺德府的的府城(今邢台市)。 “前有狼后有虎,刚跳出一个圈又入一个套,那阉狗好心计啊”李自成看着桌上那副简易地图不由长叹,他和常宇在太原一战惨败而走,心下略有不服,如今在保定城又撞的头破血流,虽说痛恨依旧但多少也有佩服之情,特别是眼下形势更让其不得不佩服常宇的深谋远虑,早早布局等着他了。 什么狗屁的顺势收复失地! 当时他大军集结保定城,随时都可能一举北上打到帝都,那等危急时刻,官兵本就兵力急缺正是用人最紧要的当口,狗太监却把数万人马扔到南边收复失地?鬼才信,分明就是早早的在那边布置防线等着自己,他算定自己要退兵,铁了心要拦。 狗太监下了好大一盘棋,格局之大令人望尘莫及!李自成望天长叹,麾下诸将恍悟,纷纷大骂常宇狡猾奸诈。 “我等要走,人家要留,诸位看怎么办?”李自成环顾账下诸将。 如何突围事关生死大计,账下诸贼首多鲁莽无智嚷嚷半天也无良策,最后还是顾君恩献计:极速南下,过柏乡后进入顺德府尧县境内后立刻兵分两路,老营护辎重走东路经任县东边南下,另一路人马则走西路佯攻顺德府,吸引官兵主力,掩护老营南撤,说白了还是在祁州用的那一套。 牛金星和宋献策也附议此举可行,李自成最终拍板,又因身边兵力太过单薄,便传令后方刘芳亮和罗虎率万余人马急行至老营前方开路,谷可成,张鼐,吴汝义,王根子以及刘国昌部人马殿后,一定要死死拖住后边的追兵。 至于前方开路则交给马宝,罗虎以及刘芳亮这三个硬茬子狠角色。 李自成一招暗度陈仓翻来覆去的用,先前在祁州分兵绕过真定府骗过小太监轻易冲过防线,如今故技重施,真的还有用呢? 李自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拦他路的是给他带绿帽的高杰,曾经的心腹爱将。高杰做贼心虚,投诚朝廷后奉命剿匪,但凡遇到闯贼,若对方势大撩一下就跑,若对方势弱他就照死的弄的。 高杰自从德州随常宇西进,先破冀州后助攻赵州奉命南下收复失地,从高邑开始大军所向一路披靡,他麾下有兵力万余,而南边城池多是小股贼军盘踞,甚至府城也不过数百城千,哪里挡得住他的大军。 数日之间方圆百里内的六七座小城皆被他一一拿下,大军继续向南推进,入顺德府境内,陈兵府城之下正要大干一场的时候,投降贼兵的知府朱彝槐突见官兵围城,心道闯贼兵败大事去矣,便开城投降。 高杰狠着呢,入城之后便把朱彝槐捆了下狱,然后把城中近千贼军全部枭首在城门处示众,一时间中城中百姓恐慌不安,相反被拷掠极惨的富绅们拍手叫好。 下顺德府城后,高杰马不停蹄的分兵收复周边下辖县城,数日之间整个顺德府全境重归朝廷。 闯贼大军皆在北线,所占之地留兵甚少,高杰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一府数城,心中大喜便欲乘胜追击,麾下皆响应。 然正欲发兵南下时,收到常宇的传令:贼军不日难逃,设防线拦之,若贼通过则拿他问罪。 此时高杰才知,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先前保定城形势那么危急,正在用人之际小太监却好心让他南下干这等几乎不费力还能捞功又能沽名钓誉收复失地的好事。。 原来自己是一颗伏棋,小太监早早把自己放到这边等着那位和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头号死敌。 高杰虽南下收复失地,其实一直关注北方战局,几乎每天都有探马送来最新情报,不过多是真定府滹沱河的战事,先前黄得功两战李过均打的贼军溃败,说实话他是很眼红的。 而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挡刀刃了,李自成本和他不死不休,如今又堵住他的逃生之路,可想而知两人一旦相见,场面该是何等火爆。 高杰并非怕李自成,只是做了亏心事有些心虚罢了,真干起来一点都不怂,考虑闯贼逃跑若被拦住必是狗急跳墙,疯狂撕咬,但其被小太监从保定一路追到此地,兵疲马乏不说士气更是低迷,趁其病要其命,闯贼此时虚弱以高杰的尿性自然要照死的盘他,于是一咬牙:“老子就在这和他他一了恩怨”。 麾下诸将也是群情激烈,纷纷豪言壮语要弄李自成,见士气如此高涨,高杰便开始着手布置防线,他要在顺德府境内让闯贼撞的头破血流。 防线最好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然则高杰勘察地形后发现,顺德府虽西邻莽莽太行山脉,境内却可谓一马平川,除了府城之南有两条河,一条澧河,一条澧河的分支顺水河皆由任县东北流经此地,反观府城之北再无大河,更无崇山峻岭,仅在府境最北的尧县(今隆尧县)地界有那么两座小山,确切说就是个山疙瘩,无险可守。 既然如此,便拉开架势硬干一场,高杰和麾下诸将商议一番后,决定守株待兔以逸待劳,集大军于府城周边休整,又令麾下部将刘成率三千人马驻守任县。 任县在府城东北四十里外,乃一弹丸小城,贼军若南下首当其冲要穿过任县境内,所以高杰则以其为前哨布兵于此恭迎远客。 一番布置后便在清早得报,高邑境内发现贼军,高杰精神一震,又略显紧张:“可有督主的消息?” 探子摇头,此时贼军横中间,他们的侦查范围受很大的限制和友军联系也要绕路而行,这一来一往则费时日。 前日督促刚传令,今日闯贼便至高邑,这脚程不慢啊,高杰沉思,看来李自成在保定府被揍的不轻,才会这般落荒而逃,既是如此又有何惧,不过疯狗急了乱咬人,还需当小心,于是下令侦缉四处,盯紧贼军一举一动。 …………………………………………………………………………………………………………………………………………………………………………………………………………………………………… 求票,手头有票的书友,不管是推荐票还是月票请记得投票,多多益善,谢谢。 第656章 忍辱负重 再说李自成一早从高邑城拔营急速南下,行三十余里,天近晌午,后方刘芳亮和罗虎率万余精兵赶到,把在真定府如何戏耍常宇之事详述一遍,诸贼均觉解恨,纷纷欢呼,一时间士气大震哪里似战败而走,分明就是凯旋而归。 没错,他们此时就是用凯旋来鼓舞士气及蛊惑流民让其继续卖命,流血流汗出力护送辎重回西安,允他们至西安后有田有粮有银子,还不需要交税。 流民受其蛊惑,异常卖力推车运货特别有劲头,其实李自成北上时裹挟流民无计少说也有数十万,在保定城下以战消耗加上临走做炮灰丢弃有数万之众,南逃路上又丢弃数万,至祁州时为了掩饰行踪让王根子驱近十万流民去了真定府城鱼目混珠,仅留万余青壮为其运送辎重。 刘芳亮在真定城外攻破滹沱河防线后顺手遗弃一大半流民,仅裹挟三四万作为护甲继续南下,也就是说此时闯贼身边流民不足五万,余下皆为贼军,且几乎都是主力精锐,因为偏师多被官兵击溃俘虏。 诸贼首一番自嗨后,水足饭饱休整的差不多了,刘芳亮和罗虎率部先行开路,李自成欲让马宝同行,被罗虎拒绝让其留下护送辎重,他和刘芳亮足以扫平前方障碍,因为据情报来看,官兵也不过万余,眼下大明能打的将领也就小太监身边那几个了,此时都在屁股后呢,前边的纸老虎,不足为惧。 李自成不放心,又令李过和宋献策同往。 同时间,百里之外的滹沱河,常宇所所率大军刚渡河,先锋腾骧卫骑兵已在三十里外的栾城遣人来报,距贼军的尾巴仅二三十里地。 常宇冷笑,李自成以数万人马殿后,护其南下逃窜,怕此时他已经在高邑之南了,这尾巴留的可真够长的! “剁了,把尾巴给他剁了!”黄得功一路叫嚣,满脸恨恨不平,周遇吉总是安抚他:“勿急勿躁,紧盯缓行,养精蓄锐,待时机一到一刀捅死他……” 何谓时机?黄得功扯着嗓子吼,他觉得随时都是时机,随时都可以开干。 “待贼军撞南墙的时候,就是时机”李慕仙低声嘿嘿笑着,黄得功一怔:“南墙?你说高杰?”随即一脸不屑:“这厮就是贼窝里爬出来的,谁特么的知道他和李自成会不会旧情复燃,你瞧李岩不就那德行”。 诸将轰然大笑,常宇撇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话在李岩跟前不要说”。 “这个当然不会”黄得功应的爽快,又低声道:“说了能咋滴,难不成他敢揍我?” 吴中探头:“李岩武技不弱,你未必干的过他!” “操,老子就不信了”黄得功一吼,惊得常宇回头皱眉:“你不信啥?” “督主,黄总兵不信你能十招内放倒他”吴中赶忙道,黄得功一脸懵逼:“俺没说啊”。 且,常宇嘴角一撇:“用的着十招?” 本还有的慌神的黄得功一听这话,我擦,太小看人了吧,就要嚷嚷比试,被周遇吉试试按住,低声道:“三招你就烧高香了”。 “我艹,老周连你也看不起我?”黄得功更是不服,突然见周遇吉神色不对,不由一怔……“难道你……” 哎,周遇吉略显尴尬点了点头,长叹一声:“第一次时就一招倒……” 李岩是个很讲究的风雅之人,虽从贼数年气质不变,即便条件再艰苦时也没被那一帮大老粗给近墨者黑,比如饭后总爱泡一壶茶解腻。 田雄算不上大老粗但也不是啥风雅之人,比如他就觉得茶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泡树叶的水么,哪有喝井水那般甘甜痛快,见李岩在州衙庭院内一棵梧桐树下悠然自得的饮茶,他觉得索然无味,就要借口离开。 却被李岩叫住,他在保定府时听吴中吹嘘曾和小督主几人深入虎穴,混入赵州城内结识李慕仙,救南宫妤,闯贼窝挟持贼首作为内应一举拿下赵州的事,他曾游历江湖,喜闻游侠轶事听的荡气回肠,寻田雄求证。 一听这话茬,田雄也来了精神:“小督主深入虎穴之事,在军中人尽皆知,官兵闲来最爱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事……” 就在田雄吐沫横飞说的李岩蠢蠢欲动,欲要去南宫妤家吊唁时,突闻探马来报:从北边来了数千官兵叫门,说是刘泽清部。 李岩皱眉,刘泽清人品之差他早有耳闻,吴中更是天天在他跟前嘀咕要弄死这人,怎么他却来了,先前小督主不是传令他合围么,此时应去真定府才是。 心下疑惑怕是有诈,便同田雄前往北门,田雄却是识得刘泽清的,确认无误后便放他入城引他和李岩相见。 竟是这般器宇轩昂,刘泽清为李岩气质略惊,其实心中是看不起贼人出身的李岩,但知李岩和常宇交好,且其又得皇上亲赐正义军番号,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只是淡淡拱拱手:“原是李将军,久闻大名”。 李岩还礼,见刘泽清双眼赤红一脸疲惫,便道:“刘总兵是奉督主之令追贼军而至么?”刘泽清苦笑:“可不是两日两夜见几乎马不停蹄”。 李岩又问:“刘总兵仅这数千骑兵?”刘泽清摇头:“尚有万余在稍后就到,本将闻贼军溃逃,便率先来追……” 一番说辞下来,李岩和田雄对视一眼,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刘泽清话里之间都是套路,都是明白人,看破不说破。 田雄命人送来茶饭好生招待刘泽清,其麾下也妥善安置,水足饭饱几人说了会话,刘泽清正欲入房休息片刻,突闻有探马来传令。 常宇命李岩午后发兵追贼,寻机会联手剁几段贼军尾巴,那探子见刘泽清在很是意外,言亦有军令送至晋州不成想在这和遇到他。 刘泽清忙问详情,探子道:“督主令刘总兵快马急行助李将军追贼”。 短短一句话,刘泽清脸上苍白,虽努力控制表情,但李岩和田雄还是看出来了,他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堂堂一方总兵,军方大佬级的人物,小太监那句“助李岩追贼”很明显就是要他听令李岩! 李岩算什么东西,一个投诚的贼寇而已,老子为什么要听令于他!刘泽清怒不可遏,感觉被羞辱了,不过毕竟是个人物,转念间便想到,此时还不能翻脸,且忍一时再说,毕竟眼前捞功为重,有大功则好,若无,哼,那便等着瞧吧。 李岩知常宇甚恶刘泽清,又因黑狼营的事连吴中都起了杀心,很显然这番安排便是故意整治刘泽清为吴中出口恶气,此时他尚不知常宇闻刘泽清屠城之事亦起了杀心。 小督主既是这番心思,李岩意会,便对刘泽清道:“吾等从保定一路追杀闯贼至此,人疲马乏早已不堪重负,便是黄总兵的人马这数日间在真定府和贼军厮杀数场也是强弩之末,眼下只数刘总兵人强马壮,正是趁贼溃取功之时,还请刘总兵调集人马做先锋追贼”。 妈的,明显让老子打头阵啃骨头啊,刘总兵老奸巨猾,李岩这点小九九他一眼看破,但却也心动,如李岩所说官兵此时各部人马皆疲,唯独他这半月间养兵休整城头看戏,而恰值李自成溃败落荒而逃的时候他赶上了,若其能一举擒得闯贼那则是封侯的大功啊,小太监和黄得功等人这半个月可就是白忙活为自己抬轿子了。 心下当真是越想越开心,便点头应了,口中自又是一番大义凌然杀敌报国的说辞,李岩和田雄点头附和,随即刘泽清命人催主力疾行军。 第657章 押宝 话说刘泽清麾下部将袁中兴率主力人马正缓缓而行,刚至赵州地界便得令急行,下边官兵顿时哀声哉道,为捞功他们从河间城西进合围一口气奔了百里地,却闻贼兵去了真定府正欲前往,小太监一纸调令让其追贼南下,至清晨疲惫不堪时终于抵达地头,哪知还没刚迷糊一会,山头为夺功又让他们拔营南下,甚至自己先率骑兵走了。 骑兵尚好,这步兵连续行军数百里谁他么的受得了啊,现在又让急行军……顿时就有人不愿意了,开始嚷嚷叫苦,有的甚至直接往道边一倒,呼呼大睡去了。 袁中兴左右为难,上边有令不能违,可麾下将士皆疲,心有怨言躺着不愿走了,无奈之际,遣人速报刘泽清。 刘泽清得讯后大怒不已,本欲下令惩治,随即又想到事实上麾下官兵的确疲惫不堪,若逼得急了军心不稳,再者疲兵追上来也不堪大用,于是忍了下来,只让人传令许诺行至赵州城便可大休。 本就心中有火,又见李岩悠然自得,竟然让田雄做导向在城中闲逛去了更是气愤不已,甩门入房呼呼大睡了,你们好生的溜达,待老子人马休整好擒得闯贼上京邀功时刻别眼羡! 刘泽清此时尚没意识到自己原本一个老滑头怎么突然这般积极起来,所谓点将不如激将,这正是小太监和李岩的高明之处,刘泽清旁观半个月两袖清风不捞点功岂非白跑一趟,更何况此时李自成落荒而逃,而其他友军有心无力,这么好的机会常宇只要抛饵他一定咬钩! 仓皇南逃的李自成也许做梦都没想到,此时在后边追着他的只是些探马,而官兵大些大佬,不是在逛街就是在睡觉,还有一拨不急不缓的远远跟着像是踏青一样。 这踏青的就是常宇,率大军渡河后缓行数十里至栾城,下令休整,栾城已被贼军所毁,几位废城,常宇入城后见百姓寥寥,为免雪上加霜便令大军在城外不得入内。 前方程明遣人来报,他率腾骧卫已追栾城和高邑的交界处,贼军有一支殿后人马裹挟流民近万挡住去路,问要不要干。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便道,天黑时搞一下,溃贼后急追一阵再缓行,传令兵离去,黄得功挑眉,督主算定了腾骧卫就一定能溃敌? 常宇撇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曾带过他们剿匪,怎么着也是亲卫里最能打的,此时更是今非昔比,贼军乌合之众不过万余,那敌的他骑兵冲击。 “也就是说那尾巴其实就是炮灰,不堪一击!”黄得功恍然大悟,看来贼军还是嫌累赘多…… 贼军不是嫌累赘多,而是用流民御敌是一招鲜吃遍天,百试不爽,眼下追兵尾随,为掩护主力南下,负责殿后的主帅张鼐便令刘国昌率兵五千裹挟流民万余缀在队尾。 刘国昌原本一直跟随李自成南下,前日渡河过晋州时奉闯贼之命殿后去往真定府城偷袭黄得功的防线,助刘芳亮,罗虎等人渡河立下奇功。 他麾下仅有五千兵马,战力却不弱此时又裹挟近万流民,闻后方追兵也不过万,虽是骑兵却也不惧,毕竟在他前方十余里外就是张鼐等人的数万大军,官兵这点人马敢追未必敢咬。 果然其然这支官兵从栾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了数十里眼瞅着都天黑要入高邑县境了都没动手的意图,诸贼皆松了口气,想来官兵太疲,援兵未及时不敢硬干。 天黑要扎营休整,刘国昌以流民为护甲横在营外,万一官兵袭营必过流民这关,便让他有了准备应对的时间。 哪知这边军令刚下,突闻远处杀声大作,探子急报:“官兵杀过来了”刘国昌大惊一脚踢开探子:“这么大的动静还要你报个p”随即传令麾下迎战。 腾骧卫,大明皇帝二十六亲卫最骁勇善战的一支人马,官兵个个身材魁梧精骑射,趁天色将暮以骑兵横扫如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流民虽让腾骧卫的攻势一滞,给了刘国昌的反应时间,但事发突然,又值天黑并军心惶恐,无心恋战,哪经得起今晚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来,抵挡不到半盏茶功夫,大溃! 前方数里外吴汝义闻报后,连忙遣兵来援,哪知迎上溃军差点把他的人马冲散,幸亏在东边相隔数里扎营的王根子也派了援兵来助,看看挡住溃势,正欲和官兵厮杀一场时,腾骧卫一个唿哨,撤走了! 来时排山倒海,去若流矢,顿时让贼首们傻了眼,前方张鼐闻报后,破口大骂不已,知官兵此举乃是攻心为上,让贼兵时刻惶恐不安,乱起军心。 同一时间,李自成的主力队伍已过柏乡进入顺德府境内最北的尧县地界,天色大黑,兵马疲惫便下令在茅山脚下生火造饭休整过后再走。 茅山其实不过就是个小土包,高不过十余米,李自成登峰顶北望远处黑漆漆一片不见灯火,心下稍安,又南望遥见天际之处有火光点点,知是李过,刘芳亮等先锋人马。 李过,刘芳亮,罗虎率万余人马先行南下开道为李自成扫平障碍,这支人马乃贼军中的精锐,一路疾行杀气腾腾,天黑之时已至于尧县城下,却见城门大开,遣人入城发现空空如也。 三人与宋献策合计一番后,决定分兵两路,李过和刘芳亮以及宋献策三人率兵万人往西南方向行军过内丘南下去府城佯攻吸引官兵注意力,而罗虎则率震山营南下扫平任县掩护主力过境冲出防线。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贼军探马已经探知,官兵主力在顺德府城,任县也有驻军,很显然官兵的防线就设置在这一带,只需把其主力堵在城中,余下兵力不足为惧。 高杰这两天一直坐立不安,不是害怕而是对战情敌让他略紧张又亢奋,料知李自成为突围必然全力冲击,这是一场硬仗,又担心这货耍手段悄悄溜走了,那后果就很严重了,不光失了脸面还少不得被朝廷责罚。 所以得报李自成极速南下又遣先锋开路的消息后,便做了应对部署,和麾下诸人商议后觉得,府城偏西南,李自成若南下自不会舍近求远绕到这边,而任县却是首当其冲,贼军极可能从任县穿境南下或者从东边绕过去。 所以高杰决定把兵力全部调往任县拦截,可心中又有些担忧,他能看出来的李自成自然也能看出来,他麾下那么多老油条个个老奸巨猾,料定自己调兵迎头堵,偏偏故意反行其道,绕西南走府城穿过,岂不被其钻了空子。 正在犹豫不决时,探马来报,贼军先锋分兵东西两路,西路万余,东路数千,闻讯后高杰阴笑不止,传令调大军连夜去任县。 麾下不解,贼军的西路大军明显奔府城而来,为何要吧兵调走,高杰嘿嘿笑着:“这会玩的都是虚虚实实,其实老子也猜不出他走东边还是走西边,但是老子怕他把我围在城中动弹不得,所以要先出去再观势而动”。 诸将苦笑,合着总兵大人心理也没谱这是押大小呢。 暗夜之中,高杰登城北望,目之所及漆黑一片,没错他就是在押宝,心中已盘算好,贼军若走东路则正面拦截大战一场,若走西路也无妨,西路绕远又偏隅山脉他快速调兵还能来得及拦截住。 “李自成,多年恩怨,一战了了吧”。高杰桀桀冷笑,身边亲兵顿觉阴森不已。 第658章 紧追不舍 高邑和元氏县边界处有条大河,张鼐部扎营此地,天刚黑时那支在屁股后边不紧不慢跟着一下午的官兵突然动手,一击即退撤出十余里,刘国昌部受损虽不重,但对军心影响极大,现在全军人心惶惶,这长夜漫漫鬼知道官兵什么时候又突然杀过来。 为定军心,张鼐令刘国昌驱流民在外围挡枪又撒出大把探子严盯官兵行迹,却被报知官兵探马更多贴的更近,曾一度靠近五里内双方已大小火拼十余次。 张鼐冷笑认定官兵人疲马乏无法急追,便施攻心计乱他军心,既是如此便趁其无力追击之时压速拖住官兵为主力突围争取时间,于是召谷可成,王根子,吴汝义,刘国昌几人商量欲在此地建防线拖住官兵。 众贼首正商议间,探马急报,西北二十里外发现大股官兵踪迹络绎十余里,估摸数万之众,诸贼骇然,刘国昌更是直呼李岩来了。 高邑县东北和赵州接壤,两城相距不过八十里路,距离贼营所在也不过五六十里,先前李岩追李自成至祁州城外又网开一面,诸贼皆知,当时李岩放言:“恭送三十里”不过后来据探子所报,他一直在赵州城中不出,仅派探马跟着。 先前据报李岩先锋仅数千,主力在后数十里兵力不明,此时报知竟有数万之众,张鼐冷笑:“狗屁的有情有义,这厮当时不拦是因为兵力不足,不追是因为兵疲马乏,所谓的恭送三十里不过顺水人情,惺惺作态罢了” 正北十余里外有近万骑兵,东北又有李岩数万人马若一举追来,两下夹击即便跑的掉便也极度狼狈,张鼐和谷可成等略议之后觉得与其被其围困,不如主动分兵攻击,正北那支官兵盯得紧后边还有大队人马,动他不得,不过李岩从东北而来,长途跋涉可趁其力疲捅他一刀。 议定之后,王根子和吴汝义率兵数千骑兵奔东而去,欲绕李岩身后来个拜观音**花,待其远去,夜色已深,张鼐毫无困意和谷可成一起巡营纵马至最北遥望远处依稀有灯火闪亮,心中甚是不忿:义军向来善于游斗,乃野战的祖师爷,这十余年来就靠这战术无数次死里逃生打下如今基业,可自从小太监露脸后,战之必败,搁谁谁特么的憋得住,然则却毫无办法,打你不成,老子倒也看李岩那个吃里扒外的反贼能否躲过和一劫。 前方剑拔弩张,栾城外营地常宇却自在的很,虽说先前被李自成狠狠抽了一巴掌让其颜面尽扫怒不可遏,不过以他心智很快冷静下来,慢慢调整把自己的状态恢复如昔。 大军连日作战,状态疲靡不堪大用,常宇不以为甚缓行追击,天刚黑就在栾城外扎营,下令生火造饭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他则带着麾下诸将入城登高远望。 夜风习习,不冷不热吹着特别舒服,常宇望漫天星空心思早就飘向了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李自成在山海关一败后,急急率兵逃离京城,一路南下清兵在后急追,并先后在保定,定州重挫贼军,后追至真定府两军厮杀数场各有胜负,李自成疑杀李岩后边打边退从固关西去进入山西境内,随后日薄西山…… 而如今历史的轨迹略变,贼军没攻进京城,却也正在南逃,后边亦有追兵,不是清军而是官兵,同样在保定大败,在真定府厮杀数场,只是李岩没有被杀,闯贼也并非走西路逃走,而是硬生生的被常宇逼着朝口袋里钻,回家路漫长而艰辛…… 思绪万千之间闻报程明以迅雷之速捅了贼军一刀后立即闪退,李慕仙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别想睡好觉了”。 常宇淡淡一笑:“丰收的季节呀,慢慢品尝收获的喜悦吧”。 “督主,您就不怕咱们浇水施肥忙了半天,桃子却被那猴子偷了?”李慕仙嘿嘿说着,诸人知他暗有所指。 常宇冷笑:“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本督可从来没见过,何况他也不是猴子,他只是条狗,狗只配吃屎!” 诸人皆哄笑。 再说赵州城内刘泽清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问亲兵得知部将袁中兴已率主力人马到了城外休整半响了,刘泽清急匆匆至营中巡视,动员麾下将士追贼,言之此时贼军溃逃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正好趁其他友军兵疲无力时前去捞功,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俘闯贼乃不世大功,又言贼军所掠钱粮无数,得之尽分,果真麾下如打了鸡血般,纷纷嚷嚷追贼。 打铁要趁热,刘泽清立刻发兵追贼,甚至都没和李岩打声招呼。 而此时李岩就在城上望之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田雄一脸担忧:“李将军,您和督主大人以及黄总兵数日间奔波千里杀敌,别最后好处都被这厮捞去了”。 李岩噗嗤一声笑了:“你道落水狗当真那么好打么?天下哪有那般好事”田雄皱眉凝目:“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趁闯贼狼狈不堪此去围剿,当然事半功倍,这还不是天大好事啊”。 李岩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狗急跳墙吧” 田雄哦了一声,狗急了的时候才最凶狠,才最能发挥最大的潜力。 刘泽清是个投机钻营的老油条了,眼下友军皆疲知道自己捞功的机会来了,而且有可能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大功,比如擒杀闯贼,比如截掉贼军的粮饷…… 当然这个老油条也深知回报和风险并存,深夜追敌不敢大意,探马四出得知正西数十里外就有友军的一直骑兵在咬着贼军尾巴,心下略松,下令急行,想着从东北方向来个侧击或者半包抄干一票大的。 至半夜行了数十里,兵马略疲,刘泽清下令就地休整,探马来报,先前西边友军和贼军一场大战,破贼十余里后闪退。 刘泽清有些羡慕又略带不屑,心道那支友军兵力不足,连日作战战力疲惫,若是自己的人马说不定早就一举溃贼了。 却在这时探马又报,前方十余里外遭遇贼军暗探,双方一场厮杀互有伤亡,也就是说他们这支人马已经暴露了为贼军所知。 暴露又如何,虽说刘泽清较为谨慎,可是此时想到西边有哪知骑兵可分散贼军的注意力和兵力,加上小太监的大军也不急不缓的跟在后边,有何可惧,老子就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揍你! 刘泽清麾下将士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鸡血,休息一炷香功夫,便又拔营追敌,想要一口气追上去乱刀给剁个精光。 鸡血有神效,以往二十里地行军至少近两个时辰,而如今仅一个多时辰,前方急报,距离贼军大营不过十余里,贼军已有防范。 第659章 瞬息万变 刘泽清见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便令大军就地休整,待天亮之际动手,他相信经过昨夜西边那支骑兵的惊扰后,贼军这一夜都草木皆兵别想睡好觉,待撑到天亮时,并不比他一夜疾驰轻松哪里去。 谁为盘中餐尚且不知,十余里外的贼军大营原本是王根子部,他同吴汝义东去伏兵,谷可成便率部驻扎于此守东翼,得报官兵追至眼前时确实震惊了一下,李岩是有多心急,要么不追,要么抢不着似的,随后便冷笑:“你且动手试试”。 东方见白,天色灰蒙蒙之际,刘泽清部决定要动手了,为保万一他甚至遣人去联系程明请求助攻,只需做佯攻状吸引贼军注意便可。 若是真刀真枪的干,程明兵疲自不应,但若是虚张声势摇旗呐喊这小忙还是可以帮帮的,得允后刘泽清信心十足,提兵就朝谷可成部冲了过去。 尚距贼营不足五里之遥时,探马急匆匆来报,后方十余里外有一支不明人马正急行而来,刘泽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李岩的人来和自己抢功,正不予理会时,探子接二连三急报:“不是官兵” 操!不是官兵那就是贼军了,刘泽清大惊,不明后边怎么会有贼军,此时哪待多想,立刻调兵应对,却在此时前方贼军竟也主动杀了过来。 原来贼军探子侦知刘泽清的人马后,张鼐便令贼首王根子和吴汝义率三千骑兵东去绕其后方寻机动手,而刘泽清的注意力一直在西南贼军大营,探子侦查方向也集中于此,根本就没想到有一支贼军绕到后边去了。 王根子,吴汝义绕到其后边时还在犹豫如何下手,毕竟刘泽清兵力大,却见其竟然追的那么急,便知他想打大营的主意,于是决定在其动手之际从后**,却不料在堪堪动手时被官兵探子发现急急来报。 刘泽清毕竟沙场老将,虽慌但不乱,得知后方乃数千骑兵不敢小觑,命后军直接转身迎头去战,抬手间就是两倍兵力。 这时前方谷可成率人马已冲至二里外,刘泽清便令心腹部将袁中兴亲率大军去战,对方不过近万疲军,怕个求! 转眼之间两军厮杀一起,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染红了整个大地,血腥味遍野。 张鼐部驻扎在数里外,早得报官兵来攻,令谷可成迎战,并以王根子和吴汝义的人马前后夹击,决然让李岩讨不到好去。 刘泽清部这月余除了在景州以大欺小干了一仗后,一直就在河间府养精蓄锐,虽说这几日一路奔袭略有疲惫,可打了鸡血的他们迎战狼狈而逃连日数次大战,无论精神上还身体上都伤痕累累的贼军,气势更强,即使他们被前后夹击,无所畏惧。 厮杀半柱香功夫,竟然不分伯仲,张鼐略显心急,李岩的人马从保定城马不停蹄追到这里,竟然还这么能打实让他意外,正欲派援兵速战速决时,突闻北边杀声起,正北官兵那支骑军又他们的杀过来了,刘国昌慌忙迎战。 操,这特么的吃了虎鞭了么,他们如此亢奋一点都不知道累么!张鼐是又惊又怒,连连下令分兵支援两处,又下令驱流民助战,逃跑者斩! 他有些怕了,李岩的和那支骑兵联手都让他有点手忙脚乱,若后边小太监的大军赶来…… 刘泽清坐镇阵中调兵遣将硬抗贼军前后夹击丝毫不落下风,厮杀正激时又见贼军援兵杀来,心下焦急,转身朝西北望去,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不多时,官兵大呼:“贼军败了,督主大人从北边杀来了……” 常宇的身份此时已不是机密,贼军上下皆知那个从太愿就揍的他们抱头鼠窜到保定又揍的他们鼻青脸肿的小太监是东厂的督主,是他们心中的梦魇,闻之胆寒。 这连日大战又被官兵紧追早就心神疲惫不堪的他们硬着头皮迎战,此时惊闻那小太监率大军从后追上来,抬头望去,果见正北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心下骇然,哪还敢恋战,便有了退意…… 刘国昌部本就兵力不足,昨儿天刚黑的时被腾骧卫打了个闪电突袭战后,士气低落,这一大早的又来,当真是咬牙硬撑……张鼐知其中深浅,亲率兵来援,料东翼有谷可成部前后堵截李岩,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战败吧,于是集中精神应对北边。 哪知正北官兵看似气势十足,千军万马地震山摇,几个冲锋便到了阵前,这边贼军正欲迎战,尼玛人家却突然转弯望东杀去。 “他是要支援李岩去了”张鼐大吼,下令刘国昌率兵阻拦,且不可让其得逞。 刘国昌奉命想去拦截,堪堪到了跟前时,腾骧卫又一个急转弯调头朝北奔去,骑兵的机动性就是这么的牛逼。 张鼐和刘国昌却是一脸懵逼,这特么的是要干嘛,溜我们呢? 正疑惑间,亲兵来报:东边的不是李岩,是个姓刘的…… 姓刘的是谁,张鼐念头刚起,却闻身边人大呼不好,循声望去却见谷可成的人马步步后退,却是抵挡不住,心下骇然,连忙就要调兵去援,哪知这时正北的官兵又他们的冲过来了,张鼐大怒,下令刘国昌迎战,对方不战就追过去杀……随即又分调一拨人马去援谷可成。 恐怕连刘泽清自己都没想到一向善于观风而动他,今儿竟少有魄力的咬牙打一场硬战,不知道是不是捞功心切,还是打出了火气,刘泽清调集自己麾下两万人马两头迎敌,竟然两头占的上风。 王根子和吴汝义的三千骑兵,本为偷袭**而来,却不成想差点被其反爆,大惊之余却也只能咬牙硬顶着,二人皆知这一仗一旦败了,官兵必定趁势急追一个不慎便会兵溃,那时候闯王就等于p门大空等人爆了。 二人咬牙坚持,却见前边谷可成部突然败退,心知定然是受西边那支骑兵影响,暗道不好之际遥见张鼐亲率人马来援,军心大震。 刘泽清眼见贼军败退,正欲一鼓作气溃敌时,突见西侧贼军又来援兵,顿时心头一沉,随着贼军的援兵不断,自己兵力的优势已不在,且其前后夹击,此时又有一支从西下来,分明就是合围之势。 心知若被其合围,想杀出来可就难了,眼下只有两条路,一,立刻朝北撤去,二率亲兵迎西边那支贼军杀去,不让其合围,咬牙硬磕。 撤还是打,刘泽清天人交战数息,竟然长刀一挥,率千余亲兵迎着张鼐杀了过去,这一幕实则罕见,若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老奸巨猾善观风使舵的刘泽清会这么有血性,打死都不信。 可偏偏刘泽清就这么干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要搏一下,双方兵力旗鼓相当,都在咬牙硬磕,这会拼的就一股气势,只要干退了这股贼军,距擒杀李自成又进一步,这天大的功劳触手可及,他实在不愿意错过,何况友军在侧,他不信程明会见死不救。 这老狗,怎滴突然这么有血性了,正西数里外率腾骧卫急速撤退的程明见状也是惊奇不已,又扭头看了身后紧追而来的刘国昌冷笑不已:“这孙子估计快被玩疯了吧”。 “疯了总比死了好,估摸着命不久也”身边另一腾骧卫千户阮通才嘿嘿冷笑,抬手一指东北,程明望去,眼前一亮,只见数千骑兵风驰电掣直奔战场而来。 李岩的人来了! 第660章 从哪走 李岩在刘泽清离开赵州一个时辰后也发兵出城,因前方有刘泽清大军,他乐的自在不疾不徐一路哼歌缓行,十里一小歇,二十里饮马小憩,甚至连探马都懒得撒多远,近夜半时下令扎营休整。 天亮时得报前方刘泽清与贼军大战,厮杀难解,李岩便令部将严亓率二千骑兵前去支援,余下主力则不动。 却说刘泽清咬牙和贼军厮杀正激,见贼军援兵愈来愈多又有流民助战,心下略急,暗骂腾骧卫当真要见死不救么,举目望去遥见西北腾骧卫正被贼军急追,心生疑惑时,却闻亲兵欢呼,扭头望去顿时大喜不已,这花不开那花开,等不来腾骧卫,却等来了李岩。 王根子和吴汝义本从后边偷袭刘泽清,联手谷可成对官兵前后夹击,不成想杀到最惨烈时,背后又杀来一支官兵,虽仅千余,可全是骑兵啊,又正值他兵疲马乏士气不振之时,如何抵挡。 几乎就在严亓率部杀过来的瞬间,贼军大溃。远处张鼐心中长叹,回天乏力,便令全军急撤。 兵败如山倒,贼军裹挟流民撤入高邑县境内,刘泽清率部趁势杀过河占了贼军营地,少不得一番搜掠。 此时日上三竿,刘泽清骑马在河岸营地巡视,目及之处麾下虽一脸疲惫但却眼中闪光,他有言在先,所得不用上缴,贼军大营中物资不少,逃走时匆忙不及全部带走,麾下将士所获甚丰自然欢喜不已,顿感近日所受劳苦都值了。 这是第一功!刘泽清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心中默念着,举目朝正北望去,不见腾骧卫身影,而东北方向数里外李岩的那支骑兵却下马休整并未入营,心中有些得意,周边人马久战已疲,唯自己火力旺盛,这果子老子摘定了。 略加休整后便遣一支三千骑兵南下追贼,余下主力休整至晌午后再出发,毕竟人马昨一夜未眠加上清晨一场厮杀,也是强弩之末。 李岩在数十里外大营得报刘泽清一举溃贼,占了敌营休整并遣一支骑兵追贼,便微微一笑:“吾等半晌午拔营”并传令严亓的先锋骑兵要始终跟在刘泽清身后不远不近十余里则可。 正北十余里外,腾骧卫的人马横七竖八的在野地里躺了一大片,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一夜未眠连打两场,虽说清晨那一战只是摇旗呐喊。 程明熬的双眼通红,得报刘泽清占了敌营把其中辎重掠夺一空麾下皆气愤不已,纷纷要求前去分一杯羹,被其阻住,蚂蚁腿打发要饭花子罢了,不然这老乞丐岂能这般卖力。诸将一头雾水不明其意,程明笑而不语,也没在挑破,他和常宇交好,自早得密令:让刘泽清前边开路…… 常宇得知刘泽清在清晨大败贼兵的消息时天已近晌午,营中士兵水足饭饱或在闲聊或在野外放马,一番悠然自得的景象。 “一夜马不停蹄追上就干,刘老狗这般拼命啊”黄得功瞠目结舌,诸将也皆一脸愕然,周遇吉更是苦笑:“吾在定州为贼所追时也没这般拼啊”众人轰然大笑。 李慕仙笑言:“刘泽清若知各位大人抱团算计他,不知心中作何想”。 常宇冷哼:“那也只能怪他自己贪心想占便宜”诸将纷纷附和,可见刘泽清人品低劣,为众人所不忍。 随后常宇传令,晌午时拔营发兵南下,并令周遇吉麾下部将牛勇,以及李成栋率兵万余替换腾骧卫为先锋跟在刘泽清部身后。 刘泽清此时哪里知道被常宇等人抱团算计,即便他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但吃了猪油蒙了心只想趁机捞个大的,还担心其他部人马来抢功呢。 晌午十分,刘泽清下令拔营急速追敌,先前得报贼军已逃至高邑城南十余里外的一条大河设置了防线。 刘泽清决定在天黑之前破其防线,急追下去,他相信以这速度,两三天内必能追上李自成,因先前李岩曾告知他,高杰此时就在顺德府设置防线,一时半会闯贼过不去,这也是他为什么胆子突然那么大敢孤军追下去的原因之一。 刘泽清初战告捷,信心暴涨,认为贼军此时如丧家之犬不堪一击,他只需步步紧逼破其后方防线李自成的主力变成了囊中之物。 真的有这般轻松么? 至少高杰不这么认为。 高杰在昨夜下令把顺德府城中的兵力调往任县,仅余不足两千人马守府城,他决定赌一把李自成会从这边南下。 任县在府城东北四十里外,乃弹丸之地,先前已派部将刘成率三千兵马驻扎于此,此时大军前来瞬间把城中挤得水泄不通,而城中百姓则早被刘成给清场了。 高杰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其麾下也没一个善茬,清场的手段简单粗暴,告之近日有战事然后就强行驱离出城,百姓敢怒不敢言,出了城朝南避祸。 四十里地,大军走了一夜,在天晓时入城休整,此时北线刘泽清刚和张鼐谷可成的殿后人马开打。 高杰入城,刘成前来汇报,早一刻时斥候已在十余里外遭遇贼军的探马,又探的二十里外有贼军营地,目测不过数千规模。 数千规模显然不是闯贼主力,高杰料知是贼军的开路先锋,心中暗笑,老子还是押对了,就在这时有有斥候来报,任县西北二十里发现大股贼军约万余,正往府城方向行军,刚才还偷着乐的高杰一惊,麻痹的贼军真要走那边? 此时天色已亮,高杰登城望远,依稀可见莽莽荒野之中,有数股快马奔来奔去,知是双方斥候都在企图渗入对方的势力范围。 “大人,您觉得贼军会不会声东击西?”刘成在侧问道。高杰撇了撇嘴:“你还知道声东击西?说说他怎么击?” 刘成嘿嘿一笑:“略懂!卑职就觉得吧,闯贼此时极有可能早尧县附近,而南下这两股人马都是他的先锋,西去府城的较多,是有可能闯贼探知我部主力在那边,至于眼前那数千人马毫无疑问是奔任县来了……” 高杰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这些老子都知晓,老子就问你他怎么击西?” 刘成尴尬一笑,赶紧又道,:“这两路人马都是来对付咱们的,但至于他到底走那一边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卑职就在想,明面上这两路人马是要冲破防线或者堵住咱们为闯贼开道,那暗中闯贼当真会从这两地走么?” 高杰一怔:“你是说闯贼会从第三条路逃走?”说着眉头一挑:“这特么不叫声东击西吧,这不是暗度粮仓么?” “咳咳咳,差不多那意思吧,”刘成脸上一红,高杰身边一个心腹低声道:“大人,暗度陈仓不是粮仓”。 高杰摸了摸鼻子:“反正都是他妈的仓库,管他姓陈还是姓粮”说着眉头一皱:“你们都想想,闯贼若不从府城走,也不从任县走,他还要怎么过去,飞过去么?” ………………………………………………………………………………………………………………………………………………………… 近日剧情进展较慢,主要因为这场打仗涉及面广,人物众多,一人露个脸就要占一两张篇幅,现在轮到高杰登场了,两章知州剧情会加速。多谢各位书友支持。 661章 信心爆棚 李自成又没长翅膀自然不能飞,但他的心却在翱翔,红日升起时他便早早起了,登高望远,心旷神怡,环顾四下荒野茫茫,不由豪情万丈,眼下虽被官军前后堵截,可一旦自己龙归深海,有钱有粮有地盘,未来可期! 探马急报:后方部队在清早遭官兵袭击,后撤数十里,此时在高邑城南设防线,李自成闻讯面不改色,甚至有一丝冷笑,官兵一开始虽狠劲十足,此时兵疲显然后继无力,否则数万追兵又岂能被张鼐阻拦那么久。 至于前方拦路虎他已从被俘的官兵斥候嘴里得知是高杰,这个让他颜面尽扫杀之后快的叛徒。 李自成没有绿帽情节,所以这夺妻之恨让他惦记近十年依然怒意难去,杀心难消,眼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挡道,他哪来的胆子? 不是李自成瞧不起高杰,而是这近十年高杰与贼军交手实是输多赢少,而最近一次就是去年在陕西跟着孙传庭剿匪,开始打了几场漂亮战,后来在宝丰被李自成痛扁一顿,后在延安被李过一路猛追,若非当时他过河之后河水解冻阻住李过,后果不堪。 眼下他还有胆阻拦,李自成猜他应是依仗狗太监之势,听闻自己南下真以为自己是战败狼狈逃窜啊,难道不知道这是顺坡下驴的战术么,老子抢够了想家了而已,而且主力人马几乎没损伤,说干你分分钟的事。 事实的确也是如此,李自成年初发兵东征时,其总兵力不超过十万,其中刘宗敏两万前锋,李自成四万人马,加上刘芳亮的偏师左营两万总计不过八万余人,当然刚出家门的时候都是号称百万的,反正吹牛不用报税,刘宗敏两万前锋就都敢说是五十万大军,当时的确也吓尿一帮朝廷官员。 李自成和刘宗敏部在太原被常宇狠揍一顿,不光那些沿途投降的官兵被打散就连他的那六万老本也被砍掉三分之一所留不过三四万算是伤筋动骨了, 不过刘芳亮的二万主力一路东来北上至保定城下都是无损的,反而招纳降兵无数,直至被李岩连续几拳痛殴后,损伤数千余,好在又不少流民和降兵作炮灰,否则也要见骨头。 这样算来,从西安出门时候的主力八万余,此时所剩五六万,总的来说损伤还在接受范围呢,不过仔细想来心下又骇然不已,若非有那么多降兵和流民做为炮灰,只怕……那狗日的下太监下手太黑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官兵又能好到哪里去,常宇其实也是憋足了劲咬牙坚持,麾下周遇吉,李岩,黄得功部甚至自己麾下的四营,哪个不损失惨重,否则也不至于眼下只能缓缓跟着,早一拥而上弄死李自成了,当然正好也趁机算计一下刘泽清。 论兵力,周遇吉自太原过来时加上金吾卫共计两万余,如今除去伤损还能上战场继续杀敌的不足两万,李岩部万余所剩仅七八千,黄得功万余所剩七八千,幸而贼首马世耀投降补充了兵力,加上刘泽清的人马手头共有五六万。 而李自成便明显占了优势,他主力所剩便已五六万,加上一路投诚的降兵加起来小十万人马,还不算依旧有数万被洗脑的流民紧紧相随。 兵力占优,且多是主力能跑能打,而官兵此时力疲,后劲不足,一增一减高下立判,这也是李自成的底气所在,也是他未能如常宇所愿那般轻易选择投降,毕竟本钱还很大,底气还很足,不碰一下不死心,可以说他此时就如同刘泽清一样信心满满,一个觉得可以轻易擒杀贼首,一个觉得可以毫不费力闯过防线高高兴兴回家去。 小太监难打不错,但其胜在谋略,眼下我打不过还跑不过你么,这数十年练出的逃命功夫岂是你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太监所能想象的,老子就是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从你眼皮底下逃出去…… 李自成是越想越开心,越解气,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牛金星在旁瞧了略知其心意,轻笑道:“过了顺德府,便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到那时狗太监就是插翅也追不上了”。 李自成哈哈一笑:“可是前边高杰那看门狗倒是吠的厉害呢,昨儿那俘虏不是招供说他集大军在府城,又以任县为前哨盯着咱们,愣是不想让咱们过呀”。 “那主上意欲何为?”牛金星一脸轻松问道。 李自成冷笑,脸色愈发的阴沉:“那狗太监诡计多端,吾等在保定府真定府吃了那么多瘪,眼下也要出口怨气了,狗太监在后边追的脚发软一时难及,高杰这狗贼有勇无谋,正好趁机痛扁这厮一顿,新仇旧恨一并了了”。 “主上是要强攻闯关?”牛金星还是一脸风轻云淡。 “有何不可,这狗贼和吾数次交手,可曾占过一丝便宜”李自成一脸不屑。牛金星却突然低声道:“高杰不足为虑,和那狗太监奸计百出,咱们不得不妨啊”。 “他再奸计百出又能怎样,总不会插翅飞过来等着我吧……”李自成说着突然住口,心底一颤,小太监行踪不定,先前一会在保定府一会在真定府,弄得神出鬼没的,现在谁又能保证他没绕到前头。 他不怕和小太监硬干,毕竟此时兵力占优,但小太监太尼玛狡猾了,玩阴的总是秒他几个山头,他怕的是这个。 思及于此,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牛金星弯腰捡起一干枝在地上划拉几下:“主上请看,这条条大道,吾等为何不快快过关,何必和一个叛徒置气没来由的节外生枝,往后有的是机会杀他,十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一时”。 “你是说从任县东边绕过去?”李自成往地上瞧了一眼,牛金星颔首,:“高杰那厮在顺德府城和任县严阵以待,亳侯和罗虎则已分兵去攻吸引其注意,而任县东边数十近百里内无城空旷无边无险可守,吾等为何不直接从东边绕过去,待其走远后,若时间宽裕则好生教训高杰那厮,若无则扬长而去”。 李自成沉默半响,点头默认,遣人传令前方李过,刘芳亮和罗虎,分兵猛攻高杰,然后又下令拔营南下从任县东边绕过去。 ……………………………………………………………………………………………………………………………………………………………………………………………… 码字不易,感谢书友支持。 第662章 黑吃黑 最先动手的罗虎,他本在任县城北二十里外扎营休整,连夜行军人马较疲,休至晌午时水足饭饱,震山营上下龙腾虎跃,罗虎翻身上马挥刀遥指任县:“破城” 随即震山营三千骑兵急速南下,周边官兵探子见其气势如虹,纷纷四下逃散入城急报,待一炷香功夫,罗虎率部至城外三里时,见一支官兵从城中杀出兵力与己旗鼓相当,不由冷笑,脸上杀意顿起,大喝一声:“杀!” 双方在城外激战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震山营战力向来霸道,同等兵力下官兵不敌撤往城内,罗虎想急追,欲趁机入城,却不料城上箭如雨注,让那支官兵逃入城内任其如何辱骂只是龟缩不出。 既然不出来就把你围住,震山营乃骑兵无辎重攻城,罗虎先前得到情报高杰的主力在西南四十里外的府城内,任县不过数千,此时一击即溃不敢出城了,如此甚好,下令人马围城又遣人去报李自成让其急行军穿境而过。 哪知不多会,亲兵返回低声告知:闯王一早拔营从尧县直奔东南方向要远远绕过任县过境,此时已在任县东北数十里外,让其堵住任县城内的官兵便可。 罗虎不以为然,心道任县就这么点官兵还被我堵着了,闯王何必又干嘛绕路,也太过小心了。 正悱恻间,突有探子来报:城东十余里外顺水河畔发现官兵隐于河道内约数千之众,罗虎一惊,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高杰这狗贼竟然也玩起了计谋,他在任县驻兵数千,又在十里外河道藏兵数千,很显然是有备而战,这支藏兵要么是为了趁机义军攻城时来个里外夹击,要么就是为了防备义军从城东绕道! 够阴险,这很不像高杰风格,难不成小太监又他们的过来了?一瞬间罗虎浑身冰冷,盯着任县城墙好似能透视一般。 不好,官兵能在城东十里伏兵虽拦不住闯王,但若在数十里外还有伏兵的话……罗虎一惊,立刻命探马前去侦查,探子诉苦根本过不去,那支伏兵被发现之后便疯狂的拦截探马…… 罗虎大怒,就要提兵杀去,哪知突闻城上鼓声大作,城头浓烟冲天,随即官兵竟又杀出城外,仓皇之间震山营迎战,罗虎心有顾虑又感这次官兵很是不同,士气较先前高涨。 正厮杀间,突见正东一支人马杀来,罗虎知是官兵援兵不敢恋战,欲朝东北疾撤,却见意图被那援兵识破,竟早他一步走位拦截。 再说李自成的主力从尧县直奔东南方向,行十余里后遇一南北流向大河,名北澧河,沿河南下数里后河道分东西两支,西边那条名顺水河,紧邻任县城相隔不过十余里,另一条名澧河和顺水相隔近二十里并肩南下数十里后调头西去…… 走那条?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商议一番后,认为顺水河太过靠近任县城,高杰极有可能埋伏兵以防他过境,所以决定沿着澧河南下。 好在天旱,河水不丰,大军急急渡过顺水河东去沿着澧河南下,行数里后,探马急报,罗虎刚和官兵在城外厮杀一场,官兵战败躲入城中不出,李自成叮嘱一番后,下令人马急行,要在天黑前过境。 哪知又行十余里后,探子急报,前方河道内有伏兵数万,李自成等人大惊失色,牛金星甚至惊呼不可能,以高杰之智怎能算准他们绕道而行,难不成那小太监又过来?诸贼心下胆寒。 高杰其人桀骜不驯,智谋不过尔尔和黄得功差不多水平,论算计绝非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的对手,然则他这次就押准了,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高杰召集麾下诸将就想一个问题:若是我,会从哪里走? 前后堵截,后有追兵,想来想去当然是绕行最为安全最为快速,以先锋兵分两路攻府城和任县吸引注意力,这边偷偷溜了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高杰决定押宝,快速把兵力从任县抽调出来,先在城东十里顺河伏兵数千,余下皆伏在数十里外的澧河。 他押对了! 也许是命运使然,即便李自成费劲心思想躲开,却一头扎进高杰的怀里,时隔一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这次相遇太出乎李自成的意料,让其内心恐惧不已,这种恐惧却非源自高杰本人,他不相信高杰有这本事能算准他的逃跑路线,而是极度怀疑小太监就在跟前,除此之外还有就是眼下手头兵力严重不足。 先前说了,贼军兵力除了主力加上降兵略近十万,可后边张鼐,谷可成部等殿后人马就占了近半,又被李过和刘芳亮罗虎的先锋人马分走万余,此时手头上能用的也仅有万余不足两万,余下皆运送辎重的民夫,不堪大用。 可闻知前方探马所报官兵伏兵数万,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惶恐间,诸贼首紧急决定,遣人西去求援罗虎,又令马宝率老营迎战,刘宗敏也率中军人马前去助战。同时下令辎重队伍朝西急行,欲要趁两军激战时快速绕过战场南下,李自成此时虽有惧意,但还是有把握冲过去的。 得知贼军真的来了,高杰开怀大笑眼泪都差点蹦出来,李自成啊,李自成,咱俩可真有缘分呢,随便押点子都能押对宝,随即又冷笑连连:“缘来缘去,今儿也是缘尽之日,逃了十余年,竟又落我手,果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念旧,讲究!” 麾下诸将皆知其话中之意,纷纷哄笑。 高杰手头兵力自然没有数万之众,他麾下本不过万余,府城留守两千,任县三千,加上西边又伏千余,眼下不过近万而已。 然兵力虽不胜,士气却空前高涨,甚至可以说战意滔天,之所以如此还是和高杰的一向作风有关,这货向来桀骜不驯,手脚也不干净时而与贼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战前动员他就说了一句话:“闯贼掠劫无数,干掉他都是咱们的”。 这年头当兵为了啥,要么升官要么发财,很少有士兵具备那种保家卫国的大义凌然精神,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灌输和唤醒过程,也和他们的将帅品行有关,像常宇麾下的东厂四营天天耳濡目染受他影响已有这种大义觉悟,又像周遇吉和黄得功这种精忠之臣其麾下也具备这种潜力。 可高杰是啥货色,他麾下又是啥货色,满脑子就是杀人越货,而眼下他们要杀的就是李自成,越的就是他的货。 此时你要说杀敌报国啥的,他们没有啥动力,可你要说劫道发财那又是另一番景象,所以士气高涨的程度连高杰都感觉意外,一个个蠢蠢欲动像三年没见过女人的精壮猛男,而贼军此时就像一个花姑娘向他们搔首弄姿,只待高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野狼一样扑过去撕开李自成的衣服……抢他的银子。 这哪里是剿匪,分明就是黑吃黑啊。 紧张又刺激。 …………………………………………………………………………………………………………………………………………………………………………………………………………………………………………………………………………………………………………………………&&&&&&&&&&&&&&&&& 感谢一直默默投票打赏的书友,就不一一点名了,感谢你们的支持,努力码字回报。 第663章 扬眉吐气 高杰的伏兵暴露时候距离贼军十余里,随即下令扑杀贼军探马,大军东西布长蛇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缓缓北行迎上前去。 马宝为贼军先锋,率老营五千人马最先赶来,他年纪不过十五六,高杰叛走时他还是一孩童,但却听闻其名,乃闯王最痛恨之人,他对李自成忠心耿耿,所以闯王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闯王想杀的人,他就杀,不顾一切的杀。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更无一句废话,马宝率老营迎上官兵直接杀了过去,于此同时刘宗敏也率中吉营近万从西翼掩杀而去,两军随即厮杀在一起,一方要闯关过路,一方要杀人抢银子,下手狠辣各不想让,转眼间杀声充斥天地之间。 于此同时,李自成正率余下少量人马护送辎重急速奔西南方向意图趁官兵厮杀无暇顾及时从旁边冲过去。 贼军辎重太多络绎十余里,一时半会也过不去,而且若是前边挡不住官兵的话极有可能等于拱手相送,李自成不敢大意,绕行时警惕万分时刻关注战局,却发现官兵兵力并无先前探子所报数万,甚至相对义军还弱了些,只是士气如虹……妈的,小太监动员军心的确有一套。 这都哪跟哪呀,高杰若知道会很不高兴的表示,明明是老子的本事,讲真的若是常宇此时这这里用他那一套动员军心未必有高杰见效快,效果大。 眼见贼军兵力略胜,高杰部丝毫不怵,特别是遥望官兵辎重源源不见首尾,心中狂喜不已,干掉李自成分了他的金银财宝,一时士气无两。 便是一向略恐闯贼的高杰,此时也信心满满,若是贼军兵力都在此地,他有可能撩一下就放走了,可眼下兵力相差不大,又猜测闯贼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心有顾虑士气不高,此时不干你更待何时。 只是一开打,贼军骨头之硬还是让他略感意外,毕竟不管李自成的老营还是刘宗敏的中吉营都是贼军精锐中的精锐,那是那般随便当菜瓜砍的。 特别是两个贼军主将,马宝和刘宗敏皆是万夫不敌的悍将,率亲军杀入阵中当真是所向披靡,原本在阵后坐镇的高杰见状,不由破口大骂,拎刀杀入阵中,直奔那刘姓大旗杀去。 堪堪近前时,遥见是刘宗敏,怒喝道:“打铁的,今日便是你断骨之时”。 刘宗敏一脸不屑:“无耻小人,与尔多一句话便是自贱!”说着提刀杀来,高杰顿感羞怒,不在言语,拍马迎战。 两军厮杀皆拼了狠劲,一盏茶功夫依旧伯仲之间不分高下,方圆十余里狼烟遍地,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声传九霄,李自成观战局,眉头一皱,心道高杰人马战力何曾这般强过,少不得又是那小太监在后怂恿蛊惑,只是如此这般对自己可万万不利。 心忧之下略显焦急,罗虎的援兵还没踪影,这边打了半天,狼烟四起即便远在数十里外也能瞧见异状,以罗虎心智必然知晓生变,又何况这境内暗探无数早该报知他了。 罗虎是最近的一支援兵,也是最强的援兵,只要震山营来了,以其霸道战力,官兵必溃……“主上,来了”身旁牛金星略带惊喜,李自成扭头望去,遥见西边一支人马正奔来,顿时大喜不已,呼喝亲兵驱民夫运辎重极速绕行,又让队伍空出一个缺口好让罗虎的人马快速通过驰援刘宗敏。 哈哈哈,李自成仰天大笑,小太监追了数百里,设了两条拦截线还不是被自己有惊无险的闯过去了。 “主上,好像不对劲啊!”正开心时候,身侧牛金星拽了他一下,李自成疑惑不解顺势又朝西边望去,那数千人马已至五六里外,只是……我操,官兵! 罗虎没来,官兵竟然来了,这让李自成大骇不已,此时辎重队伍的前头才刚刚绕至战场西侧数里外,后边大队尚未通过,可就在这节骨眼官兵的援兵却来了……李自成大惊之下不及细想,赶紧下令迎战。 此时手头兵力几乎都投入和高杰的战局里,身边仅余数千亲兵,此时哪里还管那么多,便令亲兵迎战,命辎重队往北急撤。 罗虎去哪来,李自成百思不得其解。 任县西十余里外,罗虎此时已猜到高杰耍了奸计,必然在东边伏击了闯王的人马,他有心救援但力不足。 城中官兵和他二番战时,士气高涨不说东边又来援兵,震山营虽猛,但数日连战加上长途跋涉,无论体力和战意都不如守株待兔的以逸待劳的官兵,何况此时又遭夹击,几个冲锋下,一向战无不胜的震山营又一次吃瘪,不敌朝西撤退。 以往吃瘪是在常宇手底下,罗虎多少有点服气,可他么的这次是在高杰手里,还是在他麾下一籍籍无名的部将手里,他怎么能服气。 不服再战,可是刘成精明的很,联手城外伏兵击退罗虎后立刻退入城内,城东伏兵前去支援高杰,他则死死盯着罗虎,他来我就入城,你走我就追,几番弄的罗虎气急败坏却没了脾气,终是人疲马乏退出十里休整。 此时他尚不知官兵在城东的那支人马已去支援高杰,还以为又藏在暗处寻机合围他呢,其实他即便知道去东边拦截李自成也不放在心上了,因为到现在他还认为高杰的主力在顺德府城,这边满打满算不过数千人马,以这么点兵力如何抵的住闯王的脚步,那边还有老营等万余精锐呢。 当然,待他发现异状,闻报正东数十里外高杰亲率人马伏击李自成的消息后,为时已晚! 再说高杰和刘宗敏厮杀十余回合,他虽勇猛但难敌刘宗敏神力,心知不敌便欲引其孤军深入围而杀之,但老刘沙场经验十足,不上套,见高杰避走并不追击,率亲兵专心厮杀周边官兵,气势一时无人能敌。 高杰冷笑,他麾下将士气势如虹,贼军多萎靡,仅主将杀气腾腾以一人之力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便调兵围攻刘宗敏,又见远处有一贼军小将甚时威猛,心道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罗虎,可未见震山营旗,而是一个“马”没听过这号人物,总不会是马世耀的儿子吧,冷笑间正欲前往杀之泄恨,突见西边援兵杀来,顿时大喜高呼:“援兵来了,督主大人来了,兄弟们杀贼分银子啊,擒杀闯贼赏金千两,封侯!” 朝廷恨贼入骨,早有赏令在先,像李自成,张献忠这种大贼首不论生死,擒杀便是赏千金封侯,这是官兵皆知的事,眼下李自成危在旦夕,人人皆有机会,官兵本就士气高涨闻言又见援兵来了,士气更上一层楼。 反观贼军,本就士气萎靡,突见官兵援兵至便已心慌,又闻遍地高呼:“督主大人来了”……我操,李自成和刘宗敏的嫡系人马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太原时候被揍的噩梦不断,前几日在保定城下又被追到这里……顿时胆寒,哪里还有心再战。 这就是高杰的高明之处,他虽不是善谋之辈,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和常宇共事不多,对其手段的厉害所知并不多,但想到月前李自成的声势何其大,这才几天就被他揍的抱头鼠窜,高下立判,又想到这些贼军在太原时就被小太监大败过,又经这番,自然心有畏惧。 果然这句话有如神助,激励士气的同时也打击了对方的军心,一举两得收获之大连高杰自己都意外,眼见贼军闻声面露恐慌之色,心下也是暗服,没想到数月前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太监,此时仅提其名便可让敌军闻风丧胆。 李自成心底一股寒意升起,造反数十年历经无数艰险,但让其感到从心地害怕的时候寥寥无几,月前在太原溃败时有过,此时又有了那种深深的恐惧,这才相隔多久啊,难道是自己老了么,已无当年胆色了? 遥见亲兵正拼命挡住那支援兵,辎重队伍正仓皇北逃,扭头朝东边望去,骇然失色,嫡系的精锐人马竟然已有溃迹。 不行,不能溃,否则大势去也!此时的李自成不仅是恐惧还有后悔,后悔不该让张鼐的殿后人马离的那么远,后悔不该小瞧高杰,甚至有点后悔先前为什么不果断应了小太监投降得了。 可以败,但不能溃败,李自成知道一字之差所带来的后果天壤之别,紧急关头他让牛金星负责辎重撤退,他率余下不多数十亲兵杀入战场,一定要稳住军心,即便挡不住,也要边打边撤,待后方援兵至,尚可有余地,若一窝蜂调头就跑将会一败涂地。 嫡系人马毕竟是精锐,身心俱疲在官兵夹击之下,虽败不乱,边打边退,又有李自成这个灵魂人物身先士卒厮杀在第一线,军心堪堪稳住,护着辎重缓缓朝被撤退。 官兵见贼军败退,战意更浓,虽早已力疲依旧追敌十余里方弃回兵休整,对战贼军精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所获甚丰,李自成的辎重前队刚绕至西侧时正值官兵援兵至,民夫一哄而散来不及撤退,近百辆车马都扔了,官兵欢呼不止。 高杰言而有信,令人把所获辎重运往任县城内,待战后瓜分,随后下令人马原地休整,遣探马紧盯贼军动向。 这一战虽未擒杀李自成,但高杰已是扬眉吐气,近十年数次大战几乎没占到便宜,去年跟着孙传庭才稍稍尝到甜头,不过随后就被李过暴虐,而且那次甜头还是沾了其他友军的光,联手干的活,可这次完全是靠自己打的,而且是以少胜多。 我高杰以己之力独挡闯贼的主力大军,打他的抱头鼠窜,这牛逼够吹一辈子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痛快! 这是何其的痛快呀! ……………………………………………………………………………………………………………… 这章分量足,下集预告,将有大事发生。 第664章 等待援兵 以少胜多,十年积怨一朝扬眉吐气,除此以外这一战还打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高的水准,高杰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中,久久难以平静,如同休整中的那些官兵一样。 不过毕竟是沙场老将,高杰心知这一战虽让李自成狼狈不堪,却并受到重创,其撤退时虽慌不乱,始终章法有度未成溃局。 所以,高杰有理由相信,待闯贼喘口气或者援兵到来时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李自成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待到那时……嘿嘿,高杰心思活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常宇下令让他拦截,之所以这般卖力一来是要趁李自成狼狈时痛打落水狗了结私怨,二来有利可图。 眼下俩个目的达到,若闯贼待援军前来再次大举过境时,他就没必要再硬碰硬了,差不多做个样子打一会就撤回城中,当然还是要看局势如何,若闯贼的援兵到来时,北线的官兵也追到跟前,他自也不会手下留情,还会照死的弄。 眼下方圆百里敌我两方数股人马纠缠一起,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把控不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哪怕一个最不起眼的变数都能引爆大局,所以当前怎么打,如何应对,就四个字,审时度势。 高杰是这样想的,李自成何尝不是。 李自成一招不慎,高杰瞎猫碰到死耗子让其千挑万选的一条退路竟被他押对了,率先伏兵,一场激战下来,人马伤亡虽不大,但辎重损失惨重达近百车,让一众贼首心疼不已,可更头疼的还是士气萎靡不振达到空前新地。 从保定府撤退,贼首们说是目的达到战略性撤退也就是抢够了,该回家了用以安抚贼兵,只是回家路太过艰难,追兵不断总是各部战败的消息传来,加上此时前有狼后有虎士气便逐渐低迷起来,而刚刚又吃了一场败仗,前边过不去,回家路变得渺茫,军中已有慌乱气息。 李自成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亲自动员军心,言之:“此番战败乃一时大意,前军太过分散后军距离太远造成,此时已作出调整,后方很快就有大股援兵抵达,而且刚才也未必就是战败了,只是为了保护辎重战略性撤退而已,你看官兵追了我等十余里,可曾击溃我等,并没有!” “前边的官兵并没有击溃义军的实力,休整一番后待援兵至便可轻松过关扬长而去……”李自成和牛金星,顾君恩等贼首轮番上阵,终把疲靡的军心见了些生气。 回到帅帐诸贼首却变成了另一番神情,或皱眉不语,或面目凝重叹息,或默默察言观色,他们都感觉到了空前压力。 李自成的脸色铁青,任谁都看的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任谁都知道被情敌暴揍一顿是非常没面的时,更何况事关整个义军的生死未来。 如先前他们对麾下贼军所说那般,的确已经做出调整,遣人传令李过刘芳亮等速速回援,后方张鼐再援一些人马。先前部署还是太大意了,分兵过多让主力防护太虚,却被高杰这厮瞎猫钻了个空子。 三岔河口,贼军在此扎营,虽说先前一败,但李自成也算摸清高杰的实力,比自己应该还稍逊色些,不过他要分心分兵保护辎重所以两人算是旗鼓行当,高杰能拦住他但别想打溃自己,更别想干掉自己,同样自己也许能打退高杰,但绝对过不了关。 所以,他要等,等援兵到来,一定捏死高杰那厮,当然高杰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就看双方的谁的变动快。 双方人马相隔十余里各自休整对峙,不知不觉天色已暮,李自成在等援兵而高杰则在察言观色,派出的探马一拨又一拨的回报,任县的那支贼军被刘成缠住,一个下午厮杀四番,破城无望,走了又不甘心。 至于府城那边则好笑多了,贼军一路风尘抵城下叫阵,城中守兵见其无攻城器械便叫嚣辱骂,贼军气的绕城,后突然调兵东进,此时应该快到任县了。 高杰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到李自成被自己玩的团团转他就亢奋到不行,麾下则言:“那西路援兵至此兵疲要不要干一场?” 沉思半响,高杰否决了,他目标是李自成,自不愿浪费力气在别处,何况一旦他撤离了,李自成就有可能趁势逃了。 “但若等贼军西路援兵至,吾等又当如何?两下夹击怕是不敌”有麾下担心。 高杰直接一个白眼:“什么叫怕是不敌,那是一定不敌的,但老只打不过还不会跑啊”众人哄堂大笑:“况且贼军援兵一路至此早已力疲,谁砍谁还不好说,再者怕是等他们到了地头,督主也该率大兵从北边杀过来了……” 梦想是美好的,只怕常宇会让高杰失望了,他此时在干嘛? 高邑和赵州,元氏县三地交界线有条大河,河畔原是贼军营地,清晨时刘泽清大败贼军占其营地,休整至晌午后又发兵急追而下,同时间李岩部人马紧随其后在此和牛勇和李成栋部的另一路人马汇合,并肩南下。 而在栾城休整的官兵大军也在晌午时候拔营,不急不缓至此地时已是傍晚时分,常宇下令就地休整,连日大战麾下将士不论体力还是精力都是强弩之末,眼下李自成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回家路千里迢迢,常宇有的是时间和他玩猫捉老鼠,所以并不着急,让麾下各部人马轮替休整追击。 营地里还有刘泽清留下的很多伤兵,常宇亲临一一安抚,保证无论生死都有伤残补贴和抚恤,士兵感恩戴德。 一番安抚之后,天色已暮,常宇望西山残阳出神,闻远处有喝彩声扭头望去却是吴中,乔三秀一帮亲卫在较技,围观者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常宇苦笑摇头,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边几个宗师级的大高手分属各派,明里暗里都在较劲,先前休整时无事,几人各自教习东厂四营武技,不知因为什么教着教着他们几个干了起来,引得官兵围观喝彩不已。 “督主大人”常宇正欲前去看热闹,身边况韧突然叫住他:“卑职有一个提议”。 常宇一怔,略显疑惑,况韧作为他的弓箭师父,一向沉默少言,听他这么一说,很是好奇 “什么提议?” “从军中为督主选一支精兵作为亲卫”况韧脱口而出,常宇却是皱眉:“本督身处万军之中麾下又有四营人马,还需要什么亲卫”。 常宇身为东厂督主,麾下又有四营兵马,平日在京安保由东厂以及几个亲侍负责,在军中则由麾下四营负责,再加上况韧的五十余神箭手可其高枕无忧。 奈何这位小督主余众不同,总是喜欢亲自上阵杀敌,而且麾下四营也经常外派执行任务,身边仅余几个亲侍以及况韧等人,这可就远远不够。 乍一听万军之中,谁敢动他,实则另外一说。 便是一军主帅,像黄得功,周遇吉等都有亲兵,何为亲兵,心腹之兵,忠诚且善战,走哪跟哪,战场上拼死保护主将,平日则是防备自己人。 更何况常宇的身份,东厂的大头子,一个太监,想动他的人可多了,所以一旦东厂四营不在时,况韧便感觉压力特别大!上了战场时有四营在侧时还好,没有时候压力更甚,生怕一个不慎出了乱子,所以他需要给常宇组建一支十二时辰形影不离的亲卫。 这一番话说来,常宇微微点头:“也罢,这事便交由你负责”况韧大喜而去。 第665章 争功 随后不到片刻,全营官兵便收到一个消息:督主挑选亲卫,军中勇猛精骑射者均可参与报名,名额仅三十六个。 全营哗然,先不说作为全军的灵魂人物,士兵很愿意亲近这个年少的督主大人,又况且亲卫待遇高,有前途,但凡从军的谁不想奔个远大前程,眼下就是条阳光大道,立时从者如云,报名者多达数千之众,其中以腾骧卫最多。 大军休整本就无事可做,督主全军挑十八铁卫的事立刻成为爆点新闻,甚至连正在较技的吴中,陈王廷等人也参与其中,作为主事人的况韧更是忙前忙后制定各种比试项目,并邀几个大宗师作为裁判。 也就在这时,前方探马急报送来:刘泽清在高邑城南十余里的河道与贼军再次火拼,得李成栋相助再次溃敌,又探的贼军分兵一支人马极速南下,李岩判断应是贼军在南边已和高杰人马交过手了,建议常宇下令急追。 常宇得讯后面露笑意,命斥候传令李岩:稳住别浪,跟着刘泽清咬住贼军的殿后人马即可,有需要的时候可助其一臂之力,无事则旁观,以休整大军为主。 李慕仙在旁边笑的像一朵花,低声道:“那李成栋倒是条好狗,杀了确实可惜”。 “狗是好狗,就是不分好坏,不知哪一天就反咬你一口,而且还是条疯狗,丧心病狂的那种”常宇冷笑。 李慕仙一怔:“督主……卑职有些不解” 常宇微微一笑:“你只需知道他是一条狗,兔死狗烹的狗”。 张鼐在清晨时被刘泽清击败后急撤数十里在高邑城南河畔设置防线,未及多时官兵一支三千骑兵便追至。 不过这支骑兵并未动手,而是相隔数里对峙,直至傍晚时刘泽清的大军杀到,二话不说直接开战。 先前一战张鼐极度不服气,认为战败原因乃不安定因素太多,比如官兵各种虚张声势,迂回包抄,以及义军的士气不振有关。 可此时他休整半日士气已复,加上四部人马汇合兵力又胜,又炮灰助战稳操胜算,决定雪耻。 事实上的战况一开始的确如他所料那般。 开打之后刘泽清就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些,而且有些轻敌加上这连日追击麾下人马已疲,对方兵力大又有炮灰助战,刚动手就被打的脸疼。 仅半柱香功夫,任由刘泽清如何挣扎也无法扭转局势,眼见败局已定,虽心有不甘时却也无可奈何,正欲下令撤退哪知却在这时一支四五千援兵杀到,其数里后又有大军,贼军胆寒,急撤而去。 本以为是李岩来援,哪知却是个无名小将,说是在高杰麾下听令的李成栋,至于后方人马则是牛勇和李岩。 除了李岩,刘泽清根本就没听过牛勇和李成栋的名字,不过人家毕竟在紧要关头助他一臂之力,刘泽清还是特意亲至跟前道谢。 李成栋近日自觉得常宇看重,刚才又助战得胜顿感豪情万丈,言之要和刘泽清一起追击贼军。 这不明摆着要争功么,刘泽清心理不爽,可人家刚帮过忙也不能说不好,便问是否常宇有令。 李成栋摇头:“督主命卑职和牛将军为先锋,其余并未交代”说着又神秘的低声道:“先前大人您激战贼军明显不支时,卑职提议支援,牛将军却说在看看……”言下之意你看我多仗义。 刘泽清哦了一声,冷冷一笑:“那李岩当时没说什么?” “李将军没表态,还是卑职见总兵大人不支,便率兵来援”李成栋轻声道,刘泽清微微点头,神色很是玩味随即又微笑道:“你不过一小小游击将军,那牛勇和李岩军衔远大与你,你怎敢自作主张违令而行?” 李成栋闻言笑了,这就是他觉得常宇看重他的原因,他本是高杰麾下一游击,虽说为心腹但职衔并不高,被常宇借调过来之后,在赵州给俘虏兵二千,后在真定府参战表现不俗手里也收纳不少杂牌军,早上奉令替换腾骧卫时,常宇更大气的一抬手给了五千人马的兵权,当然这些人马皆是马世耀的旧部又或俘虏兵。 所以虽说他军衔低,可所握兵权可不小,堪比牛勇这等参将,更最重要的是常宇从头到尾都让他特立独行并未言明其在谁麾下听令,所以周遇吉管不到他,黄得功也管不到他,这让李成栋有一个错觉,他属常宇直辖比肩东厂四营的存在了。 这一番说来,刘泽清也是暗暗称奇,这么看来是小太监的心腹了,难不成是让他盯着我?言语之间态度更温和,让李成栋十分受用。 “既然督促并未军令,你还是和李岩他们一起吧,不然督主给本将按了私调人马的罪名,本将可担不起啊”刘泽清自是不愿意和他同行了。 只是这破理由也太牵强了,以李成栋这猪脑子都觉得辣眼睛,心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实则他又哪来那么多好心,无非也是想争功表现罢了。 恰在这时,李岩遣人来报,说探知前方贼军已趁夜逃入尧县境内,且有一支人马快速南下……鉴于刘泽清人马已疲,李岩决定快速行军追去。 刘泽清相信李岩的情报真实性,因为这货虽一直在后边可也没闲着,探马撒的又多又远,但他却不能让李岩超过他先追,眼瞅着就要追到跟前你过去了把桃子摘了,那我这几天的苦头岂不是白吃了。 扶我起来,我还行! 刘泽清担心李岩掠功,断然拒绝李岩好意,稍加休整后便拔营追去又担心实力不足一咬牙同意李成栋随他一起,因为他看出这小子不光心狠手辣又很有野心,更重要他觉得李成栋是常宇的人,便是分他点好处又如何。 此正中李成栋心意,欣然同往,两人并肩行马,豪情万丈想着如何以破竹之势破贼后军,追到李自成干掉他。丝毫不担心实力不足,后边有李岩和牛勇跟着,刘泽清不信关键时刻他俩不伸手支援,若真如此那小太监自然不会绕过他们。 第666章 噩耗 刘泽清不顾麾下将士疲惫毅然紧追贼军而去,李岩得报后苦笑,小督主各种激将手段连番施用这是要把刘泽清照死的玩。 不过那李成栋又是啥来头,竟然执意同他前往,劝都劝不住,好奇之下问牛勇,亦摇头不解,言之“督主从高杰处借调而来,这厮心狠手辣且野心勃勃”。 高杰不是善茬,其麾下又岂是泛泛之辈,小督主此举必要深意,有可能是暗中用来制衡刘泽清的,李岩略有所疑,但却也未深究,随即下令部下拔营发兵,紧随刘泽清十里之后。 此时天色已黑,高邑城北官兵大营篝火连天,士兵扎推围观热闹,喝彩声不绝,军中挑选勇士,数千人参与选拔,比力气,比骑术,比箭术,比武技,军中最是出人才,不乏身怀绝技者,引发喝彩声不绝于耳。 原本三十六个名额,千挑万选之后,得其中佼佼者四十人,个个身材魁梧,勇猛绝伦,各有绝技傍身,常宇等人一一检验过,甚是满意。 况韧将麾下神射手五十六人编入其中共计九十六人,又分四组每组二十四人,授名,疾风,云麾,惊雷,闪电。 这四组人马将交由吴中,乔三秀,姬际可,陈王廷,况韧,蒋发六大教官进行各种技能的魔鬼训练,并任命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二人为亲卫正副队长,十二时辰不间断负责常宇的安保工作。 一番折腾下,天色已晚,士兵多聚集一起或闲聊或入睡,而刚被选拔出的亲卫们则在远处接受教官们的集训,常宇乐的自在,在帐篷外的篝火和李慕仙闲聊,话题不在战事而在流民安置问题上。 先前从真定府城周围弄走的数万流民,此时多聚集在冀州城周边,此时不知道散去多少,南边有战事他们即便想回乡一时间也难过境,恐怕还是附近徘徊,以及他们的口粮应该所剩也不多了,如何支撑下去,即便回乡之后又如何生计…… 这些问题越说越是头疼,很快两人皆一脸凝重望着空中月光沉默不语,远处探马急急奔来,常宇侧头瞧了一眼,李慕仙轻声道:“估摸着南边刘泽清又干了一场,这老小子最近拼的很啊……” 常宇却皱了眉头,因为他此时已看清那急急过来的探马并非军中斥候也非东厂番子,而是锦衣卫。 难不成京中出了事?常宇突见感觉心跳加速,甚至连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李慕仙见其神色有异,正欲开口相询,那锦衣卫已至跟前:“禀督主大人,京中急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这是崇祯之物,常宇伸手接过撕开,探目一扫,顿时一脸骇然:“不可能,不可能!” 周围人闻声皆至跟前,见其神态纷纷询问,李慕仙侧头瞄了一眼,那密信上赫然写着“清军入关,速来勤王! 这怎么可能! 月前常宇出关抵御清军,在宁远城联手吴三桂打的多尔衮仓皇而逃,怎么转眼间又入关了,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何时之事?”常宇问那锦衣卫。 “禀督主,前日得报”。 “从哪里入关?吴三桂呢,为何不拦着他?”常宇一脸急切,周围诸将皆瞠目结舌,清军入关了?不是才刚打回去么? “从古北口!吴总兵应还不知道……” “前日入关,为何此时来报?”常宇怒喝,锦衣卫颤抖:“前日……得报后,皇爷急命唐总兵从蓟镇调兵……可清军势快一日间便破关而入,皇爷这才……” 呼,常宇脸色铁青,想不通多尔衮明明被揍成那个逼样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北口外,他是如何瞒过吴三桂的盯梢的,这该死的吴三桂……“可知清军有多少人马?” “据报,三万有余……” 常宇陷入深思,闯贼作乱一度打到保定府跟前,朝廷大惊调重兵前来围剿,甚至连皇帝亲卫都用上,已致京畿空虚,清军却在这个当口入关,而恰恰又是围剿李自成最关键的时刻。 历史上清军五次入关都号称兵力十万,实则四五万最多也就六七万,这次虽探明三万人马较之先前几次兵力较弱,可清军战力向来强悍,以当前明军的尿性遇之则败,更何况此时京畿空虚,实则并无多少人马可用,西边居庸关寥寥,东边蓟镇有唐通不过万余,剩下则是城中京营满打满算能拉出两三万,可那些都是守城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拉出城外的。 “来的还真的他么的是时候”常宇怒喝抬腿一脚踢断身边的拴马桩,此时他虽不太清楚古北口具体位置,也不明多尔衮为何又要入关,可眼下京畿空虚,李自成又是困斗之兽,清军偏偏了来了,这让他一时间取舍两难! 李自成近在眼前,触手可得,若调兵回京则又放虎归山,不回兵,若清军不攻城仅在城外掠劫一番倒也罢了,若攻城,则帝都危也。 “督主,京城危在旦夕,请速拔营北上”周遇吉和黄得功二人忠君耿耿,纷纷抱拳相求,深怕晚一步追悔莫及。 草他妈的!常宇自穿越而来何曾这般左右为难过,忍不住对天破口大骂,为解保定之围,为擒杀李自成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实在不甘心啊! 然则君命不可违,擒杀李自成虽重要,但帝都安危以及周边百姓性命也更重要,常宇稍作平复之后,下令东厂四营立即拔营回京,周遇吉和黄得功部立即抽调麾下骑兵极速北上勤王,又令人传令李岩随后调头北上,自己则率亲兵先行一步。 眼见常宇一行百人消失在夜色中,东厂四营随后拔营,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眼,随即叹息:“多事之秋,小督主就是救火的”。 “可不是”黄得功长呼一口气:“瞧他刚才那怒气……哎搁谁谁不气愤,近一个月辗转千里眼下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 两人长叹,随即下令抽调骑兵,立即北上勤王,余下步兵主力则交给部将日夜兼程回京。 常宇心有不甘之际,紫禁城那位何尝不是扼腕叹息,惊闻清军数万人马已至密云东北古北口外时他震惊不下常宇,同样想不通刚被暴揍一顿的清兵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眼皮底下的,然则此时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更重要的是此时京畿空虚,清军若入关了重则京城不保,轻则周边百姓遭殃。 他也知道此时常宇正在围追堵截闯贼,只需些时日则极有可能擒获这个祸害大明数十年的罪魁祸首,除掉他心头的毒瘤。 可谁料到这节骨眼,清军却又突然入关,同时又非常的恐惧!急忙召集内阁诸臣商议,急令蓟州总兵唐通率兵来援,心想凭借长城天险,清军未必就入关。 哪知仅一夜间,清军便破关而入,而此时唐通甚至都不知接到调兵令没有,朝中顿时慌乱不已,没办法一咬牙,决定抽常宇回京勤王,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天晓之际,正在尧县境内休整的李岩,突然接到后方急报,常宇令其立刻调兵回京,言之:“清军入关!” 李岩望天长叹:“功亏一篑!”因为就在刚刚刘泽清和李成栋又和贼军干了一场,堪堪勉力支时他和牛勇率部支援,贼军又溃,再逃,刘泽清再追。 ………………………………………………………………………………………………………… 感谢书友支持! 第667章 班师回京 刘泽清看似贪功冒进,但其也是个老油条子,岂能看不出贼军已是强弩之末,这一路被追击早人疲马乏且精神疲靡几近崩溃,士气已经跌倒十八层地狱了快,此时双方都在咬牙坚持,拼的就是那口气。 若这般追下去,用不了一天,贼军必溃,加上前边高杰拦截,官兵有很大把握捉住李自成,最不济也能让他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如太原那般狼狈逃走。 可眼下…… 也罢,应该是天不绝他吧!李岩从传令兵那里得知,常宇仅调他回京,至于刘泽清和高杰则继续追击围剿李自成。 仅他二人,怕是不成!李岩苦笑摇头,随即下令麾下立即拔营北上。 常宇马快,率百余亲兵披星戴月疾驰回京,一路沉默不语,脸色凝重,诸亲卫知其心中有事,不敢惊扰。 多尔衮为何突然从锦州杀了个回马枪趁京畿空虚再次入关?常宇一时不解,因为多尔衮在宁远一战,损失惨重辎重几乎尽失,又有伤兵无数,他已没实力再次入关,只能推断要么心有不甘,要么因政治因素不得不冒险入关。 另外他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京城,到了承德才被明军发现的,数万人马过境,难道沿途守军都是瞎子,都是死人么? 一路放马狂奔数十里,稍作缓行直至真定府时,换马再次急行,清晨时经过祁州,甚至没入城,着人传令吴惟英立刻马上率神机营回京勤王。 睡梦中的吴惟英得令时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勤王?!勤什么王,握草,难道京城出大事了,谁造反了么…… 至半晌午时,常宇一行到了保定城下,力疲之际入城短休,已得知消息的史可法满面愁容,急的直跺脚:“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宇一脸蔑笑:“关外他十余万大军都屁滚尿流,眼下到了咱们家门口,主场作战本督弄不死他!” 史可法见他一脸轻松,苦笑摇头:“督主啊,您在关外亦有精兵数万又有吴三桂助战,加上那边地势可进可退,然京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要命的是还没兵啊!等周遇吉他们至京城时怕是……” 常宇哼了一声不语,端起茶杯使劲的灌水:“只要城不破,就来得及,吾虽力薄亦不让他讨到便宜,此番坏吾好事,当扒皮抽筋,让他再不敢踏进关内一步!” 见他如此说,史可法情绪稍安,且看督主力挽狂澜了,又忍不住长叹一声:“便宜那闯贼了!” 清军此时入关打了一个朝廷措手不及,但对于深陷风雨交加中的李自成绝对是一利好,他此时若得知常宇因此而撤兵定然对多尔衮隔空千恩万谢。 只不过他此时正心如火燎中,午后和高杰一战后撤十余里扎营休整,四下求援只待援兵一到挥刀杀过去报仇雪恨,扬长而去。 哪知这一等,差点天荒地老,距离他最近的震山营在任县被高杰麾下刘成缠住,你走他就追,你回他就躲,弄的没脾气却上了火。 而去府城的李过和刘芳亮距此则有百里之遥和否方的张鼐差不多,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就是到了跟前一时半会也没体力厮杀。 没辙李自成只能大眼瞪小眼和高杰相隔十余里对峙,两方探马却没闲着,厮杀不止。 至深夜时,罗虎终于赶到了,少不得被李自成痛斥一顿,得知前方高杰主力拦路,义军损失近百辎重,愤怒之下罗虎欲提兵杀去又被支持喝住:“待张鼐和李过援兵至一举破之!” 又半个时辰,李过和刘芳亮大军至,正休整时得报后方张鼐部也来了,诸贼摩拳擦掌誓要雪耻…… 然则张鼐又带来一个极度不好的消息,官兵紧咬不放就在屁股后边十余里外,随时可破后军,诸贼大惊,闯贼怒斥其御敌不力,张鼐羞愧,言之贼军数部人马轮替追击,他麾下将士早已力疲,实在无再战之力。 闯贼又问追兵几何? “追的最近最紧的是刘泽清的两万人马,后边又有李岩万余,再后则是狗太监亲率的周遇吉和黄得功两部人马,共计五六万有余”。 竟然这么多,这刘泽清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诸贼骇然,李自成沉默,脸色铁青,猜测刘泽清应该就是狗太监一直暗伏在西边那支人马,真他么的阴险,专门留一支养精蓄锐多时的人马来追他。 “算的可真远啊”牛金星仰天长叹:“一环扣一环,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我等便如如那傻子一般……” 李过轻轻过来:“父亲……”李自成抬头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意,挥手道:“再议,尚未到山穷水尽时”。 宋献策用力点头:“的确没到那一步,眼下看似危机四伏,实则处处生机……” 牛金星很厌恶的瞥了他一眼,都尼玛啥时候了还特么的吹,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实则不也被小太监耍的团团转,便是眼前的高杰都能摆了他一道,让其白跑一趟顺德府城,一来一会数百里累成狗一样。 “宋矮子,你别处处生机了,就说一条咱们怎么过去?”牛金星不耐烦的大胆他。 “杀过去啊!”宋献策一脸轻松:“此时大军集结于此,即便力疲也非高杰所能抵,一举破之过境便可,至于后方追兵这一路追来也是力疲,他们未必就赶的上……” “若只是行军,他们的确未必追的上,可是咱们有无数辎重拖累,官兵相隔仅十余里,随时就能追上来,即便吾等冲过去了,但又能跑多远,这里至西安尚有千里之余……”牛金星再次打断宋献策,这可把宋矮子也给逼急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我只说现在,现在我们明明可以轻易过去,那就想先过去再说,还是那句话,你想投降我不反对,但此时并未到山穷水尽时!” “你……”牛金星大怒,他心胸狭窄又好面子,宋献策当众如此数落他扫了面子。 眼见二人就要起争执,李自成抬手止住牛金星,然后看向李过:“传令,发全军进宫,马宝率老营殿后!” 他决定以逸待劳,用休整大半个晚上的老营来抵御人疲马乏的追兵,又用大兵力优势进攻高杰,他要在天亮之前冲出顺德府扬鞭南下。 第668章 一南一北 高杰在下午一场厮杀击退李自成,截了他近百辎重可谓收获甚丰,随即遣人把辎重和伤兵送往任县,他则亲率人马与贼军对峙。 李自成在等援兵,高杰何尝不是!一晃几个时辰过去,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很是不安,因为他也摸不准谁的援兵先至,谁先到谁胜率大。 可夜深之际,贼军的援兵一拨接一拨,高杰无法淡定了,据探马所报,贼军此时至少有六万以上兵力,以他此时不过万余的人马想干人家,无疑以卵击石。 官兵的援兵到了何处,高杰尚不知,但见闯贼后方援兵都来了,他猜测小太监也不远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眼见贼军越来越多蠢蠢欲动却没尥蹶子就跑的原因。 “大人,贼军动了,咱们打还是不打?”前方探马来报,贼军分兵三路缓缓杀来,兵势浩荡麾下皆胆颤心惊。 高杰咬牙,此时东方已发白,天色有些灰蒙蒙却已可视人,远处贼军铺天盖地连天际让人看了的确胆颤,回头再瞅瞅自己的人马,嗯……心虚。 “打!” 高杰决定再赌一把,上次押对贼军主力逃跑路线,这次要他赌小太监的援兵就在近处,只要撑得到援兵到来就是一场空前大捷!一想到闯贼营中的那些辎重,他便为之血脉膨胀。 随即高杰下令给麾下诸将开始动员士兵开战,言之对方看似声势浩大,实则疲军不堪一击,而后方友军援兵所在不远只需坚持友军来援,则可一举溃敌,所获甚丰人人有份…… 士气逐渐高涨起来,面对声势浩大铺面而来的贼军已没那么恐惧,眼神也开始慢慢的泛起绿光,如饿狼那般。 “大人,若是小督主的援兵未至呢?”有部将低声问,高杰呲牙翻了个白眼:“你他妈的不长腿啊,打不过又没帮手的时候,不跑你傻啊!”部将嘿嘿笑着点头。 小太监,你可别让老子失望啊,万一押错宝了你大爷的老子可就亏大了!高杰心中默念,随即下令大军准备迎战。 高杰并不知道此时小太监正风驰电掣北上,真正能助他一战的是平日最不屑的刘泽清部。 三岔河北十余里外的荒野之中,刘泽清正和李成栋听探子的汇报,他二人联手紧要贼军殿后人马不放,先前在李岩的帮助下又一场大捷追敌数十里至此终是力竭,下令休整,虽说疲惫不堪,却斗志激扬,因为距离李自成越来越近,而两人因为联手作战也越发的臭味相投。 探子报:李岩部急撤北上,督主有令命刘泽清,高杰追贼,所获归其所有,擒贼首李自成千金封侯。 刘泽清大喜之余忍不住放声狂笑,他虽不明常宇为何突然抽调兵力北上,但只要此时没人和他夺功就好,要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来抢他这到嘴边的肥鸭子啊。 当然最让其亢奋不已的还是那句归其所有,谁都知道李自成这一路掠劫无数,刘泽清之所以这么拼命追击为的啥,除了心存侥幸干掉李自成外就是这些钱粮! 常宇军令严明他是知晓的,一早还在想着击溃李自成截获钱粮后怎么私藏呢,眼下却无需担忧这些,尽可光明正大取了。 刘泽清虽喜还没被猪油蒙了心,知贼军虽疲但兵力占优势,后边殿后人马都有数万之众,先前要不是李岩相助,拉开架势未必干的了他,何况此时又临近贼军主力大营,还不知有多少人马候着他呢,很显然自己的兵力太单薄。 不过……想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李成栋,前边不还有高杰么,李自成这么块大肥肉凭自己未必一口吃的掉,就分他点便宜吧,再说了若没高杰在前边拦着他未必追的上……心下虽有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环顾四下天色放白,周围皆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熟睡的士兵,刘泽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跟着老子发财吧…… “总兵大人”就在这时探马急报:“前方贼军大营异动,数万人马南下……”刘泽清皱眉,闯贼这是要逃走啊,这么多兵马一起冲,高杰自拦不住啊! 看了一眼四下熟睡士兵,又看了旁边的李成栋:“追是不追?” 李成栋可没他那么沉得住气:“高总兵人单力薄哪里拦得住贼军,我等赶紧驰援,前后夹击说不定一举溃贼,迟则贼军便逃走了,咱们再追也难……” 刘泽清自是听的出李成栋的怂恿为了支援高杰,但所言也极在理,于是用力点点头,下令人马拔营发兵。 今儿,或许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刘泽清看着东方一抹红光,笑成一朵花。 特别不特别不知道,但常宇知道今天是个磨腚的日子,昨儿后半夜从高邑快马疾驰一口气奔了两百多里地晌午至保定城时已觉双跨起火,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告别史可法,又翻身上马,顿觉屁股火辣辣。 常宇的骑术比之在太原时可谓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他都这样了,可以想象吴中那个半吊子,一直呲牙咧嘴,碍于面子他又不能叫苦,只得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差不多把多尔衮祖宗几十代的女人都给轮个遍。 常宇心中有火也想破口大骂,同样碍于面子不便出口成脏,此时听的吴中一路嚷嚷,竟也有痛快之意,倒也不加阻止。 李慕仙最出人意料,一路奔袭诸人皆有疲色,唯他例外,时刻紧伴常宇左右,一脸风轻云淡,甚至打趣吴中:“吴统领,你若磨裆受不了,就缓点走等着后边你的黑狼营一起也行”。 吴中怒骂:“死牛鼻子,谁说老子磨裆了……”正欲开撕时,常宇突然扭头问道:“吴中,你的那两只狼崽子呢?” 哎呀,我去,吴中一拍脑袋:“先前放在定兴了,现在……妈的,不会谁给我炖了了吧”。 常宇呲了一声:“咋不把你给丢了呢”。 诸人哄笑,吴中一脸忧桑,心想当时在定兴县随小太监出任务,就把那俩狼崽子留下,后来大部队南下,红娘子负责后方……嗯,那娘们应该不会那么心狠给炖了的……妈的要真的给炖了,回头找李岩算账,那俩狼崽子可是他从关外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更是他们黑狼营的活图腾。 一路疾驰少休,至天黑时到了涿州境内距离京城尚有百余里,常宇一行疲惫至极下马休整,他这一路行来期间锦衣卫,东厂的各路人马不时前来,有是奉崇祯帝前来催促,有的是来送情报,有的是春祥派来的人。 清军破古北口入关休整一日,推平正在修建的京观随后南下,朝廷已调西边昌平,北边蓟镇兵力堵截…… 常宇闻报后沉默不语,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空发呆,麾下诸人围在周边低声说着话无人敢扰。 “一方”常宇侧头叫了一声,李慕仙一个眨眼就到了跟前:“督主,何事?” “你腚疼不?”常宇嘿嘿笑着,李慕仙一脸愕然不敢相信小督主叫他过来就问这个,贫道……:“略疼” “你说咱们要是调一支兵马从后拦截清军,多尔衮的腚会不会疼?”常宇笑问,李慕仙沉思片刻:“略远!难解近渴,但可为备用”。 常宇叹气。 …………………………………………………………………………………………………………………………………………………………………… 码字不易,喜欢本书的书友们请多多投票支持! 第669 章 回京 时值四五月,南方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关外漫天鹅毛大雪不足为奇,后世在这会北京城下雪也正常不过,更何况此时大明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无论春夏秋冬都远比四百多年后气温多多了。 一大早北京城就有人暗骂这破天气,雨夹雪冷飕飕,更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捷报连连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惊闻清军入关后立刻阴云密布雨雪齐下,感觉暗合天意,但大部分老百姓觉得下雨挺好,连年少雨,庄稼少收成,应该多下些才是。 可眼瞅着就要夏收了,该死的鞑子兵又入关来祸害,京城人人自危,一扫数日前的闻贼军退去时的欢舞,感慨这世道怎么如此艰难,刚撵走了狼又来了虎,更有人暗暗祈祷朝廷赶紧把那灭火太监调来吧,有他在心踏实不然凭京里这些酒囊饭袋如何抵御鞑子,城外百姓遭祸害倒也罢了,若破了京城那大明可就完蛋了。 清军入关,军情紧急,这一次朝廷反应还算比较快的,令京畿附近兵马前去填坑,又急调常宇率兵回京勤王,同时通报京城周边数县百姓紧急避难,或南下或入山又或入城,一时间周边人心惶惶,纷纷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唯恐慢了一步便被鞑子掠去弄得家破人亡,要知历年来清军五次入关至少三次祸害过京畿一带,老百姓阴影太深心寒着呢。 一时间京城九门外熙熙攘攘,周边百姓蜂拥而来把城门堵得水泄不通,京营总督王家彦派官兵在各城门维持秩序,各城兵马司也忙活起来,一下涌进那么多的难民,城中治安和卫生压力陡增,一个不慎闹出乱子,惹的龙颜大怒不知谁的人头就要落地。 “让开,让开”半晌午时永定门外来一支百余骑兵,马上骑士个个身材魁梧且面相凶神恶煞,手中马鞭挥舞驱赶人群,甚至一度抽刀恐吓,城外百姓惊恐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通道,低声咒骂这些当兵的打仗不行,就会欺负老百姓。 因清兵临近,城防处于一级戒备,眼见来了一支骑兵,永定门的守兵如临大敌,赶紧遣人来查验,见是官兵方才松口气:“兄弟,从哪来的……” 话未落音,突见眼前那人掏出腰牌一闪,虽那么短短一瞬间,也看的清上边“东缉事厂”四个大字,赶紧呼喝百姓让道,小跑着前边给开路。 眼见这支骑兵入城远去,同僚笑言:“谁的人,这么拍马屁”那人捂着胸口东厂的:“如料不差应该是东厂那小督主回来了”诸人皆目瞪口呆。 城中繁华依旧,车水马龙拥堵不堪,亲卫前方开道大呼小叫引得怨声载道,若在平日常宇自会制止,然眼下心念军情哪顾得这些,百余骑一路疾奔朝皇城而去。 刚至前门时,春祥已等待多时,来不及下马两人并肩朝大明门奔去,常宇一脸急切:“清军到哪了?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过来的,吴三桂知道不知道,唐通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让春祥应接不暇,只得苦笑:“吴三桂知不知道此时尚且不知,清军如何过来的也暂且不知,可知的是清军已至于怀柔,唐通的人马日夜兼程已至平谷,应该很快就能和清军碰面……” “合着鞑子入关两天了,就没人去拦着?昌平的人马调过去了么?”常宇一脸怒气。春祥叹息:“大哥,京营这边的官兵什么尿性你还不知道么,古北口那么凶险的关口,清军不到半日就拿下,守兵一哄而散,鞑子在关口休整一日周边的官兵无人敢向前一步……” 操,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又想起历史上清军那五次入关,对明军来说每一次都是耻辱,简直不要脸和无能无胆到了极致。 “至于那昌平的马科,估摸着也是被清军揍出阴影来了,他比唐通离得近,可他么的两天过去才刚挪窝,怕是唐通不到他也不敢独自上去干……”春祥一脸鄙夷继续说着。 常宇却眉头一挑:“马科?前几年跟着洪承畴参加松锦大战的八总兵之一的那个马科?” “可不是他是谁啊?”春祥嗯了一声。 常宇陷入沉思,松锦大战,洪承畴几乎把大明的精锐全调过去了,也就是那八大总兵,然则一战下来也几乎死伤殆尽,死的死降的降,此时活着的也就吴三桂唐通和白广恩了,及马科,不过白广恩投贼后又被常宇生擒估计也活不长了。 马科也是员猛将,敢打敢战,向来不怂,史称仅此曹变蛟,曹变蛟是曹文昭的侄子合称大小曹,在明末时都是牛逼闪闪的悍将,与他俩齐名可见马科之勇。 然则松锦大战时塔山一战明军溃败,关外气数已近,当时带头逃跑的王朴被斩首,马科立下军令状免死,崇祯十五年清军在松锦大战后第五次入关,马科率兵抵挡大败,去年领兵入卫北京,崇祯为笼络所剩不多的将领,赐宴于他,又命他跟内阁大学士吴甡南征,后不得行,随后籍籍无名,以至常宇少闻其名,今乍一听,略感惊奇。 历史上的马科本在崇祯十七年三月份随李建泰代帝亲征,再后来北京城陷投降李自成,再后来反清…… “还好,若他还没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收拾收拾也是个好帮手”常宇长呼一口气,又交代春祥,要随时盯紧清军动向,随时汇报。 “手头人空闲的全撒出去,不光东厂的,包括锦衣卫,京营的,估摸都不下上百股……” 两人说话间,已至大明门前,翻身下马,前边就是千步廊不得行马,诸人下马步行朝皇宫急急走去,亲卫则就近去了府军卫的衙门休整,这百余人东厂的衙门可放不下。 刚至承天门(天安门)时,便有数个太监小跑前来行李:“常公公,皇爷在皇极门(初奉天门,今太和门)候着您呢……” 常宇嗯了一声,和春祥疾步入内,心中嘀咕,崇祯平日多在乾清门处理朝政,只有重大朝政才在皇极门……哎,看来他现在心乱如麻啊。 崇祯帝此时何止是心乱如麻,简直是热锅是哪个蚂蚁坐立不安,召集内阁诸臣连夜商议应对之策,表面上还似沉稳,实则内心极度恐慌,本以为常宇横空出世可断太子那个噩梦从而改世,然则这突然生变又让其惊恐,天命不可违么,苍天定然要灭我大明么? 这次他是真的害怕,因为京畿空虚几无守兵。这两日间他几乎无眠,让锦衣卫和东厂每个两个时辰就要汇报清军动向以及常宇到了何处。 此时朝堂经过数月间的清洗和换血,气氛也大变样,虽还有不少混吃等死,隔岸观火,尸位素餐之辈,但几个主心骨却是一心忠君为国,比如首辅李邦华,次辅吴甡,都察院的李明睿,京营总督王家彦等人都是君臣一心,在大方向上总能达成一致。 “皇上,东厂督主常公公求见”一太监在门外轻声启奏。 “快让他进来”堂上和一众朝臣正愁眉苦脸议事的崇祯帝闻言,竟激动起身,诸臣也是潜意识的起身张望,可见常宇这个小太监此时份量。 虽然他们大部分内心还不屑甚至鄙夷常宇的身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太监的本事,指哪打哪,打谁赢谁。 ………………………………………………………………………………………………………………………… 求票票! 第670章 没把握 “可曾擒得那闯贼”常宇急急入殿尚未来及见礼,崇祯便急不可耐问道,此时清兵就在眼皮底下,他却还惦记着这心头大患,可见对李自成恨的多么刻骨铭心。 常宇微叹,轻轻摇头:“小的无能,若能再待十天半月或可,然……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崇祯帝闻讯难掩失落,终是长叹一声:“你已尽力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随即令人赐座,旁边的太监赶紧送来一把椅子,常宇慌忙拒绝:“小的不敢!” 明朝大臣上朝议政虽不像清朝那样动不动就跪着,但很少有板凳坐的,除了一些功臣或老臣,其他都得站着。 只不过此时崇祯在皇极门议政非正式上朝,召集而来的也都是内阁的股肱之臣,全然有座。 他赐座,若是私人场合便应了,可现在常宇哪敢坐啊,理由很简单,旁边都是什么人啊,内阁的大佬啊,他是谁啊,皇帝家奴,太监啊, 虽说他啊战功赫赫,然则祖训太监不得参政议政,那些大佬也更接受不了和一个太监平起平坐同殿为臣。 眼见李邦华等人脸都黑了,常宇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他可不想学魏忠贤那样高调,弄得人人喊打。 “你剿贼有功,朕赐你座,你就坐”崇祯见常宇一脸疲色心有很是怜惜,不顾旁边李邦华等人的脸色已由黑变青,异常坚持。 “皇上,此时清军入关京城危在旦夕,小的尚有诸多不明之事还需弄清楚,这清军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入关的,手头可有京畿附近地形图……”常宇见崇祯坚持赐座,若是再拒绝则会扫了他面子,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这一举动顿时博得李邦华等人的好感,这太监比之魏忠贤可上道多了。 这话题果真转移了崇祯的注意力,太监随即送了地图过来,常宇铺开寻找古北的位置,旁边王家彦开口告之他当下最新情报:北边连日雪天,清兵骑兵一路疾行,地方守兵多反应不急,直至承德时方才报来,朝廷得知时鞑子已只古北口了…… 常宇仔细看了地图,古北口在密云正北,承德在密云东北,清军入关最快路线应该是从承德直接南下到兴隆县从墙子岭或青山关入关,崇祯十一年,清军第四次入关便是从这里打进来,可这次清军为何舍近求远,从承德直奔正西绕到滦平县再南下从古北口入关? 王家彦猜测是因前车之鉴,明军重修墙子岭等关口并驻重兵,清军便出其不意从防守较弱的古北口打了进来…… 看来情报摸的很详细嘛,常宇知道清军觊觎大明太久,数十年间在大明布了一个大大的情报网,里里外外都摸的明明白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眼睛。 常宇盯着地图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崇祯帝和一帮内阁大佬则紧紧盯着他大气不敢喘一下,特别李邦华等内阁大佬,他们虽极力反对太监参政也担心又出一个魏忠贤,可心里明白的很,眼前局势危急,已到火烧眉毛了,能灭火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太监,论行军打仗他们加一起都不对手,只能自我洗脑:这不是参政,是打仗,和朝政两码事…… 良久,常宇长长呼了一口气,崇祯帝赶紧道:“可有应对之策?” 常宇苦笑:“来了就打呗,还能有啥对策” 崇祯愕然:“打?怎么打?” 李邦华也道:“常公公,京畿此时能调动的人马也就是唐通和马科加起来不过两万人,怕是不敌……” 常宇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有十万大军就敢打就能打的过似的,清军前几次入关,哪次明军不是十几万大军给人家当保镖,一路护送清军抢劫杀人放火,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出了,于是道:“城中京营尚有数万……” “京营动不得”话未说完王家彦便急急打断:“京营乃守城之用,京城为重不可调走”。 常宇微微一笑:“清军不会攻城的”。 诸人一怔,面露不解,不知他为何这么肯定。 “清军在宁远一战惨败,丢盔弃甲不说就连攻城器械差不多也扔完了,而据报他三万余人马几乎清一色骑兵,可见并无携带攻城辎重,所以断定他不会攻城,此来只为掠劫!”常宇斩钉截铁说道。 诸人挑眉沉思,随即点头认同。因为只掠劫不攻城这事之前有过,比如第二次入关就只抢不攻,甚至第三次入关时候绕了京城一圈也无意攻打。 听闻清军不攻城,诸人皆松了口气,脸色稍和,常宇顿感恶寒,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啊,还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人家入室抢劫只要不抢内府其他就随意了?还要谢天谢地了? 还好崇祯帝并不这么认为,咬牙切齿:“鞑子贼心不死,竟数月间两次袭扰,常宇你给朕打断他们的腿!” 诸臣心下悱恻,可得了吧,人家不攻城你就烧高香吧,还打断人家腿,你拿什么打。 常宇抱拳领令:“既来之,不折腰就折腿”。 崇祯甚是激动:“京畿人马任你调动,包括京营,亲卫你全可调出去,朕要你狠狠的打,打断他们的骨头,打破他们的胆,你可有把握?” “没有”!常宇淡淡开口,崇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诸臣也是变色。 哪知常宇微微一笑:“西征太原时,北出边关时,南下保定时小的都没把握” 崇祯笑了,长长呼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学会贫嘴了”,诸臣也是脸色一缓,殿内气氛变的不那么紧张了。 “常公公,鞑子刚在关外大败,怎么又突然南下入关,这是为何?”次辅吴甡问道,诸人也是疑惑不解。 常宇略一沉默,他猜测多尔衮刚上位大清朝内斗不止,他本欲借此番入关稳固自己的地位,哪知被常宇诱到宁远却是一场惨败,心知回师免不了一场争斗,极有可能因此下台,心有不甘调手头人马做最后一搏。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多尔衮得到情报南边贼军作乱逼近京城,京畿防守空虚正好趁虚而入,且眼下离夏收不远,正是放马牧草抢劫的好时机,以往年经历只要溜达一圈所获惊人,这次出兵就不算失败,既解了危机又巩固地位,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常宇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多尔衮在重伤之下还咬牙出兵入关。 一番话说来,殿内诸人皆点头,暗道这小太监心思果然缜密。 既然清兵不攻城,那便好好的给他干一场,就在京畿一带弄残他,不让其祸害他处,崇祯有理由相信由常宇带兵,明军绝对不会出现前几次那样,闻风便逃,数十万大军只敢远观不敢迎战。 只是清军铁骑无敌,野战正是其最擅长的打法,京畿境内的兵力也就唐通那数千人马能勉强应付一下,余下不值得一提,至于京营和皇帝亲卫恐怕刀都生锈了,上了战场和菜瓜没啥区别。 可即便如此,崇祯帝对常宇还有信心的,因为他别无选择,更因为这个小太监给了他太多惊喜。 王家彦最先离开,他是京营总督,常宇要用兵京营首当其冲,于是忙着动员调兵示意,半个时辰后常宇也告退,崇祯帝往其背影直至消失,才长叹一口气把目光掠向内阁诸臣:“你等借祖训掣肘朕,言之太监不得干政,无非怕其成了下一个魏忠贤,可国难当头之际,这朝堂上下能为朕分忧,为能大明遮风挡雨者舍他又取谁?尔等瞧瞧他有一点儿像魏忠贤么?” 李邦华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魏忠贤有的权势这小太监都有,魏忠贤有的能力他也有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便拿打仗这一说,魏忠贤拍马都赶不上。 可魏忠贤有的嚣张跋扈,他没有,魏忠贤的只手遮天他也没有,魏忠贤那时也训练了近万太监军为己所用用来遏制打击文官集团,插手朝野上下大小政务,可小太监训练太监军则拉出去杀敌卫国了,如此想来,这小太监真不错! 崇祯帝瞧诸臣神色,心中暗笑,常宇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书呆子看透的,实则魏忠贤的参政,敛财等等伎俩这小子一样都没落下,话说近期官场变动,各项民政举措的背后哪个没有他的影子,只是魏忠贤在明面,这小子在暗处推波助澜,打死都不愿意露出水面。 第671章 动老本 常宇刚出皇极门便见远处一少年疾奔而来,却是太子朱慈烺,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他泪眼婆娑道:“鞑子来了”。 “来了就干他呗”常宇故作一脸轻松。 朱慈烺哗啦一下眼泪如雨注:“可是打的过他么?”见他如此神态,常宇知道清军几次入关的种种暴行对这孩子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边安抚道:“在关外都把他揍得给孙子似的,到了咱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分分钟弄死他!” “可是听说之前他们几次入关,咱们的人都……”朱慈烺一边擦眼泪一边使劲的克制情绪,常宇打断他:“那是之前,不是现在,咱家可不是那帮废物”。 朱慈烺心神稍宁:“你眼下有什么打算,听说鞑子都到怀柔境内了……” 常宇叹气,拍了拍朱慈烺肩膀:“殿下,咱家眼下的打算……就是吃顿好的,这一路奔袭口干舌燥,饥肠咕咕,快饿死了”。 “去本宫那,你想吃啥有啥”朱慈烺破涕为笑,拉着常宇就走。 常宇两腿发软被他拽着走,又让旁边的太监立刻去各处亲卫衙门传令各卫统领到东厂衙门侯令。 端本宫内,御厨们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桌丰富的菜肴,鱼肉皆有,常宇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及形象,他是真的饿坏了。 朱慈烺和他好久不见,有太多话要说,在旁边问东问西,常宇边吃边说听的朱慈烺眉飞色舞,恰在这时门外通报巩永固求见,这是他俩的好伙伴,急急请进殿内。 巩永固闻擒杀闯贼仅差一步,扼腕叹息久久难以释怀,常宇安抚:“有刘泽清和高杰前后堵截,以重利诱之,或有意外收获”。 巩永固苦笑,那俩啥货色他也有耳闻,以利诱之难堪重用!随即问计当下该如何应对。 “游击战,眼下手头有唐通和马科万余人马,从京营和亲卫中再抽调一部分精锐先拖住清兵,然后待周遇吉和黄得功,李岩的三拨援兵再围而歼之”。 “说来轻巧,周遇吉三路人马刚经一场大战,又长途跋涉来援,兵疲马乏一时难堪大用,更何况清军是骑兵,来去如风,能否挡得住,围的住还是一说呢”巩永固长叹。 常宇却一脸轻松:“驸马爷倒是门清啊,不若改天跟咱家带兵打仗去”巩永固连忙摇手:“常公公您可别害我,不,确切说是害皇上啊,祖训驸马皆不可参政掌兵……” “得得得,咱家就是一说,至于能放挡得住,围的住他还要打过才知道”常宇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军情紧急,咱家不能在这闲聊了”说着起身告退,又对朱慈烺道:“打仗打的都是钱和粮食,回头你的私房钱都赶紧掏出来来吧”。 朱慈烺拍拍胸口:“只要把鞑子打跑了,便是把本宫的这端本宫卖了本宫眼皮都不眨一下”。 常宇笑道:“殿下敢谁敢买啊”说着转身离去,朱慈烺追上来:“本宫可以一起去吗”常宇想了想:“也好,驸马爷可有兴趣一起看看热闹”。 三人出了端本宫直奔南而去,路过文渊阁时恰逢李邦华等大佬从皇极门返回,见到常宇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时,却见那小太监匆匆拱手而过。 哼,朱慈烺瞥一眼文渊阁冷笑:“四殿两阁大学士……一帮饭桶”巩永固闻言皱眉:“嘘,殿下不可妄言”。 常宇扭头笑道:“打仗可能是饭桶,不过处理民政还要靠他们呢”三人说话间急急从东华门出了皇宫,直奔东安门而去,朱慈烺一怔止步:“在宫外的衙门么?” “是啊”常宇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太子不能随意出宫。 “殿下,要么您在宫里等着吧,待臣回来说与你听”巩永固瞧朱慈烺一脸失望赶紧说道,常宇却嘿嘿笑着不语,朱慈烺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走漏了消息,咱俩一起倒霉”。 常宇摸了摸鼻子:“您这是拉我下水啊”。 巩永固一脸雾水,随即一惊:“殿下您要……” 嘘,常宇和朱慈烺赶紧做了个手势,巩永固闭嘴叹息,这都啥事啊,他可从未参与过这等提心吊胆的事,要知太子乃国之根本,岂能随意出宫,若出了乱子……抄家灭祖大罪啊。 少顷,一辆马车从东安门驶出,车旁跟着十余壮汉挎刀随侍,出了东安门后,立刻又有数十东厂番子涌来,护其朝东厂胡同行去,行人纷纷避让,有机灵人低声猜测应该是东厂的大太监出宫了。 常宇回京的消息早已传遍四九城,让惊慌不已的百姓稍作心安,在他们心中小太监就是守护神,有他在京城或许可躲过这一劫。 皇城边的东厂衙门戒备森严,从胡同口就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数日前一飞贼夜入衙门伤十余人遁走,此时常宇回京,东厂自不敢大意。 入衙门后,院内已挤满了,一个个或愁眉苦脸或面色凝重在低声窃语,这些人便是各亲卫的统领。 大明皇帝二十六亲卫,除了锦衣卫负责情报收集,旗手卫负责皇帝宿卫无法调兵外,另外金吾四卫,腾骧四卫尚在南边,眼下能用的还有十六卫人马。 听上去很多是吧,看兵籍也不少,然则除却空饷及老弱病残外,能拉出去的人马平均每卫不会超过两千人,这十六卫能凑两万人马常宇都笑了,这也是崇祯帝最后的老本了。 便是京营也没好到哪里去,账面上十万大军,王家彦上任后彻查之后差点吐血直接打五折,再去老弱病残余下三万人,还包括被常宇抽调走的神机营五千人马。可谓触目惊心,崇祯帝闻讯后差点没背过气。 满打满算能凑四五万菜瓜加上唐通和马科的人马,在兵力气势上也能吓唬一下清军了,至于能不能打,各自心理都有b数。 “每卫取其中精锐抽调一千人,京营抽调一万”常宇向来用兵求质不求量,为免各卫怠战故意以次充好,常宇派出东厂番子入各卫监督,但凡发现又猫腻着从上往下撸,绝对不手软。 又任命府军卫千户,东宫侍卫长唐破天为统领,要求在半日内把人手调齐待令,唐破天在常宇北上关外时曾请战,后常宇答应调他南下助战史可法,只是未得行,此时终于有了机会上场,自是亢奋不已。 “怕不怕?”常宇笑问他。 唐破天与他交好,倒也不装腔作势:“不怕是骗人的,但我再也不想一直这样默默无闻混日子,瞧瞧金吾卫现在名气多大,腾骧卫现在多牛逼,我府军卫,我唐破天也要一战成名”。 常宇点头拍了拍他肩膀激励道:“你放心,若是战死了,咱家一定给寻个风水宝地”唐破天差点一口老血:“尚未出师,能说点好听的么” 大军出动粮草先行,好在这次就是本土作战,可随时回城补给,出城无需多携带,但为防万一,常宇还是派人给八达通商会送了口信,动用所有储备,支持这场仗。 京营和亲卫久不上战场又有恐清症,闻知要出城血战清军个个变色,有甚者双腿发软,军心可谓疲靡到了谷底,士气如此拉出去,根本不用打,对方一扬刀就溃了。 如何鼓舞士气是摆在常宇面前最当紧的事,还是老办法,一手刀,一手银子。刀,随手可得,可这银子…… 南下时他和史可法都带了银子走的,可是在那边许下很多赏银,一兑现钱箱子就见底了,眼下从哪弄钱去? 从山西抄那些奸商的家所得甚丰,不过大部分还在路上,虽说前段时间从几个勋贵手里搞了不少罚金,但一入国库伸手要钱的可多了,现在所剩不知几何,唯一还能拿出钱的就要动崇祯的私房钱,比如宫里拳赛的分红,比如前门外大世界夜总会的收入。 即便崇祯愿意给,怕也是僧多粥少,不足以激起官兵动力,常宇一时愁眉不展,春祥在旁边低声道:“要不……募捐?” 常宇冷笑,京城虽豪门大户多个个富得流油,然则全都他么的抠逼,当年崇祯帝以帝王身份募捐,所得寥寥不堪入目,募捐的那点银子对他是一种羞辱。 不过呢,常宇眼珠子一转,此时火烧眉毛之际,或可趁机施压,便招来春祥嘀咕半天,朱慈烺在旁边听了一会,不就是募捐么,大手一挥:“不若这是交给本宫吧”。 “不可”巩永固赶紧拉住他,使劲的摇头,心道这位爷你咋啥脏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常宇翻了个白眼:“这稀泥皇家就别掺和了,若您和皇爷出面,弄的一身脏不说,也募不了几个,还是让东厂去办,我们善于此道,又是专业背锅的”说着突然问左右:“怎么不见吴孟明?” “吴指挥使昨日出京未归呢” 莫不是还亲自去打探敌情?常宇挑眉,背锅这事怎么能少了他。 …………………………………………………………………… 喜欢本书请记得收藏关注,请投票,谢谢。 第672章 集训 天色已近傍晚,淅淅沥沥一天的雨夹雪突然变大了些,街上行人欲断魂行色匆匆,大批涌进京城的难民寻廊檐街角避雨,脸上充满了哀愁,悲伤,无助…… 常宇站在街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周边数十亲卫远远跟着无人敢向前惊扰,久久直至暮色沉沉方才离去。 十王府在后世王府井大街一带,占地面积广,为明成祖时所建,专为那些及冠不适住宫中却还未去封地的王子所用,后来多用作公主府,不过崇祯少子且年幼这十王府多闲置,又因是皇家禁地百姓止步向来荒凉。 连年战乱致大批难民涌进京城,到处寻落脚之地,这十王府虽是皇家禁地却疏于管理,竟有不少难民在此搭棚安家落户,而这近日因清兵入关又有难民入城,不少人寻到这里。 只是在傍晚,突然有大批官兵至此,有见过世面的看出这非一般官兵,乃是皇帝的亲卫军,心下惊恐以为是抓捕他们这些乱入皇家禁地的难民,一时间鸡飞狗跳,四下逃散。 哪知这些亲卫军根本不鸟他们,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转眼间数千近万,引得那些四下奔走难民驻足远远观望,不知道这些亲卫干嘛来了。 集训! 常宇奉命提督京畿各路人马,从京营和亲卫军中各抽调万余精锐准备迎战清军,只不过这些久不上战场的所谓精锐,只不过是矮子里边拔将军,相对来说个头搞些,块头大些,但若乱战力根本无法和周遇吉黄得功那种常年在一线作战部队的士兵比,甚至二三流的刘泽清高杰的人马都能虐的他们不要不要的,更不论对上野战无敌的清军骑兵。 特别是皇帝的亲卫军,听着名头响,也很威风,实则每日除了当值巡逻外边无所事事,说白了就是看家护院的保安,论战力说不定还不如一些豪门的私兵,这种菜瓜带出去循序渐进磨练些时日打打贼军尚可,打清军就是送人头! 可是有一种无奈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送人头还得双手奉上,常宇虽不甘心却无可奈何,清军一旦出了密云南下,便会放马四处掠劫,想追都未必追的上,小的说京畿一带遭殃,大的说如之前几次都能祸害数省,他必须要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所以只能送人头填坑! 临阵磨刀,不快也光,这些菜瓜需要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战场法则,比如演练阵型,口令,手势,以及战术运用,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 至于教官,常宇麾下四营将士皆可胜任,宫字营虽也是菜鸟出身,数月间跟随常宇南征北战趟过无数尸山血海皆成悍卒,黑狼营本就是姜瓖的亲兵,战力向来为四营之首,另外两营都是职业部队出身自不用提。 奈何麾下四营人马尚未回城,诸营统领也只有吴中随常宇身边,但他是半吊子,不过好在常宇身边还有风云雷电四组亲兵,这些人马可是从数万大军里挑出的精锐,个个能战善战的沙场老兵,此时被常宇委任为教官,在这荒僻的十王府禁地内冒雨训练这些从亲卫中抽调出来的精兵。 常宇给教官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 风声雨声呐喊声,响彻雨夜,常宇面无表情的站在一破廊檐下看着不远处冒雨集训的亲卫在雨水泥泞中摸爬滚打,又看了一眼附近偷偷看热闹的难民,淡淡的说:“他们的是死,是为了他们的活”。 “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咱们在关外能削的他屁滚尿流,家门口还怵他个求,照死的整”吴中根本就没明白常宇在说什么,一脸恶狠狠的说道。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旁边的李慕仙凑过来:“以督主之见,这些生瓜蛋子能挡多久?” “以大仙的眼力来看呢”常宇反问他,李慕仙咬牙皱眉:“贫道不知道唐通和马科的人马战力如何,但若凭眼前的亲卫,怕是……” “一击即溃”常宇替他说了,李慕仙微微点头:“其实督主所忧并非兵力不足,而是战马不足吧,若有足够骑兵,即便挡不住至少也能拖到周总兵他们赶到”。 常宇目露赞叹之色:“一方,你知道当初本督为何留下你么?” 李慕仙略显得意:“督主看上贫道的坑蒙拐骗的本事了呗” 常宇哈哈大笑:“坑蒙拐骗是要用脑子的,只有脑子灵光的人才能骗的别人,不然长个猪脑子只能被人骗”说着瞧了吴中一眼。 吴中一脸茫然:“你瞅啥?”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没等常宇那句“瞅你咋地”说出来便赶紧溜走了,再慢一步就会挨上一脚。 金吾四卫和腾骧四卫是皇帝二十六亲卫里最精锐的人马,其中水份不大,不像其他亲卫腐烂程度严重。 太原大战时,崇祯帝因为太子的“神仙托梦”深恐太原若失守则大明亡国,在贼军围城时他把亲卫精锐之一的金吾四卫派了过去,为了不耽误战机提高战力,倾半城战马打造一支近万骑兵千里驰援。 月前贼军一路北上,逼近京城,史可法奉命南下剿贼,朝廷深知若保定失守的后果,一咬牙手又把另外一支精锐人马腾骧四卫派去支援。 两支人马出京未归,不光使得京畿无精锐抵挡清军,要命的是城中战马仅余寥寥,想要以步兵来对阵清军的骑兵无疑以卵击石,更何况这些步兵多是生瓜蛋子,百分九十五以上都没上过战场的。 战马不足这才是常宇最头疼的事! 从十六个亲卫里抽调出来的万余精锐,在老兵眼中不过就菜瓜,此时在这雨雪纷纷下被他们尽情的蹂躏,于此同时在西南角的右安门内附近荒地上另外一支人马也在进行残酷的集训。 自是京营的人马。 京营有三大营,神机营玩火器,先前被常宇抽走,去关外打鞑子后南下剿匪,此时尚在归途中,余下还有五军营,分为中军,左右掖和左右哨五部人马,为京营的主战兵马。 另外还有三千营,三千乃为虚数远不止三千,清一色亲兵负责巡哨,这三大营一般用来守城不出京作战,除非皇帝亲征他们负责保护大营,神机营负责外围,三千营居中,五军营局内。 三大营各设提督内臣统领,也就是二把手均为太监,一把手就是京营总督,也就是如今的王家彦。 第673章 破釜沉舟的多尔衮 王家彦是个办实事的人,他本是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后被崇祯帝提拔取代李国桢成为京营总督,这个本就对崇祯忠心耿耿甚至能身死殉国的大忠臣自上任后,下重手整顿军务,铁了心要重振京营威名,经过这数月间的调理,京营不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焕发了新机。 王家彦也是个骄傲的人,京营在他手中逐渐其色,虽也得罪一些人和势力但甚得崇祯帝赏识和认可曾几次赞其治军有方,以至于让他一度自觉军事才能不下常宇,只是没机会展现而已。 而此时常宇一回城就让抽调精锐并遣姬际可率数十亲兵前来集训,这下王家彦就不开心了,自他掌管京营后,三天一小练,十天一大练,自认不论军纪还是士气又或战力不下一般野战部队,此时小太监又派几个大头兵来突击训练是几个意思,瞧不起自己? 没错,常宇还真看不上他那点花架子,实战才是检验战力的唯一标准,京营就像一个在健身房里练肌肉的菜瓜,块头练的再大碰到天天打比赛的拳手根本无招架之力。 王家彦虽心中不忿,可常宇奉旨提督京畿所有兵马,他也只能憋着,再说了小太监也的确是本事的人,其战功赫赫可不是虚报来的,这点他还是认可的,也是好奇他麾下的人如何练兵的,于是冒着雨雪前来旁观。 短短一个时辰,士兵皆疲,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任雨水落下打在身上,李慕仙趁此时正吐沫横飞作动员:“清军千里奔袭至此实则已疲……若鞑子破城则无一生还,尔等家中老小皆为其所害……” 常宇在侧冷冷旁观面无表情,心中却甚是得意,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不光有个好脑子,关键时刻能给自己出谋划策,还有一张能把良家说从妓的嘴皮子,能蛊惑人心也能鼓舞士气,往日这些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交给他,落得一身轻松。 “报督主大人,永定门外城外来了数股人马言之东厂麾下四营,王总督不放入城要通报您遣人前去查证”。这时有东厂番子急急来报。 清军逼近,四下难民涌来,城防乃头等大事,白日有京营官兵在各城门把守查证,日落城门一闭,管你谁也不让进来,即便是援兵也只能在外边呆着,非京营人马入城除非有皇帝的旨意才行。 当然,东厂的麾下四营身份特殊,王家彦拿不定注意,也无从确认身份便让人来通报常宇。 常宇闻讯一喜,麾下四营几乎和他前后脚回京,不过他轻装快马,每到一城还可换骑,而四营需携带少许辎重,还有两营是重甲兵,脚程慢了不少。 常宇立刻让吴中拿了前去查证,又问了陈王廷时辰,已是亥时过半(晚十点)便令人马各自回营休整,明早集结出城。 吴中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东厂麾下四营入城,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加上夜色已深,常宇便命四营就近寻亲卫衙门休整,像金吾卫和腾骧卫的营房都空着呢。 夜至深,雨雪不息,皇城外的东厂衙门里灯火通亮,常宇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麾下四营统领加近侍皆聚于此。 常宇环视见诸人脸色凝重,皆有疲意,轻咳一声:“周遇吉和黄得功的骑兵最快也要两天后能至,但狗鞑子在密云和怀柔交界距京城不过百余里一日可达,鞑子三万余皆骑兵,吾等仅有唐通和马科部万余善战之兵,骑兵仅过半,余下就是城中这些生瓜蛋子了,如何拦住,诸位可有良策?”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慕仙身上,这牛鼻子脑袋瓜子最是机灵,李慕仙被众人看的不自在,又见常宇看来,只得苦笑:“督主,贫道小聪明是有的,这,这行军打仗刚接触没几天,真的不擅长……” 常宇也是一脸苦笑,起身走到窗前,听外间雨声淅淅沥沥:“本督虽擅长,却也无计……” 同一个世界,不同梦想,相隔百里之外的京城之辈山窝里,一个对常宇恨之入骨的老相好此时也在听雨想着心事,不用说他就是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 月前多尔衮挟十余大军自大清国都沈阳南下企图入关掠劫,顺便趁大明内乱之际占其江山,明廷得报后命东厂提督常宇率兵出关迎战,却发现清军并未走宁远于是射击诱敌前来,一顿王八拳加天残脚打的多尔衮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损失惨重创数年之最,躲入锦州城内闭门不出,可怎么突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入关了,难道他会飞? 多尔衮又不是鸟人当然不会飞,但他却是一个非常有胆魄的人。 如同常宇所料那般,大清刚立新君,局势不稳,政敌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掰腕子,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并不稳固,随时都能倒台,本欲借入关稳固地位,哪知一场惨败不光地位不保还脸面尽失。 试想一下大清从立国开始这数十年间五次入关,哪一次不是大丰收,不光抢的腰包鼓鼓,还借机狠狠羞辱明廷,可为何论到自己长脸的时候,却才他么的刚走出家门口就被人打折了腿,这特么的搁谁谁能挂住面子啊。 于公于私,多尔衮都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就此班师回朝,否则他再无翻身的机会,顶住阿巴泰和豪格的压力再和范文程商议后决定破釜沉舟再做最后一搏,宁远一战虽损兵折将辎重尽失无法攻城,但其还能东拼西凑出数万骑兵,可轻装快马极速南下入关。 他和范文程之所以做了这个决定,还是归功于清军的情报网,此时他们已经查明山海关总兵高第造反是假,但李自成的起义军的确已经打到保定府了,朝廷急召人马南下堵截,甚至连在宁远的小太监都被调走了,可以说此时整个京畿空虚无兵。 如此好机会多尔衮怎能放过,甚至连私下和常宇达成某种交易的豪格都动心,只不过仔细想想后,这次扳不倒多尔衮,后边死的就是自己了,于是拉拢阿巴泰强烈反对,认为孤军深入兵力又少太过危险,此时大清兵力几乎伤损过半,经不起折腾冒不起这个风险。 然则多尔衮毕竟在军中势力和影响力远远大过豪格,加上又有范文程支持,最终得行,豪格故作愤怒不愿同行,多尔衮正好还不想让他分功呢,顺坡下驴你就守着锦州帮我守好后路,万一被吴三桂堵住退路也是一件麻烦事。 可数万人马出动,如何瞒过吴三桂,要知道自从他溃败退回锦州城后,明军的探马就一直在附近盯着,明显是吴三桂在监视着他,看他何时班师回朝。 可这点小麻烦根本难不倒多尔衮,正好老天爷又赶巧帮了他个小忙。 第674章 三光 就在多尔衮密谋破釜沉舟最后一搏时,关外飞雪连天,宁远城中的吴三桂料想清军惨败又值这种天气已无力再战,监视略松,果然很快得报清军出城北上,班师回朝了。 吴三桂大喜,撤回大队探马,却不知那支北上的清军只是幌子绕了一圈又偷偷回来,加上风雪天气探子并未仔细侦查,根本就没料得清军骑兵趁风雪夜色掩盖出城西去。 多尔衮孤注一掷,命多铎,阿济格,尼堪,瓦克达,鳌拜领骑兵三万极速南下,又命阿巴泰,豪格,范文程留守锦州以防万一。 这三万骑兵从八旗各营抽调而出,乃多尔衮最后的精锐大清最后的国本,他欲要趁贼军逼京明廷大乱,京畿空虚这个天载难逢的好时机扭转乾坤。 虽有风雪阻路却也是一种很好的掩护,多尔衮的骑兵急速南下过朝阳,凌源,平泉,途中不论城池兵屯皆过而不攻,只管赶路。 所过兵屯中官兵见其势大瑟瑟发抖,哪敢强拦,甚至连情报都不及送出,就这样多尔衮的骑兵大军竟在短短数日间一路疾驰到了承德,在城外短暂休整时官兵才能及时把情报送往京城。 多尔衮在休整之际,原本按照计划由承德南下从密云最东的墙子岭入关,清军数年前从这里走过,此时轻车熟路最为方便。 只是诸人商议一番觉得,墙子岭太过险峻加上明军因前车之鉴派重兵防守,而骑兵少攻城辎重怕是一时难破,加上他们休整时已为明军发现,明廷必派重兵来援,与其和明军死磕不如出其不意,决定从宁德往西绕到古北口入关。 果真如他所料,当多尔衮的大军至古北口时,关上明军大骇,因事发突然关城上仅有百余兵力,望漫山遍野的清军杀来,竟稍作抵抗后便弃关逃去。 破关之后清军大开杀戮,关城明军无一幸免,随即多尔衮率兵入关休整半日后,分兵四下掠劫,方圆数十里内的村舍皆为灰烬,老弱病残随手杀掉,青壮和妇女被裹挟用来推车担物。 随后清军顺着潮河南下,一日间烧杀掠劫,掳青壮妇女近千,牛羊牲畜数百,天黑至牛郎峪(今密云水库东南)扎营休整,清军开始狂欢,把男子和牲畜关在一起暴打取乐或淫乐妇女宣泄兽欲,一时间整个大营混杂惨叫声,哀嚎声,哭泣声,狂笑声,声声歇斯底里。 如此轻松入关实是意料之中又略显得意外,多尔衮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一旦入关何人挡得住他三万铁骑,更何况此京畿一带兵力空虚,南边贼军作乱明廷已是自顾不暇,这当口真是天赐良机,你们打你们的,我抢我的。 第二天一早,多尔衮率兵南下抵密云县城下,城中守兵早闻风逃走,清军轻松破城一番烧杀掠劫,随后分兵三路在密云境内大肆掠劫,多尔衮坐镇城中与一众麾下商议何去何从。 自从入关后,清军大肆掠劫的同时,多尔衮还撒出近百股探子四处侦查,此时得报西边昌平有明军出城人马仅五六千人。东边平谷境内发现万余明军。 诸将闻报则不屑一顾,多尔衮令阿济格率兵三千迎击昌平援兵,又令尼堪和瓦克达率兵一万去堵截东路明军,顺便把平谷给抢了。 尼堪是褚英第三子,瓦克达是代善第四子,两人皆是青壮之年乃清军中善战之将,在宁远战败后,心中一直憋着火,此时杀心正浓,的令后立即率兵前往。 多尔衮此番入关所带皆是骑兵,京畿一带又都是平原适合野战,他自信大清铁骑非明军可敌,任何一支明军部队过来都能被他轻易踏成肉泥,别说明军此时多在南边剿贼,就是在了跟前他也不惧,即便那小太监来了也不怵,毕竟小太监在宁远大战都是利用地形玩些奸计,若真的光明正大直面硬碰硬他有十足把握把小太监打残打死! 只可惜未带辎重,否则趁京畿空虚之际直接攻城,说不定一举破城,大明的万里江山探手可得…… 心有遗憾十分不甘,多尔衮知此行以掠劫为主没有能力攻城特别是帝都那种大城,但也要狠狠的抽明廷一耳光,给以最大的羞辱以宣泄在宁远的愤怒,他决定明日南下陈兵帝都城外,让大明的皇帝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蹂躏。 他若有胆子派兵出城,则可趁势歼之,若无胆出兵怕是连京城老百姓都会大骂其无能懦弱,作为皇帝失了民心被自己的子民责骂这就是最大的羞辱。 至晚间,雨夹雪虽不大,但沥沥淅淅下个不停,让多尔衮深感郁闷,他不喜欢这种天气,到处泥泞不堪,不宜四下掠劫,也不宜发兵作战。 情报接连来,阿济格在傍晚时占了怀柔县城,分兵四下掠劫,同时准备迎战从昌平来的那支明军,哪知探子来报,那支明军在数十里外驻足不前,阿济格闻讯狂笑大骂明军一个个全他们的怂货,他不敢来,明儿咱们打过去,顺便连昌平都给灭了。 而东路军尼堪和瓦克达的人马因路途较远,沿途边走边掠劫行军较缓,距离平谷尚有四五十里,此时在一无名镇上扎营…… 深夜难眠的多尔衮独坐窗前,手中酒壶已空,听外间雨声淅沥,突的手上用力,那酒壶被捏一块铁饼,随即哐当一声砸出窗外。 院中亲兵闻讯匆忙而至,多尔衮脸色铁青:“传令各部,自明日起遇村镇烧光抢光老弱病残杀光!” 他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来血洗宁远惨败的耻辱,只有对大明造成严重的伤害,他在朝里的地位才能稳固,于公于私名利双收! 还有那小太监此时应该在和李自成狗咬狗吧,他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当口趁虚入关,多尔衮当真是越想越解气,忍不住的哈哈哈大笑,在雨夜中听来,特别瘆人。 有缘自会相见,凌晨时分,东厂衙门里的常宇辗转难眠,独坐窗前盯着桌上的地图看了无数遍,他的确没料到时隔不到一个月又要和多尔衮再会,不激动,不亢奋,更多的是意外和些许慌乱。 虽然面对崇祯帝等人常宇表现的风轻云淡,看似智珠在握,实则心里没底甚至慌得一笔,他知道此战远比宁远艰辛。 宁远时他有吴三桂的精兵相助,又利用周边地形复杂伏兵设套引来毫无防备的多尔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谓步步占得先机。 可眼下是多尔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京畿防守空虚无善战之兵,现在是他完全处于被动,常宇使劲揉着脑袋重重叹息,他深知清军骑兵的战力是何等的霸道,以眼下人手战之必败,但总不能躲在城中不出眼睁睁的看他们的到处祸害吧,畏战,怠战,不战,那自己岂非也成了自己最恶心最讨厌的人了和前几次清军入关时那些无能懦弱的明军又有何区别。 可是怎么打,如何打?清军不攻城以掠劫为主,骑兵攻守自如来去如风,京畿地处华北平原方圆数百上千里内一马平川,而且一个不慎便会被他当做遛狗一样戏耍。 笃笃笃,外间传来敲门声:“督主,贫道有事相商”是李慕仙。 …………………………………………………………………………………………………………………… 感谢支持,记得投票收藏谢谢。 第675章 有味道的应对之策 常宇开门让李慕仙进来,见其一脸惺忪睡意便问:“咋地梦游了?” 李慕仙连忙挥了挥手:“不不不,督主,卑职刚才去了趟茅房撒了泡尿……”常宇挑眉:“你跑来给本督商量屎尿来了?” “督主听贫道说完”李慕仙赶紧道:“贫道刚撒尿时看那一地尿液流动突然就想到了大禹治水”。常宇噗嗤笑了:“你特么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啊……”随机一怔:“你是说堵不如疏?” 李慕仙用力拍了下手:“也不尽然,按照督主先前打算应该是不惜代价率兵拼死把鞑子堵在密云那个山窝里,待援兵至再把他们打回原路驱出关外对吧”。 常宇嗯了一声:“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未必能堵的住”。 “既然没把握堵住,又何苦不计伤亡做无功之举呢”李慕仙一脸正色:“堵不住,咱们就让他出来,以鞑子的尿性必然先至京城外耀武扬威一番才会扬长而去,这期间祸害有限却也给援兵赢的时间了,待吾等大军至便可拉开架子和他打了”。 常宇微微点头,又摇头:“可一旦放出来,就怕咱们想打,人家却不打了,何况鞑子骑兵马快又善战,吾等未必追的上,追的上也未必打的赢,甚至有可能跟在屁股后边辗转千里而无功,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 密云三面环山,常宇就是想利用这个地形,把他堵在里边打,这样把握大,也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否则一旦清军冲出来,这千里平原,一他铁骑的无敌战力,无论是追还是打都是十分艰辛。 可也如李慕仙所言,眼下这点人马根本堵不住清军的三万骑兵,还白白让这些生瓜蛋子去送死。 李慕仙闻言诡笑:“这便是贫道从一泡尿的来的灵感,眼下形势如治水,堵不如疏,待他出来后吾等援兵至时,局势便成追不如堵”。 常宇略显不解,李慕仙走向桌旁一指那地图道:“督主您瞧,京城之北有密云,昌平,平谷,怀柔,顺义数县,这次都是在劫难逃,但区区几县所得必然满足不了鞑子,那他们下一步会往哪去?往西群山莽莽,各边城关卡地势险峻又有重兵,往南有咱们的大军,他只能往东去了……” 常宇秒懂:“所以咱们又何必在他屁股后边颠颠的追呢,追也未必追的到,不如现在前边堵着他是吧”。 李慕仙用力点点头:“此计可成?” “虽非上上之选,却也是眼下最佳”常宇抚掌大赞其智谋过人,又打趣道:“这下了一天的雨你都没想到大禹治水,却在一泡尿上来了灵感,味道很重很符合你气质”。 李慕仙一怔:“督主是说卑职身上臭么,额好几天没洗澡了”。 “不,本督是说你很风骚,骚气熏人”常宇哈哈大笑。 凌晨,雨雪正紧时,数骑至南城永定门跟前,随即被守门士兵围住,马上骑士取下斗笠:“锦衣卫奉东厂督主令出城”说着取出腰牌。 守兵面面相觑:“奉京营总督令,天亮前不得开门放行……”正说话间又有数骑至:“东厂的奉命出城,有督主的出城手令”。 帝都外七内九皇城四,日落闭门日出开门,内城关了还有那么几个特殊身份的人可以自由出入,比如王家彦,比如五军都督府的几个大佬,比如常宇。 但能随意进出内外城的只有一人,东厂提督常宇。 守军不再多言开城门放数骑出城,城外等着入城的难民就要趁势涌入,随即被劈头盖脸一顿暴打驱散,重重的城门再次关闭。 城墙上十几队官兵来回巡视,紧盯着城外动静,虽风雨夜也不敢掉以轻心,京营总督王家彦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率几个亲兵在城上抽查岗位,恰此时在南城上,见十余骑从城中疾驰而出,消失在雨夜中,眉头一挑,令人去闻讯,得知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奉常宇令出城办事,不由一怔,这小太监这么晚也没睡? 没睡的又何止他们俩,皇城中的崇祯帝已是数日难眠了,前几天是兴奋难耐,这两天是惊恐不安,日夜勤政焦虑不安只有在实在困乏时才眯那么一会。 当值太监听的里边崇祯帝辗转反侧,微微叹息轻声道:“皇爷您睡一会吧,马上就要上朝了”。 明时候皇帝并非每天都需要上朝,一般都是三五天一次,京官五品以上都要入宫参事,那是大阵仗,平日的早朝更像是一个例会,但参加的都是内阁,六部的大佬。 这数日间,朝事如过山车一般,先是捷报连连随后跌入谷底,满朝上下闻清军入关皆胆寒,惊恐不安之余甚至有人想到要出城避难,可想想这大明天下虽大,哪里还有安稳的地方。 崇祯帝最终还是眯了那么一会,不多久便起身洗漱略微吃了些东西,太监来报,内阁诸臣已在皇极殿候着了,崇祯帝便前往。 刚出乾清门便见春祥急急走来,这个原本和常宇一样名不见经传的打杂小太监此时已是东厂的二把手,办事牢靠又尽力甚得崇祯认可。 “皇上……”春祥凑过来低声说了会,崇祯皱眉:“这样不太好吧”。 春祥赶紧道:“常公公说非常之时非常手段,平日喊破喉咙别人也不会给咱们一个子,现在趁鞑子兵临城下,他们还是一毛不拔的话那就当真没了人性,用点强也不为过”。 “可是,这对朕……”崇祯帝欲言又止,他知道常宇又要弄银子,只是这次手段并不高明,并非随缘募捐,而是要逼捐,这会影响到皇家和朝廷的形象的。 崇祯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觉得不妥。 “不以东厂和锦衣卫之名,以个人名义”。春祥赶紧道。 崇祯帝一怔,这么大的黑锅常宇竟然愿意背,其忠心义胆天日可鉴啊,不由深深感动,叹息一声:“委屈他了”。 “委屈不到常公公的,他说以吴指挥使名义募捐……” 咳咳咳,崇祯差点没呛到:“这事朕从来没听过,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便离开,边走边摇头忍不住苦笑,吴孟明这倒霉孩子…… 第676章 闭门不见 顺义县城内,睡梦中的吴孟明接连打了几喷嚏突然惊醒,莫名心下不安,翻身起身问左右时辰。 “大人,天快亮了,雨也停了”。 “走,回京”吴孟明匆匆披了衣服,甚至不及洗漱。 清军入关局势危急人人自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涉险出城跑到前线来,谁又能想到向来生性胆小的吴孟明这次竟是主动请缨亲率锦衣卫出城侦查。 难道是近朱者赤受小太监影响性情大变? 当然不是。 吴孟明胆小怕死又贪钱,但是会来事,这数月间和小太监打交道,他闷声发大财却在本职上的表现平平,一开始奉崇祯之命监视常宇,哪知刚到河边就湿了鞋随即被小太监拉下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无心本职工作专心搂钱,锦衣卫都快姓常了,这让崇祯帝略有不满,虽未明言明显感觉态度大不如从前。 吴孟明也有些惊觉,小太监为何有好事总是拉自己入伙,就是看中他的锦衣卫指挥身份,假若一天他被撸了,他敢保证小太监一脚就会把他踢开。 眼下东厂势大除了有常宇这种惊天之才,还有春祥这种办事牢靠的能手,反观锦衣卫本就受东厂局部领导,而且被不断从中挖人手,长此以往还不得给掏空啊,加上自己一天到晚钻钱眼子里不务正业如此下去,少不得有一天皇帝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一句话就给撸了。 不行,吴孟明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表现一下,正好这时锦衣卫在承德的人手第一时间通报敌情让他长了脸,随后这货竟然请命出城亲自率队侦查敌情,果然得崇祯帝赞扬。 吴孟明贪生怕死,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时清军不过刚入关主力人马皆在密云境内,跑到外边的多是探子,他率大队人马遇之倒也有惊无险。 于是率三百锦衣卫校尉以及京营五百骑兵出城奔北而去,至顺义县时得清军已占密云县分兵两路奔怀柔和平谷而去,心下大骇不敢再前,躲在城中下令麾下侦缉四出搜集情报。 到了晚间情报如雪花般送来:怀柔已为清军占领,顺义境内已经发现清军探子和明军斥候发生火拼各有死伤…… 吴孟明惊恐不安,狗鞑子速度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没带辎重么,怎么密云和怀柔两城这么快就被破了,随即想到之前常宇给他说过贼军过境时,很多城池根本就抵抗过,人家一来立刻开门投降,想必密云和怀柔两城也是这般间清军势大,稍微恐吓便吓尿裤子了开门投降,否则城虽小,但清军无辎重想破城怎么也的一两天。 “一群懦弱的白痴,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为何不能硬气点呢”吴孟明破口大骂,随后召顺义城中官员广而告之:“鞑子若至死守等待援兵,投降或者怠战则无生路,鞑子向来鸡犬不留,贼军入城尚且不杀平民百姓,鞑子入城可是一视同仁,老弱病残皆杀,人畜抢走,放火烧城……”。 诸官皆寒,誓言城在人在。 哪知深夜时亲兵来报,大批城民出逃,其中不乏官员豪绅。吴孟明长叹,稍后也想趁夜回京,却又闻报城外鞑子探马遍布,已截杀数十近百逃民,他心下胆寒不敢趁夜回京,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无眠,却被几个喷嚏惊醒,见天色已亮,雨雪亦停也不敢在顺义多留,便匆匆回京。 出了县衙见街上行人神色惊慌四下奔走,城门处挤满拖家带口欲要出逃的百姓和守兵熙熙攘攘鸡飞狗跳。 吴孟明以为是守兵拦截百姓禁止出逃,正欲让人放行,手下人来报是因为城外出现清军探子四下截杀难民,以至于城中百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既然如此,何不坚守城中待援兵前来,即便是死也还能多活几天,何况清军无辎重想破城也非易事……”吴孟明在城门口一番激扬演说,随即以去搬救兵匆匆离去。 出城南下数里便见至少有数十尸体横尸野外,老弱妇孺皆有,死状甚惨多是被砍下头颅,现场泥泞不堪,料的是那些清军探子纵马围堵,不为掠劫只为杀人。 狗日的鞑子,早晚有一天血债血还,待小太监回来了弄不死你,吴孟明恨得咬牙切齿,这时手下人报之,西边数里外发现清军探子十余骑。 吴孟明闻言双拳紧握,大喝一声:“立刻回京,勿误大事”可叹这货身边数百人竟还被十余鞑子吓得屁滚尿流。 雨雪虽止,天气依旧阴沉,皇城外的东厂衙门来了一拨人:“烦请通报,京营王大人求见督主”当先一人双眼通红,却正是熬了一晚未睡的京营总督王家彦。 “督主尚未起床,留言除了皇上召见,鞑子破城外不得扰其睡觉”闻知是京营总督,衙门外的东厂番子们还是很有礼貌的。 可是王家彦差点就没当场气晕过去,他熬了一夜未睡直接上朝,在皇极殿崇祯帝问他准备如何,王家彦据实相告小太监昨夜抽调特训,此时尚未有其他动静。 崇祯帝略显意外,以他对常宇的了解,军情如此紧急,此时天色大亮早该下令率兵出城了才是,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没点动静。 王家彦心傲气高,用数月时间一手把腐烂到根的京营调理的刚有起色,自然不舍得拱手相让给别人拿去用,更何况他一直认为自己军事才能不下常宇,堂堂京营总督被一个太监比下去是何等的耻辱,所以他请旨要亲率京营出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于这个请求,崇祯帝自然不会拒绝,眼下明军士气不高,文官怂武官怠战难得有个主动请缨的,他自是大加赞赏,下旨命王家彦统京营随常宇出战。 王家彦大喜,自是一番豪情壮志,下了朝便奔东厂衙门而来,欲要和常宇商议如何抵御鞑子,哪知……这货竟然在睡觉! 都他么的什么时候了,鞑子入关生灵涂炭,即将兵临城下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在睡觉!!王家彦顿时无明业火大起,心下暗骂难不成这小太监也是沽名钓誉之辈?之前在外边的战功当真是他打拼出来的? 忍着怒火正要再次求见时,却见十余人从衙门里走出,当先一人是春祥,王家彦识得的他,知是东厂二把手近来甚得崇祯帝器重,不敢怠忙向前打了招呼后又道:“有紧急军情要与督主商议,烦请春公公帮忙通报一下”。 春祥微微一笑:“厂督公事繁忙至天亮时才刚入睡,王大人稍后再来吧……”王家彦再也控制不住,立刻就爆了:“鞑子眼见就要兵临城下了,督主竟然还能睡得着,他熬了一夜,可谁又曾睡下一会,本督又何曾不困……” “王大人,稍安勿躁”春祥打断他:“一切尽在厂督大人的掌握之中”说着一指身后东厂麾下四营的几个统领及姬际可等人正色道:“督主有令,调京营及亲卫出城集训”。 “鞑子此时已至密云,一日之间便可兵临城下,此时京畿百姓遭难,吾等不出兵杀敌,却还搞什么集训!”王家彦怒不可遏! “王大人,您虽是京营总督,但别忘了厂督大人奉旨提督京畿兵马,怎么打,如何打,他说的算,至于您,听令而行便可”春祥嘿嘿一笑:“还有,这次集训可不一样啊,会见血的”。 暴怒的王家彦本欲甩手离去告御状,听了最后一句一怔:“什么意思?” “您稍后便知”春祥笑了笑:“咱家还有公事要办,王大人请吧”说完拱拱手快步离去。 第677章 见血 乾清门上,崇祯帝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在殿内来回踱步,吴孟明躬身侧立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鞑子竟在半日之间拿下密云和怀柔两县,东路又往平谷分兵,这是要手拉手从北向南一张大网兜来,大鱼小虾都不放过的阵势,而根据最新情报清军的主力已从密云发兵南下,不出半日即可进入顺义境内,这怎能不让崇祯帝惊慌。 “以你之见,顺义能否保住?”崇祯叹口气,吴孟明赶紧道:“若闭城死守,清军没无辎重没个二两天南下,还能撑得到援兵解救,只是此时民心惶恐,军心不振,怕是无心死守”。 “投降必死,死守或许有一线生机,他们心里应该有数”崇祯叹口气:“只需撑得援兵……咦,常宇发兵了么?” “臣刚回京城便急急入宫,并不知……常公公已经回来了么?”吴孟明一惊随即大喜,“常公公来了就好了,太好了……” 崇祯见他如此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瞧你对他信心很大嘛”。 “那是,常公公善战,打谁赢谁,他既然来了,那狗鞑子必然不敌……”吴孟明使劲的跪舔,崇祯帝微微点头又叹息:“想我大明此时竟要靠一内臣安内攘外,不知是大明的不幸还是天幸”。 “皇上,大明有常公公自是天之大幸,不然此时这么一烂摊子谁来收拾,这满朝文武哪个有这等本事呀”吴孟明极力吹捧。 “你倒是他的知己啊”崇祯帝似笑非笑,吴孟明心下一寒,我靠,大意了,锦衣卫和东厂是皇帝手下的两把刀,既能配合也是互相制衡,如今两把刀走的太近太密切甚至联姻度蜜月了,作为皇帝能爽么。 不过朱由检现在也没功夫理会他和小太监的基情,心忧局势正欲遣人去闻讯常宇,却见王承恩急急走来低声说了几句,崇祯帝闻言不由怒目:“他竟然在睡觉!” 王家彦最终还是没忍住告御状,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气不过。 现在好了,朱由检本就烦躁不安闻言无疑火上浇油,立刻大发雷霆就要王承恩去把常宇训斥,见其震怒一旁的吴孟明吓的脸色都白了。 “等等”就在王晨恩领旨刚要离去,崇祯帝突然叫住他:“让他多睡吧”。 “皇上,此时鞑子已经……”王承恩轻声道。 崇祯打断他:“常宇这月余间辗转千里先是在关外击溃清军后南下剿贼,几乎无休,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他若垮了,则大明危也,让他多休息会”。 王承恩点头应是,吴孟明告退离开,他心知崇祯帝刚才一番话看似心疼常宇,哪怕是鞑子要兵临城下也要让他多歇会,可谓宠爱至极,实则不过是太了解常宇了,知他必是有了应对之策,否则以他品行不可能这么懒怠,崇祯帝这般惺惺作态不过是顺势做给外人看罢了。 出了皇城吴孟明便直奔东厂衙门去了,月余不见得说说话,至于小太监所谓睡觉不见客,他相信那只是搪塞其他人,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的面子还会给滴。 果不其然,当吴孟明刚到衙门还没来得及张口要通报,当值的番子看见他立刻飞奔而来,一脸热情:“吴大人来了啊,快请,快请……” “督主大人还在歇息吧,会不会打扰了?”吴孟明有点受宠若惊,那番子也会说话:“吴大人太见外了,您和厂督的关系……嘿嘿那可不是外人,厂督早交代了,除了您和皇爷外人一律不见……” 吴孟明那叫一个酸爽啊,恨不得王家彦在旁边,瞧见了么这就是排面,当然了,半响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他甚至后悔送货上门。 天气阴沉却无寒意,帝都对外十三个城门皆水泄不通,一大早城外四面八方的难民涌来,外边要进来,里边要出去,一时间熙熙攘攘鸡飞狗跳乱到不行,当值的守兵已是焦头烂额嗓子都喊哑了。 直至有锦衣卫传令南城关闭中间永定门,右安门进城,左安门出城,西北两城禁止出入,东城东直门进,西便门出,余下皆关闭,秩序方才得到控制。 半晌午时,北城安定门和德胜门城门大开,京营和亲卫军的两万兵马尽出,百姓奔走相告:朝廷出兵去打鞑子了…… 却闻军列中有人冷哼:“出城训练而已”闻者愕然愣在当地,这节骨眼还训个什么练啊。 老百姓都无法理解,可想而知王家彦心中有多气恼,但如春祥所说,常宇奉旨提督京畿兵马,他虽是京营总督还得老实听令。 虽说一夜未修已是疲惫至极,可王家彦还硬撑着出城,他要看看今天怎么个不一样,为何说要见血,见谁的血,杀鸡儆猴么? 两支人马出了城,京营由王家彦亲自率领,亲卫军则由东宫侍卫长唐破天率领,二人率部从北城出来之后,向西行数里便见有数百骑兵列阵荒野中杀气腾腾的候着他们。 是东厂麾下四营,王家彦看的真切,有点明白春祥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了,这次训练恐怕真的有些不一样。 皇帝亲卫和京营抽调的精锐有二万人,昨晚冒雨集训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一个多时辰下来,没一个腿不发软的。 然则那只是开始,只是皮毛,真正的魔鬼的教官来了,将会带给他们不一样体验。 休整一晚的官兵体力已恢复,略带紧张的等待今日出城迎敌,经过李慕仙昨晚一桶一桶的鸡血灌下去,他们已没有初闻鞑子来时那种胆寒,早已麻木的血性也被激出来那么一丢丢。 意外之喜的时今儿出城竟不是迎战,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训练嘛累点总比去送死好,不过很快他们才知道有个词叫生不如死。 两万人在荒野中列队,吴中奉令给京营番号一野,亲卫番号二野,各授旗一面,黑底白骷髅头,令人望之生畏。 “京营,亲卫,天子之军,名头那是一个响,走哪儿都是人五人六似大爷一般,不过这都是在京城里,出了京城尔等屁都不是,说句草包算是轻的,实乃一帮酒囊饭袋罢了”。胡岭纵马至队列前冷笑喝骂,顿时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引得士兵窃窃私语,面露不忿,王家彦脸色铁青。 “都他妈的嚷嚷个啥”屠元一声大喝策马出阵,手中长刀一挥杀气腾腾,如天神下凡那般,他身材魁梧嗓门大,一声怒吼,数里可闻,瞬间下边寂静一片:“不服气的可以出来干,单挑群殴随你们,是爷们的话就别他们的夹着裤裆在娘们唧唧的”。 “一群太监都不如的草包你指望他们爷们?”胡岭哈哈大笑,随即东厂四营上下皆哄笑不已,王家彦紧握双拳,浑身都开始颤抖。 这话实在太过侮辱性,这年头你可以说他们草包,说他们娘们,但你说他们像太监,那简直是骑在头上抽脸,就好比后世你去部队说他们像蔡某坤像鹿莫一般。 谁能忍受的了。 但这帮人还真的忍的住! 不是他们怂,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东厂四营都是跟着常宇从太原,关外,保定一路尸山血海趟过来沙场悍卒,每个人身上都有那种不怒自威,杀气腾腾的气势,让这些菜瓜都不敢直视,更哪有胆子去挑战。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血性不足。 本以为忍一下便算了,可没想到东厂四营的人简直越发过分了,轮流上阵辱骂羞辱,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接连不断,甚至直接挑衅,指着鼻子问你有没有种,敢不敢打。 但凡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终于有人忍不住羞辱出阵挑战,四营欣然接受,单挑斗狠有吴中,陈王廷乔三秀等东厂高手上,群殴不管是数十人组队,还是上百组团,比骑射比混战,四营随意抽调人马应对,一番下来狂虐对手。 王家彦脸色由青变的惨败,自己精挑细选训练数月的人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小太监麾下四营的战力竟如此霸道,此时方知差距之大,人家那是战士,他们不过看门打更的更夫。 心下凄然却还略有不服,让其亲兵及家丁数十人上阵,结果黑狼营老九仅率十余人就揍的他们鬼哭狼嚎,王家彦终于是一声长叹,认栽了。 四营下手又黑又狠,但凡上过手的皆鼻青脸肿血流不止,但你若以为这就是春祥所谓的见血,那也太小看胡岭他们了。 揍服这帮生瓜蛋子后,四营将士将二万人马分批操练,演练一些阵势,号令,不多时天已经晌午了,下令生活造饭休整。 水饱饭足之后,集结号吹起,屠元嘿嘿笑着走到王家彦跟前:“王大人后边有点血腥,您确定还要看下去么,听闻您一夜未休不如……” “你当本大人没见过血怎么着?”王家彦特别不喜欢东厂四营这个几个统领,一个个粗鲁跋扈,嚣张的很。 “行,那您就瞧着吧”说着对贾外熊挤挤眼。 贾外熊策马出阵:“瞧你们训练如同小儿戏耍没的意思,咱们要玩就玩些真的”。四下皆惊疑,玩真的啥意思,不会现在就去杀鞑子了吧。 他们只猜对了一半,贾外熊的确是让他们去杀鞑子,不过非正规军,而是去截杀清军探马! 清军侦缉四处,昨夜已至顺义境内,此时如料不差应已入京城周边数里了,且正好用来练兵。 宫字营和黑狼营领一野,黑虎黑豹两营领二野在京城方圆三十里内狩猎清军探马,两支人马竞争看谁杀的多,杀鞑子者按一个首级十两赏银。 士气立刻被激了起来,并非对战正规军,只是猎杀探马而已,这么多人还有东厂四营带领又有何惧,何况还有那么高额的赏银,军心沸腾,连王家彦也跃跃欲试,竟丝毫感觉不到困乏。 片刻之后,两万官兵在东厂四营率领下分兵数路,训练正是开始。 第678章 逼捐 紫禁城内太液池畔,崇祯帝和几个内阁大佬游湖踏青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京城鼠疫蔓延各地久旱无雨,贼患未除无数百姓流离所失……每一件都压的崇祯帝喘不过来气,都让朝廷束手无计。 本已不堪重负,清军却这当口火上浇油趁人之危入关大肆掠劫,崇祯思及此事不由咬牙,连连叹息,身后李邦华抬头看了看天色:“这眼瞅着晌午都过了,常公公也该睡醒了吧”。 一听这话崇祯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常宇这狗东西有了应对之策竟然不给朕通通气,他睡的倒是香,可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的。 “他睡醒了自会过来见朕,朕既然用他便信他”崇祯帝故作轻道,李邦华耸耸肩:“皇上胸怀宽广用人不疑,常公公善谋善战想必也胸有成竹,只不过……毕竟眼下局势危急,这闭门不出睡大觉可真有点说不过了……” 咳咳咳,巩永固清了清嗓子:“闻常公公操劳军务至天亮方休,他也是血肉之躯多歇息会亦不为过,而且眼下人马已经出城集训并未有耽搁……” “鞑子一日可达,哦不,半日皆可至城下,此时当出城迎敌,都这节骨眼了还去集训个什么,临阵抱佛脚太迟了些吧”次辅吴甡摇头咋舌甚是不解。 “次辅大人说的头头是道,不若这御敌重任交由您得了”巩永固翻了个白眼,这种朝堂大混子多是纸上谈兵指手画脚的,你若真的让他去做,一没那本事,二没胆量。 吴甡被他一怼勃然大怒,俩人转眼就开撕,一个是内阁次辅,一个是皇帝跟前红人,谁都不怵谁,随后殃及池鱼多人牵涉其中针锋相对,也有人在中间和稀泥,崇祯旁观叹息摇头,朝堂上每日这般他早就麻木,然则心有余力不足,因为明朝的文官权力太大也很嚣张,而且言论非常自由,骂皇帝都不用指桑骂槐,直接点名道姓,骂完还的让你认错道歉,一般皇帝根本惹不起他们,这也是很多皇帝重用宦官的原因,就是为了制衡他们。 崇祯帝正摇头低叹时,一太监匆匆而来至跟前:“皇上,城外操练的人马突然散了,说是去杀鞑子去了,连王大人都去了……” 啊,崇祯帝大吃一惊,不是说好的训练么,怎么突然……“是不是常宇过去了?”太监摇头:“常公公一直在外东厂衙门就没出来过,听说王大人他们去杀鞑子也是训练的一个项目”。 训练杀鞑!,崇祯为之一惊,随之抚掌称好,京营官兵涣散久不上阵,血性不足士气不振的情况下拉出去就是送死,常宇这般训练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让他们适应战场。 原本吵得面红耳赤的诸臣,闻声也都凑了过来,得知城外明军去狩猎鞑子探马,便纷纷告退离去,崇祯知他们是要登城观战,可恨自己一国之君出宫不便。 “你怎么不去看看热闹?”崇祯见身边只有巩永固未离去,便苦笑道:“你看了回来说与朕听”。 巩永固噗嗤笑了:“皇上,臣可不是那帮傻帽,登城瞧什么热闹?怕是连军旗看不清,那鞑子探马就是再嚣张,怕是尚不敢进入京城十里之内,这大阴天的视线不佳,能瞅着啥啊!” 崇祯帝愕然,随即大笑,半响又道:“你说常宇那小子到底想到了什么辙,他怎么就能这么沉住气,一觉睡到现在?” “臣没常公公那本事,所以不知他的应对之策,不过以臣对他的了解,此时常公公未必就在睡觉”。 崇祯帝眉头一挑:“没在睡觉?那他……” “皇上,吴指挥使好像出宫去了那边”巩永固嘿嘿一笑,崇祯帝嘴巴微微张开哦一声,笑了:“常宇劳累过度,就让他多睡会吧”。 常宇真的很困乏,虽说他精力异于常人,一日一夜间从六七百外奔袭回京又一夜未眠也是撑不住,当真在天亮时倒头就睡着了。 可当亲卫陈所乐通报吴孟明来了时,他立刻翻身下床脸都来不及洗直奔大堂而去,拉着吴孟明的手就是哥长哥短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之类的,弄得老吴受宠若惊,又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见小太监披头散发一脸惺忪满面疲惫,但却两眼看着他放光,这眼神有点熟悉啊,吴孟明最终反映过来了苦笑着说:“厂督,有话您直说不用这般,忒瘆人了”。 常宇哈哈一笑:“那咱家可就直说了”。 “等等”吴孟明一咬牙:“好差事还是坏差事,先给卑职有个心理准备呀,卑职心慌的很啊”说着使劲拍着自己胸口。 “自然是好差事,捞钱的好事”常宇话刚落音吴孟明的眼光就变绿了,使劲舔了舔嘴:“早说呀……咦,您不会让卑职又出城干那……咳咳,这次可真不行,鞑子太狠毒了见人就杀,您要是硬逼着卑职出城,到不如直接一刀在这衙门就把卑职砍了吧”。 “说啥呢,你我兄弟二人手足连心,咱家怎会让你去送死”常宇一脸正色,帮他沏了茶,“你还记得当时在太原贼军围城时咱们募捐钱粮的事么?” 吴孟明立刻笑了:“自然记得,那会儿可捞……厂督是要趁此时鞑子围城时在京城募捐么?” “是呀!”常宇使劲一拍大腿:“你想想兵临城下谁他们不慌,普通老百姓大不了撒丫子就逃了,可那些大户家大业大,哪舍得逃啊,自然会出钱出粮出力助官兵守城御敌对吧”。 吴孟明闻言顿时眉飞色舞:“厂督所言极是,京城勋贵富绅多如牛毛,随便募点都不是小数目……”说着突然皱眉:“可都他妈的铁公鸡啊,厂督还记得年初皇上发动募捐所得……太他们的丢人了”。 “这次不一样那,年初皇上募捐时,贼军尚在数百上千里外呢,那帮铁公鸡没有压力,眼下鞑子可就在眼皮子地下随时兵临城下,他们岂能不慌”常宇道。 吴孟明还是皱眉长叹:“厂督还是不了解那帮铁公鸡啊,无论敌军远近,皇上以一国之君的尊严来募银,但凡有点忠君爱国之心也不至于弄得那般难看,那帮玩意简直都不要脸了,只怕厂督这次计划要落空了”。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当然知道他们的尿性,靠他们自觉,凉水都不给你一口喝,所以咱们就要用些手段,来点硬的,不捐也得捐”。 “可是逼捐有辱皇家脸面啊,皇上不会同意的,就是同意也会被那些文官骂死的”吴孟明使劲摇头。 “所以不能以皇上名义,东厂和锦衣卫的也不行,得以私人名义”常宇仅仅盯着他看,无梦一脸茫然:“私人名义?谁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几个国公么,靠,他们躲都来不及呢……”说着一顿,见小太监脸上似笑非笑,蹭的站了起来:“厂督,您不会是要以卑职的名义吧……不行不行,卑职可没那号召力”吴孟明使劲的摇头。 “要屁的号召力,要手段就行了”常宇嘿嘿一笑。 吴孟明起身就往外走:“厂督,皇上刚才吩咐卑职的事还没做呢,卑职告退……” “回来”常宇一声低喝:“给谁俩呢”起身蹭蹭走到吴孟明跟前一副恨铁不成钢指着他:“京城大户多,这么好的捞钱机会多少人挤破脑袋想上,咱家与你兄弟情深才把机会留给你,你丫却吧领情”。 “厂督您别玩了,卑职虽爱财但更惜命。京里那些大户个个背景深厚,哪一个我也惹不起啊”吴孟明苦着脸又道:“他们连您都敢刺杀,卑职可……”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咱家也不勉强,眼下鞑子入关围城军情紧急,本督欲派人出城深入虎穴侦查敌情,你是地头蛇又是锦衣卫老大,此时便由你去吧”常宇淡淡说道。 “咳咳咳,厂督,您说那募捐怎么一个操作,卑职突然很有兴趣趁机捞一把,所谓富贵险中求,冒点风险最正常不过嘛,”吴孟明一本正经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说卑职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在这四九城还是有些脸面的,您说对吧”。 常宇哈哈一笑,随即落座:“吴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清军兵临城下,那些大佬就在铁公鸡也得拔几根毛出来,没错,您是得落点骂名,可是有人骂就会有人捧,这事一旦做的漂亮,皇上那边还不得对你另眼相看啊”。 吴孟明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没错,若得皇上垂青,这点骂名算的了什么,何况还有大把好处不是,对了厂督大人,怎么一个流程啊”。 “三个国公府每家要出两万,侯一万,伯五千,困难户稍减”常宇端起茶杯脸上笑眯眯,京城勋贵近百:“弄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吧”。 吴孟明眼毛绿光:“只动这些勋贵,不动朝官么?” “文官集团势力大,一般情况下招惹他们没好下场,不过此时恰值鞑子临城,咱们募捐占理占义,他们即便心中再不爽也不会说什么,京官多贫困随意募俩子就行,不过朝中那几个大佬多重点照顾一下”。 吴孟明起身叹息,:“这是一场攻坚战啊,不过所获一定很丰厚”说着又苦笑:“当然卑职也会被骂的很惨!厂督大人,您瞧瞧能不能也照顾下”。 “所得抽二成如何?”常宇头都不抬,随口说道。 “一言为定”吴孟明急不可耐离去至门口突然转身问道,:“京城除了这些勋贵京官外,还有很多商贾豪绅大户,不如一网全撒了”。 常宇笑了:“你一个人吃不下的,专心和那些铁公鸡斗就行了,至于这些商贾豪绅们另有人去募捐”。 第679章 到底是谁 贼军尚未走远,鞑子便入关,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平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豪绅大户眉头紧锁四处打探消息有的甚至开始打包行囊,虽说之前鞑子有两次兵临城下并未破城,可那时京畿有重兵啊,虽不能打但能吓唬人,可眼下京畿有个毛。 当然还有一拨人随时都保持一种亢奋激扬的情绪,在茶楼酒肆中吐沫横飞推胸顿足,论当下形势,论如何抵御鞑子,论如何行军打仗,结尾重要在大骂几句朝廷无能,没错,他们就是大明朝的键盘侠,文人士子! 键盘侠就靠一张嘴皮质翻云覆雨,但国难当头还是有忠君爱国之士为之振臂高呼军民团结一致对外抵御外辱,这其中当属八达通商会,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皇商在午后联手数十商家在京城中发动募捐,数百人上街拉条幅呼口号,尽绵薄之力,保家卫国。 于此同时,京城中的勋贵府上几乎都收到了一个帖子,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以个人名义募捐,言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诸君皆功臣之后更要身先士卒,有钱出钱有粮出粮”若有人食君之禄不作那忠君之事,他吴孟明将会死磕到底。 不出一丁点意外,收到这帖子的勋贵们无一不在家破口大骂,你他们的啥东西,你让捐就捐,可这货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凌然又不能反驳,有的则在想是不是崇祯帝在后边导演的一处戏,于是这帮勋贵就开始串门了,互相打听消息到底怎么个情况。 到底是崇祯帝的意思还是吴孟明的个人行为一时间尚无定论,但各自家丁都带来一个爆炸消息,吴孟明在前门大街搭了个台子,说鞑子兵临城下,眼见生灵涂炭甚至京城不保,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当为君分忧,身为大明子民当尽匹夫之力,他愿倾尽家产助大明官兵杀敌。并言之已号召京中个勋贵一起捐钱捐粮,若是那些勋贵不捐就是无情无义无良知,他吴孟明将会死磕到底,挨家挨户去骂……顿时引得百姓喝彩不已,纷纷起哄要跟着他一起去骂,整个后世的逼捐教科书啊。 吴孟明所谓的家底就是三千两银子,还有一老宅的地契,他这番作态自然引得好感连连,一时间助威声遍及京城大街小巷,人人皆道那锦衣卫指挥使忠义两全,比之那些勋贵世家简直天壤之别。 狗日的,自己捐就捐了,干嘛要拉我们下水,闻讯后诸多勋贵皆痛骂不已,吴孟明这一手简直太绝了,借鞑子兵临城下这个局势制造舆论压力让他们捐银子,而且一张口就是成千上万的,简直坏透了。 可是你要是不捐的话,当真会被吐沫淹死,以后老百姓都会指着鼻子骂,谁谁谁,国难当头时还一毛不拔,朝廷养这种白眼狼的废物干嘛……怕是以后连皇帝都瞧不上自己了,搞不好哪天寻个由头直接把爵位给撸了。 不过有心人已经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他们不相信吴孟明这货如此凌然大义,口口声声说以个人名义发动募捐,鬼知道是不是为了给那位背锅,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 于是三个国公爷在极快的时间内就和内阁一些大佬通上气,然后联名要见崇祯帝,言之吴孟明这般乱搞会把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城弄得更加乌烟瘴气,虽说募捐无违法,但是你逼捐可就有失道德了。 崇祯帝竟意料之外的见了,然后冷冰冰的一句话:“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城中平民百姓和一些商贾都踊跃捐钱捐粮,尔等平日受皇恩浩荡难道不该捐,不能捐,还是不想捐?”且言明此事乃吴孟明个人行为和他以及皇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干涉也不会制止,甚至觉得这等忠君爱国之举应嘉奖。 皇帝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此事与他无关众人也信了,虽被崇祯帝一顿明讽暗讽,脸皮厚的他们竟然还略略放了心,若只是吴孟明的个人行为那就好办了,他不以锦衣卫的名义就不鸟他,若要以锦衣卫的名义则会被文官集团给锤死,甚至连崇祯都脱不了关系,至于眼下嘛,捐是要捐的,但是要成千上万做梦去吧。 但吴孟明这个平日满脑子都钻钱眼里的家伙哪来的这魄力和大义,背后一定有人,既然不是皇上,那……东厂的小太监。 众人顿时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他们是从心底怕常宇,毕竟勋贵里边被他弄的人太多了,上一次以查京营官兵私用的事情,百分八十的勋贵都被他撸了一笔,后来竟有人买凶刺杀他,差点就折东厂诏狱里,最后倾家荡产只剩皮包骨头出来。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小太监从来看上去都人畜无害,也从不张扬,比之魏忠贤当年可以说是低调到可怕。可就这样,众人对他畏惧之心远大于当年那个祸害。 因为当年那个祸害至少还有把柄去弹刻他,东林党集团还有能找到茬和他掰手腕,可小太监呢做坏事从来不露头,抓不到他一点把柄,给人感觉就是一心在外带兵打仗,牛逼的事,战之必胜,现在不光有很多朝臣对其赞誉有加,老百姓更奉之为战神,口碑好到爆。 怕了怕了,小太监心狠手辣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还是少惹他,况且现在鞑子来还得指望他御敌呢,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急匆匆的从南边回来这么忙,当真有时间给吴孟明出这鬼主意吗。 管他呢,反正吴孟明也说了以个人名义,既然如此看他能有多少手段,只要敢动用锦衣卫势力,便算有把柄。 一帮人各怀心事的出宫,此时天色已暮,就在城门刚要关闭的时候,外间集训的官兵回城了,百姓早前已疯传官兵去打鞑子了,闻知回城纷纷夹道围观,想看看是吃了败仗还是胜仗。 王家彦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眼睛里血丝密布,满面疲色但嘴角挂笑,他刚入城未军营时便有快马奔来,崇祯帝召他入宫面圣。 第680章 好忧伤的崇祯帝 乾清门,王家彦奉召入宫面圣,崇祯帝见其满脸疲色赐茶赐座,王家彦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白天城外事无巨细说与朕听,清军此时又到了何处?”崇祯帝一天心念念的就是这事。 王家彦清了请嗓子娓娓道来:东厂四营练兵磨刀,分兵数路在京城周围猎杀清军探马,一度远离三四十里地,遇鞑子兵数十围而歼之,鞑子兵凶悍寻常人马根本不是对手,但有东厂四营坐镇,岂能任其嚣张,先是一顿暴虐后待其力疲再交由京营的这些菜瓜们上去砍杀。 人多势众又有东厂四营坐镇,一时士气如虹,北路竟一度奔至顺义境内……一个下午大杀四方至傍晚回兵,斩鞑子百余人。 崇祯帝闻言大喜,他才不管出动多了人马,但只要杀了鞑子就开心。 只是这开心并未维持多少会,随后王家彦汇报军情:马科的人马在平谷被鞑子迎头痛击撤回昌平,东边唐通一路风尘仆仆刚至平谷遭遇鞑子大军,疲惫不支无心恋战,幸好先鞑子兵一步入城闭门坚守,鞑子一边围城一边四下出兵掠劫。 “顺义县如何了,您们兵至于顺义时未逢鞑子大军么?”崇祯皱着眉头问道。 王家彦用力点点:“隔城逢而未战” 崇祯帝大惊:“真碰到的了,怎么没打呢……”话出口他就感觉后悔,为什么没打心理没点b数么,这些菜瓜以多欺少猎杀小股探马还行,和人家的主力部队打是嫌己方人头多么。 王家彦略显尴尬:“臣等进入顺义县境十余里时,本欲去城下走一遭,却得报情报,鞑子万余主力在顺义城北十余休整,率队的宫字营几个公公略一商议,便下令回京……皇上,臣当时所率京营人马仅分散四下加上跑了三四十里地……” “别说了,朕知道了”崇祯打断他:“行军打仗的事满朝无人能出常宇之右,他怎么说你们听令行事便可”。 随即挥退王家彦,令人召常宇进宫。 一个下午发生了太多的事,城外的官兵狩猎所获喜人,城内也快被吴孟明的热度给掀翻了,但这些丝毫都不影响东厂的小督主常宇睡觉,当真是睡的个自然醒。 直至傍晚时起来洗漱,方三送来可口饭菜,春祥在旁边汇报各路情报,常宇边吃边听,闻的清军西路打退马科逼近昌平,东路把唐通围在平谷,中路下顺义竟面无表情,急的春祥嚷嚷:“大哥,都这当口了,您还吃的下?” 常宇抬头看了春祥一眼,呵呵笑着:“我饿呀,鞑子来了我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打,行了,说点城中的事”。 “城里的事?哎呀我去,简直翻天了”春祥把八达通商会联手数十商家募捐以及吴孟明搭台唱大戏挟舆论道德绑架逼勋贵捐款的事说了,听的常宇快笑出眼泪了:“吴孟明这厮,我就一直很喜欢他,贪钱会来事”。 春祥也是苦笑摇头:“之前以为他只是个爱财小人,现在才知道会来事,大哥您知道么,这厮真的挨家挨户去要银子了,他说个数少一个字都不行,谁不给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给谁面子,就在谁府上闹,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成了个泼皮,偏偏还没人管的了,敢去管”。 常宇摇摇头大笑:“他现在不是指挥使,是吴孟明,若是指挥使的话此时那些朝堂上的大佬弹刻的奏折走能堆满乾清宫了,他越是无赖,那帮人越拿他没办法”。 正说话间,便有宫内太监至于衙门:“常公公,皇上召您入宫”。 乾清宫中,常宇束手而立,崇祯帝让王承恩给他搬了个凳子,推辞几番后常宇落座,崇祯帝强颜欢笑:“睡的可好?” “臣近日太过疲惫还请皇上恕罪”常宇赶紧起身道,崇祯微微一笑:“朕知你劳累并非有责怪之意”说着挥挥手示意常宇坐下又道:“据最新情报鞑子从密云南下先占怀柔又分兵三路入昌平,平谷,顺义三县境内,怕是明儿一早便会兵临城下了,你为何按兵不动?” “以逸待劳,京中官兵不堪重用……”常宇把他的全盘计划托出,崇祯听了沉默半响,长叹一声:“你是打算牺牲京畿数县来下这盘棋”。 “皇上,鞑子数次入关,哪一次不是盘旋数月半年之久,荼毒府州不计其数,孰大孰小一目了然,何况眼下吾等兵力不济,硬碰硬实乃下策,只能围追堵截,把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常宇耐心解释。 崇祯帝长叹:“起身走到窗边,一草一木,一子一民皆朕心头肉,失之痛心,但朕也清楚有些事避免不了,朕非责怪之意,行军打仗怕是此时大明无人能比的过你,该怎么做你就做,朕信你!” 一句朕信你,差点让常宇飙泪,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洗洗刷刷缝缝补补为了啥,为的不就是大明江山,为的不就是你老朱家。有崇祯这句话,再辛苦些也算值了。 “守株待兔也罢,以逸待劳也好,此时鞑子就在咫尺之遥,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城外耀武扬威,还有周遇吉黄得功的援兵何时能到,为何南边没了消息,那闯贼可是已逃出包围圈了?”崇祯说着说着便显得急躁起来。 常宇起身安抚:“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最快的一支援兵已至五十里外休整,至于闯贼那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而且他已经传令在河南境内徘徊遛弯的刘良佐北上堵截,即便闯贼闯过高杰那关,前边还有一关,这千里回家路,不可能让他轻松,不死也要扒层皮”。 “至于鞑子最快明日可兵临城下”常宇则嘿嘿一笑:“不临城如何募银子,皇上是要那几分薄面呢,还是要银子?” “要银子”崇祯很果断,不过心气还是不那么的顺。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崇祯帝有时候真的想指天怒骂,老子到底得罪你啥了,大明到底怎么你了,非要搞出那么多事,冬天冷到窒息冻死冻伤无数,夏天干旱千里失收,饿殍遍野,又有鼠疫肆虐,蝗虫成灾,加上贼人造反,鞑子入侵,搁谁谁受得了啊。 常宇见他一脸悲恸之色,心下不忍连连安抚:“皇上您气色不好,一定要多休息,您和那些朝官管好民政,用兵之事,只要臣不死,不管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那多尔衮早晚有一天臣提着他们的狗头挂在城头给您瞧着”。 崇祯闻言面露喜色:“朕等着这天”随即又是叹息:“兵事虽急,民政亦是火烧眉头,各地干旱蝗灾不断,山西,河北,京城鼠疫肆虐不断,还有数府受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如何安置,朕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干旱蝗灾这是看天吃饭,这年头抗旱救灾只是个口号,毕竟没有后世的机械化挖井掘渠引水,也无农药灭虫,仅靠人力无疑杯水车薪。 至于让人束手无策的鼠疫,这玩意更是雪上加霜,以此时医疗条件,治疗是不可能的,只能预防和隔离。 这一段时间京城大搞环境卫生,修垃圾站,公共场所杀虫灭鼠取的很好的效果,但依然不可能杜绝鼠疫的传播,只能发现后立刻隔离,最大化减少传染。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投票,谢谢大家。 第681章 大番薯和大土豆 然则即便这样,每天因为鼠疫死亡者达到数十近百,听上去是不是觉得恐怖,可较之真实历史这已经小巫见大巫了,据记载街当时北京城:“坊间小儿为之绝影,有棺、无棺,九门计数已二十余万。”?北京城在1643年的8月到12月间,保守估计死亡人数已高达全城的五分之一。 所以当次年的4月,李自成攻进大明帝国的都城北京时,他面对的是一座“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可这刚刚因卫生环境改变而见了点效果,却又因鞑子兵入关,城内百姓涌了进来,使得才刚焕然一新没多久的京城又变得乱糟糟。 “难民皆不准入内城”常宇想了想,决定划分区域隔离,不是搞地域歧视而是为了减小传染源。 崇祯准了,又道:“河南河北山西三地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不计其数,他们将如何生计又令人头疼,怕是今年要饿死不少人。管,朝廷无能为力,不管,任其饿死么,更会激的纷纷揭竿而起”。 常宇也是人头,低头沉默半响:“先拖再熬”。 崇祯一时不明白,常宇详述:“朝廷先免赋,再免费提供粮种,然后尽最大能力赈灾接济,熬过两三年便能恢复生气”。 崇祯苦笑,先不说朝廷此时能力有限,能否提供那么的粮种和赈灾粮食外,以当下这老天不赏饭吃的尿性天气,能否有个收成都是问题。 土豆和红薯,常宇灵光一闪。 其实这两种作物都在明末传入中国已有二十余年,只是并未受到推广,多在福建那种山区当做副粮栽种,就拿番薯来说,十年前才由徐光启从福建引进到松江府一带(今上海)到了康熙年间由陈川桂引到浙江,他儿子陈世元引进到河南,河北,山东等地。 现在,常宇要提前推广这两种作物的种植范围,原因很简单,耐旱耐寒亦栽种且产量高,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加之“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 简直就是饥荒必备的神物。 崇祯帝又惊又喜,竟不知世间还有这等作物,可恨那些西南的官员竟然不知往内陆推广,便想着要下旨让福建巡抚尽快办理此事购置种子。 常宇言之如此速度太慢,土豆已经过播种期,番薯恰好就在四五月分播种,当是越快越好,可官方办事太过繁琐拖拉拉,等他们弄过来差不多入秋了。 “臣月前遣人走去广州办事,可让其回程走福建时大肆收购走海路送回,最多月余便可至,尚能来得及播种”。 “速办此事,让锦衣卫专门办理此事,愈快愈好”崇祯听到有这种饥荒克星,龙心大悦,连连夸赞常宇能干,简直大明福星,夸的常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倒不是崇祯帝为了拉拢他昧着良心夸,和之前对常宇的半信半疑甚至暗中防备不同,此时他对常宇是真的宠信有加,因为他觉得这小太监简直就是个全能,文武双全,能打仗能捞钱,现在甚至都能提他分忧民政之事,便拿番薯来说,可笑天朝有这等作物已十余年,他是皇帝不知此物罢了,朝中大臣竟无一人不知?至少福建的官员知道把,多年间竟无人提议推广! 不知道为何崇祯帝觉得再棘手的事情到了常宇这里总是迎刃而解,潜移默化中让他对小太监有了一种依赖感。 “河北,河南因兵灾大乱,各府州官员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整个乱做一团,加上这数府百姓流连失所,需派一能吏前去主持大局,你可有推荐人选”崇祯帝这是第一次主动问常宇。 虽说之前常宇在幕后推波助澜举荐一些人上位,比如李邦华,王家彦等,崇祯也是知道的,只是未挑明,毕竟他还记得祖训,太监不得干政,虽说这个祖训早就成了摆设。 而如今直接了当的问,无疑说明已把常宇当成心腹,心腹中的心腹。 “于成龙”常宇没有一丝犹豫! 崇祯帝一怔,他好似听说过那么一个人,吴孟明曾说过常宇从山西哪个山沟沟带来的一个放羊倌,此时好像在东宫任个闲职。 “此人默默无闻,能堪大用?”崇祯略显迟疑。 “皇上用的是他的才能,又非他的名气,臣可以性命担保,非此人不可”常宇斩钉截铁,崇祯帝沉默半响,终是默默点了点头。 常宇从皇宫出来已近亥时(晚九点)匆匆至东厂衙门立刻召集东厂和锦衣卫一众千户,连下数道命令,随即数股人马出城南去,很快各城兵马司也接到命令,明日起内城禁止难民进入,从兵营至城门各主干道实行道路管控。 夜深人不静,常宇睡了一个下午精神特好,衙门里处理完公务,便率半百亲卫出了衙门上街,和春祥一起坐在马车里绕着皇城走了一圈,便又去了东城,露宿街头的流民见其车队纷纷躲避,道旁酒肆勾栏里丝竹入耳,常宇冷笑:“我猜里边很多人正拍案大骂朝廷无能呢,说不定也在吗咱俩”。 “恨不得进去打他个满地爪牙”春祥恶狠狠的说道,常宇摇头:“咱们是文明人,东厂也是文明单位,这事千万不能干,至少不能明着干”。 马车路过黄宅,春祥低声问要不要进去看看,常宇想了想:“等你几天吧”这里是他家,属于自己的港湾,一入这个家门既能让他安心,也能乱心,此时大战在即,他不想心乱。 车至东直门下,常宇下车上城,此时城门和上城口均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当值,这是常宇下的命令,特殊期间东厂和锦衣卫负责监管京营的城防任务,但凡发现渎职立刻拿人查办。 上了城往北行去,天阴空中无光,城上风大略有凉意,登高望远依稀可见有点点火光,不知何谓,低头看城下尚有来不及入城的难民,常宇皱眉,轻声对春祥道:“明日再放行一天,后天起禁止入城,让他们南下躲避兵祸”。 春祥苦笑:“怕明日鞑子就兵临城下了,他想入城也来不及了”。 常宇望北看去,冷冷一笑:“兵临城下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这时,亲卫低声汇报,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来了,常宇扭头望去,正见吴孟明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未及三尺便闻酒气冲天,不由挑眉道:“吴大人这么好的雅兴”。 “p的雅兴,借酒壮胆罢了”吴孟明一张口嘴巴都大舌头了。 常宇哈哈一笑:“所得如何?” 第682章 分赃 吴孟明面红耳赤扶墙躬身,一怔凉风吹来让其精神一震,扬起双手对着城外长长呜呼一声,看上去特别的心旷神怡,常宇在侧看着他轻笑不语。 “意料之中的难,但却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吴孟明难掩一脸亢奋之色,常宇嘿嘿一笑:“勋贵个个人精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铁公鸡,想从他们兜里掏银子哪有这般容易,不过瞧吴大人这神色却是乐在其中啊,银子虽不好赚,这人气和名声可是赚足了哦”。 吴孟明哈哈大笑:“实不相瞒,卑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名头能这般如雷贯耳,人人称颂”。 他倾家荡产捐助朝廷抵御鞑子,以个人名义号召京城勋贵募捐,对那些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的蛀虫措辞激烈甚至破口大骂,更甚是一度率百姓上门围堵逼捐,一时间京城哗然,百姓皆赞其大义凌然忠君爱国不畏强权……可谓名声大噪好评如潮,除此以外自然更得崇祯帝的欢心,当然募银里也少不了他的分成,可谓一举三得名利双收。 “好事都被你捞着了,那就尽心做事吧”常宇微微一笑,吴孟明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加上酒意更显得亢奋,满嘴胡言乱语说了半天,言之那些勋贵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常宇听了一会便打断他:“明日鞑子兵围城,可助你一臂之力”。 吴孟明猛的打了个激灵:“鞑子明日便要临城了?怎么这么快……厂督,您说鞑子会不会打进来”。 “打进来是不可能,但是一定要让他们打才行,至少要做个样子打,不然你还捞个p钱,你也知道那些勋贵不见棺材不落泪,既是如此就让他们见见棺材”。 吴孟明哦了一声:“厂督大人确定明儿鞑子就会兵临城下?” “一定!本督已经嗅到多尔衮的味道了”常宇微微点头,目光远远飘向正北,夜色正浓,不见星光不见云。 顺义县距离京城六十余里地,多尔衮就算有狐臭常宇也闻不到,但他真真的已经来了,傍晚时分多尔衮亲率万余人马南下,在距离顺义县十余里休整时突闻探马来报,南边二十里外出现大股明军,成千上万四处猎杀探马。 若是往常,多尔衮要么无视要么就派出一支人马前去厮杀,可自从在关外失利后,他变得谨慎起来,毕竟就这么点老本了,若再失利则翻身无望,让他不得不小心。 据说先前情报,明廷在京畿一带兵力空虚,他入关后西边昌平数千明军被阿济格轻松击败退回昌平城内,而唐通的人马从蓟镇一路风尘仆仆至平谷遇尼堪和瓦克达避而不战直接龟缩城内。 那这自南而来的明军从何而来? 满清在大明境内伏奸细无数,明廷在保定府剿贼,京畿空虚的情报就是这些奸细送过去的,在他入关第二天后便得知南边的明军正急匆匆的回京勤王。 所以那二十里外的明军是什么来头,京城里的守兵还是南边的援兵已至?多尔衮一时拿捏不定,京营的明军什么尿性他自然早有耳闻,往常对清军都是闻风丧胆,此时竟然有胆子出城跑到跟前对峙?而且还多是步兵。 只有常年野战部队才有这个胆量,比如吴三桂的关宁军,或许是小太监所率的援兵回京了吧,但怎么可能这快! 拿捏不定的多尔衮,决定试探一下,正欲派多铎率五千骑兵前去时,探马来报:明军离去,据观察应该是京营人马。 操! 多尔衮咬牙惋惜,后悔先前犹豫不决,错失痛殴明军的机会,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小心谨慎了,以至于痛失战机。 遗憾之余,便将怒气宣泄在顺义县城,令大军围城天黑前一举拿下,先前破密云时造了些简易攻城器械,此时正好拿来用。 本以为轻而易举,甚至不攻自破,哪知顺义县城中虽仅有数百守兵,却死守不降又有城中百姓上城助战,没了火炮和重型攻城辎重清军攻了近一个时辰竟无功而返。 多尔衮大怒,却也不想在一个小破城浪费经理和时间,于是下令四下掠劫,却发现周边村镇早就十室九空,所得寥寥,不甘心的他又令大军南下,他要陈兵大明帝都城下,肆意掠劫和羞辱明廷。 他早盘算好主意,围而不打,你出城我就揍你,你不出来我就四下烧杀掠劫,啥时尽兴啥时走,便是明廷援兵至他也不怵,大不了一走了之,他不相信明军敢追着他,打的过么! 在这个春夏交际的夜晚,深夜睡不着的人有很多,帝都里的小太监爬城墙吹风,正北多尔衮策马扬鞭趁夜行军。 数百里外的顺德府任县城内,高杰正在和刘泽清把酒言欢,至少表面上看似如此,实则已近剑拔弩张,所谓何? 无非分赃不均罢了。 话说前天深夜,李自成集合大军决定强行破关冲卡,高杰以万余兵力迎战,兵力不占优势,但士气和体力却非贼军可比,更重要的时他赌援兵会很快到来,即便不来他也可从容离去。 两军在澧河畔血战,天地失色不见星月之光,半柱香后高杰部不敌正欲退去,突闻正北杀声大作,刘泽清和李成栋率人马杀来,官兵士气大振,本欲撤退的高杰咬牙再战。 刘泽清和高杰两部人马约三万有余稍逊贼军,且一路追击疲惫不堪状态不在巅峰,却竟然和贼军打个半斤八两,主要是因为贼军在前后夹击又是夜战不明的复杂环境下军心大乱,无心恋战。 可官兵不同,虽疲但战意足,理由很充分这两部人马都不是啥好人,奔着杀人越货来着,均知此战若败贼军,则发家致富攀登人生巅峰了。 然则贼军也是狗急跳墙,心知若不杀出一条血路则命休也,依仗兵力优势鏖战近半个时辰后,终于破卡而出狼狈难逃,高杰和刘泽清两人率部追出数里后终是力竭放弃,实则是俩人都留了心眼,毕竟贼军丢下甚多辎重,得赶紧回去收成。 贼军远去,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两人立刻就要翻脸,高杰说老子苦战多日自然拿大头,刘泽清翻了白眼不以为然,老子从真定府马不停蹄人不合眼一路追下来,边追边打何其艰苦,方才若非本将来援,你丫早夹尾巴逃了,毛也没有一根,当然是我拿大头。 高杰破口大骂,老子要是不拦着你追的上么,估计现在马屁股都摸不到,再者说了援兵又非你全力,尚有其麾下部将李成栋之功,你丫忒不要脸了全揽自己身上。 俩人皆不是善茬,互不相让竟然对峙至天亮,双方皆疲支撑不下去,这才各退一步,把所获运至任县休整人马再议。 至任县休整时,高杰不忘李自成,论私人恩怨来说他要痛打落水狗,最好给干掉,论公,常宇令他拦截追杀,何况他心念念李自成所掠物资,那可是数府所得。 于是下令部将刘成率三千骑兵紧盯贼军,又令在府城的兵马尽出南下追贼,至于他和刘泽清则在城中酣睡一天一夜,便开始扯皮。 和则共赢,分则两败俱伤,刘泽清老谋深算,终是退了一步,高杰先前所得归他所用,前夜所获两人平分,然后并肩南下追敌,齐心协力追贼,所得均平分。 高杰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闯贼此时尚有五六万人马,他二人单挑谁都不是其对手,但联手后虽不能一下吞掉贼军,但一口一口的咬,就是咬不死,咬到黄河边也能咬下好大一块。 达成共识后两人就要调兵遣将追贼,却在这时有兵来报,俘获一大人物,秦王朱存极(历史误其为长兄朱存枢)。 朱存极怎么会在闯贼军中? 高杰和刘泽清一脸懵逼,实则二人尚不知,李自成攻占西安时,秦王投降,李自成为拉拢他并未加害反而封他为权将军。 权将军是贼军中最高的职衔,乃闯贼之下第一人,比如田见秀,刘宗敏,可见为拉拢秦王稳定西安民心他也下了本钱。 历史上李自成东征令秦王随行,后在山海关兵败逃离北京在途中杀掉朱存极,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当口,只不过历史变轨,这次朱存极未身死而被俘。 毕竟是藩王,高杰和刘泽清不敢怠慢,急忙迎进城中好生招待,又令人向京中报信如何处置。 第683章 兵至 黎明之前,最是寂静之时,整个京城沉寂在无声之中,就连更夫也在迷糊着打盹,在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是无精打采,盼着赶紧天亮换班回营休息。 一阵急促鼓声自北城上响起,随即四面八方鼓点如雷,而后城中钟楼警钟长鸣,熟睡中的百姓被吵醒,惊慌失措就要出门查看,却见大队官兵匆匆而过,喝令:全城戒严,不得随意上街。 紫禁城中那位本就被失眠困扰,闻声翻身起床,大呼:“王承恩,速传常宇入宫……罢了,先不要扰他,遣人上城去看看”。 几乎同时,东厂衙门里呼呼大睡的常宇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在外间当值的乔三秀正好冲进来:“厂督,怕是鞑子兵来了”。 “板上钉钉了”常宇披了衣服就往外跑,“吴中,传四营人马安定门待令,”说着急匆匆出了衙门翻身上马,直奔北城而去。 本城百姓虽被禁足,但街上尚有露宿街头的难民,闻的警钟大作惊恐四逃,加上各路兵马调动,道上略显拥挤,况韧率云麾亲卫在前扬鞭开路,大呼:“东厂公干,闲杂避让”道上不管是难民还是各路兵马纷纷闪避,让其快速通行。 半柱香功夫常宇至安定门下直接策马上城,王家彦竟已先他一步到来,见其上城便大呼:“常公公,鞑子兵来,城外十里!” 常宇不及搭话,举目远眺,此时天色微亮,依稀可见正北远方黑云压境,清军终于来了!此时就在十里外休整,但其探马已至于城外数里游荡,试探性跑了一圈后渐渐逼近,吓的城外等候入城避难的百姓哀嚎不已,狂砸城门企图让城中守兵开门。 见城中没有反应,惊慌四散沿着城墙朝南逃去,清军探子见状竟欲近前砍杀,丝毫不把城上的官兵当回事。 操!关外被暴揍一顿还特么的没长记性,还是说在他们眼中明军还一如既往的软蛋,一矢不敢发!常宇冷哼,抬手从亲卫手中取过一张硬弓,搭箭瞄着一骑快速逼近的鞑子兵,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穿脑而过。 于此同时况韧等亲卫皆张弓,转眼间十余鞑子落地身亡,城上官兵见状也纷纷张弓,城下清兵探子大骇,不敢近前,躲在射程之外或破口辱骂或绕城寻空隙欲杀城外难民泄愤,然则城上守兵已得令,鞑子近前便射杀。 王家彦见常宇张弓,轻松射杀数百米外的鞑子兵,心中大震,小太监箭法竟如此高超,传言他勇猛过人,曾以武技尽败大内诸高手,战场上更是万人敌,然则朝中诸臣却无人亲眼目睹,本以为夸大之词,如今管中窥豹传言不虚,心下对常宇又多了一些佩服。 “王大人,到京营露脸的时候了”常宇眉头轻皱,一语惊醒王家彦,略感疑惑:“常公公的意思是……” “派你的人出城截杀那些探马护城下百姓南下避祸,否则一旦天亮鞑子大军兵临城下时,他们便是白骨一堆”。 王家彦闻言略显紧张,双拳紧握,使劲呼了口气:“以常公公所见,当派多少人马出城合适”。 常宇目光盯着正北清军大营:“多则会引其主力前来,少则不敌,出五百人,百余截敌,四百护送”。 王家彦立刻传令,从麾下精选五百骑出城,这时唐破天急匆匆上城请战,常宇看了他一眼:“怕么?” 唐破天翻了个白眼:“本来借着三分血性不怎么怕,被你这么一问倒有点怂了”他和常宇私交甚好,言谈比较随意,常宇闻声大笑:“你提兵二千去清军大营前叫阵”。 噗,唐破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厂督大人,若是卑职哪里得罪您了,直接把俺扔下城爽快点,或者您言语俺自己跳下去也行”开啥玩笑,鞑子骑兵战力无敌,你让他领两千人去叫阵,和送人头有啥区别。 “还真怂了啊”常宇撇了撇嘴:“咱家让四营陪你一起去送死敢不敢,不敢的话就让王大人的京营去干,你亲卫军以后给就把头架在屁股里吧”。 “卑职遵令”唐破天一咬牙,废话也不多说随即下城,东厂四营早已在城下侯令多时,待他调集人马后随即出城直奔清军大营而去,于此同时王家彦的五百人马从德胜门出城,开始和那些探马厮杀。 天色大亮常宇手持千里镜左顾右盼,王家彦一直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常公公,为何不放那些百姓入城?” “太多太乱一个不慎后果不堪”常宇随口应道,王家彦又问:“为何让唐破天去清军大营叫阵,无疑送死”。 常宇冷笑:“原因有二,第一,本督要挑衅激怒多尔衮,第二本督要亮剑”。 王家彦一头雾水,愈发不明白了,但他又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像个啥都不知道的傻子,他已经看出来常宇身边几个近侍的表情特别是那个道士,明显都听明白了,难道这就是自己和小太监的差距,甚至连他身边的侍卫都不如。 常宇的意图,李慕仙自是了如指掌,激怒鞑子攻城一来可给城中施压,让吴孟明趁势逼捐,二来被激怒的人通常都会丧失理智。 但能如何激怒清军也是有讲究的,他让唐破天率二千人马而且多是步兵前去叫阵,这对清军就是一种羞辱,赤果果的羞辱,另外一个便是常宇的所谓亮剑,其实就是表明身份,他的重甲骑兵在关外宁远一战曾和鞑子的骑兵血战过,对方一定记忆深刻,一见这支人马便知他来了,多尔衮此时最恨的人是谁,怕这天下除了常宇不做第二人想,不共戴天的仇敌在眼前挑衅,能坐得住的没几个。 不过好像多尔衮就是其一,不是说他这种大枭雄能屈能伸,而是他有点懵逼了,不知道明军在唱哪出戏。 他从顺义率兵南下,一夜不紧不慢在天亮时至于帝都十里外下令休整,随后探马四处要摸清三十里内情况。 想着此时明廷知他大兵压境应该快吓尿了吧,不过他却要好好睡一觉,待睡醒后再直接围城肆意羞辱,于是带着笑意进入了梦想。 哪知被窝还没捂暖,便被亲兵叫醒,言之:明军出城四下截杀探马,又派兵叫阵…… “啥玩意,明军出兵至大营数里外叫阵?”多尔衮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没醒来,使劲掐了下自己还真特么的疼:“多少人?” “不足三千”。 多尔衮大怒而起:“胆敢辱本王,不知死活”就欲传令出兵屠之,亲兵又道,叫阵的有些奇怪,或者说有些熟悉,似在宁远时见过的重甲兵。 多尔衮眉头一挑,重甲兵,那狗太监的人马!他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回京了,怪不得这两天尽出幺蛾子,昨天那支跑到顺义的明军搞不好就是他的诱兵之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多尔衮在关外被常宇玩的太惨了,以至于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谨慎谨慎再谨慎。 这时多铎等人闻讯而来,也被明军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的脑壳疼。 多尔衮陷入沉思,三千人马,过半都是步兵,当真是送死来了,但以小太监的阴险他怎么会白白给自己送人头,这后边必有伏手,他到底想怎样? “十四哥,管他什么阴谋诡计的,发兵灭了便是,给我一千人马,半柱香一准给屠光!”多铎简单粗暴,觉得想太多脑壳痛,直接杀便是了。 多尔衮摇头,让他暂且淡定一下,他还要想想,小太监派出重甲骑兵算是亮明身份,又以三千人马叫阵来羞辱自己,如若不是留有后手就是有毛病。 是了,他就是想激怒我,但为何激怒我,又对他有啥好处,平白的送三千人头到底咋想的。 一定是有什么后手,只是自己没看出来而已,多尔衮使劲揉着脑袋,绞尽脑汁依然想不通对方什么路数,但却不能任由其在叫阵羞辱,和诸将商议一番后决定派兵试探一番,命鳌拜领兵一千应战。 第684章 阵前单挑 常宇并未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激将法会让多尔衮复杂化想了那么都,他在城上举着千里镜观望,本以为多尔衮会派出一支人马出营暴揍唐破天,然后很快京城中便会传言,鞑子兵在城外大败明军,民心惶恐不已…… 哪知等了好久,却见清军大营里出了一支仅千余骑,不由一怔,随即火起,忒尼玛自大了吧,老子的四营全出还有两千摇旗呐喊的,你丫才出一千,太看不起人了。 却说鳌拜率骑兵一千出营,行数里后和明军相隔百米对峙,遥见对方阵列杀气腾腾,那重甲骑兵在关外的骁勇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心下略有惧意。 其实鳌拜现在很犹豫,他是豪格的心腹,知道其和小太监私下有某种约定,眼下奉命对敌,该尽力而为还是适可而止很是头疼。 回头望了一眼,见又数百人跟在后边,知是多尔衮等人观战来了,鳌拜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要下令麾下直接杀过去,能否干的过人家还另外一说呢。 哪知就在这时,突见对方阵营中奔出一骑,持长刀立马阵前,仰天大呼:“狗鞑子,可敢与我一战”。 鳌拜一怔,单挑? 而在后方带着各种疑惑前来观战的多尔衮却突然之间想通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本以为又玩什么阴谋诡计,却是要玩些汉人的玩意”。 他之所以敢出营观战,是因为探马硬确定周边十余里,除了寥寥和探马厮杀的明军外只有这一支人马。 并无伏兵,却以三千人前来叫阵,到底是想干啥,多尔衮忍不住前来观战就想看个究竟,看到眼前一幕,顿时醒悟,大笑不已。 多铎等人不解,纷纷询问何因,多尔衮一脸鄙夷道:“汉人玩的玩意,他们喜欢在大战或长久对峙前派出少数人马叫阵厮杀一来振奋士气打压对手,二来借此影响局势……”。 “忒他妈的无聊,直接一声令下,杀过去全给干了多痛快”多铎且了一声,甚是不屑。多尔衮哈哈一笑:“按照他们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对方叫阵都会派出相当人马应战分个高低,这是汉人上千年来默认的一种约定,咱们远来是客,客随主便同他们玩玩就是”。 “十四哥你当真沉得住气啊,这有啥玩的,冲上去干就得了……”多铎觉得挺没意思。 多尔衮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干干干,你在关外给人家面对面干的时候也没干过人家,行军打仗,有硬冲猛干的时,自也有兵行诡道时,眼下咱们刚至城外大军尚在休整,又不太明城中虚实,何不趁这时机陪他们玩一下,试试深浅,多看多想自会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诸将皆点头认可,唯多铎不已为然。 很显然多尔衮对叫阵单挑这种事有了兴趣,往常清军每次入关都是一拥而上,哪来那么多花样和套路,更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可眼下不同了,他刚在关外吃了败仗,手里攥着的是翻身的老本,不敢大意,步步谨慎,此时正好刚至城外,趁休整时玩玩也好,既能振奋军心打击对方士气又能趁机观察对方,何乐不为。 却说鳌拜正犹豫不决是接招呢,还是挥兵杀过去,多尔衮已派人过来传话:“陪他们玩”。于是冷笑,纵马出阵,堂堂大清第一勇士,怕尔等弱鸡不成,正好趁机立威宣泄宁远战败的怨气。 鳌拜刚纵马出列,地方明将便拍马冲了过来:“吾乃黑虎营屠元,狗鞑子留名”。说着举刀近前一顿猛砍,鳌拜竟不及回话,慌忙抵挡。 咔嚓一声,二人均是虎口一马,心下皆惊,鳌拜这时才看清对方面貌,见其身材魁梧健壮如巨塔一般有些熟悉,喝骂道:“吾乃……” “乃你大爷”屠元一声厉呵,挥刀横扫,鳌拜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举刀招架,心中大怒,这狗日的忒你妈的惹人烦。 两人皆是神力者,有万夫莫敌之勇,在阵前捉对厮杀你来我往没有任何花招就是猛砍猛劈,简单粗暴,却气势惊人,飞沙走石,丈内难近。两军观战,皆心中惊骇不已,清军阵后的多尔衮忍不住道,明军竟有如此悍将,便连一向目中无人的多铎也是皱眉,毕竟鳌拜的武力之高他们是知道的,可这明军竟然不落下风。 他们看的津津有味,城上常宇却是一脸懵逼,说好的去叫阵,然后多尔衮大怒之下发兵迎战,明军战败回城……怎么却便变成单挑了,这尼玛的不按套路出牌。 便是旁边的李慕仙也是一脸愕然:“厂督,是不是……哎,这,不对呀”他语无伦次,旁边的王家彦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抚掌大赞:“强将手下无弱兵,久闻东厂麾下有四营,兵力虽不多可战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传个鸡儿呀,常宇心中没好气嘀咕着,四下张望见王家彦的派出的人马在城外追击清军探子厮杀,这些菜鸟知鞑子强悍,便以多围攻,虽有伤亡却不大,竟真的把清军探子逼的远远逃离。 而另一路人马则护送那些难民南下,常宇不担心清军围城后会南下追杀他们,因为他从南边撤回来的大军昨日就在城南五十里休整。 为何不及时入城,却在城外休整,这才是常宇的一步伏棋。 屠元和鳌拜力拼数十招不分胜负,观者无不紧张,贾外熊曾在鳌拜手里吃过亏,关外伏击清军时,他在力竭之际迎战鳌拜,一招落马,视为耻辱,总想着有一天杀了鳌拜雪耻。 此时见鳌拜之猛,暗想这货果然强悍,自己输的不冤,但也不怵,不时大呼:“屠元快给我都弄死他,你不行让老子上……” “他么的这狗鞑子竟然这么强悍,一定是个大将”唐破天舔着干涩的嘴唇,目不转睛看着两人厮杀,却在问旁边的吴中:“你可知他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反正打不过他!”吴中随口应了,唐破天差点一头栽倒,还有这么坦诚的人,而且还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不对呀,吴中可是小太监身边的第一高手,竟会不敌这狗鞑子 “论武技我三十招内可败他,可马战,我难撑他十回合”吴中苦笑摇头,唐破天恍悟,吾精骑射:“以你所见……” “他三招内必败你”吴中撇一下嘴,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他,唐破天顿时面红耳赤。 “督主麾下诸将论马战只有两人或可败他”吴中抬手一指:“屠元是其一,姬际可是其二,余下便是贾外熊或可抵他三五十招”。 “放屁,老子五十招必杀他”贾外熊在侧闻言怒吼,吴中撇嘴:“我特么的还能尿泡尿呲死他呢”这话激怒了贾外熊,他双腿一夹就冲出阵列直奔战局杀去:“屠元下去,待老子灭他” 他这一举动立刻让局势大变。 第685章 败 正在和屠元力拼的鳌拜突见贾外熊杀来,顿时心慌不已,大骂明军无耻,奋力招架屠元几个杀招后趁机打马回应,屠元扭头见贾外熊奔至跟前:“你大爷的!” 贾外熊哈哈大笑:“让我来……” 因为他的乱入,清军哗然,阵后观战的多尔衮顿时火气,汉人忒的无耻,立刻下令攻击。 其实不用他下令,在鳌拜纵马回阵时,那些清军便拍马嗷嗷冲了过去,一见如此明军也知群殴的时间到了,东厂四营率唐破天的二千小弟挥刀杀了过去。 这才像话嘛,城上观望的常宇嘴角一抽和旁边的李慕仙相视一笑,而王家彦的神色则凝重起来。 两军转眼之间就杀到一起,明军气势如虹,宫字营和黑豹营是重甲骑兵挡在最前边的激流,余下两营率小弟从两翼包抄,这是最简单的最有效果的战术。 清军骑兵强悍是不争事实,但此时以千余兵力迎战东厂四营,只能说多尔衮还是太年轻了。 因为东厂四营在宁远时一战成名,清军心理已有阴影,加上此时他们从顺义连夜赶路,体力未复,而明军可是吃的好睡得香以逸待劳,更何况此时兵力还占优势,那些亲卫军小弟虽然战力不咋地,可是充场面气势大着呢。 交战不到半盏茶功夫,清军便已招架不住,没办法重甲兵太无敌,加上兵力少是真的挡不住,此时后方观战的多尔衮也惊觉自己还是大意了,连忙传令从大营调兵。 “十四哥,你增兵的话岂不破坏了规矩”。多铎取笑,多尔衮冷哼:“他们坏规矩在先,汉人多狡诈,防不胜防……快退”正说话间,鳌拜已败,明军竟然趁势杀了过来,多尔衮立刻深陷险地,纵马回营。 多铎却杀心大起,率数十亲兵竟然迎风而上。 “嘿,胜了!”王家彦一声惊呼,城上欢呼四起。 “咦,怎么赢了”几乎同时间李慕仙嘀咕,却被旁边王家彦听到,瞪了他一眼,心道这货难道是鞑子奸细,看李慕仙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马上就要败了”常宇淡淡一笑,低声对李慕仙道。 可真他么的爽啊,唐破天在太原时曾杀过贼人,但却是第一次杀鞑子,贼军是家贼,鞑子是外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当真有雪耻扬眉吐气的快感。 “要爽赶紧爽,一会就得撒丫子跑了”贾外熊闻言大呼,提刀迎着清军一大将杀去,却正是多铎。 “老相好别来无恙啊!”贾外熊在关外曾对战过多铎,只是不只他叫啥,也不知其身份,但绝对是大人物。 弄死这个也不错!心中想着提刀杀去,多铎正杀心大起,狂笑迎战,两人亲兵互相抵住把二人围在战圈中厮杀。 多铎粗鲁残暴杀人如麻,精骑射善战骁勇,但贾外熊又何尝不是血海尸山趟过来的沙场新秀,且时刻在第一线厮杀,正是血气方刚,谁都不服的阶段。 数招过后,处尊养优的多铎毕竟不敌后起之秀,堪堪招架不住,亲兵奋起相救却被贾外熊的亲兵抵住,眼见就要不敌,正欲逃窜时,却闻贾外熊一声高呼:“风紧,扯呼!” 这货竟在关键时刻撤兵跑了,多铎一怔,扭头望去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援兵已至,数千清兵杀来,明军急撤。 “厂督,速发兵支援”城上王家彦脸色巨变。 常宇摇头:“不宜” 王家彦大急:“为何见死不救?” 常宇不语,李慕仙则道:“不发兵,败军可以最快时间入城,发兵则堵其退路被鞑子兵追上,甚至有可能让其趁势杀入城中”。 王家彦哦一声,将信将疑,还有这么一说?心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明军溃败,清军一度追杀城下,被城上明军发箭射退方才回营,最精锐的东厂四营竟然都战败了,这让城上明军心有寒意,一时间愁云惨雾绕城。 李慕仙瞧了诸人神色,低声对常宇道:“凡事有利有弊,虽制造惊慌可便宜吴大人行事,可回头振奋士气却有要费一番周折”。 常宇淡淡一笑:“士气这玩意最是微妙的,一件事或者一句话可轻易击溃也可轻易振奋,话在咱们嘴里,事也在咱们掌控之中,所以……” 李慕仙嘿嘿笑了,旁边王家彦正好瞥见,心中大骂,都他么的战败了,这货还笑的出来,便至常宇身边低声道:“厂督大人,您身边这个道士是何来来头?”。 常宇哦了一声:“南下剿贼时遇到的,见其能说会道就收了”。 王家彦大惊:“厂督可知鞑子在我大明境内收买网罗奸细无数,这些奸细无孔不入……” “原来你是奸细”常宇盯着李慕仙怒喝:“本督给你一个机会,速去取那多尔衮人头,可免你一死!” “遵令”李慕仙拱手飘然下城,王家彦一脸懵逼,这是干啥。 “这奸细好听话呀”常宇哈哈大笑,王家彦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涮自己,心下恼火,脸上变得难看起来,常宇拍了拍他肩膀:“王大人,东厂是干啥的您不知道呢,谁家门朝哪边,媳妇屁股上有没有痣都摸的一清二楚,一个野道人还能在东厂里翻什么浪”。 王家彦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没错,东厂和锦衣卫精于此道,一声长叹,转身下城离去。 少顷,城中传言四起,鞑子大军兵临城外皆精悍骑兵,肆意虐杀城外百姓,东厂督主下令出兵迎战,不敌败退城中,却鲜有人提及明军乃寡不敌众而败。 一时间朝野震动举城哗然,人心惶恐不安,有人跪地求佛保佑,有人破口大骂朝廷无能,更有人怒斥东厂大太监浪得虚名,不是很能打的么,怎么如此不堪,难不成传言他战功赫赫都是虚报的么。 紫禁城中坐立不安的崇祯帝得报后,立刻召集内阁诸臣议事,本欲召常宇进宫,想了想又作罢。 吴孟明急匆匆上了城,见常宇背着双手在遛弯,近前低声道:“刚才打过了?败了?”常宇撇了他一眼:“睡这么死?马上都该唱第二出了” “咳咳咳,昨儿喝的多了些,睡得沉”吴孟明略显尴尬,探头朝北望去,十里外清军大营一目了然,四下荒野见数股探子东奔西窜:“故意败的吧?” “真假又有何不同,赶紧办事去”常宇白了他一眼,吴孟明嘿嘿一笑:“火候略显不足”。 “那就等等,最多晌午时你要啥有啥”常宇看着正北方冷冷一笑,随即传令撤回城外围猎鞑子探马的明军,有令城上守军可随意射杀靠近城墙的清军。 第686章 吵 鞑子大军临城,城中百姓惶恐不已,又闻明军出城战败惶恐变成恐惧,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知道贼军入城最多拷掠富绅大户,可鞑子入城那是无差别的烧杀奸淫无恶不作,然后人畜全部掳走去那苦寒不毛之地。 城中各种流言飞起,勋贵们不同普通百姓那般惊恐,毕竟他们的消息来源来自高层更切实些,比如清军此番前来未必攻城,往年也有过类似情况,何况即便攻了也未必攻的下。 但毕竟一切都是未知,说不慌也不可能,纷纷派出家丁四处打探消息,有的甚至企图上城观望,哪知被守城士兵挡在城下。 若是往日他们摆摆架子,那些京营士兵也不敢硬拦,可眼下全城戒严,城防为重,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遍布各城门,奉东厂督主令,闲杂人等不可随意登城,没错,勋贵们也是被列为闲杂人等的范畴。 而就在这上火的节骨眼,吴孟明又解酒发疯,挨家挨户上门逼捐,带着自己的家丁在府前捶门不说,还纠集成百甚是上千百姓助威呐喊施压,老百姓就好这口,有热闹一定要看,有事一定要起哄,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加上仇富心态自古以来便有,……数百年后人的素质普遍提升,但逼捐,道德绑架时常发生,何况此时,而且又值国难当头。 很多勋贵,特别是那种背景不是很强大的迫于压力,只得咬牙捐了,也有的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吴孟明也见好就收,一招手,下一家。 软柿子好捏,也有那种油盐不进的,任你怎么闹腾就是不开门,不见人,可吴孟明手段就更恶心了些,砸门泼屎尿各种下三滥手段尽出,弄的府中人怒不可遏去不敢出门面对,只得悄悄溜出去联手几家硬背景的要进宫面圣弹死吴孟明。 可是此时城外局势危急,崇祯帝哪有时间搭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见,诸人连番求见,惹得皇帝震怒,派巩永固出宫训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捐点银子怎么了?尔等食君之禄却不知忠君之事,可谓不忠,尔等有今日荣华全靠先辈福荫尔如今败尽了门风,辱没了祖宗,就是不孝。既是不忠不孝,还有何脸面在这求见皇上,何况这当口不能为君分忧也就罢了还来添麻烦,尔等当真不为子孙后代着想么”。 这话说的重,很重,而且还隐含恐吓之意,诸勋贵不知这话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巩永固个人情绪,心下略寒,面红耳赤灰溜溜的回府去了。 吴孟明忙着借势逼捐勋贵,而另一路人马所得亦是喜人,八达通商会联手城中十余商贾发动募捐,城中大户和平民百姓纷纷踊跃,这个不逼捐,全靠自觉,敌军兵临城下时也是人心最齐的时候,均知城破则家破人亡,他们愿意那些钱粮出来让官兵卖命杀敌保护他们的家园和身家性命。 借势而为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而造势的人却安静的很,安定门附近的一家茶楼被东厂征用作为临时指挥部,本来因为靠近城门茶楼也没啥生意,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好水好茶奉上不说,还准备饭菜,常宇觉得过意不去给了银子,老板坚拒,言之为国尽一份力气,只盼小督主能打胜仗。 天近晌午,亲兵通报鞑子兵动了,常宇嗯了一声,继续吃喝,身边诸将则坐不住,纷纷请战,即便不敌也不能让鞑子如入无人之境。 常宇默不作声,诸将无奈。 少顷,王家彦从城上急急下来:“督主大人,鞑子兵已至二里外分兵似要围城……”常宇示意他坐下吃饭,微微一笑:“是不是分兵去了南城,东西还都空着”。 王家彦一怔:“原来督主已知道了”心中以为是东厂番子通报过了,李慕仙闻言却抚须一笑:“厂督算无遗策,贫道输了,自罚一杯”王家彦才恍悟这俩人全靠掰手指头算呢,不由暗叹,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想喝就喝了,非要找个借口,而且还是牛饮,怪不得人家叫你牛鼻子”常宇笑骂,李慕仙举杯一饮而尽,旁边吴中,屠元等人却是不停的咽口水,常宇有令战时诸将禁酒,而李慕仙则为亲侍确切说更似幕僚,不在禁酒行列,眼见他痛饮,美酒当前可把这几个货馋坏了。 “此时城外鞑子兵不过万余,而京城有数十里之大,这点兵力想围城实在捉襟见肘,何况他还要四下掠劫,为阻断南边援兵他必然出兵围南城”常宇淡淡一笑,看着王家彦继续道:“他若想把京城团团围住,还要等另外两路鞑子兵汇合,可是那两支一去昌平,一去平谷,不祸害几天是不会回来的”。 “那这几天咱们就大眼瞪小眼躲在城里看着他们在外耀武扬威蹂躏百姓么”王家彦一脸苦笑,常宇呵呵一笑:“那要看王大人是否敢出城一战”。 “有何不敢!”王家彦脱口而出,常宇笑而不语,诸将皆一脸似笑非笑,明显嘲弄之色,王家彦受激,拍案而起:“京营士兵虽不善战,但也是铮铮铁骨,杀敌报国虽死犹荣不落人后,末将请令率兵马出城和清军决一死战,倒给诸位悄悄吾京营是不是软蛋”。 历来点将不如激将,屡试不爽,常宇起身:“王大人勿着恼,没人说京营是软蛋,但咱也不至于平白的送那些兄弟去送死,且等等再说”。 “还要等到何时,难道厂督要学那缩头乌龟闭门不战么,这可不是厂督行事风格”。王家彦刚才受激,心绪难平。 “放屁!”常宇尚还好,诸将见他出言不逊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怒喝,于几个爆脾气甚至想动手,他们才不管你京营总督还是啥玩意,惹了东厂就抱团削你! 堂堂京营总督竟然被东厂几个统领指着鼻子骂,王家彦何曾这般受辱,怒不可遏就要发作,却闻小太监淡淡一句:“鞑子尚未攻城,窝里就开始乱了么?” 诸人闻声噤声,常宇一扫麾下诸人:“王大人乃京营总督,尔等没大没小出言冒犯谁给你们的胆子,简直放肆至极!” 他一声怒喝,诸将皆低头无语,王家彦却显得有些过不去,心中暗道小太监识大体,至少不会纵容手下如魏忠贤那般跋扈骄横,连忙道:“罢了,督主所言极是咱们不能窝里反,吾先前言语有失,还望督主见谅”。 常宇挥手轻笑,起身敬茶:“皆为大明而已”。 王家彦微笑点头:“为大明” “厂督大人,宫里头传话皇上要出宫上城”这时又番子来报,常宇和王家彦皆是一惊,鞑子就在城外,城上可是危险至极,崇祯帝心也忒大了。 两人慌忙离开酒楼。 第687章 亲临 崇祯帝终还是没坐得住,派出的太监把城上所见所闻详之又详的说了好多遍他依旧觉得百闻不如一见,欲亲临城上一观。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一国之君,此时鞑子就在城下若被其发觉自是想尽各种办法偷袭暗杀弄死他,可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内阁一众大佬竟也同意了,并纷纷同往。 皇帝出宫是大事,只是非常之时一切从简,而且还要极其低调,可是他要低调实力不允许呀。 晌午之际,皇城北安门(地安门)大开,十余马车驶出,数十大汉护车直奔正奔而去,大街上已实施交通管制,亲卫军把守个个路口连只野猫也不让靠近,心思灵巧的人便已猜测了极有可能是皇上出宫了。 皇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宫,难不成是要上城,呀,那可危险着呢,哎,其实皇上还是挺不错的…… 城中安保不足为虑,可城上的常宇如临大敌,不敢一丝大意,调集大批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上城分散各处,并令况韧等神射手注意城下鞑子兵一举一动,最终还是不放心,便把陈王廷,乔三秀等大高手全部调来。 一番准备后,崇祯帝至城下,常宇匆匆下城至车前,低声道:“皇上,城上危险,何故而来?” “不亲眼一见,实放心不下”崇祯帝下车,常宇见他一身便服,便令人取了一副盔甲帮其穿戴。 崇祯笑言:“至于这般么”。 “险地多虑,小心为上”常宇轻声道,崇祯帝点点头:“给他们几个也穿了吧”说着一指李邦华等人。 常宇看都没看:“臣是专门服侍皇上的,他们不够格”崇祯帝哈哈大笑,抬腿上城,常宇搀其手,诸臣随后。 城上守兵先前见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如临大敌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见一众大臣上城才恍悟,原来是这些大佬来做样子了……咦,东厂督主搀着的那人是谁,能被他搀着的人……只有皇上! 靠,皇上竟然上城了!官兵立刻激动起来,要知道终其一生又有几个人能见到皇上的……一时间士气大振,虽不敢大声喧哗,但每个人的脸色都神采熠熠。 于他们不同的是,崇祯帝上了城打眼一看,立刻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城北数里外鞑子列阵扎营,二里外,数不清的鞑子探子在城下游荡挑衅,时而破口大骂叫嚣…… 崇祯帝一言不发,从安定门沿城西去至德胜门拐角往西南望去,又见一支数千鞑子兵正朝南城开拔,眉头一挑:“鞑子这是要围城了么?” “回皇上,做个样子罢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掠劫!”常宇低声道,崇祯帝微微点头,蹙眉道:“终究是一耻辱!” “只要皇上一句话,臣拼的粉身碎骨现在就出去抽丫的!”常宇一本正经道。 崇祯帝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乃朕乃大明股肱,不可为一时之气而失大局,何时打如何打就按照你先前计划放手去做,朕不会指手画脚,朕相信你的能力!” “臣,定不负皇上信任,这一番不只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打烂他的脸!”常宇躬身道,这话说的声音较高,不远处诸臣闻声侧目。 崇祯帝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远处,朕的大好河山呀,如今满目疮痍,怎成了这般……常宇知道他又要哀叹了,心道,要矫情你就赶紧回宫吧,城上这么一大波人自然会引得城下鞑子注意,你多呆一会,便危险一分。 果不其然,城下鞑子已瞧出异状,纵马在城下紧随崇祯一行至于德胜门下,远远观望企图摸清底子,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这么前簇后拥的,守城大将?小太监?不会是大明皇上吧? “獐头鼠目,望之生厌”崇祯帝望着城下那探子一脸厌恶,常宇瞧了瞧,突然问道:“皇上,您见过杀人么?” 崇祯帝一怔,他虽下令杀过人但却没亲手杀过也没亲眼见过,不过随即醒悟过来:“素闻你箭法高超,可否让朕开开眼”。 常宇看了看距离,那些鞑子多在二里之外,一般弓箭手难及,但他不同,有神力可挽强弓,箭术更是一日千里,愈发精湛,虽不可与迟青石那般出神入化,但几可与况韧并肩,居高临下射杀二里外的目标尚且不是太难。 伸手接过一把硬弓,又对况韧道:“咱俩给皇上献技顺便振下军心如何?” 况韧连忙道:“卑职荣幸至极”。 崇祯帝好奇看了一眼况韧问常宇:“他箭术很好么?” “军中神射手,千里挑一” 崇祯帝哦一声问:“他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卑职况韧,在厂督麾下听令”况韧激动不已,名字能上达天听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啊。 “况韧,嗯很好,你若能射杀那鞑子,朕重赏你!”崇祯帝大手一挥,豪气的很。 能和皇上说句话已是天大的荣耀了,赏不赏根本不重要,况韧如打鸡血便和常宇联手献技,两人张弓搭箭瞄着城下那十余探子,利箭破空而去,转眼间射杀三五个,探子仓皇逃窜之际又被射翻两骑,落地的鞑子抱头鼠窜极尽狼狈,城上将士欢呼不已,看的崇祯帝和内阁大佬哈哈大笑,一舒心中怨气。 龙心大悦,崇祯帝一言九鼎重赏况韧五十两白银,当然由东厂出。 “皇上,您回宫把,怕不多会鞑子就要攻城了”常宇见崇祯帝貌似玩嗨了,从北城绕到西城,又欲望南城,便出言劝阻。 崇祯帝一怔,鞑子真的要攻城? “他不攻,臣也要激怒他”,常宇低声诡笑,崇祯帝恍悟,哦了一声:“可别玩火自焚了”。 “臣自有分寸”常宇拍胸保证,崇祯帝又叮嘱半响这才下城离去。 “常公公,有几分把握?”车队离去时,首辅李邦华少见的主动搭话,常宇对他比较尊敬,拱手道:“守城十分把握,退敌十分败敌五五之分” 李邦华微微颔首:“尽你之力,皇上和大明都会感谢你的”。 “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大明还要多仰仗各位大人出力出汗,吾等齐心合力才能使得大明起死回生再创辉煌”常宇一脸真切。 李邦华闻声一怔,看着常宇的眼神逐渐发亮,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这小太监竟有如此抱负,他当真和魏忠贤不同,真的很不同。 崇祯帝回宫,常宇叹口气,眼下他要放手一搏了,屠元近前:“督主,怎么激鞑子攻城?”常宇头都不回:“问李慕仙去,本督这么堂堂正正的人,又不会使啥下三滥招数” 第688 章 耍 晌午时分,多尔衮大军休整后边分兵两路,一路至北城外一路绕至南城外,虽无重型攻城器械,也无心攻城,但多尔衮在关外一败怨气太深,一定要围城泄恨羞辱明廷。 即便他已知晓那个在关外弄的他伤筋断骨的小太监已回城,却也不怵,京城方圆数十里外一马平川无法伏兵,野战清军铁骑无敌,正面开打实打实的干他还是有自信。 况且已探知明军勤王大军多在回京途中,小太监不过光杆司令,而且据报城南几十里外就有一直明军驻扎不前,不由冷笑,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怂,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近前。 兵临城下,多尔衮咬牙切齿望城冷笑,老子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四下烧杀掠劫却无能无力的做缩头乌龟。 这种羞辱如同赤果果的打脸,也只有这样多尔衮才觉得舒服些。 正在自爽时,探子来报城上异动,貌似什么大人物在上边,多尔衮举着千里镜望去,依稀一件一群人簇拥着安定门朝西缓行,心中疑惑这阵仗绝非一般守将,莫非是那大明皇帝,便令探子靠近观察。 少顷,探子急报,被射杀数人,多尔衮大怒,下令还击。随即大股鞑子兵靠近张弓朝城上射箭,鞑子兵善骑射,力道大射程远,箭如雨下守城明军躲避不及略有损伤,随后反击双方互射一炷香功夫方散。 明军居高临下占地利优势,这一番互射鞑子兵没吃到任何便宜,多尔衮心下甚恼,正欲令士兵在城下奸杀些妇女羞辱明军时突闻正南隐约传来轰隆隆的炮声,不由心头一慌,令人速去查探。 不多时探马急报,明军在南城炮轰城外的清军,多尔衮忍不住破口大骂,一群怂货当缩头乌龟闭城不出,除了放几炮也没别的本事了,小太监不是挺牛逼的么,如今一样当孙子。 可明军不出,他也打不进去,多尔衮着恼和一众麾下在城下纵马,绕至城南,见城上明军五门火炮轮番开火,清军不敢靠近远远退出数里之地,然则城上火炮射程远可达十里地,总会有清军被冷不丁轰城肉泥。 多尔衮一众恨的牙痒痒,多铎甚至叫嚣把那些掳来的明人全部带到城下杀掉,激怒明军出城鏖战,却被其他人谏言,满清人丁稀薄才要从大明掳人的,岂能全部杀掉……最多杀掉一半是了! 多尔衮脸上阴晴不定,略有迟疑,他此次入关主要是掠劫为主,至于围城只是为了羞辱明廷泄恨而已,没必要攻城也没必要非激怒他们出城干一架,只是眼前这局势若不干一场,好像也没占到啥便宜,反而像是被人家反打脸了。 “报,王爷,城北明军出城了!”亲兵纵马狂奔而至。 啥玩意,多尔衮等人大惊失措,抬头看了永定门城上的火炮还在不紧不慢的的喷火,不由大骂,狗日的声东击西,那狗太监故意用炮声把自己等人引到此处,却趁那边无大将坐镇杀出城外。 恼怒喝骂之际,众人连忙率兵疾奔而去。 常宇这个人吧,好的时候特别好,坏的时候特别坏,奸诈的时候身边人都哆嗦,可生气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害怕,月前关外一战打的清军屁滚尿流,朝野欢呼皆赞他忠勇,哪知多尔衮突然入关,狠狠抽了他的脸,当然同时连朝廷和崇祯的脸都抽的鼻青脸肿。 这耻辱,常公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多尔衮无知者无畏,竟然还要围城到帝都城外耀武扬威,打脸已不能忍了,还要骑在脖子上撒尿,常公公自然忍无可忍,如他刚才对崇祯帝保证那般,不光要抽肿多尔衮的脸,还要打断他的腿,打到他害怕! 他料定多尔衮一无大炮,二无攻城车攻城梯,抛石机等等辎重,攻城无望,无非在城下做些挑衅的事情,辱骂,杀人,奸**女,掠劫…… 除了这些恶心的小伎俩外还能干啥,只能往城观望,自娱自乐自嗨,所以他就令王家彦在城南开炮杀敌。 京城乃帝都,城防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大炮自然是必不可缺的重火器,外城几乎每个城门上都有两到三门火炮。 炮声突发,城外清军惊慌四下逃散,常宇料到在城北闲的蛋疼的多尔衮一定会去溜达瞧瞧看看,于是下令宫字营,黑虎营率京营三千人马从德胜门杀出,黑豹营和黑狼营率亲卫军三千从安定门杀出,直奔城北清军阵营。 六千人马突然杀出,无大将坐镇的清军略显惊慌,不过却也不怵,直接提刀迎战,堂堂大清铁骑还怕你们这些明军怂货,除了东厂那四营外,余下不足为惧。 非也,除此以外还有一惧,久不出战的常宇披盔戴甲提刀率先杀出城外,况韧率领百余亲卫紧随,又有姬际可挺枪助战。 常宇的百余亲卫乃万军中精选出的悍卒,个个骁勇善战,一入战团,便是血肉横飞,常宇心中压抑多日怒气全宣泄在刀上,逢人便砍,任清军勇猛也无一合之敌,短短时间他和姬际可联手竟然把清军阵营冲出了个缺口,随后四营人马带着新兵蛋子开始了新的训练,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怕不怕死?”在出城之前常宇问这些菜瓜们,有的血气方刚大声说不怕,有的则咬牙不语,常宇又问东厂四营:“怕不怕死?” “怕!”简直他们的异口同声,听的那些菜瓜们瞠目,这也太怂了吧,他们怎会怕,他们不是很牛逼的吗。 常宇则微微一笑:“怕死怎么办?” “怕死就把他们杀了”四营将士则一脸轻松,菜瓜们长长呼了口气,杀掉敌人,死的就是他,老子还有啥可怕的…… 然则虽说打了鸡血的菜瓜们杀气腾腾,可清军的骁勇还远处他们意外,和谐马背上长大的悍卒,无论团战还是单挑都是一等一的勇猛,若非四营同样牛逼,只怕第一个冲锋波明军就溃了。 但是!常宇敢以六千人马出城血战鞑子万余骑兵自是有一定把握的,第一,鞑子主将多去了城南,这边群龙无首,第二东厂四营的重甲骑兵,真的是坦克级别选手,可碾压一切对手,人马虽少破坏力却极大,当得起那句所向披靡! 最重要的时,常宇目的并非说要击溃清军,而是挑衅,激怒,顺便练练兵。 所以当多尔衮一众人率亲兵堪堪赶来时,常宇却鸣金收兵,率部退出城内,有四营重甲骑兵掩护,当真是进退自如。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老子是啥了,多尔衮怒不可遏,率亲兵就要从侧堵截,哪知刚追百余米,城上万箭齐发,加以炮火轰鸣…… 握草!这瘪犊子!多尔衮气的脸色铁青率兵急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爹努尔哈赤就是被炮火所伤引发毒疽身亡,他哥皇太极也曾被炮火所伤,他可一点都不想。 又被这狗太监暗算了,步步是套,先是在城南开炮引他去当吃瓜群众,然后趁势出兵鏖战,又料定自己闻讯必然回来堵截,所以城上大炮和弓箭手早就瞄着了…… 太特么的欺负人了,老子一定要手撕那狗太监方泄心头大恨……多尔衮的脸色已由铁青转为惨白。 第689章 溜 话说城外多尔衮被明军奸计耍的团团转,气的咬牙切齿下令士兵在城外绕城辱骂,又连杀十余百姓,以竹竿挑头马尾拖尸绕城羞辱明军,城上守兵冲冠眦裂,大骂鞑子没人性,纷纷请战出城杀敌。 而此时常宇则率部回城,一番血战后虽有损亡,但亦斩敌不少,他身上血迹斑斑如同一血人,让人望之生畏。 入城会后令人马回应休整,常宇上的城来,见鞑子无人性之举,仅仅皱了皱眉头,便骑马绕东城往南兴去,麾下屠元和吴中意犹未尽,嚷嚷提兵从南城出去在干一票,常宇不予理会,时而侧目城内观民生百态,低声对李慕仙道:“这一折腾都够紧张了吧”。 李慕仙伸出大拇指:“厂督这一招高啊,既能便宜吴大人行事,又能激怒鞑子进退两难,打吧打不下来,不打吧实难忍这口气,而他在徘徊不定时,咱们的人马便可快速各就各位……” “说啥呢,这招和本督有啥关系,不都是你想出来的么”。 “对,对对,是卑职想的,这种阴招只能是卑职想的出来”李慕仙知道这一番造势施压方便吴孟明逼捐,这么阴的招,将来那些勋贵反应过来后……哎,这锅背就背吧。 一番激烈厮杀,又在城上吹风半响,常宇略感口渴,便在广渠门下了城,这里为外城,京城周边避难的百姓不准入内城,于是外城则显得拥挤不堪,随处可见脸上惊慌失措的难民。 黄宅就在广渠门附近,常宇犹豫再三还是没去敲门,外城不比内城,内城多是皇亲国戚勋贵豪绅大户,不能出乱子,多处交通管制加戒严,而外城则自由过了,除了天坛地坛等皇家的地盘禁止靠近,余下任由你晃荡,当然你若敢干些出格的事,维持秩序的兵马司及京营的官兵,一刀就剁了你,非常之时,重典治乱,在鞑子兵临城下这当口,砍几个闹事的乱民真不是多大的事。 其实大明朝的慈善事业真的是历朝历代做的最好的一个,比如敬老院,孤儿院,那时候叫养济院,虽非创自明朝,但却在其朝代最为完备。 战乱时候的孤寡老人则有朝廷供养,最盛时大明朝几乎每一个县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养济院,即便在大明朝最穷困的时候都没断过粮。 除此之外每到干旱失收,洪灾泛滥,战乱兵祸时,朝廷都会在开粥棚,便如此时,四九城内皆设有粥棚,有的是朝廷开设,有的是城中富户开设,不要相信那句为富不仁,自古以来富人做的贡献和慈善远比普通老百姓多了去了。 只是历来都有仇富心态,会放大富人的缺点,显得富人多么的坏而已,别忘了还有句叫穷**计,富长良心。 常宇不仇富,但也不惯着他们,在他的意识中,国难当头时,该出力该出钱都是匹夫之责,你出钱出粮我道你声好,你一毛不拔,不也不仇富,我特么的揍富! 常宇一声血迹,怕惊扰百姓,脱了盔甲着便服和李慕仙,陈王廷几人寻了户人家讨水喝,那户主本以为是难民袭扰正欲拒绝,却见几人气势不凡,衣襟带血又看俺远处,便了然,赶紧端来一瓢说递给常宇:“军爷,城外怎样了?” 井水甘冽,常宇一饮而尽,道了声谢,挥手离去,未言一句城外之事,那户主怔在当地,皱眉不解。 在附近绕了一圈后,常宇又欲上城,李慕仙则言,今日便这般了吧,往下无戏可唱,看鞑子一晚上能否憋出个屁,吃不吃钩明儿再见分晓吧。 常宇抚掌大笑:“所言极是,若不然咱们去看看吴大人唱戏去?” “厂督还是洁身自好些吧,吴大人近日可是臭不可闻,何必凑那热闹”李慕仙咯咯一笑,常宇微微点头:“也罢,去趟宫里,只怕皇上此时正着急打听刚才一战之事呢”。 诸人便沿着内城墙往西走,不多时至于崇文门附近,见空地上设了数个粥棚,围满了人,常宇便欲绕行,不经意撇了一眼粥棚,突的一怔,随即脸色巨变,陈所乐。 “厂督卑职在”陈所乐赶紧凑了过来。 常宇皱眉:“见到春祥了么?” 陈所乐摇头,但明白常宇的意思,赶紧在在周围人群里搜索春祥,十几双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竟无功,常宇握拳皱眉,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慕仙低声询问,常宇不语,却令陈所乐,况韧把他身边所有亲卫散开,严防这个粥棚附近,若有异动或者歹人格杀。 诸人皆惊,心道必然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小督主发现了什么异状,莫非又鞑子奸细,又或者……蒋发等人则想到关外那个刺客。 常宇揉了揉鼻子,往粥铺走去,他真的发现了异状。 不是奸细,也不刺客,而是大明坤兴公主朱媺娖! 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在宫中,她竟然在粥棚掌勺。 简直是胡闹! 皇家规矩历来严苛,不光太子不能轻易出宫,公主未嫁前亦不可,朱慈烺和常宇关系亲密,在这个太监大头子的掩护下也偷偷溜出来几次。 可坤兴公主怎么回事?眼前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婢女,明显装扮城一大户人家小姐在行善施粥…… 崇祯帝不可能让她出来的,周皇后更不可能,所以朱媺娖是偷偷出宫,可这等掉脑袋的活锦衣卫也不敢接,唯一敢接这活的吴孟明还在耍酒疯捞钱,所以只有东厂的敢接了,除了常宇只有春祥能办了。 所以常宇第一时间寻找春祥的身影,他算定这家伙一定在附近盯着,简直瞎胡闹,这活能随便借么,外城乱糟糟的若是公主出了乱子,东厂上下都没个好,便是他有战功防身也少不得责罚。 “哎哎,你怎么不排队啊”常宇刚挤进人群,就被难民推搡,正欲发火,突见旁边钻出几个大汉,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难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难民见其凶狠,吓的不敢咋舌,常宇冷眼旁观,那几个大汉近前低声道,见过厂督大人!他们都是东厂的人 “春祥呢?”常宇淡淡问道。其中一人朝城门上一指:“春公公刚才在上边,现在应该下来了吧”。 正说话间,春祥便挤到身边,常宇眉头一挑,轻斥道:“你胆子不小啊”。 “大哥”春祥苦着脸:“拗不过啊!她还骗我说和你关系好,不会责罚,吧啦吧啦的那会你又去了城外,我拗不过他啊!” 和我关系好?常宇苦笑,抬头望去,正好朱媺娖被这边动静吸引举目望来,一眼就看见了常宇,脸上顿时煞白,随即竟咬了咬嘴唇笑了笑。 竟然感觉很撩,常宇被她一笑勾了魂,先前的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推开春祥朝粥棚走去。 第690章 撩 朱媺娖本在粥棚和一个宫女专心为难民盛粥,自发现常宇后便开始心不在焉,又见他朝自己走来,不由的小鹿乱撞,双颊绯红,竟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确实从未有之。 “公主殿下,借一步说话”常宇进了粥棚走到朱媺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眼前的坤兴公主清汤挂面却秀丽非常,眉目间略显羞涩左顾右盼在逃避常宇的眼神,像极了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却又有一丝难掩的激动。 朱媺娖不说话走出粥棚随常宇至于崇文门洞里,来往行人不断却谁又知道墙角的两人一个是大明的坤兴公主一个是东厂的少年督主。 “清军围城,城中难民无数龙蛇混杂其中不乏鞑子和贼人的奸细,如此险地公主岂能如儿戏”常宇低语,语气倒也不敢太过严厉。 “不是有东厂的人暗中保护么,能出什么乱子”朱媺娖低头玩着两根手指头,瞥见常宇衣裤上有血迹,一惊抬头:“你出城杀敌了,可是受伤了?” 常宇嗯了一声“没受伤,殿下赶紧回宫吧,万一被皇爷发现不光东厂吃不了兜着你,怕是殿下也要受责罚”。 朱媺娖却是一咬牙:“国难当头本宫也想尽一份力,你是内臣尚且都要领兵御敌,甚至身先士卒出城杀敌,本宫乃大明公主,于公于私又岂能……” “殿下若想出力,只需捐一粥棚便可,又何必出宫涉险”常宇打断他:“虽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但大明男儿尚未死完,还用不到女人家……” 这话惹到了坤兴公主:“本以为你眼界不同,怎得和那些酸儒一般短浅,女人家又怎么了,人家花木兰……”朱媺娖一瞪眼打断常宇,叽叽喳喳个不停。 常宇哪能在这和他拌嘴,急急道:“殿下,臣正好要回宫,顺便送您回去吧”说着牵着朱媺娖就走:“殿下怕是没听过一句话,战争让女人走开,您久居深宫,哪知战争的残酷……” 朱媺娖先前被他打断,很是不高兴,正欲耍个小性子,却突然小手被牵了,顿时心跳加速,脸蛋变得粉红,常宇和他年纪相当,生的又俊朗,加上文武双全能征善战名震朝野又的崇祯和周皇后的宠信,坤兴公主对他好感日渐浓厚,甚至安生情愫,此时被小子牵了手,即便知道他是太监又岂能不小鹿乱撞。 常宇自是有心为之,他对坤兴公主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怜爱,也许是前世太可怜这个大明公主吧,而今同世为人,发誓要保护她,也愈发的想亲近她。 看似自然,实则有心,不过公主乃千金之躯,即便是宫里太监也不可能和她有身体接触,所以常宇牵手就走,别说坤兴讶然,身后的宫女,东厂的老二春祥以及一众番子,陈所乐等亲卫皆目瞪口呆。 “谁敢胡言乱语,杀无赦”春祥对对身边的番子们厉声道,诸人点头捣蒜。 手握柔荑,小太监飘飘然也,前世阅女无数,可穿越过后除了晋王府的朱芷娥外,他未碰过任何女子,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也非方外之士,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情仇,何况此时攥着的是喜欢的女子。 他这边自嗨的不得了,朱媺娖可快被羞死了,一开始只觉得心儿砰砰跳的厉害,有些欢喜有些害羞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 然则内城虽不及外城人多,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小伙子牵着一姑娘的手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惹人眼的,纷纷侧目之下,深宫中长大的朱媺娖哪招架的住,脸儿绯红,想抽手却又不太想。 好在至大明门附近时候常宇松开了她的手,招过春祥道:“送公主从东华门入皇城” “常公公,城外到底怎样了?”朱媺娖被他一路弄的小鹿乱撞不敢说话,此时才寻得机会,果然还是忧心国事。 “臣当尽力杀敌,应该不会耽误殿下的婚事”。常宇淡淡一笑,转身朝千步廊走去,笑中的那一丝苦笑谁又能知。 朱媺娖怔在当地,默念婚礼,慢慢的握了握拳头,看向常宇的背影久久不动。 “殿下,咱们回宫吧”春心在旁轻声问了句,心道,我大哥不会把公主也给撩了吧。 大战在即,却弄的心猿意马,承天门前常宇挠头苦笑,正了正衣襟入宫面圣。 傍晚时分,皇城中万岁山之巅,崇祯帝背着双手面色凝重眺望正北,山高四十余米为京城最高点,视野极佳,方圆数十里一目了然,城北清军阵营依稀可见。 堂堂一国帝都被外族入侵兵临城下已是极为耻辱之事,而且竟有数次之多,崇祯帝心中怒火可想而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忍受,抚栏之手青筋暴涨,身后王承恩撇了一眼轻声道:“皇爷,山上风大易受风寒,回宫吧”。 “朕没有那么虚弱!”崇祯怒喝,他怒气正浓,需要宣泄,王晨恩赶紧躬身后退:“老奴该死惹皇爷生气”崇祯帝冷哼不语。 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个太监快步走来:“皇上,常公公求见”。 崇祯蹭的转过头:“在哪,速待他过来”这个时候,或者这整天没有人比常宇更能让他心安了。 常宇就在山下,奉召后快步上山,他体力好一口气奔至峰顶仅略喘,正了正衣襟:“臣,叩见皇上”。 崇祯帝,疾步向前:“闻你先前又出城杀敌……”瞥见常宇衣衫上血迹,又关切道:“可曾受伤?” “劳皇上挂怀,此乃鞑子狗血而已”常宇淡淡一笑:“臣刚才的确出城一战,趁多尔衮不备捅了他一刀,为皇上出了口气”。 崇祯帝苦笑:“小打小闹终不成气候,朕要不的不是出口气而是实实在在的打痛鞑子,你给朕说个准信,几日可退敌?” “皇上若要退敌,三日内臣保证鞑子兵自感无趣离去,皇上若是要溃敌打通鞑子让多尔衮抱头鼠窜则需十日之久,皇上你选哪个?”常宇正色道。 第691章 死 崇祯帝皱眉不语,他知道常宇此时借鞑子围城造势逼捐那些勋贵,但弄人的人心惶惶总是不妙,然则鞑子一旦离去便四下掠劫,想追追不上,追上未必能打的过,而常宇调动南边人马布置包围圈,尚且没到位,他必须故意激怒多尔衮一直把他吊在京城附近,待各部就位后再做行动。 “朕自是想打痛,打残他,可是就任其在城外耀武扬威,万般辱骂么,听闻今儿还在城外杀人……哎,朕恨不得亲自出城杀了这些惨无人道的杂碎!” “小不忍则乱大谋,看他嚣张的几天,待臣布置好到了收网之时必不轻饶”常宇叹息:“不是臣任其胡作非为,而是实在无能无力,城中京营不堪大用,能战者仅东厂四营,些许人马出城捅刀子尚可,想一举败敌则万万不能,否则不用皇上言语,臣早杀出城外活捉多尔衮去了,眼下只能故意激怒鞑子,把他吊在此处待黄得功,周遇吉兵马就位,不过也能顺便练练兵,否则京营就废了”。 “京营真的那般不堪?”崇祯皱眉,常宇微微点头:“甚至比皇上所料更不堪,简单说此时京畿一带无能战之兵了”。 “马科,和唐通也不行么,唐通不是跟你出关并肩作战过么,他……也不行?”崇祯顿感心寒,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常宇摇头:“听闻马科善战,不过臣未曾一见,但其兵马较少,昨日已得报退回昌平,臣只愿他能守住昌平不丢便是万幸之事了,不奢求他率兵来援,至于唐总兵的确是个忠勇将领,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论战力也比内省部队高上一筹,只是比之鞑子骑兵却略逊,更重要是此番事发突然,他和臣并未有过沟通,不知臣的计划,此时被逼进平谷县城,未必敢出来,不过他守在平谷也好,待收网可为助攻,联手马科可堵住鞑子退路”。 常宇一番点评,头头是道,崇祯帝叹息:“若以黄得功和周遇吉的人马对战鞑子呢,有几成胜算?”常宇略一沉默:“战力不足,但血性有余,周黄二人乃当下大明的镇海神针,眼下除了关外吴三桂的人马外能与鞑子一张的只有他俩了”。 崇祯帝歪头瞥了常宇一眼:“大明的镇海神针不是你么?” 常宇咧嘴一笑:“臣算哪门子神针,臣乃皇家内仆罢了,大明江山还需要这些忠勇之将赴汤蹈火,愿皇上善待之,眼下能愿意出力,能出得力的已很少了”。 崇祯嗯了一声:“朕何尝不知朝野上下多少人等着我老朱家家破人亡呢……”欲说还休终是罢了换了个话题:“朕刚问你几分把握,如你所说周黄二人战力尚且不足,要不要急令吴三桂入关回兵……” “不用,千里迢迢至此又还有几分力气”,常宇果断拒绝:“皇上,行军打仗很多时候靠的并非兵力和战力,恰恰是血性,也就是所谓的士气,当将士能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时,以寡敌众以弱胜强也丝毫不意外,何况臣打仗,极少硬碰硬,多以诡计”。 崇祯闻言大笑:“朕听闻了好多你的诡计多端,当真是畅快淋漓”。 天色渐暗,君臣二人不惧风寒在山巅闲话,城中炊烟四起,城外依稀可见正北清军大营灯火,王晨恩侧立一旁,见崇祯一扫阴霾,是不是爽朗一笑,顿时松了口气,看向小太监,心下也是佩服,此子年少却高才,在宫中名义职位略逊自己,实则朝野上下论名声地位自己远不及他。 城北清军大营,多尔衮下令撤回城南的兵力回营休整,今儿实在糟糕,本欲围城示威却弄了灰头土脸,丢尽了脸面。 遥望帝都城上灯笼点点,多尔衮恨得牙痒痒,小太监接连施奸计,耍的自己团团转,不光扫了脸面,还伤损了不少士兵,当着可恶至极,更郁闷的时,派出去掠劫的士兵收获微薄,京城周围十余里百姓要么已入城躲避要么则远走他乡,十室九空以至于所获寥寥。 “王爷,以卑职所见,明日拔营走人,京畿兵力虽空却也无物可取,不若早早南下或东去,此地不宜久留”三顺王中最善战的孔有德提议,诸将皆附议。 多铎则望着抚须:“大明早不如往日,连年天灾人祸可谓贫困潦倒,咱们每隔数年便来收割一番,黄河之北多被我等掠劫过,所获一年不如一年,唯独眼前这京城,说着嘿嘿一笑,若能破之,所获可以一敌十,敌百!” 这个话说的不错,诸将也认同,只是尴尬这肉虽然想吃却吃不到,因为此时没那个能力打下来! 多尔衮何尝不知,江南富裕但却跨不过去,北方虽贫瘠却探手可得,蚂蚁腿也是肉,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啥,京城是打不下来的,决定明日离去。 但是去哪里呢?众将商议,西去山西境内要过居庸关等等数百里崇山峻岭,直接南下有明廷重兵,想来想去,还是走老路吧,沿着京城往东横扫可至唐山南下至天津进入河北南下山东……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下令全军休整,明日拔营东去,并传令阿济格和尼堪,明日亦启程,紧随其后不超过三十里。 夜色初降,一点都不撩人,东便门城头上,常宇眯着眼望着远方,四下黑漆漆难及二里地,他心忧潘家窑是否也遭清军荼毒,村子里的百姓都逃走了没,之前埋在那里的宫中宝物应该不会被清军发现的吧……想想有些可笑,原先穿越过来为防万一城破国宝遭难,取宫中珍宝掩埋,此时却…… “周总兵的人马可曾就位”常宇看着城外远处晃动的火把,知是清军探子,开口问旁边的胡岭。 “回督主,鞑子在城外堵截,咱们人手过不来”胡岭轻声道。 常宇哦了一声,便不言语,纵马至城北观望一番后,便对王家彦和唐破天道:“你二人各挑选千人敢死队,京营和亲卫或名扬天下或臭不可闻便在今夜一战了”。 “敢死队?”王家彦一脸惊骇,常宇重重点头:“没错,视死如归,有去无回的那种!” 二人均咬牙沉默! “不论生死每人百两!战死家属由朝廷抚养”常宇语气淡淡,屠元则大声道:“督主,黑虎营没软蛋不怕死,这活交给我们吧”,四营统领皆嚷嚷请战。 “京营又岂全是贪生怕死之辈”王家彦怒喝,甩手而去,唐破天则看着常宇道:“我若真战死了,记得养我老娘,还有,我代表的不是府军卫,而是皇上的二十六亲卫!” 常宇抚其肩:“一言为定,吾与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夜色渐深,万家灯火下百姓安居,虽城外鞑子兵围城,人心惶惶,但终究一家老小团聚其乐融融,谁有知城上小太监却调兵遣将组建敢死队要夜袭清军大营。 城中百姓烧香拜佛乞求鞑子兵快快离去,可小太监却想尽办法要激怒清军,不让其离开,甚至不惜冒险出城。 哪来的那么多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第692章 夜袭 夜深,子时已过天地寂静无声,帝都城头灯笼摇曳,几队士兵绕城巡逻,王家彦在安定门城头附近,皱着眉头紧盯远处清军大营,火光点点,偶闻城外马嘶,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兵探马在虎视眈眈盯着城上一举一动,多尔衮被常宇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必然有了防备之心。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常宇就是要他吃不香睡不踏实,白天捅晚上还要捅。 安定门下,二千敢死队队列整齐,他们来自京营和亲卫,有的人是为了钱有的人为了一腔忠勇,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此去凶多吉少,但他毅然勇往直前,除了银子和热血外还有小督主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此一战过后,生则荣华富贵,死则名留青史,足以! 常宇胯下战马黑若漆墨,身披山文甲,手持朴刀浑身杀气翻滚冷冷看着眼前二千余将士:“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了,大明脸面以及存亡皆背负汝等身上,战死不可怕或者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看汝等如何取舍了”。 能加入敢死队的自是早就被洗脑和打过鸡血的,常宇便不再多言,指着旁边的银车道:“活着的回来自己取,死了的一分不少送至家属手中”。 未免惊扰城内外,众将士皆沉默不语,然则内心早已经斗志激扬,甚至有人在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赶紧出城杀敌,在这墨迹个p,实在是煎熬。 常宇令各自检查装备牢记自己的任务后,随即下令开门出城。 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咯吱声,缓缓打开,东厂四营率两千死士抹黑出城,过护城河外直奔正北打马疾冲,未至半里则被鞑子探马发现慌忙回应报信,云麾卫急追,连续射杀数人。 清军大营中,多尔衮转辗反侧难眠,心忧这月余所发生的事,每思及关外宁远一战时则痛心疾首,自己刚上位本是踌躇满志大展宏图时却因此而变得被动,一个不慎随时可能下台。 这次趁明廷内乱京畿空虚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火速入关则是他最后的机会,必步步谨慎……这时突闻帐外有人疾呼,多尔衮不由心下一跳,翻身而起出了帐篷,却见是当值尚可喜:“王爷,探马来报,明军来袭”。 多尔衮大怒,当真不知死活,心下也略慌,行军扎营最怕的就是被夜袭,因为你不知对方多少人马,加上夜黑本就让人心慌,而且很多士兵都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无法理智判断,心慌之下不战而逃太容易被溃营。 好在多尔衮有备而战,他和常宇数次交锋知其狡诈百出,吃一堑长一智此时在帝都城外十余里扎营又岂能不防其偷袭,早令麾下各部轮流歇息,便为应对突变。 果然还是他么的来了,多尔衮立刻下令全营示警,又令机动部队备战,然后急匆匆至营中高地朝南望去,黑漆一片看不见人,却闻地动山摇越来越近,皱眉道,这特么的什么打法,瞎子摸b啊 夜袭是件技术活,玩好了以小搏大,玩坏了自己就栽进去了,但不管怎么玩,都是需要又胆量的。 常宇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在太原时曾偷袭过贼首李友,白鸣鹤的人马,直接生擒二人,只是相对于清军来说,李白二人就显得太业余了,所以常宇并不敢大意,出城前已做了详细部署。 先烧后攻,麾下四营各领五百敢死队冲进清军大营杀敌,可劲的祸害。 再说常宇率兵疾奔而来,距清军大营尚有二里时,见营中火光通亮,人声鼎沸,便知多尔衮早有准备,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以为这样就吓的住老子了,今儿让你见识一下大明男儿的血性,大明的土地岂是你想来就来。 至鞑子大营尚有一里地时,常宇疾呼点火,麾下诸将纷纷把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火箭点燃,转眼间便冲至于清军营地跟前,清军放箭,明军绕营以火箭还击并朝营地投掷火把。 火借风势,清军营地大火蔓延,引起不小慌乱,多尔衮急令人救火,仔细观察半响,觉得明军人马不多,纠结要不要派兵出营对战,但四下黑漆漆一片又恐明军暗处伏兵,故意诱其出营,一时难以决断。 却在这时,他不出营,明军却主动进攻,常宇以宫字营和黑豹营两支重甲骑兵作为坦克开道,硬攻清军大营。 历来行军扎营多选高地又或依山傍水地势,奈何京北数十里内荒野一马平川有水无山少这等地势,且多尔衮觉得明军不敢出城对战,就算出来了他也不怕,所以也没太讲究,仅以一些木栅栏和拒马围城一圈,这些玩意那挡的住,转眼间二营就冲了进去和清军厮杀在一起。 “杀进去,冲那个最大的帐篷杀过去”常宇举刀怒吼一马当先率麾下四组亲卫冲了进去,身边更有姬际可随侍左右,吃饭夜袭清军大营,他手下精锐尽出。 二千死士此番视死如归而来,等的就是杀敌殉国这一刻,挥刀嗷嗷分三处杀进去敌营,气势翻江倒海,让虽早又准备的清兵竟堪堪难敌。 多尔衮披盔戴甲横刀立马帅帐前,大营喧闹震耳到处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奔走身影,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忙着御敌,夜色之下大营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他却不为所动,紧盯正正南,不信明军能杀进来。 捅不进去怎么办? 硬捅! 清军白日被明军摆了一道本就怀恨在心,此时竟然夜袭自是怒火中烧,仇人相见就看谁心狠手辣了,先是尚可喜率部抵挡,随后而来的多铎,鳌拜等援兵至,至于把明军公司挡住,两拨人马拼命厮杀,一个要进,一个往外顶。 “胡岭,老贾,往东边冲!,屠元,吴中顶住正面的”常宇的四组亲卫乃明军万众挑一,凶悍骁勇无论单挑还是单打独斗都可独当一面,加上他自身强悍无敌又有姬际可的一支神枪在侧,一入敌营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竟孤军深入,这时却见大队人马被清军挡住攻势不前,便出声呼喝提醒麾下四营,正面打不进去,就要侧攻。 “督主,那可是鞑子帅帐”正厮杀时,姬际可抬手一指大营正中:“待卑职挑了他”常宇瞥了一眼,“正是,挑帅帐乃首功,本督助你”二人大呼而去,况韧率百余亲卫紧随其后和四面涌来的清兵厮杀不止。 第693章 伤 却说在帅帐前观战的多尔衮原本不为所动,却渐渐变了脸色,明军袭营从南边分三处攻进来,他麾下诸将前去拦截,几乎倾尽营中人马,却仅仅把对方挡住,却未能推出一步,这实在令人骇然了,明军什么时候这么不要命了,明军这种气势他在月前宁远一站时见识过,莫非那小太监亲自来袭营了。 再瞧营中一片片闹哄哄,少许没参战的士兵在救火以及看管那些掳来大明百姓,而那些百姓竟然趁乱企图逃跑,这让多尔衮震怒,下令逃跑皆杀连砍了几十人方止住乱势。 可营南那边依旧双方相持不下,让多尔衮又惊又急躁,就欲亲临时却闻东南方向杀声大作,循目望去遥见一支明军杀来,清军拼死围堵却连连被杀的后退,不由大怒,这是奔我来的么,谁给你的勇气,抬手一挥便率亲兵迎向前去。 再说常宇麾下四营率敢死队冲营被清军死死顶住,敢死队虽视死如归,可清军亦骁勇善战,且也知后无退路,加上兵力优势硬生生的把明军顶住。 但是旁观者清,常宇一嗓子道破玄机,宫字营,黑豹营两支重甲骑兵营,放弃正面硬攻,突然奔头东杀了过去,这一下顿时闪到清军的腰,加上两营乃重甲兵,坦克选手谁人能敌,嗷嗷的就冲出一个缺口,杀入营中。 也正在这时,常宇和姬际可联手破敌从东南方向杀往帅帐方向,明军两支人马突然突破方向杀人大营,让清军慌乱不已,纷纷调头堵截。 常宇眼见终于破营这才松口气,否则搞了半夜连人家营地都没打进来都不好意思说出去,眼下一旦破营就算成功一大半,余下则是能怎么祸害就可劲的祸害,最大程度激怒多尔衮。 正欲大杀四方已振士气时却见周边清军越来越多,竟把他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此时放注意对面一支人马杀来,当先一人气势汹汹,握草,莫不是多尔衮? 姬际可也发现异状,对况韧大呼:“保护督主,待吾挑了那将”说着就拍马杀去,手中长枪上下翻飞若蛟龙出海,杀的清军人仰马翻纷纷避让。 常宇观其勇,豪气顿生对况韧道:“本督用不着保护,有那力气多杀几个鞑子,老姬待本督助你……” 兀那明狗,休得张狂,多尔衮率兵杀到跟前,见当先一明军身披重甲手中长枪飞舞,甚是厉害,他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小就死人堆里趟出来的,口中大呼,提刀就砍,哪知那人一抬手,枪头瞬间至眼前,多尔衮大惊侧身一闪,突觉的左肩膀剧痛,竟被姬际可顺势一枪扫中跌落下马,亲兵大惊前来救援,恰此状被不远处常宇看见,便高呼:“老姬干掉他,可能是多尔衮!” 姬际可闻言精神一顿,我擦,大鱼,差点就错过了,挺枪冲杀…… 常宇也是激动不已,若真是多尔衮,干掉了他,所有危机顿时瓦解,提刀就要向前助战,突的脖间剧痛,心知不妙应该是中箭了,探手一摸想去查验伤势,胯下战马哀嚎前蹄越起,一个不慎竟然被掀翻在地。 常宇滚落在地,推测战马应是被射中了,心下一寒,谁他们的这么牛逼,他胯下战马也披甲竟然还能被射伤。探手一摸脖间,黏糊糊血流如注,若非颈部亦有防护,时的箭头未能深入,怕是一命呜呼了。 况韧率亲卫正与周边鞑子激战,兵力远逊对方正感吃力时突见常宇落马,自是大惊连忙纵马来救,常宇见自己的战马倒地抽搐来不及仔细查探,翻身上了况韧的马环顾四下,见姬际可此时也深陷重围,自己脖子血流不止,不能再战,于是大声疾呼:“撤!”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家啊!多尔衮被姬际可一枪扫落,自是大惊失色,好不容易被亲兵救起见明军竟然要撤走,顿时火起:“追,追到城下也要把他们杀光!” 常宇苦笑不已,本欲大杀四方,却不料点背喝凉水都塞牙缝,身披重甲竟然还被射成重伤,脖颈血流如注,身上一时找不到软布包扎,需用手按住伤口,则无法再战,不得已下令退兵。 但却也如多尔衮所言那边,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况韧率亲卫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把常宇和姬际可杀出重围,随即呼喝退兵,屠元和吴中随即相随,哪知宫字营和黑豹营两支重甲骑兵因孤军太过深入敌营,以至被团团围住,竟走不脱。 屠元和吴中欲救,常宇呵斥不允,这种情况下去一个困一个,两营乃重甲骑兵还是可以杀出来的,只是那些敢死队…… 从冲营到撤兵前后差不多半个时辰,明军的敢死队冲击鞑子小半个营地,放火烧营随后撤兵回城,清军紧随追杀,双方边打边跑至城下二三里时,北城上炮火轰鸣,清军方才放弃追杀回营。 常宇率部退回城内,王家彦见其脸色苍白,浑身染血,脖颈处还在冒血,骇然道:“常公公你受伤了”匆忙间从撕下衣襟帮常宇包扎,两手竟然抖个不停,他虽为京营总督却是文官出身从未参加过实战,眼见常宇受伤便知厮杀有多激烈,没尿裤子都是好的了。 常宇惨然一笑:“些许小伤不足为虑,只可惜那么多的大明好男儿为国捐躯了”说话间双眼变得朦胧,王家彦一怔这才想起什么扭头望去,却见城门处那些浑身血迹敢死队竟然所剩聊聊,这一战十去八九,二千人回来仅仅几百人,便是东厂麾下四营也是伤亡惨重。 值得么?常宇问自己。 值!舍不得孩子,如何套住狼。 外间炮声突起,京城百姓从睡梦中惊醒,惶恐不安难道鞑子兵连夜攻城了,直至炮声渐熄,方才长呼一口气重新睡下。 皇宫中的崇祯帝也是受了惊吓,常宇夜间行动并未告知他,突闻炮声翻身下床疾呼太监去打听情况,然后自己蹭蹭的上了城墙朝被瞭望却只见城头灯火摇摆不定,未闻厮杀声。 皇城外有太监仰头汇:“回皇上,常公公出城杀敌了!” 崇祯帝大松一口气:“速召其入宫来见朕”。 “回皇上,常公公受了重伤,正在包扎……” 崇祯帝一个趔趄,满面惊恐:“受了重伤,这,御医,速传御医……” 第694章 关心 皇城日落闭门,之内皇宫亦是如此,一门两世界,宫门一闭无天大的事外人不得入内,同样皇帝也不会出去,可自从常宇从天而降后,大明朝的很多规矩都在破例。 比如他可以任意出入帝都四九城,比如亦可在天黑后进出皇宫,比如现在,崇祯帝竟然在深夜中从皇宫急匆匆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太监直奔东华门。 皇城中当值的英国公张世泽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小跑过来:“皇上,皇上,发生什么事……” 崇祯帝无暇理会他,距离东华门老远就呼喝开门,守门的太监和亲卫一脸懵逼赶紧把门开了,就见皇帝一行人直奔内东厂衙门而去。 张世泽等人在东华门口止步,望着内东厂衙门突然的嘿嘿一笑,如料不错,那小太监惹了什么事,触了天威了,这狗太监天天在背后是坏,当真遭报应了。 内东厂衙门内,灯火通亮,大堂内挤满了,人常宇端坐正中,一个御医正给他用针线缝合伤口,双手沾满鲜血触目寒心。 “皇上驾到”院外一声高呼,堂内诸人急急奔出门外侧立两旁去迎接,常宇刚起身便将崇祯帝冲了进来:“你……伤的重么?”他见常宇脸色惨白,浑身上下皆为鲜血所浸明显失血过多,心下甚是震动,忍不住颤抖道:“何苦这般拼,你若出了事……这,这烂摊子谁替朕收拾啊!” 直到此刻,崇祯帝才蓦然惊觉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小太监对他是那么的重要,从一个开始他知晓这个人时只因是太子心腹为皇家秘密埋宝而已,后因其善拳脚在宫中攒了个局为皇家捞了不少银子才让崇祯帝青眼有加。 当然金子发光时还是押饷去太原,一鸣惊人一战成名,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终成大明中流砥柱,更是崇祯帝的精神支柱,此时见常宇伤重便胆颤心惊不已,唯恐这镇海神针断了,则大明危也甚至亡也。 “皮外伤而已,皇上勿念”常宇故作轻松淡淡一笑,可谁都看的出来有多勉强,这突入起来的一箭射的非常刁钻,竟然从护甲缝隙射中脖子,差一点就断了动脉,这也是常宇穿越过来受过最重的伤,往日断骨破肉以其超强自愈能力几日便恢复如常,可这次确是破了血脉,血流不止元气大伤不说,一个不慎就能嗝屁。 崇祯帝长叹至其跟前看了看伤口,又问了御医几句得知已经止血方才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房中诸人退出门外,仅余他和常宇二人。 “刚才炮声是怎么回事,你出城袭营了,所获如何?”崇祯帝问。 常宇据实而告,崇祯帝一脸骇然怔在当下:“二千死士,十去八九,常宇,你倒是狠心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常宇低头叹息:“臣,愿承担一切骂名和责任”。 “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崇祯帝蹭的起身:“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为国捐躯当是大明的英雄,那些死士的赏银和抚恤皆有朕来出,由內帑支出,不用国库一分一厘”。 常宇沉默不语,心中叹息,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你这一番折腾当真留得住多尔衮?他当真会攻城?”崇祯帝又问,常宇道:“尚不敢言留得住他,但必已激怒他,明儿再略浇点油,此事便成了,留下他个两三日问题不大”。 崇祯沉默半响,在房中踱步好久至门口长呼一口气:“往年鞑子入关,朝堂上下都烧香拜佛祈祷鞑子远远走开,你可好,想尽办法留住他,甚至激其攻城,可真……哎,愿那两千大明男儿不是白白送死”说着扭头看了常宇一眼:“好生养伤,你若出了意外,得多少人为你陪葬”说着转身离开。 常宇送至衙门口,目送其入了东华门,走到护城河边扶栏轻叹,崇祯帝那句多少人为他陪葬包含了多少无奈和对他的看重,眼下之意,他若死了,大明也差不多了,那时多少生灵涂炭。 所以我不能死,常宇抬手摸摸脖子,很疼,很晕,失血太多。 常宇不是一个人在晕,城外清军大营里多尔衮也晕的天旋地转,只不过他不是因伤,而是气的头晕,明军夜袭大营,不惜以二千死士的代价,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营中大火扑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灭掉,大批帐篷粮草等辎重被烧,尚且烧死不少士兵战马以及掳来的大明百姓,共计伤亡多达数千。 “鼠辈,鼠辈”多尔衮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明军不敢光明正大来战,就会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下三滥招数,随即又怒吼尚可喜等人无能,无用,明明早有准备却能被其攻入营中,简直无用至极。 尚可喜等将领,皆不敢语。 “传阿济格,尼堪部速来围城,本王要攻破北京”多尔衮怒吼,又令将战死和被俘的明军皆枭首,以杆挑至城下,待天亮向城上示威。 诸将皆无反对,的确因之明军偷袭恼羞成怒,另外亦有幻想真的破了城所获远比东奔西走抢的多,而且甚至可顺手占了大明的万里江山呢。 想着正好又是京畿兵力空虚的时,南边虽有援兵却不敢近前,这么好时机若不打一下就走终是一个遗憾,先前小心使得万年船想着早点离去四下抢劫为上,可被常宇这一激,便顺势做了决定,行不行都要干一下再走也不迟。 清军探子连夜朝昌平和平谷送信急召援兵速来围城,干一票大买卖。 平谷县城中,虽已是夜深,总兵唐通并未睡下,而是在城上巡视,不是他不困,而是害怕!眼下大明的将领中除了吴三桂外他算是和清军交手最多的了,深知其战力强大,手段残忍。 数日前突闻清军入关,大惊不下常宇,连忙带兵从蓟州去堵截,甚至那会儿调兵的甚至都没到,毕竟是他下辖的地盘出事怎敢怠慢。 只是唐通心理也清楚,自己手头这点人马不过清军塞牙缝的,他麾下总不过万余人,先前率兵八千出关助战略有伤亡,此时拉出来的不过六千左右,而且论战力虽比内陆部队硬点,比之清军骑兵尚略逊一筹。 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唐通率兵急往,一边派人向朝廷报信,言之赶紧召常宇回京勤王,他不在则京畿没人挡得住清兵。 唐通决定先去填坑,想着自己在关外也和小太监学到些阴招,即便硬挡不住,就和他藏猫猫也行,哪知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的人马刚至平谷时便得探马急报,平谷县城西有鞑子兵上万气势汹汹杀来。 我擦,一路风尘仆仆人疲马乏的打是打不过了,躲猫猫又往哪躲,唐通这时候才意识到,就是想学小太监的阴招也得有他的那脑子才行,惊慌之下,赶紧下令急行军在尼堪人马赶到前躲入了平谷县城内方才松口气。 但却可把尼堪气坏了,暗悔自己一路只顾着抢劫没先派一支人马占城一步之差被挡在城外,到嘴的鸭子飞了,尼堪岂能罢了,区区一个小破城不信还拿不下来了,便下令围城叫骂恐吓,投降不杀,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好在唐通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岂能被其三言两语就吓到,知其不过是攻心计动摇军心,诱降罢了。 见恐吓无效后,尼堪动怒下令攻城,然则少攻城器械,而平谷虽城小却有大兵驻防,久攻不得尼堪无计,便令少部围城,余下则四下掠劫。 但即便如此,唐通亦不敢大意,城中人心惶惶,他担忧一些士兵或者老百姓经不起恐吓和诱惑趁夜作乱开门降清,那则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竟不惜亲自率亲兵在城上巡视。 京城那边怎样了?小督主回来了没?自己被堵在这城中用不了多久便弹尽粮绝到那又该如何?若援兵不来难道学祖大寿那样杀人吃肉?唐通站在城头,望着城外火光点点的清军大营又瞧了瞧正南漆黑的夜,脸上一片愁容。 第695章 决定了 帝都正南五十里外的大兴,数万明军在此集结,数日之间陆陆续续已有数万之众,最先到来的金吾卫和腾骧卫两支皇帝亲卫兵不满两万骑兵,闻清军已至京外,便就地休整,半日后黄得功和周遇吉各领着麾下数千骑兵至,此时兵力已有近三万。 鞑子三万骑兵入关,朝廷震惊不惜放过到嘴的大鱼,急令常宇调兵回京勤王,麾下各路骑兵先行至大兴时奉令休整,又半日后吴惟英率神机营的骑兵也到了,慌忙问京中局势,周遇吉皱眉不语,黄得功则言不知,不若侯爷去打探一番,很显然他二人皆瞧不上吴惟英。 各部人马这月余间不停奔袭征战,早人疲马乏不堪重用,若冒然进京遭遇清军则是白白送人头,准备休整兵马待命入京,却在这时常宇遣人传令,命周遇吉率兵东去通州伏兵大运河畔,李岩部随之往东至于三水(今三河市),黄得功就地休整待令。 这一军令,让周黄二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鞑子兵就要兵临帝都城下了,怎么不去解围反而还往远处跑,但军令如山不得违背且二人皆虽常宇征战多时,知其善用兵必是有后手。 军令则让周遇吉率步兵为主,金吾卫和腾骧卫两支主力骑兵则留大兴暂归黄得功调遣,余下则全随周遇吉东去,而李岩最快的一支人马尚在三十里外,则被周遇吉遣人送信直接调头去东北通州,到是史可法这个小老头不怕颠竟在这时赶来。 史可法行军打仗虽不及周遇吉黄得功等将领,但脑子却比他们好使多了,闻知常宇分兵东去,略一思索便猜出七八,小太监是要张口袋,随后把清军往口袋里赶。 诸人恍悟,心道这小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局势紧急,诸人不敢怠慢,周遇吉随机率麾下骑兵先行,传令后方主力人马紧随,黄得功,吴惟英,史可法在大兴待令。 送走周遇吉,黄得功整日以酒代水,时而痴笑时而破口大骂,一会骂李自成一会骂鞑子,甚至有时候连常宇都骂,麾下吓的连忙捂着他嘴,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遍布军中,搞事情啊你。 史可法老成稳重自不会像黄得功那般无法无天没个样子,却整日眉头紧皱,持杯浅酌长叹,国运多舛……黄得功听的多了就拉他一起喝,刚开始史可法还和他助兴几杯,后来这货勾肩搭背兄弟长兄弟短的又嚷嚷史可法喝得少不给他面子要动手揍他后,史可法之后逢他绕行。 天晓,红日冉冉升起,万道光芒洒下大地,一扫数日阴雨的潮湿,竟然是难得的晴空万里好天气,然则京城百姓却依旧如愁云惨雾盖顶,鞑子一日不走,他们便一日不安。 一大早城中便传言四起,昨晚深夜城外鞑子竟然偷袭,佯攻德胜门的同时,遣数千兵马暗中囚水渡河从安定门想趁乱登城,当时在城上巡值的东厂小督主率兵出城杀敌,三千人马仅余数百人生还,连督主被人亦受重伤。 竟如此惨烈,闻者皆惊,战神小太监竟然受重伤了!那,那京城还守得住么…… 一传十,十传百,未及半晌午,全城皆知,人心惶恐不安,老百姓瑟瑟发抖时那些勋贵豪绅么也坐不住,恰在这时,那个杀千刀的瘟神吴孟明又领着数百人上门逼捐。 清军夜袭,看来并非先前所料围而不打,很显然他们对京城这块大肉垂涎已久,即便咬不到也想舔一口,说不定万一就咬到了呢,而那个被老百姓奉为战神的小太监竟却也受了重伤,这可该怎么办了,若真的城破的话…… 正在纠结给不给的时,又有消息传来,清军围城,貌似要攻城,全城哗然! 清军夜袭,常宇出城血战的消息自是有心人故意散布,但常宇受重伤是真,而且清军一早围城也是真的不能真了。 常宇因昨夜重伤,起床稍晚感觉伤势渐愈,心中一喜,却闻报鞑子在城外枭首千余,皆是昨日明军的敢死队,这些为大明杀身成仁的英雄,最终为敌所辱,难得全尸。 常宇深深呼口气,强压心中怒火,冷笑道:“他日必将京观堆至沈阳城下”。 “督主,鞑子如此所为,必将扰我军心,不若……”李慕仙在旁边轻声道,常宇懂他的意思,沉默不语,屠元和贾外熊则忍不住请战:“督主,下令吧,干他娘的”。 常宇最终摇头,昨夜一战,敢死队几乎全部战死,便是东厂四营也是伤亡惨重,两支重甲骑兵尚好,黑虎营和黑狼营几乎这般,心痛的屠元和吴中两人直抹眼泪。 东厂四营乃明军之魂,不能散也不能败,但也不能消耗无度,常宇令各营统领去京营里挑选精锐补充兵力,当然宫字营除外。 “便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为?”李慕仙觉得这样与军心不利,应该采取应对之策,最直接的就是出兵干一场,但常宇只是摇头,言之除非李慕仙亲自率兵出战他就允许。 “不闻不问不搭理,让其自感无趣,此乃攻心上策,厂督此举妙计,贫道自愧不如”李慕仙风向一转拍其了马屁,惹得常宇撇嘴:“你咋这么般怕死,当时在赵州破庙门口你挑衅吴中时候多有血性”。 李慕仙长叹:“可别说了,贫道当时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两分力气的庄稼把式呢……” 这时,王家彦求见,告知鞑子在城外挑衅不断,正在奴役民夫伐木造车,准备攻城辎重,看来是要搞真的了,常宇面无表情:“静观其变,敌近则放炮射箭,余下不用管”。 王家彦不解,咬牙离去。 城外清军大营,多尔衮洗了把脸,抬头看着暖阳,这天气可真好,若不打仗骑马狩猎踏青倒也逍遥自在,不过眼下他更大兴趣而是大明的帝都北京城。 他决定了,就算吃不到也要舔一下,搞不好就能舔到一口油水呢,万一明帝怕了求和,扔出几万两银子倒也快活的很,只要架势足,就是打不下来也能吓尿他们。 攻城非小事,再没有火炮的前提下,其他攻城器械就变得无比重要,但制造这些器械需要些时日,多尔衮一边限期完工一边命各部四下继续掠夺,可东去,可南下,但不可太过孤军远去,方圆不超过三十里,特别是南边,毕竟那边有明军在聚集虎视眈眈的不知道想干啥呢。 三日内破城,不破即去! 多尔衮用力的握握拳,顿感豪情万丈,大有势在必得气势。 第696章 花马刘出场 城外清军厉兵秣马,极尽挑衅羞辱之举,城上明军冲冠眦裂忍无可忍之际或破口大骂或张弓射箭放炮开火,有血性者连番请战皆被王家彦压住。 帝都之内,愁云惨淡万里凝,数条主要街道已交通管制,崇祯帝出人意料的率百官上城观望敌情,不少勋贵甚至豪绅也同行,眼见清军磨刀霍霍自然一番胆颤心惊。 皇帝出宫上城事关重大,除了京营外亲卫兵也调了数卫在外围执勤,内保则由东厂和锦衣卫负责,虽然大内高手如云,但常宇不放心,把自己身边诸高手全调了过去。 而他此时就皇宫外的东厂衙门内院一棵花树下斜躺眯着眼,旁边小几上茶香袅袅,李慕仙坐在旁边捧茶浅饮:“如此好天气,当时春游狩猎好时节”。 “都他么的入夏了,还春游,你想出去也没人拉着你啊!”常宇且了一句,李慕仙尴尬一笑感激岔开话题:“厂督,说实话贫道闯荡江湖数十年且未见如厂督这般年少惊艳之才,便如这份定力天下少有!” 常宇眉头一挑:“什么定力,别瞎几把乱拍马屁”。 “鞑子大军围城,您笑看风云视若无睹,皇上登城涉险,各衙门胆颤心惊您却花下品茶,悠然自得………贫道自愧不如”。 噗,常宇想大笑,却触动伤口,哎呦一声捂了脖子:“p的定力,我特么的是无计可施,只能干等着”。 李慕仙嘿嘿一笑:“贫道可不信,厂督给贫道透个底,到底几分把握”。 “五五之分吧”常宇表情淡淡,看着蓝天白云朵朵:“本督所忧已非鞑子,多尔衮就是撞破头也攻不进京城,待本督织好网后他的好日子便到头了,退回关外只是时间问题”。 “督主莫非还对闯贼心有不甘?”李慕仙问道 常宇苦笑:“搁谁能甘心,到嘴边了又飞了”。 李慕仙又道:“南边尚有高总兵和刘总兵追击,不是说前边还有另外一个刘总兵去拦截么,或许有意外之喜呢”常宇忍不住撇了撇嘴:“那三个可没一个善茬,若本督在跟前看着高杰尚能一用,双刘则不过扛旗呐喊之流,此时无人镇场他们三个混子不内讧便谢天谢地了,还指望能给你什么意外之喜”。 李慕仙嘿嘿一笑:“大功没有或有小惊喜,厂督允其破贼所获皆为私有,三人虽非善类却必然奋起猛追闯贼怀璧之罪这一路上即便不被咬的血肉模糊也能让他狼狈至极坐卧不安”。 常宇闭目长叹:“但愿吧,兵祸不断,民不聊生,闯贼这一番折腾,河南,山西,河北老百姓苦也!” 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郑州城北黄河岸畔驻扎一支万余人马的队伍,天下大旱河水不盈,即便如此队伍已在此地渡河两日方才过大半。 这支人马不是别人,正是常宇口中的三混子之一,刘良佐。 刘良佐早年和高杰一样也在李自成手底下听令,后来被曹变蛟给干了便投降朝廷,围剿罗汝才,大败李自成干女婿袁时中……这些年也混的风生水起弄了个总兵,且名头不小,当然是臭名远扬,骑一匹花色战马,人称花马刘。 前几年几位大佬还在有镇住他尚且不敢造次,随着孙传庭,洪承畴等死的死降的降,朝廷日渐衰弱又无镇得住场的大佬,这些军阀们便日渐骄横跋扈,刘泽清的贼性便也显露出来了,其部所为与贼无异甚至比刘泽清的人马更甚,刘泽清至少还会掩饰一下,这货从来都是明目张胆,说抢就抢,甚至攻城抢劫,简直无法无天。 月前刘良佐和黄得功几乎同时得讯,贼军北上围困保定府京城岌岌可危,朝廷命他立刻北上勤王,这货当时在正阳县内盘踞,心道此地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之遥,且前方贼军遍布我特么的傻啊。 于是黄得功急匆匆一路风尘如乞丐般北上勤王,可刘良佐就在河南境内爱的魔力绕圈圈,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沿途打打秋风,不给就抢日子过的极度舒适。 当然春游时他也不忘时刻关注局势,直至数天前突闻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在保定府真定府和闯贼几番大战,贼军不支难逃,数部人马急追,刘良佐知道是时候了,这等凑过去就能分功的机会他岂能错过,立刻下令急行军,数日之间就跑了六百多里地,至黄河岸边休整。 恰在这时接到军令,常宇以督军身份让其速度北上堵截贼军配合高杰和刘泽清两部人马合围,刘泽清不屑一顾,狗屁的督主,狗屁的军令他才不放在眼里。 但他急忙下令渡河,因为狗的鼻子都很尖,相隔数百里都能闻到李自成身上的铜臭味,闯贼横扫数府所得无数,咬一口都能吃半年,要不然高杰和刘泽清两只疯狗干嘛那么卖力,还不是就为了这块肥肉。 过了黄河便是贼占区,不过刘良佐现在不怕了,据情报贼军主力此时刚冲过顺德府进入广平府后边还有高杰和刘泽清两人咬的紧紧的,眼前贼战区的的贼兵寥寥,根本不堪他大军一击。 是迎过去堵截还是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刘泽清和麾下诸将略略一商议,闯贼狗急跳墙逃命之际獠牙一定很长,正面刚不划算,何必有千里迢迢的跑过去让高杰和刘泽清捡便宜,反正他逃回西安要从广平府南下然后西去渡黄河必经过卫辉府 渡河就进入封丘县,而卫辉府就在封丘西北数百里外,刘良佐决定率兵前去攻占卫辉府然后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等着闯贼送上门,而且可趁这机会在卫辉府里捡捡漏,毕竟是有藩王的地方,底蕴厚实。 广平府,府城永年。 城中一片萧条,大街小巷遍地横七竖八躺满了贼军,容不得下脚之地,李自成举全军之力拼死突围终于逃出升天跳出包围圈,仓皇难逃,跑跑停停不敢久留跑了几百里至广平府终于甩掉了追兵,大松一口气踉跄入城休整。 甩掉追兵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可贼兵从上到下都笑不出来,因为太累了,已经不能用兵疲马乏来形容了,而是透支! 697章 城内城外 从保定城退兵起至此地六七百里,一路打打杀杀,心惊肉跳的逃命几乎没歇脚,除了体力的消耗还有精神的摧残,一入城那口提到嗓子的心一落地几乎所有人都撑不住了,到处瘫软一片。 除此以外,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眼下所剩人马仅剩五万余和少许苦力老公,那些降兵偏师和炮灰几乎都打残打完了,甚至伤及到了主力的根本,这也是李自成最肉疼的事,当然甩掉了那些累赘还是轻松的。 另外一个让他肉疼不已的是掠劫来的辎重十之去三,这是很大一笔啊,全被高杰和刘泽清给咬走了,当真是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望着满城疲兵,李自成长长呼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牛金星,这货勉强一笑,含苦意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甩掉追兵,此去蛟龙入海,慢慢巩固皇图霸业,这此东征总体来说还是非常成功的,战略上声势搞的那么大甚至一度打到京城跟前,气势一时无两,一番折腾朝廷怕是一两年内没精力和能力讨伐他,算是达到了计划的目的巩固了地盘。 至于兵力损伤幸而沿途收了不少炮灰,东征时发兵六万余此时尚有五万上下,虽肉疼却还在能接受范围。 除此以外还抢来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及粮草,可谓盆钵满满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休整半日,明早极速西去,待渡了黄河方才无后患”李自成尚不敢大意,正和牛金星说着话瞥见李过皱眉急急走来:“父亲,探马来报,沙河北边发现官兵,有数千之众皆骑兵”。 李自成顿时眉头一皱和牛金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凝重,沙河到永年相距不过几十里地,官兵竟然咬的这么紧,当真要追到黄河岸边不成。 不过他也心下疑惑,高杰在任县拦截,后方刘泽清夹击时明显感觉官兵兵力不济,参战总计不过三万余远逊义军,小太监的大队人马去了哪?当时若是一拥而上,他未必冲的过来,他去了哪? “数千骑兵不过官兵的先锋,后边尚有主力,然则这点先锋咱们也不怵,谅其也不敢主动撩虎须,待其主力到来吾等已远去,主上无需忧心”牛金星淡淡道,李自成微微点头,前边已无拦路虎,后边这些野狗跟着吠无非是想要恶心恶心自己而已。 可高杰和刘泽清不这么想,不管前边有没有拦路虎他俩也绝不仅仅只跟着吠,一定要咬上几口,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高杰和刘泽清虽都不屑对方人品,却也有臭味相投的地方,比如干掉李自成掠功抢银子。 先前两人一个堵截一个追,几场厮杀后皆疲,贼军闯关而去,高杰命部将刘成率数千骑兵在后盯梢,他和刘泽清签好协议后休整一日兵马便立即南下急追。 当李自成在永年城内休整时,他已也到了南和县两人之间仅隔着沙河县城相距不过百里,一个日夜急行军便可达。 “刘总兵,以你看来你那本家会迎头赶上还是找个地方等着闯贼”高杰和刘泽清并肩纵马,谈笑风生。 刘泽清嘿嘿一笑:“你觉得他会卖咱俩便宜么,是你你会么?” 高杰摇头,很坦诚:“不会”。 刘泽清哈哈大笑:“我也不会”。 “那你觉得他会在哪等着”?高杰又问。 刘泽清想了:“,闯贼东征时,从蒲坂(今永济)渡黄河然后沿着黄河北岸一路东来,先占领怀庆,卫辉……然后调头北上,那他回去自然也是顺着老路了,花马刘在开封渡河,往西便是怀庆府,往北就卫辉府……我猜他一定会在卫辉府等着”。 高杰先是一怔刚欲问他为什么,不过随后反应过来,嘿嘿道:“是我我也去卫辉府等着”。 刘泽清哈哈大笑:“可不是呢,瘦死骆驼比马大,搁谁谁不去呢”。 “过了广平府南下就是彰德府了(安阳)然后往西就是卫辉,刘大人,咱们可得抓点紧啊,别盯了一路最后便宜别人了”。高杰冷笑,刘泽清微微点头:“各凭本事吃呗”。 刘良佐踌躇满志,高杰和刘泽清磨刀霍霍,李自成尚自负慢慢,他们四人如何扳手腕,鹿死谁手一时难绝,至黄河时候方见分晓。 而另外一对正在扳手腕的却几乎在同时做着同样的事,常宇在衙门院子里花树下喝着茶晒着太阳听着李慕仙吹嘘他的江湖经历,城外清军大营外多尔衮放马牧草,时而眺望空中朵朵白云,时而望着远处巍峨高大的大明帝都。 若破此城可得大明万里江山,多尔衮是个有野心的人,每思及于此便热血沸腾难以自抑,当真是不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漠不关心,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一头栽进去全力而为。 先前觉得围城羞辱一下明廷便罢了,哪知被常宇激怒后想着要破城泄恨,真是越想亢奋,竟有不破城不罢休的冲动。 哎,月前出兵时若直接入关,有火炮等辎重,此时说不定就一举破城了……可恨的时竟然鬼迷心窍的着了那狗太监的道,弄得如今狼狈不堪。 “王爷,您瞧城上”有麾下指着大明帝都城墙:“探子刚才报像是明廷文武百官登场巡视呢”。多尔衮举起千里镜望去,果见城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在西城墙上自南而来,看阵仗不是普通将士,麾下笑言不会是大明的皇帝吧。 多尔衮放声大笑:“最好是,看吧,看吧,多看看我大清骑兵的风采,怕了就赶紧投降吧,哈哈哈……” “王爷,您觉得这大明皇帝真的会投降么?”麾下有人问,多尔衮白了他一眼:“哪有皇帝这般轻易投降,除非破城”说着又冷笑:“即便不投降,待本王攻城之际,议和倒是又可能的”。 “王爷可别忘了南边数十里外尚有明军数万呢,咱们攻城时他们未必不趁机发兵,”有人出言听信,多尔衮哼了一声:“本王自是不会忘,不过怕是他们没胆子,数万人马要来早过来了,如此徘徊不前是何意你等不知么?” 诸人大小哦,他自然是知晓,清军数次入关,最开始还有人敢过来打个招呼,后来几次全是远远护驾送行,不敢踏进一步,往往都是躲在百里之外,甚至背向而驰。 “那狗太监虽狡计百出,然则被本王围在城中,任他有千变化万也搞不出其他花样了”多尔衮算是已经看出来了,明军若有小太监坐镇还能翻起点水花,他不在则军心疲而惧战,便如此时局势,小太监在城中无兵可用,而城外明军群龙无首心生畏惧不敢前来。 “本王有些等不及了”多尔衮望天哈哈大笑,城中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了李慕仙一脸茶水,伸手摸摸脸:“额……厂督,刚才说到了哪了?” “说到你给人家大姑娘算命,人家硬要以身相许,你丫去青楼白嫖罢了,干嘛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常宇一脸鄙视:“这点钱都省,没品”。 李慕仙摇手:“不是票,是交流,交流,我道家有双修之法,厂督要要不要学……” “滚!” 东厂衙门地震山摇,李慕仙狼狈而逃。 第698章 捐款 阳光明媚,暖风习习,整个京城却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常宇在花树下闭目养神,然则城中上至皇家贵胄下旨街贩走卒无不人心惶惶,清军在城外伐木造车磨刀霍霍准备攻城的消息传遍京城,没人还能坐的住。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间各种议论纷纷,有的人觉得清军未必打的下来,往年清军又不是没围过没打过,也有人认为今时不同往日,大明不论国力还是军力每况愈下朝中无能臣军中无悍将加上此时京畿空虚,当真不好说。 而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心目中的战神竟然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东厂的灵魂人物,也是大明朝的精神支柱,更是普通老百姓中的神,有他在攻可破敌,守可保京城无虞,可现在…… 要变天了么?明明暖阳当空,但很多人觉得冰寒彻骨,令人毛骨悚然。 大部分的团结都需要外力作用,清军入关消息传来时,八达通商会率先在京城发动商家募捐,生意人都精明,八达通是皇商背景深厚都想与其拉关系,更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纷纷响应,甚至连普通百姓也伸以援手聊尽心意,随着城外局势愈发严重,很多商业大佬追加捐款捐粮。 可以说捐款的主动性和踊跃性这方面,商界比之那些勋贵豪门当真一天一地,但吴孟明竟也硕果累累,这货以个人名义挟民意逼捐勋贵豪门,一些脸皮薄的也有些家底的几乎在他刚出招的时就缴了,被人堵门满口仁义道德指鼻子大骂丢不起那种人。 当然也有那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随便拿出个几百两银子然后要么哭穷和吴孟明飙演技,要么就闭门不出任你折腾吧。 可是这就难住史上最贪财的锦衣卫指挥使了么。 并不能! 吴孟明的就人生格言就是,只要给钱,要什么脸!他撒泼撒野,一天带着数百老百姓堵门,先是大义凌然骂这些勋贵有负皇恩,有亏祖宗现在大义上站住脚让勋贵理亏无法还口,随后便泼妇一样的骂街,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是几百个人一起骂…… 最终很多人熬不住,大义理亏不能还嘴,弹劾他吧皇帝翻白眼,难道揍他么,这货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谁沾上谁倒霉,便只得乖乖的交钱。 勋贵有钱么? 自然是有的,上百万两的少,但家里十几几十万的比比皆是,先前很多人虽然都被常宇借私用京营士兵为由罚了数万不等,实则毛毛雨不伤皮毛,但的确也有几个被他弄的伤筋断骨甚至家道中落。 当然也有少许守财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过今儿崇祯帝便带他们上城见了见棺材,绕城一圈后很多下了城默默的把钱交了。 城外鞑子数万人马,朝廷援兵在南边徘徊不敢靠近,城外的马科和唐通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城中京营家亲卫军老弱病残难堪大用,军魂小太监又重伤不起……此时若不出钱出粮激烈士气,怕真的不妙也。 谁曾想到,在这一片从愁云惨雾中笑的最开心的是吴孟明,虽说被勋贵们恨之入骨,但其却名利双收,原本老百姓中眼中的凶神恶煞一眨眼人人称颂,更不用说崇祯帝对他青眼有加,当然他最欢喜的还是这些捐款的抽成。 崇祯帝也开心不过是半喜半忧,常宇和吴孟明两个心腹联手做局,一个制造局势一个趁势而为,三天时间不到给他赚了近百万,这特么的早在数月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年跟前他以帝王之尊发动募捐,所得令人感到羞耻。。 论手段和脸皮,朕差这俩心腹可是十万八千里啊,崇祯帝不得不服,心中却还有一种哭笑不得感觉都说打仗打的是钱,无底洞的往里塞,怎么自己还反而还赚了呢。 午后,常宇在房中小憩,虽说自愈能力超强,可这次伤了血脉非同小可,半日时光的恢复仅仅疼痛略减,若要愈合怕是还要多等些时日。 方三在门外禀告:“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求见”。 常宇翻身起床到了堂外,见吴孟明正在院中赏花,便轻笑道:“春风拂面,吴大人这是发春了还是发财了呀”。 吴孟明咧着嘴哈哈大笑:“托督主大人的福,是发福了”。 常宇在躺椅坐下:“大好天气你不去讨银子,跑咱家这边来干嘛,别说来探病的啊,两手空空的”。 吴孟明尴尬一笑:“遇到个硬茬子,来寻厂督求个法子”。 “谁?三个国公爷么?”常宇眼睛一眯,吴孟明连忙摆手:“那都小虾了,是国丈!” 呵,常宇忍不住大笑:“吴大人你胃口不小啊,连他都要啃一口,那何止是硬茬子,是个十足的铁公鸡,小心磕掉牙”。 “卑职何尝不知他是铁公鸡,不过国丈爷府上油水肥啊,如今不趁这局势搞他一笔,将来可更没机会了”,吴孟明嘿嘿笑着。 常宇叹息:“一个见钱眼开,一个一毛不拔,你俩这下可算棋逢对手喽”。 “哪里算棋逢对手,卑职还处在下风呢,刚去了趟国丈府上油盐不进,他是皇上的老丈人,卑职也不好太过甚……可是不啃一口实在不甘心”吴孟明一脸哀怨。 这肉硌牙啊,常宇叹息,国丈周奎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非常不要脸的奇葩不光贪财和吝啬,历史上李自成攻入北京时,他被刘宗敏犒劳,老婆,儿媳妇都被杀了,他都不愿意拿出一分,结果自己快被弄死的时候才供出五十多万,结果又被搜出二十多万…… 当然这还不是他最黑的黑料,当属崇祯帝发起募捐时,曾让他捐十万以做表率,这货嚎啕大哭,我特么的穷啊,哪有那么多银子……周皇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变卖首饰弄了五千两银子私下给他让他捐出去,结果他扣留三千就只捐了两千…… 这样的人,吴孟明想捞他便宜,做梦呢。 “你去问他要十万两!”常宇眯着眼微微一笑,吴孟明像是被电击一样,蹭的窜起老高:“厂督大人说笑了吧,卑职想着弄他五千两自己都要脱层皮,这十万两……怎么可能,要他命他也不给啊!” “你这么要别说五千两,五十他都不给你”常宇撇撇嘴:“你就过去说是咱家要的,十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吴孟明一头雾水:“厂督的意思说卑职过去提您名头,他就会给?不用其他招数了?” 常宇呵呵一笑:“对,去吧,他会给的”。 吴孟明将信将疑去了。 第699章 送上门 吴孟明走后,常宇闭目养神,方三在旁边疑惑半响终是忍不住了:“厂公,那周国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别说十万两了就是十两银子他也不轻易往外拿,凭什么您要他就给您啊,而且若小的没记错的话,他和您可是积怨深着呢”。 常宇睁开眼呵呵一笑:“三啊,你还嫩啊,这其中关窍其实简单,若是春祥在他立刻便明了”方三不好意思说挠挠头:“小的哪有春公公那般聪明,厂公您给小的说道说道呗”。 周奎贪财世人皆知,但其靠什么敛财,无非就是依仗国丈身份,可眼下周皇后和他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便使得其断了财路,自是各种不甘所以才有天天在宫门口哭喊求见,甚至把周皇后的母亲都弄来加戏,然则周皇后铁了心不予理会。 于是他便另辟蹊路,虽和常宇交恶但为了打通财路,忍辱负重让其子贿赂小太监,但被坚拒,以至于他对常宇更恶,甚至常宇怀疑有些杀手背后就是他在指使即便没有直接关系也脱不了干系。 交恶如此之深,常宇且突然张口要十万两,周奎怎么可能会给。 一定会给的! 常宇现在是什么身份,不说他此时战功赫赫朝野皆知,在皇宫里能同时得皇上,皇后和太子为心腹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啊。 若他愿意铺路或者穿针引线重新打通这条财路,必然会成,所以周奎即便再抠,为了长远打算他一定会出这笔钱,既能重新搭上周皇后这财路,又能和常宇套上关系,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至于先前之间的嫌隙算事么,有钱赚就好喽。 方三恍悟:“那厂公收了这银子很的会帮他疏通皇后之间的关系么,小的可听闻皇后铁了心不理娘家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说着突然住口,意识到话太多了,不该随意八卦皇家之事,特别是在东厂头子跟前。 常宇耸耸肩,方三也算亲近之人自然不会因为爵舌头就责罚他,微微一笑道:“你要搞清楚不是咱家收了他的银子,眼下京中反腐东厂奉命严查咱家岂能执法犯法,这银子是他捐的,既然他是捐给朝廷的不是给咱家的,咱家闲的蛋疼帮他出力啊,何况咱家也没蛋啊”。 方三大笑不止,心道周奎这下要不被气死,就会一定要弄死常宇。 “什么人,来人啊有刺客”就在这时,一直在西廊檐下闭目养神的将发突然一声怒吼,惊得常宇和方三二人一怔,随即举目望去,便将内院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背弩持刀看着常宇眉头紧皱。 将发拔刀几个起跃挡在常宇跟前:“大胆贼人,可知这是何处,当真不知死活”。 那二人不语依旧盯着常宇目不转睛。 常宇从躺椅上起身,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道:“怕是人家就奔着咱们地头来的”说话间在背后给方三做了手势,方三了然转身奔到房中提了把刀递给常宇。 就在这时外间闻讯而来的东厂番子们用来,十几把钢刀闪动,呼喝连贼人弃械,二人见番子们涌来略显紧张,持刀对峙,又看着常宇道:“你可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 常宇微微一笑:“本督哪里大了”说着眉头一皱,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中有一个很面熟,是了,出关前他在前门外遇刺,当时一刺客纵马擦肩而过时给他一鞭子,常宇探手抓住不成想鞭中藏刀弄的皮开肉绽险些断指,当时真的疼坏了。 此时想来依旧气愤不已,怒极而笑:“看来是有备而来,趁皇上出宫上城,把东厂和锦衣卫人手调走,便是本督身边高手也十去八九,恰此时本督又有伤在身,此时当真是个好时机,但尔等以为便可得逞了么,蒋发给本督拿下他们”。 蒋发和东厂番子刚欲动手,哪知那俩贼人大喝一声:“且慢,我等不是来刺杀督主大人的”。 常宇一怔,抬手止住诸人动手,却听闻一个番子大呼:“你是前日的刺客,我记得你的声音”。 数日前,一贼人夜探东厂衙门被发现,杀伤十余人后逃逸,惹得东厂震怒,春祥下令全城搜捕,却不见其踪影,哪知今儿人家竟亲自登门了。 “没错,是我”那人立刻就认了。常宇却看着另一个腰间别着鞭子的那人,那日就是这鞭子伤了他,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这人英气俊秀,皮肤白嫩:“你是女的?” 常宇突然问道,四下皆惊,那人却脸色一变,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怪不得轻身功夫这般好,能入内院方被蒋发这等大高手发现,常宇略一沉思,让那些番子退出内院,然后看着二人道:“若不是行刺本督而来,持刀作甚”。 二人见他挥退麾下,戒心略去,把刀丢在地上,却在脚边三尺之内,显然还是防止常宇使诈。 “数次行刺本督,杀伤东厂十余人,但凡一条便是死罪,尔等今日不留个说法,怕是走不掉了”常宇看着两人冷笑:“说说此番意欲何为,不会是要逼本督送尔等出城吧”。 “我等前来投靠厂督大人!”两人异口同声,常宇和将发一怔,投靠? “我俩乃兄妹,出身江湖杀人为生,先前受人所雇言之杀东厂恶獠为民除害,几番不得之后心有不甘,四下打探厂督行踪后却得知厂督并非大奸大恶,反而是大明的英雄,曾在太原击退贼人数十万,关外大败鞑子兵……近日鞑子入关围城,大明生死存亡就在旦夕之间,闻厂督率兵出城血战身受重伤,此等壮举我兄妹二人为之所倾,愿随督主杀敌报国,万望督主不计前嫌收留我俩”。 额……常宇一时间有些懵逼,心下疑惑,现在贼军当道,各路草莽侠士等江湖人都喜欢前去附庸他们,竟然有江湖人来投奔东厂?便道:“本督怎知尔等言之真假,若是心怀鬼胎留在身边岂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厂督大人忒小看我兄妹了”那女子说话间突然腰间长鞭飞起,眨眼间至于常宇脸前,似一条毒蛇吐信就要卷住他脖子,常宇大骇,仰头急退却已来不及,旁边的将发大吼一声持刀劈来,却突然一声惊呼,手中钢刀竟然被那女子卷飞。 好一招声东击西,攻常宇是假,算定将发要救,将其钢刀卷走,手腕一抖,咣当一声,那钢刀飞出数米直插在常宇身后的门柱上。 炫技!赤果果的炫技。 “素闻厂督大人武技高绝,只是此时身受重伤小的斗胆一言,我兄妹联手此时厂督大人和这位师傅未必挡住的想走也留不下”。 “恐吓么?老子倒不信了”蒋发一声冷哼,从腰间翻出一把匕首:“一时大意让尔取了巧,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老子也不信”这时院门处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兄妹俩一惊,扭头望去。 第700章 留下 只见内院门口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手握拂尘一脸风轻云淡似笑非笑,身上一股杀意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却正是道号一方的李慕仙。 今儿崇祯帝出宫上城率百官诸臣视察敌情,两大心腹机构东厂和锦衣卫自是把所有精锐都调去保护,甚至连常宇身边的大高手也被调走,蒋发身材矮小不适随扈又因常宇身边身边不能无人便留下,而李慕仙却是个狗肉上不了大席自也是留下陪常宇唠嗑。 “你咋不等本督被杀了再过来”常宇瞪了他一眼,李慕仙略显尴尬:“贫道刚才腹泻,在蹲坑呢,闻讯便来甚至不及擦……” “闭嘴”常宇不想听他的恶心事,出口轻斥,那女刺客已是面红耳赤怒瞪李慕仙。 “你二人刚才说本督挡不住也留不住汝等,本督不信”常宇嘿了一声,望着两个刺客淡淡一笑:“现在你二人尽其所能或伤本督一毫或全身而退,本督便收留你二人,否则,杀无赦!” 刺客兄妹见常宇说话间气势陡然一遍,杀气迸发而出,气势惊人当真是世间少见,立刻心下一禀,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那男子便:“,便如督主所言,一言为定!” 常宇眼睛一眯,拔出青雀单指一弹,龙吟不绝,冷冷道:“杀” 蒋发和李慕仙同时出手,余下番子皆在院外围着水泄不通,无令不敢参战。 刺客兄妹闻声身形暴起,那女子长鞭一挥朝常宇卷来,男子抬脚挑起钢刀奔李慕仙砍去,常宇持刀端坐不动,眼见那女子鞭稍卷来似笑非笑,方三吓的疾呼他却视若无睹一般,就在这时,蒋发一声怒吼刀锋一闪挡在常宇跟前,朝那鞭稍砍去。 那女子手一抖,鞭稍一收一回朝蒋发攻去,吃一堑长一智蒋发知其目标并非自己,时刻提防他攻击常宇。 一寸长一寸强,女子用长鞭,蒋发持断刃斗了数招略显手忙脚乱,女子正欲急攻把他击退好趁机对常宇下手,却不料几个眨眼间蒋发竟不知不觉攻到了她跟前,长鞭不宜近战心下略慌,随即弃鞭从腰间拔出断刃应战。 蒋发乃太极宗师,除了拳法高绝外,轻声功夫更是一绝,江湖人称草上飞,缠斗间上下翻飞左冲右突当真是如蝴蝶戏花令人眼花缭乱。 但那女子也不若,刺客不同劫道悍匪,多以袭杀为主擅隐匿,轻身功夫亦是一流,两人近身搏杀,各种杀招炫技看的人目不暇接。 李慕仙是道家功夫,飘逸如行云流水不吴中的八极拳那般刚强霸道,他轻身功夫虽不及蒋发但也是江湖一流,其更善于小巧擒拿术,一旦近身极难应付。 那男刺客倒是刚柔并济的功夫,身法轻盈攻势却很刚猛,手中钢刀虎虎生风,李慕仙以拂尘与其缠斗,眨眼间十余招过后,突然的把拂尘向男刺客脸上甩去,那此刻一怔,侧头闪开,随即感觉两道杀气袭来,心中大惊匆忙挥刀乱劈,堪堪躲过之际却见那道士双手各持一钢锥,长一尺有余寒光闪闪,心下一禀,这道士看着仙风道骨的,实则袖中暗藏乾坤一个不慎便会被其暗算,当真不是啥善茬。 开玩笑呢,李慕仙在这乱世游走江湖岂能没点防身秘术,不然早成一堆白骨了。 四人捉对厮杀,二对二公平的很,常宇观战从一开始的风平云淡慢慢脸色凝重起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兄妹刺客竟坚持这么久。 若是吴中和乔三秀在的话,怕是已经将二人拿下了,不是说蒋发和李慕仙武技远逊二人,实乃眼前四人武技流派战术都太过相似,以至于相持不下,而吴中和乔三秀走的都是刚猛霸道的路子一上手就可压制。 “没想到李道长武技也这般高”方三在常宇身边忍不住感慨,在他眼中李慕仙就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江湖骗子。 常宇微微一笑:“实则他在本督麾下武技最弱,但其久历江湖打斗经验丰富非一般人可比,便是乔三秀初和他交手未必占得了便宜,当然假以时日,乔三秀虐他玩似的”。 乔三秀乃三皇炮捶的大宗师武技之高少有匹敌,奈何起实战火候欠缺。 方三哦了一声:“那最强者是哪个,陈王廷还是吴中?”常宇脱口而出:“吴中,他同样久历江湖杀伐经验太丰富,便是本督此时也尚不及他”。 说话间起身,朝着还在厮杀的兄妹俩突然道:“小心了”话音一落,青雀一提跃入战圈朝那女子劈去:“论拳脚本督让你兄妹一起上,十回合不倒算本督输,但今儿本督想练练刀”。 他一边说话,手上不停,劈砍撩刀刀虎啸生风,他刀法算不得高超,更无花架子就是快狠猛,那女子怎堪他和将发联手,招架不住连连后退,终于被将发寻了机会一步向前拿住关节制住。 那男刺客不只武技高同样搏杀经验足和李慕仙缠斗略占上风正欲一股作气打败这道士时,突见常宇出手,转眼间便他妹妹制住,顿时一惊,李慕仙趁机猛攻,同时常宇的刀光已至其后背。 男刺客不敌,十余招过后被常宇一脚踢翻,正欲翻身而起,李慕仙的钢锥已抵至其脖间,顿时气馁:“要杀要刮随意”倒是硬气的很。 常宇出手牵动了伤口,疼他呲牙咧嘴,却看着两人嘿嘿一笑:“以多胜少罢了,算不得你二人输了”说着挥挥手,蒋发和李慕仙便放开二人推到常宇身侧。 刺客兄妹略显意外,起身后一脸茫然:“督主大人是要放我兄妹离开,还是……” “国难当头之际,尔等能放下私怨与本督携手杀敌,这份心胸气度远胜那些平日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假高尚之流,便是朝堂上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们……呵呵,本督决定留下你兄妹二人,即便你二人心怀鬼胎本督也认了”。 “草民绝无行凶之心,愿随督主大人杀敌报国杀身成仁”刺客兄妹躬身抱拳施礼,常宇大笑:“杀敌未必要杀身成仁”。 花间一壶茶,院中常宇几人端坐品茗,听刺客兄妹自报家门,哥哥叫宋洛书,妹妹叫宋洛玉,出身江南武术世家,其父本为一豪门护院后因故落草为寇啸聚山林,十年前被张献忠的贼军裹挟,因不堪贼军所为便离去混迹江湖以行刺为生,数月前曾接单刺杀常宇几次而不得。 “受何人所遣?”李慕仙问了常宇想问但不方便问的话。 第701章 吴中的春天 宋洛书的回答让诸人有点小失望,他们也不知道幕后是谁,没人傻到直接找刺客谈买卖的,中间都不知道迂回多少关系,毕竟杀的是东厂的老大,东厂可不是吃干饭的,只要摸着叶子就能拽出一条藤拔出整个根。 不过宋家兄妹投诚多少会有些线索,待此番战事一了东厂的人必然顺藤摸瓜要查个水落石出。 “有个貌似东洋忍者的刺客是否你们同伙?”常宇问道,那个人来去无影,简直就是噩梦,兄妹二人摇头不知,同道人善隐遁者有,但如常宇形容那般神鬼莫测般的却没有。 看来必是某豪门豢养的死士了,常宇猜测,蒋发却疑惑:“为何那人惊鸿一瞥便不再现身?”方三说“怕是在关外死在乱军之中了吧”。 蒋发摇头,记得从关外回京时,某次深夜护常宇出宫时尚且发现疑似其踪迹,不过当时不确定以为是野猫而已。 可之前杀气那么重,甚至尾随至关外追杀,数日前宋家兄妹入东厂衙门夜探还以为是他所为,怎么近来却销声匿迹了,连宋家兄妹都能趁东厂此时防守空虚找上门来,诸人不信那个妖怪岂能错过。 “怕是他此时尚在城外进不来罢了,否则岂能错过”常宇嘿嘿一笑,以他猜测,那死士一条筋被他盯上不死不休,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不惜涉险尾随出关刺杀,只是常宇身在军中又有一众高手守护他数次下手无功,后返京依然找不到机会,恰常宇离京南下剿匪,这货搞不好又跟过去了,若不然不会不出现。 南边战况那般激烈,涉及又广,这货跟过去要么隐在军中不及回京,要么真有可能在乱军中被杀,他轻身术虽高但在千军万马中呵呵呵…… 罢了,水来土掩,常宇身边高手如云不似往日倒也不太怵他,只要发现其踪迹他相信这次一定能让其现行。 城外清军围城人心惶惶,常宇新得两名高手却是开心不已,眼见天近黄昏,便令方三下厨去弄几个拿手菜,设席宴请宋家兄妹。 太监大部分都没啥本事,但都很伺候人,毕竟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方三是其中佼佼者,不只会伺候人还特别的有眼力价,更重要的是他能烧的一口合常宇口味的好菜,不咸不淡不甜不辣刚刚好。 衙门里不缺食材,方三信手拈来很快弄了几个酒菜,常宇在内院设宴招待宋家兄妹,李慕仙和将发作陪,常宇有伤不饮酒,李慕仙却是极爱这口,令人意外的是宋家兄妹皆皆好酒,几杯酒下肚宋洛玉双颊绯红更显得英气可人,常宇不由多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闻外间呼喝声起,常宇眉头一挑就见春祥和吴中等一众亲侍奔来,大呼刺客何在?惹得常宇哭笑不得,宋家兄妹一脸尴尬。 原来众人刚刚轮完值回衙门就听见番子们说有俩刺客在内院……几人大惊失色来不及听番子们说完便大呼小叫杀了进来,却见大堂上常宇几人在喝酒,还有两个陌生人,一个黝黑一个嫩白,黑白双煞么? 常宇起身一番介绍,众人相互寒暄后落座,方三又加了几道菜,宴席变得丰富而又热闹起来,吴中坐在李慕仙身边两人嘀咕不停。 竟是个女的!吴中瞧了宋落玉一眼,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时而若有所思,时而一脸扭捏,李慕仙瞧的真切,知这货可能是发春了,便低声道:“硬茬子,母老虎,你骑不了的”。 吴中神不在焉哦了一声:“很厉害么?” “和蒋把式打了个平手”李慕仙故意这么说,吴中眉头一挑,将发的本事他是知道,内外兼修轻功更是当世第一流,这娘们这么厉害。 “老子倒想试试骑不骑得住”吴中嘿嘿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却听吧嗒一声响,诸人望去只见宋落玉咬牙切齿怒视吴中,手中酒杯竟被她捏了碎了一桌。 原来她早被吴中的眼神盯得火起,加上他职业特殊性听力特好,吴中和李慕仙说话虽小声还被他听到,心下大怒却也不敢翻桌子,却在不知间把酒杯捏碎了。 诸人多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给被其功力所惊,蒋发和陈王廷则是眉头一挑,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甚至探手去摸腰间钢刀,以为这娘们喝多了要动手了呢。 宋洛书也是疑惑,不知妹妹是怎么了,低声问询,却见其只是咬牙低头不语,见其失态略气,正欲让其致歉,却闻常宇哈哈大笑而起:“宋姑娘这是献技助兴呢,实不相瞒本督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巾帼豪杰红娘子算一个,但其武技却略逊。宋姑娘不光是巾帼豪杰武技更是一流,不只善轻功原来内力也这般霸道,本督今儿大开眼界,来本督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众人恍悟原是如此。 宋落玉连忙换了酒杯起身,心下甚是感激常宇为她解围,却不知道常宇眼力多毒,早看到吴中这货两眼发绿光,如料不差应该是撩怒了人家姑娘了。 “姑娘好功力,我也敬你一杯”蒋发和她不打不相识,觉得年纪轻轻一姑娘有此身手实则不宜,自是惺惺相惜,宋落玉爽快应了,她和将发交手知这矮小瘦弱男子功力深不可测,绝非自己可敌。 酒罢正欲落座,又闻一豪爽笑声:“俺也敬姑娘一杯”竟是吴中也来凑了热闹,宋落玉不想和他喝酒,眉头一皱,常宇看了正想干涉,却不及宋洛书快,他初来乍到刚才闻知这人是东厂第一高手不能扫了人家面子,就给宋落玉使了眼色,宋落玉无奈便同吴中喝了。 哪知这货还不知足,想要表现一番:“其实俺内力也不错的,喏,就这酒壶”说着一把拿起,嘿了一声,酒壶爆开,酒水四溅,众人慌忙躲避依旧弄了一身。 常宇抹了抹脸上的酒水,轻声道:“陈汝信,过去赏他五个板子,不得徇私!” “厂督,我……”吴中苦着脸四下求援,哪知刚才弄了诸人一身,犯了众怒皆无视,陈汝信走到他跟前:“吴大高手,您是喜欢站着打还是趴着打”。 吴中冷哼:“有本事你吊着打”。 “如他所愿”常宇淡淡说道,吴中一个趔趄:“厂督,俺说着玩啊”众人憋笑,宋落玉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吴中望去顿时痴了,一把拉住陈汝信:“兄弟,吊着打,一定吊着打,不要给我面子”。 第702章 授艺 夜幕初下,外东厂衙门内院里一片喧闹,杯筹交错划拳猜令不亦说乎,原本仅是常宇为宋家兄妹设的私宴,后来一众亲侍加入再后来麾下四营的统领也都来了,再后来甚至连唐破天也加入了。 菜越上越多,酒一坛又加一坛每个人脸上皆是笑意盎然似痴似醉,甚至连陈王廷这般稳重的人也一反常态拉着李慕仙划拳。 唯常宇独醒,端坐主座端茶浅品,微笑环视四下诸人百态心下感慨万分,这番情景若被外人看到会不会破口大骂他们商女不知亡国恨,可谁有知道这些人昨晚视死如归出城杀敌,他们此时为何这般失态,皆因不知明日是生是死,无论鞑子攻不攻城退不退走,只要开打他们都是冲在最前边的人,也是距离死神最近的人。 “厂督大人,卑职敬您一杯”众人酣畅之际,宋洛玉端着酒杯走来,先前诸人轮番向他兄妹敬酒常宇还出言干涉大骂屠元等人一众爷们灌人家姑娘酒像什么样子,哪知宋洛玉来者不拒几番下来除了脸色绯红外,不见醉意,竟是海量,而那个号称千杯不倒一直嚷嚷要为她挡酒的吴中此时都滑到桌子底下了,抱着范家千的大腿死死不放。 常宇抬头看了她一眼:“酒不醉人却上头,你喝了这么多明儿有的头疼了”宋洛玉莞尔一笑:“今儿开心便是明儿头疼也认了”。 常宇见其豪爽不羁,微微一笑以茶代酒喝了:“他日有机会引见红娘子与你认识,也是女中豪杰”。 宋洛玉却似笑非笑:“厂督大人是不是瞧不起我女流之辈不想留卑职在东厂听令便要扔到红娘子那里,若是以前卑职便也认了,可刚才已经打听了红娘子现在已非作战部队,只负责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恕卑职直言,不去!” 额……果然是江湖儿女直来直往,常宇一脸愕然,却也感叹这妹子聪慧的很,一下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怔之下苦笑道:“巾帼不让须眉,本督其实如此没眼界的人,东厂正是用人之际你身手不凡正是求之不得时,岂能往外推”。 宋洛玉这才展颜:“多谢厂督大人”。 常宇心中叹息,一个女子和一帮大老爷们公事怎能方便,嘿,那他哪里知晓宋洛玉自小闯荡江湖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夜至深,城上灯火闪烁,王家彦红着眼亲自在城上巡视,城外四周篝火点点,时不时传来清军的嬉笑声,这帮人折腾一天各种挑衅不断至深夜依不歇,意图激怒明军出城。 皇城内宫乾清宫中,崇祯帝看着烛火发呆,手里握着酒杯攥的紧紧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随侍的王承恩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皇帝已喝了七八杯了,往日少有。 外东厂衙门内灯火通亮但喧闹已去,诸人尽兴而归各自寻房睡了,大堂上狼藉一片几个番子正在忙着收拾,常宇端茶站在门口看着天空月色发呆,这是他今晚喝的第七壶了。 “厂督还不休息么?”乔三秀从茅房走了出来,今晚他是今晚喝的最少的一个。 “月色撩人,这漫漫长夜的无心睡眠”常宇嘿嘿一笑,乔三秀是老实人不知道如何接话,便抱了抱拳说声“厂督早些歇息”便离开了。 忒没劲了,常宇苦笑,这老实人远没有吴中和李慕仙那种插科打诨好玩,索然无味在院中坐了一会,摸摸脖间伤势,感觉疼痛又轻了几分,心下稍安这才回房睡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常宇起床洗漱完毕走到院中,却见春祥在打拳,不由讶然:“怎滴起这么般早,记得昨日你没少喝呀”。 春祥四下看了一眼嘿嘿一笑:“没少喝水,酒那玩意啧啧啧,我还真的不好那口”常宇恍悟呵呵一笑:“你倒是机灵,装的那般像连我都瞒过去了”。 两人又说会闲话常宇便让春祥打趟拳检验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偷懒,春祥全力施展,他此时是东厂二把手常宇外出带兵东厂的事务几乎都由他主持可谓繁忙无比,但却不敢有任何松懈,坚持每日晨练,功夫不知是否有长进,但却愈发变得强壮起来和数月前那个干巴巴瘦弱身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其拳劲有力常宇连连点头,便又开始指点他技击之术:“越简单的东西越有效,百锤千练的玩意才是最有威力的……”常宇一边演练一边讲解:“拳脚功夫没那么都花架子,记住三个字,快狠准,快是速度,狠是力量,准是技巧,只需把三个要素掌握并且加以练习持之以恒便可无坚不摧……” 春祥的速度和力量自然不及常宇,甚至尚未入流,这玩意也非一日之功,常宇便多教其一些攻击术让其日常多加练习,因为身上有伤演练不便,又叫来一个东厂的高手过来陪练。 东厂近来搜罗不少好手,其中不乏一流高手,这也是为何昨夜诸亲卫敢放心大醉的原因之一,此时挑了一个和春祥对练,常宇在旁边指导,春祥和他亲若兄弟所以指导的很认真也很严厉,各种膝,肘进攻技术三遍掌握不了便会大声训斥。 半个时辰后春祥挥汗如雨,全身湿透大口喘着气,而其陪练也早换了三人直至他疲无力时常宇才喊停,“大哥,忒累了”春祥躺在地上喘息。 常宇撇了撇嘴:“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日积月累苦练终有功成之日,这乱世当道有一技傍身总是多一分安全”。 “大哥,您给个实话,您到底练了多少年功了?”春祥记得常宇刚进宫也是瘦瘦弱弱丝毫看不出一点会武功,直至被暴揍一顿奄奄一息后方才显山露水,藏的可深着呢。 “三四年吧”常宇抬头看看日头,实则他在前世练武亦有小十年了。 “大哥您真是练武奇才,三四年便能成为大内第一高手”春祥伸出大拇指感慨,常宇哼一声,不以为然:“宫中的高手少实战,江湖上能败之多如牛毛,所以大内第一高手水分太多没啥值得自豪的,你若见陈王廷他们出手,便知十年的功力有多可怕,所谓开碑碎石当真不是不是开玩笑的”说着撇了不远处走来的乔三秀道:“乔师傅你习武多少年”。 乔三秀略一沉思:“二十年有余了吧”。 “能给这小子看看眼么”常宇一指地上的春祥轻笑道。 ……………………………………………………………………………………………………………………6 大战前夕,来点温馨小插曲填填坑。 第703章 第一次 乔三秀也不搭话,扭头四下看了看走到院墙边一棵碗口粗的槐树跟前,一提气嘿的一声,挥拳打去,咔嚓一声数米高的槐树应声而断,春祥睁大眼睛,正欲喝彩,乔三秀又一声怒吼,转身朝旁边的石桌拍下,砖头厚的石桌板被其一掌碎成几块! 操!春祥一个激灵翻身跳了起来:“这,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的话……” “轻者断骨重伤者内脏皆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却是宋洛玉,她依旧是男装打扮,英气逼人帅的不要不要的。闻他夸赞乔三秀闻言只是一笑抱了抱拳。 春祥却问宋洛玉:“闻你技高,露一手给咱家开开眼呗”。 宋洛玉拱手道:“乔师傅这等大高手跟前卑职就不献丑了,再者酒后无力当真是不能……”正推托间,又闻旁边一声大吼:“有啥了不起的,老乔的会的俺也行”却见吴中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对着院中的花树,石桌石凳假山啥玩意的一顿乱砸乱劈,转眼间院中一片狼藉。 “嘿嘿嘿,怎样,俺这巴子拳也不弱吧”吴中盯着宋洛玉挤眉弄眼显摆,却被常宇飞起一脚踹翻:“你丫卖弄也就罢了,谁他么的让你抄家了,陈所乐,陈所乐……”常宇气的脸都青了,吴中知道闯了大祸,就地一滚撒丫子就跑,头都不回。 诸人皆哭笑不得,乔三秀扫视一圈郑重道:“吴统领武技惊人已入超一流,吾自愧不如!”常宇翻白眼:“他p的超一流,半年之内本督将虐他如蝼蚁”又道:“乔师傅你也别妄自菲薄,三皇炮捶霸道无比不逊八极拳半分,只是你实战经验不足而已,假以时日成就不在那沙雕之下”。 乔三秀拱手微微一笑:“借厂督吉言”宋洛玉却好奇问道:“为何叫他吴统领?” “他是东厂麾下四营之一的黑狼营统领,你别瞧他疯疯癫癫的手下那支人马却是四营里战力最强的”春祥随口说道,宋洛玉眼睛却亮了。 日上三竿,昨日醉酒的亲侍们除了乔三秀和宋洛玉一个都没起来,当然常宇也不会去强制他们起床,这些时日他们跟随自己四处征战何曾睡过一个好觉,眼下城中无事便由得他们尽兴。 御马监的首领太监魏大海奉皇命来探望常宇,崇祯帝现在是对他关心的很,当真是一日三探,生怕他出了意外。 魏大海和常宇私交也很好,两人本就有合作关系是宫中赌场的幕后股东,久不相见自有很多话要说,常宇此时身份地位声威更胜从前,魏大海对他也更恭敬有加。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天已近晌午时,魏大海才回宫复命,常宇见诸人还为起床,在院中转了一圈,却感无聊至极,想平日在军中各种算计厮杀,此时一闲下来竟十分不习惯。 晌午时,一辆马车驶出衙门,由常宇的御用车夫老胡驾车,宋洛玉和乔三秀骑马率十余东厂番子随护两侧,缓缓驶出东厂胡同后,见一美少女走来却是宫女玲珑,甜甜叫了声常公公便跳上了车。 宋洛玉略是疑惑,瞥了一眼乔三秀却见他一脸淡然视若无睹,心中一紧,意识到此时自己身份不同,有些事可以看可以听,却还要装作没听过没看到也不能说。 一夜之间从刺客转变为亲侍,宋洛玉有种恍然一世的感觉,既紧张又各种新鲜好奇,跟着马车从胡同口出来沿着皇城朝南行去,见巍峨皇城忍不住抬头看了又看,轻声问道:“乔师傅,咱们可以进皇城么?” 乔三秀微微一笑:“除了皇宫外厂督可去的地方咱们都可以去”。宋洛玉一喜:“我还没进过皇城呢,里边好玩么?” 乔三秀轻摇头:“那里边可不是玩的地方,规矩忒多,我还是喜欢在外边自在些”。 “那进去开开眼也是好的”宋洛玉嘻嘻道,她身着男装却作少女状,别有一番风姿,乔三秀一怔心中暗叹,吴中那小子以后有的迷了。 因清军围城,局势紧急城中主要街道实时交通管制,皇城周围也被列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过来溜达,此时虽是晌午道上却人影寥寥,且几乎都是公职人员和巡逻卫兵。 “常公公好久不见奴婢可是很想念你的呢”马车上,玲珑嘴巴甜的很看着常宇嬉笑颜开,她是东宫侍女又和常宇早就相识且关系密切,说话间可随意插科打诨不似别的宫女和太监见到常宇那般拘谨。 常宇闻言呵呵一笑:“听说你都宫中小富婆了,想咱家干啥,要请咱家喝酒么?” “那是托常公公的福”玲珑捂嘴轻笑:“奴婢可是想着请您喝酒的,但常公公不喜酒呀,改日奴婢请您喝茶吧”。 常宇大笑:“瞧你抠搜的,罢了,咱家也不差你那口茶水,你好好做事咱家就领你心意了”。 “奴婢知道,一定好好照顾好小苹果,她现在每日读书写字很是用功呢,对了还要练武呢,不过听春公公说他资质一般……” 常宇忍不住笑道:“春祥知道个p……” 俩人在车里插科打诨,不知不觉车子便已到正阳门(前门)离老远从门洞里瞧见外城人流如潮,甚是拥堵:“厂督,咱们从要不然从崇文门走吧”老胡轻声问道。 清军入关大批难民涌进北京城,为遏制鼠疫疫情,常宇下令难民不得入内城,在外城空旷处安置,但毕竟这些难民不是家畜用栏圈住,他们在外城无所事事便到处溜达,而前门大栅栏这处繁华区自是首选之地,每日围的水泄不通。 常宇嗯了一声,老胡便调头沿着内城墙跟朝东行去,不多时至崇文门,门洞下有半百守兵在当值,允许出不能的随意进。 有眼尖的老远就发现这辆马车不寻常,因为两侧护卫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瞧这阵仗极有可能是东厂的二三把手,不敢怠慢赶紧向前来打招呼。 “外城龙蛇混杂,需多当心”车驶进门洞,乔三秀低声提醒宋洛玉。 宋洛玉脸色一紧,不由探手摸了摸腰间的长鞭,虽说东厂已为她配备了绣春刀,但还是长鞭用的顺手,见她悄悄呼气,乔三秀忍不住道:“你很紧张么?” “感觉比去杀人还紧张”宋洛玉有些扭捏道:“记得早前在正阳门行刺厂督大人时,我纵马冲过去当时若非厂督大人机警便得手了……” 她这话一出口,乔三秀知道这茬只是笑笑不说话,可周边其他番子和锦衣卫却是一怔,怎滴这人竟是个刺客还刺杀过厂公,齐刷刷的目光冰冷如刀,有的甚至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似下一秒就要拔刀。 宋洛玉发现异状,被众人看的心慌,连忙摆手:“陈年旧事了,各位兄弟高抬贵手啊”乔三秀放声大笑,引得车中常宇掀开帘子好奇问道:“乔师傅笑什么呢,说来咱家也开心一下”。 第704章 回家 外城喧闹不已,大批难民涌进以至街头巷尾乌烟瘴气鸡飞狗跳,难民三五成群或角落闲聊或者四处游荡或沿街乞讨,到处都是大人呵斥声,孩童哭喊声。 京城治安不能乱,南城兵马司的是最忙活的,因为外城就是他们的管辖范围,除了在前门大街的商业街布下大批人手,其他主要街道亦加派人手维持秩序。 常宇的马车前头只有番子吆喝开路,街上流民行人纷纷闪避,大部分人虽不知道车主身份,但车的十余护卫骑高头大马腰挂钢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就知来头不小。 马车缓行朝广渠门方向行去,自不用说是常宇在衙门里呆着闷得慌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要去看看苏果儿,大战之前无论他如何控制情绪仍有一丝紧张一丝不安,或许那种家的感觉可以让自己平和下来吧。 绕过了几条街,常宇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口和玲珑悄悄溜下马车一闪不见人影,马车继续前行至下一个胡同口时候乔三秀和宋洛玉也不见了。 常宇仇人太多,他不得不隐秘行事就是不想祸及家人,毕竟他已经把黄宅当成了自己的家。 然则一个偏僻小胡同里,常宇,乔三秀和宋洛玉齐刷刷的盯着一脸迷糊摸着头转圈的玲珑:“卑职记得这条胡同能出的呀,出去就是到水关胡同了……” 原来竟然迷路了。 “大婶,问下去南水关胡同怎么走?”几人叽叽喳喳时,见一户人家有妇人探头,玲珑赶紧问道,那妇人一脸警觉看着他们冷漠道:“你们干啥的?” “走亲戚”玲珑猜测她应该是把自己几人当成难民乱窜的了,随口应道。 “亲戚?”那妇人嘴巴一撇:“什么亲戚,那边住的可都是大户人家,我可都门清啊,你道说说看是哪家啊”。 “黄府黄老爷是我干爹”玲珑哼了一声,那妇人脸色立刻变得了,哎呦喂那可是真大户啊,说着抬手一指:“出了这胡同口往北边走两条胡同再往东一拐就到了”几人连忙道谢离去。 如那妇人所言,水关胡同本多大户,有豪绅有商贾亦有一些京官居于此,类似后世的富人区,便是黄府原本也是常宇从一个没落子弟手里买的。 这破院子本是常宇买来作为不时之需作为落脚之地,当初买来甚至连门楼子都不敢修,想着若真贼军攻进被京城看着这破破烂烂的样子也没兴趣过来抄家灭族的,直至常宇从太原回来后确定把历史轨迹硬生生的掰偏了点方向,才把院子修修补补终于像了个家。 但在水关胡同里并不显眼,这里大户云集有让人红眼流口水的豪绅也有受人敬仰点头哈腰的官员,黄宅并不出众,但却惹的街坊邻居好奇不已,各种八卦着。 有家丁数十,却不做什么营生,平日大门紧闭也从未见过户主啥模样,偶尔见一姑娘和家丁外出买些菜肉,上去搭讪却点头不语匆匆关了门。 有人好奇却也不敢存心滋事,毕竟府上能养着十余家丁呢,不久街坊传闻见过带刀的出入黄府,这年头在京城敢带刀的大模大样的人除了军方没别人了,至此街坊恍悟,原来人家是军方的,对黄府多了份畏惧。 可随后黄府扩宅,并且在临街开了家米店,这家伙不得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粮价飞涨且未必能买到,有了这么个开米店的邻居街坊们自然巴结不得,以至于黄府在整个水关胡同都出名的很,在街坊里属于那种有钱有权还有粮食那种大户,所以先前指路那妇人闻知凌冷是黄府亲戚才那般反应。 苏成煌的腿几近痊愈,他耍猴出身从未想过因祸得福竟过上这般好生活,每日不是在家中喝喝茶耍耍猴子要么就去店里坐坐,日子过的当真惬意。 米店是算是八达通的旗下连锁,苏成煌不识得几个大字也不会营生,好在从掌柜到账房先生总店都派了人手,且苏果儿就是跟着账房先生读书写字。 一个偌大米店自是需要不少伙计,好在黄府家丁不少正好都有活干了不在家闲着晒太阳了,常宇要开这个米店的本意就是让他们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不求赚多少,能养活自己就好。 常宇对于黄府的人来说是家主,神秘又可怕特别是那些家丁虽仅见过他寥寥几次,但对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恐惧就来自于常宇的神秘和背景,他们并不太清楚自己的家主确切身份,但绝对是实权人物,加上米店开张时来的那些人,据说都是京城有名的黑帮大佬,简言之黑白通吃。 对于这个苏成煌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春祥和玲珑,但二人均是太极高手四两拨千斤一笔带过,久之苏成煌也想通了,主家不说就别多问,反正常宇也不会害自己。 常宇上门时,苏成煌正在给院中花树松土施肥,忙的一头大汗,苏大婶则在一旁帮忙不时唉声叹气:“这鞑子围城万一打进来可怎么办,还有听闻家主在外带兵打仗怎么许久没有音信,莫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你这老婆子不会说话就不说”苏成煌瞪了他一眼:“家主吉人自有天相能出什么事”说着抬头看着东边城墙,依稀可见城上官兵走动:“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那鞑子若真的打进来了要死都死罢了”。 “苏大叔,苏大叔”就在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小子跑了过来,他是家丁里最小的一个平日不去店中帮活在家里跑腿用的。 苏成煌刚要训斥这个毛里毛躁的小六子,却闻他急急说道:“家主来了”。 “什么家……”苏成煌啊的一声,丢下锄头就往外院跑去差点就撞上刚要进来的常宇,顿时大喜不已:“家主,您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常宇微微一笑:“苏大叔,大婶我回来了……” 这种感觉真好,常宇和苏成煌执手往内院走去,乔三秀和宋洛玉则看了一眼,则默默退到外院,寻了树下石凳坐了下来。 “乔师傅成家了么?”宋洛玉轻声问道。 乔三秀点了点头,有一儿子,脸上浮现一丝慈爱望着天空的云彩:“应该很快就见到了吧”。宋洛玉会错了意,连忙道歉:“乔师傅我不是有心的……是丧于贼军么?” 额……乔三秀一怔随意反应过来是自己抬头那一眼引起了误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吾妻儿安好,此时在军中应在回京途中”。 宋洛玉尴尬大笑,爽朗的很。乔三秀一声长叹:“不过话说回来,当时若不是厂督大人,别说吾妻儿怕是连我也栽了……”便把在冀州时遭难常宇出手解围的事说了一遍。 宋洛玉听了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官兵与贼无异当真可恨的很”气了一会又道:“不过咱们厂督大人还是好的,亲手杀的那些混蛋手下不说,更是率兵南征北战杀贼杀鞑子那是大大的好人大大的英雄”。 是呀,乔三秀微微点头:“只是这年头好人难当啊,厂督大人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便是这京城中就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杀厂督大人,更不用提外边那些嚣张跋扈的将领了”说着看着宋洛玉似笑非笑。 宋洛玉自是知道他意有所指,哼哼一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来保护厂督大人,若有人想杀他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正说话间,突见大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女孩飞快的从两人眼前跑过冲进了内院,宋洛玉本想抬手阻止,却又被乔三秀拉住,最终忍不住道了句:“好可爱的女孩儿”。 第705章 热身 家主回府黄宅上下一片热闹,常宇和苏成煌在后院的大榕树下喝茶闲聊家长里短,苏果儿和玲珑则给苏大婶在厨房打下手一边窃窃私语嬉笑不停时不时的偷偷瞧着门外的大榕树下的爷俩。 几个家丁则在外边洒水清扫饲骡马,脸上也是一副喜气洋洋,只是眼光总撇向内院门口闲聊的那俩人:“瞧他们带刀的,一定是家主的侍卫,您猜他们杀过人没有?”。 “废话了,咱家主是带兵的大将军杀敌无数,他手下又岂能弱,你瞧这俩人一身杀气,特别是那年轻的我都不敢和他对视,冷的扎心一定杀了不少人”。 “这城外被鞑子围的水泄不通,吾妻儿想进也进不来……”乔三秀许久不见妻儿,虽知其在红娘子军中安全没问题,但甚至想念。 宋洛玉无牵无挂心思总在打打杀杀上边:“乔师傅您上过战场么?”乔三秀摇头:“战场不同江湖打斗,千军万马奔来一拥而上功夫再高也是白搭,讲究的是团队配合作战,需日积月累的操练方能上阵否则就是送人头,我跟厂督时日尚浅,仅为亲侍”。 “那按照您这么说,亲卫中只有吴中上过战场了?”宋洛玉眉头一挑,乔三秀点点头:“他既是亲侍也是黑狼营的统领,不光武技高绝乃东厂第一人亦是一员沙场猛将”。 “他这么厉害呀”宋洛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看不出这傻大个不光东厂第一人还是军中第一……” 咳咳咳,乔三秀赶紧摆摆手微微一笑:“他是东厂第一高手是公认的,但军中可就……论行军打仗战场厮杀,别的不说只咱们东厂麾下几个统领均盖过他一头”。 “那军中第一猛将是谁啊”宋洛玉好奇问道。 “屠元还有姬际可,他二人一个天生神力,一个枪法如神,二人应该不分伯仲,但俩人未曾交手过,孰高孰低谁也不知…………” 正说话间听内院常宇呼喝,原是饭菜已经做好了招呼吃饭。 大榕树下一张饭桌,几道家常便饭,众人围坐一起简单而又温馨,常宇本欲和苏成煌喝点小酒,奈何身上有伤,以茶代酒,女中豪杰宋洛玉却把酒言欢和乔三秀一起给苏成煌敬酒。 宋洛玉和乔三秀此时已明白这是常宇的私宅,其实并不意外,宫中很多权监在外边都有私宅,甚至还养着老婆孩子呢,只是……苏果儿很明显这小姑娘很喜欢厂公大人,但更明显的是他们却不是那回事甚至都不知道厂公大人的身份。 这小姑娘将来怕是有的难受了,宋洛玉偷偷的瞧了瞧常宇又瞧了瞧小苹果,心理甚是惋惜,厂公年少英俊文武全才当真是少见的龙凤之姿,只可惜是个太监。 “乔师傅我这宅子可还喜欢?”闲谈中常宇轻描淡写的问道,乔三秀自是连连恭维,却没想到常宇话锋一转:“若是喜欢回头等嫂夫人和鹤龄回京后便在这住下吧”。 “那怎么可以,可不敢叨扰大人”乔三秀急急摆手,常宇微微一笑:“在京城总得有个落脚之地,租房子不方便,买宅子可是要一大笔钱,我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便来给苏大叔做个伴也好”。 常宇这么说苏成煌一家三口也热情应了,乔三秀很是感激对着常宇拱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人,可否也给卑职留一间,卑职在京城也无落脚之地,总不能总住在衙门里吧”宋洛玉倒是不见外张口就来。 “好呀”常宇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你俩可要保守秘密,不然回头那帮小子都要住过来,那我府上可真住不下咯”。 宋洛玉和乔三秀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笑了笑,心下明白常宇自不是担心住不下,而是此地隐秘都住过来太过招摇引得有心人盯上,而且让他二人入住本就是为了护卫。 一场简单的家宴吃的常宇轻松至极又心满意足,平日和敌军斗智斗勇打打杀杀神经时刻都在绷的紧紧的,只有现在才会让他放下一切,享受难得片刻休闲。 饭后常宇在院子里和苏成煌,乔三秀四下溜达,甚至拔草锄地,玲珑则和苏大婶话闲聊,小苹果得知宋洛玉是女儿身后拉着她要学功夫…… 看着墙边的一个废弃大石槽,乔三秀试了下当有千斤重,笑言这玩意只有屠元搬的动,回头送给他练力气去,常宇则道:“得,我还想着弄几条鱼放着里边养着呢”。 “家主想养鱼的话,咱家有几个大水缸呢……”苏成煌在旁边接过话茬:“明儿小老儿就给您钓几条过来养着,待到过年时解解馋”。 “那敢情好”常宇微微一笑,抬头看了枝丫的两只玩耍的猴子:“苏大叔,您不怕它溜了啊,还是拴上吧”苏成煌倒是自信的很:“从小养到大早驯服了,不管跑多远一个招呼就……”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把正说话的几人惊得一个哆嗦,抬头朝城上望去,只见广渠门城头上一片慌乱,官兵四下跑动,炮声不止住。 苏成煌了脸色惨白:“鞑子这是要攻城了……”说话间就见常宇直接飞奔出门,乔三秀和宋洛玉紧随其后,三人除了黄府撒丫子就往城门方向跑。 鞑子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常宇预料中多尔衮至少要准备两到三天,心下疑惑直奔城门跑去,脖子上伤口未愈一动扯破伤口鲜血流了下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捂住。 匆匆至城门附近,见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朝街上涌来,居住城墙附近一旦开战必受战火所伤,常宇大喝让他们远离此处,恰这时在外边兜圈子的老胡等侍卫也闻讯赶来。 “老胡回宫去”常宇见他傻了吧唧的还赶着马车往这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随即便朝城上飞奔,城下守军正欲拦截,乔三秀已蹭的冲过来挡开那些人:“东厂的……” 常宇匆匆奔上城头,耳边流矢嗖嗖不绝,明军正在奋起反击借垛口隐蔽放箭并以火炮轰击:“怎么回事,鞑子攻城了么?”常宇一时无法靠近城墙看不清城外形势大声喝问,自有东厂和锦衣卫留守在城上监督的人跑来汇报:“禀厂督大人,鞑子欲要攻占护城河……” 攻占护城河?常宇眉头一挑,心下疑惑多尔衮仅一日一夜间的准备就要动手,这般匆忙毛躁显然不合常理,随手结果旁边一名守城百户递来的盔甲穿上,手持盾牌挡着朝城墙边走去,见宋洛玉竟傻了吧唧的要跟着,一瞪眼:“回去” 从墙垛口常宇探头朝外望去,见护城河外有清军数千一边搭桥渡河一边朝城上张弓射箭,瞧了半响,见其雷声大雨点小,这特么是搞什么鬼。 退回城楼登高又四下望了一眼,遥见西南北方向城上明军皆在开火还击,搞什么啊,北京城这么大你这么点人马还想四下一下动手,扯淡呢,而且瞧这阵仗也不想那么回事啊。 常宇揉揉太阳穴,走出城楼下令停止开炮,节省箭羽以点射震慑便可亦可以抛石机应对。 “厂督大人,这样怕挡不住,若贼军攻过来的话……”一百户不解。 常宇冷笑:“攻个p攻,给他胆他也不敢,再说就是攻过河来他插翅飞上来啊,还不是怎么进来怎么给我老实的出去”说着便下城离去,他此时已经看破多尔衮的伎俩,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京城里明军的军备实力如何,顺便让麾下人马来个热身运动为总攻做准备罢了。 第706章 你打你的,我闹我的 城上炮声突起杀声大作自是引得百姓惶恐不安,特别是紧邻城墙的住户纷纷仓皇远离,百姓街头议论纷纷,豪门大户们则派家丁外出打探信息,便是皇城中的崇祯帝也是挑眉,脸上凝重,不用他出声王承恩早已遣人出宫上城去了,皇上,常公公不在衙门,晌午时就出去了,如料不错应是在城上,有他在城防无碍! 常宇还真不在城上,只因看破多尔衮的意图,知其不过试探而已加上城上飞箭如蝗,便下了城准备回衙门,奈何外城街上挤满了难民,于是沿着城墙骑马而行,朝南城走去。 一路上数道命令接连发出,着兵马司全城维,发现作奸犯科者,散布谣言制造混乱者直接下诏狱交由锦衣卫伺候。 另外又令组织难民搬运木石等城防辎重上城,这些事王家彦这几日也在做,但常宇觉得多尔衮虽打不下来,但绝对会有一波暴风雨袭来,所以还好好准备一下,人家既然来了,好酒好菜招待周全才是。 马至永定门时,常宇有上城看了一会儿,城外形势和东城无疑更确定几分,然后下城直奔正北而去,从永定门通往正阳门(前门)是一条主干道早已实施交通管制,为的就是能快速调兵和运送战略物资,此时常宇十余骑纵马飞驰而过,不多会便至正阳门下,街道两旁皆是拥挤的人流。 本欲入宫的常宇,东西瞧了几眼后,却突然调头朝大栅栏方向行去,亲卫开路行人纷纷躲避,不多会便至大世界夜总会跟前,这是大栅栏近来最火的欢乐场,一天十二时辰开放,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人满为患,即便是在此时清军围城之际,依然是灯红酒绿,丝竹入耳,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商女,毕竟很多人都觉得这世道不知道哪天就死了,能快活一天就快活一天吧。 几位军爷里边请,常宇一行刚下马,便有伙计来牵马招待,这些迎宾小厮虽不认识他但也都是有眼力价的瞧的出这几人的身份。 大世界的背景被传的神乎其神,客人也大多非富即贵,来玩的有钱有势的多了去,不乏一些皇亲国戚,亦有朝堂大佬光临过,便是京营里一些将领也没少来过,眼前这几人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一看就是实权单位锦衣卫的人,自是不敢怠慢。 迎宾小弟不认识常宇这位大神,可坐镇其中的一个宫内权监听闻有锦衣卫的客人来玩,瞧了一眼,我类个去,连忙迎进包房见礼,心道这位爷这当口怎么会有雅兴来这嗨皮,却不知常宇就是来让自己在大战前好好放松,彻底的放松。 玩不着急玩,常宇让其带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即便是他这个在后世花花世界见过大场面的也是看的眼花缭乱,不由感慨古人玩的花样可丝毫不比后世差,吃喝玩乐要啥有啥,可以说但凡这年头你想得到的玩意在这里全能玩,甚至还有别处没有的,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 但凡是人爱好无非就是吃喝嫖赌,这里有喝不完的美酒,京城最美的姑娘,还有五花八门的赌局,最重要的是人家店大不欺客,规矩的很,你有本事赢多少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带走,甚至可以护送你回家,讲究吧。 “厂公您玩点什么?”转了一圈后,主事太监问道,每个人的嗜好不同,即便是太监也一样,有人好酒有人好色有人好赌,可他还真不知道这太监头子好哪一口。 常宇不好酒色也不爱赌,他嗜武但眼下有伤自也不能上擂台和别人打架去,那就……听个曲儿吧。 雅间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弹弦,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小姑娘唱着江南小区,吴侬软语常宇虽听不懂却也觉得悦耳,摇头晃脑的端着茶眯着眼看着一头雾水的乔三秀,却见宋洛玉哭了,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想到这丫头也是江南人,应是想家了吧。 “老人家会弹琵琶么”常宇瞄了一样宋洛玉:“来点霸道的,这哼哼唧唧的瞧把那大老爷们哭的”宋洛玉略显尴尬低头抹泪,这话若是别人说怕是她早就暴起了,可常宇她哪敢啊。 “回公子爷,小女更擅琵琶”那老头道。 不多会,包房内一股杀伐气息破墙而出! 谁也料不到城外清军正在进攻时,作为明军灵魂人物的常宇竟然躲在欢乐场里听曲喝茶,至少王家彦是想不到,在清军突然进攻时他第一时间上城,缺少指挥经验的他自然大惊失色甚至手忙脚乱,令人去寻常宇。 哪知手下人得报,找不到人,不在皇城内,不在衙门内,亦不在城上,这让王家彦甚是生气,更多的是心慌,暗骂这死太监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万一…… 没有万一,正在他指挥反击时,有传令兵至:“厂督大人下令节省炮弹以弓箭和抛石机应对便可”。 如此消极怠战,若让清军过了护城河后果不堪啊,王家彦大怒,就要去寻常宇说道,那传令兵又道:“厂督大人说了,鞑子不过试探而已,让他过河他都不过”王家彦一怔,探头瞧了半响,终于发现蛛丝马迹,顿时一脸汗颜,小太监一眼扫过便知其中企图,而自己……不由长叹,远不及他。 安定门附近的顺天府府衙对过的一座茶楼内,吴中使劲揉着太阳穴,大声嚷嚷:“小二,给爷们来壶茶醒醒酒”这货一早从东厂衙门落荒而逃后无所事事寻了家青楼嗨皮一发后,便又灌了一顿酒,突闻城外炮声顿时酒醒了大半,急急朝衙门跑去,却未见有调令,且常宇不在,便同屠元,贾外熊等人去了城上看一圈后索然无味,出城厮杀他们是主力,这种守城战自有京营人马出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用他们上场,于是下了城寻一茶楼醒酒。 “喂,当兵的,城外鞑子都攻城了,你们不去守城还有心在这喝茶啊?老子捐银子是让你们在这享受呢?”几人刚坐下,便听邻桌有人大呼小叫,扭头望去却是一帮纨绔指着他们一顿臭骂。 若是别的当兵的被这么一怼可能就怂了,然则这几人都啥身份啊且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李慕仙刚要和他们耍个嘴皮呢,嘴巴还没张开,就见贾外熊拎着茶壶就砸了过去:“草你马的,鞑子攻城吾等浴血奋战,昨儿一夜死了上千兄弟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保护你们这帮杂碎,难道喝口茶还都不行么?难道你们是人老子都不是人了” 那壶炸开,热水四溅烫的那帮纨绔哇哇大叫,四下客人也是纷纷躲避,闻贾外熊这般说脸色皆羞红不已,那纨绔却大声嚷嚷:“官兵打人啦,官兵打人啦……” 草,瞧他们一帮泼皮无赖样,本来不想动手的,既然这么热情的邀请不打白不打,吴中几人抄起凳子就抡了过去,一时间茶楼里鸡飞狗跳客人仓皇夺门而出,当然少了一波又一波的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哎,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啦,君子动口不,我靠……”李慕仙本还站在一边假模假样的劝架,不知哪而飞来的一茶杯砸到他头上,顿时暴怒,直接加入战团。 第707章 三天之限 皇宫里崇祯帝面色凝重聆听一个太监正在汇报城上见闻,得知常宇传令适当反击保持实力,暗松一口气,心中却也担忧常宇会不会玩火自焚,硬逼着清军攻城,若是一个不慎……想着不由打了个冷颤,越发的不安:“可知道常宇何在?” “回皇上,常公公现在应在城上吧”那太监低声说了句:“要不要小的去传常公公过来……” “不用了”崇祯帝挥了挥手,这时门口有一太监朝王承恩招了招手,王承恩走了过去那太监在他耳边轻语一会,随后王承恩走进殿内:“皇上,顺天府的说常公公麾下的几个统领打砸茶楼,还把前去劝架的府尹给打了……” “胡闹!”崇祯帝本就心中抑郁闻言顿时大怒,正欲让人去问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为何无故生事?”王承恩赶紧把缘由说了,崇祯帝立刻脸色铁青,拳头握的青筋暴起,浑身颤抖不已。 “皇爷,您,您别气着,老奴现在就去派人找常公公去责罚他们!” “为何要责罚他们”崇祯帝冷哼:“他们都是杀敌护国有功的英雄,喝口茶还要被羞辱若是朕在的话可不只要打人了,都要放火杀人了!” 王承恩连连应是,又道:“那几个嘴欠的纨绔打就打了,可是把顺天府尹给揍了可就……这回头传出去可有伤东厂名声啊,少不得被有心人利用,弹劾东厂骄横跋扈……” “只怪他倒霉了”崇祯叹口气最终还是不放心便让王承恩派个人好生安抚一下那府尹,言之必将严惩,转头却又让太监送了五十两银子去了东厂衙门,说是给几个打架的茶水费。 夕阳下山,夜幕初降,城外的鞑子大张旗鼓弄的人心惶惶,城内的一番热闹城外却无法一饱眼福甚至耳福,当然他们也不关心。 却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毕竟多尔衮这一番动作就是为了试探城中明军反应,四下围城同时动手佯攻让明军惊慌失措,又是开炮又是放箭的,瞧丫吓得。 一想到刚才明军那副德行,多尔衮就忍不住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觉得没了趣味,毕竟城中还有个非常有实力非常沉得住气的对手,那个小太监! 明军从一开始炮弹不要钱似的猛轰,城上人马急调到停止开火消极反击仅用了一刻多钟,很显然是有人看破他的意图,而且能这么快的人除了那小太监多尔衮想不到其他人。 可是他看破了又如何,明军最开始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反应,城上至少有二十门大小不已的火炮,兵力少说有三万以上且很显然有备而战,能在最快速度把人马调上城,机动性很强,只是瞧起慌乱模样,明显实战不足,多是菜鸟。 明军能打的野战部队先去保定府剿匪,后急急回京勤王,原本战力本就逊色清军此时兵疲马乏又有何惧,也难怪只敢在远处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围城,却不敢前进一步。 但为了以防万一,多尔衮还是决定在攻城的同时,还要派一支人马盯着南边的明军,防备其趁机偷袭,搁之前他没这个担忧,可自从和常宇交过手后,便不得不防,明廷出了这么个玩意,谁他么知道他暗中玩什么花样,再被他偷咬一口,前程尽毁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眼线如何攻城才是主要问题,大明帝都周长几十里,城高墙厚还有护城河,而多尔衮手头无火炮利器兵马也仅三万,怎么打从哪面打都是个头疼问题。 但他相信,办法总比问题多,三天时间足矣。 没错,三天足以!李岩也这么认为。距离北京城正南五十里外的大兴境内,李岩率部终于火急火燎的从千里之外赶到了地头见了史可法,得知常宇调兵东去暗伏,略一沉思便知其心意,追不如堵,小督主是要跑在鞑子前头拦着他们。 只是鞑子们会给他们时间布置么,李岩琢磨着以常宇之智定然在京城下绊子拖住鞑子好让麾下实施计划。 黄得功言之,探马已报,鞑子要攻打京城。 李岩冷笑摇头:“以其骑兵之力,京城又有督主坐镇,鞑子想破城极难,不过是为宣泄一口怒气罢了”史可法则抚须点头,心道这李岩果然聪慧无比:“应是常公公故意激怒多尔衮使的拖延计”。 兵贵神速,李岩不敢在大兴耽搁,短短休整不过半日立刻率疲兵东去,红娘子则留在大兴,黄得功送其数里之外:“李将军,破敌之后我老黄在京城请你喝酒”李岩拱手大笑而去:“不醉不归!” 大兴城东一棵歪脖子树下,红娘子遥望远处尘土飞扬,直至天色渐黑方才一声叹息,招了招手,不远处三个嬉闹的孩童奔来,一个是常宇半道捡来的小道士,一个是乔三秀的儿子乔鹤龄,还有一个则是在赵州城中救下的南宫妤。 回到大兴城中,黄得功和史可法正在听探马汇报军情,见红娘子到来两人皆抱拳点头毫无怠慢之意,对于这位女中豪杰他们也是早有耳闻,此时虽退居二线搞后勤工作但其老公此时却是如日中天,不只得皇帝嘉奖,更被常宇视为栋梁之才。 红娘子还礼后则在一旁坐下,侧耳倾听一会便知大概局势,眼下鞑子兵约三万人马兵临帝都城下,且脑子发昏了要攻城,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先他们一步回京的小督主却不急不躁竟然下令各部止步休整待令。 可鞑子兵却没这么沉得住气,在探的明军所在后,虽未出兵来攻却派了数股探马来袭,小则十余人,多则上百,没完没了来挑衅。 史可法料知鞑子如此挑衅实则是来试探这里明军的底线,若似往日那般调头避开或者龟缩不出则不足为虑,他选择了隐忍待令而行,可黄得功那爆脾气那容得鞑子这般挑衅,加上常宇并未下领不准厮杀,于是但凡鞑子探马来扰他必下令回击,甚至有好几次亲自上阵。 史可法管不住他,只得任其胡来,想着或许这粗货把水搅浑了,更好逮鱼呢,于是在这休整的数天之内,方圆十余里每天都在上演捉对厮杀,规模不大,最多不上百,明清两军各有死伤。 大兴是个小县城,方寸之城容不得太多人马,后续援兵陆续而至,多在城外扎营,只有嫡系人马和将领才会入城,红娘子乃后勤部部长自然有这个资格入城休整,但其麾下则多留城外。 后勤部主要负责救死扶伤生火造饭等等,其中多是女兵也不乏一些老弱残男兵其中主力也是当初从贼军中跟着红娘子一起投诚过来的,后来随着常宇南征北战每到一处便会留下一批在当地救死扶伤,然后又会接收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女子培养。 这支女兵当时在贼军中甚是引人注目,如今投诚到官兵这里依然是最闪耀的那颗星,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女人多,男兵们没事就喜欢往那凑。 但军规并不阻止男女兵接触,相反还鼓励他们交往,当然是要在认真的前提下,毕竟这些女兵都是些家破人亡流连失所的可怜人,而正好男兵们也多是些光棍汉,能解决一些就解决一些,只是这乱世年头,特别是当兵的明儿太阳能否见到都还是一说呢,让他们结合到底是件好事呢还是坏事,谁也分不清。 红娘子吃了晚饭后把几个孩子留在城中便又出城住进营中,虽说她不拘小节但人言可畏,城中都是男将领,夫君又在外能避嫌就避嫌。 后勤女兵的军营就在城南门外数百米外,周边还有其他兄弟部队的营地,这也是关照她们之意,红娘子回来后边开始巡营地,以防有苟且龌龊事发生。 第708章 罚 唐通站在平谷城头,一脸疑惑不解,前两天尼堪率万余兵马围城一边打一边四下掠劫,弄得城中上下人心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昨儿下午城外鞑子尽去,走的一个都不剩,这让他一头雾水,是四周抢完了换地放抢了,还是京城出事了? 心有疑惑唐通拍斥候出城,哪知很快狼狈而回却是被鞑子拦截,唐通不服气一口气又派了数股人马却皆被打了回来。 看来是京城那边出大事了,唐通经验老道,从鞑子不遗余力的阻止明军探马看出端倪,莫不是在攻打京城或是在那边吃了败仗? 一定是吃了败仗,不然不会这般防备外围援兵,唐通仰天大笑,狗日的多尔衮在关外家门口都被小督主揍成那个逼样,如今进了院子还不照死的削。 探,再探!唐通斗志激扬,一旦确定那边消息后,他将毫不犹豫的发兵过去和小督主再次联手痛打落水狗。 打,再打! 东厂衙门内院,常宇站在大堂门口,一脸怒不可遏,院子中吴中,屠元等人趴在长条凳子上撅着屁股,春祥和几个番子持棍轮番打去,疼的诸人咬牙皱眉却不敢生张。 节骨眼上喝酒听曲逛个青楼倒也罢了,竟聚众打架,打也就罢了下手还那般狠,被揍的七个人没一个不骨折的,下手狠了也罢了还把人家茶楼砸了,砸茶楼就罢了还把顺天府尹给揍了……常宇回到衙门后听了能不火大么,直接下令一人十军棍! 可以说这场群架常宇麾下的亲侍和统领除了乔三秀和宋洛玉外,全都参与了,连陈王廷和将发这等稳重的人也没忍住,甚至还有那个刚入伙的宋洛书想着别人都干了咱不上手的话太不合群了,于是也…… 可以想象他们这一帮人动手,对方得多惨啊! 春祥下手不轻,十军棍下去诸人无不面红耳赤,吴中喘着粗气:“厂督俺不服气!难道说被骂了还不能还手么,再说又不是我们挑事的”。 常宇瞪了他一眼:“不服?我看你是挨的少了,咱家何曾说过不准还手,不准打架,但是不能被人捉了小辫子,现在好了全城皆知,明儿城内就不知道吹什么风了,但求东厂不被吐沫淹死” 诸人这才恍悟,打是可以打,暗中下手怎么干都行,弄死了都怕,但此时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又是东厂的人,加上时局这么敏感,如此大闹负面影响实在太坏了,也难怪常宇不生气。 “可皇上都没责怪,还遣人送了五十两银子说赏我等茶钱呢”吴中还是气呼呼的,常宇冷哼一声:“要点脸吧你,你当真以为皇上不没责罚之心啊,当着以为这五十两银子是赏银啊,那是你们的跌打药酒钱,再说了皇上即便不想责罚你等,但如何给朝堂那些大佬交代,如何堵那顺天府尹的嘴”。 诸人这才低头认罚不语,宋洛玉却在身后小声嘀咕:“怎么这般多的规矩,若是那几个泼皮敢对我如此辱骂定割了他们舌头……” “怎么滴,是不是你挺后悔今儿没一起去啊,去了是不是早割人家舌头了?”常宇回头瞪了她一眼,不料宋洛玉一点都不躲闪,很爽快的说道:“是!” “你,你这个死丫头”常宇作势要踢她,但终归是下不了脚,哼了一声不理他,让春祥回头代他去顺天府走一趟,赔个礼道个歉的。 他说话间,吴中却对宋洛玉挤眉弄眼:“妹子豪爽,待会哥请你喝酒去” 宋洛玉瞪了他一眼:“滚,嫌你脏……”两人拌嘴被常宇听到看了吴中一眼:“刚你连续两次表示不服是吧,春祥,在送他几棍,打到他……”话未说完,吴中风一般的逃开了,众人哄笑不已。 稍晚常宇奉召入宫与帝同宴,说的好听是皇帝赐家宴实则就是给崇祯帝打强心剂,伴君如虎,说话都要谨慎再谨慎的措辞,吃东西更是浅尝辄止一番下来折腾已亥时,常宇出了乾清门长呼一口气,腹中饥肠咕咕正欲回衙门让方三给他开个小灶时,却见一个太监疾步跑来:“厂公,锦衣卫指挥吴大人在东安门外候着您呢”。 常宇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匆匆离去,至东华门时宋洛玉和乔三秀正在桥上候着,见他出来便迎上前:“厂督大人,这皇宫可真大啊,卑职绕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走完呢”宋洛玉叽叽喳喳一脸的兴奋:“啥时候卑职能见到皇上就好了?” 常宇翻个白眼:“你就不怕皇上看上你了把你留在宫中”,宋洛玉嘻嘻一笑:“那要看皇上长的好不好看,要是好看的话做个皇贵妃啥的也不错”。 “且,皇上长的到是不难看,只是以你性子能在这高墙大院里待的了几天,还有你以为皇上看上你就一下成了皇贵妃呀……” 三人说笑间至皇城东门东安门,常宇出示腰牌,守门的太监和亲卫们向他道了声好,赶紧把城门打开,随即外间涌过来数十大汉把常宇护在正中,自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对街有辆马车,从上边下来一人小跑过来:“厂督大人,您可出来了”却正是吴孟明。 常宇嘴角一挑,笑眯眯道:“吴大人嘴角含春,是发春了还是发骚了?”吴孟明嘎嘎一笑:“都不是,卑职是发财了”。 常宇眼睛一亮:“搞定了?” 嗯,吴孟明重重点了点头:“十万两一分不少,不过他要见您一面,要您亲口给个话”。 “这老狐狸”常宇哼了一声:“何处?总不至于还让本督亲自登门吧”。 “那到不至于,往时不同今日没了周皇后撑腰他现在就是个二斤半的鸭架子,给其他人摆摆谱或许还有那点用,厂督大人跟前他还是歇歇吧”吴孟明一脸不屑,然后一指正南:“正阳门外大世界,厂督请!” “嘿哟喂,舍得下本钱啊,得”常宇抬头看看天色:“也没天舒坦日子了,今儿就嗨皮一下!”说着上车,车夫扬鞭马车朝正阳门驶去,左右跟着数十护卫,宋洛玉一头雾水:“乔师傅,厂督说的嗨皮是什么意思”乔三秀挠挠头:“好像就是要寻快活”。 啊,宋洛玉皱了皱眉头,小督主年纪轻轻不会也有啥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恶心嗜好吧。 第709章 收钱 大世界,正阳门外新地标,开业不及一月便成为京城最出名的欢乐场,引四方豪客来此一掷千金,不分昼夜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甚至有时一座难求。 京城中不乏戏楼,青楼,茶楼,酒楼,赌场,可五合一则少之又少确切说就没有,而大世界却是独一家不说,更有最新的玩意,拳赛,玩法多样,拳拳到肉,血腥又刺激最为豪客所爱。 拳赛在一楼大厅的擂台举行,二楼的雅座包间可居高一览无余,不过价位自是不菲,而且不是有钱就可以订的,还有有权有身份才行。 国丈周奎不光有钱还有身份,所以轻易的订到一间包房和两儿子看着下边拳赛亦是热血沸腾,顺手买了几注转眼间竟赚了几百两,让其兴奋不已。 正欲在加注时,门外家丁敲门进来低声道:“老爷,人来了”。 周奎赶紧走到门口,恰好看见吴孟明和常宇走上楼梯连忙迎向前去:“哎呦喂这不是常公公么,久不相见您老人家身子骨可还好……” 瞧那神色语气,当的好像是遇到一亲近长辈问安的模样,丝毫想不到数月前他还指着常宇鼻子大骂呢,好像那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托国丈爷的福好的很呐,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您老在这等着,可万岁爷留咱家在宫里吃饭又了会瞌……”常宇也是一脸堆笑与周奎牵手入了包房,互相之间尽是一些客套虚伪之词。 “哎呦喂,国丈爷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银子过来,这也忒客气了吧”常宇瞧了桌上周奎先前赢的现银打趣道,周奎也是老道:“见常公公哪能空手来呢,这是孝敬您的”。 “客气,客气这银子咱家可收不得呀,就打赏给手下人吧”说着对门口的宋洛玉挤了挤眼,这傻姑娘还一怔没反应过来,乔三秀径直走了过来对周奎拱手抱拳:“谢国丈爷打赏”说着就把银子端走了。 “应该的,应该的”周奎心中一句你大爷的,弄了半天替你忙活呢,心在滴血脸上却堆笑,一副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样子。 常宇晚间没吃饱,吴孟明便让伙计送来些酒菜,周奎和俩儿子举杯要敬酒,常宇指了指脖子:“有伤在身,国丈好意心领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国丈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周奎瞧了一眼吴孟明,却见这货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吃菜开始装聋作哑,和摆明是让自己亲自和常宇谈了。 “常公公咱们都是爽快人,咱们也就不绕弯子了,一句话,皇后这事常公公能搞定的话,十万两老夫双手奉上,一分不少的送到您府上”。 常宇眉头一挑:“送到咱家府上?国丈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眼下朝廷反腐正激,您这是要害咱家呀”。周奎一怔,随即醒悟哈哈一笑:“老夫口误,是捐,此事若成老夫捐银十万两”。 常宇这才展颜,瞧了周奎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了,哪有先办事后给钱的,国丈爷这是信不过咱家呀”。 这……周奎犯了难:“倒不是信不过常公公,而是……”他真的是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常宇见他神态,长叹一声:“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国丈深夜相邀不就是想要咱家一句话么,又让吴大人作陪其实就是做个见证做个保人,这样咱家收了钱就得办事,是这个道理吧”。 哈哈,周奎尴尬一笑:“话都让您说了,老夫就认了,常公公给个准信,几成把握?” 常宇轻笑,从腰间撩起一块玉佩:“这个是皇后赏的,国丈爷瞧瞧值钱不?”周奎识货一眼望去便知非凡品,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是随手就会赏给别人的,常宇这番做作意思很明了,他很得周皇后看重。 这小子文武双全,用兵如神勇武善战,这数月见更是战功赫赫,名声大噪,朝野上下皆言其好又得军心,被崇祯帝视为心腹宠信有加,整个皇室甚至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所以,周奎很容易就信了,他相信常宇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愿意此事必成,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未解,那就是皇后怎么突然间就和他断了关系了呢:“这事常公公应该有所耳闻吧?” “国丈爷,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在外边打着皇后之名敛财倒也罢了,但用着人家的好,却骂着人家的坏这可就不地道了啊吧”常宇似是而非的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周奎却是皱眉:“常公公这话怎么说,周皇后是老夫亲闺女,我怎么会骂她呢?” “您是没骂他,但其他人,太子和皇上呢?”常宇冷笑,周奎变色一变,他的确私下不止一次的悱恻过皇帝和太子,特别是前阵子皇上让他捐钱的事,回到府上没少罗嗦,不过这事怎么会被皇后知晓,突然间他想到了锦衣卫,隔墙有耳,锦衣卫最擅长这种事,看了一眼不吭声的吴孟明,原来如此,有人打小报告。 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正在低头吃喝的吴孟明还不知道自己被周奎恨上了。 “常公公,多久能有信?”周奎心理暗骂吴孟明,却更关心他和周皇后的事。 “这取决于国丈的银子什么时候捐银子了”,常宇轻笑,抹了抹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竟是上好茶叶。 “明儿一早准时送至锦衣卫衙门”周奎赶紧道,见常宇笑而不语又问:“常公公奉旨督战,此时鞑子兵临城下听闻要攻城了,您看鞑子……” 常宇瞥了他一眼道:“若是钱粮充足问题不大,若是人人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士兵无钱五粮为何要替你们卖命?” 周奎略显尴尬,正欲说几句场面话,常宇已经起身:“公务繁忙还需上城巡察,先告辞了”。周奎赶紧起身相送,突然又道:“内城已关闭,可否随常公公一起回去”。 常宇想了想:“这大世界有吃有喝有玩的住的地方也不错,国丈爷既来之不如多玩玩”说着拱手抱拳离去。 这啥意思?周奎一头雾水。 哪有啥意思,常宇只不过不想与其同行而已,顺便让其多在大世界消费罢了。 “厂督大人,这银子当真赏给我们了么?:出了大世界,宋洛玉悄悄问道,她有点不太相信一下会有几百两赏银。 常宇回头笑道:”自是真的,你和乔师傅跟着我这般辛苦赏点银子怎么了,再说了你初来乍到咱家怎么着也得给你一份见面礼不是,何况银子也不咱家出,一点都不心疼“说着抬脚上了车突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当初你刺杀咱家收多少银子?“ ”一百两,先付二十两得手后付余款“宋洛玉脱口而出,常宇靠了一声钻进车里:”以后再遇到这活,低于一万两别接“。 ”为何?“宋洛玉一怔。 ”本督才值一百两啊“常宇大吼。宋洛玉吓了一跳,缩头吐舌,乔三秀嘿嘿笑着,心里却在想着这赏银自己能分多少,攒点钱很快就能在京城买套宅子吧,到时候就可以安置了家…… 第710章 各方准备 城北清军大营篝火通亮,营外布下数道拒马,巡逻兵更是外扩数里之外,有前车之鉴多尔衮不敢再有一丝的大意,深怕明军又搞夜袭。 说来也怪,明军自从那晚夜袭之后便如缩头乌龟一般,任由其如何挑衅辱骂都不再露头,甚至佯攻试探时也是消极抵抗,不知是心中有底还是一筹莫展,不过对于多尔衮来说这两日可没闲着,一边纵兵抢劫,一边让掳来的那些大明百姓伐木造车,割皮搓绳,短短两日间造攻城车十余,抛石机近百以及百余攻城梯,然则对于帝都这种大城来说,这些装备不过毛毛雨,若我火炮加持不过挠挠痒而已。 当然前提是明军奋起反抗才行。 但若消极反抗或者不反抗呢?那可就又一说了,多尔衮其实也在赌,毕竟和年头明廷太弱,一旦动手攻城真正抵死相抗的没几个。 想想历史上李自成攻打京城时,他何曾想过这么的容易就打进去了,因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他当时的心态其实和现在多尔衮是一样的,没抱什么期望,赌一把。 入关数日所获不菲,帝都之北方圆百余里数县被其掠劫一空,其中密云和平谷城破可谓鸡犬不留,京城其余三个方向方圆二十里内也是寸草不生,但这些尚远远满足不了多尔衮的胃口。 他本欲东去掠劫而去,却被常宇激怒,决定打一下京城再说,若破则所得无法估计,不破立刻离去,于是下令造车备战又把阿济格和尼堪部全部召回,准备奋力一击。 帅帐之中,众人狎酒议事,皆言无火炮攻城压力大,且分兵四下攻击明星兵力不足,只好寻一门集中火力猛攻,所谓的火力便是大明百姓那些炮灰,以及多用抛石机和弓箭…… 直至天晓各自方才散去,却惊闻北方二十里外明军逼近,多尔衮皱眉,尼堪怒极而笑:“前日放他一马,今儿竟不知死活送上门来”便请令提一支人马出营。 多尔衮点头默许,又令鳌拜助之:“提那明将狗头来见本王”。 几乎同一时间常宇从五军都督府走了出来,一向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东厂大太监因眼前鞑子兵临城下的危急形势浮出水面,召集京城中掌兵的各部门在五军都督府开会,各位大佬总算见到了这个威震朝野的大太监却无不惊讶其年少如斯。 王家彦总算松了一口气,自从夜袭之后常宇再也不露面,让其惶恐不安,经这一夜之间小太监已明确了各种防御战术,让各位心中有了底:只要抵抗,城就不会破! “不管鞑子怎么打,从哪儿打,诸位众志成城,多尔衮想破城无异登天”常宇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在座的大佬都渐渐乌云散去,信心慢慢凝聚。 “清军没实力也不会四面其攻,最多会寻一处佯攻,然后集中火力猛攻一门”常宇敲桌子划重点:“南城为佯攻点,清军必从北城两门攻击,所以把东西城上的火炮北移,各战备物资也转移过去”。 为何这般肯定?以王家彦为首的人皆质疑。 常宇没有解释,就说感觉! 扯淡吧,诸人议论纷纷很是不满,虽然说你会打仗,但也不能依据感觉行事啊,若是一个判断失误后果不堪啊。 最终还是跟着常宇去开会的李慕仙开口解释:吾等有援兵在南边虎视眈眈,清军必然防备,所以派一支人马去南城既可攻城亦可盯着那边明军,第二,南北两城相隔太远,这样分开攻击会让明军首尾难顾,疲于奔波,至于为何确定他会从北城攻打,理由更简单,距离清军大营近,没必要再跑几十里到南城主攻。 诸人恍悟,却也尴尬至极,原来小太监不是不愿意解释,而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他们本该想得到的,难道自己等人都是猪头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 “督主大人请留步”出了五军都督府,王家彦突然叫了一声,常宇扭头望来:“王大人何事?” “以督主所见,今儿鞑子会攻城么?”王家彦拱手问道,常宇略一沉思,抬头看了看天色,漆黑未明:“准备不足,若是本督绝不会如此仓促开战”。 王家彦松口气:“也好,咱们也多些时间准备”。 常宇微微一笑:“吃好喝好歇好”说着拱手离去,王家彦目送他走了好远这才微微一叹:“吾可没你这份定力”。 天色微亮,京城东北三十里外一支明军正经过一个小镇子,确切说是一个刚刚经过鞑子掠劫后废墟,残垣断壁以及新鲜的尸体诉说着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血与泪。 唐通看着路边的几具残尸,眼中怒火滔天:“该死的鞑子这一次定让尔等有来无回!”昨傍晚见鞑子离去,他派数股探马侦查皆被拦截,于是唐通猜测京城那边出大事了,而且是对鞑子很不利的事,多是被小督主缠住,所以才不明军援兵靠近。 于是唐通果断提兵出城,要去助常宇一臂之力,这也就是他这么做,放着别人自是躲在城里观望不动,可唐通不一样他和常宇并肩作战过,知道他的本事,更深佩其为人,所以此时义不容辞。 “报,总兵大人,前方五里便是潮白河了”刚过镇子,探马来报,唐通对附近比较熟悉,知道渡河西去就到了京城大门了,也知顺河北上二十里就是顺天府(顺义)南下就是通州。 一夜急行,唐通下令兵马休整,养精蓄锐后再渡河奔京城,同时间把探马撒出十里外,毕竟此时京畿境内鞑子为患又皆是骑兵来去如风不得不防。 天近晌午探马急:,对岸十里外有清军逼近,约五千人马,唐通大惊,随即下令全军备战,心下却又疑惑暗道自己猜测有误,京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鞑子怎么还能调出人马主动迎战了。 不过眼下不是细究之时,而是如何应战,鞑子虽不过五千兵马乃清一色骑兵,战力霸道,自己虽兵力稍胜一筹,可尚有三分之一的步兵,若不是在关外捡了便宜,怕此时仅有三分之一的骑兵,若打起来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或可一战!鞑子虽然骑兵战力强大,战术简单粗暴但太过单一不善变通,略施手段就能让他其折腰。 和麾下部将在地上划拉半天后,决定搞一下,毕竟他兵力占优且气力已复,虽不敢说必能取胜,但已有一决雌雄的实力,问题在于敢不敢打了。 若是以前唐通会犹豫,可跟常宇混过的人,血性都足,此时不战而退还他们的是个男人么,连太监都不如! 步兵三千从南北数里外渡河西去,迂回包抄围堵,骑兵正面渡河迎战,兄弟们,我蓟镇的人马扬名就在今日,勤王首功就在此时,唐通已经学会打鸡血了,长刀一挥指天嗷嗷叫,麾下人马突突突的就开始渡河。 第711章 学坏了的唐通 再说尼堪知那路明军乃平谷城而来,数日前错过引以为很,此时竟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心中有火却也有欢喜,提五千骑兵与鳌拜联手前去。 半晌午快至潮白河时也明军探马遭遇,两军探马厮杀后各自离开通报,尼堪冷笑便问鳌拜:“是一举破之还是休整片刻”。 鳌拜一脸桀骜不屑:“弹指之间便可溃之,但若贝勒爷想解恨的话便休整片刻再杀也不迟”。 尼堪不似阿济格那种粗鲁无脑之辈,略一沉思便传令休整片刻渡河杀敌,又令探马紧盯对岸。 哪军令刚下,却见探马疾驰而来:“贝勒爷,明军打过来了!” 握草!这么主动,尼堪和鳌拜相视一惊,就这么急着送死,怎么今年以来尽吹妖风,一向懦弱的明军都得了失心疯么,一个个的不按常理出牌。 明军五千骑兵渡河杀来,一个个张弓挥刀杀气腾腾嗷嗷叫,尼堪匆忙下令迎战,清军仓皇上马略显狼狈,尼堪怒不可遏,率亲兵入阵厮杀,鳌拜坐镇旁观半响,见两军竟杀的旗鼓行当,心下甚惊便也加入战团。 清军的骑兵是猛,不过他们一大早就被拽起来跑了三十里地又是匆忙迎战,可谓状态不在巅峰,反之明军不同,虽连夜赶路却也睡了大半个上午体力已恢复,加上唐通的鸡血一打,士气高涨,他麾下这支人马不是第一次和鞑子作战,特别是月前跟着常宇在宁远一战狠狠暴揍了清军一顿,对其畏惧之心不重,相反还很有自信。 加之己方兵力占有,且还有后手,所以将士都认为自己的胜算大,士气空前高涨和清军的疲靡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涨一消却也抵消了明军战力不足的短板,两军竟然杀的一时难见高下。 难见难分难解,尼堪震怒不已,破口大骂,怠战不力者斩,企图振奋士气,又望向鳌拜,却见其领着一支亲兵正朝明军的主将杀去,心道有这个猛将坐镇已是立不败之地,且看明军能撑的了多久。 哪知却在这时突闻南翼传来杀喊声,扭头望去却见有千余明军杀来,多是步兵,心下略惊,玩包抄呢,就这点人? 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举目朝四下望去,果见正北亦有一支明军杀来,这才慌了神,虽说明军的包抄人马不多,可这架势瘆人啊,且极容易引起军心慌乱。 果不其然,正在厮杀的清军一见这阵势顿时慌了,明军却见风涨势,越战越勇。 尼堪咬牙瞠目,当真是又气又惊,他岂能容自己战败,因为他深知战败的后果,于是再次率亲兵杀入战团,喝令将士后退一步立斩不赦,严令之下清军也被打出了火气,这算是他们入关后第一场和明军的硬碰硬,关外刚被人走的屁滚尿流,难不成到这了还是要头破血流?大清铁骑的往日威风去哪了? 明军合围,鞑子们惊慌失措眼见就不要不敌,唐通自是大喜,心道今儿当真要扬名了,哪知嘴巴尚未咧开却见原本疲靡的清军却突然如开挂一般回血了,奋起反抗竟又把颓势搬了回去。 唐通暗骂不已,心道两翼若是骑兵安能让你轻松回血,奈何手头只有步兵了,遗憾之余只好硬着头皮打下去,此时斗的是士气,谁气势强谁赢面大,眼见不远处一鞑子将领勇猛无匹正杀将过来,唐通也杀起来兴,竟率亲兵迎向前去,若是平日以他稳重性格自然不会涉险,可此时拼士气岂能示弱。 来的好!鳌拜见明将不躲不避竟还迎向前来,不由一喜,从帅旗他早就知道来人是老相好了,蓟镇总兵唐通,远的不说,最近一次交手就是在宁远。 先杀狗头祭旗,鳌拜杀的兴起也管不了豪格和那小太监之间有的没的了,提刀就朝唐通冲了过去,眼见就要杀到跟前突闻砰砰砰几声枪响,顿觉身上剧痛,随即跌落马下,亲兵大惊见明军杀来拼死相救。 唐通见鳌拜跌下马开心的像个四十岁的孩子,在关外时候常宇曾送他十余支火器,言之和玩意才是单挑偷袭的利器,他当时便记下了,留两支手铳自用余下皆交给亲随。 先前他见鳌拜凶猛,心知单挑群殴都不是对手于是…… 十余火器齐发,鳌拜不防中招落马,随即明军大呼,斩首鞑子大将,清军哗然也见鳌拜旗下乱做一团,不知其死活,心下惶然,明军却在此时士气大振,嗷嗷直叫。 草,尼堪见鳌拜落马也慌了神,眼见明军气势如虹便萌生退意,下令撤兵。 清军皆骑兵进退如风,尼堪下令撤兵,随即散去退出数里之外,唐通却勒令不得追击,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实力击溃这支清军,仅仅是堪堪平手甚至连上风都占不到,此时追敌只怕深陷胶战难以抽身,还不若观望一下再说。 鳌拜万幸有盔甲护体,枪伤不深无生命之忧却因其先前成了靶子,伤处太多已无再战之能,尼堪望着远处河岸边的明军当真也是咬牙切齿,却一时拿捏不定,是再去打还是歇会再打还是和他耗着,还是回兵,还是求援…… 年轻人太优柔寡断了,瞧人家唐通这种老将异常果断,旁观了一会后立刻下令顺河北上,他要去顺义,此时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出错,京城的局势并非如自己所想,若在孤军深入怕将一去不复返,眼下当以旁观为主,正好知道临近的顺义尚且未落鞑子手中,便去投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不把爷放在眼里了吧,尼堪见明军观望一番后竟然顺着潮白河北上走了,顿时怒不可遏下令追击。 可唐通此时一点都不怵他,虽说没实力弄死你,但你也同样奈何不得我,更何况明军刚刚弄翻一个清军大将士气大振,兵力又有优势,不管是实力还是气势上都略胜清军,怕你个求,见尼堪追来便回头再战,再退,再追,再战。 双方你追我敢不知不觉跑了二十余里地,顺义城近在迟尺,一支数百骑兵杀来,却是城中得报的守兵前来支援。 尼堪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通的人马入了顺义城,而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干了件非常愚蠢的事。 本是出营迎头痛击,却被撞的头破血流不说还被人家牵着鼻子拽到了顺义城下,累的人疲马乏不说,天也过午后,竟是饥肠咕咕没的吃。 “唐通,再见之日便是你授首之时,”堪遥望顺义城头满脸恨色离去,奈何唐通正在县衙里狼吞虎咽,根本听不见。 第712章 骚扰 对于唐通这个小伙伴在城外搅动一池春水,常宇是丝毫不知,他一觉就睡到大晌午,洗漱后洗了脸在院子里的花树下躺着眯着眼喝着茶,听着一个番子在旁边汇报城外敌情。 鞑子一如昨日,除了在城外纵马辱骂挑衅外也没啥花样,只是貌似城北大营里有兵马调动,只是相距太远看不甚切。 常宇面无表情,心理且在琢磨:清军要调兵干嘛去,莫非还对顺义县不死心想先把其打下来,顺便练练手?若真是这样的话,倒有些棘手,至少自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 挥退那番子常宇闭目养神,依稀间闻的有哭声,侧耳倾听貌似就在不远处,便朝一旁的将发问道:“蒋师傅你听到了么?” 蒋发点点头:“应该胡同里的别处人家”说着便朝院外走去:“卑职去看看”。 不多会蒋发回来,脸色凝重:“一夜之间,死了六个……啧啧啧,算是灭门了”。常宇握了握拳,长呼一口气,这该死的鼠疫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任他万般对策依旧难以消灭,先前眼见在控制范围内,谁知天色渐暖却愈发有爆发之势。 略一沉思常宇便让人回宫传令:“皇城内太监宫女无旨不得随意出宫,城中城外但凡又发烧症状者,立即隔离”。 城外是人祸,城内是天灾,遭殃的却都是大明的百姓,常宇苦闷不已心下有些烦躁正欲起身回房,又闻得外院聒噪不已呼喝不断似有人在打斗。 心下好奇走去一看,却见院外吴中正和宋洛书兄妹俩交手,拳来脚往呼喝不断竟不似普通比试便问旁边陈所乐怎么回事。 原是昨儿常宇在大世界借花献佛把国丈周奎那几百两银子打赏给亲侍,宋家兄妹各自分了十余两银子自是欢喜不已。 刚才宋洛玉把自己的银子取出送给哥哥,言之让存着娶媳妇,宋洛书坚决不要,心疼妹妹一个大姑娘自小便随他闯荡江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让她把银子存着以后备用,这乱世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兄妹二人推来推去,这时吴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走到跟前对宋洛书道:“我有军功在身,薪俸赏银皆不低,把你妹妹嫁给我一定不会吃苦的……” 话没说完,宋洛玉一个巴掌就抽过去了。 吴中这种大高手岂能被宋洛玉轻易击中,侧身一闪又要解释,宋洛玉已扑了过去,怒斥其无耻,拳脚疾攻,然则论拳脚功夫他差吴中太远,这货一边抵抗一边竟调笑起来,宋洛书脸上挂不住随即加入战圈,联手教训吴中。 然则八极拳素来刚猛凶狠,有八极不上擂之狠名,何况吴中这种大宗师使出当真是霸气无匹,而拳脚功夫又非宋家兄妹所长,虽联手竟难奈何他。 若是旁人见好就收,可吴中这人有点轴,不光全力而为还不忘显摆:“宋老大瞧兄弟这拳脚功夫如何,你妹子跟了我谁都别想欺负他,老子可是号称东厂第一,,,哎呦握草……” 正显摆时,突然一人跳入战圈飞起一脚讲他踹出数步,吴中正待喝骂瞧是常宇刚要傻笑住手,却见常宇蹭蹭蹭窜到跟前瞬间连踢数脚,口中大骂:“东城第一,谁给你封的,当老子是啥……” 吴中无暇说话,挥拳抵挡,随后反攻和常宇站在一起,宋家兄妹退出战圈旁观,院子里闻讯而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常宇这月余多在行军打仗,少于人切磋,此时不忌伤口尚未痊愈力战麾下第一高手,拳脚如风,肘膝并用招式凶狠毒辣各种拳法技术一一施展,看的诸人目瞪口呆,心道这小督主的实力当真恐怖,无论力道还是速度以及狠辣皆让人心惊不已,其全力而为怕也只有吴中能接住了。 吴中体格魁梧,八极拳也是刚猛凶狠,两人连番狠斗半盏茶功夫,各自中了对方不少拳脚,脸上均挂彩,眼见二人气喘如牛,陈王廷跳入战圈分开二人:“平手如何?” “若不是占着体格优势,三十招老子让你趴下起不来”常宇怒瞪吴中。 “若不是用那驴打滚的下三滥招数,老子……卑职十招就放倒您了”吴中个一股牛气冲冲,他实在鄙视常宇一旦落下风就使地面战术,总是弄的他狼狈至极。 常宇听了气不打一出来,抬手脱掉外衣:“我操,今儿非揍服你!”吴中跃跃欲试却见陈王廷和蒋发使劲给他打眼色,这货终于反应过来:“厂督有伤在身,今儿就算您赢了,卑职认输……” “我擦,谁他么的要你让……”常宇来劲了,李慕仙,陈王廷等人赶紧前来相劝,内心苦笑不已,这小督主毕竟还是个少年啊,哪有堂堂东厂提督和麾下亲侍死磕的,便如那村中孩童玩恼了似的。 诸人一拥而上纷纷劝言,宋洛书兄妹对视一眼,知道常宇看似如此这般瞎闹,实则是他俩解气何尝又不是为吴中解围,也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督主都不记形象这般表演,二人也顺坡下驴,走向前来劝常宇算了吧,算是表了态不再追究。 常宇这才哼哼的指着吴中道:“今儿看在宋师傅面子上不予你计较,下次再这般无礼非扒了你的皮”吴中喏喏不说话,常宇又吼道:“还有,别一天到晚的炫富,你只记得你有战功傍身薪俸不菲可还记得上次打架扣你半月饷银的事,现在整个东厂就你最穷还有脸嚷嚷,,,要那啥人家,对了,你以后在这般口无遮掩要挨军棍的,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啥么,是骚扰,性骚扰!” 性骚扰?诸人一怔,这啥意思? 额……常宇实在不好解释,炮口又对着吴中道:“你不在营中当值没事往衙门跑来干嘛,黑狼营的统领你要是不想干了,本督就给你撸了让老九干”。 “干,干,干啊”吴中受不了常宇的炮火攻击,狼狈而逃,仓皇之际还不忘回头瞧上宋洛玉:“半年之后,哥就有银子了……”一只鞋底擦耳边飞过。 …………………………………………………………………………………………………………………… 最近工作太忙,更新不准时,还请多见谅,喜欢的书友们请记得投票支持,谢谢。感谢书友贾外熊每天不遗余力的打赏。 第713章 忘不了的那个人 和吴中一场较技淋淋尽致,痛快至极,常宇摸了摸脖间伤口略痛但无血渗出心中稍安,方三端来一盆清水与他擦洗汗渍问要不要回房睡会。 大好时光岂能荒废,常宇抬头看看空中骄阳转身就出了衙门,在街上转了一圈后边去往大明门外的江米巷的八达通商会寻宋思扬。 在八达通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有太监急急来报皇上召他入宫,常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向那太监打听,太监说观皇上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常宇这才松了口气,想来应是寻他聊天解烦了。 城中常宇睡到个大晌午,然后打打架逛逛街聊聊天随即入宫陪皇上唠唠嗑,无忧无虑似的,而兵部一种大佬和王家彦则没那么清闲了,一早回府眯了会后,便各自上城监督巡察,常宇有令,即日起这些大佬都要轮流上城当值,直至鞑子退去。 城外多尔衮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也逍遥自在,只是今儿晌午醒来后边大发雷霆,因为尼堪这个杀掉提兵出营迎战那支明军,结果却被人家牵着鼻子跑到数十里外的顺义城下,毛没落到一根还撞的鼻青脸肿,更可恨的还把军中第一猛将鳌拜伤了,可谓让他十分的恼火,指着尼堪一顿臭骂直至嗓子冒烟。 然后又去营房里去看望受伤的鳌拜,身中数弹差点被打成马蜂窝,幸好入肉浅也未中要害部位,可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的前提下,中火枪远比中刀子危险。 看着裹成粽子的鳌拜,多尔衮时而叹息时而眼神变幻不定,吩咐大夫好生照料,可就是这个眼神却差点把鳌拜给吓尿了,这特么的是想暗害我么,谁都知道多尔衮视豪格如眼中钉,而鳌拜却是豪格的最忠实拥簇者,属于扛大旗冲锋陷阵的那种,此时他身受重伤自是担心多尔衮趁机弄死他。 多尔衮还真有这想法,出了帐篷看向远处巍峨的大明帝都,他思虑再三,剪除豪格羽翼当然要做,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打下这座城,若顺利话再收拾豪格也不迟,若遇阻则先不用如此心急。 “十四哥,顺义城弹丸之地,与我一营人马不消一日破之……”多铎气冲冲走来,多尔衮回头看了他一眼怒斥道:“大战在即,还分不清轻重么,若这京城破了那顺义城便如蝇蚁之腿且不攻自破,若京城打不下来,再去打他也不迟,你若闲来无事便是去催促那些民工,你瞧老十二……老十二去哪了?” “不是去狩猎,便是去玩女人了,十二哥就好这些”多铎嘟囔着离去,多尔衮哼了一声:“玩吧,玩吧,入关来干甚的!” 万岁山峰顶,骄阳虽火山风袭来却也凉爽无比,从阵地在一树下石凳上端坐手里拿着千里镜望着正北清军大营久久方才落下:“闻清军大营有异地,你可知出了何事?” 常宇在旁边躬身道:“臣有耳闻,猜测应是咱们外围人马靠近,清军出营堵截”。 崇祯眉头一挑:“你是说马科或者唐通?” 常宇沉思:“马总兵,嗯……应该是唐总兵吧”。 “你又如何确定?”崇祯起身双手后拢望着正北方,常宇则苦笑:“臣并未不能确定,只是猜测,先前曾与唐总兵共事过对他略有了解,是个有责任行的人”。 崇祯沉默半响嗯了一声:“大明现在就缺少有责任心的将领,唐通好样的……明知大敌当前,依然奋不顾身来援,其心忠也,便如年初朕下旨勤王,也仅有他一人率兵马至,如此忠臣良将朕必厚待之,朕问你,八国柱留一与他可否?”。 常宇略一沉思:“功不至,但忠绰绰有余”崇祯一笑:“这时候能忠于大明忠于朕的将领都是至宝了,那吴三桂功高,但其……嘿嘿”。 随即又问:“鞑子出营午后复回,以你之见打没打?战况又如何?” “打是自然打了,鞑子皆骑兵,来去如风,一早出营至此方回自然是已经打过了,至于战况,臣不敢断言,因不知鞑子出兵几何,唐总兵又有兵马多少,但若人马相当怕是唐总兵会吃些亏,其虽忠然勇不足,且其用兵太过死板,而对付比自己强大的鞑子骑兵就不能一板一眼的常规打法,正面硬对硬是要吃大亏的,必须兵行诡道才能险胜”。 崇祯脸色一沉:“照你这么说唐通要吃大亏了!” “倒也未必”常宇微微一笑:”唐总兵曾随臣在关外打过鞑子,臣用兵想来阴招连连,所谓近墨者黑唐总兵此时虽不至于乌漆嘛黑但也是一身灰了吧,且打不过还可以逃啊……” 崇祯闻言忍不住大笑:”人人都喜欢自夸为人正直方正你却反其道尽说自己阴险……可叹世人啊……” “臣也想做个正直的人,可行不通啊,这年头做个正直人的不是在朝堂上侃侃而谈些无用长篇大论,便是市井被欺负的老实人”常宇苦笑,崇祯看了他一眼,两人眼色交流都懂了对方的心思,相识苦笑。 “是不是最多还有两天时间,鞑子就要动手了?”山风习习,崇祯长发迎风飞舞,常宇在侧嗯了一声:“不过皇上放心,鞑子撞破脑袋都别想打进来了的”。 崇祯回头看了他一眼:“若别人说朕不信,但你说,朕信”。 常宇心头一热:“皇上且忍上几天,先让这帮数你闹腾下,过不了几天就是咱们追着他揍了”。崇祯微笑着点头,突又道:”你知道朕恨得并非鞑子入关掠劫围城,而是其他”。 “臣知道”常宇重重点了点头:“恨其此时入关,放走了闯贼!” 没错,崇祯握拳重重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朕十余年的心头大恨眼见就要伏尸,却在这当口被其给搅和了,朕简直要恨死了!” 常宇连忙道:“皇上勿燥,待鞑子兵退后,臣立即南下追闯贼,便是他逃到西安臣也要去把他擒来”崇祯苦笑:“朕知道你有本事,可朕更清楚朝廷此时的能力,狙敌都已无能为力,哪还有力气去主动进攻,国力不支啊,当真要那闯贼逃去西安,没个两三年喘息,朝廷根本无力用兵,甚至黄河都过不去”。 常宇低头叹息,他当然知道,刚才的话也不过安慰崇祯帝而已:“眼下尚有希望,三位总兵大人在南边围追堵截或有奇功”。 崇祯撇了下嘴,一声冷哼:“指望他们仨……嘿嘿,若有奇功,为何这数日间无捷报传来”。 “鞑子兵围城,外间情报一律无法传至城内,请皇上稍等几日定会有消息传来”。 崇祯嗯了一声:“外间信息无法传进来,那大兴的人马岂非失联,你不怕出了乱子?”常宇摇头:“不会出乱子的,臣早做好了安排,再者城外几个总兵和臣并肩共事已有默契,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皇上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朕,最想知道的就是闯贼授首的消息”崇祯帝南望,目光所及,天地一线处荒野茫茫。 第714章 狗咬狗 怀庆府,武陟县境内正南黄河岸边,李自成满脸憔悴望着浑浊不堪的滚滚河水接连打了数个喷嚏,这让天心下甚是不安,四下张望略显慌张,让身边牛金星等人感觉莫名其妙纷纷闻讯:“主上怎么了?” “没事”李自成摸了摸胸口,冷笑道:“老子不信还能从这河里蹦出一支官兵”诸人闻言脸色铁青不语,牛金星长叹:“主上勿惊,甩掉后边的尾巴咱们顺河而行至山西境内渡河西去,便游龙入海……”。 李自成望着对岸,遥遥可见一城却是郑州,没错后世的河南省会,此时开封府的下辖的一个县级州:“只怕是官兵不会让咱们这般轻易甩掉,没瞧见一个个恶狗似的死咬不放……” “他们不过为财而来,只要前边再无拦兵则不可惧,前边吾等尚有两府之地可与其周旋……”顾君恩轻声说道,诸人点头认可,李自成看了岸边疲惫不堪到处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将士,目露凶光:“前边不会在有拦兵,只是后边这些恶犬着实可恨,吾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主上息怒,咱们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冲了出来,犯不着和他死磕,眼下当立刻回西京(西安)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以防那狗太监率兵来犯”。牛金星赶紧道,说实话从保定府一路过关闯阵逃到此处其中艰险一言难尽,他当真害怕李自成死心眼要和追兵死磕,再陷入泥潭挣扎不出。 李自成望着滚滚河水出神不语,半响突然道:“咱们若从此处渡河南去,沿河西行一路攻城掠地……”话没说完自己就摇头了,河对岸的郑州往西则是群山莽莽,远不如河北岸好行。 “可恨,可恨啊!”李自成怒吼。 “可惜啊,可惜啊”卫辉府城潞王府内,花马刘和刘泽清高杰举杯牛饮,却连连叹息,可掩饰不了嘴角的笑意,瞧其神色两外俩人则暗骂这个不要脸的渣渣捡了大便宜还卖乖。 话说刘良佐从开封渡河北上,一边派出探马侦查贼军动向,一边急行军北上横扫,遇城借剿匪大掠,这些小城几乎为贼军把守,最多百余人岂能挡他大军,当真是一路吃香喝辣的,一日一夜间便到了卫辉府城下。 卫辉府的留守贼军仅数百人,每日沉浸在温柔乡中,突闻官兵来攻,仓皇而逃却已不及,被刘良佐堵住一并砍了拿去城中邀功,让百姓捐钱捐粮,然后大摇大摆的入驻潞王府,把被贼军掠劫过的王府再次清洗一遍。 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自然满足不了花马刘的胃口,他要等大鱼送上门来,广撒探马得知,贼军已至彰德府(今安阳)后边有官兵急追,刘良佐大喜,便开始布置防线。 而这时李自成率领的贼军主力刚从彰德府(今安阳)调头西去仓皇逃来,后方的刘泽清和高杰两只饿狼从顺德府一路追来,先锋骑兵主将刘成在广平府邯郸地界被罗虎的震山营击溃,令其高杰大怒,合兵刘泽清人马杀来,贼军无心恋战边打便逃,在日落时逃入府城安阳,原先驻守贼将刘汝魁见义军如此狼狈连忙将李自成等迎入城中,又派出人马四下侦查,以防官兵夜袭,至夜半时得知官兵尚在百里之外方才松了口气。 原本是战略性撤退,从保定府南下即便当时小太监在真定府拦截,李自成竟也从容过关,抖抖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狠狠摆了小太监一道,哪知从顺德府后遭遇高杰的拦截又成了前后夹击之式,不计伤亡的穿越火线后本以为官兵不会再追,哪知后边俩恶犬异常凶狠,竟然一鼓作气追了几百里,弄得李自成狼狈至极,却也终于动了真火。 在彰德府休整几日,待其前来硬干一场,他不信没了小太监坐镇,他还收拾不了这几个手下败将了,于是下令全军整顿,养精蓄锐等着官兵送上门。 却不知一等两日,迟迟不见官兵前来,探子报知官兵就在三十里驻足不前,原来高杰和刘泽清也追累了,或者是看破李自成的心意,他俩可不想硬干,你停我也停,你走我就追着咬。 李自成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和他俩耗着,见其不来便下令发兵西去,果然行不至五十里,后方急报官兵追上来了,李自成忍无可忍便令,罗虎和马宝这两个少年悍将也是贼军中最精锐的人马殿后,想要一举把官兵揍疼了,揍怕了不敢再追来。 哪知就在罗虎和马宝刚发兵不久,前军急急来报,前方十余里外一支万余官兵正迎头杀来,李自成等人顿时大惊失色,不知这支官兵从哪儿蹦出来。 此时不及细想,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只可惜这一路逃窜贼军军心疲靡,又闻被前后夹击多是惊慌失措无心恋战,而后方的高杰和刘泽清闻讯却是大喜,知刘良佐到了,当下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不惜代价投入全部兵力狠斗罗虎和马宝,终以士气和兵力的优势让其败走,官兵乘胜急追。 而前方刘宗敏率和李过正勇斗刘良佐,虽军心疲靡但也杀的花马刘胆颤心惊,他的人马本就不善战捡便宜可以,没实力斗狠,眼见不敌正欲退去时,见高杰等人杀来,竟也咬牙坚持住了。 眼见要被合击,李自成不得不咬牙撤兵,率兵朝南逃去,官兵再后急追近二十里方止返回卫辉府休整人马,而李自成一口气逃至黄河岸边,面对滚滚浊水心情低落的一逼。 这一战贼军自又是丢盔弃甲损失惨重,三个渣子总兵自也捡了不少便宜,在潞王府里喝酒分银子,一边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顿觉人生不过如此,这仗打的才叫痛快,却装作不知此时鞑子已经兵临帝都,京城告急。 当然在他们分赃不均挣的面红耳赤的时,黄河岸边,贼军无精打采的正在蹒跚而行,西去就进入怀庆府,这里以及西北的潞安府(长治地区)都是还贼战区,李自成决定改变策略,不能一个劲的只顾着逃跑,这样即便被后边恶犬咬死,也要累死。 他决定要以这两府之地和追兵好好的干一场,同时掩护辎重先行,待辎重过了黄河,倒是无论去留都方便的多了。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支持,感谢贾外熊,迟青石打赏,谢谢各位。 第715章 京畿各处 三河属顺天府下辖,距离京城六十里地,因地近以地近洳河、鲍邱河、泃河三水故得名,境内西邻通州更有潮白河,北运河,凉水河等水系,乃京畿少有的水土肥沃之地,此时正值初夏,虽天寒但其境内绿草茵茵,草木茂盛,只是近日因鞑子入关少见人烟。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时,通州东南的香河县境内大运河畔,一支人马正在扎营休整,这里是北运河的拐弯分叉处,数条河道的灌溉使的周边树木葱郁且极其偏僻隐蔽,周边也少有村舍,即便有也是空空如也。 李岩站在河边一棵树下望着夕阳发呆,这数日间他从数百里外疾驰北上至大兴时奉令东来早已经疲惫不堪,如麾下将士一般满面风尘。 “将军,已探知周总兵在三河县东南十余里的泃河扎营,与我等相距六十多里地”部将秦松旺走来他身后轻声道。 李阳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三河在京城正东,香河在东南,大兴在正南,小督主这是故技重施,要像在保定府围堵闯贼一样把清军包围在这方圆近百里内。 “为何只有东南却空了西北”部将高亓皱眉问道,李岩瞥了他一眼:“北边怕是已被鞑子掠劫遍了,且三河往北不远就是蓟镇所在,那边有长城关卡,清军骑兵难入,京城往西则是居庸关莽莽群山也没啥好抢的,所以小督主只要把东南封住,西边鞑子不去,就只有老实的从哪儿进来再从哪儿滚出去了”。 高亓哦了一声,伸了伸懒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咱们可要抓紧好生休息一番,不晓得鞑子啥时候就跑过来了”。 李岩点头:“按道理鞑子骑兵马快,若以掠劫为主此时早至于此,可眼下尚未见到鬼影子,极有可能被小督主用计拖住为我等争取时间”。 “小督主本事就是大,鞑子数万骑兵他说拖住就给拖住了,真不晓得他能用什么法子”秦松旺和高亓都是好奇不已。 李岩沉思半响叹气:“怕是要引鞑子攻打京城了吧”。 啊!两人大惊,攻打京城,那…… 李岩却微微一笑:“京城空虚无兵无将若无小督主坐镇,京营那帮不成材的怕是人家不打就吓的拱手献城了,可眼下京城有小督主镇场,怕是人无胆了反而能壮胆,以京城城高墙厚,鞑子又无辎重想破城无疑登天”。 所以说,一旦鞑子攻城不利便会立刻四下掠劫,怕是不几日便要到了地头,诸将皆恍悟。 可不是,李岩眼中杀气翻滚:“关外一战,鞑子亦不过如此,反而成就了吾正义之师美名,只不过尔等心中亦知那不过是沾了小督主的光,先前剿匪虽说吾等也打出了正义军的威名,不过真正让想要实至名归尔等还需努力,剿贼当仁不让,抵抗外辱更应该尽力而为!” “末将愿随将军赴汤蹈火,杀敌报国扬我正义军威名!”秦松旺等部将,齐齐抱拳怒吼,惊起一片河鸟,竟有士兵趁机张弓射杀留作晚餐开荤。 泃河畔,周遇吉面色凝重和麾下一帮部将也在部署战事,只是他没李岩那么乐观,因为他深知鞑子东去首当其冲就是他的人马,南下才会触及李岩。 打鞑子那已是数年前的事了,近年来他多是带兵在内省剿匪,贼兵狡猾而鞑子凶悍,这让他心理打鼓,自己所带仅万余兵力且只有三分之一是骑兵,能否挡住鞑子的正面一击。 小督主既然如此安排必有后手,周遇吉想到常宇把金吾卫和腾骧卫八个亲卫的骑兵全部留在大兴,必有重要,极有可能他和李岩的人马只是摇旗助威恐吓之用,那些骑兵才是主力。 原来小督主是要画个圈把鞑子围在里边,然后在这个圈里以骑兵对骑兵正面和鞑子干!周遇吉恍悟,心下更是不安。。 干的过么?鞑子的骑兵凶悍异常,金吾卫和腾骧卫虽说近来战功赫赫,只怕拉出去还要略逊一筹,眼下大明能和鞑子骑兵正面干的只有关外吴三桂的铁骑。 罢了,想那么多头疼,这种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那小子吧,自己只管听令形势,得知李岩已经就位后,周遇吉便令大军休整,派出数股探马往西秘密侦查。 于此同时,京北顺义城头上,唐通正叼着根草根望着城南荒野,依稀可见有探马身影飞奔,分不清是鞑子还是自己人,却陷入了沉思。 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从城中守兵得知数日前吴孟明来过,前脚刚走后脚鞑子大军便至城北,而同时间城南数里外亦有明军数千。 只是明军很快撤去,鞑子攻城不得南下去了京城,而没多久平谷的鞑子也撤走去往京城,这帮狗日的想干啥,总不会傻到去打京城吧,连个顺义这小城都拿不下,竟还要啃硬骨头去? 唐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京城那边的局势,只得寄往斥候能给他带来些有用的消息,而与此同时昌平城头上亦有一人,往城外沉思,却是马科。 曾经参加松锦大战的八总兵之一,曾经以骁勇善战敢打敢拼的仅次于曹变蛟的大明猛将马科! 只不过那都是过去,松锦大战大明精锐尽失,参战的大佬们不是投降便是战死,马科因逃跑待罪立功,后再战清兵又大败,去年奉旨领兵入卫京城,马总兵还是那个马总兵,可马科已不似当年的马科,连败之下有了阴影再无当年的豪气和魄力。 历史上马科与崇祯十七年先降闯贼后战张献忠再投降清兵,后消失匿迹。 虽说豪气不如当年,但数日前鞑子入关的第一时间他闻讯后立刻奉旨率兵前去,只是走到半道得知鞑子已经占了密云,且发兵西来破了延庆,直逼昌平而来,马科胆寒但还是硬着头皮迎战,被阿济格轻松大败逃回昌平! 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谁叫此时京畿空虚无兵,以自己这点人马面对数万清军怎么可能力挽狂澜,便是那个被吹成神的小太监来了也只能往天长叹吧。 哪知却真有消息传来,那小太监竟在第一时间回京勤王,却只待了千余人马,马科觉得好笑,都不够鞑子塞牙缝的,这哪是勤王,送人头的吧。 谁知探子接下里的话却让其大吃一惊,那小太监回京后已经出城连战鞑子出场,甚至有一次组织敢死队夜袭鞑子军营,杀敌无数还放火烧了鞑子大营! 这么牛逼!这很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啊,马科感觉热血沸腾,不过很快又冰凉刺骨,在牛逼也还是一个人,小打小闹影响不了大局的。 然则很快又让他傻眼了,本来追至于城下扬言要鸡犬不留的阿济格突然率兵离去,这边斥候一打听,鞑子要攻京城! 啥玩意!马科大惊之余,很快反应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鞑子没那么傻去啃硬骨头,必然有原因的,难不成又是那小太监搞的什么鬼? 他真的有那么神么?马科开始越发的好奇常宇这个人。 第716章 宫中真汉子 京城作为大明的帝都,各种防御设施也极尽完善,城高墙厚火力充足便是护城河这道关就够清军忙活的了。 京城护城河分为内外河,内护城河是指皇城外的筒子河,而城外北边高粱河和积水潭为被护城河,城南东西则是建城时新开挖的,与东西城外护城河想通又将河水汇集到东便门经大通桥,入通惠河,全场有四十多公里。 此时又非冬日结冰,清军想攻城就要先渡河,可这最窄处都宽近十余米的护城河如何渡过去?多尔衮率一众麾下,远观皱眉。 安定门城头上常宇也在想,若是自己又当如何? 除了强攻别无他法!他实在想不通历史上李自成怎么就那么轻松地破了北京城呢,若城中官兵哪怕稍 有像样的抵抗,别说这高达数丈的城墙了,便是护城河那帮贼军也只能望洋兴叹。 可叹!难道真的是天意难违,要灭老朱家了。 可当时满朝文武哪怕有一个站起来以死相守也不至于城破亡国。 还是人为之祸罢了。 如今有我在,不管是李自成还是你多尔衮,谁都不准跨鸿沟一步!常宇盯着远处清军大营,脸上杀意愈来愈浓,这数月间他南征北战杀人无算,身上威势愈发强大,心中杀机一起,气势犹如滔天巨浪迸发而出引得身边人连连侧目为其所惊。 王家彦站在常宇身后,表情很是复杂一会看看远处请军大营一会盯着小太监若有所思,他为官清正又嫉恶如仇,想当年他曾是魏忠贤的死敌,所以一开始对常宇的态度十分复杂,谈不上憎恶但也谈不上什么好感,这还多因为常宇战功赫赫且曾暗中推波助澜让他当上京营总督,或许是天敌立场使然吧。 往日多是耳闻小太监的作为,这几天也算是并肩公事让他愈发钦佩,眼见常宇镇定自若调兵遣将,眼见他冒死出城杀敌,眼见他身负重伤……比之朝堂上侃侃而谈的诸位大佬们简直一天一地,这当口全京城的眼睛和期望都压在他身上了。 “或许,明日要开始了吧?”王家彦低声长叹,常宇头也不回,发随风起,飘然出尘:“他等不及了,本督也等不及了”。 说着冷笑离去,王家彦右手握住腰间的刀,望着正北请军大营,青筋暴涨:“来吧,本督也等不及了!” “这王大人倒是兢兢业业,数日不下城,比之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可好太多了”李慕仙跟着常宇下城低声说道,他对王家彦观感甚好。 常宇微微一笑:“虽无什么大本事,但其人忠且清廉清正,这当口朝廷需要他,皇上也需要他,否则本督又何必热脸铁塔冷屁股抬他上位”。 “不尽然呀,卑职观王大人对厂督虽谈不上礼遇有加,但从其眼神中看得出来很佩服您的”李慕仙道,常宇哈哈一笑:“那是你不知道他之前什么德行,背后可没少说咱家坏话”说着一顿又道:“眼下他已经很不错了,跟着忙前忙后,也非阴奉阳违之辈,你要知道文官对我们太监本就极尽不屑又深加防备……” 常宇吐槽,李慕仙打抱不平:“太监怎么了,宫字营的那些内官兄弟们出生入死,精忠报国可不比任何人差一分,反而多少人比之不上,别说朝堂上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就是诸多兄弟部队的又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常宇饶有兴趣的看着替太监打抱不平的李慕仙:“你真的觉得太监们很棒吗?” “真的!”李慕仙少有认真的正色道,常宇倍感欣慰,看着旁边的胡岭道:“待会带李道长圆个梦,让他和我们一起做个真兄弟”。 “厂督大人……”李慕仙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周边随侍强忍笑意,奈何宋洛玉忍不住,众人轰然,李慕仙一脸苦涩:“厂督大人,厂督……” 且,常宇很鄙视的白了他一眼:“瞧见了么,那些大佬们和世人都与你一个德行,要我们卖命的时候一个个极尽吹捧,实则内心依旧很排斥,无论我们怎么付出,在你们心里依然低人一等”。 “卑职真没这意思啊,卑职敬宫字营的兄弟个个是爷们!是真汉子!”李慕仙再次认真起来,看着常宇一字一句道。 “卑职也觉得厂督和宫字营的兄弟是真汉子!”一向少言的乔三秀也正色倒,随即陈王廷等亲侍们皆应和,常宇看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眼神真切,知道发自肺腑不是作假心中不由一热,胡岭,范家千等眼睛都湿润了。 哼!常宇撇撇嘴,一指李慕仙:“能不能把你那身道袍脱掉,东厂里又用不着你装神弄鬼……”李慕仙呵呵一笑:“穿这身有安全感,不过厂督要是看不顺眼的,卑职就换,也弄身飞鱼服……” 话没说完,陈所乐在后边轻声道:“一方道长,咱们是东厂的不是锦衣卫,难不成道长瞧不上东厂小庙要去抱大佛啊……” “呸,连你这小子也拿贫道开涮,贫道奉的是三清,抱秃驴们的大佛作甚”李慕仙骂道,诸人大笑,下城而去。 “王大人,这鞑子兵临城下,您瞧他们没事人似的”王家彦身边一个京营将领,指着城下轰然大笑扬长而去的常宇等人,嘀咕着。 王家彦的瞪了他一眼:“那不叫没事人,那叫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吾等差远了!” 天色已黑,诸人下了城,沿街往南纵马缓行,主街交通管制,茶楼酒肆一律闭门歇业,这让本欲请麾下一众人下馆子的常宇略显遗憾,正在这时方三颠颠迎面而来:“厂公,饭菜已准备好了”。 常宇大笑:“三啊,你这么好的厨艺,回头咱家在京城开个馆子,你当大厨可好?” 方三大喜连忙应了,常宇本是随口一说,见其神色竟似信了,转念一想,真开个饭馆倒也不错,这也是个产业,有他的这个活招牌生意绝对不会差,不说那些达官贵人是否会卖他面子来捧场,至少皇帝二十六亲卫的将士一定会来光顾,常宇在军中威望名声如日中天! 念头一起,心中便开始思索,常宇抬手对诸人道:“不回衙门吃了,今儿带你们出去嗨皮一番”。 诸人大喜,纷纷嚷嚷大世界夜总会。 一路向南,过皇城出正阳门到了外城,只是常宇并未带他们去大世界夜总会,而是去了旁边的八达通镖局,诸人一头雾水。 八达通镖局在前门外大街大栅栏东口往南的粮食店,也就是后世乔三秀的徒孙宋彦超开的会友镖局所在,当然了乔三秀此时根本还不知道他的三皇炮捶门在二百年后会名声大噪,更不知道会出了宋彦超,李尧臣这种大宗师。 镖局虽然挂着八达通的名号,让人以为是皇商旗下品牌,但消息稍灵通的都知道幕后的大老板大股东乃东厂和锦衣卫两个金字招牌,有这两把伞,护镖行走江湖敢动的真没几个,何况镖局在京城广招好手网络不少江湖好汉,其中不乏武艺高强者。 本来乱世好起风,常宇开办这个物流公司前景一片大好,哪知正要大展宏图时,鞑子围城了,让镖局不得不暂停营业,闭门休整。 镖局三进院子,绝对的大门大户,里边养着镖师和趟子手约百人,常宇突然登门让他们既惊奇又紧张,心中都明白了,这是考核来了。 …………………………………………………………………………………………………… 这两日工作繁忙,未能及时更新,请见谅,感谢喜欢支持本书的书友! 第717章 胆大妄为 夜幕降临,八达通镖局大门紧闭,院内灯火通明,数十个镖师排成三排看着端走太师椅上的常宇,显得无比紧张。 总镖头陈阳寨是春祥网罗的一个江湖好手,本来在东厂听令,自镖局开业后便让其来坐镇,当然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由八达通的人来处理,毕竟这些武夫大字不字不识一个。 陈阳寨第一个演练,他是家传功夫,拳脚霍霍有声一番下来,面不改色气不平稳,陈王廷低声道:“有内家底子”。 常宇表情平静如水,示意继续,院中拳师们轮流演练,把自己的压箱底的绝学全都掏出来了,精彩之处诸人皆忍不住喝彩,唯独小太监笑而不语。 实战才是检验本事的唯一真理,常宇眼见诸拳师演练,以他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些拳师都有是实战经验,并非后世那种公园大师可比。 只是他还要看些真本事,便对陈阳寨等人道:“本督麾下尔等可任意挑战,赢局者赏银十两”话一出口众拳师眼睛一亮,跃跃欲试不已。 常宇麾下诸人此时也才恍悟,原来督主说的带他们嗨皮,并非去吃喝玩乐,而是打架来了,倒可把吴中乐坏了,低声对旁边的宋洛书道:“哥们今晚要发财了,一个十两,老子要打十个”。 宋洛书装作没听见,倒是旁边的宋洛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一笑却把吴中魂给收了,直怔怔的盯着宋洛玉,心下一激动就要跳出场内,却被眼疾手快的乔三秀一把扯住,给他了个眼神,示意他控制一下别又得意忘形搞事,吴中瞧了一眼的端坐的常宇,暗中庆幸,自己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乔三秀感激不及。 然而现实让吴仲无比的失望,这些拳师没一个是傻子,眼见他和屠元身材魁梧似巨塔,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眼放绿光就知道不是啥善茬,直接跳过二人去挑战别人,比如陈所乐,陈汝信以及身材瘦小的将发等人。 这些拳师虽不乏好手,但东厂督主身边的亲侍哪有一个善茬,跟着他出生入死厮杀无数,实战经验远不是这些人可比。 一番比试下,镖师无一取胜,此时才明白,小太监的身边的这些人没一个是摆设,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子,便是那个女的也毒辣的令人心惊。 他们要知道宋洛玉本是刺客出身,就不会那么惊诧了,而是该侥幸幸好是比试,否则早身首异处了。 正常除了陈阳寨和宋洛书算是旗鼓相当外,余下无一胜局这让众镖师显得脸上无光,不过常宇却依旧对他们赞誉有加,言之皆有赏,随后在院中设宴邀镖局上下共欢。 镖局此时没有生意都是闲人,此时全都忙活起来,摆桌子的摆桌子,下厨的下厨,打杂的打杂忙得不可开交,却也开心非常。 常宇抽着空子在镖局里转悠了一圈,见到处都摆满了各种练武器械,心下甚是满意,便同陈阳寨等人玩了一番,不多会便出了一身热汗。 待其洗漱一番后宴席已摆好,众人落座,酒菜尽酣,热闹非凡,常宇竟一反常态连喝数杯,脸色绯红笑意盎然和镖师们侃天说地,丝毫没有东厂督主的架子,让镖师们惊诧怎么这般接地气。 “厂督今晚兴致高啊”吴中见常宇少见饮酒,端起酒杯就要去敬酒,去被李慕仙扯了下,轻轻摇摇头,吴中不明,但知李慕仙这人脑子灵,不让他去自有原因的,于是便去寻宋洛书去了。 常宇少见饮酒,李慕仙心思缜密知大战临近小太监心理压力太大,虽说表明风轻云淡胜券在握,无非是为振军心做样子,事实上要承受的东西远远不是普通人所能想到的。 京城保卫战,此事不足为虑,便是李慕仙都有把握,以清军此时实力只要明军死守他们一点点的破城机会都没有,而常宇所忧的是外围战,如何以最小的牺牲痛击多尔衮。 酒过三巡,众人情绪最高涨时,镖局外有人敲门,随后一个太监急急进来至常宇耳边轻声道:“厂公大人,太子有请”。 常宇一怔,此时当时晚间八九点光景了,宫门落锁,内城关闭,太子还能遣人寻他到这里,略显意外,莫非有什么急事?:“春祥呢?” “春公公正和太子一起呢”。 常宇起身和陈阳寨道别,率诸亲卫离开镖局,外间夜色已深,但身处繁华的红灯区到处都是莺歌燕舞灯红酒绿,惹的吴中,屠元,贾外熊等人目不暇睛,哈喇子流了一地。 入了内城,那太监前边带路,到了皇城却不停步反而向东厂胡同走去,常宇了然,暗骂春祥越来越大胆了,竟深夜间把太子给弄出了来,当然一定是太子逼他的。 先前常宇已下令,宫中太监宫女不得随意出宫,而且深夜闭门之后能自由出入皇城皇宫的也只有他本人,但东厂上下,皇城内外谁不知道春祥是常宇的兄弟,谁不知道春祥现在也得皇帝器重,所以即便闭门之后,春祥想进出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便给他机会竟然把太子也给弄出来了。 也许这小子在宫里太憋闷了,试想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正是好动的年纪,天天关在宫里谁受得了,可常宇还是决定待会好好训斥一番,不能由着他,一旦心野了更坐不住了,三天两头往宫外跑那还了得,崇祯帝知道自己儿子被奴才给宠成这样带坏了,便是常宇也保不住春祥的脑袋。 然而等常宇到了东厂衙门时,他才发现春祥不是胆子越来越大,而是胆大包天,他弄出来的哪是太子,而是坤兴公主朱媺娖!!!! 这简直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致!这事常宇都不敢弄,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 春祥哭丧着脸:“大哥我真的没办法啊,坤兴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说求我了,就想出来透透气,您说一主子都说出求奴才的话了,我怎么拒绝啊,也不忍拒绝啊!” 常宇咬牙切齿:“你就不想想后果,这事但凡有一点风声被皇上知晓你脑袋不保,便是我也保不了你啊!” 春祥低头不语。 常宇嗨了一声长叹:“你怎么把她弄出来的?” 皇宫天黑闭门至天亮方启,这期间只有两个人可以出来,一是皇帝,二是常宇,朱媺娖怎么出来的,守宫门的太监和亲卫没有那么大胆子敢开门,何况乾清门外的还有那些当值公侯的值班室,都盯着呢。 春祥呼了口气,娓娓道来,下午他入宫时遇见坤兴公主,朱媺娖让其屏蔽左右,然后就泪眼婆娑说,近日心慌的很,特别是在晚间总是做噩梦,梦见鞑子攻入了京城,杀进了皇城,到处都是火海……连续数日的被噩梦惊醒浑身都湿透了……她害怕,怕的要死,但这话不能乱说,即便是梦更不能说,否则被视为不详,乱人心,乱军心,毕竟他和太子不同。 她自感要被折磨死了,她需要出宫透透气,她感觉自己压抑的要疯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只有春祥,毕竟之前春祥帮过她一次。 春祥心软,终是咬牙应了,让他在宫门落锁前和贴身宫女偷偷溜内东厂衙门藏起来,待到天黑皇城里的赌场开门后,趁机夜静人少时这才带了出来。 可出了皇城后去哪?朱媺娖说不知道,春祥懵了,先把她送到外东厂衙门然后派心腹寻常宇去,为了先给他点心理准备刻意说是太子找他。 莫非她冥冥之中也感应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另一个自己的悲惨遭遇,常宇皱眉深思,他对朱媺娖本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此时得知其为噩梦所困更是怜惜不已,又暗探这女孩真的能忍,前日见她看上去还一切如常,谁能知道她暗中正承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精神压力,换位思考若是自己恐怕早就在这深宫大院里发疯了。 ……………………………………………………………………………… 明天开打,准备好弹药! 第718章 公主出宫 烛火摇曳,东厂衙门后院大堂内,坤兴公主一身淡妆素衣端坐,案边香茗袅袅,一个贴身宫女不时朝外间张望,目光和在门口当值的宋洛玉四目相对时又赶紧收了回来。 这就是大明公主啊,长的可真好看,只不过太高冷了些……宋洛玉满心好奇,却见那公主放下茶杯朝她招手,不由一怔:“殿下是叫卑职进去么?” 朱媺娖微微浅笑,点了点头,宋洛玉略显紧张的走了进去抱拳施礼,朱媺娖盯着她瞧了又瞧:“本宫从未想过东厂竟然有女侍卫呢,还是这么好看的人儿”。 原来她已瞧破宋洛玉身份。 宋洛玉倒也不在乎:“卑职在督主手下听令不久”。 朱媺娖嗯了一声问她:“常宇刚才把春祥叫走了,是不是要大骂他一顿啊” 宋洛玉摇头:“这个卑职不知,不过听闻春公公和厂督亲若手足怎么骂他呢,应该是要商议些事情吧”。朱媺娖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在东厂当只好不好玩,常宇平时是不是很严厉,又喜欢去哪里玩之类的。 宋洛玉听她言语之间对常宇特别好奇,心理也是觉得奇怪,但并未多想,只是说:“厂督对麾下视若手足,从来不大骂,又言近日军务繁忙,厂督每日操劳无暇休闲等等说不尽的好话”。 朱媺娖听的认真,闻常宇前日出战受伤,脸色一下就变了,急急问道:“伤的可重?” “厂督天生异禀,伤口愈合比之常人快上百倍,已无大碍”正说话间,闻外间有脚步声,身后宫女赶紧小声道:“殿下,常公公来了”。 “臣,见过殿下!”常宇匆匆步入大堂施礼,朱媺娖显得极为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本宫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 瞧起惊慌的脸色,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常宇实在不忍指责,何况堂堂大明公主他也没资格指责,只是苦笑:“殿下在宫里呆的闷了,出来散散心也好,只是这事您可千万要守口如瓶,不然奴才们可寒了心”。 朱媺娖自然知道常宇的话里意思,那就是万一消息走漏了,后果很严重! 她当然也知道后果的严重程度,有人会掉脑袋的。赶紧摇手晃脑:“不会的,不会的,本宫绝对不会出一个字的,瓶儿也不会”。 瓶儿就是身边那个贴身宫女。 “殿下不在宫中,您宫中其他宫女不会怀疑么?”常宇不放心的问道,朱媺娖咬了咬嘴唇:“本宫已经叮嘱过了,不许她们多嘴的”。 常宇叹息:“为保万一,还是让春祥回头再叮嘱一番吧”。 宫里除了皇帝一家他就是老大,东厂更是二十四衙门都惧怕的主,那些宫女若被东厂的点名,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随便嚼舌头了。 听常宇这么一说,朱媺娖不由一颤:“她们都是自小跟本宫的,千万不可……”很显然她听出常宇话中威胁之意,害怕对那些宫女不利。 这是个善良的公主。 常宇点了点头:“只是叮嘱一下,殿下不用多想,随即又问道,殿下您出宫可有想去的地方?” 朱媺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轻轻走到常宇跟前:“是不是和四九城你都可以随意进出?” 常宇哦了一声,又连忙道:“公主不会要出城吧,这个可万万不行”。朱媺娖一怔,忍不住掩口一笑:“你敢出去本宫还不敢呢,随即眉头一蹙,鞑子都城外作孽……常宇,你给本宫说句实话,鞑子会……” “不会!”常宇本被他一笑一蹙弄的心中微荡,闻言不待其说完,斩钉截铁道:“便是臣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鞑子入城一步!” 朱媺娖,甚感欣慰,望着常宇一脸热切:“大明和我朱家此时全靠你了!” “臣,份内之事,当万死不辞!”常宇正色道,朱媺娖捋了捋耳边秀发,眉头一蹙:“本宫近来噩梦不断,常公公你可会解梦?” 常宇忍不住笑了:“臣对此一窍不通,但手底下却有个善于此道”朱媺娖一喜:“可否一请?” 没多会,一个仙气飘飘的道士来了,却正是李慕仙,这虽非他第一次见皇家的人,但却是第一次见公主,即便是个老江湖依旧紧张的不行,又是作揖又是施礼十分恭敬。 常宇给了他个眼神:“公主近日噩梦不绝,道长帮着解化一下”李慕仙忙颔首,公主指着身边不远的一个座位:“道长请”李慕仙道了声谢连忙走去,经过常宇身边时,闻的一声轻语:“你老窝吕仙祠将来香火就看今日了”。 李慕仙一喜,暗暗下了决定,今儿豁出去可劲的忽悠。 不亏是老江湖,李慕仙一张嘴,舌灿莲花,坤兴公主听的连连点头,便是常宇也暗自叹息摇头,别说这年代,就是后世也能忽悠倒一片,国人避讳鬼神又深信不疑,以至把宗教信仰白白弄成了迷信,且几千年来愈演愈烈。 一炷香后,朱媺娖把李慕仙亲自送至门口,脸色轻松了很多,说白了李慕仙就是这个时代的心理医生,短短时间已对症下药让其见了效果,毕竟个在深宫内长大的小女孩,哪禁得起他忽悠。 “常公公,能带本宫上城观一番么?”送走李慕仙,朱媺娖突然开口说道,常宇惊得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殿下,城上乃险地不宜……” “为何你可,本宫不可,有你在又有何险之有,再者刚才李道长也说了心病还需心药你不可以陪我去么! 陪,必须陪!常宇虽暗骂李慕仙这个牛鼻子瞎扯淡把自己绕进去了,但医,本宫因近日鞑子围城遭了心魔,现在本宫就要上城上去看看这些心魔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常宇应了,他也很喜欢和朱媺娖呆在一起,不管在哪里! 不多会,自有番子取来一套全新的男装给朱媺娖换上,同时未免暴露行踪贴身宫女留在衙门,宋洛玉顶上充当公主的贴身随侍。 虽说此时夜深内城已实施宵禁,但常宇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同崇祯帝出宫时候的那种如临大敌,下令胡岭调百余宫字营前来护卫,沿途更是加派巡逻人手,倒不是为了怕有人对公主不利,朱媺娖久居深宫与人无仇无怨,常宇是怕万一有刺杀他的人不慎误伤朱媺娖而已。 朱媺娖不会骑马,常宇正待让人备车,这小丫头却突然道:“走路好么,想好好看着外边街头巷尾”。常宇皱了下眉头,略一沉默,便第春祥道:“把吴中的黑狼营也调来”。 第719章 少女怀春 时至深夜,月朗星稀,从东厂胡同出来顺着皇城往北便是安定门大街,一条大道畅通无阻直至城门下,街头巷尾各处皆可见持刀巡视的军士,老九带着五十名黑狼营悍卒虎在前方开路,后边和四周则是胡岭率领的宫字营百余好手,常宇和朱媺娖相隔半步在街头不急不缓的走着,四周数米外则是陈王廷,吴中等一众好手警戒四下。 朱媺娖是大明的坤兴公主,更是一个是十四岁的花季少女,深宫里规矩多禁锢了天性养成了高冷的性子,如今在冷清的街头上,四下张望像个好奇宝宝,不时轻声细语问东问西,常宇总是耐心的解说,看着这个逐渐有些活泼起来的女孩,心中感慨,这孩子内心不知挣扎了多久,才敢冒险跑出来一次,可见她真的快要被压抑死了,也罢,既然出来了,就让其尽兴玩玩吧。 安定门城下的守兵心中突然有些惊慌,突见东厂四营的人马深更半夜突然上城,心道莫非除了什么大事?难道鞑子要攻城了,可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啊,心下好奇可是也不敢打听,东厂的人都拽的很。 安定门城楼二层瞭望口,常宇指着远处火光:“那就是鞑子军的大营”。看着火光连天朱媺娖脸色大变声音都颤抖起来:“那么多!” “不多,三万余人”常宇冷笑:“这次要是得手了能留下他一半,往后可保鞑子数年不敢再犯我大明”。 “你有多少把握?”朱媺娖可能有些害怕,拽了拽常宇衣襟。 看她恐惧神情,常宇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是手:“五五之分吧”旁边侍卫自觉的扭过头看向别处,宋洛玉好奇不已,甚至目不转睛,直到她哥用胳膊碰了她一下,这八卦宝宝才醒悟过来,赶紧转头看向城外。。 朱媺娖被常宇牵了手,内心不由一颤,脸上飞霞幸好天黑光暗看不真切,但小鹿乱撞是难免了,且愈发沉迷于此难以自拔,她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隐约之间知道在做什么,且非常不对,但她控制不了。 “城下那些火光都是鞑子么?”朱媺娖觉得心跳的不行的时候,赶紧转移话题,常宇嗯了一声:“日夜袭扰,此乃攻心计想要乱我军心罢了”。 朱媺娖哦了一声:“还没见过鞑子呢,听说他们长得凶神恶煞般是么?” 常宇嘿嘿一笑:“城墙上就吊着鞑子狗头呢,你要不要看?”朱媺娖吓得浑身一抖:“我怕”说着朝常宇身边靠了靠,也不自称本宫了。 “不怕,有臣在呢,他们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有何可惧”常宇顺手一个摸头杀,哎呦我去,朱媺娖哪受得了常宇这老司机的撩,顿时感觉身子都软了,差点就要跌倒。 少女怀春,美人慕英雄豪杰,常宇除了是个太监外,几乎满足了少女的一切幻想,而且还是个少年英雄,还不是一般的江湖豪杰,乃救国救民的大豪杰。 对于朱媺娖这种生在皇家的千金之体,虽说尊贵,可是远不如普通百姓那般自在欢快,父亲一天到晚苦着脸,被朝政所累日渐憔悴,母亲操劳内宫也不辛苦,哥哥弟弟一个个见面都是各种规规矩矩,亲情变得越来越冷淡。 可旁边这个和太子差不多大的小太监其实更像是哥哥,可以哄她保护她,对,就是那种安全感,被保护的感觉真好! 正当坤兴公主心口小鹿使劲蹦跶的时候,下边传来喧哗声,王家彦来了,俩人赶紧松开手,朱媺娖脸蛋已若红透的苹果缓缓走到宋洛玉身边,隐于诸侍卫中。 王家彦作为京营总督,是个极其负责的人,时刻在城防的第一线,便连睡觉都在城上,先前他就在西边德胜门的城楼里歇息,常宇率麾下并马上城引起不小动静,很快传到他耳里,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情况,便急匆匆的赶来。 “厂督大人,深夜登城莫不是有情况?”王家彦上了城楼脸色略显惊慌。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上来吹吹风”,常宇背着双手微微一笑,王家彦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你上城吹风至于搞这么大动静么,吓的人小心肝噗通跳。 在宋洛玉身侧的坤兴公主听常宇这么说,噗嗤一声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宋洛玉赶紧把他挡在身后,幸好王家彦并未发现,其实即便发现了也不认识,最多觉得东厂这个太监侍卫太过娇小俊秀年轻罢了。 诸人出了城楼沿着城墙一路朝西行去,王家彦和常宇并肩而行望着城外眉头深皱,鞑子除了在城北十里外有大营,余下尚有几处,乃扣押被掳百姓之地,日夜灯火不息强制他们赶工制造攻城器械。 德胜门城楼附近,畅游转身看望内城,城墙下就是积水潭远比后世大的都,月光之下水波粼粼:“王大人早些歇息吧,咱家自个儿逛逛”。常宇对王家彦说道。 跟着这么个大电灯泡,朱媺娖哪里放得开,偷偷摸摸畏畏缩缩有悖初衷,天色已过子时,王家彦亦困乏,便拱手离去,常宇等人便沿着城墙朝南兴去。 城上凉风习习不热不燥,一道城墙两边世界,城内的像个熟睡的婴儿,城外像个虎视眈眈留着口水的饿狼,朱媺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变得高冷起来一言不发,不急不缓的走着左顾右盼也不说话。 不知不觉过了西直门,又奔着阜成门,常宇心中也惊叹这丫头一口气走了十余里地,这脚力不弱啊,远出自己的意料,便关心问道:“殿下,可要歇息一会”。 “本…嗯好吧”朱媺娖看来的确也是累了,靠着墙垛停了下来,自有太监拿来早已备好的小凳子,朱媺娖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夜空一边探手去揉脚,宋洛书碰了宋洛玉一下示意她帮坤兴公主揉脚。 宋洛玉一怔,一时难以接受毕竟她不是宫女也不是丫鬟,干的不是伺候人的活,而是杀人的干活,现在让她去给别人揉脚,那…… 正迟疑间,常宇已经走到朱媺娖跟前:“殿下,臣帮您揉揉脚吧”说着探手握着朱媺娖的金莲,这小丫头弱弱的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很奇怪,虽说太监本就是皇家奴才,干的就是这伺候人的活,但公主等女眷可是一直都由宫女伺候的,太监不可有身体接触的,常宇所为其实犯了重罪。 可谁去管呢,侍卫不会说,坤兴自然也不会说。 众侍卫纷纷转身看望别处。 “常公公,城外那黑影是不是月坛啊?”朱媺娖见常宇单膝跪地给她揉脚略显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常宇嗯了一声:“是的,殿下没去过么?” 朱媺娖苦笑:“本宫都没出过城又怎么去过?”常宇这才恍悟想到,京城五坛,除了天坛和先农坛正在外城,余下三坛则全在城外。 “要不改天抽个空,臣带殿下出城去看看啊”常宇不知怎么想的轻声说道。 “好呀”朱媺娖激动不已,不过随即又偃旗息鼓:“怕你这改天不知何年何月咯,还有和城外的鞑子一日不退便也无法出去”。 “很快的,待鞑子退去,殿下什么时候想出去,臣便什么时候带您出去……”常宇呵呵一笑,正待说下去,突闻正北鼓声大作,不由一惊,蹭的站起身来,扶城墙朝正北望去,遥见清军西北的营地火光有些不对劲,便令人前去北城查探。 “怎么了,可是鞑子要攻城了?”坤兴公主吓的脸色惨白,拽着常宇的衣襟浑身瑟瑟发抖。 “殿下勿要惊慌,有臣在,鞑子必铩羽而归!”常宇一边安抚着,便见远处一片喧闹,随即便有士兵前来通报,禀厂督大人,鞑子异动,王大人说他们可能要攻城了。 妈的,多尔衮起这么早,还是没睡呢,竟挑这么时候动手。常宇暗骂,随即便令春祥等人护送朱媺娖回东厂衙门,然后击鼓示警,全城进入一级战备。 终于要打了!常宇双拳紧握,摸了摸腰间青雀,翻身上马便朝正北奔去,身后隐约传来坤兴公主的声音:“你要小心,记得还要带我出城呢……” 第720章 饥渴难耐 凌晨时分,原本寂静的帝都被雨点般的鼓点打破,先是从正北方向传来,随后不多时四面八方皆遥闻鼓声大作,京城百姓在睡梦中被惊醒,慌忙起身就要出外出打听,却闻街上传来巡逻官兵的呵斥,全城戒严不得随意上街走动。 怕是鞑子攻城了,遥望四下城头火光闪动,无数百姓顿感脚底生寒,浑身颤抖不已,天佑我大明,天佑我京城,天佑小太监打退那些鞑子。 无数人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王承恩,王承恩……”乾清宫中刚躺下的的崇祯帝,也被鼓声惊醒一个翻身而起,潜意识中大呼道,速传常宇入宫…… 随后意识到,这个时候常宇必然已经登城,便又匆匆走至外间:“出宫去万岁山……”王承恩取了件衣服给他披上:“皇上,您慢些,慢些……”。 崇祯帝哪里慢的了,脚步匆匆,出了乾清宫朝北行去,未及多时便在坤宁宫跟前遇到一脸慌张的周皇后:“皇上,可是那鞑子……” “你稍安,朕去外间看看,有常宇守城,那鞑子打不进来的”崇祯安抚周皇后稳住后宫,然后急急从玄武门出了皇宫直奔万岁山而去,行不多久,气喘不已,便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赶紧俯身背他而上,几个轮流不一会便登了峰顶。 朝正北打眼一看,依稀遥见城外清军大营一条火龙翻滚而来,竟真的动手了。 德胜门城头,常宇身披战甲,单手跨刀和王家彦并肩望着正北,脸上浮现一丝蔑笑,当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沙雕,略施小计激了他一下,还真来打了。 不过常宇也知道,这并非多尔衮蠢,而是大明给人家的印象就是这么弱,往年兵不刃血,满载而归的经历太多了,习以为常了。 “厂督大人您瞧,还真如您所料”王家彦抬手朝西北角一指,那边也有一个清军的营地,平日多是劳工多在此地制造攻城器械,此时火光通亮,依稀可见人影幢幢正在忙着朝城外运送器械,且有一支人马出营直奔正南而去。 常宇快步走至西北角,又朝西南望去,见城西外的几个小型营地也是火光通亮,均有人马出营朝南奔去,暗骂多尔衮狡诈。 多尔衮在城外弄了几个小营地制造攻城器械,为了防备明军偷袭,竟然偷偷布下伏兵等着常宇上钩,只可惜早被常宇看破,自从那次深夜血洗鞑子大营后,便没有任何动作,让多尔衮白等了几个夜晚,不过此时他把人马调出营往南行军,明显是要去南边动手,企图把战线拉长让明军首尾难顾。 沙雕,老子首尾难顾,你他么的不也一个吊样么!常宇冷笑,扭头朝正南望去,依稀见可见西南右安门城楼上火光闪耀不已,那是在示警。 清军若是围城而攻,常宇丝毫不怵,三万人马听着挺多,看着也不少,可是面对围长几十里帝都来说不值一提,常宇所忧不过怕多尔衮盯着一个点猛打猛攻。 难道多尔衮不知道集中一点打击么,为何还要分兵南北那么远的距离动手,理由很简单,他还是不放心,帝都之南的那大股明军,据探子侦知,南边少说又三万明军。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小太监的裤腰带,多尔衮此时不敢拿手头上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来做赌注,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报督主大人,宫字营奉令监军北城,余下三营皆各就各位”李铁柱匆匆走来拱手道,常宇嗯了一声,脸上杀机一闪:“怠战,怯战者斩无赦!” “遵令”李铁柱转身匆匆而去,王家彦瞄了常宇一眼,不由的搓了搓手,小太监杀机重啊,把麾下四营分派四面督战,且都是捧着上方宝剑的那种,说杀就杀,别说普通小卒,就是一般的将领,哪怕是他王家彦,说剁了怕也都不会眨一下眼皮吧。 城外清兵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动手攻城,城内的明军也正有条不紊源源不断的从各处军营朝城上涌来,这数日间王家彦早彩排了好几次,就为了一旦出现军情能最快最及时的登城备战,简单说,就是等现在这一刻。 常宇奉旨督军,手握军权,有全力调动京畿一带城内城外的所有明军力量,他在日前也和军部各部门各大佬开过照面会了,没那么多扯皮,各司其职,奉令行事,但凡违令造成严重后果的,于私他奉旨督军,于公他是东厂老大,无论那一个身份他都会追责到底。 各部门大佬早耳闻其威风又知其本事,加上东厂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更重要此时形势安危全系在他身上,纷纷表示极度配合。 于是,在警情突至时,各部门大佬纷纷就位,各司其职,京营的士兵一部分登城,一部分正在城下集合带领,兵马司的全城戒严,皇帝二十六亲卫,除了几个当值的,余下皆在衙门内集合待令…… 来吧来吧,老子的四十米大刀已饥渴难耐,常宇摸着脖子,伤口已基本痊愈,但这一箭之仇必须要报,所以于公于私都要多尔衮伤筋断骨。 “厂督大人,瞧鞑子这阵势,北城必为主攻面了,却不知其主攻德胜门还是安定门?”王家彦在旁边被常宇的一声杀气惊得忍不住侧了下肩,眼看越来越近的清军,挑眉问道。 常宇没有直接回到,而是扭头微微一笑:“以王大人所见呢?” 竟然考究老夫了,王家彦略一沉思:“应是德胜门,一来相隔……不,鞑子必以安定门为主攻面”王家彦突然改口,常宇哈哈一笑:“王大人何以确定?” 王家彦苦笑,瞧人家神色就知道早自己一步想通了,抬手一指城外:“德胜门外高粱河,积水潭(太平湖部分)水系多面积大,大军立脚布阵不宜呀”。 “所以,王大人您想守哪边呢?”常宇微微一笑。 王家彦苦笑:“卑职老而无能,便在德胜门给督主大人摇旗助威吧”。 常宇哈哈一笑,翻身上马,回头望王家彦道:“王大人,咱俩还没一起喝过酒吧”。 王家彦一怔,摇了摇头:“军务繁忙且闻厂督大人不喜酒……哦”正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卑职便为厂督共饮一杯壮行酒”说着就要令人取酒,却被常宇抬手止住:“王大人,此番事了之后,咱爷俩喝点”说着打马狂笑而去。 望其背影,王家彦握拳:“喝,一定要喝,扭头望着城外,便以鞑子的狗头当酒杯!” ………………………………………………………………………………………… 这几天工作忙,加上身体有恙,断更了几天,还请多见谅,感谢一直支持的书友们。 第721章 打起来了 大明帝都,夜色中犹如一座吞天巨兽,只是如今这巨兽失去了利爪,面对大清骑兵显得抖抖索索,城外数里,多尔衮勒马远望城头混乱的火光以及遥遥传来的鼓声,脸上泛起了笑意,瞧他们吓的! 寅时刚过,多尔衮知道这是最困乏的时候,虽明军有准备,但依然免不了惊慌,对城中百姓更会造成窒息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无比的惶恐,这就是他要的。 更重要的是天黑好干活,他没有火炮缺乏对空火力压制,便要趁夜色掩盖行踪,发起攻击! 对手越慌乱越恐惧,他机会就越大,因为他清楚凭此时的实力,硬打硬拼是打不下来的,必须剑走偏锋。 多尔衮以两万兵力陈兵城北,另遣一万骑兵去了南城,如常宇和王家彦所料那般以北城为主攻面,安定门为主攻点。 攻城第一步要先过护城河,北城不光是帝都最坚固的地方,护城河也是宽的约五十米,虽说此时天旱少水,想涉水而渡却非难事! 然则多尔衮早已做好了准备,让民工制造了很多渡水木筏,想要趁天黑混战之际渡水攻城。 这也是常宇心忧所在,安定门城头,望着城外火光闪动越聚越多,常宇眉头紧皱,多尔衮还是有脑子转的,天黑难视物,鞑子借夜色掩护可以轻松避开城上明军的火力覆盖快速渡水城下,当真是刁钻。 李慕仙在旁边瞧了常宇神色,知其所忧,便轻声道:“督主,可否派兵出城在护城河畔坚守?” 常宇轻轻摇头:“若是白日或可,只是此时天黑不见五指,护城河防线又长,出兵未必防得住还徒增伤亡,另恐被鞑子钻了空子,一个不慎打入城中可就不妙了!” 李慕仙点点头:“那咱们就瞎眼打吧,哪里火光多便往哪儿轰,即便其渡河了河摸到墙跟前又能如何,贫道不信他们能插翅飞上了来”。 常宇看了他一眼:“你这架势挺装逼的,万一人家故意以火光吸引咱们的火力呢”李慕仙一怔:“鞑子有这么聪明?” 常宇撇撇嘴:“你当人人都想你这么蠢!”李慕仙愕然:“贫道很蠢么?”旁边宋洛书忍不住噗嗤一笑,诸人皆轰然,先前紧张之情立时散去。 城外数里,多尔衮调集两万兵马在护城河外蠢蠢欲动,在军队的前方则是数千近大明百姓,这数日间先是被强制为工制造攻城器械,眼下则被拉来当炮灰,攻城第一战,渡河则以他们为先遣队。 河畔从西至东,摆满了各种攻城梯,攻城车以及抛石机,多尔衮就要用以这些最原始的家伙事来攻打大明帝都,他知道以常态来说必然无功而返,但当下这世道,,嘿嘿,谁知道呢,万一就成事了呢。 阿济格和三顺王被派去南城,北城则由多尔衮亲亲自坐镇指挥,前线主将则为多铎,又令尼堪攻德胜门,告全军曰:第一个登城或破门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护城河畔前线,多铎望着眼前高大城头上的火光目露凶光,日前他迎战唐通,没想到被他眼中的弱鸡摆了一道,又令第一猛将鳌拜受伤,这让他颜面尽失,这屈辱当以鲜血来洗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攻进大明的帝都烧杀掠劫,杀入皇宫内然后,嘿嘿嘿…… “王爷,时辰已不早了,兵马也已就位,是否动手?”身侧麾下问道,多铎收回那邪恶臆想,四下瞧了瞧:“十二哥可到了地头?” “八王(阿济格排行十二封和硕亲王,序称八王)应是到了,咱们要等那边一起动手么?”麾下问道,多铎哈哈一笑:“待他一起动手可就迟了,十二哥干的根本和咱们不是一个活”说完冷冷一笑,抽刀大喝:“传令,动手!” 随着多铎一声大吼,护城河畔等待多时的清兵立刻发动进攻,一边开动抛石机,一边驱赶难民摆渡渡河,数万人嗷嗷的朝对岸冲了过去。 几乎于此同时,城上明军大炮喷火,数发炮弹落入敌群,瞬间死伤十余人惨叫声连连……多尔衮冷笑,心道城上明军倒是和己方心有灵犀竟然同一时间动手,有点意思。 清军趁夜色掩护,入潮水般蜂拥渡河,同时数百架抛石机发动,暴风雨般的石头落入城上城内并以万箭齐发,气势当真是不可一世。 城上常宇冒流矢飞石坐镇指挥明军反击,数门火炮齐发,又以抛石机,弓箭居高临下火力压制,奈何因天色太黑,只能乱打一通,至于敌军死伤如何,实则难以估计。 “只待天色一亮,他们便无此好运了”李慕仙望了一会,恨恨道,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其也套了声盔甲在身,却手持拂尘显得不伦不类,忒是好笑:“待天亮了,鞑子一准渡过河”。 “那咱们便发兵出城,再把他们杀出去!”李慕仙道。 常宇嗯了一声,看着城外火光山上,杀声四起:“到时候再议”。 清军在凌晨时分发起了激烈的攻击,全城恐慌不已,百姓闻炮声不断杀声漫天声势远超数日前,便知鞑子动真格的了,心下凄然,暗暗祷告上天保佑。 皇城万岁山之巅,崇祯帝双拳紧握,目视正北方,脸色苍白不已:“打起来,打起来了……”王承恩等一众太监在旁边连声安慰:“皇上您放心好了,有常公公坐镇,那些鞑子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坤宁宫中,周皇后双手合十跪在一尊菩萨跟前,嘴里暗暗祷告着:“天佑大明,天佑朱家……”突又想到什么,便对身边宫女道:“坤兴胆儿小,去把她叫到本宫这儿来,还有炯儿,焕儿……” 会哭有奶吃,太子朱慈烺已老大不小搬出内宫独自辟宫自住,这会儿可就没妈妈的怀抱可依靠了,闻的外间鼓声时便上窜下跳,想要登高瞧个究竟,奈何常宇和春祥都不在宫里,他不敢也出不了皇城,后听闻皇上出宫登万岁山后他更不敢乱来。 然则炮声一起,杀声远远传来,再也耐不住的朱慈烺带着几个侍卫上了皇城墙上,然则终究是太过低矮,急的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而与他不同的是,外东厂衙门后院的厅堂里,朱媺娖端坐桌前,看着杯中茶叶缓缓舒开,耳听外间隐约传来的炮声杀喊声,脸色平静无波。 “殿下,您不怕么?”贴身宫女瓶儿小声的问道。 “有常宇坐镇,又有何惧!”朱媺娖微微一笑:“对么,宋侍卫,咦……人呢?”朱媺娖这才发现远在在门口的宋洛玉竟不见了。 ………………………………………………………… 喜欢本书的请多多支持,感谢书友,贾外熊,迟青石等打赏,谢谢。 第722章 打到城下了 多尔衮集两万大军并以数千炮灰从帝都北城两门同时发动攻击,趁着夜色掩护,以弓箭抛石机抗拒城上明军的火力压制,同时大军极速抢滩渡河将工程器械运到对岸。 这种借自然之力的战术果真起到作用,便是常宇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雷池而过,毕竟这年头没有探照灯。 安定门城楼二层瞭望口,常宇脸色凝重看着外间混战,城外清军嗷嗷叫,火光四下星星点点密密麻麻从西边德胜门至脚下在至东边全是。 然则那些看不见的黑暗处,到底有多少清军正在抢滩登陆,他不知道,只能如李慕仙所说那般,盲打,朝有火光的地方攻击。 砰砰砰,越来越多的石块砸在城楼上,流失也越来越密集,常宇知道清军越来越近了,甚至已经有一部分已然渡河,且还带着家伙事过来的。 “倒是挺快的”李慕仙低语,常宇沉默不语,转身朝西边窗口瞭望,见西城外亦有少许火光游动,知那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又朝正南望去,那边灯火依旧不见又异状,心下犯疑,难不成那边的鞑子还没动手。 他料定多尔衮为牵制城中明军兵力必然会寻一处侧攻点,而南城是最佳之地,一来永定河水几乎干涸,二来可防备南边那支明军,一举多得。 不过以帝都的城高墙厚,只要一心坚守,便是敌军有火炮助威想破城也非易事,何况此时的清军和光脚的没啥区别,所以常宇几乎把兵力和战备都调到北城应对清军的主力,至于南城则是正常防守状态,仅在城下多留一支预备人马而已。 除此之外又令麾下最善战的贾外熊坐镇督战,麾下第一猛将屠元在西城和他连襟相辅可保南城无忧,只是这边都快打到城下了,那边却为何还没动手,常宇有些疑惑不解,便遣人前去探查。 几支火箭射入城楼,陈所乐抬脚踩灭,劝常宇下城楼。 城头想来都是最危险的地方,敌军攻城首当其冲便是这里,一来地方主将喜欢在在此坐镇,二来这也是一个精神象征,一旦城头被轰塌或者点燃,则可提升己方士气同时打击对方军心。 不过此时清军无炮,想轰塌安定门城楼是万万不能,甚至想烧了也是极难的,不过常宇还是走出城楼,并非畏惧,而是要在第一线提升士气,毕竟他是明军的灵魂人物,当真是望一眼精神百倍,摸一下金枪不倒的那种。 城上飞石乱箭如蝗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惨叫声不绝,久经大场面的常宇面不改色一边大吼振奋士气,一边朝西边游走,身后李慕仙手持盾牌挡在头上,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瞧一瞧身边陈所乐几人略显尴尬,妈的上过战场的和跑过江湖的就是不一样,心理一气抬手就把盾牌扔了,恰好一飞石哐当砸了过来,他躲闪不及正中肩头,饶是有盔甲在身,依旧把他疼的咧嘴呲牙差点一头摔倒。 常宇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好好的盾牌你扔掉干嘛,装逼被雷劈……”话没说完,哐当一声直接被一飞石砸到,幸他的山文甲够厚重,未及受伤,却也摔了不轻,气的大骂不已。 “督主,您没事吧……”诸亲卫连忙上千搀扶,常宇却发觉有一个声音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一把把宋洛玉拎了出来,不由大吼:“谁让你过来的”。 宋洛玉先前奉命护送坤兴公主回了衙门,此时竟然出现在城上,常宇自是大怒:“不知道女人不能上城么!” “为什么不能?”宋洛玉,眼圈一红:“卑职投靠督主便是要杀鞑子的,却要干那伺候人的活,卑职不服气,督主要是瞧不起女人,就把卑职赶走算了!” “洛玉”旁边宋洛书一见妹妹这般顶撞,赶紧拉了一把,出口训斥:“怎敢如此和督主说话……” 常宇却被宋洛玉的话一窒,随后怒喝:“杀鞑子也得要能上阵,这当口你怎么杀,发了箭么,搬得动石头么?滚下去!” 常宇是真的怒了,他是直男,一来接受不了男人没死绝让女人上场杀敌,二来宋洛玉公然违抗命令,坤兴公主就在衙门岂能有失,虽说又陈王廷,蒋发两人坐镇衙门,但毕竟不如宋洛玉这般方便贴身保护。 见他动怒,宋洛玉不敢再顶撞,扭头就跑下城去,而此时鞑子攻城当口,常宇也没功夫在和她计较其他,从地上爬起来后,继续沿城墙西去,随时随地鼓舞士气,甚至亲自张弓射敌。 眼见他如此,士气空前高涨,奋力抗击火力齐发压制城下清军。 然则,趁着夜色的掩护,清军还是轻松的渡河,城上明军能清晰的感受到清军的反击越来越有力,杀声越来越大。 明军心头压力也越来越大,毕竟他们中间太多人太久没打过仗,没见过血了,此时即便是守城战依旧心中惧意甚足,眼见身边的战友或重伤呻吟或者死去,心中不免恐慌,若非大太监军时刻督军在一线又令麾下四营监战,早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东方逐渐发白,城下依稀可视物,腰间护城河两岸密密麻麻的人影,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常宇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至于城上京营的这些生瓜蛋子感受如何可想而知。 “杀敌才能保护为国卫家,若让这些狗日的鞑子破了城,不光尔等尸骨全无,而全家老小父母姐妹也无所幸免,鞑子向来都是没有人性的……”常宇挥刀怒吼,士兵闻着皆胆寒,特怕那寒光闪闪的钢刀落在自己脖子上。 好戏终于要开演了,常宇看了下天色,又瞧了瞧城外,一眨眼功夫快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天色微亮之际,多尔衮的人马终于渡河,同时砍断吊桥,大部人马已极速陈兵城下,真正的攻城战就要开始了。 比想象中轻松了很多嘛,城外数里,多尔衮勒马观战,嘴角一丝笑意浮起,甚是得意,这年头所有的事都不能以常态度之,以小搏大得意外之喜也不是没可能啊。 城上,常宇在德胜门箭楼里,东西看了一番面无表情的问李慕仙,敢问仙长:“接下来怎么打?” 李慕仙捋了捋胡须:“待天亮出城歼之,贫道曾闻督主在太原对战闯贼时就这般干过”。 “仙长好大的杀气啊”常宇调侃道:“不若待会便由道长率部杀出城外如何?”李慕仙一滞:“啊,贫道不善于此啊”心下疑惑,小太监近来怎么老是怂恿让我上阵,不会是看我不顺眼了想弄死我吧。 常宇大笑:“若城外是贼军,又或周总兵黄总兵的人马在本督或可一试,然则此时……嘿嘿”。 李慕仙颔首,他已经理解常宇的意思,当初在太原他面对的是乌合之众的贼军,麾下又是周遇吉那种常年一线作战的部队,可眼下呢,外边是凶悍无比的鞑子兵,城中却是菜瓜头。 所以他早已确定了战术,那就是不和你正面硬干,据城而守磨死你!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们。 第723章 南边有事 东方发白,却未见红光一闪大地透亮,城头上嗓子已经喊哑的常宇,突然咦了一声,抬头望天伸手一接竟然下雨了。 鞑子入关时,京城雨夹雪,这几日天气放晴万里无云,哪知却在这鞑子攻城之际风云突变下了雨,老天爷的心思当真难测啊。 雨渐渐大了些,风渐渐急了些,天色也渐渐亮了,城上的官兵终于看清了眼前,城下密密麻麻的鞑子从西至东上万人,凶神恶煞般的朝城墙扑来。 真正的硬仗来了。 “这雨当真好啊,当真是及时雨啊”城外多尔衮望天哈哈大笑,一旦雨下大了,明军的火炮就歇菜了,那时候便是真刀真枪凭实力,他的机会又大了一番。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下雨虽可让明军火炮偃旗息鼓,但对登城来说也增加了不少困难,雨水湿滑想上这数丈高墙,当你会武当梯云纵呢……城头上常宇冷笑连连,望城下正在奋勇搭梯攻城的清兵,奋力怒吼,儿郎们,送他下地狱……随即张弓急射,一口气连发十余箭,箭无虚发射杀十余清兵,直至力竭。 面对疯狂而至的清军,京营士兵虽是惊恐却也不得不全力而为,张弓射箭,抛石不绝,远攻近防滴水不漏,常宇观望一会,见城下清军虽是勇猛,但想上来还是极难。 多尔衮调集两万大军趁夜色掩护抢滩护城河用近一个多时辰在天亮之际成功登陆,快速把人马和攻城器械送至城下发起猛攻,正值此时天降雨水让明军大炮熄火,多尔衮大喜,直呼天助他也。 数千大明百姓被强行驱逐冒着城上滚石飞箭帮清军运送攻城梯,攻城车等器械至城下,稍有一点犹豫或迟疑便会被砍翻。 同时间,两万清军多铎的怒吼中,张弓挥刀朝城上攻去…… 巨石,檑木,金汁,箭矢如暴雨般从天而降,面对这些虎狼的侵略,明军又岂能手软,任你万般凶狠,老子就是居高临下当头一棒。 “铁柱,铁柱”常宇观战半响,左右看了一番,扯着嗓子疾呼:“着人送货!”激战一个多时辰了,城上的滚石檑木等战备愈来愈少,好在城下有备用,且有一直人马随时候命运送。 李铁柱领令而去,常宇瞪箭楼观望一番,这时胡岭匆匆走来:“督主,德胜门鞑子攻势甚激,好几次差点被他们登上城头”。 常宇头没回,冷冷道:“着人传令过去,若让鞑子登城,自王家彦往下皆斩!” 胡岭和李慕仙忍不住打了激灵。 胡岭前刚走,一个传令兵急急跑来:“厂督大人,南城尚未开战!” 额?常宇眉头一挑,尽是疑惑!多尔衮在搞什么? “鞑子在西城有千余沿护城河来回流窜,南城右安门,永定外皆有数千鞑子兵携以攻城辎重虎视眈眈,但却未动手……”传令兵简而言之。 “除此以外鞑子是否有其他异动?”常宇又问,传令兵点头:“据报有五千鞑子骑兵南下而去……” 擦!常宇一怔,没在意料中攻城,却南下了,这是为何,不由看向李慕仙。 李慕仙低头略一沉思:“如料不差,应是南边的尚书大人和黄总兵采取了什么行动,引得鞑子不得不放弃攻城,转而南去”。 常宇皱眉想了想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清军放弃攻城南下的理由,只是他曾下令让南线兵马待令而行不得擅动,难不成那边出了什么变数,还是说是谁擅作主张引得清军前去。 只是眼下大战正激,常宇无暇细想,命人传令贾外熊紧盯南城外的清军动向,若有机会可随机应变出城邀战,随后便又全身心投入指挥防守战,却不知南边真的出了事。 阿济格和三顺王本是奉命从南城攻打帝都,为何却又突然围而不打另遣五千铁骑南下? 这自然是原因的,只因在阿济格的人马刚刚到右安门附近的时候便闻探马急报,南边二十里外有万余明军真疾驰而来。 这消息让阿济格和三顺王非常的而意外和惊诧,南边那股明军竟然真的有胆来了,而且竟然已距离这么近!阿济格不待多想,便要提兵去战,却被三顺王之一的尚可喜阻住,言之事关大局,从长再议先遣人去通知多尔衮再说。 阿济格是个粗暴无脑之人,闻之大怒,指着尚可喜的鼻子骂道,区区万余明军不堪一击,杀之再来攻城不迟,且将在外当随机应变,此事紧急再去通报一来一往再下决定,明军都打到脸跟前,若城中明军突然杀出,两下夹击,岂非糟也…… 三人知拦他不住,却又不敢误大局又闻他话中有几分真实,不敢掉以轻心,四人略一合议,便决定分兵行事,阿济格和孔有德率五千精骑南下迎战,尚可喜和耿仲明则留在城下牵制城上明军。 清军早探知在大兴有明军数万,且现在有万余骑兵发来,而阿济格竟然仅率五千人迎战,是否太过托大? 至少阿济格不这么认为,清军骑兵的战力在明末绝对是无敌存在,便是吴三桂手里仅存的那点关宁铁骑硬抗硬也是稍逊色,只有在气势如虹时也能打个平手,而内省各路人马皆不可敌,不是阿济格狂妄,而是现实就是这残酷,面对清军,明军一来战力不如,二来心生畏惧,就好比几百年后,几个日本鬼子扛着枪就能占领一个县城那样血淋漓的现实! 所以阿济格有绝对信心,五千骑兵足以破明军上万,即便对方后有援兵也不怵,他不信明军的后援反应能这么快,他更相信这支明军此番前来不过是得知清军攻城,前来摇旗做样子试图牵制己方的,根本就没心思和他硬干。 可明军来者何人,他又怎么会在凌晨之际竟然发兵至此? 如常宇所疑惑那般,大兴那边的确出了点事,作妖的是一向桀骜不驯脾气火爆的黄得功。 数日之前鞑子入关,崇祯帝一道圣旨把正在南边玩猫捉老鼠的小太监调回京城勤王,常宇轻装急行入京,麾下各部兵马紧随其后,然则这月余间麾下兵马连番激战加上高强度的奔袭早已精疲力尽,此时去应战清军无疑送人头,所以常宇下令他在大兴就地休整待令。 随后又和李慕仙商议出一个围追堵截的战术,调周遇吉和李岩率部前去预先伏兵,大兴城则留黄得功和史可法坐镇接收后续兵马,一边休整一边待令。 史可法乃兵部尚书,老成稳重,保定城一战见识过常宇的本事自知不如其能,便也甘心为其所驱,反正都是为大明效力。 所以在大兴这数日,他算是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大意,毕竟眼下形势犹如群狼环伺不容有差,每日除了听斥候通报情报外,还不分日夜亲自巡视军营。 史可法稳如泰山,可黄得功像个不安分的红杏哪里坐得住,眼见周遇吉和李岩都有事干,自己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晒太阳,心理着实憋闷的很。 鞑子就在京城外烧杀掠夺,京畿无兵无将吾等却天天在此闲来无事……黄得功多次向史可法抱怨,尚书大人只能安抚其,小督主自有安排,且耐心待令。 耐心?黄得功要是有耐心还能叫黄闯子么。 ……………………………………………………………………………………………………………… 昨晚码字数千,电脑突然熄火没有保存,当时那个心呀…………晚上看情况或许会再更一章 第724章 乱大局 黄得功一开始几天只不过空嚷嚷,待闻得不时有鞑子探马就近侦查,这下可被他找到机会了,下令剿杀方圆二十里内的鞑子探马,甚至技痒时亲自出营厮杀。 史可法不管是历史上和是现在都镇不住他,且其并未搞什么大动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这下黄得功更如脱缰野马,动作越来越大,不光剿杀境内鞑子探马还反而深入陷阱朝京城派了大批斥候前去侦查。 这一去可不得了,很快有情报送来,鞑子已经围城正在造攻城器械,他们要攻打帝都! 得到情报后,史可法等几人也是大吃已经,终于知道小太监用什么方法拖住鞑子让周遇吉和李岩能从容前去设伏。 以身饲虎! 只是鞑子脑袋坏了么,京城城高墙厚岂是这般好打的,史可法想不通,他军事指挥才干虽不如周遇吉等一众常年在前线的战将,却也知没有火炮,仅凭人力而为怕是难凑效。 黄得功却无这番定力,嚷嚷要提兵前去解围,史可法劝言:“小督主让吾等待令而动,不可乱为”。 “待个p令!鞑子围城,他想传令我等也无能无力,此时怕是早急的上火了”。 “黄将军,你也太小看督主了,他若想调兵便早有无数个法子派人来传令了,此时必然胸有成竹,黄将军且不可乱大局,且京城墙高城厚,鞑子一无火炮利器二来人马不过数万,想破城极难!想小督主在太监迎战闯王十几万大军,都未让其入城一步,此番鞑子也别想讨到便宜”史可法耐心安抚。 可黄得功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什么叫吾乱大局,尚书大人,难不成您还没看出来是此时大局已乱了么,吾等再不插手京城危也,更别提太原城的事,那时闯贼虽有十余万大军,可多是乌合之众,且太原城中有周遇吉的近十万人马,那都是常年征战的悍卒,眼下京城里有啥?满打满算京营加亲卫军也不过十万且都是菜瓜,拿什么抵挡犹如虎狼凶狠的鞑子?再说火炮,并非守城的唯一利器绝非有了火炮便万无一失,往日鞑子也没大炮照样在关外攻城掠地,每次入关时依旧破城无数……” 史可法犹豫了,不曾想自己竟然反被说动了行:“你待如何?” 黄得功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组织一支机动部队,随时参战。 先前常宇一纸调令将周遇吉和李岩的人马调走但多是步兵,留在大兴的多是骑兵,比如金吾卫和腾骧卫的近两万骑兵皆留于此。 侦骑四出,黄得功下令斥候要十二时辰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京城,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通报,他将在第一时间发兵驰援,在鞑子攻城的时候,从后边狠狠地爆他菊。 同时间组建一支强大的机动骑兵准备硬磕号称天下无敌的鞑子骑兵,在这件事上黄得功是有私心的,确切说是非常不服气的。 大兴此时有人马数万,除了他自己的嫡系部队还有金吾卫,腾骧卫以及一些投降的贼兵,甚至周遇吉和李岩的后续人马,想要抽调出一万骑兵并非难事。 甚至直接金吾卫或腾骧卫便可。 但黄得功不想这样,第一他要的是悍卒,可与鞑子骑兵想抗衡的悍卒,金吾卫和腾骧卫近月虽数次参战,无论战斗经验还是实力都有了质的变化,但相较其和周遇吉麾下的那些老兵还有差距,更不提人人谈虎色变的鞑子骑兵了。 第二,眼下大兴城中,除了部分李岩的人马外就要他的麾下曾多年前在关外和鞑子干过仗,这也是他最不服气李岩的地方,虽说其人有谋,但其麾下明明却是乌合之众竟然去关外转了一圈弄了个战功赫赫且还被皇帝接见御赐正义军,想自己多年苦战……难道还不如几个投诚的毛贼? 于是黄得功从嫡系部队里抽调出五千精骑兵又从其他各部选了人马,共计一万二千余骑,堪称此时大明内省最强的一支骑兵了,在这数日间一边监控京城形势一边集训这支骑兵。 却在昨夜间,斥候急报京城南边鞑子探马突然多了起来,渗入在京城范围内的斥候根据一些痕迹判断出鞑子要动手了。 黄得功闻讯后亲自披盔戴甲,率万余骑兵缓行北上,史可法脸色凝重目送其远去,心中纠结不已此举到底是对是错。 黄得功却他这种心思,只想着杀敌立功,率部行至十余里,天空落雨,不由破口大骂这鬼天气当真添堵,这简直是助纣为虐呀,他自然知晓雨天对城上火炮造成的影响。 又行十余里,前方斥候疾驰而来:鞑子已攻城,前方十余里外鞑子数千骑兵正疾驰而来。 黄得功冷笑,数千?妈的,真当老子是菜瓜了,挥刀怒吼:“儿郎们,尔等前日所杀不过家贼,没什么值得可炫耀显摆的,眼前是鞑子,杀之卫国驱除外辱,好男儿扬名立万就在此时……” 风雨渐急,士气高涨,万余明军抽刀怒吼,策马疾奔北上。 帝都城下,清军还在进行猛烈的攻城,数千民夫在城下扶梯,两万余清军或拎刀攀梯攻城或在张弓射箭又或在发动抛石机,一时间无数流矢,火箭,火球,乱石砸向城上防守的明军。 城北数里外,多尔衮仰天哈哈大笑,雨水顺着头盔流下,天助我也,这一场大雨明军的火炮成了废物,哈哈哈,哼,本王就是没火炮又如何,往日十余年不也靠着血肉之躯攻城掠地无数!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报王爷,城南二十里外发现万余明军,十王爷提兵五千前去迎战,此时南城并未发动攻击……” 多尔衮先是一怔,随即冷笑,挥挥手示意探马离去,南城本就是牵制之意,只要他的人马在城下,无论打不打都能牵制城上明军兵力,至于城南的万余明军,他甚至觉得好笑,不去找你们不烧高香倒罢了,竟然屁颠颠的送人头,当真不知我大清铁骑的厉害么。 “传令下去,加紧攻城,晌午时本王要在大明皇帝的龙椅上喝茶看戏!” 多尔衮仰天怒吼,桀桀冷笑划破天际直入九霄,安定门城头山的小太监似乎听到了,目视正北方嘿嘿嘿笑个不停。 …………………………………………………………………… 不会太监,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下月起保证稳定更新。 第725章 噩耗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常宇在安定门箭楼附近,盯着城下如蝗虫般涌来的清军脸上冷笑不断,身边诸亲卫手持盾牌把他护的严严实实,生怕被流矢乱石击中。 坚守城上的明军冒死抵抗,头上流矢乱石火球呼啸而过,惨叫声不绝,身边的战友陆续到下越来越少,雨水血水混迹一处城上到处是鲜红一片。 这时候他们没有时间为失去的战友悲痛,面对下边蜂拥而至的鞑子甚至已经忘记来了害怕,因为他知道心里清楚,退后被自己杀死,挡不住鞑子城中鸡犬不留。 拼了!只有拼才能活下去! 这些被东厂四营称为菜瓜的京营士兵,虽战力不值一提,可身体流着是大明的血,也是堂堂正正的大明男儿,国难当头,生死之际,他们知道如何取舍! 奋力杀敌! 雨渐大,火炮已不能用,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士气,反而随着战事愈发激烈,杀出了火气,杀出了血性,万箭齐发,滚石檑木不停往城下丢,城门口鞑子兵的尸体都快堆成了小山,以至于战车一时间都无法靠近城门。 城下清兵同样也发了狠,城门被尸体所堵便持盾让民夫去清理,从登城梯攀登的士兵更是不计生死勇往直前,最危急时一度堪堪险些跃上城头和明军短兵相接。 历史不会重演,老子不允许李自成破帝都,你多尔衮也不行,常宇城上冷笑,抬头一箭射穿城下一清军。 “督主,德胜门附近有鞑子上城了”旁边有人疾呼,常宇侧头朝西望去,雨水稍大,难视太远,依稀可见那边惨烈非常。 “铁柱带你手下人去助王家彦守城,守不住自己跳下去!”常宇厉声喝道,宫字营三统领之一的李铁柱领百人急往! 安定门有他亲自坐镇,都岌岌可危,德胜门虽非第一主攻点,但却是主攻面自也压力不小,有少量敌人登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主帅镇不住场子让军心大乱,一哄而散就完蛋了。 这方面常宇有经验,他和周遇吉守太原的时候,贼军数次登城和官兵展开血刃战,只要稳住不乱,一阵猛砍过去,很大几率都能把对方干下去,毕竟站着地势之利。 “厂督不会真的把王大人给砍了吧”李慕仙侧目瞧了常宇一眼,这小太监此时杀气太重,以至于他都不敢直视。 常宇哼了一声:“都砍了,谁还给大明出力,眼下就这么几个忠心耿耿的,本督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呢”。 城外大雨中观战的多尔衮,脸上狂妄之色渐渐消失,眉头开始皱起,面对麾下如此激烈的攻击,城上的明军竟然一反常态视死如归不计代价的奋起反抗,这让他意外甚至有些震惊。 入关之时他已掌握可靠情报,京畿一带兵力空虚,京城之内除了不堪大用的京营仅余一些如同摆设的亲卫兵,本以为他们仅凭城高墙厚守城而已,若自己发了狠,必然吓尿了那些明军,谁知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这些明军不畏生死奋起反抗,当真是历年少见……不,月前还在关外见过,可那是并边军啊,什么时候内省的菜瓜们也有这份血性了。 “王爷,王爷”雨幕中一骑快马冲至眼前:“十王那边……” 多尔衮脸色见见凝重起来,忽的一抬手:“传令,暂停攻城,休整待令”。 刚才还气势如洪流般压城而来的攻势,转眼间随着清军撤走留下满地尸体,大雨磅礴之下,满地鲜红犹如血河,城上明军望着撤退的清军,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雨水从脸上留下遮住了视线甚至都已没力气抬头抹一下。 一场厮杀,恍然如梦,只有那满地尸体诉说刚才血淋漓的残酷,很快很多人在城头上嚎啕大哭甚至俯身呕吐。 常宇望着雨幕发呆:“天下大旱久已,这么大的雨往年少见吧”。 李慕仙嗯了一声:“数年未见此大雨,却助吾等一臂之力”。 常宇哼的冷笑:“莫非你以为鞑子撤兵是因为这场雨?你刚才不还大骂这雨来的不是时候让咱们的大炮熄火了么?” 李慕仙眉头一挑:“先前所料不周,也未曾想到雨下的这般大,这大雨虽对火炮不利,却也对鞑子攻城影响极大,湿滑难以视物不得不退”。 说着看了常宇一眼,见他冷笑不语,又道:“或许又因鞑子攻城太久,一击不得兵疲马乏,又值雨大待休整再来?” “或许吧”常宇看着箭楼外风雨正激:“这一场打的时间不短,鞑子累了,咱们也得休息,春祥着人传令换防!” 京营加亲卫有小十万人马,除了驻防城上各门之外,城下也留有预备人马,其中以北城为最,此时鞑子撤兵,常宇下令换防。 城下的士兵拎着刀枪棍棒冒雨上城,看着那些替换下城浑身鲜血淋漓的战友目光复杂无比,他们中很多人当了很多年兵,别说没打过仗,甚至都没见过血,此时见这景象心中难免有所畏惧。 “狗鞑子不过尔尔,城下尸体都快堆成山了,老子都没让他们上城一步!”不知道谁吼了那么一句,就这简单的一句,那些上城替换的新兵们,突然之间觉得胸口间豪气万丈:“吾大明男儿都是好汉子”人群中有人一声大吼,四下皆应声大呼:“大明男儿都是好好汉子!” 当真都好汉子么?常宇在城下巡视冷笑不已,那些刚下城的士兵被就近安置在城门洞里或者靠近城墙已经被清空的民舍中,自有后勤人员负责包扎伤口,以及送些吃喝。 只是有些士兵吃着吃着就突然大哭起来,不知是为死去战友伤心还是其他。 “瞧瞧您们这副熊样,鞑子特么的在城下都能把你们揍成猪头,要是面对面的干,你们是不是直接跪下投降叫爷爷了,就这么的还有脸哭,真他么的丢人!”常宇站在雨中怒吼,那些哭泣的士兵一脸愕然,很显然他们的哭并非因为此。 “厂督大人,您……吾等舍身啥地,无数兄弟因此丧命,却因何侮辱吾等”!有人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抗议,常宇身边的番子怒喝大胆,就要动手拿人。 却被常宇呵斥:“住手,东厂什么时候成为一言堂了,只准咱们骂人不准人家辩解!”随后看了那人一眼,是个低级武官,便问道:“你叫什么?” “卑职是五军营左哨第三队把总胡八刀,督主要杀便杀,但卑职今儿要为我等兄弟申辩一句,吾等兄弟们不怕死,更不会跪在鞑子跟前叫爷爷,吾等只会和他们拼命,即便打不过他们!就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像瘟疫一样,附近的士兵全都呼啦一声站了起来,齐声怒吼。 常宇冷笑:“你这么有种,可曾想过在本督面前说完这句话,你把总便做不了!” “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杀头卑职也认了,但死前也要为兄弟们辨一声”但胡八刀一咬牙!他当然知道东厂的名声,心狠手辣残忍无道,此时顶撞东厂的大太监那下场自然可想而知了。 “厂督要杀连吾等一起杀吧”,有人一声大吼,余人皆响应。 常宇嘿嘿冷笑,好家伙,抱团呢!说着一指胡八刀:“你把总今儿做到头了,本督麾下有四营,专收好汉,你可愿入伙!” 啊?胡八刀一怔!楞在当地。 “怂货”常宇骂了一句,转身离去。行不至十余步,后边传来疾呼,胡八刀匆匆跑至跟前,噗通一声跪在水中:“卑职愿随督主大人杀敌卫国!” “胡岭这是你本家你要不要?”常宇侧头问了一句,胡岭看着胡八刀一眼:“是个汉子,不过宫字营都是内官,不合适”。常宇哦了一声:“你去东城寻黑狼营统领吴中”。 胡八刀领命叩首而去,李慕仙心中暗暗心服,高,当真高,以激将法激烈士气又收买人心,此子年少心计却深的可怕。 “厂督大人”常宇正欲去他处激励士气顺便吃些东西,从凌晨战至此时早已饥肠咕咕,却闻身后呼声,回首望去见王家彦冒雨前来,满脸疲惫身上血迹斑斑随雨水滑落,常宇眉头一挑:“王大人受伤了?” “小伤无妨”王家彦匆匆至跟前:“鞑子突然撤兵,是知难而退还是休整待发?” 常宇闻言略一沉默,朝正南望去,天空乌云密布大雨瓢泼而下:“那要看南边局势如何,鞑子是否继续攻城已经无关我等了”。 诸人皆一脸疑惑。 常宇嘿了一声:“诸位不会以为一场大雨就会让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多尔衮却步吧,刀光剑影都不惧难道一点雨水就让他怕了?” 诸人这才心生惊疑,唯李慕仙表情淡然。 “还请厂督大人明言”王家彦问道。 常宇轻叹一声:“城南鞑子并未攻城,却分兵南下,王大人以为何?” 王家彦略一沉默,突然一脸喜色:“是厂督大人下令城外人马动手了,好,好一个里外合击,好一个趁虚而入……” “好个p!”常宇一声低吼:“吾等原本可以依城防守最大程度的消耗鞑子的兵力和战备,却不知那个露头青非要多此一举要和人家硬干,徒增伤亡,此番若是得功倒也罢了,若是……本督岂能饶他!” 王家彦等瞠目结舌!在他们看来此时里外合击乃最佳战术,而在常宇看来则是完全没必要甚至有害无益,首先他有信心凭借帝都的城高墙厚只要咬牙一定可以死守住,尽最大程度消耗清军的兵力,再深层次的则是他要让京营将士见血,这是一个最好磨练的机会。 其次,他深知南边明军的实力,月余连番苦战兵疲马乏难堪重负,更深知清军骑兵的强悍实力,若南边明军数万大军抱团,清军轻易不敢去撩,毕竟多尔衮此番入关以抢劫为主,能不打硬仗就不打,但若明军不识好歹的送人头,他也不介意笑纳了。 此时常宇只担心的就是别是哪个露头青立功心切,孤军前往送死。 他不知道是真有个露头青,率万余骑兵真真的前来“驰援”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常宇和王家彦边聊边往城门洞中走去的时候,突然远处快骑疾呼:“厂督大人,鞑子从广渠门打进去来了!” …………………………………………………………………………………………今天就更一章,但量足! 第726章 水鬼入城 万岁山巅,人满为患,数十太监在雨中矗立不动,一张大黄伞下崇祯帝浑身湿透,山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的旁边的王承恩心疼不已,却不敢再出声相劝,只是默默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太监送了件棉衣,接过给崇祯帝披上。 崇祯帝又抬起千里镜朝正北望去,奈何雨幕太大视力难及,忍不住大声呼喝,战况如何了,战况如何? 皇上稍等片刻,山下已有人来报,王晨恩安抚着,他早派出数十太监散布各城门打探消息,任何战况都会第一时间报来。 让那厮脚程快些,崇祯帝耐不住朝山下吼了一声,那冒雨登山浑身湿透的传信太监,闻声后一边疾奔一边喘着粗气:“皇上,喜讯啊,皇上喜讯啊,鞑子退兵了,鞑子退兵了”。 崇祯帝闻讯身子一软,手中千里镜当啷落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石凳上:“常宇好样的,好样的,当真好样的……” “可不是,老奴早说了有常公公坐镇城上,那鞑子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进来的……”旁边原本那些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太监们也纷纷应和:“常公公向来无敌,有他在不管是贼军还是鞑子都讨不到好……” “甚好,甚好……”崇祯帝难耐激动,双拳紧握在空中砸了几下,然后起身哈哈大笑,朝山下行去,王承恩连忙撑伞紧随:“皇上,小心脚下湿滑……” 闻鞑子无功而退,京城终是无恙崇祯帝情绪高昂,下山脚步轻松,甚至有雀跃之举,丝毫不顾及雨天湿滑,却把旁边一众太监吓得心惊肉跳。 行至半山腰,见一太监浑身湿透从山下疾奔而来,远远便大呼:“不好了,不好了,鞑子从广渠门攻进来……” 什么,崇祯帝一惊,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充满了惊惧,周边顿时慌乱不已。 怎么可能! 安定门城门下,王家彦和常宇闻讯也是一脸愕然! 多尔衮集中兵马在北城进攻,以南城为侧攻牵制城中明军兵力,而东西两面则以数百千余清军在外袭扰做势吸引目光,但根本不具备实力攻击。 此时闻得有清军入城如何不惊! 常宇还是小看了多尔衮,或者说多尔衮长大了,会用脑子了! 水门! 仅仅震惊数秒常宇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一拍脑袋,怒骂一群废物。 广渠门属于外城东门,城内内河和城外护城河有水关想通,比如常宇的私宅黄府所在就在广渠门南水关胡同。 水关就是水下城门,由巨木或者铁栅栏为门,战时多在水中设置障碍以防敌军暗中潜入,其中艰险不下明面上攻城。 常宇没曾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让多尔衮钻了空子,首先他守城经验其实并不多,水关的确被其忽略了,其次北军多旱鸭子不善水,谁曾能想到清军会来这一手阴的! 北军不善水,并不等于没有善水的士兵,多尔衮吃一堑长一智,知道面对常宇这样的对手,必须要同时明的暗的多手准备。 明面上他集合大军攻击北城,以南城为侧攻牵制城中兵力,暗中又从军中挑选数百精通水性的士兵作为水鬼突击队,寻机水遁入城。 大战初起时,北边打的火热,余下各处城上明军虽然保持极度警戒,特别是东城的明军虽见城外敌军寥寥却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奈何天黑成了最好的掩护,清军水鬼在城外溜达一圈后,选定了广渠门附近趁夜色下水,朝城中摸了过去,但京城堂堂帝都,防守想来都是水泄不通,即便常宇这次大意忽略了,可水关原本的防守功能依旧让这些水鬼难以轻松进入。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破了水闸潜入城中! 然而,悲催的是,信息未能及时通报,因大雨,多尔衮竟然下令撤兵了,这帮水鬼成了孤军,但庆幸是,本在南城外虎视眈眈的,尚可喜和耿仲明及时得到消息,立刻发兵一边猛攻左安门,一边就近支援朝广渠门发兵猛攻,想要里合外应一鼓作气破一城门。 一时间,广渠门岌岌可危,守将连忙遣人来通报常宇。 这其中细节常宇转眼间就猜了大概,自是又急又怒:“传令黑狼营吴中,入城鞑子跑了一个本督砍了他的头,城门若丢失全军皆斩!” 传令兵急去。 王家彦一脸焦急,双手颤抖不已,厂督大人,调些援兵前去如何? “不用!”常宇一挥手,他虽然想不通为何那边水鬼入城多尔衮却为何下令撤兵,白白丧失这好机会,难不成玩调虎离山,没必要啊!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不敢随意调走北城兵马,何况东城也有预备人马兵力足够,为了以防万一便让王家彦上城坐镇,他要亲自去趟广渠门。 刚翻身上马,突见不远处街头,磅礴大雨中一个身影,却是宋洛玉,她竟一直守在城下并未离去,常宇暗骂倔驴,抬手一指:“还愣着干嘛,家里若是有失,我砍你的头!” 黄宅就在水关胡同,距离广渠门一步之遥,常宇当时选在哪里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可以最快速度出城潜逃的,却没成此时城了最危险的地方,那些鞑子水鬼一旦入城便会去夺城门,若是被击溃自是慌不择路逃窜,狗急跳墙之际那周边居民则就倒了霉。 常宇的话别人听不出啥意思,但宋洛玉自然清楚是让去她守黄宅,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消失在雨幕中。 城上经过刚才大战,乱石尸体堆积难以快速通行,常宇率一众亲兵从下疾驰,穿街而过,好在此时全城戒严,加上外边大雨路上没有行人,可以以最快速度通行。 吴中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曾跟随常宇北上关外血战清军,南下奔波数府剿匪,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都见过,所以他现在忒无聊,忒没劲,忒不爽! 常宇下令东厂四营监管四城兵马,北城主展区为宫字营,南城侧攻区为黑虎营,西城黑豹营,他坐镇东城却无所事事,因为城外就那么点零零散散的鞑子在装腔作势,都懒得看一眼。 北边炮声,杀声不绝,以吴中的经验自然知晓那边激烈程度,好几次他都想溜过去悄悄,可是又怕有违军令被重罚,平日常宇看他二逼虎了吧唧的不和他一般计较,此逢战时,说弄他就弄的,吴中心理明白的,所以不敢造次,最多只是沿着东城溜达至东直门附近和老九聊会天再折返,觉得无趣极了。 雨越下越大,吴中乏味至极,躲在东便门城楼下闭目小憩,他只是负责监督城上明军是否怠战,此时没得打所以也没的监,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梦中真想着没事,突然被人摇醒,正欲发火,那手下人疾呼:“吴统领,鞑子杀进城来了!” 什么!吴中一跃而起:“小督主坐镇城上,竟然能让鞑子攻进来,这不可能!”他以为北城被攻破了。 “是从广渠门,从水关……”手下人话没说完,吴中已经窜出城楼疾喝:“招呼人,干他去!” ……………………………………………………………………………… 节日快乐! 第727章 夺门 吴中麾下黑狼营号称东厂四营战斗力最强,兵力近三百,日前大战有所损伤仅余两百尚未来得及补充兵力,此时奉令监战东城数门,四下分散一时间根本无法快速调集过来。 但吴中此刻哪里还管的了这些,出了城楼翻身上马带着十余麾下,打马朝南边广渠门狂奔,手里马鞭急甩,嘴中狂吼:“都他妈的让开……”城上明军纷纷避让,暗骂东厂人实在嚣张毕竟此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广渠门那边发生什么。 广渠门正上演一场惨烈的防守战,就在一炷香前,不管城上还是城下的明军都没想到会突然从城中涌出数百鞑子兵猛攻城门,企图打开城门! 广渠门是外城最东南的城门,距离左安门就是转个弯,因南城是清军的侧攻点,城外有近万清兵磨刀霍霍虎视眈眈,把明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那边。 城外的清军一直没有动手,城上的明军上下皆是疑惑,却但不敢有丝毫怠慢,却没人想到或者注意到,就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水道理悄悄地钻出了数百水鬼。 这些水鬼露出水面寻了僻静处略一些喘息,朝城外发出信号后,趁明军没有丝毫防备朝广渠门城门杀了过去。 战时城门的安保永远是重中之重,明军在门洞以及城门处都布置大量兵力,甚至城门附近还有一支随时支援城上的替补队。 广渠门虽不是主攻城门,但也有数百兵马防守,只是事发太过突然,那些水鬼冲过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近前时才惊觉不妙,然则为时已晚,顿时手忙脚乱抵抗。 难道是鞑子破了城从北城杀了过来?有的明军心中恐慌不已招架无力,有机灵的瞧这些鞑子模样便醒悟原来是走水路,他们的太奸诈了,不过走水路的人马必定不多,不足畏惧,只要坚守片刻援军已至便可无妨,若是怠战丢了城门,便是东厂的不杀自己脑袋,那些鞑子也不会饶了他们,心下一寒,拼死抵抗。 但这些鞑子水鬼又岂是善茬,鞑子想来凶悍骁勇,单兵战力远胜明军这些菜瓜,加上此时他们也知道若打不开城门只有死路一条,下手更是凶狠。 兵力相当,但清军骁勇加上事发突然明军不备,双方一开战,明军便处劣势,短短半盏茶功夫不到竟然被他们杀进了门洞,城门岌岌可危。 这可急坏了城上的明军指挥官,城下突然大乱时他也大吃一惊,待发现是鞑子水鬼时惊骇不已,甚至手脚冰冷,这个时候本欲下令城上兵马驰援,但却见城外有鞑子极速聚集开始快速渡河……又闻城南杀声大作,心知鞑子开始攻城了,哪里还敢把兵力往下调动,只急的大喝城下替补人马极速驰援。 城下替补的京营士兵都是生瓜蛋子,突见城门生变鞑子骁勇狠毒大部分人竟然被吓住了不敢前往,眼睁睁的看看城门的明军在浴血厮杀。 就在这时,数骑从城上奔来,吴中抽刀怒吼:“尔等畏战不前,可是要找死!”说完纵马朝城门冲了过去:“狗日的鞑子,吃爷爷一刀……” 本来恐慌不敢向前的京营预备菜瓜们,听他一声怒吼,顿时想到了畏战的后果,又见吴中率十余麾下杀去,心中便有了胆气,数百人拔刀嗷嗷的就杀了过去…… 吴中杀到城门时也只最危急的时候,清军数百水鬼敢死队在广渠门城门口激战明军守兵,杀至门洞后便建立一道防线,一半清军死死的把明军堵在城门外无法救援门洞里的友军,另一半则在门洞里和所剩不多的明军厮杀去夺门。 门洞就那么大里边明军本就不多,门口又被清军死死守住外边的冲不进去支援,很快里边的明军越来越少,只待数息之间清军便可把他们杀尽开门。 眼见城门就要丢失之际,数骑冲来,当先一人从马上跃起,凌空一刀劈下:“老子来也!” 血溅数丈,一水鬼被从中劈开,吴中一刀在手,天下任他走,管你眼前是千军万马还是刀伤火海,长刀如风,所过之处鞑子头颅如落叶。 几息之间,吴中杀开一处缺口,率兵杀进门洞,依稀可见里边聊聊明军还在做最后的抵抗,而城门处数个鞑子正在开门! 吴中眼见危急,挥刀一路猛砍向前,鞑子见他勇猛不可敌,却依旧朝他涌来,毕竟城门不开他们将无一生还! 城门口鞑子水鬼的方向虽被吴中破了缺口冲进来半百,但其依旧死死顶住外边越来越多的明军,心中只盼那城门早打开一会他们活命的几率便多了几分。 “督主有令,一个不留!”激战中一个女声大声疾呼,城门里的吴中闻的有些耳熟,但此时也无法分心去看,身边的鞑子一个个发了狠不要命的朝他扑来,门洞里狭窄人又多,任他武技无敌却难以躲避,眨眼间已被砍中数刀,若不是身有盔甲早就成了肉泥,毕竟他现在是清军的主要攻击目标! 小场面! 闯荡江湖十余年腥风血雨啥没见过,从军不过月余千军万马都杀出一条血路,老子就不信邪在这门洞里被你们这些鞑子砍死了,吴中也发了狠,手中长刀左劈右砍,他力大身材魁梧,一刀掠过,便有数人死伤,当真犹如杀神降世,身后半百明军也都豁了出去,这巴掌打的空间,短兵相接勇者胜,就看谁更狠了。 门洞里血流成河,城门口四周,鞑子水鬼们的防线也四分五裂几近崩溃,毕竟明军越来越多,毕竟还有个分不清雌雄的武技高手。 更糟糕的是……常宇终于赶到了,一抬手,况韧便率亲兵杀了过去…… 雨声急,杀声更急,常宇全身湿透,抬头朝城上望去,又往南边天空往了往,多尔衮你好像错过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督主大人,城北有数千鞑子兵真朝这边赶来……”城上有亲兵来报,常宇冷笑:“晚了!” 的确晚了,当常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见一个魁梧巨大的血人,拎着一颗血淋漓的首级缓缓走了出来,雨水一冲露出真颜正是吴中,看见常宇嘿嘿一笑,把手中首级扔至马前:“搞定,赏不赏?” 常宇嘿嘿一笑,本想调侃他,但见其身上数处冒血,便道:“重赏!但你得有命领!” 吴中哈哈一笑,摸了摸腰间伤口:“死不了!” 常宇正待说话,突然矫健旁边另外一个血人胸间起伏不定喘着粗气,却是宋洛玉,这个死丫头,竟然违令又跑到这了! 没错,宋洛玉纵马奔至黄宅,见周边无恙,便叮嘱府上家丁小心准备,若有外人突入杀无赦,然后一咬牙打马朝广渠门而去。 “厂督,卑职杀了四个……”宋洛玉捂着伤口,喘着粗气,脸上是既兴奋又有些担心,自己半天之内违令两次,不知道会不会被重罚! “本督回头再收拾你”骂不得,打不得,常宇长呼一口气,指着宋洛玉瞪了他一眼,然后打马上城而去。 常宇前脚刚走,吴中便拎着刀走到宋洛玉跟前,嘿嘿一笑:“别怕,小督主从来不为难女人的”。 “女人怎么了?”宋洛玉怒视他! 吴中耸耸肩:“不怎么,女人中也有豪杰,你就是豪杰比那些男人强多了,他们刚才竟然吓的不敢冲过来,他妈的老子一会再收拾他们”说着一直附近那些京营士兵。 宋洛玉哼了一声,又瞧了吴中一眼:“你伤了重么,先包扎一下吧”。 “没事,死不了的,俺皮厚”吴中哈哈一笑:“这次少说俺也能得赏银五十两,回头有银子了,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好!”宋洛玉竟然干脆的答应了,这让吴中很是意外,一下子就怔住,随后哈哈大笑:“回头我一定请你”说着转身离去,抬手一指那些京营士兵:“领头的是谁,给老子出来……” 第728章 解冻 帝都城北数里外,漫天雨幕中多尔衮全身湿透,一脸颓然,望城叹息,天不遂吾愿!他费数天之时倾全军之力在明军最困乏之时强攻数个时辰终是无功而返,心中失落之感如负泰山。 虽说此局开打前他就是在赌个五五之分,可当真没料到明君守城之心如此坚定,他想象中的那种一击即溃的局面并未发生,面对清军猛烈的攻击,明军的英勇表现以及视死如归的决心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在连续激战近连个时辰,兵疲马乏加上雨越来越大对攻城影响极大,多尔衮心中便开始犹豫不决,是否下令撤退,不再做无谓的伤损。 却在这时,一个情报送至跟前,本该侧攻南城的阿济格率部迎战南边的明军援兵,闻此讯后多尔衮果断下令撤兵。 城高墙厚,守军视死如归,再加上他们在城外的援兵已主动进攻,此局已对自己没有一丝优势,再要头脑发热一条道走到黑,怕是想回关外都无路可走! 多尔衮虽遗憾,却也不得不撤兵回营,大明帝都果然动不得,但却不影响自己继续掠劫,老子要使劲的抢,把今日损失补上! 心中抑郁姑的多尔衮姑且以此自我安慰,哪知就在刚撤兵之际又一情报送来,让他又惊又喜又恨又气又咬牙,水鬼们竟然从广渠门杀进城内了! 这本是一个伏棋,一个多手助攻备手而已,谁料到竟然凑功,然而却又他么得在自己撤兵的时候成功了,这简直是上天在开涮自己呀! 多尔衮当真是气的牙痒痒,却也只能尽最后的努力,遣一支数钱骑兵急速进攻广渠门,同是下令南城的兵马就近支援。 然而如常宇所言,晚了! 南城尚可喜等人的兵马早在多尔衮的命令之前已开始动手攻击,却如隔靴挠痒,靴子里的水鬼们最终差一线机会没打开城门被全歼在门洞里。 城外清军见已不可为,虎头蛇尾打了一会,终是撤走。 京城危机已解,往下便是厂督狩猎时光,广渠门城楼里,李慕仙站在常宇身后抚须轻笑看着城外缓缓撤走的清军,神情甚是怡悦,余人也是长呼一口气,惶恐数日终定大局。 常宇却眉头紧皱,望着外见雨幕,南边搞事的不会是黄得功那老小子吧,但愿你还能活着见到我,否则那五十军棍谁替你挨! 他思前想后,周遇吉和李岩去了东边,大兴城虽有数部人马,但大佬就寥寥几人,红娘子不参军务,吴惟英虽是侯爷在军中就是个打酱油的,史可法老成稳重,唯一的变数就是黄得功这货了。 黄得功却没觉得自己在搞事,明明是在尽一个军人的职责,外敌围城作为大明臣子怎么能冷眼旁观,至于小太监为何没下令调兵,那一定是他没办法把军令传出城外,一定是! 率一万二千精骑兵黄得功在凌晨时摸黑北上,行二十里外得报鞑子发兵迎战,不过数千于是怒极而笑,又见天空落雨便说出这辈子最有水平的一句话,狗鞑子,哭泣吧! 又行十余里,两军遭遇,相隔不到二里地勒马修整观望,此时天色已亮,雨渐大,杀气正浓。 阿济格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屑神色,区区万人竟敢前来撩虎须,哪来的底气!他有自信一个冲锋便可让这支明军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甚至只需三千骑兵。 观察半响决定单刀直入正面开打,令孔有德为主将阵前指挥,他则坐镇阵中一览大局,适时出击。 孔有德作为三顺王之一,名头虽不及后来者吴三桂那般惊天动地,但其建树却丝毫不差,有人说吴三桂是最大的汉奸,实则比之孔有德则远远不如,这货才是真真的大汉奸,为满清入侵大明,残杀汉人攻城掠地立下了汗马功劳,甚得清朝上层器重和信任,这也是阿济格为何偏偏把他带来当助手的原因,因为实在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孔有德也是个特别忠心的人,头像了满清就铁了心的为满清卖命,杀明军杀汉人心不软手也不软,此时面对二里地外的那支明军,他感觉自己的长刀已饥渴难耐,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大杀四方,明军死的越多,败的越惨他则越亢奋,鬼知道是不是当年心灵受到了创伤,得了啥精神病。 明清两军相隔二里地对峙不动,一边趁此短暂时机修整一边观察对方鼓舞士气,清军向来自大,面对明军有着从心底自发而出的自信,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动员,他们自己就相信,只要一声令下冲过去就能屠掉这支多倍的明军。 但明军这方面则处于绝对的劣势,十余年间的阴影挥之不去,他们从心底畏惧清军,即便很多人从未见过清军,但已闻名丧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让明军重拾信心也绝非一日之功,这需要一场接着一场用鲜血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来化解这冰冻三尺的恐惧。 黄得功是个粗人,就连鼓舞士气也是简单直接的那种,小太监领着宮里的一帮没卵子的太监能杀得鞑子屁滚尿流,李岩一毛贼出关杀鞑子,回来竟然弄了皇帝御赐的正义军,难道你们连个太监和毛贼都不如么,何况眼前就鞑子不过几千人咱们上万,尔等若是不灭了他们,要么自己割卵子要么从贼去吧,否则老子一个个的砍了你们的头…… 老子就问你们一句,长没长叼,是不是个爷们! 黄得功一声大喝,万余明军扬天怒吼,长了叼,杀鞑子…… 怒吼声穿破雨幕,对面孔有德闻声不由菊花一紧,随即又忍不住冷笑出声,雷声大雨点小! 雨一点都不小越来越大,双方兵马杀气也愈来愈烈,箭在弦上只待一声喝令。 黄得功不识字,听闻麾下言之对面有孔字大旗,顿时怒不可遏,原来是这狗汉子,再也忍不住了,随即下令攻击! 大雨瓢泼,隐隐雷鸣,万余明军纵马猛冲过去,万马奔腾之际,地震山摇……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喜欢本书的记得投票收藏,谢谢关注!感谢几位书友打赏! 第729章 罕见大雨 大雨磅礴之际,在帝都之南二十里的荒野,明清两军在泥泞中混战,没有任何战术没有花招,两军就是面对面硬怼。 阿济格有绝对的信心以五千骑兵便可把这支明军横扫,黄得功则堵上了尊严和裤裆里的玩意决心一洗前辱,为名誉而战,为大明而战,发誓要弄死这些鞑子兵。 两军皆气势汹汹胜券在握,一声号令之下明军先发制人,扬鞭挥刀杀了过去,清军则正面迎战,转眼间混战一起,天地之间厮杀声充斥雷雨之间。 清军实力强大一向稳定,大清铁骑天下无敌的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都是靠一场一场血战扬名,纵然大雨磅礴地上泥泞不堪影响战力,但士气却不受任何影响,反之如虹! 坐镇阵中的阿济格见麾下将士这般凶猛,忍不住咧嘴哇哇大笑,扬鞭四下乱舞,屠光这些明狗……他实在觉得可笑这些明军竟然敢和他硬碰硬,当真不知死活。 硬,鞑子果然够硬,就像老子裆里……哦手里的钢鞭那样硬,黄得功一马当先率亲兵杀入敌阵,手中钢鞭血迹斑斑。 黄得功和一般的将领不同,他喜欢亲自冲阵杀敌,喜欢看敌军的脑袋在钢鞭的砸击下脑浆迸裂,喜欢一刀把敌军劈成两半的快感,他更觉得和士兵共生死才是一个将领应做的事,否则和朝堂里那些喷口水的文臣,酒肆中激扬天下的士子有毛区别,他之所以和常宇一见如故便是因为小太监和他一样的血性,一言不合就亲自上马杀敌。 双方硬碰硬血战,一上手就让有着十余年沙场厮杀经验的黄得功感觉到了清军的强悍,无敌铁骑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是边军出身早年就是靠着和鞑子血战积功升迁,没成想一眨眼十余年过去了,鞑子勇悍异常,但明军却日薄西山一天不如一天。 但凡老子一日不死,岂能让鞑子如意,清军虽强悍,黄得功却丝毫不怵,率麾下万余精骑硬撼,双方在大雨中拼死厮杀,雨幕迷蒙视线不佳,杀红了眼的双方早已丢弃所谓的战术所谓的阵势,只管只顾眼前的敌人,不是我活便是你死! 阿济格想来以粗暴嗜血著名,但此役却未参战,并非杀意不足,实乃雨天令他极度厌恶,雨水不止全是湿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只好坐镇阵中观战,想让这场厮杀快快结束,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渐渐的,原本脸上一副狂妄至极的阿济格开始变色,麾下的勇猛如昔,明军的士气之高却远处自己意料之中,不知曾何时起,明军竟一反常态,背离他们印象中固有的畏畏缩缩,逐渐变得硬气。 当然这还不是他变色的主要原因,是天气! 乌云密布,天黑的吓人,大雨如注雷声轰鸣,十步之外难以看清对方面目,这种天气实所罕见,这仗还如何打!只怕打着打着都找不到人了! 几乎同时间,黄得功和阿济格都意识到一件事,天意不可违,这场仗打下去实在太凶险,已经不是简单斗狠斗勇能左右战局的了,而是被天气所左右,一个不慎全军覆没,当然要看老天爷站在谁那边。 但他俩都不想赌!经常杀人的人手里太血腥,不信老天爷会帮自己! 激战不到半个时辰的两军,终因天气原因各自鸣金收兵后退数里后短暂观望,直接收兵回营! 尔等虽未胜,却也没败!没败就是胜了!黄得功统计伤亡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后,很是得意的鼓舞士气,原本被清军势力所震撼的将士闻言顿时豪气再生,狂呼大胜回营,虽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而另一边,阿济格和孔有德同样淋成了个落汤鸡,士气平平驱马北上,二人并肩低语,皆震撼明军士气不同往日。 “怕是要变天了”!孔有德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话中有话!阿济格看了他一眼冷笑:“现在下着大雨,变了天就是万里无云有何不好么?” 孔有德嘿嘿一笑:“那自然是好”心中却暗叹,也有可能是雨夹雪或者加冰雹呢…… 如此敷衍的话,阿济格自然看的出来,冷笑道或许此时老十四已破了大明都城……话没说完,便见一骑急来:“报,摄政王有令,速回营休整!” 阿济格一怔,急忙问:“可曾破了京城……”孔有德内心翻白眼,若是破了城还需让你回营休整么,果不其然那传令兵道:“未曾……” 话未说完便被阿济格一鞭抽落马。 连年干旱雨水稀少,这般大的雨更是罕见,甚至从未有过,紫禁城中坤宁宫内皇后周玉凤站在廊檐下望着外边瓢泼大雨,心道这天破了口子了么,怎么会突然之间下了这么大的雨,难不成……心中顿时一慌,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古往今来但凡世界发生什么大事必然天生异象,莫不成…… 思及于此浑身颤抖不已,连忙扶了旁边柱子,宫女见状以为其着了风寒,连忙劝其回房,周玉凤点了点头但一时间却感觉脚下如生了钉子,竟然抬不起来,略感恐慌正欲说话,突见一宫女浑身湿透冒雨跑了进来:“皇后,皇后,常公公把鞑子打走了,常公公把……” 话未说完,周玉凤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要知道自凌晨之际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先前更是惊闻鞑子破外城广渠门那瞬间她就差点瘫倒了,可是她不能倒只能独自硬撑甚至都不能找崇祯帝去求安慰,因为可想而知那位主此时更忙更慌更乱,根本无暇后宫。 虽是后宫之主,毕竟一女流,强撑半响闻鞑子退去,心中一松再也撑不住,竟然晕倒在地,宫女慌忙把她抬入房中,疾呼御医。 而同时间崇祯帝也正经受着冰火两重天,在万岁山惊闻鞑子破城的噩耗时,当时真的以为终究是逃不天意,大明要完了,只不过不是如太子梦中那般完在贼军手里,而是鞑子手里。 见皇帝如失了魂一般,王承恩疾呼令太监背着崇祯帝就要下山,行不及数十步,崇祯帝终缓过神,挣扎着又上了山,居高朝东南望去,奈何距离太远,雨又大根本瞧不清楚,便令人传内阁诸臣去皇极殿议事,又令太监出宫紧盯外城动向随时汇报,这才慌慌朝皇极殿奔去,甚至不顾全身早已湿透。 皇极殿内,内阁诸大佬匆匆来见,得闻大胆子已破广渠门自也是惊慌不已,纷纷窃语或安抚崇祯帝:“皇上,勿慌,常公公坐镇城上自有对应之策,再者破外城尚有内城可防守……” 说话间,便有太监疾奔而来,禀皇上,鞑子已撤兵,广渠门内鞑子已被尽屠…… 啊!崇祯帝蹭的站起来,又噗通坐下仰头看着殿顶大口喘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虚惊一场,太他么的吓人了! 诸臣道喜,崇祯帝充耳不闻:“传常宇入宫!” …………………………………………………………………………………………………………………………………… 喜欢本书的书友手里有票的就投投票,多多支持,推荐票,月票都要,感谢支持! 第730章 惊喜交加一家人 城墙上,常宇顶着斗笠纵马率一众近侍,从广渠门绕至安定门观望一番,见鞑子几乎全部撤走,除了地上躺着的,因为都死了。 遥望正北,雨幕遮眼难以视物,留下一声冷哼又至德胜门,见王家彦正在城楼里看着正北方发呆,好半会才发现常宇在身后,略一苦笑:“厂督何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王大人竟不知,这是心里有事啊,可愿一说?”常宇微微一笑,王家彦苦笑摇头:“卑职能有何心事,只忧这鞑子虽然撤走京城无虞,且可怜了周边百姓了,这些狗鞑子残忍无道,所过鸡犬不留……” 王家彦愤然怒骂,常宇只是轻笑不语,待其略微平复时又道:“怕这还不是王大人所忧心事罢” 王家彦心中一惊,扭头望着外边长叹:“这雨来的蹊跷”。 常宇走近瞭望口望着外间雨幕,也是挑眉,他不信鬼神,可偏偏古往今来,但凡世间有大事发生,比如改朝换代,比如巨人损落等等都会天生异象,这罕见大雨也是异象,凡间总暗合天意。 西边雨幕中遥见一支人马缓缓北去,守兵通报是南边的鞑子撤兵,王家彦担忧那支前来救援的明军安危,常宇则是微微一笑:“无恙!” 若友军吃了败仗,鞑子攻城不利自会加派援兵顺势南下乘胜追击,此时撤兵回营很显然并未占到啥便宜,至少没占到大便宜。 看来这场雨,不只给京城解了围,也给黄得功解了围。 这是好兆头啊! “好雨知时节!”常宇大笑:“王大人晚些时候咱爷俩痛快一场!” “守住了城,该当一醉!”王家彦疲惫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外见来了宫里的太监:“常公公,皇上召您入宫!” 乾清宫内崇祯帝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殿内点了香桌上沏了茶,常宇推门入殿,崇祯帝起身待迎:“皇上恕罪,让您受惊了,臣无用!” 崇祯帝向前扶其手:“何罪之有,此间无外人扔了那些繁文缛节”说着让王晨恩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常宇坐下:“鞑子攻城无力而返,你守城有功何来无用,你若无用,大明朝堂上下皆废物了”说着不由苦笑:“其实还真都是一班废物了,出了事全指挥抓头挠腮别无他用” 常宇谦逊不已连道不敢,崇祯帝见其不居功心下甚喜又问广渠门鞑子军为何会破门时,常宇据实告之乃自己大意为鞑子水鬼所趁虚而入。 崇祯帝惊怒,越想越是后怕,不由怒了连番问责水门负责人,常宇告之已被东厂拿下! “砍了示众!以儆效尤”!崇祯帝怒不可遏,常宇连连劝慰,非常之时杀之恐乱军心,且发现水鬼后对方也全力抵抗,未有怠战之举,何况自己也大意之责。 崇祯帝闻言看着常宇半响,终于是长叹一声:“人道慈不掌兵,可你……哎哎,偏偏外间还都道你心狠手辣!” “臣只对家贼外敌心狠手辣”常宇微微一笑:“何况臣并不掌兵,只督军而已” 崇祯唉了一声:“别人若遇此事巴不得推卸得干干净净,偏偏你往自己身上捞,常宇啊,若不是朕知道你忠心耿耿,真把你此举当做故意矫情之作,只为演来给朕看的戏码”。 常宇淡然一笑:“路遥知马力,臣是否惺惺作态皇上日后自会知晓!” “朕,用不到日后知晓,朕知道当下大明唯你最忠心耳!” 常宇起身拱手:“得皇上此言,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崇祯帝,哈哈大笑,端起茶水走到常宇身边递给他:“朕正是用人之际,你可死不得啊,来给朕说说你接下来要怎么收拾城外那些狗鞑子”说着望了一眼窗外,不由嘀咕着:“好大的一场雨啊!” 坤宁宫内,周皇后缓缓醒来,御医告知并未大碍便辞去,众人方才呼了口气,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忙着。 周皇后躺在床上,脸色逐渐恢复,甚至有浅浅笑意:“那常宇可真厉害啊,狗鞑子攻进来还能给打出去……” “可不是呢”床边一个宫女说道:“婢子刚才听乾清宫的小船儿说,那些鞑子是从水路潜进来的,好几百人哪,突然夺门差点就把城门给打开了……” 呀,诸人一声惊呼,虽明知鞑子最终没进门还是忍不住的叫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呢……” “然后啊,那守城的官兵就拼死抵抗不让他们开门,可是鞑子太多又是趁咱们的措不及防下手,城门那些官兵打不过他们啊……” “哎呀,那可咋办呀?” “就在这时,正好常公公麾下的黑狼营统领吴大个带人来了,皇后您知道常公公麾下有四营兵马么,可厉害了……那吴大个长的五大三粗,扛着一个大砍刀就杀了过来了……那吴大个是常公公手下最厉害的一个,杀人如麻……后来常公公亲自又带人杀来了,最后把那些潜进来的鞑子全杀光了,皇后您知道多少个鞑子么,三百一十四个,常公公下令把他们的头全砍下来挂城上了……” 啊!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短短几句话,却事关一城一国兴亡,宫女娓娓道来虽无说书的那般嘴巧,却也听的众人惊心动魄,周皇后连连捂着胸口,终是一笑:“幸而有那常宇,幸而,幸而” “可不是,您说咱内宫这么多年可出了个人物了,这常公公虽年少却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光武功高超,就是行军打仗也从未有过一败呢……”几个宫女叽叽喳喳的说着有关常宇的传闻,周皇后听的津津有味,即便有偏差的她也一笑而过不予更正,心道这些内宫的太监宫女们简直快把常宇当神看了。 可不是,常宇就是老朱家的守护神呢,若不是他,只怕此时大明已经亡国,老朱也家破了,一想到此心中不由一悲:“咦,坤兴呢,可寻到她人了?” 凌晨时,鞑子攻城之际,周皇后惶恐不安让宫女把子女都叫到身边,然则却得报坤宁公主闻警讯后便带着贴身宫女瓶儿出了宫不知去哪儿了。 这丫头能跑到哪儿去,周皇宫想着宫门紧闭她也跑不到哪里去,心下略安便让宫女去四下寻找,随后便忘了这事,此时终于想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当口坤兴公主朱媺娖急急走了进来:“母后您没事了吧,刚听闻您……”看着床上的周皇后朱媺娖眼睛一酸,落了泪,这些该死的狗鞑子,瞧把自己家人都折腾成啥样。 “吾儿你去哪儿了,别哭,别哭,母后没事的……”周皇后赶紧拉着朱媺娖的手安抚她。 “孩儿一早被惊醒问了宫人得知鞑子攻城,心中害怕正欲来寻母后,却正好见父皇匆匆出宫,孩儿一时斗胆想随父皇出去登高观战,但又怕父皇训斥便去了西边的大高玄殿祈福去了……母后您瞧,老君当真显灵了呢,鞑子真的被打跑了……” 虽说朱重八和尚出身,可他好像并不想让世人认同这点,当皇上后改信道家,毕竟道家才是咱本土汉家的信仰,几乎明朝的皇帝都信道,且都忙着找张三丰,皇宫里也修建了道观,大高玄殿就是皇家道观在皇宫北门外万岁山西边的太液池旁边。 “吾儿真是大胆,怎能偷偷跑出去,这若是被你父皇知道少不得一番训,这次看在你心诚让老君显灵的份上,母后就帮你遮掩一次,下不为例”周皇宫本就宠朱媺娖,加上此时心情好却也没在追究。 朱媺娖虽不是第一次说谎,但绝对是第一次撒这么大的慌,别提多紧张了,但她心里清楚这次若掩不过去,对常宇和春祥皆是大大不利,更重要的是自己以后也决然没了机会再出去嗨皮了! …………………………………………………………………………………… 要票票!求票票! 第731章 何去何从 一场罕见的大雨让京城上下老百姓皆惊奇不已,虽影响出行,但却不影响守城大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虽是戒严期,仍有人忍不住奔上街头欢呼! 不过很快就被巡逻的官兵一顿训,滚回家去! 若在平时这些百姓自然会暗骂不已,可眼下,他们真的想抱抱这些浑身湿透的大明士兵! 是因为有他们拼死抵抗京城才得保平安,才不至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场守城战打的惨烈至极,清军虽撤走,明军却也伤亡不轻,粗略估计仅北城战死便达近千人,伤者数千有余,可见当时有多激烈,清军攻势有多疯狂,这还是没有大炮的前提下。 伤员已被陆续送至各处军营包扎救治,先前常宇已下令全城征召大夫,此时便用上了,分派各军营抢救伤员。 东厂衙门内院,吴中躺在床上痛的额头青筋暴涨大汗淋漓,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这个东厂第一高手,为守广渠门不丢,在门洞里单刀厮杀百余鞑子兵,身中大小二十多处伤,头盔上竟然有三十多处刀痕,可想而知,若换做别人,若是没有盔甲在身早已经成了肉泥一堆! 男人都喜欢在心仪的妹子跟前逞英雄,吴中更不例外,在广渠门受伤硬撑,却差点失血过多翘辫子,幸好宋洛玉是江湖老行家,直接把他一掌砍晕着人送到衙门,亲手为他上药包扎。 剧痛让吴中醒来,正要破口大骂,突见是宋洛玉立刻娇羞的像个娘们傻笑,很快又疼的直咧嘴,心中却甜的如灌了蜜! “回头赏银下来,我一定请你喝酒!说话算数”吴中看着宋洛玉的眼神无比的温柔,这让旁边的宋洛书和将发等人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以为宋洛玉会给他个白眼,哪知这女中豪杰却只是温和一笑:“喝酒什么时候都能喝,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端着一盆血水出了屋,留下一帮老爷们大眼瞪小眼。 “宋女侠好像对这小子动了心”蒋发用胳膊蹭了一下宋洛书,宋洛书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妹妹这等模样,难不成真的是动了心。 没错,美女向来崇拜英雄! 宋洛玉初来乍到听闻最多的就是常宇的英勇事迹,但因常宇是太监,她有的只是崇拜,可吴中就不一样了,刚开始不了解觉得这人满嘴跑火车吧靠谱,即便好多人都说他是东厂第一高手,说他麾下黑狼营战力最强,但宋洛玉都觉得有待考证。 直到数个时辰之前,一人一刀杀入门洞,所向披靡视死如归的身影深深的刺激到了她,一个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的血人扛着刀,拎着鞑子的脑袋走出门洞,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气深深的震撼到了他。 这就是英雄! 是大明的,也是她的! 几家欢乐几家愁,大明帝都之内从皇室到普通百姓人家都在庆幸小太监浴血奋战守住了京城,保住了家园,可城外的清军大营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虽早有心理准备,本就是赌一把的多尔衮面对现实依旧有很大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远超预计而且还带传染的,士气达到了空前的低落。 毕竟准备了数日,为了这场攻坚战连夜就爬起来打,打了几个时辰终是无功,却还被淋了个落汤鸡又冷又饿,士气怎么能高起来。 阿济格急匆匆回营冲进帅帐时就看见多尔衮正在喝闷酒,忍不住就嚷嚷起来:“老十四,为什么撤兵不打了,为什么不杀进去!” 多尔衮抬头看了他一眼:“去换了干净衣服过来喝酒!” “你还有心情喝酒,咱们……”阿济格正欲说下去,多铎已起身推了他一把,使了个眼色:“十二哥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嗨!阿济格叹口气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去,不一会换了声衣服回来:“老十四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回营休整,待天放晴立刻拔营离去,往东,往南皆可,所过寸草不留”多尔衮恶狠狠的说道。 “那南边的明军呢?”阿济格哼哼道,多尔衮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吃了亏?” “凭他们能让我吃亏!若不是这场大雨,我能把他们全给屠了!”阿济格叫嚣着,多尔衮面无表情:“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惹咱们,咱们也别去招惹他们,记住,往后只管掠劫不得胶战,掠完速速离去!” “老十四你可是怕关外的吴三桂回兵堵截我们?”阿济格突然问道。 多尔衮微微点头:“不得不防,但想来他未必敢抽兵入关,毕竟宁远对大明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他们不会轻易让宁远无兵可守的”。 “既然如此,又有何可惧,咱们想抢多久就抢多久,不信南边那些明狗敢追过来,老子倒是希望他们追过来呢,正好全给屠了……”阿济格今儿气特别的不顺。 多尔衮想给给他说什么,最终还是罢了,这个粗货给他说也说不通,不如直接下令:“不得妄为,听令而行”。 “倒不知这天何时放晴”多铎抬头看着帐外,这雨也忒大了吧。 “废物,都他么的废物!”京畿一带打的稀巴烂,关外宁远城总兵府内吴三桂怒不可遏砸的稀巴烂!清军突然入关的消息终于传到他这里了。 震惊之余后当然是震怒,清军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的偷偷发兵入关,要知道常宇走时令他监视鞑子动向,此番无疑是自己失职了! 吴三桂自然知道常宇大战不就便被调回关内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南下剿匪,此时京畿兵马空虚,而鞑子趁机入关必然给京城造成极大的压力,即便依靠城高墙厚鞑子未必攻的下城,但关内老百姓可要遭了秧,皇帝受惊震怒之下,他好不容易就摸到八柱国之一的勋爵,怕是要飞了,这也是吴三桂最不能接受的! 一怒之下连斩十余人,皆是斥候负责人,余怒未消在总兵府砸了个鸡飞狗跳。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有部将问。 吴三桂阴着个脸,喘着粗气:“皇帝最多训斥几句,吾守关外重地他不会为甚,但柱国之勋怕是要飞了”想着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可是武将最高荣誉啊,征战一生无数武将梦寐苛求的,而他触手可得之际却……岂能不恨! “大人,那小太监是皇帝跟前红人,若是与其交好在皇上跟前多美言几句,或许可保那柱国之勋……” 吴三桂摇摇头:“小太监非常人,如何与其交好?送银子还是美人,怕是只会激怒他,除非……” “除非有战功傍身”一部将挺身而出:“卑职有一计,大人可愿一听?” 吴三桂皱眉:“都什么时候还卖关子,有p快放”。 那部将嘿嘿一笑:“鞑子趁虚偷偷入关,那此时锦州城是不是也空着呢……” “你是说要打锦州城!”吴三桂一怔。 部将点头:“吾等若下了锦州城,不光无失职之罪,反而功上加功,甚至可以推说吾等故意等此机会,便为收复锦州”。 吴三桂皱眉,在大堂走来走去,一众麾下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来来回回。 第732章 战后 常宇从乾清宫出来时天已晌午,崇祯帝并未留他吃午饭,作为帝王他知道臣子在自己跟前吃饭的压力便让这个心腹爱将早早回衙门休息。 然则作为东厂的提督,京畿兵马的督军,大战刚过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做,常宇虽有疲惫感却不能去休息,不光自己不能休息还他要给别人找点活干。 首先就是给皇家找活干,去军营犒军。 京营的生瓜蛋子们初次作战虽异常勇猛却也死伤惨重,终于见识了战场的残酷,这对他们的内心世界无疑是一次很大的冲击,这个时候他们不光需要安慰,更需要认可! 鞑子撤兵,崇祯帝欣喜闻常宇这个提议,便自告奋勇要亲自前去犒军,却被小太监拦住,一开始就大boss就出场,往后还怎么上大菜,建议由其他皇室成员出面即可,比如太子,公主,皇后等等。 崇祯帝略一沉思,便传旨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坤兴公主朱媺娖前去代帝犒军! 圣旨送到端本宫时,从凌晨起就上蹿下跳的朱慈烺兴奋的差点没直接翻跟头,心中大赞常宇够意思,知自己心意再不出都憋死了。 而折腾一夜兴奋难耐刚想休息会的坤兴公主朱媺娖,闻旨后开心的花枝乱颤,拉着贴身宫女瓶儿就往外跑,瓶儿急的大叫:“殿下,殿下,要和皇后一起的,您不能就这么蹦跶出去……” 皇家出面站台,自然还需要群演助演,常宇出了乾清宫直奔南而去又出了皇城,先到锦衣卫衙门寻了吴孟明,又去了趟五军都督府,半个时辰内,京城中但凡和军方沾边的大佬皆收到一条指令,随皇后,太子,公主一行前去军营犒军! 大雨不止下了数个时辰,城中已见积水,尚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辆马车从皇城东南角缓缓朝东厂胡同驶,车中常宇半躺着眯着眼,李慕仙撑着伞跟在车旁:“这大雨对鼠疫有一定的抑制且又能缓解干旱,果真如厂督所言,是场好雨,及时雨!” 常宇嗯了一声:“但愿这天色渐晴,而不是突然一场大雨,突然放晴,否则只恐加重疫情!” 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特别是夏天突然一场暴雨下来,天色突然放晴此时雨水尚未下渗地层便被烈日蒸发成水蒸气,上有毒日,下有水瘴气,那种感觉超级不舒服,更容易滋生瘟疫和方便疫情的传染。 东厂胡同南边有一个衙门,乃皇帝二十六卫之一的府军卫衙门,也是东厂四营暂住地,四营人马仅千余,此番守城仅做监军并未参战,确切说仅有黑狼营的部分人马参战,也就是在鞑子水鬼袭击广渠门时,吴中率领的十余亲兵参与激烈拼杀。 这一场拼杀虽然规模小,但极其惨烈,明军依仗人多势众将鞑子三百余人全部杀死,但也伤亡惨重,战死近两百人,伤无数,便是号称东厂最强黑狼营十余精兵亦战死两人,余下皆伤,其统领吴中身中数十刀,奄奄一息。 有道是谁家孩子谁疼,京营的生瓜蛋们表现出众只有皇后及一众大官老爷们去犒劳慰问,甚至连东厂也派出二把手春祥为代表前去。 至于亲生的娃,常宇则不能寒了心,冒雨亲自前来犒赏而且是真金白银实实在在的玩意,可不是皇家那一套,端碗水盛碗粥说几句堂皇的话就打发了的。 在府军卫衙门和麾下将士一起吃了大锅饭,又说了会话常宇这才离去前往东厂衙门,交代门卫除了皇上召见,任何人勿扰! 吴中身受重伤几番昏迷,大夫开了药宋洛玉亲自为他煎熬服侍他喝了,没多会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被伤口痛醒,却见小太监正在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人,深知伤口若不仔细杀菌消毒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而恰恰古人对这方面不甚在意,宋洛玉又是个跑江湖的常宇不放心她的手艺,于是从新为吴中消毒缝合包扎,却把这货疼醒了也没有对宋洛玉那般温和,眉头一皱:“干哈呀,又折磨我!” 若是平日,常宇少不得给他一拳,只是此时看着这个铁搭巨人脸色惨白,他下不了手,也无心下手,谁曾想到这个数月见提刀当街刺杀自己的杀手会成为力挽狂澜的巨人,以己之力,一人一刀守住了广渠门,免破门之险! “往后只要你不犯原则性错误,本督绝不动你一下,且免你禁酒令你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想喝多少本督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你少不得你一口!”常宇看着吴中一脸认真的说道。 吴中不懂什么叫原则性错误,他感兴趣的是酒:“当真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俺现在就想喝可以不?” “不行,你现在受伤不能喝酒”宋洛玉轻斥。 “让他喝,他这种人命贱喝不死的”常宇微微一笑,吴中哈哈一笑,他也听不懂常宇这话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俺要喝最好的女儿红”吴中盯着宋洛玉看,女侠脸红扑扑甚是可人。 这货绝对又动了啥浪心思了,常宇察言观色嘿嘿一笑,起身道:“京城没有女儿红,倒有上好的老白干,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本督再陪你喝个痛快”说完就要离开。 却被吴中突然叫住:“厂公,俺的赏银呢,能赏多少?”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吴中你只记得赏银,可还记得你犯事的罚银”。 吴中顿时蔫了。 常宇却又道:“扣除各项罚银还余一百两,洛玉回头你去取了替他保管着!” 一百两!吴中傻了眼,旁人也都傻了眼! 久在常宇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对麾下特别的大方,但一百两还是很让他们震惊,这足够一个五口之家数年开销且生活的极其滋润! 而且听小太监话中意思这还是扣除罚银后的呢,不然的话…… 然而还有更大的惊喜,常宇微微一笑:“这是咱东厂的赏银,你守门有功,本督自然会向朝廷为你请功,除了一堆名头外,至少也你能给你在京城搞个大院子吧!” 啊!,哎呀!吴中大喜蹭的就想坐起,牵动伤口疼的直冒汗,宋洛玉赶紧按住他:“你别动”。 “咱有家了!”吴中看着她哈哈大笑,宋洛玉脸色一红:“谁和你有家了……” 我艹,真不要脸,常宇翻了个白眼,一脸的鄙夷扭头就走,心中却佩服吴中这货撩妹当真是一把好手啊。 回了房洗漱一番后,常宇上了床,听外间雨声缓缓入睡。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支持,谢谢。 第733章 犒军 半个月前鞑子从突然入关到围城弄的京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最终在清晨一战定乾坤,鞑子攻城折戟撤兵,全城欢呼不已。 大雨还在瓢泼,城外满地尸躺在淤泥里无人清理,血迹已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痕迹,若不是这些尸体,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城中已部分解除戒,虽是大雨磅礴依旧难阻百姓涌上街头的兴奋劲,奔走欢呼相告,有人则四处打听守城战细节,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很会把握时机的开店营生,随后便客满,杯筹交错之间各种八卦传言四起。 京营将士守城有功,皇帝下旨让皇后偕太子,公主以及军部大佬们前去犒劳,这是前无仅有的无上荣耀,也表示京营官兵在守城时候的英勇表现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一时间各营官兵情绪高昂,自是兴奋难耐。 犒军不是个轻松活,主要皇后等一帮大佬太讲究形式主义,远不及常宇那般大喇喇进去,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仍把银子走人,官兵觉得过瘾他也轻松。 可皇家规矩多,从出宫到出行到入军营官兵迎接都一套甚至多套的讲究,周皇后和一种军方大佬还能沉住气,可太子朱慈烺这小年轻平日受常宇影响太多,觉得繁文缛节太多实在无聊,然则即便无聊也远比在宫里闷着好,不过他实在想去衙门找常宇听他说说守城的细节,一定很壮观和凶险很刺激。 只是,他现在也只能想想,和皇后一起出宫身边还有诸多大臣,哪里容得他到处乱跑,瞧瞧人家坤兴小丫头一直老老实实的在皇后身边。 其实小丫头看似风平云淡,实则心中自豪着呢,鞑子攻城前一刻我就在城上呢…… 周皇后当然不知一对儿女心中所想,她带着一帮大臣在军营里探视伤兵,心里由衷感谢这些拼死保卫京城的勇士,感谢他们保住了老朱家的根本。 当然这次犒军也非之前皇家惯用的打白条,画大饼,还真有实实在在的玩意,银子!战前官方以及民间都发动了募捐,所得甚丰,周皇后言之,皇上已经下旨,募捐所得尽赏全军! 军营轰动,全军欢呼! 说道募捐不得不提到另一个大佬,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以个人身份号召城中勋贵捐银捐钱,为此得罪不少大佬,但其不畏强权堵门索捐,一时间得民众推崇,名播全城,以前人人畏惧暗骂的锦衣卫现在却有点洗白翻身的感觉,提到吴指挥使,老百姓都会伸出大拇指,牛叉! 下的百姓推崇,上的皇上垂青,吴指挥使近日是风光无限,此时也随周皇后来军营犒军,但因为募捐之事他和很多人结怨,那帮大臣都不爱搭理他,其实就是平日锦衣卫也是四处遭白眼的衙门。 得。老子还不想和你们走的近呢,吴指挥使面对那帮大臣的冷眼一脸不屑,只有小伙伴一起玩,不用说就是代表东厂衙门的春祥了。 春祥虽然比常宇稍微小那么一点点,但其实他更适合在东厂做事,他不像常宇那样见谁都一脸和气,甚至可以说阴冷,以前当杂役太监时尚好,自从进了东厂后这种气质与日俱增,当然是一般人都不敢正眼瞧他。 当然他也瞧很多人不顺,比如眼下军营中的官兵他打心眼了里就瞧不上,虽说他们守城有功,但瞧其脸上那矫情劲好似做了件很了不得,很牛逼的似的。 我呸!不过是站在城上扔几块石头,射几支箭罢了!比之那些外边常年在外征战的前线兵马算个p,眼下外间大雨磅礴,你们至少有热乎的喝,有营房躲雨舒服的躺着,可那些野战部队呢…… 春祥曾跟着常宇一路风餐露宿远征太原,打过仗吃过苦,见识过真正的残酷,也体验过野战部队的艰辛。 周皇后带着一班大臣,还在安抚伤兵,吴孟明和春祥则在一旁悄悄私语,聊着凌晨的守城战,突闻外间哗啦作响,有人哗然不已,好奇之下望去,原是竟然下了冰雹,噼里啪啦很是瘆人。 突然而至的大雨,突然袭来的冰雹,在这个初夏的大明帝都来说也算得上的是异象了,然则大明的老百姓这许多年来,什么天灾人祸没见过,早习以为常了。 东厂衙门内,熟睡的小太监被外间冰雹声惊醒,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这一天天的风云变幻,弄得心惊肉跳。 天色渐黑,雨幕渐小,淅淅沥沥中城中烟火袅袅,倒有点江南烟雨的感觉,却无那般静谧,毕竟街头巷尾的老百姓狂欢的热度尚未散去,反而随着各种小道消息涌来愈发的激愤。 犒军的皇室成员已返回皇宫,城上除了常备的巡防兵力余下皆撤回军营,外城的难民们一边为守城胜利欢呼着,一边抖抖索索的想着找个干燥的地方过夜。 皇城内,崇祯帝破天慌的开了个晚朝,召集百官在皇极殿处理朝政,所议不只眼前军务,包括各地民政,商议如何赈灾以及各处战后善后问题。 东厂衙门口,吴孟明举着伞对守卫道:“厂督大人真的说了谁都不见,连我都不见么?” “吴指挥使,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厂督之前交代了,除了皇上召见外,不见任何人,他老人家城上激战一夜没睡,这当口正睡着呢,要不您进去喝口茶等着,或许厂督很快醒来……” “不了”吴孟明返回马车,他宁远在车里便等着,也不想进东厂衙门干瞪眼,主要是那里边阴气太重,待久了不舒服。 刚眯了眼,闻又车马声,吴孟明掀开车帘瞅了一眼,却见京营总督王家彦这小老头从马车下来往衙门口走心,心下疑惑,邪了门了,在文官眼里东厂衙门和阴魂地府没啥区别,人人避而远之,老王怎么还反其道而行送上门来,往日不是忒厌恶太监的么。 “王大人,好巧啊”吴孟明从马车里下来招呼一声,刚至门口的王家彦闻声一怔,见是吴孟明便拱了拱手:“吴指挥使,您也是来这喝酒的?” 喝酒?吴孟明一怔:“王大人莫非您是找厂督大人喝酒来着?” 王家彦额一声,笑着摇头:“看来吴大人不是了,想来是公干来着,怎么不进去啊?” 吴孟明打了个哈哈哈,心中酸的不行,日,竟然找老王来喝酒,却见都不见我:“听闻厂督大人尚在休息” 是么,王家彦哦了一声,便对门口的番子道:“烦请通报一声厂督大人,京营王开美(王家彦字开美)求见”。 那番子应声便去了,吴孟明老脸一红,心中醋罐子咣当碎了一地。 ……………………………………………………………………………… 感谢贾外熊,迟青石打赏,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支持。 第734章 一四开 东厂衙门内院偏房里烛影绰绰,吴中半靠在床头和旁边的蒋发在闲聊,他早年闯荡江湖有杀神之称,但因其行踪低调少为人知,而蒋发好游历江湖略知其侠踪,一直认为他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刀圣,虽然吴中没承认也没否认,但并不影响他俩人成了好朋友。 没错,吴中其人勇猛武技高超,但性格乖戾又有点二,唯一能正儿八经的聊天的人只有蒋发,而蒋发一直视他为偶像对其尊敬有加,此番吴中重伤他自也是前来照顾,毕竟宋洛玉一个女孩儿不方便时刻在身边。 正说着话外间一片嚷嚷,很快屠元,贾外熊等一众东厂四营的统领及亲侍们走了进来,自是来探望吴中来了。 “这一战虽然没出啥力气,但是厂督依旧给了赏银,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让我们出去乐呵一下,老吴瞧你这模样是去不了”。一番寒暄后屠元笑嘻嘻道。 “什么叫没出力还给了赏银,你怕是傻了吧,这赏银是上次出城偷袭鞑子大营的,厂督说皇上自掏腰包拿出十万两,只是尚未分下来,厂督这是先垫付的让咱们赶紧乐呵乐呵,过几天可能就要出城杀鞑子”贾外熊白了他一眼,就看向唐破天道:“唐大人你说是不是?”。 唐破天嘿嘿一笑:“低调,低调,瞧屠元那贱嘴,来看老吴看看就得了,提出去寻欢这不是激人家么,不地道!” 众人哄笑。 吴中且了一声,白眼一翻:“寻毛个欢,这时候京城里有什么欢可寻,无非找个小酒馆灌两口,老子现在躺床上想喝啥酒喝啥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羡慕不,哼”。 “羡慕”贾外熊几人对视一样嘿嘿笑着:“老羡慕你躺着不动,尿尿都要别人扶”众人又笑,吴中破口大骂,李慕仙出面平息:“好啦,说归说闹归闹,不要拿老吴尿尿开玩笑”诸人再次哄笑。 吴中懒得和他们斗嘴,大骂滚蛋,别影响老子睡觉,又问蒋发:“蒋师傅你也去和他们喝酒么?” 蒋发摇头:“厂督身边不能没有人,我和陈师傅(陈王廷)留下,就不和他们一起去了”。吴中点头:“外边下着雨有什么可玩的,你就在这我请你喝好酒,全都是宫里的御酒比外边的马尿好多了”。 “老吴啊,你还是嫩呀”唐破天眨眨眼:“你道我们真的只是出去喝酒么,你道城中现在真的没乐子寻么,实话告诉你吧,厂督今儿大手笔,让我们去大栅栏玩,大世界啊,要什么酒没有,要什么妞没有……” 啊,妞?吴中一下坐不住了,指着贾外熊道:“扶我起来,我还行!” 众人爆笑之际,却见宋洛玉端了盆水进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吴中问道:“什么你还行?” “我,,我不行了”吴中一下又瘫倒在床,诸人大笑而出。 王家彦喜酒但却非豪饮之辈,况且他应邀来东厂衙门和常宇喝酒,却真的为了东厂又大内好酒,其实是为了表态。 他虽在兵部任职,又是京营总督实则实实在在的文官,文官和太监向来是天敌,何况对于东厂这种眼中钉,更是水火不容。 然则常宇这个东厂的大太监所为和历朝历代的权监表现的大相径庭,他几乎没有私欲,什么培植党羽残害忠良祸国殃民的事根本就没做过,反而率兵剿匪杀敌战功赫赫,其能征善战却又异常低调,从不和朝臣们正面为敌,即便你觉得他坏,认为一些事就是他在背后搞鬼,但你就是没有证据。 朝臣也分很多种,有的混吃等死,有的忠君为国一腔热血万死不辞,王家彦就是这种,他虽不喜太监,但常宇的人格魅力却又让其钦佩不已。 这数日间的并肩作战,终让其折服,吃饭应邀而来,其实就是一种认同,一种接纳。算是朝堂上第一个光明正大和东厂大太监接触的大佬。 几道小菜,几壶好酒,吴孟明为陪客,三人对饮,小半个时辰后王家彦不胜酒力告辞而去,常宇送至衙门口便返回内堂关上门和吴孟明密聊。 “得银一百四七万两,粮四千余石,皆有账可查”吴孟明低声道,看着端着茶杯悠然的小太监:“厂督大人,卑职这次可真的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 常宇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吃谁的女乃,大栅栏兰亭苑翠红那丫头的nainai么?” 额!吴孟明心中一惊,兰亭苑的翠红是他包养的头牌极尽隐秘,小太监竟然知晓了,嘿,东厂的番子真的是无孔不入啊,小太监对自己可也是盯得紧呀。 “瞧丫一脸紧张的德行,难不成怕本督抢你的那个***呀”常宇嘿嘿一笑,敲了敲桌子,“你取了五万两,余下交由军部在三日内论功行赏发到官兵手里,你亲自监督,以免有人公饱私囊粮食直接入库”。 吴孟明闻言眉头一皱:“厂督大人,咱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卑职拿五万是不是有点少啊?” 常宇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淡淡一笑:“吴大人啊,老话说知足者常乐,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拿五万两尚还不知足么,那京营那些官兵舍命守城甚至战死,这一百多万分下来才拿的几两,何况你还赚了名声”说着长长叹口气:“便是本督此番一两银子也没落得,反而还背了一身债,我他么的找谁诉苦去” “厂督大人此话怎讲,何来一身债?”吴孟明一头雾水。 常宇冷笑:“吴大人,别的咱就不说,便是国丈爷那边回头你顶得住么?” 嘿!吴孟明顿时苦了脸,得,小太监太阴了,每次做事前都给自己画各种大饼引诱他下水,然后每次结算时都要拿捏自己一下,偏偏自己还乐此不彼,这次又…… “厂督大人,卑职呢也不是不讲究的人,这五万两银子卑职拿出一半孝敬您,国丈爷那边您帮卑职抗了”心中暗骂你大爷的,明明国丈那边是你出的鬼主意让我做保人,现在还得我花钱……再说了什么叫我动动嘴皮子就赚五万两,要知道现在京里的勋贵都被自己得罪了一遍啊,往后可谓是如履薄冰,若是有一天锦衣卫指挥使的帽子被撸掉了,那帮人能弄死自己。 常宇貌似不领情:“吴大人话可要说清楚哈,最近反贪严打,你岂能公开贿赂本督,是要陷害本督么”。 我擦,得了便宜还卖乖,吴孟明无语:“卑职失言,不是孝敬您的,是卑职捐献给东厂四营作为军费的”。 哦,吴大人竟然这么大的手笔,以你的俸禄竟然能一下拿出数万银子,看来当需要东厂的好好查查了,常宇眯着眼。 吴孟明两眼一黑,暗道日了狗:“厂督大人,一四开,东厂四,卑职一,再不行你宰了卑职吧!” 上道,常宇伸出大拇指给吴指挥使点了个赞。 吴孟明终于松了口气,心理早把常宇家祖坟问候了个遍,却也有些担心周奎那个老泼皮:“他可是国丈啊,油盐不进要闹腾起来还真不好应付”。 “吴大人,您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怎么越发的胆小了,国丈怎么了,没了皇后的撑腰,他斗的过你我联手么,撒泼耍赖?玩的过东厂和锦衣卫?” 吴孟明脸上一红:“可是咱们毕竟……他要是到处告咱们的话,只怕……”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口说无凭,他有白纸黑字么,有什么证明咱们拿他十万两,即便有,别忘了,那也是捐!他自愿捐的款与吾等何干,闹起来本督立刻参他个诽谤污蔑,甚至贿赂罪……一个失势的国丈,本督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当初敢要他十万两银子,就没怕他找麻烦”。 小太监如此霸气让吴孟明长松一口气,心中无比佩服,本以为自己够不要脸的了,和小太监一比,自己才刚牙牙学语。只是一想到自己忙了大半天挨了多少骂到最后几乎都是为小太监忙活,别提多心酸了。 第735章 黄昏之际,京城之东百里之外的三河境内,周遇吉从帐篷里走出来,伸出手见雨势已停,四下扫视一番不由眉头紧皱,麾下将士狼狈至极,简直惨不忍睹。 连年干旱少雨,即便偶尔来那么一场雨也是淅淅沥沥,谁曾想到在清晨时会突袭这么一场大雨,这让毫无任何准备的周遇吉部弄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本就在河畔草木深处隐蔽扎营,又因调兵急行所带帐篷不多,大部分士兵都是寻了草堆树下一躺,一场大雨突来淋了个落汤鸡,本以为下不了多久,谁知老天爷像吃了伟哥一样持久性惊人尿个不停,没辙赶紧割草搭棚避雨,却又在傍晚时遭遇一场冰雹。 这特么的是要变天啊!周遇吉长叹,随即又感觉好笑,大明的天,天天变!只是这场雨当真遭了罪! 西南数十里外,李岩部同样遭受了这场磨难,但贼军出身的他们显然抗折磨能力更强,毕竟当年被官兵追的到处乱窜,风吹日晒雨淋风餐露宿早已家常便饭,现在不过是淋个雨嘛,小ks啦,有的人甚至在大雨中直接脱了个精光跳进河里游水,苦中作乐是他们多年在困境中磨练出的一种心态。 李岩已和周遇吉部取得联系,二人此时尚且不知多尔衮就在今日凌晨对京城展开猛烈攻击,但却也知常宇唯一能拖住清军让他们有时间到指定位置伏击的办法就是以京城为诱饵。 怕是这场大雨之后会有一场更为猛烈的狂风暴雨!李岩站在河边望着夜幕缓缓落下,神情若有所思,然后脱了衣服跳入水中。 清晨,天色微亮之际,东厂衙门内院偏房里,吴中悠悠醒来,伤口的疼痛让他一夜没有睡好,迷糊之间闻的房外呼喝声不绝,强忍剧痛爬了起来走到房门口,便见到小太监光着膀子正在疯狂的击打沙袋,拳若流星,一身腱子肉上细汗如珠…… 吴中是八极拳大宗师实战经验丰富,号称东厂第一高手,便是陈王廷乔三秀等宗师级高手都略逊他一筹,偏偏每次和小太监切磋,虽占得上风却落不得好,小太监的功夫无名无派,但就是快狠准刁,属于那种特别凶残凶悍的风格。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其中有多少汗水的浇灌,数月前小太监穿越过来时,虽有武技然则身体素质,力量,速度却实在太弱,不过经过这数月见不间断的苦练,虽未达到前世的巅峰,却也是一日千里,假以时日虽不能秒了吴中,但这货决然不敢再天天叫嚣自己天下无敌了。 还是那句老话,实战才是真理,常宇挥汗如雨近半个时辰略一下歇息便开始和麾下高手切磋,陈王廷,乔三秀,以及陈所乐兄弟等人,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互相切磋互相进步。 吴中看了一会技痒不已,忍不住在旁边大吼大叫指点,甚至讽刺小太监是三脚猫功夫……若非他身受重伤,众人可以肯定小太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的。 “厂督大人,传闻您天生异禀,无论受多重的伤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是么?”常宇在花台上大喘气休息看着陈汝信和宋洛书过招,吴中磨蹭到了身边低声问道。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咋了,你有啥想法?” “卑职就好奇,若是您……”说着凑到常宇耳边嘀咕一句,小太监蹭的跳了起来:“啥玩意,要咱家弄碗血给你喝?你特么的皮痒了是不?” 常宇一声吼,院中诸人一怔,随即愕然,吴中尴尬连连:“咳咳咳,试一下或许有用呢,那以后吾等受伤了,督主也可……咳咳咳,卑职的伤好的快些的话也好给督主出力不是,您看卑职伤了,黑狼营的都群龙无首了……” “放屁!”常宇喝断他:“就你半吊子还想忽悠咱家,你丫越发的肥了竟然想喝本督的血……”见他大怒,吴中赶紧一瘸一拐狼狈逃回房中:“哎呀,哎呀不行了,伤口崩了……” 洗漱之后吃了早饭,天色早已大亮,却并未有常宇担心那般来一个烈日炎炎,而是多云凉爽,昨天的一场大雨经过一夜之间的渗透,又逢此凉爽天气倒是舒服的很,不用担心加重瘟疫肆虐。 快马轻装,率数十亲卫从安定门上了城头,放马朝西缓行观望城北清军大营,却见青烟袅袅,应该正在生火造饭,倒是挺能沉住气的,看来昨日一番激烈攻城鞑子也是到了兵疲马乏之际,常宇心中想着要不要趁机发兵出城偷袭一拨。 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年头,有些招数用一次是可凑效,再一次有可能就把自己栽进坑里。 远处又稀稀拉拉的人人影,不用猜也是清军的探马侦查小分队,仅在数里外游荡,却并未靠近都城。 城下死尸遍地,经雨水一天冲刷已变得惨白,看着触目惊心,即便是大白天也是瘆人的很,时值夏日,今儿虽是阴天较为凉爽,但这些尸体不赶紧处理,放不了几天便会发臭,甚至有可能引发别瘟疫。 这些尸体有的是清军有的是被强掳过来当炮灰的大明百姓,不过很显然多尔衮是不打算给他们收尸的,明军也不会允许他们到城下来溜达。 那这些货,还得明军来干。 于是常宇下令,组织一些难民出城清理尸体集中焚烧掩埋,当然城上城下自然是严加警戒,以防清军趁机发兵攻来。 在城上巡视一番下来,天色已近晌午,宫中遣人来寻,崇祯帝召常宇入宫。 从西便门下城,常宇急急朝皇宫走去,刚至承天门欲进皇城时,却被人叫住,扭头一看,咦,竟是老相好国丈爷周奎,之间他神色有些急切:“厂督大人,那事……” “你是何人?休得纠缠”常宇皱眉,转身就入了皇城,周奎一怔,随即火冒三丈:“你这是何意,赖账是不……”说着就要往皇城里冲,自是被守兵和太监们死死拦住。 “父亲,父亲,或许此地不宜议此事,那小太监有所顾忌才这般做作,咱们,咱们先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寻吴孟明去……”同来的大儿子劝道,周奎这才冷静下来,狗太监若敢不认账,老子可与他没完。 第736章 御驾亲征 鞑子撤兵,全城欢呼皇城内的崇祯帝也一扫数日阴霾兴趣大发在西苑太液池的琼华岛上垂钓。 “皇上今儿好兴致啊,收获如何?”常宇登了岛,远远便见湖畔崇祯帝在凝神垂钓,身后站着几个太监,心腹王承恩却不在。 崇祯帝闻声侧头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石凳让他坐下:“这天儿不冷不热的甚是凉爽,正是捕猎的好时候,你瞧朕收获还不少呢”说着一指旁边的木桶,里边有六七尾不大不小的鱼饵。 常宇自是知他言外之意:“这天儿虽是狩猎好日子,却也要看猎物是什么,若是飞鹰走兔水中游物自是一番趣味,但若是要擒虎狼野兽,不光要看天还得要看时机,急不得”。 “什么时机?”崇祯帝盯着水中浮瞟皱了皱眉头。 “鞑子昨日冒雨攻城自然兵疲马乏,今儿天气刚放晴未必就会拔营走人,但他不走我们也不能主动进攻,这样徒增伤亡还弄的他不痛不痒毫无意义,臣要的是他们一步步走进圈套里在再收网给他一击痛击”。 “是朕心急了些”崇祯帝抬头看半空中盘旋的水鸟:“看得到却吃不到便耐不住性子了”。 鱼是新鲜的河鱼,几个太监在水边杀鱼清洗,然后放在火上烤了,撒了些调料香气四溢惹得崇祯帝和常宇口水直流。 “朕曾听吴孟明和春祥说过,你们去太原途中经常猎杀野味烧烤,朕甚是向往,奈何……呵呵,今儿便以这河鲜解馋”崇祯帝说着接过常宇递来的烤鱼狼吞虎咽赞誉不绝,好似比皇宫御厨之手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百倍。 “皇上若是喜欢吃野味,改日便出宫去狩猎尽情朵颐一番”常宇翻动火架上的烤鱼轻声说着。 “朕出宫哪有这般容易,何况在这当口国难危急之时,岂有空又岂能出宫狩猎去”崇祯苦笑,却又暗暗瞥了一眼常宇道:“若是说出宫猎杀敌军或许……” “不可”!常宇一惊,此时方意会崇祯帝绕了一圈却是动了御驾亲征这心思!“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涉险”。 崇祯帝一窒,却不死心:“国难当头,朝廷上下一片死气沉沉,朕此时若是……必可振士气,振国威……” “皇上,难道您忘了土木堡之祸?”常宇脱口而出,他想不明白崇祯帝哪根筋突然不对劲,竟动了亲征的念头。是了,自古君主皆好大喜功,总幻想着亲率大军大破敌手,文治武功威震天下,否则总觉得缺点什么,崇祯帝这是瞧了空子,想借机来重振老朱家的威风。 崇祯帝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颤了一下,土木堡之祸乃大明朝挥之不去的阴云和耻辱!只是心有不甘:“往日不同今时,那时英宗太过轻敌,麾下又太过无能终酿祸事,可眼下鞑子不过三万疲军,你又善战且早有伏手,周边大军又已就位,可谓万全之策……” “皇上此时何尝不是太过轻敌,当年瓦刺也不过五六万人马,而明军则有二十万精锐,论兵力和战力都是碾压性优势,可眼下论兵力论战力吾等对鞑子皆无多大优势,且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不慎便能翻手覆雨,不到最后谁都不敢保证绝对能赢,臣绝不答应皇上涉险,便是砍了臣的头都不行!”常宇说着就要下跪,崇祯帝连忙扶住他,咬了咬牙:“真的不行么?” “不行!”常宇微微摇头:“若皇上真的一定想重震皇威,鼓舞朝野士气不妨让他人代帝亲征!” 代帝亲征? 崇祯帝一怔,上一个是李建泰,因为太子受“仙人托梦”崇祯窥的天机知大明未来国运,所以当李建泰刚开口就被他乱棍打出宫,撸为平民,后莫名被人杀掉。 不过崇祯帝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常宇提议的“代帝亲征”绝非臣子,因为他要崇祯老朱家的威势,自然是要老朱家的人去才行,所以…… “你是要太子代朕亲征!”崇祯眉头一挑,紧盯着常宇:“你就不怕他有失,就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臣,只是提议,一切还需皇上定夺,皇上若允的话,臣定当粉身碎骨也要保太子安全”常宇拱手叩首,崇祯冷笑:“那朕亲自出征,你为何就不敢保朕绝对平安!” 常宇默然不语。 崇祯帝冷哼,有些话常宇不能说他心里也知道,皇帝就一个死了就没了,太子死了,下边还有几个能上位的呢。 “罢了,罢了,容朕想想再说,此事亦非朕所能决定,还要看内阁同意不”。崇祯帝没好气说道,常宇心理翻白眼,你在开玩笑吧,内阁若要是连太子都不放出去,又怎么会同意放你出去,他知道崇祯帝此时已和历史上的软弱无力大不同,渐渐变得强硬起来,有时候敢放手一搏和内阁大佬掰手腕了,这主要还是他窥得天机,心知再那般软弱任由被拿捏,大明就玩完了。 鞑子攻城不利撤兵,让京城百姓长松一口气,但上层却知道,这才是刚开始,新的一局才刚刚拉开战幕,小太监和多尔衮要进行第二次掰手腕。 诸位总指挥官,大战在即常宇没有太多清闲的时间,即便是崇祯帝也不敢太多占用这个得力心腹的时间,赐了条烤鱼后,便让常宇去忙活了。 常宇的确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一边要密切关注城外清军的动向,一边遣人出城去南边联系史可法并且调查昨日清军为何突然南下的原因。另一方面还要设法联系上北边的唐通和曾经的悍将马科,给二人通通气,做好随时出场的准备。 除此以外,京营的菜瓜们则还需要来一次动员,毕竟这场围追堵截战他们还要肩负一定的主场助战任务,常宇铁了心要趁机磨磨这些生锈的刀。 辞别崇祯后,常宇从琼华岛上了岸,急急要出宫寻王家彦又遣人四下通知皇帝各亲卫的统领晌午去东厂衙门议事。 哪知刚走至皇宫玄武门时,就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常公公,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常宇识得这宫女,是坤兴公主的心腹宫女,闻言便知一定是坤兴公主派来的,便四下张望一下,却未见到坤兴公主的身影,便道:“何事?” 瓶儿不语,急急朝万岁山脚树林走去,常宇四下看了一眼,让几个随从先出宫去寻王家彦,然后跟着瓶儿朝小树林走去。 果然不其然,入树林十余步,便见一棵大松树下坤兴公主一脸急切走过来:“常宇,你可否帮本宫个忙?” 见她眉头紧皱,神色甚至慌张,常宇忍不住问道:“何事,但凡臣能帮的自会尽力而为”。 坤兴公主,看了一眼瓶儿,懂事的小宫女转身走远去望风。 “昨晚,母后又提了婚事,可是本宫……常宇你可否帮帮本宫,本宫不想嫁出去!” 啊!常宇一脸愕然,内心震惊不已,坤兴公主竟然要悔婚,竟然让自己帮忙如何毁掉这纸毁约! 第737章 点兵 晌午,皇城根的外东厂衙门口热闹非凡,皇帝二十六亲卫的指挥使至少有十七八个人接到通知,东厂督主常宇在衙门设宴招待。 常言道宴无好宴何况是东厂的宴,加上眼下形势稍有点脑袋的都知道,这是要他们上场了,皇帝亲卫听起来高大上,走到哪里是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论真本事和京营之间尚可商业互捧,但在外间常年征战的一线部队官兵看来则是笑而不语。 要以黄得功,周遇吉,常宇仨人的直性子则会直接不屑说句,垃圾! 清军围城前夕,京营人马曾随东厂四营出城和清军干过几架,也算上过战场见过血了,昨日清军攻城,京营死守立下汗马功劳,而亲卫军仅为替补几乎没出啥力气。 清军撤兵回营,全城松了口气,但很显然皇帝和小太监都不可能轻易罢休让其来去自如,众人猜到如今把他们召集过来可不是仅仅是吃饭喝酒的了,是该出场了。 皇帝亲卫,论名头声威赫赫论战力成迷,说是和京营一样的摆设吧,其装备是大明军队最好的,且其中的金吾卫和腾骧卫随常宇出京作战表现的可圈可点。 但并不能因此就以偏概全,腾骧卫本就是亲卫中最强悍的人马,多年前就曾被周遇吉和黄得功带出去剿过贼,余下也就金吾卫和府军卫能拿出的台面了。 这三卫名头最大实力最强也是兵力空额最少的,正常情况下每卫全额要在五千人以上,可此时除了腾骧四卫,金吾四卫勉强可达标,余下皆严重空缺,便是连三巨头之一的府军四卫连一万人都凑不齐,其他的更不用提了。 老弱病残加上吃空饷的皇帝二十六亲卫经过东厂密查之后,当真是触目惊心,甚至比京营的坑还要深。 简而言之本该有十万以上的亲卫军,实则堪用不过半,除了拉出去的金吾卫和腾骧卫八个卫外,余下的常宇想凑个三万兵强马壮的部队都堪堪难及,场面极度尴尬。 便是这三万人马他也不能全部都抽走,毕竟亲卫兵从大明建国以来便有皇帝亲自掌控,用来守护皇城一般情况下不为外用。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京畿兵力空虚,常宇又要干一场大买卖,崇祯帝也不惜本钱给他下注,一道圣旨让其督军全城兵马,简单说不管是京营还是亲卫军他此时都有权调动。 用人之际,常宇自是不客气,便邀各卫指挥使至东厂衙门来议事。 皇帝亲卫指挥使,走到哪都是牛逼哄哄何况一来就是十几个,气势自然不小,然而东厂衙门虽小却是大庙,管你什么身份,是龙是蛇到了门口都得给我盘着,这些平日眼睛长在头顶的一众指挥使,现在就在东厂衙门口老实候着,虽不至于大气不敢喘一口,但绝对没人敢大声喧哗。 除一人列外,唐破天。 唐破天只是府军卫的一个千户,按道理没资格参加这个宴席,可是他身份不同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更重要的是和东厂大太监常宇是莫逆之交,曾多次同生共死并肩作战,前日夜袭清军大营时的明军敢死队,他也参战且被常宇指定为统领。 其实私下很多人都在议论,府军卫的四个指挥使早晚有一个是唐破天的。 “兄弟,这天都大晌午了,厂督还不让我等进去打算让我们在这喝风呢么?”其他各卫指挥使都在衙门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等候,唐破天等的不耐烦就找衙门卫兵扯淡。 衙门的番子都识得他,知其和厂督关系交好,便道:“唐大人,别为难小的啦,咱们也都是奉令行事,要不您先进去问问厂督去”。 且!唐破天翻了个白眼:“老子可不上当,东厂的衙门岂是随便闯的,便是常公公不责罚,里边那帮凶神恶煞岂能放过我”。 “瞧唐大人说的,咱们东厂的人都和善的很,美名在外待人和气,哪里来的凶神恶煞……”守门番子也是个贫嘴和他扯了起来。 待人和气?……唐破天哈哈大笑:“你也说的出口……”话刚落音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谁在说咱们东厂坏话,哟老唐啊,怎么着东厂慢待你了,要么回头找几个兄弟好好招呼招呼你……” 众人闻言扭头望去,见胡同口一辆马车里常宇走了下来,诸人慌忙围过来施礼。 “得,您衙门的招呼卑职可承受不起”唐破天揉揉鼻子:“还以为您里边养神呢,怎么从外边来了”。 常宇白了他一眼:“养神?咱家哪有你们这般福气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咱家这一早就……这不刚从宫里回来……”一边说着一边搭着唐破天的肩膀走进衙门,惹得后边一众亲卫指挥使们看的眼热。 东厂的人对伙食不讲究,粗茶淡饭却有好酒,大堂之上两条长桌十几个亲卫指挥使围坐目光紧盯居中而坐的小太监常宇。 常宇为人低调,朝野上下见其真容者极少,即便是在座的这些人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已经神乎其神的小太监,目光中充满各种惊奇。 诸多目光焦点中的常宇泰然处之,右手端着酒杯扫视全场,嘴角一丝冷笑:“大明皇家禁卫军,国之根本,皇家威严,却不知此时还能守得皇家的几分脸面”。 淡淡一句话,不痛不痒却让诸多亲卫指挥使听的极其不舒服。 “不日咱家就要奉旨出城围剿鞑子,外间虽有数万人马但依是兵力不足,尔等久在温室也该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了,金吾卫和腾骧卫血战沙场好不容易为亲卫赚来的脸面希望不要被诸位给丢尽了”。 诸人低声窃语,唐破天拍桌子起身:“不就是杀鞑子么,两个眼睛一张嘴的和贼军也没啥区别,一刀下去照样头断血流,只要厂督一句话,刀山火海吾等万死不辞,吾等愿为大明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 诸人纷纷起身附和,常宇微微点头,举杯起身:“敬诸位!” 点将,激将,恩威并施这些先贤的御下之术,常宇信手拈来游刃有余,一顿午饭的时间,便让参会的诸亲卫指挥使个个情绪激扬,磨刀霍霍难以自抑恨不得立刻提刀上战场杀鞑子赚功名赚银子! 眼下京城里亲卫能战人马最多抽出三万,但却不能全部抽走,毕竟皇城的守卫也很重要,可常宇也不客气,点兵两万,令各部尽快抽调人马备战,并点将唐破天为亲卫军总统领。 城外有五万余人马加上亲卫的两万再从京营抽调两万,这近十万大军总能让多尔衮撞个头破血流了吧,常宇暗暗想着。 第738章 清军突袭入关围城这段时日若说谁最忙,一时间还真不好说,崇祯帝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常宇作为东厂大太监奉命督军全城兵马守城自也是日夜操劳,余下朝堂上的大佬为君分忧也没闲着。 但若说朝臣的文官中谁最忙,那答案铁定是京营总督王家彦。 老王以京营总督身份奉旨协助常宇守城,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个大明朝崇祯末期数一数二的大忠臣此时当真是把鞠躬尽瘁诠释的淋淋尽致。 战前动员练兵上城巡察兵不卸甲,战时冒战火督战第一线受伤不下火线,战后各种善后事宜也皆交由其处理,短短半月之间头发半白憔悴不已,但精神劲却杠杠滴。 其因守城有功得崇祯帝嘉勉数次,让其倍感荣幸干劲更足,午前正在城外组织清理战场时得常宇遣人通报,抽调京营两万人马备战,做好动员工作。 得报后的老王显得无比激动,隔着护城河望着城北荒野双拳紧握,狗鞑子,到算账的时候了。 京营经王家彦数月间的刮骨疗伤已见起色,能战人马虽比之前账面上的少了很多,但较之皇家亲卫军还是略胜一筹,但为何常宇也仅仅抽调两万人马呢。 原因很简单,京城防卫不容有失,亲卫军是防守皇城的,京营是防守京城的,他率兵在外和鞑子厮杀,需要一个安定的大后方,战场瞬息万变一个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到时候京城在防守空虚,保不齐…… 所以即便常宇不是个客气的人,他也不敢抽走京营太多的人马,至少留下三万以上人马守城,确保他在外征战时京城至少还要有五万防御人马(包括亲卫,这里说的是不包括老幼病餐的能战兵马) 抽调京营出战王家彦跃跃欲试,他虽是文官但也知道实战练兵的重要性,京营闲置太久再不出去动动就废了,可是对于常宇抽调皇帝亲卫军出战他就有点不敢苟同了。 皇帝现在当真是什么都由着小太监,堂堂皇帝亲兵的兵权都给了他,当真是宠信到了极致,却也必然会遭到朝臣的诟病,然则亲卫兵等于是皇帝的私兵,拥有绝对的产权和指挥权,不属于兵部也不属于五军都督府,所以再不爽也没办法指手画脚,即便是内阁大佬们也不行。 亲卫军,呵呵,名头虽大实力又如何呢,金吾卫和腾骧卫在外参战据表现不俗,但城中的这些怕是比京营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远远不及京营呢,王家彦心里有了比较之意,又想到小太监各自抽调两万难道真的是巧合,怕也是想拿来比较之意吧。 午后的天空稍见晴朗,城中街头巷尾百姓走卒还在津津乐道有关昨日战事的各种八卦传闻,而亲卫军的各处衙门以及军营却在忙着抽调精英动员备战事宜。 东厂衙门后院的花架下,常宇躺在以上眯着眼看着葡萄架上的一只昆虫爬来爬去,方三在旁边忙着沏茶倒水,陈所乐等几个亲侍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在围观下棋,好一个清闲午后时光。 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般惬意,实则常宇头疼不已,除了即将和鞑子进行大规模的野战外,还有坤兴公主所托之事。 为了冲喜皇室准备操办早就定好亲的坤兴公主的婚事,然则小丫头此时却得了恐婚症,她不想嫁人,常宇从她的眼神里看的出来,感受到他内心的慌张和恐惧。 只是,为何才能阻拦这场早就定好的皇家婚礼呢? “春祥呢,派人把他寻来”此事事关隐秘非同小可需小心谨慎处理,又值时局紧迫常宇无暇分心处理,想来想去只能交给春祥来办了。 春祥正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处理公务,虽说不同衙门但东厂就是牛逼,锦衣卫虽在外边心狠手辣名头大,但其实就是给东厂打杂的,有案子东厂可以直接接手,人手不够直接调锦衣卫补充,一向如此。 何况此时这件公务事关东厂。 能同时把东厂和锦衣卫牵扯进来的公务自然不是小事,当事人也绝非一般人。 的确不一般人,因为他是大明皇后的父亲,当今国丈周奎! 没错,国丈爷周奎在皇城门口拦截常宇不得后,便赶来北镇抚司寻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撕逼来了。 若是早前国丈爷上门,吴孟明自是屁颠的亲自出迎,可一个失宠的国丈吴孟明可就不那么待见了,何况是来找麻烦的,直接拒见。 有了东厂大太监的撑腰,老吴底气足了呢。 可周奎岂有是善茬,你说不见就不见了啊,直接往里边冲,衙门口的锦衣卫拦不住他,竟也被其冲了进来。 老吴这下不得不见了,皮笑肉不笑的沏了杯茶:“国丈爷,您这是作甚,眼下鞑子就在外边晃悠,城中上下都在忙活,本指挥使也是忙的屁股不沾地,您要是有事就说事,没事请自便”。 周奎见他竟然开始摆架子,直接破口大骂吴孟明和常宇狼狈为奸,拿钱不办事……他向来嚣张惯了,管你什么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指挥尿的,不信你还真敢把他怎么着了。 吴孟明是不敢怎么着他,但也不惯着他,义正言辞警告其,此是非常之时,不要搞事情,若闹大了,皇上一气之下说不得真给他点苦头吃。 周奎仔细一想倒也是,心中略有忌惮,吴孟明又趁机说软话,这个时候军务繁忙小太监哪有时间给他忙活私事去,让其耐心等待。 然老奸巨猾的周奎已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这俩兔崽子有可能要耍自己,便让吴孟明给他写个字据,要么承诺办事,要么写十万银子的收据。 吴孟明自然不会写,言之最多写个“得国丈周奎捐银十万两”的收据,但周奎不依,恰此时春祥来寻吴孟明办事,周奎知他是东厂二把手和常宇关系密切,便又耗上了春祥。 可春祥是个冷面神啊,除了皇上和常宇外见过他笑的人就没几个,对谁都是冷冰冰一副模样,即便是国丈也依然如此,甚至放了句话:“非常之时,东厂奉旨监控全城但凡有作奸犯科或寻衅滋事有权先斩后奏,国丈爷是想到东厂衙门喝茶么?” 话中恐吓之意太过明显,意思你在给我搞事情就把抓东厂诏狱里,此话一处,吴孟明叹息,老咯老咯,现在年轻人不光心狠还敢说! 周奎听了自是大怒,叫嚣不信邪,让春祥抓他试试,有本事把皇帝的老丈人抓了给天下百姓看看。 皇上这面大旗一抗,春祥还真有点犹豫,他毕竟不是常宇,达不到那个可以随便抓皇亲国戚的级别,见这老泼皮难缠,一时也犯难,却在这时有番子过来通报,常宇寻他有事。 “你若有胆,便去东厂闹去,瞧常公公敢不敢关了你”春祥一脸恶狠狠的瞪着周奎说着,便离去。 吴孟明闻言暗叫不好,毕竟是年轻人说话不经过大脑,这话一出口必然给东厂给常宇招黑,一个太监竟然敢如此当面恐吓顶撞甚至威胁当今国丈,这是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啊!而周奎必然会借此大做文章闹腾一番。 得,本以为这小子罗来了能给自己解个围,没成想添了把火,浇了桶油就溜了,吴孟明顿时头大无比。 第739章 大明帝都城北十余里清军大营一片死气沉沉和刚入关时气势汹汹判若两人,多尔衮雄心壮志想要一举攻破帝都,然则准备数日之久,终是天不遂以意,猛攻数个时辰终因天时地利均不利己撞了个头破血流撤兵回营,宣告失败。 在攻城之前,多尔衮一众清军将领其实已把各方面因素计算在内,也心知无火炮助攻想破这等大城几率不会太大,但其一来被常宇所激怒,二来心存捡漏的侥幸,毕竟大明现在是个软柿子,谁知道捏一下会不会就出水了呢。 但多尔衮没料到的是,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可一旦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竟极难接受。 真的失败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自己还是小看了大明。 一股压在心头难以挥去的挫败感从昨日撤兵时到现在竟然丝毫不减,这让多尔衮心理始终窝着一口气,但毕竟是枭雄级的人物,虽怒却不外显,只是浑身杀气难掩,麾下诸将皆知摄政王心中的怒火早已滔天。 昨日一场猛攻,给明军造成了极大伤亡以及视觉和心理上恐惧,可清军同样伤亡惨重,除却那些掳来的大明百姓火炮死掉十之七八,他麾下精兵也损失数千之众,这也是最让他难以原谅自己的地方。 一时之怒,意气用事,心存侥幸做了个仓促决定导致数千兵马伤亡,士气也低落到了极致,这个责任多尔衮决定自己来抗。 酒不离手,一夜宿醉的多尔衮睡到半晌午,闻外间嘈杂不已隐隐喝骂声,迷糊爬起来洗了个脸,走出帐外见不远处,阿济格正在挥鞭抽打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汉人,那汉人浑身血肉模糊早已不省人事。 多尔衮并未去问何事,阿济格暴虐残忍,平日打人杀人从来就没理由只看心情。 抬头往天空阴云随风疾逝,阳光若隐若现,这等天色不冷不热当时最好放马饮水抢劫杀人的好日子。 不过多尔衮并不着急立刻拔营走人,他还需要麾下兵马多休整一日,再趁机重振士气,于是着急麾下诸将入账议事。 帅帐内,诸将围城一圈,主位上的多尔衮使劲的揉着脑袋,酗酒过甚头疼如裂,强大精神听着各部汇报最新情报。 明军一早探马四处侦缉,南下北上不下数十股,甚至主动挑衅清军,前后发生数起小规模厮杀,双方各有死伤。 后明军遣人出城打扫战场,清理尸体,并以重兵出城严阵以待,以防清军趁机出兵袭扰。 多尔衮闻言冷笑,小太监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他认准了此时大明帝都内掌兵的一定是那个什么东厂的提督太监。 原因很简单,京畿兵力空虚且无大将,而那个太监曾领兵出关大败自己,此时自然会被委以重任,且这数日间数次交手已让他看出端倪,手法,战术,诡计,太他们的熟悉了,没错,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一定是那个狗太监。 大明竟然出了这么个难缠的玩意。 “南边明军可有异动?”多尔衮沉默半响问道。 “自昨日一战,大兴明军入城闭门不出,城外数座军营防守严密水泄不通”多铎轻声道,然后又问:“十四哥咱们要不要发兵南下?” 多尔衮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南下作甚?李自成那帮泥腿子前些日子都打到保定府,他走过的地方如同蝗虫过境,还能剩下个些什么玩意,咱们又犯的着和南边的明军磕一架后去喝他的刷锅水?” 诸人哦了一声点头,阿济格却冷哼:“先不说喝刷锅水的事,合着听老十四的话,咱们过去那些明狗还敢动手不成,怕早早就夹着尾巴跑了,哪来的胆和咱们磕!” 多尔衮闻言气的眼睛都闭上了,久久长呼一口气指着阿济格骂道:“你何时才能用些脑子,你说明军不敢动手?昨儿都主动跑来找你干了,还说人家不敢?老十二,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变天了么,这会儿的明军不知道是不是发疯了,见人就咬,不管是李自成那帮泥腿子,还是咱们,他们都敢咬,咬的过咬不过是一码事,但他们敢!” 阿济格脸上一红,闭嘴不语,余下诸将窃窃私语,想来还真那么回事,往年入关,明军数十万大军都不敢靠近一步,只是远远旁观,而且是很远的那种,近则数百里远则千里之外。 但现在明显不一样了,先不说在关外被明军揍成了个猪脸,半月前突袭入关在密云时,周边的明军闻讯竟然直接杀来,先是昌平的马科,蓟州的唐通,兵马都不多,但胆子都不小,虽说最终都败走,但真的敢打了。 还有兵临城下那几天,明军甚至都组织了敢死队来袭营,还有昨日从大兴奔来的那支明军……天真的变了,明军长胆了。 “王爷准备何时拔营,此地久留无益不若早日挥掠劫一番早早出关,以防夜长梦多”尚可喜提议道。 多尔衮嗯了一声:“大明虽然还有点硬骨头,但却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虽然此时尚未丧命咱们一口啃不动他,但也不用心忧夜长梦多之事,夜可长,但大明已无做梦的实力了,不过你说的有对,早吃饱早回家妥当!” 随后多尔衮下令,兵马休整一日,明早拔营东去,同时令探马四出,一部盯紧昌平和顺义的两路明军,一部东去侦查,一部南下盯着大兴的明军。 清军蠢蠢欲动准备再有大动作的时候,京城里常宇也在有条不紊的备战,抽调兵力动员集训分派任务,只要清军前脚走,他后脚就出城追。 同时间也是探马尽出,一边盯着清军动向,并且以重赏鼓励探马挑衅清军引起火拼,这样既可练兵又能鼓舞士气,激励将士杀敌之心。 另一边快马联络城外各部,注意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其中以南下那支人马人数最多且身份最特殊,因为里边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他们此去可并非仅仅传信那么简单。 第740章 大兴,京城之南数十里外的弹丸之地,往昔冷清无比,近日却是热闹非凡甚至太过喧嚣嘈杂,只因数万有数万明军驻扎于此。 数日之间从南边调回来的各部人马全部就位,小小的大兴城变得拥挤不堪,不得已史可法严控入城人数,将数部军营扎在城外。 鞑子兵就在京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咫尺之遥大兴的明军自也不敢大意,城外各军营防守严密水泄不通,十里内布满各种明暗哨。 前几日鞑子探马入境,自也引得一些慌乱,很多人以为鞑子兵要大举南下了,以至于军心惶恐,直至史可法出面安抚,鞑子正在围攻京城和小太监火拼,根本无暇来此,即便来此也没什么可怕的,一顿吧啦吧吧,士兵们才长松一口气,没来就好,至于史可法说的不可怕,操,当我们三岁小孩呢,鞑子若不可怕,边军那么牛逼都被打残了,以至关外城池一丢再丢,现在只剩宁远那个小破地了。 若不可怕,为何鞑子数次入关,明军每每远望而不敢靠近,闻声便逃…… 虽说月前小督主率兵出关大战清军,杀的他们丢盔弃甲,可事实谁又知道,若真的是那样的话,鞑子怎么会又突然入关了,还有实力围攻京城?只怕东厂那个大太监也掺水了吧,一时间军中各种传言横飞。 流言蜚语最容易乱军心,史可法等一众大佬急急灭火,各种安抚却始终治标不治本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没办法,明军的恐清症非一日之寒,稍微一个小火苗都成燎原之势。 然而就在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军中的流言和各种质疑声却在昨日突然戈然而止! 用事实来说话远比一千句话更有说服力。 京城保卫战大捷的消息传来立刻堵住一大半人的嘴,小太监果然有实力,用城中那些菜瓜们竟然挡住了鞑子们的疯狂攻击。 而完全让那些质疑声闭嘴的人,却是个十分出人意外的人。 那就是军中人称黄闯子的总兵官黄得功。 黄得功为人粗鲁豪爽,善战勇武没史可法那些文官能说会道,喜欢简单粗暴直接实际的,在昨日清军攻城之际他率兵万余精骑兵冒大雨前去支援,在荒野中和阿济格五千清军铁骑血战近半个时辰。 后因大雨爆发双方鸣金收兵各自退走,这一战既让黄得功和明军体验到了清军骑兵的强悍战斗力,同时明军也杀出了血性,鞑子并非无敌,一刀下去照样死翘翘。 黄得功一直觉得若非这场大雨所阻,他能全歼这支鞑子骑兵,反正他就是这么自信,以至于退兵时候钢鞭指天怒骂老天爷坏其好事。 退兵数里他突然想到,这么回去了,史可法等人一定认为自己战败了,自己就是在怎么吹嘘别人也不信啊,必须弄点实料证据,于是他又遣人返回战场把那些杀掉的鞑子头颅割掉带回大兴。 “鞑子不过尔尔,若非这场狗日的大雨碍事,老子最多两个冲锋就能灭了那支鞑子骑兵……”黄得功回到大兴就是这么嚷嚷的。 有人觉得他吹牛逼,但是几百颗鞑子的头颅就挂在城墙边,谁都可以去看。 很多明军都没见过鞑子什么样的,纷纷冒雨去城下观望,纷纷伸出大拇指,暗赞黄得功牛逼,然后到晌午时鞑子攻城不利撤兵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质疑声全没了。 黄闯子大败鞑子骑兵的消息,全军都在八卦,各种消息涌来,全是有关那场大雨中的血战,鞑子骑兵有多少多少,但明军都杀出了火气,多勇猛,多牛逼…… 史可法也是喜出望外,他安抚数日的军心,到头来不如黄得功的一句:“若非这场雨,老子……”看来还是实在的玩意好用啊,当晚设宴为黄得功庆功,同时放出话,之后定然为其麾下所有将士请赏,一时参战的士兵雀跃欢呼,黄得功喝了个烂醉。 至第二天半晌午,黄得功迷糊中被人摇醒,亲兵急急喊道:“大人,京城来人了”。 黄得功翻身而起:“可是小太监派人来的?” “正是,不过……”亲兵正欲说下去,黄得功已经抱着脑袋窜出去了。 史可法端坐大堂,眉头深皱,旁边坐着两个太监真满脸堆笑的和他低声说着什么,门口站着几个锦衣卫校尉一脸的冷酷,抬头正好见黄得功跑过来:“可是黄总兵……”刚想阻拦,却被黄得功撞了个趔趄,这货直接进了大堂,看了史可法一眼又瞧了那俩太监,一步向前便道:“可是小太监派你们来的,京城怎么样了?” 小太监?俩太监眉头一挑,脸色渐冷,黄得功恍悟:“不不不,小督主,大太监,不不,那个常公公,常厂督……” “你便是黄得功总兵吧”俩太监被他绕了有点蒙圈,但并未在这上边做文章,其中一个淡淡开口。 黄得功嗯了一声:“对,对,我就是,可是有赏?” 那太监冷冷一笑:“昨日是你提兵北上的?” “可不是么”黄得功哈哈大笑一脸自豪:“老子领兵万余前去打援,半途遇鞑子直接杀了他们个屁股尿流,斩了近三百狗头呢……” “黄总兵这是认了哦”另一太监笑嘻嘻的问道,黄得功一拍胸口:“咱老黄从不冒功,但也绝对不会然给别人抢功,昨儿就是老子率兵杀的鞑子,这个史大人可坐证……” “行嘞”那太监脸色一冷:“厂督命我等前来查办昨日违背军令之事,本以为甚为棘手,却没到黄总兵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好,是条汉子!” 啥玩意,黄得功眼睛一眯,咧嘴问道:“查违背军令之事,你们这是来问罪的?” 那太监冷哼一声:“厂督奉旨督军各部,黄总兵亦在其中。数日前厂督命你部待命大兴,无令不可妄动,黄得功你明知故犯,今儿我等便是奉令查办,以违军令之罪,拿你入京!” 黄得功啊的一声,怔在当地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辞,那边太监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锦衣卫就要向前拿人。 “慢着”一直端坐的史可法突然起身:“老夫有话要说”。 第741章 史可法为大明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加上素有忠君之名甚得常宇敬重,所以即便是一向眼睛长在额头顶的东厂番子们也不敢造次,对其礼遇有加从进门都是腆着笑脸说话,此时正欲拿黄得功,若是旁人干涉少不得一番恐吓,可对史可法他们却不敢,便道:“尚书大人请说”。 史可法清了清嗓子道:“虽说军令如山,可黄总兵此番亦是一腔忠勇是要为京城打援,亦杀了不少鞑子理应有功,且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可否酌情一二”。 “尚书大人这是要给黄总兵说情来着了”一太监正色道:“尚书大人亦知军令如山便好,厂督大人想来治军从严,岂能容这种时刻有违军令的事情发生,至于尚书大人所言的为京城打援则显得可笑了,鞑子那点兵力攻城,厂督大人一早胜券在握,否则早下令诸位北上支援了,之所以未调兵则因为厂督要以城高墙厚损耗鞑子兵力,黄总兵前去打援不过是多次一举,甚至可以说帮了倒忙,若非其发兵北上,南城鞑子定也要攻城,那时死的鞑子可就更多了……” “合着……”黄得功刚要解释,却又被那太监打断:“至于尚书大人说黄总兵杀鞑子数百理应有功,咱家且问问黄总兵,你杀了鞑子近三百人,却伤亡多少人马?” 黄得功一时语塞,脸色变得极其难堪,昨日大雨中一场血战,斩鞑子数百之众,但其也伤亡惨重,只是为当下时局着想,故意隐而不宣。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有何功来着”那太监冷哼,示意锦衣卫动手拿人,史可法再次出口阻拦:“这位公公你可曾听闻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那太监笑了笑:“自是听过,出自孙子兵法么,那些违令的将军们特别喜欢拿这句话来搪塞的”。 史可法苦笑摇头:“你果真不知,你回去该问问你们厂督,他自会晓得了”那太监一怔,“咱家怎么会不知,明明就出自孙子兵法嘛”。 史可法不与其争执,而是把近日军心不稳,传言四起的是事情说了:“亏得黄总兵出兵,不光稳得军心还令其大振,这便是老夫所言的有功而无过,两位公公若还是不明白,且先回京向厂督大人禀明此事,他定会收回成命,不若老夫随两位回京和厂督说个明白吧”。 “用不着尚书大人前去,俺自己说个清楚,倒不信那小太监当真砍了老子!”黄得功一吹胡子,那两太监闻他如此不敬,顿时冷眼瞪过来:“黄总兵,说话要规矩些,东厂的茶可比不得前门大栅栏的好喝”。 哼!吓唬谁呢……黄得功翻了白眼,不再说话,史可法左右看了看,终是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两太监便示意锦衣卫拿人回京,只是没有要上镣铐而已。 当务之急,拿大将入狱,就不怕乱了军心,史可法望着荒野中十余骑北上疾驰的身影,心中乱到不行。 黄昏自己,帝都南城外永定河畔有数股人马在厮杀,自明清两军的探马在了私仇,激战正酣时,正南来了一支二十余人的小股骑兵,当先一人正是黄得功,见远处有战事看了一会,拎着钢鞭就要杀过去,却被旁边的东厂番子拦住:“黄总兵当务之急您还是想入城了了自己的破事吧”。 “老子有啥破事可了的,倒不信了杀鞑子还有罪了……”黄得功冷哼。 暮色降临,在城外清理战场的民夫,防御的明军以及外间侦查的部分探马纷纷回城,四九城的城门也悉数关闭,城中袅袅青烟冉冉升起。 东厂衙门里,常宇正在院中花架下和唐破天以及另外几个亲卫军的指挥使,泡茶饮酒,闻得外边通报后,先是一怔,随即苦笑:“还真是这老小子闯的事”。 黄得功威风凛凛得闯了进来,常宇起身刚欲说话,便见一物飞了过来滚到自己脚边,却是一个血淋漓的鞑子头颅,惊得旁边陈所乐等亲侍抽刀余要拿他,以为这老小子想搞事。 黄得功无视陈所乐等亲侍,直奔花架下桌前拎起酒壶就是咕咕咕一口灌了,然后往地上一扔,看着常宇道:“听说杀鞑子有罪,老子这两天杀几百个,厂督大人打算治我什么罪,扒皮还是抽筋”。 “哎呦喂,一进门又是扔人头又是甩脸色这是给谁俩呢”常宇看着黄得功笑了起来:“不过你今儿要没个说法让咱家点头,当真还真够你喝一壶的”。 “俺千杯不倒,再来十壶也不怕”黄得功哼哼的翻白眼。 “别扯淡,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给你一盏茶功夫决定你今晚是睡客房还是睡诏狱”常宇眉头一挑撇了撇嘴。 根本没用一盏茶功夫,黄得功甚至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却每句话都在点子上,特别是最后三句“我是不是有功?我该不该赏?该不该狠狠的重赏?”。 常宇听了苦笑起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你说不出来,史大人说的吧”。 “甭管谁说的,是不是这个理?”黄得功不依不饶。 “是这个理”常宇长呼一口气,将领领兵在外,战场风云变幻要懂得应急变动,岂能全听那远离战场千里之外的所谓运筹帷幄者,历史上被坑死的将领可不再少说,远的哥舒翰,近的孙传庭,皆因宫中的大佬不了解战场局势,让其遵旨而行,最终被坑死了。 但这句话同时也成为很多将领避责的金玉良言。 “如你所言,军心涣散甚至恐慌,多亏你出兵一战平息,功大于过对吧!” “难道不是么?”黄得功又在那哼唧唧,常宇却也是无法反驳:“但你违令在先吧,其次你虽为振奋军心却至万余骑兵于险地,就没想过若是不敌战败,不光死伤无数,还可能火上加油使得军心更加惶恐不安”。 “没想过!”黄得功回答的很干脆:“敢问厂督大人,那个时候以您之见又会用什么办法,大战在即,军心不稳已隐有恐慌之患,吾等麾下将士打打贼军都已是吃力,这月间又长途跋涉激战数场早已经精疲力尽堪,此时又有了恐惧,敢问厂督大人这样的兵能拉出打仗么,是不是给鞑子送人头!” 常宇一时语塞。 许久苦笑:“这话是史大人教你说的吧”。 黄得功白眼一翻:“卑职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还要别人教说话,厂督大人今儿您要是把老子……把卑职给下狱了,只恐嘿嘿……” 瞧他硬气的,常宇哭笑不得:“也罢,你违令有罪,但杀敌有功,功过相抵如何?” “不如何,卑职杀敌有功抵了违令之过,但卑职还有稳定军心之功呢,为何不赏?”黄得功今天算是和常宇杠上了。 常宇一怔,看了旁边李慕仙一眼哈哈大笑:“几日不见倒学的油腔滑调,也罢,咱家不给你计较,你讨赏咱家便赏你,但却是咱家私人打赏,你违令之事不究但也不可能鼓励,场面上是一分赏也没有的,说吧你要多少赏银,要多了咱家可没得……” 见好就收,黄得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玩嘴皮子还是文官厉害,史可法教的说辞果然有用,见常宇果不责罚,便顺坡下驴:“卑职不要赏银”。 “哦,那你要什么?”常宇问道。 “要酒”黄得功一指地上破碎的酒壶,又道:“还要女人!” 诸人哄笑,常宇微微点头:“得,今儿咱家做东就让你好好乐呵一番,方三带黄总兵去大栅栏给他叫个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打断:“一个不行,俺要十个!” 第742章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这当是初夏最舒适的夜晚,京城中的老百姓们吃完晚饭后在家门口和邻里街坊闲聊着,文人墨客便去茶楼酒肆激扬壮志胸怀,纨绔商贾们则去了红灯区,其中以前门大栅栏最为著名,最为热闹。 不管外间局势如何,城中的老百姓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当然还玩乐的继续玩乐,只要天没塌下来,日子就还要过下去,穷人有穷人的消遣,富人有富人的乐趣以至大栅栏的生意并未受到局势的实际影响,丝竹声阵阵,娇嗔嬉笑声不绝与耳。 黄得功有没有叫十个姑娘没人知道,反正这货公款消费出了前门一头扎进了某个胭脂巷内寻欢去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前门外的红灯区今儿特别的热闹,熙熙攘攘更胜往日,鞑子退兵老百姓自是又多了一个寻欢的由头,纷纷结伴而来。 而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军人,其中东厂麾下四营又三营人马几乎尽出,而且他们同样是奉令来玩耍,大战前夕常宇自是让麾下这些男儿人生得意须尽欢,是知道明儿出来城是否还有命回来。 但为了维护军队的声誉,常宇则令其便衣出行,且不可随意表露身份惹事,然后给了老九两千两银子让其带着三营兄弟们务必把这钱花光了。 这一夜,大栅栏几乎闹翻了天,据后来南城兵马司统计当晚仅酒后斗殴事件就多达二十多起,随后出手抓人,可是抓到后脑袋都快大了,这是后话。 就在前门热闹非凡快炸开锅的时候,东城南居贤坊正觉寺附近的一条胡同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边站着数个黑衣大汉,隐隐可见其身上携带兵器。 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缓缓走来,然后上了马车,车中有一人躺着养神正是东厂大太监常宇。 “大哥,前边第三家门口有三个拴马桩的那户就是那周太仆家”春祥上了车长呼一口气,看着常宇。 谁能想到在清军铁蹄之畔的京城里堂堂的大明东厂厂公常宇此时竟然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秘事:受坤兴公主之托把她的婚事给搅黄了。 若换做别人自然不会接这活,当然换做别人朱媺娖也不会托付此事,可眼下都不是别人,就是常宇。 对常宇来说这事若是别人所托他根本置之不理,但对坤兴公主他就很难说一个不字,这种从后世带过来的怜悯之情很难说的清楚,反正坤兴公主这里他没有任何底线,公主想做什么他必然尽力而为。 可如何搅黄这事,他一时间真想不明白,皱眉看着对面的春祥:“你可想到好法子了么?” 嗯,春祥点点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派几个心腹去动手,做成被劫杀的现场……”话没说完就被常宇低声怒斥:“瞎胡闹!那周世显又没做了什么事,何罪之有?就算有亦不当死罪”。 春祥双手一摊:“大哥又要帮忙,又不想做亏心事又心软心慈,那我可是没法子了,反正以我之见,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直接是直接可一点都不简单,先不说让周世显冤死,他是皇上钦点的驸马爷你给弄死了,龙颜大怒之下必然让东厂限时破案,那时你又不得不弄个替死鬼来,眨眼之间数条人命没了,你倒说说哪里简单了”。 春祥略显尴尬揉揉了鼻子:“我倒是没想那么都,那你说咋办,话说大哥你为何要应了坤兴公主,这事太棘手了,一个不慎……” 常宇垂眉不语,起身下了车缓缓朝胡同里走去,远处的黑影想要靠近,被身后的春祥摆手制止,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顺着墙角往里走着。 此时天色已深,便是大街上的行人也是寥寥,这种黑胡同更是连野猫野狗都见不到一只,常宇轻轻走到周府门口,抬头打量一番。 太仆是九卿之一,负责掌管皇帝的舆马和马政,说白了就是后世的司机,负责管理领导的出行及车辆维护,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甚得皇帝信任,就好比后世很多领导的司机一样,那都是心腹之人,也因此周世显会选为驸马,他本身是个都尉,类似随车保镖。 简而言之皇家的女婿并非一定要大门大户,但一定要靠谱。 “瞧了半天想出法子了没,放把火给烧了?”春祥在身后见常宇在人家府前溜达半天像做贼一样。 常宇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近日可不止杀气重了,都可是学的心狠手辣了”。 春祥撇撇嘴:“咱东厂不是向来如此么,不这样能镇得住谁啊”。 常宇一时语塞,叹口气抬头看着天空明月:“心狠手辣可以,但乱杀无辜的事你不要破了底线”说着转身朝马车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春祥:“你可对周世显做了调查?” “就差不知道他多长多粗了,大哥您想知道什么,这小子还算个靠谱的人,未发现有什么出格的事”。春祥说道。 “他都被指定为驸马了,大婚前夕自是小心谨慎不敢有出格之事”常宇微微点头,又道:“你还记得当初皇上给坤兴公主选驸马时,诸臣曾推荐两人,周世显不过其一,另外一个是谁你可知道?”。 春祥略一沉思道:“这事我调查的时候曾有耳闻,具体是谁不知,但好像是因为私德有亏被刷下去的”。 常宇笑而不语,因前世对坤兴公主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曾翻阅其诸多史料,曾记得一段话,当时选婿时,中选者是两个姓周的,但“其一人,内臣纠家教失谨”最终花落周世显头上。 家教失谨,说白了就是私生活不检点。 春祥常宇兄弟同心,见其笑意,便知其意:“得,你这招也未必干净哪里去”。 常宇嘿嘿一笑:“至少不用有人因此丧命!这事岂非比杀人要简单多了?” “咱东厂的人不善这种细活,且此事扔的越远越好,不若交给十二太保去做吧”春祥提议,常宇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抬腿上了马车。 “厂公是回宫还是回衙门?”老胡低声问道。 常宇在车里略一沉默:“回家,老胡你自个儿回衙门去吧让春祥赶车”。 第743章 东厂提督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不过皇家的一个奴才而已,虽说此时常宇手握兵权也不过皇帝手里的一把刀,每日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如履薄冰,一言不慎便可惹龙颜大怒后果不堪,一场兵败则会为他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的刀尖上行走,心理压力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重。 只有回到家他才能完全的放松身心,而这个家便是广渠门附近的黄宅,一个没有爹妈没有兄弟姐妹却能感受到一丝亲情的地方。 黄宅是常宇最暖心的地方,自然不容他人随意进出以免暴露,即便是车夫老胡都从未踏入一步,甚至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身边所知者不过寥寥数人。 春祥一边赶车一边和常宇低声聊着事,马车后边有两骑远远跟着,不是旁人乃亲侍乔三秀和宋洛玉,他俩也是寥寥数人中之二。 春祥并未进宅子,马车赶到黄府门前便离去,家丁隋到开了门见是家主深夜前来,惊喜交加却得常宇制止不得声张。 初夏略显燥热,苏成煌此时尚未睡下,闻外间声响出来一看竟是常宇自是一番寒暄,小苹果也匆匆起来,围着常宇身边问东问西。 后院中大树下的石桌上,一壶热茶几盘凉菜几杯薄酒,常宇和苏成煌小苹果三人唠着家常,宋洛玉和乔三秀则在外院休息去了。 “常哥儿,昨儿可吓人了,听说鞑子从广渠门的水路杀进城中,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宋姐儿跑过来让家丁们都抄了刀棍守了门……”小苹果瞪着大眼,尚显得心有余悸说着昨儿的事,常宇一脸淡然,面带微笑和他说着话。 苏成煌端着酒慢慢的抿着,目光一直在小太监身上瞄来瞄去,就这么少年,突然之间救了自己一家子,然后之间又收留了自己一家子,从未有过任何索取任何要求,这让他每每想来都觉得是一场梦一般。 他并非不好奇常宇身份,猜测是朝中某给军方大佬的子嗣,但却从未深究过,他虽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本事但却深知做人的道理,人家不说自己就别问,难得糊涂就是这么个道理。 “少爷,听闻鞑子昨儿已撤兵了,他们还会攻城么?”苏成煌好不容易插了句话,常宇嗯了一声,轻轻摇头:“鞑子不善攻城,且此番入关亦并非为攻城而来,想来近日就将离去”。 “所以,少爷又要出城打仗去了是么?”苏成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每每常宇过来的时候,第二天就会离京打仗。 嗯,常宇点点头:“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内吧”。 “常哥儿打仗太过凶险,那些鞑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可别傻了吧唧的往前冲啊,记得躲后边……”小苹果一脸担心。 苏成煌轻斥道:“少爷是将军,将军都是坐镇阵中指挥打仗的,身边有千军万马保护的,哪有往前冲的道理,你就是听书听多了……” 常宇笑而不语,小苹果这话若是他手下任何一个人说,恐怕下场都会很惨,可对于一个对战场的事完全不懂,心系自己安危的小姑娘他又岂能义正言辞的去反驳训斥她。 “少爷,是不是这次又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的领军打鞑子啊”苏成煌随口一句话,惊得常宇差点蹭的站起来。 “额,好像是的吧,要,要看皇上旨意”。 “要还是那东厂的太监率兵就好了,听闻那太监是常胜将军,战无不胜,打贼军贼军败,打鞑子鞑子败了……”苏成煌一口一个太监的说着,常宇坐立不安,或者说是听着有些不舒服。 “苏大叔好像挺佩服那东厂大太监的啊”常宇苦笑道。 苏成煌点点头:“有本事的人,对大明有功能保护老百姓,小老儿自是很佩服的……” “常哥哥,你也带兵打仗,你见过那太监么,长啥样啊,听说东厂的人坏的很呢,你可要小心别得罪他了”小苹果一脸的好奇。 常宇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是听说,传言不可信,东厂的人哪有那般坏,他们只对那些贪赃枉法的坏官使坏,对老百姓可好的很嘞”说着微微一顿:“那太监奉旨督军,眼下京畿兵马皆归他所掌,我在其手下听令,自是见过,挺和善的一个人……” 星空之下,夜色愈深,院中大树下三人轻声细语聊不尽的家常说不完的八卦。 天色微亮之际,宋洛玉翻身起床,初换地方她有些睡不踏实,出了屋想去打水洗脸,却见院中树荫下乔三秀正在练拳:“乔师傅莫非也没睡好?” 乔三秀是个忠厚之人嘿嘿一笑:“许久不见妻儿,甚是挂念”。 “原来是想家人了”宋洛玉其实挺羡慕的:“鞑子一旦退走,南边人马便可入城,要不了几天嫂夫人和令公子便会回来的,乔师傅再等等……” 俩人正说话间,闻噪杂人声,原来是黄府的家丁起床了,这些家丁洗漱之后自觉的在院中开始打拳。 乔三秀和宋洛玉看了一会觉得甚是熟悉,好像东厂四营的将士也是练这种基本拳术,随即恍悟一定是厂督所传,他既然可在军中教习,自然也会教习府上家丁的。 这时后院门咯吱一声响,常宇走了出来,见乔三秀和宋洛玉二人显然有些意料:“没睡好?” 二人微微一笑:“尚可,少爷睡的可好?” 常宇耸耸肩:“我困得时候倒头就能睡着,不困的时候捆着都睡不着,但昨儿睡的特别好”说着便朝那些家丁走去和他们一起把军体拳,擒敌拳打了一遍后,算是热了身,便招呼乔三秀过招。 乔三秀知其素喜实战,手下也不留情,尽展绝学和常宇过招,两人拳来脚往,劲风猎猎,围观的家丁看的目不转睛,不时助威加油,便是宋洛玉也看的技痒,一时按奈不住加入战圈和乔三秀联手急攻小太监。 常宇并未因为她女流之辈便有小觑之心,事实上他知道宋洛玉扎手的很,这丫头阴招多下手狠毒,比如袖中有剑令人防不胜防。 幸而这时较技而非杀敌,只比拳脚功夫,但即便如此常宇依然不敌,毕竟乔三秀乃三皇炮锤的大宗师,独斗他一人或可以经验取胜,但加上宋洛玉这个实战经验丰富的江湖刺客,常宇就丝毫讨不到便宜了。 天色大亮,苏果儿正和父母忙着一起弄早餐,常宇和乔三秀等一众家丁在洗漱,宋洛玉在他身后不依不饶的低声问道:“大人,吴中号称东厂第一高手我信,但他吹嘘自己可以任意以一敌三大败大人麾下其他高手,是不是吹大了”。 哼,乔三秀撇了撇嘴:“自是吹大了,他虽号称第一高手,但却非拳术高过我等,实乃其体块魁梧,又天生神力,你难道没听过一力降十会么,何况是个有力的武技大高手”。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乔三秀话里之间明显的不服,毕竟术无高低,只有修行的人才分高低,他自认武技不逊吴中,只是体块和搏杀经验不如对方而已。 哪知常宇闻言,却是想了想道:“吴中也未必就是吹牛”。 乔三秀啊了一声:“难不成大人真的以为吴中能以一敌三大败我等,大人也太看得起他了,或者太小看我等了”。 常宇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岂敢小看诸位,若问拳脚武技,吴中不过略胜诸位些许,其中还是仗着身材魁梧天生神力加上搏杀经验丰富,但若是吴中有刀在手呢?” 乔三秀眉头一皱,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蒋发说江湖上的大名鼎鼎的刀圣就是吴中,他也亲眼见过吴中使刀,的确气势惊人,别的不说,便是前日广渠门守门一战,一人一刀力战近百鞑子,换作是他……则万万不可。 见乔三秀没说话,但从他的脸色,宋洛玉便已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就在这时小苹果飞奔而来,嚷嚷饭做好了,大家伙快去吃饭吧。 常宇正欲去后院,前院大门却被拍了哐当响不由眉头一皱,家丁开了门却是春祥。 “鞑子拔营了”春祥依着院门淡淡说了一句,常宇在门口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小苹果,挥挥手,转身离去。 ………………………………………………………………………………………… 码字不易,工作之余的时间已全部投入,非专业写手精力有限,喜欢本书的书友有票投票,多多支持让我有动力继续码字!感谢支持! 第744章 小苹果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追至于门外见一车两骑急急朝正东广渠门方向奔去,依门遥望,眼睛发红。 苏成煌从后边拍了拍小苹果:“回去吃饭吧”说着抬头遥望远处那车马身影:“少爷是个做大事的人……” “爹,常哥儿是个大官么?”小苹果抬头问道。 苏成煌摇摇头:“爹也不知道,但他一定是个少年英雄”。 广渠门城门因前日鞑子水鬼突袭,险些丢了城门,此时周边戒备森严,数百明军在此来回巡视,禁止一切人马靠近。 常宇的马车也不出意外的在百米外就被拦住,宋洛玉驱马向前掏出腰牌,当值守兵赶紧让道,马车疾驰至城门处,常宇下车换马上了城,略一扫视城外,便挥鞭快马疾驰往北城而去。 安定门城头上,守城明军挤在城墙边朝北眺望,常宇快马而至,诸人纷纷闪开,早闻讯上城观望的王家彦赶紧近前打了招呼,把手中千里镜递了过去:“拔营了”。 其实天色早已大亮,且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即便不用千里镜亦可一览十余里外,举目一扫,果见远处清军大营乱糟糟一团,有兵马缓缓朝东而行。 大营正南亦有一支数千人马列阵,想来应该是防备明军趁机发兵袭击,很显然多尔衮被常宇这个对手弄到神经衰弱了,处处防备就怕被其所趁。 常宇观望半响,抬头看着正东冉冉升起的太阳,轻声道了一句:“好天”扭头对王家彦为我一笑:“王大人,这等好天是不是特别适合出城狩猎”。 王家彦略显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厂督大人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常宇哈哈一笑:“是有那么点急了,不过王大人的刀准备好了么?” “刀已出鞘,就等着磨了!”王家彦深呼一口气。 “既是如此,就再多等一会儿”常宇随即令城上守兵,城外探马时刻盯紧清军动向,一番布置后便下了城,直奔皇城而去。 清军拔营离去的消息,街头巷尾已有耳闻,不用说朝中那些耳目灵敏的大佬以及皇帝更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常宇来的正是时候,崇祯帝下了早朝正欲遣人寻他时,小太监便已求见。 皇宫北门附近的御花园里,崇祯帝站在一棵花树旁边,伸手抚摸花瓣:“你有几分把握重创多尔衮?朕希望你能让他数年内无力入关,容大明缓缓气”。 常宇苦笑:“战场风云诡异变幻不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上若问臣有几分把握,臣只能说没有把握,但会尽力而为”。 崇祯帝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他:“你当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家伙,朕每每想要你一句保证时,你从不直接接招,但好在从未让朕失望,朕希望这一次你一如既往”。 常宇苦笑:“臣不是不接招,是不敢妄言罢了”。 崇祯帝微微点头“比那些只会耍嘴皮的好太多了,鞑子已经拔营东去,一切在你意料之中,你准备何时出城追敌?” “城中数万军马皆已在待命,随时都可以出城追敌,但臣认为不宜追之过急贴的太近,此时若出城多尔衮必然回头和臣硬干一场,得不偿失。但若远远跟着他则认为臣不过和以往那般一样,只是观望不敢应战,待其入了伏击圈后,便可收网一击重拳打爆他”。 “好!朕等你一拳打爆他!”崇祯帝咬牙切齿一声低吼,挥拳朝眼前花骨朵打去,花瓣随风飘散。 “鞑子兵走了”京城各处都可闻百姓的欢呼,压抑心头的恐怖阴云终于散去,但与他们不同的时,京城各处军营却是另一番景象,厉兵秣马。便是连昨晚在红灯区浪了一夜的东厂麾下三营也各自回营收拾装备待令而行。 王家彦坐镇城上盯着清军动向,一挥手撒出十几股探马在京城四周展开侦查,下令探子只管跟踪观察不要靠近袭扰,不得挑衅。 天近晌午时,静坐衙门后院花间一壶酒的常宇接到消息,城南来了数万大军,知是史可法率兵回京了,立刻起身前去迎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常宇突然想起一个人,黄得功!东厂三营都回衙门了,这货现在莫不是还沉浸在温柔乡难以自拔?还是说一夜厮杀累的腿软没力气拔不出来了。 月前史可法从南京空降京城任职兵部尚书然后奉旨督军南下剿贼不力被困保定城,小太监从关外火速驰援,然后二人联手一南一北终破贼军北上之势。 此时奉旨回京勤王亦算凯旋而归,按常规理应绕至北边德胜门入城,然则此非常之时,北边清军刚刚拔营离去,突然出现数万明军跟来少不得引起没必要的猜测或冲突,所以常宇果断下令诸部分开从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入城休整。 京城乃大明帝都,城防向来是重中之重,且自有一支专门用来防守的军队也就是京营,其他外省军队别说入城了,无令都不得太过靠近。 想要入城手续也极其繁琐,皇帝要点头,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以及内阁大佬都要点头,一般情况下想都不要想,除非是京城处于极度危险之地需要外军支援的情况下尚可,再者就是立了战功,皇帝特批。 可眼下小太监仅一个口令就让外边诸军入城修整,其中还不乏很多是贼军的降卒,这当真是开了前所未有的先河,要知道月前李岩有功得皇帝接见他的人马也未准许踏入城一步。 没办法现在就是非常之时,常宇奉旨督军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兵部大佬又是史可法,他俩点头了,崇祯帝绝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内阁大佬们即便很不爽但眼下用得着小太监他们也不敢撕破脸,至于五军都督府孤家寡人就不够资格和常宇扳手腕了。 其实这些兵马本可不入城休整的,但常宇却为何允其入城,其目的还是为了军心,稳军心,振军心,以及收买军心。 帝都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作为他的子民不管是军人还是普通老百姓对其都有一种难以表述的向往之情,就像后世老百姓都想去天安门去瞻仰一番,那是作为中国人的一种自豪和骄傲。 后世如此,今世更是如此,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做为外省军队想入京城太难了,为什么拼了命保护的帝都却不能进去看一眼呢。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就突然实现了。 在得到入城休整命令的时候,诸部将士先是欢呼震天,随后竟然不由自主有了紧张之情,甚至比两军对峙就要开战那一刻还紧张,有的人开始默默整理着装,有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随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排队缓缓你入城。 左安门,右安门,永定门属于外城南三门,而外城此时是难民聚集地,最是人多拥挤的时候,不过得到大军要入城的消息后,这些难民已经自觉或者被强制性的分片划区让开主街老实的迎接凯旋将士入城。 诸军入城,百姓夹道欢迎,人群里不时有声音传出:“就是这些大头兵们浴血奋战死死挡住了贼军北上,否则贼军所过鸡犬不留啊,也就是他们及时回兵才让鞑子闻风而去,京城数十万生灵得以幸免……” “哎呀,真的是的呀,这些大头兵们了不起啊……”老百姓们从窃窃私语诸将开始大声赞叹,随后振臂欢呼。 入城将士这一刻从未有过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原来的人人憎恶的兵油子,人人喊打的贼兵,转眼间城了百姓拥护的大英雄,顿时觉得往日流过的汗淌过血拼过的命都值得了。 ………………………………………………………… 非专业写手,工作之余努力码字,喜欢的多多支持,手里有票的朋友记得投票,感谢书友迟青石,贾外熊等大力支持。 第745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境内但凡屁大的事要不了多久便会传至京城,何况眼皮底子下的事,常宇下令外军入城休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里。 乾清宫中的崇祯帝闻讯后先是一怔,随即苦笑,心腹太监王承恩一脸忧色:“皇上,常公公这可是破了规矩啊,这京城乃皇家重地岂能随意让外军入城,若出了乱子……” 崇祯帝微微摇头:“常宇做事向来知轻重,此举必有深意,回头他自会给朕个说法的。” 王晨恩忧色不减:“怕是内阁诸臣们这次又有了借口弹劾常公公了……” 崇祯帝哈哈冷笑:“只怕是他们这次没那个种,此时外间局势危急,全依常宇一人扛大梁,谁敢非议他朕让谁去领军御敌,不力者斩,瞧瞧谁这么有种”。 王晨恩不语,崇祯帝又嘿嘿一笑:“当然了常宇此举必为将来埋下秋后算账的把柄,他那些对头将来少不得拿这事闹腾了,不过这对朕是好事啊!” 当然是好事,帝王的御下之术讲究的就是互相制衡。 果不出意外,常宇令外军入城休整的消息很快为朝中诸臣们所知晓,但却没有任何的反对声音传出,好像所有人一下全部都哑巴了。 能做到朝臣的人,哪有省油的灯,小太监此时如日中天又恰值用他之时,谁特么的吃饱撑的去找他事,他既然敢这么做背后绝对有皇帝的默许,兵部尚书史可法都没出声,内阁首辅也没吭气,五军都督府p都不放一个,谁嘴欠去找不自在,当然还是有些人哗众取宠刷存在感,但这些跳梁小丑根本没人搭理。 诸部军马得令入城休整自然一番欣喜,但却也不是说你入城了就可以到处溜达,仅是穿街而过分别去往各处营地,最多走马观花的瞧了瞧帝都的气派,但这对于很多将士已是极大的满足。 晌午,史可法,黄得功剿匪有功,皇帝召其入宫觐见,并赐午宴。 于此同时广渠门城门大开数十骑直奔东南飞驰而去,当先一骑通体漆黑,马上之人挎刀背弓正是东厂大太监常宇,身后是麾下风云两组护卫亲兵,皆全副武装。 两组亲兵一组散开负责周边警戒前方开路,一组随侍小太监左右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清军刚刚拔营,周边尚有很多乱窜的鞑子探马,以至于亲卫三大统领况韧,陈所乐,陈汝信皆随行出城,不敢有丝毫大意。 常宇为何要在此时冒险出城,对外说是亲自侦查敌情,这种事他以前干过很多次别人也没多想,但事实上出城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前日大雨道上泥泞不堪,战马铁蹄飞扬泥水四溅,常宇扬鞭疾驰,脸色凝重,所过村舍断壁残垣几为平地,道边荒野间的泥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这些该死的无恶不作的鞑子! 行至四五里地,遇到一支明军斥候从东北方向过来,况韧前去闻讯,得知他们跟踪鞑子大军,为其所驱避走至此。 得知鞑子前军已至于温榆河畔,常宇略显惊讶,温榆河在京城东边二十余里外,多尔衮的行军速度挺快的呀。一旦过了河便是进入通州境内,若不出所料其就要纵兵大肆掠劫了,一路向东然后向南入河北境内过天津入山东? 山东是清军最爱溜达的地方,数次入关都要去折腾一番,每次都所获不菲,济南城破时德王都被抄家了,兖州府的鲁王亦是难兄难弟也没逃脱魔掌。 怕是这次连进山东的机会都没得了,常宇心中冷笑不已,驱马疾行,直奔潘家窑那个破村子。 潘家窑就是后世的潘家园,乃京城东南十余里外的一个烧窑的村子,地处偏僻且四周遍地都是烧窑挖的大土坑。 这些土坑里,常宇还曾经在里边练过兵也就是此时太麾下四营的宫字营,只是……望着土坑里的那些尸体,常宇双拳紧握脸色铁青。 村子周边绿树成荫,乍一看倒是个避世桃花源,然则勒马村口的时候,常宇的呼吸已经变得沉重,身上杀气若隐若现,陈所乐等人知道小太监怒了。 面对一个不闻鸡犬声的废墟,常宇怎么可能不怒,他还依稀记得当时刚入村时那些朴实村民的笑脸,而此时怕是都躺在村口外那些土坑里吧。 “有鞑子,警戒!”前方入村侦查的亲兵突然惊呼,随即便见数骑从村中冲出往正东窜去,原来竟然一支清军探子隐于其中,身形暴露见明军人多势众便夺路而逃。 “警戒!”况韧一声大呼,周边亲卫立刻抽刀张弓。 “还警戒个p,给老子剁了他们!”常宇抽刀拍马急追而去,胯下宝马落蹄如雨,转眼间便一骑当前,紧紧追着那数骑鞑子。 妈的,想跑,常宇心中积怒甚浓,岂能放过这几个鞑子,抬手取了弓,搭箭瞄准一人,正欲射杀却见那鞑子兵一头栽下马,不由一怔回头望去却见远处况韧接连开弓。 再回头……额,五六骑鞑子兵竟然已被屠尽,皆死于利箭穿脑,且在百步之外!常宇顿时长叹,自己的箭术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后世玩游戏的有句话叫,自古弓兵出挂逼! 很显然况韧这种就是传说中的弓兵挂逼,后世常宇也曾见过那些玩射箭的玩弹弓的,个个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可和眼前这个时代的专业弓箭手比,百步穿杨只不过是刚入门,有的神乎其技让你难以想象,如贼军里的迟青石那种简直就是挂逼中的挂逼,常宇被他射伤过都有了心理阴影,每想到此人,都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倒是给咱家留口汤喝”常宇一箭未发,一人未杀略显扫兴,忍不住埋怨其况韧。 “卑职担心周边还有鞑子探马,所以速战速决……”况韧小心解释道,常宇不语调头朝村子奔去,陈所乐让况韧带队一队人马留守村外,他和陈汝信则随常宇进了村子。 村西一处大宅子的废墟跟前常宇下了马,缓缓走了进去,脸色发青,看得出来这处宅子的院前和房舍都是新建不久,但已被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残垣断壁间小太监紧握双拳,心中怒火滔天,烧我家!!!!!!!! 这里的确是算是常宇的另外一个家,不说地底下埋着不为人知的皇家至宝,便是这宅子他之前已下令扩大规模修建疗养院,为那些受伤退役老残的太监作养老用。 他自己也是太监,自也把这里当做是未来的家,而如今鞑子竟然烧了他家。“家”是常宇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精神寄托,毁了他的寄托,这对于睚眦必报的他来说,多尔衮你就等着吧。 常宇站在废墟上久久沉默不语,心中想着地下的宝贝要不要找个适当的空隙挖出来送回皇宫,还是说再等等,毕竟历史轨迹一变再变,很多已不是他能预知和掌控的了,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此时清军爪牙还在,贼军根基尚存,他都还有实力干翻大明。 “厂督,村子已无活人”陈汝信率人在城中进行地毯式搜捕,除几具尸体外未见任何活口,常宇闻讯面无表情,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鞑子所过比之贼军残忍更甚,要么杀了要么烧了要么掳走,绝对不可能给你留活口的。 当然也不能凭此说明潘家窑的村民死绝了,毕竟在鞑子临城之前,朝廷已经广而告之周边百姓尽快要么入城避难,要么南下逃难。 潘家窑的村民应该有大半逃生了吧,至少常宇这宅子里的人都安全撤回城内了。 ……………………………………………………………………………………………… 昨天收到票票最多的一天,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订阅时顺手投投票给予支持,让我码字也更有动力。 第746章 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并不知道他们的小督主为何要跑到这个偏僻的破败村子来,只见小太监在村西那片废墟里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空长叹。 这里莫非是小督主家的老宅子?兄弟俩心中猜测着,可好像听闻小督主并非京城人士啊。 午后,烈日当空,常宇一行离开潘家窑纵马北行在荒野中疾驰,所遇村舍十室十空,鞑子在周边肆虐数日自是鸡犬不留。 一行数十骑疾驰如风北上杀气腾腾,途中未曾再遇鞑子探马,反而有数股明军斥候靠近查证,得知是东厂的人便报知鞑子大军东去周边并无异样。 多尔衮率部拔营离去,王家彦抬手间撒出斥候无数,下令严控京城周边十里,此时至少在明面上已经看不到鞑子的探马了。 又奔驰十余里,见前方泥泞不堪,如刚犁过地一般,常宇知是鞑子大军过道所致,顺着朝东望去,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略一猜测此处应在京城东北十余里外,常宇眉头一挑,调转马头沿着泥泞大道西去,又行十余里便到了鞑子大军的营地,此时已是废墟,杂物死尸无计,十余明军探马正在其中穿行搜捕。 常宇纵马入废营转了一圈后,扬鞭继续北上,却不言明去处。 一路上常宇沉默不语,少了往日的轻松幽默只顾低头打马狂奔,麾下亲卫知他必有心事却也不敢随意乱猜测。 行十余里地,前方探路的一股亲兵突然回马急报:“数里外有一支近千骑兵已派人去查证”诸人一惊,陈所乐下令亲兵以战斗队形警戒。 数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常宇嘴角泛起一丝轻笑,顷刻数骑至跟前被亲兵拦住,常宇打马向前:“唐总兵,别来无恙!” 来人却是蓟镇总兵唐通,半月前鞑子入关他闻讯后率兵急援,后遭遇多铎部躲入平谷城,后吃了熊心豹子胆率兵直援京城,半道又遇多铎部迎击两人打了旗鼓相当,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料那般便就近去了顺义县城观望。 在顺义县城内唐通每日都遣斥候出城侦查,他一定要摸清楚京城那边出了什么状态,当得知清军围城准备攻打帝都的时候,他当真是冷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去不去驰援?唐通纠结无比,鞑子此时围城而攻外围防守必然严密,且其骑兵战力强悍,自己手头仅有不足万人兵马,去了怕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白白送死。 一腔忠勇的唐通最终还是决定发兵驰援! 然则老天爷没给他这个机会,鞑子兵在凌晨时分发兵攻城太过突然,待斥候把消息传至顺义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望着外间大雨磅礴,唐破沉默了。 午后,捷报传来,鞑子攻城不力撤兵回营,京城无恙唐通挥拳怒吼宣泄这数日压抑,就知道小太监在城丢不了。 今天半晌午时斥候来报,鞑子拔营离去,唐通大喜便要提兵去京城,左右谏言三思,为以防万一唐通留主力在城中,自己提一千精骑兵去往京城,半道上遇常宇。 “月余不见厂督大人风姿更胜往昔,卑职闻鞑子拔营离去,便急急来见,没成想在这遇到厂督大人……”唐通算是很早和常宇有接触的将领,仅在周遇吉之后,曾千里奔袭到关外助常宇一臂之力横扫清军,甚得常宇看重,其也为常宇风姿所倾,乍一相逢各自都是欣喜不已,有着聊不完的话。 荒野中一片小树林里,常宇和唐通在树荫下盘腿而坐吃着干粮,方圆数里内都有亲兵在警戒,二人把在这半月间各自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原来厂督大人早布好了局待鞑子钻,可笑卑职前日还自以为是傻了吧唧的往京城跑差点就送人头了”唐通苦笑。 “唐总兵何必自谦,在那当口你能率兵前去支援足见其忠,和鞑子军狭路相逢伤其猛将可见其勇,放眼大明这般忠勇之将亦少之又少了!”常宇给足了面子使劲的夸,唐通很是受用,咧嘴笑,口中直言:“不敢,不敢,厂督过奖,过奖……” “唐总兵当之无愧,此时京畿有兵马者非你一人,然则京城危急当口却仅有你一人前来,嘿嘿……曾经大名鼎鼎的某人,竟已雄心不在,畏首畏尾当真可惜”。 常宇的嘴角一丝不屑,原本还在云头的唐通脸色也暗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小太监说的是谁,在昌平的马科。 马科曾是一名战功赫赫的猛将和猛将曹变蛟齐名,奈何两年前松锦大战曹变蛟战死,马科也被打出了阴影,曾经那个纵横沙场的骁将雄风不再,意气荡然无存。 “昌平兵力多在居庸关驻防,马总兵麾下兵马不足且相距京城较远,不能及时来援情有可原……”唐通曾和马科数次共事,他本身就是个老好人,眼见常宇不满忍不住的为其说些好话,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马科这几日作为。 “兵力不足,自是情有可原,本督亦无见怪之心,在鞑子刚入关时他能领兵前往阻挡,即便一战即溃,但也可见其有心为之,怎奈力不足也。本督会再给他机会,希望很快能一睹马总兵当年雄风”。 原来马科也曾出兵了,唐通暗暗松了口气,这样至少不会落个畏战之名,不过很显然小太监的确没有要整治他的意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看其以后表现,马科啊,马科,但愿你抓住这次机会。 昌平城内,马科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跳也莫名的加速这让他感觉很是莫名其妙,心下疑惑走出房外看着空中烈日,正欲出府溜达散散心,有亲军急报:“鞑子拔营走了” 马科一震,急问:“去哪里?!” “东去” 马科哦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暗笑自己多想了,鞑子入关才半月且又在京城耽误许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收兵出关,他们哪次不是吃饱喝足玩够了再走,眼下拔营离去只是一个大掠劫的开始,吾可怜的大明又要遭殃了。 京里可有什么消息?马科又问。 “尚无,卑职等探的鞑子拔营离去便急急来报”马科哦了一声,正欲挥退亲兵,突又见一人急急来报:“总兵大人,京里来人了”。 马科不由身子一颤,怕啥来啥,那两年的阴影如山岳般压来,顿时让他喘不过来气。 第747章 日薄西山,朝阳门城楼上常宇看着东边无际荒野空中野鸟低空掠过,回首一扫城中炊烟袅袅升起,目光停留在皇城那一处。 据斥候所报,多尔衮的清军已至四十里外的通州境内,在大运河畔扎营纵兵掠劫,至于会不会攻打通州城尚且不知。 鞑子拔营而去,帝都得保,皇城也免去一劫,看着黄昏之际的紫禁城常宇心中感慨不已,历史上李自成破城后入主皇城一个月,后被清军所败于是拍拍屁股走人,临走之前一把火把紫禁城几乎烧光,仅有几座宫殿幸免于难。 当然对于李自成到底有没有烧紫禁城烧了多少,史学家几十年争论不休,根据《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是烧的差不多了,可有人说朝鲜实录看似史料实据,实则很多道听途说不足信。 其实常宇也不认为李自成真的一把火把紫禁城烧了个精光,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前脚走清军后脚入主紫禁城,难道在废墟里搭帐篷啊!要知道以当时的人力物力修建一座宫殿都要数年甚至十年之久,何况一个皇城。 有的人就说了,可现在故宫里很多宫殿都是清朝重建的啊,拜托,天朝建筑都是木质结构,现在砖石结构的房子几十年都会破败不堪,何况只清朝就两百多年了啊,木质建筑维护更难,天灾人祸的几百年修修补补多正常。 而且现在有个故宫古建筑学家在普查故宫古建筑统计时根据建筑漆画等做了一个详尽的统计,明时建筑依旧远比清时多,侧证当时李自成至少没有大范围的纵火,有兴趣的朋友可上网搜一下他那篇详尽资料。 历史已经偏离原本轨迹,李自成刚打到保定府就被常宇给揍了回去,至少短时间不可能逼近京城,但意料之外多尔衮却突然兵临城下,这让常宇惊得一身冷汗,他虽然改变了一些历史走向,却同时也带来更多的不可预知不可控制的意外。 往日依仗熟知历史,步步抢得先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可未来……一个不慎则万劫不复,思及此处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保皇城则先保大明,前途任重道远。 王家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缓缓走到常宇身边:“鞑子一日行四十里,按照这个速度明日可入包围圈,厂督此时还不发兵动手么,晚则迟矣”。 常宇扭头轻笑:“迟什么?” 王家彦皱眉:“周总兵等伏兵三河附近距离通州亦不过半百里,鞑子一日可至若发现其踪,自是一场大战,先不说周总兵是否能敌,一旦暴露则与大局不利,厂督所谋岂非前功尽弃”。 常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以王大人推测鞑子东去将至何处?” 王家彦略一沉思便道:“此东去通州下辖三河,武清,宝坻三县,再往东去则入唐山境内了,三河靠近蓟镇,边关要塞加上山地贫瘠清军未必前去,宝坻在通州之东接连唐山境内乃平原无山适鞑子骑兵纵横,他们一定会去掠劫,至于唐山也未必去因为太过靠近沿海,紧邻山海关,鞑子当忧明军从山海关调兵连同京城兵马从后堵截很容易把他们堵在海边,所以他们理应选择南下武清,然后进入天津再南下……” 文官就这点厉害,行军打仗不咋地,但分析形势头头是道,可即便如此看似面面俱到,却依旧不敌常宇缜密,微微一笑便道:“鞑子不会因为三河紧邻蓟镇山地贫瘠而放弃掠劫,也不会因唐山地处夹缝而过而不入,蚂蚁腿也是肉,这些地方多尔衮都会纵兵抢劫,但凡路过不会错过,但主力兵马不会去,也未必会攻城,如王大人所言他的目的是南下”。 “厂督大人既然如是说,那周总兵岂不是依旧明日便可暴露了?” 常宇摇头:“周总兵此时想必已不在三河了,且明日鞑子尚不会大规模纵兵远去”王家彦一怔,随即想通应是常宇一早就派人传令周遇吉让其避让,但为什么鞑子明日不会大规模纵兵四下掠劫? “因为鞑子一定会攻打通州城”。 王家彦没有问为什么,理由很简单,通州是大运河源头,南来北往货商码头,乃京城最富裕的一个州,想想鞑子这半月在京畿四处掠劫,除了密云和平谷被其所破,其他皆得保,仅靠在下边的小村镇能抢到多少家当。 攻打京城不力,既损伤兵马又浪费了时间,多尔衮必然会要破一城补充给养提振士气,而通州必是目标。 “救还是不救?”王家彦看向常宇,眼中充满期盼。 常宇四下望了一番,天色已黑,长叹一口气:“救不了也没必要救,得不偿失!” “那也该试一下,或许……厂督大人可曾想过也许通州城中的将士正眼巴巴的等着咱们去救援呢,就想当初鞑子入关时,京城上下也是眼巴巴的等着诸军前来勤王……”王家彦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太监怎么突然变得心狠了。 常宇摇摇头:“通州城内没有将士没有兵马”。 “那城中老百姓……”王家彦有些急了,常宇撇了他一眼:“王大人,多尔衮攻城不利心中正憋住火,咱们发兵前往正中其下怀,必遭其迎头重击,他甚至会故意以攻打通州城作幌子诱本督发兵前去,清军骑兵战力强悍无敌,而京畿乃平原地带清军可以把骑兵作战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敢问王大人咱们拿什么抵挡?拿您麾下的那些菜瓜们填命么?你知道三万鞑子骑兵的战力有多恐怖么,平原骑兵作战咱们打不过他的”。 “那厂督大人就眼睁睁看着通州百姓被屠杀尽绝?”王家彦火了,低声怒吼。 “清军以掳人为主,并不会大规模屠杀百姓,但对于明军他们则是赶尽杀绝,咱家想问一下王大人,您是宁远看着上万明军被屠杀还是想看到数千百姓被屠杀,哪个更重要?” “可厂督大人平日不是口口声声说大明军人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么,保家卫国便是战死又何妨?”王家彦豪情万丈。 “战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战死了还没保住老百姓岂不可惜,这叫无畏牺牲,若留作上万将士性命缓图之,必将重创鞑子,王大人,凡事必有取舍,舍轻取重”。 “何为轻重?老百姓的命就贱了么……”王家彦怒不可遏,常宇长叹一口气,文官死脑筋认死理,像王家彦这种满脑子礼义廉耻孝悌忠勇啥玩意的有时候都不可理喻。 见好话说不通,心下也有些火了:“对本督来说,此时将士的性命就是比老百姓重,若王大人不以为然,请率你麾下京营数万将士前去通州送死如何”。 王家彦一滞,盯着常宇咬牙切齿,终是长长叹口气,很多时候话说的容易,真去做就是另外一会事了,他没那个胆子让数万将士送死,小太监如此善战之人都不敢硬撩鞑子骑兵。 气氛有些尴尬,二人在城头皆满腔怨气并肩看着城外不语,许久还是常宇打破沉默:“咱家现在能做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最多调一支人马前去袭扰引开鞑子注意力,其余皆看天意”。 王家彦咬了咬嘴唇,长叹一声:“聊尽人意吧,这支人马便从京营抽调如何?”常宇摇头:“京营的人现在过去就是送死,他们根本在鞑子骑兵下撑不住一个冲刺,还是让黄得功的人马去吧,眼下以其麾下战力最强”。 “如若不用京营的人马那还是算了吧,卑职不能以己私念让他人去送死”王家彦摇头,“厂督以大局为重不似卑职眼界这般狭隘,此事便当卑职从未提起”。 话这般说,算是王家彦服软了,毕竟仔细想来发兵当真有百害无一利,如常宇所言鞑子兵现在求之不得你送人头过去呢。 野战,清军骑兵是真的很牛逼! “只怕现在发不发兵都没什么意义了!”常宇突然说道,王家彦一怔顺着他目光朝城外望去,远处有火光快速靠近,如料不错应是明军斥候。 通州城在黄昏之际遭鞑子大军围攻仅不到半个时辰便破城! 王家彦一脸愕然怔在当地,扶着墙垛的手不停的颤抖,身边的常宇望着东方漆黑的夜空,表情淡然,看不出一丝愤怒或者其他情绪。 第748章 城上凉风习习,白日的暑气尽去,两人沉默许久,常宇看一眼依旧满脸铁青的王家彦:“王大人去喝两杯吧”王家彦正在犹豫常宇又道:“不用去衙门,随便寻给酒馆如何?” 王家彦点头,两人朝城下走去,却见一东厂番子急急奔来:“报厂公,昌平总兵马科入城求见,在衙门等候”。 来的这么慢,常宇哦了一声,便对王家彦道:“看来还是去衙门喝吧,咱家再多叫几个陪客如何?” 王家彦眉头略为一皱:“喝酒不急一时,厂督有公务在身咱们就改日如何”常宇微微点头,他本意是想趁这个空让王家彦和他麾下以及其他部将领熟络一下,回头要并肩作战也有个默契,可很显然王家彦的文官优越感让他一时间还拉不下脸和那帮粗人一起称兄道弟,更不想去东厂的衙门。 皇城外东厂衙门大堂上一个中年男子端坐,旁边桌上香茗热气袅袅,男子却有些心神不安是不是的朝堂外张望。 这人便是昌平总兵马科,午后接到消息让其入京议事。这本是大战前夕最平常的一件事,却被马科严重复杂化了,因为来通报的是东厂的人,这个人鬼憎恶的衙门让他闻之一颤。 为什么不是皇帝下旨或者兵部军令,怎么是东厂的人,马科尚不知常宇奉旨督军京畿兵马,暗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难道是前日狙敌不力,还是前日鞑子围攻京城没去救援,可这事怪得了我么,先前自己不过五千余兵马如何干的过鞑子数万,再者说了鞑子围攻京城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收到消息啊。 时而又觉得若真的犯事了,东厂现在已经开始拿人了,不会仅只来两三人传令,可谁又知道他们不是想把自己骗出城然后缉拿…… 患得患失之际马科如坐针垫,墨迹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咬牙出了城,这数年间活的太压抑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先前在关外不战而逃也没被砍了,只不过戴罪立功,眼下自己并未犯什么大错误,倒不信还能被下了诏狱。 话虽然如此,入了城的马科还是先去联络朝里熟人打听了些消息,才知道原来此时京畿兵马皆归东厂监管,实权人物就是那个曾有耳闻的小太监,此时召他入京理应只是商议军务。 马科这才心下稍定,前去东厂衙门求见,被番子领到大堂沏了茶让其稍等,便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了。。 可这东厂衙门真不是个好地方,阴气森森令人压抑无比,且时不时隐隐有惨叫声传来特别瘆人,即便马科这种久经沙场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依旧心里发寒,心道外间传言这儿是人间地狱,倒也不全是信口雌黄,是有几分道理的。 内心戏正如连续剧一样一集接着一集的时候,外间有了动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马科连忙起:“这位公公敢问厂督大人何时能回?” 那太监看了他一眼道:“已经回来了”。 “那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就说马科求见”。马科赶紧说道,心中略显紧张,久闻那太监威名,听说勇武善战,剿贼杀鞑子所向疲惫被封为战神。 “你已经见到了”那太监为之一笑,马科眉头一挑怔住了,随即醒悟过来顿时满脸惊骇,这太监身材健壮,但却如此年少,不由讶然出声:“卑职马科,见过厂督大人”。 “马总兵,久仰大名”常宇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示意马科落座,目光在其身上打量,年约四十左右,生的的魁梧健壮,目光闪烁可见心中极度不安。 两人落座互相打量寒暄着,常宇盛赞马科往日雄风,对其当年的丰功伟绩信手拈来如数家珍,马科略显意外,东厂调查自己的历史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少年厂督却为何如此和善和印象中阴鹜的东厂太监完全不同,难道是个笑面虎不成。 心中惊异之余和小太监随意聊着问了些近日京城战事,常宇亦是毫无保留的有问必答,从鞑子围城攻城撤兵拔营以及刚刚收到通州城破的消息皆相告,甚至连计划也全盘托出。 “厂督大人这是准备围追堵截了么,鞑子骑兵善野战……这场仗一定够艰苦的”。马科脸色忧色甚浓,常宇淡淡一笑道:“若非艰巨怎么会把马总兵请来,马总兵在关外和鞑子交战数年经验十足,此时当为咱家出谋献策,齐心合力把鞑子打回去”。 “厂督大人就别奚落卑职了,那数年征战无颜提及,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没资格给厂督大人献计”马科脸色甚是尴尬,松锦大战前后历经两年有余,明军处处被动且最后惨败伤亡惨重,马科也曾在最激烈的时候不战而逃,险些被斩,经各种求情让他写了保证书戴罪立功,此时常宇提及往事,他自是尴尬不已。 常宇正色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不死就有再起之时,吾等不管是为内官还是武将皆是为朝廷为大明为皇上效力,国难当头匹夫都有责何况本就是保家卫国的军人,马总兵莫要被一次失败就击倒了,站起来吾等携手并肩杀敌共保大明河山”。 马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眼前这小太监貌似挺会鼓舞士气的,然则自己早已经心灰意冷没了往日壮志豪情,却非是一败所致,如小太监所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不是第一战败,实则是对大明失去了信心,即便自己再怎么豪气冲天一腔孤勇又能改变什么,天灾人祸的大明此时已是苟延残喘,别说他,事实上朝野上下对大明有信心的还有几个,不都是在混日子等他倒台换新主么,虽说近来皇帝身边出了个会打仗的小太监,也的确打了几场胜仗解了一些危机,可谁又能保证不是回光返照。 归根结底,马科不是对自己没了信心,而是这个国家! 其实这种心态常宇怎么可能不知道,朝堂上除了寥寥几人外都在混吃等变天换新主子,外边带兵的一个个的拥兵自重,隔岸观火待价而沽,这就是当下大明最残酷的现实。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常宇总不能提着刀一个个都给捅死了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也要费时日,眼下他只能针对性的下手,捡那些尚未病入膏肓而且还有用的忽悠一下为己所用。 很显然马科还是有用的,毕竟当年是员猛将,毕竟和清军作战经验丰富是个极好的帮手,至于他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德行常宇也知道仅靠嘴皮子还不足以让其提神,得让他看到些实际性的成就,相信那时可点燃他内心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种。 两人正在闲聊中,外间隐隐又嘈杂声传来,常宇微微一笑道:“来了”起身便朝门外走去,马科虽不知谁来了,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第749章 衙门院内挂着灯笼视线极佳,常宇站在大堂门前的廊檐下面带微笑看着走进来的几人:“再晚些咱家可就饿坏了”。 “让厂督大人久等了,卑职待会自罚三杯”当先一人抱拳道,突的看着常宇身后那人一怔:“可是马总兵?” “唐大人”紧随常宇身后的马科心中一颤认出这人竟然是当年松锦大战时并肩作战的八总兵之一唐通,两人已有数年未见,不曾想却在东厂衙门遇到,自然一番寒暄感慨万分。 “唐总兵,也给在下引见一下马总兵呗”正感慨之际一个魁梧壮汉走了过来,唐通赶紧拉一下马科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黄得功黄总兵”。 “原是黄总兵,正纳闷谁有这等气势呢,久闻黄总兵勇猛今儿一见这气势果然名不虚传”马科和黄得功当真是没见过面,但相互之间自是听过对方名头。 一听马科这么说话,黄得功心中立刻就开了花:“马总兵竟这般能言善道,俺要说的话都被你说了”。 三人正互捧之际,见常宇突然快步走向院门:“尚书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却是兵部尚书史可法来了,马科一震连忙向前见礼。 史可法是军方大佬也是个文官,却不避嫌的来这个人人畏而远之的地方可谓给足了常宇的面子,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史可法是从南京空降过来的,和京官的关系还没有多亲密,简而言之还没来得及被拉入某个派系时就匆匆奉旨南下督军剿匪了,所以他没那么多顾虑。 其次,在他初临京城时小太监已和他掏心掏肺,他知道这个小太监是个忠臣是个一心为大明干实事的人,况且若非常宇及时驰援,这次别说他剿匪有功了,恐怕老命都丢在保定城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史可法也是眼下大明极少一部分忠君护国的臣子了,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知小太监忠又见识过其勇,既然都是一心为大明效力为皇帝尽忠走的近些又怎么了,何必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以至于当东厂的番子去请他的时候,直接推掉兵部给他设的庆功宴奔东厂衙门来了。 因为他知道小太监请客绝对不是为了喝酒,更不是为了风花雪月瞎扯,必然事关军务。眼下没有什么比军务更重要的事了。 大堂正中一张圆桌,些许酒菜寥寥数人,这一个小规模高规格的私人宴,仅有并不尚书史可法以及黄得功,唐通,马科三位总兵,而陪客便是东厂的第二号人物春祥以及他的私人狗头军师一方和尚李慕仙。 春祥公务繁忙,本不欲来赴宴,但常宇却暗示他必须到场,因为在座的都是军方大佬给引见一番,日后自有方便之处。 诸人落座,略作寒暄吃了几杯酒些许菜后,便各自说了自己这近日所为,算是一个通气会,闻得唐通这个苦力从蓟镇率兵马不停蹄西去堵截鞑子,又火急火燎去支援京城和鞑子硬干一场竟还伤了对方一员猛将后,诸人忍不住喝彩。 马科略显尴尬,长呼一口气:“在下手头此时能用兵马不过五千,除非从居庸关抽调人马……这点兵马不知道厂督看得上么”。 常宇淡淡一笑:“马总兵久经沙场总该听过一句话叫兵不在多,贵在精。您那五千兵马拉出来虽不敢说能顶住鞑子的骑兵,但胖揍京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马科嘿嘿一笑诸人也是相视大笑,幸亏王家彦不在场,否则还不气的摔杯而去。 但气归气,却也是事实,马科的兵马虽不及吴三桂的关宁骑兵那么强悍,但亦是常年在各处征战,杀过贼军干过鞑子战力相对内陆兵马也是强横的一笔,至少不逊色黄得功和周遇吉的部队,只不过是人少了些,主将蔫了些。 “若说两年前胖揍京营或还轻而易举,不过此时……”马科叹息举杯仰头一饮而尽:“久不经战事,怕刀都生锈了,实不相瞒诸位前些日子在平谷时遭遇鞑子数千骑兵,仅两个冲锋便败了下来”。 “马总兵不用自谦亦不用自贬,你这两年虽未经战事可不保一直养精蓄锐韬光养晦只待今日呢,再者在鞑子手底下吃点亏不丢人,鞑子骑兵强悍这是事实咱们得承认,但却也不是无敌,月前在关外本督和唐总兵联手亦揍了他个屁滚尿流,而当时本督麾下兵马几乎也都是菜瓜蛋子,这主要取决战术和斗志”。 常宇又在不着痕迹的给他打强心针。唐通亦在旁边附和,言之当时战况如何惨烈,明军如何英勇,诸人听的心血澎湃,黄得功也借酒自吹:“前日在城南老子还和鞑子干了一场,若非那场大雨……”说着将常宇和史可法的目光瞥来便蔫了:“其实狗鞑子就那样,没啥了不起的……” 马科心头一热,岂能听不出诸人话中鼓励之意,看了席间几人心中五味杂陈,他在关外和清军干了数年,深浅自知各有优势,只是大明大厦将倾,就靠这几个人扶的住么?不由苦笑道:“厂督大人太过抬举卑职了,卑职资质平平可没有厂督大人那份天资,久闻厂督大人勇武且善练兵,麾下四营威震沙场,便连京营那些生瓜蛋子临时磨了几下都能拉出去和鞑子干了一场,据说打的还不错呢,这等本事卑职是万万不能的”。 话锋一转开始恭维常宇,不过也算实事求是,唐通和黄得功也深以为然,连史可法也是连连点头,他三人皆和常宇并肩作战过,亲眼所见其本事,马科见几人神色真诚心道,看来传闻不假,能让黄得功和史可法都点头佩服的人,那是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了。 “京营那点事马总兵都听说了,是不是次辅大人告诉您的”春祥端起酒杯向马科敬酒,淡淡一句,却让马科心头直跳,东厂的人果然无处不在。 吴甡是东阁大学士大明次辅,内阁的二把手,历史上在大明朝快亡国那会深得急病乱投医的崇祯帝重用,一口气晋封其为太子少保,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等……不过其并未有什么作为,倒是医术不错。 而让马科心惊是,他傍晚入城时先寻关系人打探消息,这个关系人就是次辅吴甡,两人交情不错,历史上这会崇祯帝还让二人领兵南征剿匪呢,后未成形。 本以为去拜访吴甡是件隐秘事,没成想早就被东厂的人盯着了,然则事实上马科还是多想了,春祥并非是盯着他,而是盯梢吴甡。 按说吴甡虽无甚才干但也是个忠臣,相当年魏忠贤只手遮天时他都干硬怼,周延儒为相时欺上瞒下和他也是水火不容,这种直臣为什么要盯着他。 就因为他太直了,当年魏忠贤的阴影太重,以至于他对东厂对太监都由着极大的偏见和防备心,即便常宇并未有什么私欲且战功赫赫,但依然被他紧紧盯上了,当真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甚至捕风捉影…… 既是如此,你盯着我,我岂能逍遥自在,春祥便把他列为重点目标之一,只是巧了马科今儿去拜访被发现罢了,此时说来却让马科心惊肉跳一番。 “在下和次辅大人有些交情,今儿回京时特意去拜访了一下,说些些闲话,听了很多厂督大人的丰功伟绩,当真卑职敬佩不已”后边这话就是对常宇说的了,一边奉承一边表示人家都说你的好,没说别的。 常宇笑而不语,举杯一饮而尽,突然想到了什么:“马总兵和黎玉田熟悉么?”他记得史料记载两人前后脚投降清军,且一同领兵南下为清军效力和明军作战。 “曾在关外共事过,却无深交,黎大人现在还在关外么?马科这句话一出口,常宇便确定他俩真的没啥深交了。 第750章 松锦大败,辽东巡抚丘民仰等一百余大明文武大将被清军杀害,黎玉田临危受命成了大明最后一任辽东巡抚和吴三桂坐镇关外守孤城宁远,不过在数月前已申请回京认职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明朝的都察院相当于现在的检察院也可以说是中纪委,权力大的一笔,左右都御史也就是正副纪高官,牛逼哄哄的存在,也是唯一又实力和东厂掰手腕的衙门。 眼下外边虽军情危急,内里京城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反贪反腐行动,多部门联合行动,都察院明面是带头大哥,暗中东厂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察院的人也照查不误,这也惹得对方采取反击,竟也想反查东厂,据说四处搜集有关证据呢。 从来都是东厂查人,自己家的事也是自己查,怎么容别人来多管闲事,于是都察院的也被春祥盯上了,左都御史李邦华被提为内阁首辅,都察院现在的实际话事人就是黎玉田,他的名字三番五次的传到常宇耳里,所以才有刚才一问。 酒过数巡,蛋也扯得差不多了,话题终于回归当前局势,清军近三万骑兵就在城外撒野,攻城掠地杀人放过抢劫无恶不作,该怎么收拾他。 半月前京畿无兵无将,常宇只能用孙子兵法的第莫某计,拖!以帝都为诱饵吊了多尔衮好几天,终于为勤王兵马赢的时间,各就各位等待时机。 可眼下虽兵多将广然诸人依旧感觉心头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来气,原因很残酷,人多未必打的过人家。 多尔衮这次入关是抽调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清军骑兵的战斗力已无需再多述,是非常强悍的存在,绝非内省兵马可轻易挡住的,虽说前天攻城一战,让其死伤惨重,但常宇估计鞑子至少还有两万五以上的战斗力。 两万五相对他此时手头东拼西凑的近十万的兵力,看上去听上去都相差挺多,可有时候人多无用只是浪费粮食,京营和亲卫的四万兵马充其量只是摇旗呐喊充场面,在清军骑兵阵前根本不堪一击。 此时麾下面前能和鞑子一战的也就黄得功和周遇吉两部加起来不到三万余兵力,即便是金吾卫和腾骧卫的骑兵也仅仅只能打个助攻。 可偏偏京畿地处华北平原一马平川极其适合骑兵野战,让本就精骑射的清军如虎添翼,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清军的骑兵战力常宇在关外是领教过的,虽说宁远一战多尔衮被他痛殴狼狈而逃,可那时候他有吴三桂的三万关宁骑兵相助,又借助周边山川地势各种阴招进出,同时还有神机营的火力加持,最终就是以大兵力,地利以及阴招险胜。 眼下手头兵力虽也不少,可无一能堪比关宁骑兵的战力,其次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可埋伏,最终只能拉开阵势和人家正面怼,也难怪常宇等人一直忧心忡忡。 没有必胜把握也不能不打,任由鞑子在境内祸害却只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常宇接受不了,也做不出来。 打,必须要打! 诸人一番合意,最终拿出一个初步方案,正面刚损失必定惨重,倒不如把战圈放大,围追堵截从四面八方啃,让其顾前后难顾左右,分而击之。 同时下令唐通和马科人马合并一处与李岩和周遇吉成犄角之势分散鞑子兵力,宫字营此役不直接参战,营中太监军下放分派到亲卫军里领兵,又令姬际可唐破天统帅亲卫军,屠元的黑虎营则统领京营兵马,金吾卫和腾骧卫由常宇亲率,史可法和王家彦负责后勤。 很显然这场仗常宇决定以战练兵,以练为战。 夜已深,数道军令从东厂衙门发出传往各处军营,明早发兵出城。酒足饭饱席将散去,诸人豪气冲天言之要与鞑子兵酣战一场,正在此时宫里来人皇帝召常宇紧急入宫。 按说此时皇城已闭门,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才会遣人来召,常宇不敢怠慢,急匆匆去往皇城,一路上都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坤兴公主那边事情败露了吧,那可大大不妙。 哪知入了乾清宫,崇祯帝当头喝问:“为什么通州丢了不知会朕一声”常宇一怔,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道:“臣得知时天色已晚,想着宫门已闭便没来扰皇上清静,加上当时手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本想着明儿一早向皇上汇报”。 “扰朕清静?朕何时清静过”崇祯帝因通州丢了,心中有气:“你不是说鞑子往后只会掠劫不会攻城的么,怎么前脚刚走就把通州破了?” “皇上,多尔衮在京城这撞的头破血流,心中有气加上士气低迷军队又需要补给,自要搞点动作,通州城小又无兵把守为敌所破早在意料之中,不影响大局,只是苦了通州百姓”。常宇一边安抚崇祯帝一边猜想他得到情报的时候皇城早就关门了呀,是谁把消息传到宫里的? 好不容易把崇祯帝的气给消了,又说了些话,得知常宇已调动京畿各处人马准备明日出城追敌,崇祯帝激动不已又紧张难安在殿内来回踱步搓手:“好,好,你一定给朕好好的打,狠狠的打,打断多尔衮的狗腿……” 从皇宫出来时,天已过了子时,常宇并未留在宫中歇宿,担心若外间有突然状况联系不便于是决定出宫去外东厂衙门。 东华门外数十亲兵守着一辆马车,见常宇走出来,当值的亲卫首领陈所乐走了过来低声道:“厂督,乔师傅和宋女侠失踪了”。 失踪?常宇先是一怔,然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道:“不是失踪,是本督交代些事情他们去办,无需追查”。 乔三秀和宋洛玉自不会失踪,二人不光是常宇的贴身亲卫还是黄府护院,此时应该是接了乔三秀的妻女去黄府安置罢了,只是事关黄府隐秘不能声张,惹得陈所乐等人以为出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说,陈所乐哦了一声不便再问,护常宇上车回衙门。 ……………………………………………… 不更新时订阅出奇的高,稳定更新时订阅差的一逼,至于为什么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码字很辛苦,书友们请支持正版订阅,喜欢的投个票,推荐票每天都可以投谢谢了。 第751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整个京城尚在半睡半醒时竟有些噪杂,早起的百姓好奇循声而去却发现是兵马出城。 城中各军营的兵马正源源不断朝北城德胜门聚集,这是要发兵出城了? 鞑子前脚刚走,朝廷就发兵出城这是要做甚,去打鞑子么,不可能吧,先前人家都打到家门口吓得关门不敢出去,一走就来劲了? 百姓议论纷纷中,天色渐亮,德胜门外的兵马也越来越多,有京营的,有亲卫军亦有昨日刚入城的外地兵马,熙熙攘攘数万人好不热闹,其中京营总督王家彦,兵部尚书史可法等一众兵部大佬的身影也出现此处。 一道红光刺破云层,眼光撒了下来今儿又是一个好天。 东厂衙门,常宇洗漱完毕在院中的花架下正喝着粥,听远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却见李慕仙领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不由咦了一声:“小道士,可还记得我?” 那小孩正是常宇南下助史可法剿匪时途中所遇那个死了师傅的小道士,这小孩年纪虽小,可心态稳的很不吵不闹不悲不喜,看了常宇一眼道:“你就是那个大官呗”。 常宇忍不住笑了,招呼那小道士过来,让方三给他盛些饭一起,便问李慕仙道:“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这孩儿和贫道有缘,想收个徒儿还望厂督开个金口”李慕仙作了揖,常宇看了看小道士又看了看一方道士:“大战在即你要随本督出战还要带个拖油瓶?还有你自己都居无定所,带着他一起遭罪呢,留在京城本督给他寻个好去处不更好”。 “他自小就随师父修道游历,能背诵数部道家经书是个好苗子,贫道想带着他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若厂督觉得此行累赘贫道就先在京城寻个道观给他挂个单……”看得出李慕仙真的很喜欢这小道士。 人各有缘,道家更讲究这套,常宇虽有心给这小道士一个安定生活,可见李慕仙如此,便只好应了:“这小道童无名无姓,你就给取个名儿呗”。 “多谢厂督大人”李慕仙大喜:“他若入了我门下便随贫道姓了,贫道就给他起了个名叫李淳风吧”。 噗的一声,常宇喷了李慕仙一脸的米粒:“你也不怕遭雷劈”。 李慕仙嘿嘿笑着,伸手抹了抹脸:“无妨无妨,沾沾仙气愿他将来有所成就”。 正说话间,来人通报红娘子在外边求见,常宇连忙起身亲自去衙门口迎接,见红娘子领着南宫妤在衙门一脸紧张的东张西望:“红将军近来可好,昨儿公务繁忙未亲自登门还请见谅”。 红娘子赶紧道:“厂督大人客气,卑职知您军务繁忙理应不该来扰,只是……” “红将军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赶紧进来说话”常宇打断红娘子把两人请了进来,伸手在南宫妤头上摸了一下:“小南宫,京城好玩不好玩?” “不好玩,到处都是人”南宫妤低声说道,探头在院子里瞧了瞧:“常大人这是您家么?” 常大人?常宇一怔哈哈一笑:“你可别这么叫,愿意就叫声哥哥,不愿意就叫名字吧”。 “俺可不敢叫您名儿,红姨娘说了您是大官儿,也不敢叫您哥哥,不若就叫您大少爷吧,可好?”南宫妤抬头看着常宇道。 “随意吧”常宇哈哈一笑:“怎么开心怎么”,一边说着一边把二人带至后院,衙门里的那些东厂番子突然见他带着一大一小俩美人进来全都好奇不已,却也没人敢多一句嘴。 红娘子像所有第一次进东厂衙门的人一样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感慨万千,但又有极大的区别她对这里没有恐惧感,毕竟这里的大佬就是她的顶头上司,而且这个顶头上司却又是一个对下属特别随和的人,对她本人更是尊重有加。 没错,是尊重,这个时代对女性少有的尊重。 看着走前起边牵着南宫妤正在说笑的小太监,红娘子恍若隔世,她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被俘时的恐惧,也记得那个黑暗的阴森的屋子里第一次见到小太监,当时很霸道,也很令人恐惧。 随后她就和夫君李岩一起跟着这个小太监南征北战,从太原千里奔袭关外,又从关外南下,过的还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但心里却无比的踏实以及安全感。 她已不是贼,而是东厂麾下直属的野战后勤医疗综合部队。 偏偏还有一个外间谈虎色变实则随和善良正直又能征善战的领导,东厂大太监常宇!当真是人生幸事,每思及于此都恍然如梦感。 红娘子来找常宇有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公事是因为红娘子并未接到调兵令,也就是说她的女兵还要留在城中休整,可昨日入城时为了避嫌这支女兵并未入军营而是在十王府附近荒地扎营,毕竟是临时营地在城中久居不便,所以特来闻讯为何不调女兵或能否给个更合适的安置方案。 常宇略一沉默便解释:“此番出城杀敌,野战居多机动性强后勤人马不宜紧随,与攻守进退均不利”这点红娘子也认同,她久经沙场自知其中利害关系,鞑子骑兵来去如风,双方随时随地都可能开打,作为后勤的医疗队根本就没个固定的位置扎营,而平原扎营无险可守太容易被敌军袭击。 至于安置问题,常宇则一时拿不出好的办法,但想着要不要给红娘子专门弄个衙门,建个军营,不过此事涉及衙门太多,皇帝首肯后也要经过内阁兵部都点头,手续繁多耗时长,将来再议。 至于眼前常宇决定先借调用某个亲卫的营房,鸠占鹊巢徐徐图之,毕竟亲卫军的空缺太大,很多衙门营房都空出很多且这次又被拉走两万兵马有的是空地方。想了下便把这事交代给春祥,让他动用关系安排一下,红娘子大喜,连连道谢。 至于那件私事,则让常宇头大,南宫妤不愿意留在红娘子的军中,嚷嚷要跟着师傅一起,额,南宫妤的师傅有点多,当时在赵县的时候,常宇麾下几大高手都腆着脸要当人家师傅呢。 常宇看了一眼正抱着粥碗吃的喷香的小道童对南宫妤说:“要么你跟他做个伴吧”。哪知南宫妤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小道童只知道吃也不爱说话,无趣的很,我喜欢和乔鹤龄玩他功夫厉害的很,我要跟乔师傅学……大少爷,乔师傅呢?” “额,乔师傅去公干了,即是如此你便随……”常宇说着突然的一拍手:“小南宫给你介绍个女师傅行么?” 女师傅?南宫妤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娘子,有些畏惧道:“不会是红姨娘吧,可是红姨娘要带兵忙的很,而且我不爱在军中……” 常宇摇头道:“是另外一个女师傅武功不下红姨娘的,善轻功擒拿厉害的很”。 “那他打的过乔师傅么?”南宫妤瞪着大眼问道,常宇一窒:“各有千秋,虽不及但也相差不远”说着不待南宫妤开口又道:“你是女孩子跟着她生活比较方便又不耽误你其他师傅教你功夫,而且她还是你最厉害那个师傅的未来老婆”。 啊,南宫妤一怔:“那女师傅在哪”。 说曹操曹操道,宋洛玉和乔三秀正好进了院子,常宇抬手一指:“喏,就是那个漂亮姐姐”。 南宫妤顺着望去,眉头一挑:“那我是叫她姐姐还是叫她师傅”。 “那你得问她了”常宇嘿嘿一笑,宋洛玉却一脸迷糊的看着一个小美人走过来叫了乔三秀一声师傅,然后看了她一眼:“师傅你长好好看”。 师傅?宋洛玉一头雾水。 …………………………………………………………………… 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吃清屎的叫兽延虫年每日打赏,你俩名字起的太长了 第752章 日上三杆,东厂衙门口戒备森严,数十骑披盔戴甲背弓跨刀的亲兵在胡同口严阵以待,不多时一骑从衙门里缓缓走出,马背上常宇身披文山甲,背二石强弓,腰挎青雀宝刀,手中拎着一柄精钢马槊,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周边亲兵为其气势所倾,顿感豪情万丈。 况韧率一组亲兵在前方开路,常宇居中一行数十起沿着皇城缓行朝北,又拐向西行至北安门收缰徘徊抬头望去,果见皇城楼上有人影绰绰,只是看不真切是谁。 常宇微微一笑,朝城楼上挥了挥手,扬鞭打马急行直奔德胜门而去。 德胜门外大军在此集合,亲卫军,京营,腾骧卫,金吾卫,黄得功部,以及李岩和周遇吉的部分人马皆在此集合泱泱近八九万人,声势特别浩大,引来很多老百姓远远围观,议论纷纷不绝,猜测这是阅兵呢还是集训又或者去打鞑子? 应该是集训吧,想必朝廷经此一役也发现京营的官兵太菜了,现在要磨磨刀,至于去打鞑子,那就算了吧,人家到家门口的时候都没把人家怎么着,难不成还追着打不成。 数万大军按照各自所属在城外划片集合,各部将领正在做站前动员,积水潭畔一小树林下,史可法,王家彦,黄得功,唐通,马科等大佬在树下说着话,目光是不是的城门方向掠去,那边也有两支人马。 东厂麾下的黑豹营和黑狼营就在城门外附近的空地上集结,作为两支战功赫赫的兵马从装备到气势秒杀其余各部,特别是这两营将士虽不过五六百人,却全部是重甲长刀令人羡慕不已。 常宇麾下四营原本只有宫字营和黑豹营是重甲兵,不过此时宫字营的将士被分派亲卫军部队去带兵,其重甲则借给黑狼营用了。 黑狼营统领吴中深受重伤不能出战,则由营中副手老九暂代统领之职。 城门处一阵喧哗声传来,四周围观的百姓举目望去,就见数十骑杀气腾腾的驶来,有人低声说了句:“是东厂的人”顿时四下寂静一片,连远处集结的大军阵营里的喧嚣声也瞬间鸦雀无声,齐刷刷的看来,当真是万众瞩目。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如雷贯耳的东厂大太监来了,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最前边那身披重甲,手持马槊的威风凛凛的汉子,毕竟极少人见过大太监的真面目。 然而这次他们还是失望了,大太监除了全副盔甲外,还戴了个恶鬼的面具,惨白惨白的看着特别的瘆人,令人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冷颤。 怎么还戴个面具呢,围观百姓和各部士兵都很疑惑,甚至有人低声八卦是不是大太监长得丑,也有说大太监闲钱出城杀鞑子深受重伤破了相…… 反正说啥的都有。 然而事实呢? 真相及其简单,第一常宇为了低调,东厂虽说是皇帝的一把利刃,但也因为此树敌无数朝野上下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少人想除之后快,所以名气可以如雷贯耳,真颜嘛,朋友圈好友可见。 除此之外也是故作神秘感,常宇在军中有战神,杀神之称,士兵多闻其勇猛为其所倾奉之为神,不夸张的说但凡有他在的时候,士气自发如虹,战力也陡增数倍,可谓是整个军队的灵魂。 而最后一个原因则实在多了,那就是为了震慑敌人,自古以来两军作战装神弄鬼花大花脸从心理上震慑敌人的例子数不胜数,远的不说便是明中期倭寇泛滥时,那些倭寇就画个大花脸,手中倭刀挥舞,张牙舞爪的扑来,明军望而生畏,还没打就吓得腿软,哎呀,妈呀这啥玩意啊。再远的说三国时期玩这种把戏更是家常便饭,且每每有奇效。 当然了仅常宇一人如此带个鬼面具也起不到什么慑敌之效,所以再他出了城门望向不远处麾下二营时手中马槊一扬,只见麾下黑豹营和黑狼营将士纷纷去除面具带上,有的是惨白鬼脸,有的是血淋淋地狱魔怪…… “哎呦,我艹,你这面具可比你真人还丑,吓老子一跳”黑豹营统领贾外雄侧头看了旁边一眼黑狼营的老九忍不住打了哆嗦,老九面具上的鬼怪獠牙实在瘆人。 老九且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别带面具了,你真人那才叫吓人呢,这面具一戴咋看着像一个心慈面善的老头了”。 两人贫嘴之际,常宇身后的风云雷电四组亲兵也纷纷取出面具带上,百余鬼脸纵马往大军集结方向奔去,麾下两营紧随其后,惹得士兵纷纷侧目紧随着百余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常宇率亲兵杀气腾腾绕各部人马奔了一圈,虽一言未发却让这些士兵心中泛起惊天骇浪,各自震撼不已,有的神往之,有的惧之。 “妈的,此战后老子就是倾家荡产就是给小督主磕头洗地都要给咱黑虎营弄身重甲装备”屠元望着常宇身后的两营人马忍不住的舔了舔舌头。 “屠统领,为何同是东厂麾下兵马,厂督却厚此薄彼,都是亲娘生的咱黑虎营却仅是普通盔甲”身边有部下心有不甘。 屠元哼了一声:“你知道重甲一套多少银子么,装备一营两三百人要花多少么,朝廷不批银子,也没银子批,这都是咱东厂自己的私房钱弄得的,你当咱东厂有金山银山么”说着又长叹一口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宫字营是厂督本营也是最先人马,吾虽早贾外雄在厂督麾下听令,但建营不如他早,腾镶卫刚到太原时候厂督便从中抽调精骑兵……” 数百鬼脸悍卒随常宇纵马绕大军一周,吸引数万目光,将士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为其气势所迫竟然不敢大口喘气,更不用说大声喧哗了。 虽一言未发,却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常宇这才策马至积水潭畔的那片树林外,取下面具跃下战马,用力一杵将马槊插在地上,史可法等人纷纷向前见礼。 寒暄过后,常宇便问马科:“马总兵你的兵马到了何处”。 马科抱拳:“回总督大人,应该已至顺义”昨晚他们几个和常宇谋划半夜议定对敌之策后,马科立刻遣亲兵出城去往昌平给部署传令,令其连夜发兵前往顺义和唐通的兵马回合待令。 “你二人速去顺义修整兵马,然后走北线前往蓟镇待令”常宇点了唐通和马科,二人点头抱拳率亲兵离去,昨晚早已经商议好对应之策,眼下只需各司其职领令而行。 “黄总兵你为前锋大将,率部先行,屠元,姬际可,你二人分率亲卫和京营后黄总兵五里之地,三军从品字形行军”。 三人皆领令前去调集人马。 常宇又对史可法和王家彦二人道:“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咱们的粮草虽不能先行,但小十万人马的吃喝拉撒还要仰仗两位大人尽力”。 史可法抱拳:“厂督尽管放心,绝不会让士兵饿肚子打仗,也不会让他们伤了无人救治”旁边的王家彦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点头应了,昨晚他没参加军务会议,一大早就被通知让其和史可法负责后勤工作,这让原本打算亲率京营杀鞑子的他很是失落和遗憾。 但一来小太监奉旨督军,军务上他最大,其次他也自知自己行军打仗远不及能征善战的小太监有经验,他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何况自己这点水平领着两万生瓜蛋心里也没底。 天近晌午之际,黄得功率部一万五率先发兵东去,随后京营和亲卫四万人马紧随其后并肩而行。 然后就是最先出京城参与实战的并取得战功赫赫的皇帝二十六亲卫里的两个战斗机,金吾卫和腾镶卫不足两万人马由常宇亲自率领,却不是直奔正东,而是奔东南去了。 主力兵马缓缓发兵,城外尚留万余人马是为后勤部队,这些人马是从各部抽调出来的非主要战斗兵力,比如黄得功原有兵力万五左右,保定府剿匪数场血战下来伤亡数千,后以贼兵补充原有数额,但一时难堪大用,便留下些在这充当后勤,余下还有李岩和周遇吉等部人马凑齐了这支后勤部队。 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缓缓东行的兵马,史可法长呼一口气:“这是一场苦战,这数万男儿不知有几个能生还” “小督主曾说过保疆卫国是军人的职责,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几许生还则是天意,此役虽为苦战,但一定是一场必胜之战”王家彦用力握拳,史可法略显好奇:”王总督到是很乐观” “非在下乐观,而是厂督出战,必赢必胜,向来如此!”王家彦掷地有声,史可法一怔随即朝东方望去,心中信心顿增,眼神愈发的坚定。 ………………………………………………………… 周末有事,更一章 第753章 通州,自古重镇,因通而名因河而兴,自元代大运河的全线开通,使通州成为京东交通要道,万国朝拜、四方进贡、商贾行旅、水陆进京必经于此,平日车辚辚,马萧萧,运河号子响云霄,一片繁荣,京畿州县无一堪比。 然则自半月前鞑子入关消息传来,通州亦同其他州县一般荒凉,百姓闻风大多避难走远,水陆码头皆停工,往日噪杂拥挤的码头此时不见人烟。 通州城东南数里外紧邻大运河畔有个镇子叫张家湾,这镇子与其他村镇不同而是一座小城,有城墙城门实则就是后世的物流中转站,镇子附近有一个村子特别有命,叫皇木厂村。 为什么说有名,因为连多尔衮都听说过。 大运河畔,十余人在岸边散步,周边有数百悍卒纵马警戒,多尔衮和一众麾下大将则看滚滚河水,指点江山。 “大明有句话叫现有皇木厂后有北京城之说,当年明帝朱棣从内陆各省采伐珍贵木石经运河运至此处码头,久而成村,便是这皇木厂村了”多尔衮抬手指了指远处浓烟滚滚的村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麾下诸将点头,表情各异,阿济格则言:“烧不了明帝的都城,烧了他的皇木厂倒也痛快”。 “这皇木厂也并非此地一处”尚可喜张口说道,多尔衮哦了一声:“莫非还有他处?” 尚可喜点了点头:“京城东南广渠门外二里地外亦有一处,为储存修建皇城的木材厂,也叫神木场,不过数日前已被咱们尽用其材打造攻城器械,余下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说着一指那皇木厂村:“如同这般”。 诸将皆笑,沿河行十余步多铎问道:“十四哥,通州既破,眼下何去何从,挥兵东进亦或南下?” 多尔衮眉头一挑:“京畿最富者无出通州之右,但远不及吾等所需,东去南下都势在必行,只是前日攻城不利,军心受挫,可在通州盘恒数日,四下掠劫让士兵尽兴再走不迟,谅明军亦不敢来扰”。 说着回首一扫诸将:“至于东进还是南下诸位可有建议”。 诸将纷纷进言,实则八九言之南下,往东一则贫瘠二则地理位置北有明军蓟镇和山海关防线,东邻汪洋大海容易被包抄夹击,所以何不南下天津,河北,山东这些肥肉区,且轻车熟路。 多尔衮抚掌大笑:“诸君与吾合意矣”遂下令兵马在通州城休整两日,纵兵掠劫周边五十里范围,后日挥师南下。 远处数骑疾驰而来,多尔衮抬头望了一眼:“愿是个好消息”。 探马近前:“报王爷,明军发兵数万东进……” 额,多尔衮一怔,一扫诸人神色皆是一脸愕然,很显然这消息太出人意料了。 明军发兵数万跟过来,是想干嘛? 要和清军野战么?谁给他们的勇气和自信!多尔衮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特么简直是送来给自己泻火的呀,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前日他攻城不利损失惨重,心中一直都窝着火,昨晚率大兵逼近通州城,轻而易举破城,本欲屠城泄恨,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通州城内百姓本就闻风逃走了很多,所剩寥寥,他先前掳来的百姓又在攻打京城的时候当炮火几乎损尽,此时若在杀个干净恐怕连推车干苦力的都没了。 怒气无处宣泄,容易爆痘,多尔衮只能在城外烧些村子泄恨,然则治标不治本,心中还是压抑一股火,此时闻得明军前来,当真是要喜极而泣了。 部将耿仲明则抚须道:“王爷,此事还当谨慎为之,明军向来惜命,不说往年闻吾等雄兵避走数百上千里,即便这数月间明军稍占上风时,亦不敢如此轻易与我等野战拼命,日前我等围城其不过几番偷袭,却无胆放手一搏列阵厮杀,如今吾等前脚刚走,他便追来,怕是其中有诈!” 诸将多是点头,多尔衮皱了皱眉头,看向多铎:“老十五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干就是了!”多铎尚未来及开口,旁边的阿济格就吼了一嗓子:“这京畿四周一马平川的,狗日的想下绊子也下不了,明刀明枪的干咱大清的骑兵一打十个都不怵他,哪要的什么谨慎为之,上去干就完了,老十四你要是怕了,我领一万兵马干他!” 阿济格虽粗鲁无脑,但话糙理不糙,多尔衮和诸人又一想,的确如他所言,这一马平川无山无岭麾下骑兵可把优势发挥到极致,砍明军简直和割草没啥区别。 但是……明军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为何偏偏还要来送死呢? 除非有诈,可是他能有什么诈?多尔衮一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若不是大明皇帝脑袋发热,觉得让清军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家里抢劫有损国威,所以下令发兵剿杀。和往年一样这些带兵的将领做个样子,带兵出城后就跑一边凉快去了。 要么就是有那种哗众取宠的朝臣小丑,嚷嚷为国尽忠或者代帝亲征,自荐领兵杀敌,然后打一下就抱头鼠窜,回去说自己怎么个牛逼,怎么个杀敌奋不顾身,终因寡不敌众……赚个名气罢了,实则就如后世网红炒作大同小异。 大明从来不缺这些跳梁小丑,所以什么样的奇葩事都见怪不怪了,以至于多尔衮等人实在找不到明军追来的理由只能往这上边想了,也是唯一说的通的事,毕竟明清骑兵战力的悬殊双方都心知肚明,若是有地利优势搞些阴招,多尔衮还有些顾忌,眼下一眼望去十几里的平川,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和我打野战,只有一个下场,惨绝人寰! 既是如此,有何可惧,如阿济格所言,干就是了。 多尔衮你决定,不管这支明军所来为何,他都要血战一场,哪怕这些明军真的是出城做样子给明帝看的,既然你出了城不掉块肉别想那么轻松回去,明军主动送到嘴边最好,若是远远绕走他也会主动追击,一直追着砍。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下令备战,诸将踊跃请战,其中两个兄弟阿济格和多铎战意最浓,因为二人怒气最盛,一个狙截唐通阴沟里翻船,一个因大雨和黄得功打的旗鼓相当,心中恨意滔天,此时自是要领兵酣战一场,杀的明军丢盔弃甲方能痛快。 多尔衮便不再犹豫,令多铎和阿济格领兵万五迎战,在通州西北数里的温榆河畔磨刀霍霍等着牛羊自己送上门。 第754章 坝河,帝都众多河流之一,由东北城护城河自西往东流入温榆河,属北运河水系,北小河,亮马河皆为其分流,元时称阜通河,为连接运河和京城所挖的两条大河之一(另外一条是金口河) 黄得功领先锋令率部万余沿着坝河南岸缓缓东行,其亲率四千骑兵在前,麾下八总兵各领兵马在后,撒探马十里之外,不敢一丝大意。 行至晌午,不及二十里,下令河畔休整生火造饭。 在河边洗了把脸,黄得功皱着眉头看着正东茫茫荒野嚷嚷起来:“这么个走法,到通州要天黑了,忒他妈的慢了!” 麾下部将张杰苦笑道:“可那小督主还说越慢越好呢,这哪里是追敌啊……”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怒瞪:“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小太监畏敌故意这般慢的么,艹,你当小太监都如那些怂货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向前……” “大人息怒,卑职真没这意思”张杰没想到黄得功这么大的反应,赶紧解释:“卑职的意思是这不像追敌,这像是遛敌啊”。 哼,黄得功撇了撇嘴:“这叫战术,你懂个p”随即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遛敌,这是遛狗”部众哈哈大笑。 闲话间探子来报:后方友军亦在五里外河畔休整,常宇率兵马往东南发兵远去,前方十里内未见敌情,偶见清军探马乱窜。 抬头看了看烈日,黄得功哼了一声:“后边那些几把玩意跟着过来干嘛,累赘”。部将丘钺嘿嘿一笑道:“虽然中看不中用,关键时刻也能摇旗呐喊吓唬吓唬人啊”。 “就怕关键时候,他们吓破了胆不敢吭声了”黄得功一脸不屑,没办法,京营和亲卫那些部队在京城里还能装个b,但在他们这些常年征战一线的兵马眼中就是坨屎! 亲兵来报,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收拾干净了,诸将可前往歇息。 村子不小名字很奇葩,叫骆驼营,黄得功纵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笑骂道:“哪来的骆驼”说着话在一大户院门下了马,里边已经收拾干净,诸将鱼贯而入。 “大人,这村子里以前还真有很多骆驼”翁之琪一脸认真说道,他是黄得功麾下八总兵之一,也是唯一的儒将,当然也是最忠诚的那个,历史上黄得功战败身死后麾下诸将多投清,唯其当场自尽。 翁之琪有勇有谋,甚得黄得功看重,平日视为军师一般的存在,闻言一怔,便问:“那骆驼去哪儿了,被鞑子抢走了么?” 翁之琪笑着摇了摇头:“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元以前这坝河还没开挖的时,从运河运来的粮食等物资若要进城则需驮马运送,当时多以骆驼且运送粮食又需军队护送,便在此地造了三十间驼房,于是就有了这骆驼营……” 原来还有这么一典故,诸人听的有趣,黄得功更是咋舌:“那这小破村子岂不是有了好几百年了”。 “可不是,差不多得两百多年了”翁之琪略一沉默说道:“不过这附近还有个上千年的古迹呢”话刚落音,黄得功便问何处。 “大人刚看到村外不远处有一方台么?”翁之琪问,黄得功点了点头:“一破土台而已”。 翁之琪笑了笑:“那可不是一普通平台,大人没瞧那土台旁边的石碑么……”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抢断:“老子倒是看到那石碑了,关键是不认识字啊,还以为是谁家祖坟呢,咋地那方台莫非是个古墓”诸将大笑,纷纷问翁之琪那平台有啥来头。 “并非古墓,那碑文上书:燕昭北筑点将台,四方豪杰乘风来。莫向通覆同吊古,从来求士胜求仙,说的就是那方台。乃燕昭王的点将台”。(后世将府公园) 诸人啊了一声,来头果然很唬人,只不过:“这燕昭王是哪个朝代的,厉害不?”黄得功问道。 翁之琪一窒:“战国时人,燕国的某代国君,素有贤名,曾一度使得燕国强盛”。 黄得功哦了一声:“都几千年前的人,然一破土台却因他为后人记得,若老子在此大破鞑子,往后几百年世人一提这骆驼营会不会就想到老子”。 “那是自然”诸将附和。 “可是几百年后,老子都死了,记得又有个毛用”黄得功嘴一撇,吩咐亲兵赶紧弄些吃的来,外边阳光正烈,趁着当口好好歇会,但凉快些再走。 黄得功在骆驼营乘凉之际,京城正东数里外的骄阳下荒野里,万余骑兵正在缓缓东行,正是常宇所率的金吾卫以及腾骧卫,也是唯一一支纯骑兵的队伍。 常宇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说是很烦躁,并未因为儿女情长亦非无对敌之策,实乃天气太过燥热。 此时已是夏日,头顶烈日身披重甲已是大汗淋淋,偏偏还一头长发,长发,长发,半米多长的头发,这是常宇对这个时代唯一的排斥! 长发飘飘已不是娘不娘的问题了,实则因为洗发太麻烦,冬日没吹风机不易干,夏日焐热流汗,一日不洗就有味,且长发散开遮耳目影响视线亦不美观。 以他的地位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都有如此烦恼,可想那些普通士兵有多难熬,他们可做不到每天洗头,有点味已不值一提,恐怕里边还养着很多小动物。 常宇曾无数次想剪短头发,甚至想提议全军皆短发,但他终究连提都不敢提,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提议剪头发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会遭到各种刁难阻拦,甚至给他戴上很多帽子。 算了,何故弄的一声臭水,忍忍算了。 然而天气太热,实则忍无可忍,常宇取下头盔扔给旁边的一个亲兵,顿觉清爽多了,回首望了一眼见,依稀可见帝都城上人影,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么多规矩,害的白绕十几里路。 按照先前议定,黄得功的兵马从东北方向望通州进军,常宇则率骑兵精锐从正东或者西南方向朝通州包抄,所以常宇完全可以直接率兵从东城发兵直奔通州而去,可这年头发兵出城要讨个吉利,必须从德胜门发兵。 于是,常宇只能从德胜门绕到安定门再南下东进,白白绕了十几里,以至于黄得功的兵马都到了骆驼营,他才仅算刚离京几步。 “厂督大人,天色已是晌午,烈日暴晒不宜行军,不若就在前方那树林休整如何?”狗头军师李慕仙开口道。 常宇抬头望了前方,有好大一片树林,目测上百亩的确是个避暑好地方,便下令大军在前方树林休整,随即心中又是一动,快马疾驰至林边,望着那些数丈高的大树问左右:“可有识得这树木的”。 “厂督大人,这是杜仲树,可入药……”李慕仙识得脱口而出,常宇则道了一句,是了,这里树木十之八九都是杜仲树,这便是后世的杜仲公园所在了。 树林北边数里则是东西朝向的通惠河,亦有支流贯穿树林,有水有林真乃兵马休整佳处,常宇大喜之余,纵马入林,寻了一秘处脱了盔甲外衣,仅穿亵裤跃入水中,河水清凉燥热尽去,各部兵马陆续寻营地休整,生火造饭。 常宇素喜水,奈何穿越过来就是大冬天,天暖和点又四处征战无暇嬉水,眼下竟在这荒野野河里玩的不亦说乎,一度忘记此时正率兵追敌。 正欢快间,却见在外围警戒的亲卫首领陈所乐匆匆奔至河边:“厂公,您,您快穿上衣服吧”。 常宇一惊:“可是有敌情?”说着就匆匆往岸边跑去。 陈所乐摇摇头:“不是敌情,但……您自个儿瞧吧”说着往远处一指,常宇透过枝叶望去,顿时眉头一皱:“又来搞事情!” 第755章 烈日似火炙烤着大地,树荫下的宋洛玉衣衫尽湿,满头汗水头发贴在脸上也无暇整理,眼睛望着远处心中紧张不已,这一次小太监还能那么好说话么? 二十步外数十亲卫紧紧盯着她,不让她再靠近一步,亲卫统领况韧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她心慌,可……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回去罢了,总不会被杀了吧。 “洛玉”正患得患失之际,突闻一个熟悉声音传来,不用看都知道是长兄宋洛书来了,果然其一脸怒气快步至跟前:“你怎敢再违军令,要知道东厂不比江湖,你如此这般怕是要……” “哥哥,我……”宋洛玉正欲解释,突见远处人影闪动,定眼一瞧,却见一个肌肉男赤果上身阴着脸边走边穿着衣服朝这边走来,正是东厂督主常宇。 撇了一眼那一身腱子肉,即便见过大场面,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宋洛玉依是忍不住的俏脸绯红,连忙低下头,双手抱拳:“卑职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冷哼一声:“宋洛玉,你是不是以为本督对女人心慈,便不敢治你了么,让你留守京中,为何违令?” “卑职不敢”宋洛玉心虚却不胆寒,抬头看着常宇道:“卑职不解厂督离京出战,诸多亲卫皆随行,却唯留卑职在京中,莫不是看不起卑职女流之辈!” 常宇早知道他要拿这话来怼自己,冷笑道:“在本督手底做事的何止千百,哪个不是各司其职,本督留你在京中何来看不起女流之辈之说,咱们东厂衙门得罪的人多,找麻烦的也多,自要留个人坐镇以慑宵小,况且吴中重伤未愈加上家里也需人照看……” “厂督大人”宋洛玉一咬牙打断常宇的话:“卑职先前弃暗投明投奔您麾下,可不是为了给人端屎倒尿也不是为了给谁看家护院带孩子的!” “洛玉”宋洛书一听妹妹如此顶撞,话说的这么重,顿时急了,上去抬手就要一巴掌,却被常宇一把抓住,盯着宋洛玉缓缓道:“你胆子是真不小啊!” “厂督大人莫非要把卑职下了诏狱!”宋洛玉心道反正豁出去了,倒也不怵了。 哼,常宇冷笑:“诏狱你还没资格进!不过你既然这么不怕死,着急去送死,咱家倒也不拦你,要不给你也弄支娘子军过过瘾,拉出去遛遛看看是骡子还是马,省的你当打仗是儿戏呢” 本是消遣话,谁知宋洛玉直接就应了:“厂督大人若敢给,卑职就敢带,还有厂督大人言里言外都透着一股对女人的偏见,先不说红娘子投诚之前的女兵都曾经打的官兵抱头鼠窜,前朝更有无数先贤女将率娘子军征战沙场丝毫不逊男兵,卑职不信我宋洛玉就不行”。 “哦,想比肩先贤,除了红娘子,你倒给说说看还有谁?”常宇一挑眉冷笑道:“你若能再说出俩今儿咱家就不治你的违令之罪”。 宋洛玉一撇嘴:“别说俩,卑职再多送您几个,汉王莽时山东琅琊的吕母,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平阳公主以及樊梨花,宋时梁红玉……” 得得得,常宇苦笑摇头抬手打断她,心中暗叹幸亏他还不知晓苏三娘,王聪儿,廖观音,杜凤扬,否则还不组个团啊! 便道:“往日违令之责一笔勾销,但此时大战在即,本督无暇与你戏耳,且速回京中待令,待此战一过本督允你从军,详情再议”。 “厂督大人,卑职自出京那刻起便没打算回去,眼下要么让卑职随军杀敌,要么杀了卑职或者……卑职从新流落江湖!”宋洛玉明显就是个倔驴,此言一出诸人皆惊,倒是原本气急败坏的宋洛书却安静下来,走到宋洛玉身旁对着常宇抱拳施礼:“厂督大人,吾妹心直口快……” 常宇抬手打断他,长叹一声:“江湖儿女向来如此快意恩仇,你二人当日投奔与我自是有心一番作为,倒是本督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说着瞧了宋洛玉一眼;“以你这性子若是从军三番五次违反军令,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厂督大人只要允卑职从军,若有违背军令之举,便是砍了脑袋也怪不得别人了”宋洛玉一脸认真道。 “乱世出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呀,这年头女子都比男儿有血性,当真好样的”李慕仙在旁边低声抚须赞道。常宇知他这话故意说给自己听,不由朝他撇了撇嘴:“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但见宋洛玉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在推拒,毕竟多少还要给吴中些面子,便道:“本督既允你从军便不会食言,不过眼下军中可无女兵给你,先跟着本督身边见见世面吧”说着又哼了一声:“阵都没上过还想着带兵,先跟红娘子学学去吧”。 宋洛玉大喜:“卑职就是没上过阵,这才要跟着厂督大人出来见世面的,不过话说回来,谁说女人就只能带女兵”。 啥!众人一惊,合着听她这话还要带男兵不成! 诸人轰然大笑,别说宋洛玉没带兵的经验和本事,就是有也不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男兵会让女人统领的,就是红娘子都不行! 见诸人大笑,宋洛玉虽气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宋洛书更是忍不住的瞪了她一眼,让其赶紧闭嘴。 可这丫头带着目的性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岂能轻易闭嘴,无视宋洛书的目光看着常宇道:“厂督大人既然答应卑职随军了,就别让卑职在您身边多余了,让卑职去黑狼营历练一下可否?”。 嘿嘿嘿!这还没过门呢,就惦记夫家的买卖了,吴中是黑狼营的统领,此时受伤未能随军出战,黑狼营则交由老九暂统,宋洛玉要求去黑狼营历练,这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诸人忍不住暗笑出声,便是连一直阴着脸的常宇也是忍不住了,长叹一声:“得了,你爱咋地咋地吧,本督是管不了你了,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无法无天,账都给你记着呢,你不还有人替你还,那货虽身板硬,但架不住板子多”。 诸人大笑,宋洛玉脸色一红,嗯了一声,转头离去。 常宇抬头看看天色,刚过晌午热气更盛,见宋洛玉离去,他便又转身跃入河中戏水,李慕仙在水畔树荫下靠着大树闭目养神,身边小道童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河中撒欢的常宇,轻声道:“师傅,那大官儿没穿衣服,身上可白了”。 “非礼勿视”李慕仙眯着眼用拂尘在小道童头上撩了一下,小道童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的在树下玩泥巴。 “其实……师傅身上比那大官儿白多了”半响李慕仙还是没忍住低声说了句。 小道童哦了一声:“可俺不想看师傅的,浑身都是折子……” 李慕仙差点一头栽倒:“胡说八道,师傅一身腱子肉可不比那大官儿差……” 第756章 通州城北数里外,温榆河和坝河交汇处,多铎和阿济格率领的万余骑兵正在河畔休整,士兵解甲下马或在树荫下乘凉或在河中戏水,不远处有数支巡逻队在来回巡视,外围更有无数探马来来往往侦查敌情传送情报。 河畔一个小村里,多铎和阿济格及麾下部将在一户人家乘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院子角落几具新鲜的尸体热度尚存。 “天气这般燥热,明军若是不来怎么办?”阿济格一边擦拭手中钢刀上的血迹,一边看着真抱着羊腿啃的多铎问道。 根据最新情报,西边十余里外发现明军大屁斥候,这些斥候表现强硬,虽未主动进攻,但却也没望风而逃,甚至还拦截清军探子继续西下侦查,由此可断定,附近必有明军大军。 “他不来咱们就过去呗”多铎抹了抹嘴角油腻,探头看了一眼外边天空:“如此燥热明军也会躲在某个阴凉处歇着,何况以我之见他们本就没胆子再往前走,如此这般大张旗鼓不过做样子给明帝看罢了,不信待到天黑绝对撒丫子不知跑哪躲着了”。 阿济格点点头,他粗鲁无脑而多铎善战有谋,此番出兵多尔衮便以交代让其以多铎马首是瞻,比如在这两河交汇处守株待兔便是多铎提议。 理由很简单,天气炎热明军行军必然择水而行,坝河东西走向恰好顺路,所以与其迎头而上不如守株待兔,吃饱喝足了待其到了跟前猛揍一顿完事了。 当然便如此时多铎推测那般明军不敢前来也罢,趁天热之际先养精蓄锐,待日落之时天色凉爽,骑兵快行十余里地不过眨眼之间,也能杀明军给措手不及。 所以,现在还是吃好睡好,有事等凉快了再说。 聪明的人想法总是出奇一致,笨的人也会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多铎是聪明还是笨咱不知道,但黄得功绝对不是个聪明的人。 骆驼营中黄得功吃饱喝足后本欲小憩一会,奈何天气太过燥热弄的一身臭汗,终是忍不住也脱了个精光跃进坝河里翻腾起来。 不多会,亲兵来报后方友军求见。 后方友军?那自然是亲卫军和京营的人了,黄得功眼里可瞧不上这俩空架子,可来的人却非泛泛之辈,都是非常有实力的人,东厂麾下黑虎营统领屠元,号称常宇麾下第一猛将,战功赫赫无人可比,另一人姬际可,虽有些陌生,可其人战力可封神,一人一马一枪,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地,月前周遇吉部被贼军追击,溃散之际其挺身而出,一枪刺贼悍将罗虎于马下,让周遇吉部逃过一劫,其后入常宇麾下在军中威名渐起,直逼屠元的存在。 这种猛人,自是黄得功敬重之人,慌忙间就要上岸去见,哪知这时两个人影跃如河中,拍其巨大水浪,黄得功正要开骂那个兵蛋子这么不长眼,就听见屠元那熟悉的野猪嗓:“忒特么的爽快,黄总兵,今儿天这么热还能打么?” “打个球,这大热天的在水里泡着多舒服”黄得功哈哈大笑:“小太监不一直让咱们慢慢走么,那咱们迈小点步子别扯着蛋”。 “只怕咱们不走,那些狗鞑子找上门来”姬际可从水里钻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望着东边:“斥候已报,有大批鞑子探马在试探过界,如料不差离咱们不远了”。 黄得功耸耸肩,捧起一把水洒在脸上无比的轻松:“姬兄多虑了,这大热天的甭说咱们不想打,狗鞑子也不想打,他们那帮穿着兽皮的家伙更是热的要死!”说着微微一顿:“不过待天凉了或许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来,可是找上门老子也不怕啊,来了老子就把他们埋在这骆驼营下吃骆驼屎!” 黄得功一番话惹得麾下诸将和屠元等哈哈大笑,姬际可却一脸慎重:“黄总兵若真打算在此和鞑子拼一场,却要好生从长计议了,发兵之前督主大人已经再三嘱咐,不与其正面硬撼……” “小太监的话自是有道理的,不过鞑子皆骑兵,进退自如战力强横,若真打起来岂能由得我们选择,所以还要做多手准备的”黄得功毕竟是个沙场经验丰富的战将,敌我优劣心知肚明:“本将先前正要寻两位商议呢,你们看这骆驼营地形当真不错,还有个啥点将台,要是在这干一仗的话……” 通州城内,州衙后府里多尔衮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眉头轻皱,看着旁边的尚可喜几人道:“按照探子的情报推测,也就是说明军是兵分两路,一路从北线发兵东进,此时距离通州城西北十余里外休整,一路从南线过来,此时在通州西南二十余里外,诸位,明军这是要干什么?” 尚可喜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王爷,卑职认为出了虚张声势给皇城里那个明帝做个样子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卑职亦以为此”另外两个顺王耿仲明,孔有德同声应和,多尔衮又看向尼堪等诸将,皆点头不已。 的确以骑兵野战,明军在京畿这点家底真不够看。 可,也架不住人多啊!这也是多尔衮唯一顾虑的地方,先前探子已侦知,在大兴的明军已北上勤王京城,合兵城中明军应有数万之巨。 不过明军应留一大部分兵力守城,出来的最多不过五万,且眼下又分兵两处,分而击之,没啥难度。 “王爷,要不要卑职率兵马去灭了东南那路明军”孔有德自荐前往,多尔衮摇摇头:“那支不过扰敌的幌子,主力当在北线,无需浪费精力兵力应对,只需破其北线,余下皆溃,且眼下城中兵马不足,不宜在分散兵力”。 清军兵力本就不过三万,攻打京城略有损伤,午前又令多铎和阿济格率万余前去拦截明军北线人马,余下多四出掠劫,通州城内已不足三千兵马,这里是大本营岂能不留兵镇守。 孔有德点了点头,瞧了瞧外间光景:“最快晚间便有捷报传来”。 多尔衮嘿嘿一笑:“或许会更早些”。 第757章 “快则今晚,晚则明早敌我必有一战!”帝都城东数里外的树林里,常宇和一众麾下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最终停在通州城北,言下之意这一战必然在北线,也就是黄得功部。 “黄总兵身后虽有亲卫和京营数万人马可谓兵多将广,然则却少骑兵若对阵清军铁骑怕是……吾等是否前去支援”金吾卫统领之一程明脸色略显凝重。 李慕仙呵了一声:“若需支援,厂督大人先前又何必分兵”此言一出,程明略显尴尬:“原来厂督大人早有应对之策”。 常宇轻笑摇头:“非本督有应对之策,实则是扔包袱给黄总兵,他虽少谋,但勇武过人敢打敢拼,加上其沙场经验丰富手头又有重兵,虽骑兵略少,但若对阵万余清军,即便不敌亦不会惨败,甚至有可能反手一耳光打的清军晕头转向”。 “可厂督大人怎料得鞑子只发兵万余狙击黄总兵而非倾全军之力呢”腾骧卫指挥使之一的董海城问道:“若鞑子倾尽全力,黄总兵岂非危也” 常宇微微一笑:“你当咱们躺在这树林里乘凉多尔衮会不知晓?你当多尔衮破了通州城后为何不走,难不成是城中有他流连忘返的风景?” 额,诸将先是一怔,随后便都反应过来了,很显然多尔衮破了通州城后不走是要在周边纵兵抢劫,这要分散一部分兵力,其次他们的探子一定也发现了常宇这路人马,必然也会留一部分兵力在城中以防万一,所以决然不会倾全军去干黄得功,最多分兵一半,也就是万余人马,也恰恰是在黄得功能承受的范围内。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太监能如此沉住气在这戏水乘凉,诸将本就对常宇各种推崇,现在见其运筹帷幄的气度更是心服。 唯一人除外,从出城至此一直都黑着脸不说话,别人也不和他说话。 常宇很快就注意到他了,抬手一指:“扛大旗的,你是酒没够还是没喝酒,怎滴无精打采的黑着脸给谁看呢”。 没错,这人就是贼军中最赫赫有名的冲阵战将郝摇旗,先前为明军所俘,终是投常宇麾下,从保定府随军入京,此番又随常宇出城追击清军。 “酒是好酒,喝的也痛快了,奈何在官家手下当差,没的一点自在,别说拎刀杀敌了,便是连旗都没得抗了”。郝摇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常宇一怔:“谁不让你拎刀杀敌了?还是说你喜欢扛旗让本督给你造一面大旗不成?” “俺自然不喜欢扛旗,俺喜欢上马杀敌,可是厂督大人是要俺单刀匹马么,俺在闯王……贼手下怎么着也是个领军大将吧手底下上千人呢到这可好了连个使唤的小兵都没了……” 原来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常宇恍悟,他近日公务繁忙各种事都要操心,根本就忘记他的存在了,直至出城那一刻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顺手带在身边思谋适时用一下,没想到这货自己就急了。 也罢,这么一把凶狠的刀,不用倒是可惜了。常宇想了一下,便让金吾卫和腾骧卫各抽调五百人马交由郝摇旗统领,令其为先锋,率兵先行至通州城外袭扰,言之不可恋战。 郝摇旗领令欣然前往。 李慕仙望其背影皱着眉头:“厂督不怕他误事?” “水太清,搅浑了好摸鱼!”常宇嘿嘿一笑,李慕仙微微点头:“天黑水浑,各安天命吧”。 常宇眉头一挑:“听你这牛鼻子的话怎么好像没点信心啊!” 李慕仙长叹一声:“厂督大人,或许多尔衮也在等水浑呢?”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哪又如何?本督早他一步落子,就是摸鱼也是本督先摸”。 “若非如此,贫道先前就出口阻拦了”李慕仙说着脱了外边道袍朝水边走去:“淳风,过来给为师搓搓背”。 “不怕雷劈的玩意”常宇嘴一撇低声骂了句,正欲寻贾外熊聊会天,却见陈汝信匆匆跑来:“厂督,打起来了”。 常宇一惊:“鞑子来了?” “不,宋洛玉和老九打起来了”。 啊,常宇一脸疑惑,起身匆匆走去。 东厂麾下有直属四营,宫字营乃长子最得常宇宠爱自不用提,余下黑虎营乃常宇麾下猛将屠元在太原从各部抽调精兵所建,黑豹营乃从近万金吾卫抽调的精骑兵,这三营都算根正苗红,唯独黑狼营有些例外,前身本是罪将大同总兵姜瓖的私兵,罪不至死,遣散可惜便收为己用,在关外作战时亲侍吴中战功赫赫便允他组建新营,其虽根不红却是四营中战力最强的一支。 军队里有一个现象比较让人难以理解,一支人马的纪律好战斗力也会变强,但战斗力最强的那支纪律一定不咋地。 黑狼营就是这样的存在,统领吴中是江湖出身,曾为杀手刺杀常宇,为人桀骜不驯,其麾下黑狼营的将士原本在常宇手里都蜷着尾巴做人,深怕枪打露头青,可自从建新营后一个个原形毕露,清一色心狠手辣之辈,根本就没一个善茬,其副统领徽州老九更是狠角色,除了小太监和统领吴中外,几乎不给谁好脸色,上阵杀敌发了狠连自己都砍的那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团伙要突然空降过来一个新兵,说是跟着见世面,谁他么信,前几天刚从京营过来个胡八刀,现在又来一个,还是在吴中重伤黑狼营统领职位空缺的时候,这不能不让营中将士多想。 要知道黑狼营本是姜瓖的家丁私军,非常的抱团排外,说实在的他们最服的人就是老九,若不是吴中实在太过逆天根本镇不住他们,此时吴中受伤他们最希望老九上位,岂能容外人染指,所以一致对外。 本欲摩拳擦掌时却闻知来的是个女人,全营哗然一脸懵逼。 “老子知道是谁了”老九叼着根青草,躺在树荫下看着河面水纹,脸上浮起一丝很暧昧的笑意:“吴统领的娘们”。 “啥玩意,吴统领有姘头了?”手底下几个兄弟立刻围了过来一脸的八卦淫笑着,老九是黑狼营二把手,作战勇敢得常宇赏识和其他几个统领亦有交往,参加过东厂宴席听过一些八卦也见过宋洛玉,当时也是好奇东厂竟然还有女人。 “听说那娘们是个狠茬子,曾经刺杀过厂督大人”老九嘿了一声:“不过厂督此时调她过来是何意,难不成吴统领不行了让她娘们来抗大旗了”。 嘿嘿,手下一片笑声大作“那娘们抗的起咱这么多兄弟的大旗么……”众人嬉笑着,有人道:“小督主还真有意思啊,吴统领当初刺杀过他,这娘们也刺杀过他,可偏偏又都让他们来带咱们黑狼营……” “这也许就叫人以群分吧,谁叫当时姜总兵也要做了小督主呢,合着把咱们都弄到一起了……” “要不说呢,那娘们能成为吴统领的姘头,因为都是一路人……哎呀,握草”一手正说着突然一块石头飞来击中了嘴巴,顿时鲜血直流,众人一惊,就见不远处一劲装女子正怒气冲冲瞪着他们,可不正是宋洛玉。 第758章 “狗嘴吐不出象牙,若再让我听见这等秽语割掉你的舌头!”宋洛玉怒斥。 老九眉头一皱:“宋姑娘过了些吧,兄弟们平日开玩笑惯了便是和吴统领也是这般,你若听不得骂几句得了,上来就出手伤人这是给兄弟们下马威呢,还是给吴统领抹黑呢”。 “少提吴中,他是他我是我”宋洛玉眉头一挑:“你们和他玩笑惯了不代表可以和我这般,况且我并不认为这是玩笑,什么叫姘头,说你妈是别人的姘头你乐意听么……” 你!老九本就是火爆桀骜性子,听的宋洛玉这般咄咄逼人顿时就火了,好在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娘们和吴中的关系不一般,而吴中又实在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于是强忍怒火:“得了,您边去吧,我一大老爷们不和你一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嘿,他不说这话还好,宋洛玉刚才和常宇白话半天女人能抗半边天呢,一到这你又给我扯女权?小太监我打不过打不得,教训你还不行,火头一起,破口大骂:“老娘倒要悄悄你算不算个爷们”话没落音,抽刀就朝老九砍去。 老九本不想动手,可人家的刀都要砍脑袋上,心中一发狠,管你tm的谁娘们,侧身闪开抽刀就劈了过去,手下人立刻呼喝不已:“九哥,弄他么别给我面子……” 面子?面子算个p,老九此时恨的牙痒痒,他能在黑狼营脱颖而出自是有两把刷子,除了性格暴虐外亦是勇武之辈,从关外到保定府杀过鞑子砍过贼军,作战勇猛杀敌无数,可此时面对宋洛玉的进攻,却险象环生招架不住。 老九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的确小瞧了女人,特别是宋洛玉这种闯荡江湖以杀人为生的女人,虽块头不如他,力气不如他,但杀人技艺却远胜于他,招招致命,出手刁钻又凶狠,时而左手刀,时而右手剑,时而刀剑合并,十余回合过后,老九险象环生只得满地翻滚躲避,既狼狈又愤怒不已,然则去无可奈何,这娘们一脸凶狠,敢情是真动了杀心,以他和小督主以及吴中的关系,当真敢杀了自己吧。 “住手!”就在老九岌岌可危之际,手下兄弟正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声怒喝传来,宋洛玉一个激灵撤手,扭头望去,果然见常宇一脸怒气缓缓走来。 “厂督大人,这娘们……”老九翻身而起一脸惊恐的要朝常宇打小报告。 “闭嘴!”常宇低吼,随即瞪着宋洛玉道:“这是要先杀自己人练练手还是练练胆么?” “卑职不敢,只因这厮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宋洛玉一指老九恨恨道:“他,他说卑职是吴中的姘头!” “草你特么的”跟着常宇来的宋洛书本还气妹妹怎滴又挑事,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抽刀就要动手,被旁边的乔三秀死死拉住。 哎呀,握草,原来是这么回事,常宇双拳紧握,缓缓呼口气,军中多是粗鲁之辈,相互间调侃说话多是不堪入耳早已习以为常,哪来那么多优雅,他并无心责怪老九等人,便是他自己平日行军途中和屠元,贾外熊等人说话也是粗鲁不堪,但却也再无法趁机追责宋洛玉胡闹了,毕竟一碗水要端平。 “老九你言语冲撞,宋洛玉也出手教训了你,此事就此罢了不再追究,往后再犯皆重罚”常宇厉色道,老九和宋洛玉皆垂目不语微微点头。 “军中以军令为重,宋洛玉你初入黑狼营当奉令而为,军队是团队作战不是你一个人的战场,凡事要以军令为重,老九是黑狼营的统领,你要以他的命令马首是瞻!若有违军令便是天王老子照罚不误”见宋洛玉面色犹豫,便又对老九道:“你身为统领当以大局为重,不得公报私仇给她穿小鞋,否则本督不治你也有人治你,你自个掂量一下吧,那谁……咳咳咳咳,弄不死你!” 老九不由打了冷颤,使劲摇头:“不会,不会,卑职不敢”。 “卑职听令!”宋洛玉怕的就是老九给他穿小鞋,见常宇洞察先机帮她理顺了,自也是一番感动,赶紧表态。。 此时总算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被常宇几句话化解,众人松了口气,可常宇心中依旧不放心,走到宋洛玉旁边低声问道:“洛玉,和一帮臭男人待一块,你真的行么?” “有何不行?卑职行走江湖时,经常和一帮男人吃住一起,早习以为常,厂督不必为卑职操心了,这些真的不算事”。宋洛玉一脸认真,突的又道:“若厂督不放心的话,就调我哥哥过来陪我如何?” “你……”常宇本欲拒绝,但还是叹口气:“得了,再卖吴中个人情!” “卑职要的人,为啥算他的人情……”宋洛玉嚷嚷起来,奈何常宇早已经转身快速离开,生怕走慢一步又被这惹事精缠上。 傍晚,炎热稍去,天空中几朵白云悠悠,东南风起竟有些许凉快,温榆河畔无名村口,多铎披甲跨刀傲然马上,眉头舒展四下扫视一番,侧头对阿济格道:“十二哥,这头功我便不与你争了”。 阿济格哈哈一笑:“你争也争不来,这头阵哥哥我是打定了,他么的忍了那些明狗好多时,老子已等不及用他们的人头当酒罐子了”。 说罢,抽刀高呼发兵,率五千骑兵西进。 根据探子所获情报:有两万余明军在西边十余里外坝河畔休整徘徊不前。这让多铎暗喜,果真验证自己的推测,这些明军根本不敢再往前行一步,但为了做样子给身后的明帝看也不敢大摇大摆的退回去,只能硬撑在清军眼皮底下徘徊寻机逃窜,或许天色一黑便拔腿跑了。 既来之,就留点东西吧,清军前日在城下吃瘪,多铎更是被唐通一通王八拳揍的鼻青脸肿,可谓火上加火,岂能轻易放过这快肥肉,非要给他退毛扒皮红烧了不可。 你不来我就去,你想趁天黑逃走更不可能,于是和阿济格等人略一商量,便决定主动发兵前去拔营! 十余里地对骑兵来说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此时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地头杀猪拔毛晚上吃个红烧肉一点都不耽误事。 老实的夹着尾巴窝在城里不得了,非他么的出来乱窜找死,便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多铎望着西方天际几朵白云冷笑不已,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嘶鸣狂奔而去。 第759章 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黄得功率麾下诸将纵马沿坝河从西往东奔驰数里在一破村口勒马绕行一圈后和身边众人低声聊了一会,又往东行二里处有一条干涸大河横在眼前往西南方流向,这条大河便是亮马河。 亮马河是坝河分流,古时从通州往京城运送粮草物资的骡马商队多在此处歇息洗马,然后晒晾干,故名曰晾马河! 简单说骆驼营等周边小村子北临坝河,南接亮马河,为两河之间一个块小平原,水肥土沃好良田,奈何数年大旱亮马河多枯竭,即便前日一场罕见大雨也未见河床内有多少存水。 此时亮马河和坝河交汇处的河东畔,有明军五千骑兵列阵以待,半刻前斥候侦察到清军大军来袭,黄得功立刻调集最精锐的骑兵建立在此处建立第一道防线,磨刀霍霍待清军前来。 “来的是真快啊!”黄得功等人刚至河畔,便遥见正东数里外乌云压境,黑压压的清军骑兵缓缓逼近。 “黄总兵这开门红便交给末将吧”屠元望着远处的清军,长长呼了口气,黄得功摇摇头:“你黑虎营虽勇悍,不过兵马太少此时又下至京营带兵,不能单独拉出来打”说着又道:“何况咱们不能与其硬拼!” 屠元嘿嘿一笑:“总归要人打头阵,不是末将吹牛,论冲锋陷阵黄总兵麾下虽猛将如云但能比肩我老屠的怕是没有吧,这样吧,我出人黄总兵出兵,这头阵则由末将带着打如何”。 这话若是别人说黄得功绝对尥蹶子,他自己就是个冲阵型猛将,向来目空一切谁也不服,但其曾和屠元一起并肩作战,亲眼所见其勇猛乃万人不敌的猛将,于是哈哈一笑:“得,有肉大家一起吃,本来还以为小太监让你带着那帮菜瓜跟着老子屁股后边喝汤的呢”。 屠元哈哈大笑:“狼吃肉狗吃屎,东厂麾下的兵马哪有喝汤的怂蛋,你当是帮出城镀金的菜瓜呢”。 “咦,你可别这么说,让他们听着说咱们瞧不起他们呢,待会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些菜瓜蛋子给咱们摇旗助威呢”黄得功咧着嘴大笑,诸人哄堂。 说话间远处黑云临近,清军万余骑兵已至二里外列阵,诸人便没了心思说笑,眉宇之间都是凝重,黄得功对屠元道:“按计划行事,先唬一下就撤”。 “得了”屠元应了一声,拎着长刀跃马过河至于明军骑兵阵前。 明军不过五千余骑兵,面对气势汹汹的万余清军铁蹄,将士内心除了紧张就是恐惧,屠元一扫四下,将士紧张之情尽收眼底,嘿嘿冷笑,大吼一声:“撑得住一刻便是胜利,别忘了咱们后边还有后手呢,眼前不过诱敌之计,干嘛一副怂样,难道黄总兵的人马就这德行,他么的当真给黄得功丢人现眼”。 这话很激人,黄得功的兵马战力虽不及边军强悍,但在内省兵马里绝对是佼佼者,此时听得屠元的话,自是不爽,狗太监的兵了不起啊!太他妈的的看不起人了……一时群情激动,嚷嚷起来。 屠元大笑:“别都耍嘴皮子,手底见真章,便瞧着谁杀鞑子多……” 阵后亮马河西畔,黄得功瞧了一会屠元的表演,低声和身边几个部将低议几句,诸将四下散开各司其职,黄得功也调转马头直奔数里外的骆驼营,入了村下马上房举目朝正东望去…… 那边厮杀刚起。 话说阿济格率清军从温榆河畔发兵西进,因天气尚余燥热不宜急行,十余里地不急不缓的走了近半个时辰,前方探马来报:明军数千骑兵前方二里拦路。 数千!哈哈哈,阿济格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支明军的将领是何人,怕是个傻子吧,还说不把清军当回事,这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随即下令兵马列阵,修整片刻把这支明军直接给踏成肉泥。 这空挡,多铎已从后方赶来,望着二里外的明军阵列,他却没那么冲动,更多的是疑惑从这数月见和明军的数次交手来看,一改往日风格,敢打能打而且还阴的很。 这五千骑兵会不会是个诱饵? 而是这诱饵能起什么作用呢,一马平川的也伏不了兵,总不会在地上挖了个坑啊,那得挖多大啊……多铎实在想不通,或许是故弄玄虚,想吓退清军? 管他那娘的,唬谁呢,先揍了再说,多铎和阿济格实在想不出明军能有什么伏手,眼前五千明军就当开胃菜先吃了再说。 清军缓行而来稍作休整体力便已恢复,此时夕阳正红天气凉爽正式厮杀好时机,正待喝令冲杀之际,突见对面明军阵列奔出数骑至清军阵前嚷嚷了些什么。 多铎和阿济格皱眉相视一眼,眼神徒的一亮:“莫非明军要投降?” “他么的,投降也不行,老子憋了几天的火,不杀人心不平”阿济格桀桀冷笑! 说话间,有清兵奔来:“报王爷,明军遣人前来挑战,问可敢公平一战!” 何为公平一战,多铎和阿济格一怔。 清军骑兵号称天下无敌,此时可敢五千对五千放手一搏,若以多胜少又有什么可得意的之处,又何必叫嚣天下无敌…… 且,激将法!多铎白眼一翻,觉得明军幼稚的可笑,然则阿济格却挥手一吼:“五千对五千?呸,凭他们也配,老子只需三千兵马,不,两千兵马便可横扫这些明狗”。 “十二哥何必当真,这些明狗故意激将……”多铎奔不欲接招以免节外生枝,可阿济格却不以为然,开口打断他:“老十五,你莫非当真对咱们大清铁骑没点信心,灭自家威风,当真要让那些明狗瞧不起,还是说你瞧不上哥哥的本事……” 多铎知道阿济格一旦冲动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如此便五千对五千让明军输的心服口服,当然他之所以同意公平一战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他总觉得明军在搞什么花样,正好以此静观其变,留下部分兵马待用。 既是如此,多铎便不再犹豫,同意阿济格率兵五千和明军公平一战,两军在亮马河东侧的荒野中列阵对峙,剑拔弩张。 鼓声起,战马嘶鸣,杀声大作,两军厮杀在一起。 夕阳西下,暮色晨晨之际,刚归临的倦鸟惊慌腾飞,方圆数里内杀声震天。 骆驼营内房脊上登高观战的黄得功嘿的一声,用力挥了挥手:“屠元这厮的激将法竟然真的有用了”。 “怕是鞑子故意于此,或许另有后手”身边翁之琪脸色凝重。 黄得功不以为然道:“管他是否故意,干就完了,本也没指望占他们便宜”说着对着下边院子里正在抬头张望的恭顺侯吴惟英道:“侯爷,回头就瞧您的了”。 吴惟英略显紧张的问道:“打起来了?” 黄得功点点头:“刚动手!” “嗨,那……”吴惟英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一甩手朝院外奔了出去。 “这老东西,跟着小太监去过关外打过鞑子,也南下剿过贼怎么的还这般没用,一听打仗就腿软,真不知道小太监为啥还让他出城带兵,合着朝中真的无人,军中真的无将了么”。黄得功看着吴惟英慌里慌张的模样忍不住骂道。 “或许是真的没人可用了吧,不过据说这吴侯爷虽胆小懦弱,却得神机营将士爱戴,毕竟一路从关外到保定府都是他带着的相互之间略有默契,小督主或许就是担忧频繁换将,易乱军心才让他接着领兵的吧”。翁之琪低声说道。 黄得功嗯了一声,盯着东边战况:“这老东西人不咋地,可手里的神机营是个利器,今儿胜败关键就在神机营哪儿”。 “卑职不以为然,神机营骑射不如我部,战力更是不堪,兵马不过数千有如鸡肋,大人莫要太过依仗……”翁之琪一直不明白神机营怎么就突然成了香饽饽,先是那小太监走哪带哪,后来连一向眼高头顶的黄得功竟然也开始青睐,甚至把眼前这一战的胜败压在神机营身上。 “你且瞧瞧便知道了”黄得功嘿嘿笑着:“军中皆传本将是个大老粗,那奶奶的,老子若是个没脑子的大老粗能做到总兵位置”又道:“老话说跟着坏人学做贼,那小太监用兵阴险狡诈,老子被他传染了,能不学俩招?” “大人,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翁之琪笑而更正,黄得功嚷嚷起来:“废话,近猪者吃……猪都跑跟前了,不吃留着干嘛……” 第760章 通州城西北角上,多尔衮和一众麾下在城墙上吹风观落日,远处数骑疾驰而来,手中挥舞着小旗。 多尔衮嘿嘿笑着,望着晚霞长吐一口气:“动手了,可怜的明军摊上了个昏君就这样奉旨前来送死,当真是不值得啊!” “明帝昏庸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谓一代不如一代,眼下关外国土几乎尽失,国中无能战之兵,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大明便如这天色”孔有德说着抬手夕阳:“暮气沉沉,徒劳挣扎终将沉下去”。 多尔衮瞧了他一眼:“本王其实特别好奇,见大明如今这落魄劲,你们几位心理是怎么个感受”。 “咎由自取罢了,难不成还为他穿麻戴孝”尚可喜冷哼,余下二人也是冷笑连连,多尔衮抚掌,正欲说什么,突的眉头一皱,目光朝西南望去,暮色之下数里之外的荒野中,似有人马厮杀。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举目望去,仔细瞧了竟然数百清军在和一支明军在激烈厮杀,意料之外清军竟略显不敌,被明军杀得连连后退朝通州城方向撤退。 多尔衮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哪冒出的明军,难不成是午时侦知的明军南路兵马?可那支明显是幌子的明军一直在二十里的一处树林休整寸步不前,何以至此? “王爷,这不过是明军的惑敌之计罢了”孔有德瞧了一会,见那支明军也不过千余,心下了然:“明军在北线为主力,南线用来牵制兵力,但又不敢大军深入,只得派小股人马袭扰,深怕吾等倾全军之力迎战北线明军主力罢了”。 一语道破玄机,众人松了口气,笑骂明军幼稚且怂,不过很快脸上笑意渐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原来城外那支明军竟然异常勇悍,千余骑兵犹如雷霆之势,那数百号称战力无匹的清军骑竟堪堪不敌,甚至已成溃局! “趁人之虚罢了,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清将尼堪怒骂:“王爷,允卑职率三百兵马屠光这支明狗!” 多尔衮微微点头:“去吧,一个不留!” 多铎转身下城,多尔衮一扫身边诸将见其均全神贯注盯着城外战局,不由撇了撇嘴:“小调耳,难入大雅之堂,待其闻北线惨败时方知可笑之至”。 诸将闻言皆是一笑,多尔衮说的没错,城外这支明军看似凶悍打得清军练练后退,实则并非清军战力不及,而是被了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清军的主力已出城在西北二十里外和明军北线主力厮杀,余部皆四处掠劫,通州城中有兵不过三千,城外亦多是探马和巡逻小队,正好被明军这支骑兵盯上以多打少算什么本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明清战力对比,一比二,比三甚至比五六清军都不在话下,此时城外明军不过千余,清军亦有二三百人,怎么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不科学啊,太有损大清骑兵的威名了。 不过多尔衮不提,众人均自觉忽视这个尴尬,眼见城门大开,多铎率百余骑兵杀出城外,诸人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通州城西南数里外的一个小村庄,早已是鸡犬不留成了废墟,而就在刚刚明清两支人马在此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最终清军丢弃十几条人命狼狈逃往城中。 郝永忠并未下令追击,麾下将士甚是不解,纷纷大呼:“郝大人,为何不追上去把鞑子杀了个精光”。 郝大人,嘿嘿嘿,郝永忠心里乐开了花,当初在贼军中人人喊他郝摇旗,酒罐子,便是麾下也只是大呼郝首领,现在被喊郝大人还是头一遭,当官兵的感觉果然不一样,爽得很呀。 既然是大人就要有个大人的样子,郝永忠哼了一声,探手擦了擦长刀上的血,眯着眼瞧着远处通州城:“你们难道是瞎子么没瞧见那些鞑子虽慌里慌张的往城中退可城外远处的鞑子探马还在游荡丝毫不紧张,这说明啥,说明人家就是想把咱们引过去的,哎,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们生瓜蛋,果然嫩的很,和老子比差得远了……” 他这么一说,麾下将士顿时脸变成了猪肝色,很是不服气。 这是为何?因为他们是腾镶卫和金吾卫。 亲卫军虽然被那些前线野战军戏称生瓜蛋,可是这两卫人马却是由战功傍身的啊,腾镶卫是亲卫军里老牌的战斗机,半月前保定府保卫战曾立下赫赫战功,金吾卫更是在数月前的太原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在他们眼中自己和其余那些亲卫军根本不是一路人! 然则此时却在这个投诚的贼将眼里他们依旧和那些生瓜蛋没任何区别,你说气人不气人。 当然气人,从被抽调过来在其手下听令那一刻他们就觉得生气,堂堂战功赫赫的亲卫军此时竟然在一个臭名远扬的投诚贼首手下听令,很多士兵是很不情愿的。 然则所有人都知道小太监的军令如山,没的选择,只得忍着气憋着屈,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郝摇旗奉常宇军令,从金吾卫和腾镶卫各自抽出五百骑兵,组建一支先锋人马前去通州城扰敌。 虽说郝摇旗嗜酒如命,人粗心也不细,但毕竟不傻,他看得出来手下这千余将士对他很不服气,确切说是很不屑,看上不他。 若是别的将领可能就会来个下马威,又或者掏心窝子动之以情,毕竟团队作战上下齐心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心不齐将士不和,犹如散沙一击即溃。 可郝摇旗软硬都没来,只是嘿嘿傻笑,看着麾下将士道:“知道你们不服气,然则没鸟用,老子就是个贼,可是你们连贼都不如,老子当初在贼军中还领着上千人,现在还领着上千人,而你们呢,就是个大头兵,知道为啥不,因为老子有本事,知道老子有啥本事不,就是杀人,当贼兵时候杀官兵,现在当官兵了就杀鞑子,你们谁要不服,就比比看,瞧瞧老子的本事是不是比你们大……” 这货逼叨叨一顿劈头盖脸,竟然就把麾下的千余将士内心那团火给点燃了,老子就是不服…… 于是倒霉的就是清军在通州外的那些探马和巡逻小队了。 郝摇旗午后带队从大军休整的杜仲树林出发后,时而缓行,时而急奔,一会北上一会南下,遇鞑子探马则围猎,遇巡逻队则硬干,至于黄昏时终于逼近通州城,此时已杀敌近百,又逢一支清军巡逻队有近百人,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由于就在通州城附近,杀声引来周边的清军探子以及其他巡逻队的支援,竟多大三百余人,按照往日明军的德行,绝无死战到底的魄力,碰两下就要赶紧跑。 可是郝摇旗是个什么人,就是个老子想干就使劲的干的没脑子的粗货,管你几个人,管你多牛逼,而恰恰他的麾下将士又被他激的一个个要为尊严而战,要为腾镶卫和金吾卫的荣誉而战,也是杀出了血性,杀出了怒火!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气势排山倒海,加上这两卫人马也是见过血杀过人,实战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虽说战力尚不及清军,可是此时仗着人多势众和气吞山河的气势,竟然杀得这些清军连连败退,最终兵溃逃回城内。 第761章 眼见鞑子溃败朝通州城逃去,杀得兴起的明军紧追不舍却被郝摇旗喝止,引得麾下将士纷纷不解,喧嚣不已,即便郝摇旗说明以防敌军有诈,不已太过靠近,依旧难平麾下杀敌激情。 正在叫嚣企图说服郝摇旗乘胜追击时,突见通州城西门大开数百清军骑兵杀气腾腾直奔这边冲来。 来的好!明军大喜拍马就要迎战,却听郝摇旗一声大喝:“好个吊,还他么的不快跑”说着调转马头,扬鞭而去,竟然带头逃了。 诸将士顿时一脸蒙蔽,尼玛的,竟然有种人,贼就是贼,果然见不得大场面,眼见要大干一场的时,带头的却溜了…… 明军虽战意滔天,想着大干一场时却见领将跑了,加上军令如山那家伙溜之前也嚷嚷要跑,那……就跑吧。 要说郝摇旗这一丢人现眼的举动不光让自己麾下将士一脸懵逼,就是刚领兵出城杀气滔天的尼堪也怔了,这……溜得也太快了吧,至少也要打个照面干几下再溜啊,艹,追! 而城头上看着明军突的撤走消失在夜色中的多尔衮等人也是一愣一愣的,这也忒菜了吧,果真是装腔作势的假把式,一亮真刀就吓尿了。 “狗肉上不了酒席”孔有德一脸鄙夷,旁边多尔衮哈哈一笑,抬手一指正西北方向:“狗肉虽上不了席面,但好吃啊,今晚就喝酒吃狗肉了”。 诸将哈哈大笑,突闻远处隐隐雷声滚滚,众人一怔,要下雨了么? 不太可能呀,刚才红霞漫天,这明显大晴天,怎么会突然要下雨呀,可这雷声是…… 天色渐黑,坝河南畔的骆驼营杀声震天,明清两支人马厮杀正激,亮马河河口处多铎一脸冷笑遥观战局,脸色不屑至极。 明军先前提出公平一战,双方各出五千骑兵厮杀,应其所求,阿济格率兵五千杀了过去,初始明军竟出人意料的强悍,领兵的那个将领更是勇猛无比,仅率数十亲兵竟然在战团中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一时无人可挡其威,然则随着清军骑兵进入状态,展现出强大的骑射战斗力,明军逐渐不支,仓皇朝亮马河西岸退兵,正杀在兴头上的阿济格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率兵追杀过去。 当真是自取其辱!看着明军仓皇而逃的身影冷笑连连,目送阿济格率兵追杀却不着急把身边兵力全部投出去,他要瞧瞧明军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按照探马侦查到的情报,明军在附近应该有数万大军,却为什么仅派出五千骑兵出来叫阵要单挑,余下的呢? 是让这五千骑兵当敢死队掩护他们悄悄撤走了呢,还是说趁着夜色躲在那里虎视眈眈想好事呢。 若是在往年往日,多铎根本不屑提防于此,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摆设,大清的骑兵可以碾压一切。 然则这数月间,强悍无敌的大清骑兵貌似总在不堪一击的明军跟前吃瘪,全是心有不甘的暗亏,所以多铎学精明了,至少是学会小心,不那么狂妄了。 虽说京畿周边地势一马平川,可让清军的骑兵把战力发挥到极致,而且一览无余,明军也无处伏兵使阴招,可一来数月间对战明军有了阴影,二来天色渐黑,所以多铎要静观其变,待机而动,仅放阿济格的五千骑兵跨过亮马河追杀明军,余下按兵不动。 “杀啊,把这些明狗杀光了!”阿济格纵马越过亮马河,手中钢刀挥舞,口中狂呼一脸的疯狂,这数日憋屈终得出了口气,一举击溃明军的骑兵后,仍死咬不放,他没多铎那么远虑,根本没去想明军那数万兵马去了哪,他不在乎,他只想吃掉眼前的这支明军骑兵,一个不剩,一个不留,都得死! 屠元率黄得功麾下的最强骑兵,不负众望的在和清军大战一盏茶功夫后终是不敌,立刻撤兵渡河朝西狂奔,清军在后紧追不舍,两军一追一逃一边厮杀,转眼间便至骆驼营村头。 “杀光明狗,连这村子一起夷为平地!”阿济格见明军仓皇逃如村子,随即下令麾下急追,清军根本不踩刹车直接也紧随明军冲进了村子。 就在这时,暮色之下鼓声大作,突然之间村中房顶,树上,院墙角落冒出了无数弓箭手,对着冲进村子里的清军就是一阵猛射。 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清军顿时骇然不已,村道狭窄到处都是废墟以及矮墙,战马入其中,如入泥潭,左右腾身不得,机动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清军骑兵优势立去,加上此时天色已经黑,视线不佳,这些早就埋伏各处的弓箭手,便如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无情的收割清军的性命。 骆驼营是个大村子,周边数里内更有零星数个村落,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少谋的黄得功竟然要利用村落来抵消清军骑兵的优势,将其引入村中厮杀,以兵力优势围歼。 阿济格追敌心切,随屠元入了村子时尚未反映过来,即便见到村中有伏兵亦不屑一顾,区区一笑村落能伏兵几何,区区一废墟焉能阻挡大清铁骑。 然而他忽略的是,黄得功的战略部署根本不只是骆驼营村,而是以骆驼营为中心周边数里内所有的村落,皆布置兵引清兵厮杀。一时间方圆数里内,跟村落中,村落间到处是两军厮杀身影,或互相追逐,或合力围剿,或单挑独斗,场面恢宏而激烈。 待阿济格反映过来时,已深陷泥潭难以挣扎,进退皆不由他,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去寻多铎问计。 此时多铎已率部越过亮马河,进入战场边缘,旁观片刻已将战况了然于心,虽知局势对清军不利,然则并未急于投入兵力解围。 因为他不信明军搞了那么多前戏就为了这么一下下,以村落巷战虽能抵消清军骑兵战力,但一旦他投入大兵力完全可以把战线从村落里抽出来,甚至能把这些明军围在村落中,很显然对方这个手段并不高明,仅适合小规模冲突,在大场面冲突里最多产生局部影响,并非能左右战局的最终胜负。 明军应该还有后手,多铎四下看了看,远处杀声不息,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难视远物,不由眉头一皱,暗暗后悔自己战机选的不对,应早些动手,若非天黑管明军多少人马,采用什么战术,只管纵马冲杀,在大清铁骑下成为肉泥。 然则此时天色一黑,变数则增多,以明军的尿性怎么可能不玩些阴招,夜色之下厮杀惨叫声此起彼伏,多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十五,还不快发兵,这明狗着实的阴险,说好公平一战却他妈的在这埋伏了人手……”阿济格急奔而来,头上热汗滚滚,一脸焦躁没了先前的得意。 “十二哥,若此时投兵,只怕咱们又要被明狗阴了”多铎四下一扫,嘴角一丝冷笑:“眼下要么撤兵,要么在等等”。 撤兵,撤什兵?阿济格一头雾水。 “既不想撤兵,那便等等”多铎呼了口气,阿济格却耐不住性子嚷嚷道:“明狗使计把咱们骑兵引入巷战,若再等等只怕要吃亏了……” “这种小亏不痛不痒,吃点又何妨”多铎一脸冷笑,“十二哥您仔细瞧好了,今儿我要让明军聪明反被聪明误,让其痛不欲生!” “那……”阿济格知道多铎足智多谋,见他这么胸有成竹便不再强行要求增援,望着远处杀声遍野的村庄:“那就再等等”。 第762章 又 骆驼营一处房顶上黄得功脸色凝重,周边火光四起,杀声漫天,望正东那片火光,眉头紧皱:“狗日的鞑子竟这么沉得住气”。 他动用麾下步骑所有兵力才把阿济格的五千骑兵拖住,利用村落巷战以及预先埋伏的制高点以弓箭压制清军终于占的上风,企图诱其大军前来救援,然则对方主将竟然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不为所动! “总兵大人,鞑子这是被小督主给阴怕了,他们不上套,咱们这一下午布置恐怕落空了”翁之琪在旁嘀咕着。 黄得功哼了一声:“小太监手段高,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且看老子手段”。 人都是矛盾的,对于常宇这个内宮小太监黄得功是非常佩服的,率兵从西打到北然后打到南,力挽狂澜所向披靡但凡带兵将领都深感钦佩,但却又非常的不是很服气,一个从未打过仗凭空冒出来的内廷小太监都能屡战屡胜,这让他们这些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几十年老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但小太监为什么会屡战屡胜?除了他得天独厚能第一时间调用最好的资源,以及身份的特殊不受任何掣肘的因素外,其的确有两把刷子,用兵之灵活,用兵之阴险,当世少见! “大人是要提前动手,敞开脸和鞑子明对明的干么?也罢,加上京营那些菜瓜咱们至少兵力占优加上夜色掩护,至少可保吃不了什么亏”翁之琪挑眉道。 黄得功嘿嘿大笑:“扯淡,若如此硬干老子何必费那么周折”,说着远眺四下:“撤兵”。 翁之琪一怔:“大人这是何故?” 明军借助兵力优势利用村落巷战伏击清军一度占的上风,却突然撤兵后退,这一举动连黄得功麾下诸将都有些迷糊,可想而知远处观战的多铎,此时当时一头雾水。 看不懂,看不懂,为何突然撤退了。 “老十五,明狗要逃了还不快下令追!”阿济格见明军撤退开心的像个四十岁的孩子,嗷嗷叫着急忙催促多铎下令。 然则多铎却这个被乾隆帝称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的悍将,很是沉得住气,确切说他此纠结不已,因为他搞不明白明军这一手到底是真是假。 早在午后他发兵之前探马便侦察到,明军在此地有兵力两万以上,可是先前在亮马河演前戏的只有五千骑兵,余下的他猜测要么早已溜走,要么伏在不明处,此时已证实余下明军余下兵力利用村落部署了一个局把清军缠住。 可经过刚才观察以及亲兵的侦察后得知,眼下周围明军在此的总兵力也不过万余,也就是说,明军一定还留有后手等他上套。 明军的企图被他看破之后,他更不着急了,甚至很是得意,真当我大清将领都是粗鲁无脑之辈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 于是多铎津津有味的看着明军表演,他就想看明军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至于陷进村落巷战中的五千骑兵,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毕竟不是城内真正的巷战,除了在村舍中骑受掣肘外,村落之间田野限制极小,明军此时占得上风不过是依靠兵力优势,也仅仅是占得上风,若想大败明军,怕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明军突然之间急急撤兵而去,这让他一头雾水有点懵逼了,是不想两败俱伤,见好就收呢,还是要诱敌深入。 追是不追呢,望着漆黑的夜空,多铎纠结了,若是白天一览无余之下,明军再多人马他也追杀过去了,可眼下天色漆黑,不了解周边的地势以及局势的情况下骑兵和步兵作战未必占到多大便宜,甚至还不如步兵灵活机动! 再者明军已知的兵力若都在这里他也毫不犹豫冲过去,可偏偏他知道明军还有兵马未现身,去了哪呢? 早早离去了,还是在前边打埋伏呢,多铎相信明军能在村子里暗伏一招,那后边就有可能第二招甚至还有第三招。 “老十五,你到底还追是不追了”阿济格见明军疾退,又有夜色掩护,若是再墨迹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报,王爷”西南数里亮马河内发现明军伏兵,就在这时有探马急报,多铎一怔,随即一喜:“本王就知道明狗留的一手!” 说着对一脸愕然的阿济格道:“十二哥,我所料不差吧,先前咱们若是全部杀进村子,又或者刚刚追过去,此时就被人家给包圆了”。 “这明狗当真阴险的很啊”阿济格愤然,突又道:“他们既然想要把咱们全部引入战圈,那为何在东边邀战时去要什么五千对五千公平一战?当时咱们可是准备一下全冲过来的”。 多铎大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若是倾尽全军,根本不用过河,最多一盏茶功夫就把他那五千人马解决了,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演这出诱敌深入的苦肉计”。 “原来如此,悔不该听你的呀”阿济格咬牙切齿望着西南数里外渐渐逼近的火光:“既然他们都亮相了,这次就全给端了,老十二下令发兵吧,看哥哥今儿如何屠光这些明狗”。 多铎嗯了一声,正欲下令倾尽全军横扫方圆数里内所有明军部队时,突的眉头一挑,对阿济格道:“撤回去!” “啥,为啥要撤兵?人家都亮刀了……,就因为明狗兵力多些么……老十五你,你怎么怂成这个鸟样了”。阿济格气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十二哥,你说明军为何突然撤走,伏兵又突然亮相?”多铎扭头问道。 阿济格被他问的一怔,略一想了下便道:“撤走是因为打不过咱们,又或者觉得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吧,至于那些伏兵为何突然亮相是因为被咱们探马发现了呗”。 “撤走的原因或许如你所说,但伏兵亮相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被探马发现,但凡埋伏所在都是警戒最森严的地方,别说探马不能轻易靠近,即便靠近了能逃出来送信的有几个”多铎眯着眼冷笑:“所以这又是个套,明军故意退兵想诱惑咱们追杀,然后用伏兵来包围,但见未凑效,便让伏兵主动亮相,目的依然是吸引咱们过去厮杀……” “所以呢,明狗既然要引咱们去厮杀,咱们去就是了,难道还怕他不成!”阿济格急急打断多铎。 “可明军明知骑兵野战不是咱们敌手,即便有兵力优势也不堪一击,却为何要主动与我等厮杀”多铎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张望:“唯一解释就是要么还有伏手,要么……咱们此时已经在他们包围圈里了,所以,此时当立即撤退!” “啊,已经在包围圈里,不可能吧,你一直都在这瞧着的呀……”阿济格一脸疑惑,然则话未落音,突闻东边阵后杀声大作,更让其心寒的是传来了密集的火枪以及轰隆隆的炮声! “瘪犊子玩意,咱们又中计了!”阿济格一脸悲愤:“老十五,快杀出去……” 为什么要用“又”字,阿济格无暇去想,多铎亦慌了神,西南那团火光越来越近,正西刚刚撤去的明军又杀了回马枪,正东屁股后边开了花,炮声枪声阵阵…… 第763章 得意 前有狼后有虎旁边还有个敲锣带打鼓的,杀机四伏的夜色中,闻杀喊声炮声震天撼地,即便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骑兵,此时也不由心生胆寒。 而其主将多铎更是又惊又怒又忍不住有些慌张,千算万算,慎之又慎竟然还着了道,这明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自己背后的? 这个答案只有黄得功能告诉他。 从新率兵杀回骆驼营的黄得功又登上了房顶,麾下几名部将各自领兵与清军激战,西南方向负责摇旗呐喊的京营和亲卫兵这些菜瓜们在宫字营和黑虎营的率领下也已杀到战场边缘,加上绕道敌后突然开火的神机营,可谓把清军包圆了。 哈哈哈哈,黄得功仰天大笑,在杀声遍野的夜色中显得无比瘆人:“怎么样老翁,本将这连还计如何?” 一向被黄得功推崇为军师的翁之琪也是连连点头:“大人一手连着一手丝丝相扣令人防不胜防,卑职自愧不如”。 哈哈哈,听翁之琪这么一带高帽子黄得功有些飘:“比之那小太监如何?” “小督主用兵善因地制宜,不过以周边地形最多也只能做到大人这般”言下之意,你俩不想上下了,你黄闯子可以比肩那小太监了。 虽有奉承之意,但翁之琪亦是衷心之言,黄得功这个大老粗向来以勇武著称,反而被人忽视其智慧一面。 或者说即便他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但其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地形什么环境下,当如何用兵,胜率几何,这种门道他比常宇还精通,打眼就知道该如何布置胜算几何,无非在用计方面稍逊。 黄得功在发兵之际,常宇便交代他缓行,就像出来郊游一样慢慢溜达就是,其主要目的就是保持体力和诱敌,因为无论谁都知道,憋了火的清军一旦发现有明军送上门来,必定要出兵前来厮杀。 而此时已是夏日,无论敌我都不会选择在烈日激战,十有八九会在傍晚黄昏之际,所以黄得功索性就在骆驼营守株待兔各种先手布置。 该如何迎战呢,黄得功这一手连一手的布置绝非灵光一闪,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首先常宇的南线部队会为他分散清军的兵力,也就是说清军最多也就派万余兵马前来。 可即便这样,黄得功心里清楚这万余清军骑兵也非他能挡得住的,他虽嚣张狂妄但却不是盲目的,既然正面干干不过,那就得玩阴的了。 一番实地勘察后,黄得功便决定,先以骑兵战败诱敌深入然后利用骆驼营等周边的村落地形来抵消清军骑兵的战力,同时令京营和亲卫军埋伏在西南干涸的亮马河道呢,待清军被诱入骆驼营后,倾全部兵力厮杀,他就不相信用近五万兵马在夜色中还啃不动清军万余骑兵。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支奇兵,神机营! 神机营是京营的火力部队,兵马虽不多但火力强大,关键时刻可用来火力压制,狙击,掩护撤退等等,只因时代格局限性并未发挥其全部实力,至明末这会几乎就是鸡肋所在,但常宇来自后世,深知枪炮才是未来战争的扛把子,他出关狙击清军特意点名带上神机营。 而神机营也不负重望,在关外打仗清军时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常宇便是利用他们死守城外山头重创清军,也由此打开了神机营的潜力大门,至南下剿匪时也是立下奇功,因而名扬全军,甚至一度带红了恭顺侯吴惟英。 这次鞑子入关,神机营同黄得功,周遇吉等部从剿匪南线北撤在大兴城内休整后入京,常宇这次发兵调集各路兵马,神机营自也在其列,只是没有亲率而是交由黄得功以备不时之需,关键时刻能作为神来之笔。 而大老粗黄得功真真的就做到了,把神机营从京营里抽出来作为一支独立作战单位,借住荒草暗伏在北翼坝河河岸,这也是一个出人之举,毕竟一般人都会以为河中有水不宜伏兵,可偏偏神机营就还伏击在坝河河岸依靠杂草和夜色掩护待多铎的人马度过亮马河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骆驼营的战局时,吴惟英便率部潜行绕到其后亮马河利用干涸的河道建立一道防线堵住清军后路,发动攻击。 西边黄得功部正在猛烈反攻,东边神机营炮火连天,黑夜中火枪火炮其发,刚那阵势就吓的人腿软,何况清军都是骑兵,战马受惊到处乱窜,不战自乱。 更要命的是,西南明军的伏兵瞧上去竟然有数万之巨,这兵力远处清军意料,正北又是坝河亦无退路…… “老十五,给他们拼了,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阿济格怒骂,心中暗暗不爽多铎太过优柔寡,都被人家包圆了还楞着个毛啊。 “往南突围!”多铎眉头一挑随即下令,只有正南是缺口,但很快就会被西南而来的明军伏兵堵上,此时突围要趁早,稍慢一刻可就真的被包饺子了。 阿济格虽少谋,闻言举目一看,便也知这是唯一的撤退之路,二话不说便率兵马朝正南冲了过去。 敌一动,便被高处观战的黄得功看破:“鞑子要望南逃了”说着朝西南望去,菜瓜们才刚到地头进入战局,极有可能来不及拦在清军南头,黄得功不由遗憾,时间掐的不太好,而鞑子时机却挑的好。 “大人快看”身边翁之琪抬手朝南一指,却见原本从西南本来的援兵,突然分开一股直奔正东而去,这是要拦在南退清军的前头啊。 “嘿嘿,好家伙”黄得功不由暗赞,东厂的就是有胆魄,他知道无论是京营和亲卫军此时都没有这种灵活机动性,因为他们太缺乏实战经验,幸好常宇把宫字营和黑虎营的将士下派过去领兵,这些沙场经验丰富的将士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果然鞑子超正南突围的迹象刚露头,便被李铁柱,胡岭,范家千等将领窥破,果断分兵前去抢断拦截。 “有胆是有胆,只不过怕是要吃大亏了少不得头破血流,也罢,是该让菜瓜们见见血了”翁之琪苦笑,清军骑兵本就战力强悍,虽然黑夜对其战力有一定影响,然则此时突围之际会更加凶狠,而前去拦截的不管是京营的还是亲卫的都是战力平平的菜鸟,且其多是步兵,可以想象有多残酷。 “倒也未必”黄得功哼了一声,打仗打的是气势,是士气,此时清军在夜色中被包围,军心惶恐,反之明军正是士气如虹,摧枯拉朽的巅峰状态,加上兵力优势大,且夜战步兵比骑兵更灵活机动,更重要的事,小太监麾下两大悍将姬际可和屠元就在那边,谁吃亏还不好说呢。 黄得功此时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些得意,费劲周折折腾一个下午,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而且貌似收成还不错,怎能不得意,想想这数年间处处受制以至于征战败多胜少,心中一直压着火,虽说半月前保定府大败贼军,但其主帅是小太监,他只是跟着打工的,哪像此时,从谋划到指挥作战都是亲力亲为,这种成就感以及即将胜利的喜悦非文字可述。 …………………………………………………………………………………………………………………………………………………………………………………………………………………… 问一下李成栋被我扔哪去了,懒得翻回去找了,最近想收拾他。 第764章 谁怕谁 黄得功此时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些得意,费劲周折折腾一个下午,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而且貌似收成还不错,怎能不得意,想想这数年间处处受制以至于征战败多胜少,心中一直压着火,虽说半月前保定府大败贼军,但其主帅是小太监,他只是跟着打工的,哪像此时,从谋划到指挥作战都是亲力亲为,这种成就感以及即将胜利的喜悦非文字可述。 然则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得意,甚至有些忘形,便是一直以鸡肋形象存在的恭顺侯吴惟英,老吴当年也辉煌过,当过京营的总督,不过随后就如同很多普通的勋贵一样,变得籍籍无名被边缘化,只能拿先辈的英勇壮举来给自己贴金了。 直到月前,常宇奉命出关狙击清军南下,抽调神机营需要一个勋贵率兵,当然这是皇帝的意思,于是前京营总督吴惟英枯木逢春了,虽说他当时非常的不情愿,出关打鞑子,开什么玩笑啊! 只是皇命不可违,吴惟英硬着头皮去了,在关外一直畏畏缩缩表现平平,军权被常宇给架空的一干二净,至南下剿匪时才摸到军权,这货经过关外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后也有了点胆量和魄力,表现的可圈可点,加上被外人看成是东厂系的,竟然有点名气了,这让他很是享用。 没成想这次刚出城不到一天又和鞑子干上了,且神机营还是取胜的关键所在,敌后包抄**堵路。 吴惟英完成的很漂亮,在亮马河河道建立一道防线,近百门野战炮(虎尊等轻便炮)远程攻击,又以三千火枪兵推进,千余骑兵掠阵,趁着夜色掩护,开火一瞬间就让多铎后阵大乱,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战局让友军得以从容反攻包围。 黄得功部将士常年征战,这些老兵最善于扑捉战机,更善于痛打落水狗,眼见清军被包围,士气一时无两,这么多年来都在鞑子阴影下苟延残喘,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怎么会手软。 万余兵马一涌而上,奋力厮杀,同时西南方的友军亦已杀到,两军数万兵力合围,清军立刻吃不消,主将多铎率部朝正南浴血突围而去。 仓皇之际,突见一条火龙从正西奔来挡住去路,火光之下杀声大作,估摸约近万人马,多铎心中骇然,不待他开口,身旁阿济格却一声喝骂率亲兵直接冲了过去。 “十二哥不可恋战”多铎大呼,四下望了望一咬牙:“朝东南突围!” 老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下这个时代能成为虎狼之师的非清军莫属,但牛犊子可就多了,而其中最菜的牛犊子非京营和皇帝亲卫两支人马。 老话还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性,即便这些菜到极致的牛犊子也是有血性,有尊严的,他们是菜,可实在受不了其他友军的白眼和鄙视,更受不了那些刚刚下派到营中带兵的东厂麾下的将士热嘲冷讽。 自己真的那么菜么,真的连太监都不如么? 他们急需证明自己! 于是这帮牛犊子,就如同几个月前初到太原的金吾卫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直接和贼军硬碰硬,只不过眼下不同的是,他们对上的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铁骑,更让人无语的是,他们都是步兵。 然则,那有如何,依旧义无反顾的挥着刀嗷嗷的冲上去,什么大清铁骑,这两眼一抹黑的干,还不是人多占便宜! 长枪若蛟龙出海,姬际可率数千亲卫军迎面挡住清军南撤之路,横刀立马,万夫莫敌的屠元率数千京营牛犊子与其并肩而战。 夜色愈深,炮声不绝杀声正激,天上乌云蓦然散去,天地为之一亮,方圆数里内两军激烈厮杀,一个依仗骑兵优势横冲直闯要杀出一条血路,一个凭借兵多将广围追堵截死死缠住对方。 通州城头上,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让多尔衮等一众清军将领眉头深皱,怎么明军还用上炮了,看来战况有变! 探马急去打探。 尼堪,骂骂咧咧的率兵回城,那股明军无耻的很,他刚出城对方就撒丫子跑了,紧追数里越追越远,有担心明军有埋伏便打道回府。 “那小太监来了”多尔衮冷笑看着夜空! 身后诸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们几乎都没见过常宇,但全都听说过过这么人,而且都曾在其阴招下吃过亏,毕竟关外那一场大战,清军伤亡实在太过惨重,阴影挥之不去。 当年洪承畴指挥松锦大战,胶战两年把大明最后精锐都搭进去了,可同样是关外大战,同样的兵力,小太监前后不到一个月就揍的清军鼻青脸肿,甚至伤筋动骨了。 同样的兵马同样的兵力同样的战力为何区别这么大? 按常理说,自从松锦大战过后,大明国力崩塌,已是病入膏肓,到了苟延残喘之际,应该连招架之力都没了才对啊,怎还愈战愈勇了呢。 别的原因多尔衮等人尚且不知,但小太监的阴招不断以及其麾下兵马的士气总是保持在巅峰状态。 简单说他们怕的不是明军有多少兵马,更不屑其战斗力,怕的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小太监,从来不正面开干,硬生生的用阴招把他们拖的半死不活。 “明军南北两路兵马,只是不知这小太监在南边还是在北边”尚可喜一脸凝重低声道。 多尔衮嘿嘿一笑:“西南那股明军不过幌子罢了,北线才是明军主力从北边能打这么久便知他应坐镇北线”。 “若是如此,怕是……”耿仲明有些担忧:“王爷,要不要末将率兵前去支援,以防万一” “不用!”多尔衮一脸冷笑:“这一片地势平坦,可任我大清铁骑驰骋,明军若想阻我铁骑只能用血肉之躯,任他兵力雄厚又如何,不过徒增白骨罢了,即便他合围又如何,挡得住几次冲锋?”说着侧头看向诸将道:“无需担忧,多铎和阿济格最多徒劳无功伤点皮毛罢了,吃不了大亏的,但不管胜负如何,明军都会付出惨重代价!” “本王对我大清骑兵就是有这等自信!”多尔衮昂首长呼,声入云霄豪气万丈,尽泄这数日怨气。 ………………………………………………………………………………………………………… 最近实在太忙了,只能保证最低一章更新,请耐心等待。 第765章 闹剧 好香!野生烤鱼就是鲜美,这个时代最让常宇流连忘返的也许只有这些纯天然无公害的食物了。 杜仲树林河畔,篝火点点,常宇和一众部将围在一起满头大汗啃着烤鱼,连连赞叹不已,即便热的和水驴一般。 多尔衮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口中那个正在北线坐镇指挥作战的小太监,竟在此地悠然自得吃烧烤吹牛逼就差来瓶啤酒了。 但真的就这般轻松么,自然不是。 杜仲树林方圆数里,常宇麾下金吾卫和腾骧卫近两万兵马聚集于此,以树林为中心利用周边数条通惠河支流建立东南北三条防线,以防万一,毕竟北线清军正在和黄得功激战,郝摇旗又去通州城戳马蜂窝,不排除清军突然踩过界。 除此之外,麾下黑狼营黑豹营两支重甲骑兵亦已过通惠河在北岸严阵以待,此地距离北线战场不过三十余里,若北线黄得功不支可急去救援,若清军不支溃逃至此便可迎头而上再砸一闷棍。 当然了,这些都是预备之举。 常宇不是神仙,他不知道黄得功怎么打,但他对这个大明此时少有敢打敢拼的战将有绝对的信心,毕竟黄闯子的威名不是大风刮来的,数十年的沙场经验,加上此时有重兵力在手,即便干不过清军,但只要敢打敢拼也绝对吃不了大亏! 往年为何闻风而逃,十余万大军一触即败,无非就是怕,不敢打,不敢拼! 而黄得功绝对不是这种人! 常宇和他并肩作战过,深知此人虽性子刚烈暴躁,但绝不是畏缩之人,否则也不会有黄闯子的威名了,这也是他敢挥手之间给黄得功这么多兵,且放军权给他任其自有发挥的原因,不然若是高杰和刘良佐,刘泽清之辈,常宇恨不得把他们的军权都夺过来呢。 一口气吃了三条烤鱼犹意犹未尽,奈何肚子实在盛不下了,挥汗如雨的常宇起身揉了揉肚子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引来部将们的欢呼,随即效仿如下饺子般跃进水里…… 斥候接二连三送来急报,北线已经开打…… 黄总兵下令撤兵…… 黄总兵下令反攻…… 鞑子正在往东南突围…… “督主,要不要发一支骑兵从东南拦截,给鞑子来个当头棒喝!”狗头军师李慕仙建议,常宇想了想摇头否定:“相隔太远怕是不及,且距离通州城太近,你去拦截别人,搞不好被人前后夹击了,若鞑子奔正南来就好了……”随即又下令,各部人马进入战斗状态,特别是通惠河北岸的麾下两营一级战备,发现敌踪随即开干。 天色已近酉时(晚七点)满天星光,遍地蛙声蚊虫尽出,常宇走出树林,至于通惠河畔北望,夜色沉沉难及二十步外,北线更是遥不可及,他麾下整装待发并未等到一个清军,倒是戳马蜂窝的郝摇旗回来了,一脸得意洋洋:“鞑子不过尔尔”然后就张口要酒,军中还真有为他备的酒,这货咕嘟一下灌了半坛,然后就给常宇回礼了,十余个鞑子头颅。 常宇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就这么几个,不够本督的酒钱!” 郝摇旗很是不服气:“至少杀了四五十余,但来不及枭首鞑子就发兵追来了……” “然后你就怕了?”常宇不屑更浓,郝摇旗被激,大怒道:“老子自是不怕了,是怕手底下这些弱鸡死光了回头再治老子罪……” 话没说话,他麾下的那些亲卫军将士就怒了,本就不服这个投诚的贼将,此时听闻他这般羞辱立刻怒目,但毕竟不敢直言,可金吾卫和腾骧卫的几个指挥使可就不惯着他了,毕竟这些兵都是从他们手里拨过去的,你丫白用的还说人家垃圾,骂他们垃圾不就是打他们这些指挥使的脸么。 于是立刻嚷嚷起来,金吾卫指挥使之一的刘岁平更是冲到郝摇旗跟前破口大骂:“一贼首耳,休得嚣张……” 郝摇旗大怒,这些根正苗红的皇帝亲军平日眼睛都长在头顶对他这个贼人出身的草莽更是各种热嘲冷讽,但毕竟是同僚不会做的太过,可此时一句贼首耳,算是撕破脸了,这句话正中郝摇旗的死穴,大怒之下一脚就踹了过去。 刘岁平身为金吾卫的指挥使也是精壮之人,仓皇之际抬手去挡,然则哪里挡着住郝摇旗这种人肉坦克大块头,直接被一脚踹出数米。 这下可不得了,见刘岁平被一脚踹飞,其麾下亲兵以及另外几个指挥使不由怒喝,一拥而上就要围殴酒罐子。 郝摇旗一点都不怵,丝毫不把几人放在眼里,拳头一握:“过来一个,老子锤死一个!” 看戏的不怕热闹的,若在平日常宇绝对不会加以干涉,但此非常时机哪能容他们自相残杀,之所以故意挑起这热闹便是为了寻一个时机,眼见郝摇旗就要单枪匹马的和人家干起来,一个眼神使过去,陈所乐兄弟俩以及况韧几个亲卫,直接走到郝摇旗身边,瞪着刘岁平一拨人冷冷道:“怎么着,要群殴么,那连我们一起算上”。 郝摇旗不由心中一暖,感激的看向陈所乐几人,他投诚后若是跟着李岩或者还有个说话的人,可是偏偏常宇把他留在大兴和一帮嫡子嫡孙们放在一起,受尽白眼嘲弄,心中一直窝着火,那种寄人篱下,端人饭碗看人脸的憋屈与日俱增,甚至恨恨不平为何李岩也是投诚过来的,却得皇帝亲自召见,在军中威名甚著,自己却特么的人烦狗嫌的。 这不公平! 他需要证明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李岩可拥有的一切,他也同样有资格。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这次明军出城追击清军,他知道机会来了,本以为常宇会给他组建一支人马让其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谁知却只是临时从其他部临时抽调过来。 也罢,聊胜于无,郝摇旗斗志激昂的去戳马蜂窝了,谁知道回来却被小太监撇嘴,然后哦又被人直接骂贼,于是憋屈甚久的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动手打人,对方要围殴之际,他虽不惧,心中却异常悲痛凄凉,感觉自己在这边无援无助,无亲无故的孤家寡人就是个多余。 哪知就在这当口,小太监的贴身亲卫竟然为他出头了,心中顿生感激之情,挥舞拳头看着刘岁平等人怒吼:“来呀!” 刘岁平几人犹豫了,揍郝摇旗他们即便打不过也敢打,小太监的亲卫么先不说打不过,也不敢打呀。 “都玩够了没”见戏差不多了,常宇一声冷哼,诸人赶紧散开。 “想打架有力气对外使,通州城内又好几万鞑子等你们去干呢,窝里斗算什么本事丢人现眼”常宇对着刘岁平几人冷冷一扫,几人低头不语。 “还有你”常宇一指郝摇旗:“杀够一百个鞑子,本督给你机会自己挑人建军,否则就老实跟着打杂,别以为自己块头大力气足了不起,军中藏龙卧虎胜你者不计其数,在本督麾下你还真排不上号”。 郝摇旗不怒反喜:“卑职现在就去杀鞑子”说着就要翻身上马,被常宇一脚踢了个趔趄,“这个当口去给人家送人头么!” 清军北线战败,城下又被袭扰,可以想象心中怒火有多凶猛,此时再去撩骚,少不得被阉了。 夜色愈深,常宇随后下令除外围巡视警戒部队外,余下人马卸甲休整。 第766章 让路 通州城内,多尔衮阴着脸看着气急败坏的多铎和暴跳如雷的阿济格,这哥俩白天斗志激昂的发兵,却在晚间狼狈而回。 听二人破口大骂说了前因后果,多尔衮冷冷一笑,抬手止住依旧喝骂不止的阿济格“罢了,明军向来狡诈,老十五这次已算极尽谨慎,但依旧不免着了道,幸好并没吃什么大亏,反倒是明军费尽周折空欢喜一场罢了”。 “王兄,不若此时倾全城兵马杀个回马枪,明军必是不防……”从明军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死里逃生的多铎心有不甘,一副跃跃欲试。 多尔衮眯了眼略一沉默,摇了摇头:“天黑路难行,你又怎么知道明军没有准备,你安知他们是否又布下圈套等着咱们钻呢,况且倾尽兵力去打,南边数十里外还有一支虎视眈眈的明军,就不怕他们趁虚而入夺了通州城,这样咱们两个落脚地都没了”。 “那就分兵两边打”阿济格叫嚣,多尔衮看了他一眼,眉目间难掩厌恶之色,这个没脑子的货,就因为刚刚打不过北线明军的才要倾尽全军,你特么的还叫嚣分个jb兵。 “自明日起,不得擅自主动用兵,明军想跟着就跟着,只要不太过靠近就不要主动攻击,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跟多近,跟多久,诸位休整一下兵马,明日午时发兵南下”。多尔衮终于冷静下来了,自己不能在冲动和明军胶战下去了,如今的明军和往年不同,只敢远观护送不敢靠近,更不敢开打,但眼前这些明军一切皆有可能,不光敢靠近,你揍他还敢还手。 若是往年他倒可和这些明军尽兴打个你死我活,然则这次入关的初心是什么,是掠劫物资,以补宁远惨败的损失啊。 可自从入关后,已被明军挑衅的好几次失去理智,竟然在这和他们掐了好几架,难堪的是还没占到啥便宜。 淡定,淡定,淡定。 回归初心,好好抢劫才是正事,这一趟出门不是来争强斗狠的。 想通了的多尔衮,顿感浑身一轻,小太监你爱逞强就逞强,清风拂山岗,老子要好好抢劫了。 骆驼营灯火通亮,满目疮痍,遍地激战后留下的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点将台上黄得功一脸的兴奋又略带些许遗憾。 这一仗打的极其痛快,自己一手谋划亲自坐镇指挥,用兵数万把清军万余骑兵围的水泄不通,一番激战下来,清军狼狈而逃躲进通州城内,黄得功方才鸣金收兵。 这一战虽未如多尔衮所料那般伤不得清军皮毛,但也未如黄得功所愿让清军伤筋折骨,虽是重兵围困,虽是夜战,但清军的骑兵的强悍果真不是靠吹出来的,仅靠大兵力的步兵优势依然挡不住他们的去路,更何况这里的步兵多是些毫无经验的菜鸟。 可即便这样,黄得功依然觉得是一场大胜,战利上杀敌数百,得马数百骑,战术上丝丝入扣很有小太监的风格,战略上第一次打退清军的主动进攻,更重要的是让军心沸腾,士气暴涨。 不出意料,战后统计伤亡京营和亲卫军最为惨重,毕竟这些将士百分之九十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只有极少人在鞑子初临帝都城下参加过常宇指挥的那几场城外小规模冲突,至于夜袭敌营的敢死队将士侥幸活下来的按照之前约定领了足够的赏银已经光荣退役。 打仗哪有不死人了,这对黄得功来说见怪不怪,他可没小太监那般矫情,让菜瓜们见见血是好事,即便伤亡惨重亦在所不辞,这是菜鸟到铁血战士的必经之路。 点将台上的黄得功意气风发和麾下诸将谈笑风生说着先前的战局的精彩之处一边遣探马将此地战况急报常宇,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数十里之外的常宇感受不到黄得功的那份喜悦,得报后在河畔树下久坐沉默,安静的像一尊石佛,一方道士抱着熟睡的小道童在他身后低声诵经像是为战死的将士超度。 “道长,你可知鞑子入我国境几次了?”常宇突然扭头低声问了一句。 一方抬头张开眼,略一沉思:“算上这次应是六次了吧”说着一脸悲愤:“每一次皆是荼毒人间,白骨千里,这鞑子着实可恨”。 “道长化外之人竟记得这么清楚”常宇略显意外,一方苦笑:“什么化外化内,说白了贫道也不过大明一百姓耳……督主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常宇抬头望星空:“鞑子每次入关掠劫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有余,从一开始不攻只掠村堡到后来入关直接攻城掠人,仅第二次入关便攻城十二座五十六战皆胜,敢问道长这是为何?” 一方不假思索:“明军怠战,惧战,不战,让鞑子愈发无所顾忌,自是为所欲为,任其每每入关杀我同胞无计,掳走人畜数十万计……” 眼见一方痛心疾首的模样,常宇嘴角一挑:“你觉得这一次鞑子能待多久,数月?半年?” “督主敢打敢杀,岂能容鞑子祸害这么久,步步紧逼之下快则五六天,慢则十天半月鞑子必退!” 常宇嘴角一丝冷笑:“十天半个月?嘿嘿,咱家等不来那么久”说着瞧了一方道:“以道长所见,眼下该当如何?急攻通州城,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一方略沉思便道:“攻通州正面硬打,与我军不利,亦得不偿失,放长线钓大鱼乃浪费时间何况眼下厂督各方布置皆已就位,没必要在耗着了……” “说点有用的”常宇打断他。 一方略显尴尬赶紧道:“让黄总兵撤兵回京或回顺义城,余部可发动围攻”。 常宇闻言眉头一皱:“眼下正是围攻好时机,为何要黄得功撤……”话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道长的意思是让黄总兵为鞑子让开一条退路。 “正是”一方点点头。 半月前常宇从南线撤兵北上时已开始准备后手,令周遇吉李岩预先伏兵在通州周边,此时正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只待小太监一声令下。 暗有伏兵,明有数万大军合围,只要敢打敢拼,清军骑兵就是再强悍也落不得好,最终还是要落荒而逃。 但是往哪逃? 清军骑兵机动性强,往哪儿逃都行。 但常宇却不能让他这么随意乱窜,否则祸害无穷,因为追不上,即便追上了,以骑兵对骑兵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未必打的过他,更重要是常宇并不想和他面对面硬打,他要保持大明现在所剩不多的实力,毕竟眼下敌人非清军一下,兵乱的地方也非京畿这一处,南边兵患之地多着呢,一下把兵打完了,剩下他个无兵之将靠什么平乱,靠吼么。 所以常宇必须让清军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逃,也就是从哪来给我从哪回去,所以让在其身后尾随的黄得功避走给他让路。 但黄得功没必要退回京城,第一清军落荒之际自然是无暇也无力在攻打京城,第二这边还需要大兵力合围进攻,倒是在顺义集合的马科和唐通的兵马可改变计划不用发兵前来,在城中守株待兔寻机袭击撤退的清军。 听了常宇的计划后,李慕仙连连带头,忽又低声道:“厂督大人,贫道认为马科和唐通的兵马科的兵马可稍作调整一二……” 第767章 将军请 夜已极深,一直处于亢奋中的黄得功丝毫没有睡意,还沉浸在刚才一战中的喜悦中难以自拔,自己怎么这么棒呢,除了宣泄多年的怨气外,还拿了个首功! 黄得功本就是喜酒之人,大捷过后自是酒虫挠心,然则常宇有令军中禁酒,违反重罚,即便是他这样的将领也在其中,小太监治军之严,东厂爪牙无处不在没人敢顶风作案,以至于竟然无酒庆功,而全军唯一例外的只有郝摇旗那个酒罐子,这也是让黄得功极其羡慕和不爽的事。 先前遣人通报战绩的时候,也曾让带话给常宇能不能弄点酒过来犒赏将士,然则常宇让他失望了,一滴都没有! 喝酒误事的例子早已数不清了,何况此时战局高度紧急敏感时期,常宇自是不能松这个口子,至于郝摇旗那个特例是他当初招降时的承诺:酒管够,误事照杀! 酒不给喝也就算,而且常宇令你天亮时向南行军。 这是要从北线撤兵! 黄得功有些懵逼,小太监这啥意思,嫌自己这场仗打的不够漂亮,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独扛大梁…… “小督主应是在战略上有所调整”翁之琪适时出言,黄得功这一仗因地制宜打的干净利索,几乎无可挑剔,常宇自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之所以让其撤出北线,必是为大局调整。 心急的黄得功可等不到明日天亮,叮嘱翁之琪等部将一些事宜后,自己率百余亲兵连夜前往南线去找常宇问询,当然内心的独白是:老子倒不信邪了,今儿想喝的酒还需等到明天? 难不成一场大捷还抵不上一壶酒? 当然抵得上,黄得功在凌晨时分到达杜仲树林时,常宇从睡梦中爬起来相迎,随即着人置酒一坛,并让酒罐子郝摇旗作陪。 一军主将在外极有可能喝酒误事,但是到了自己身边,常宇便放心网开一面了,毕竟人家刚刚打了胜仗,加上这货的脾气你要是真的抠搜的一口都不给喝,他能闹腾死你! 咕咕灌了一气,极尽痛快后黄得功哈哈大笑:“今儿当时最过瘾的一天,仗打的痛快,酒也喝的痛快”。 常宇却无他这般高昂兴致,揉着惺忪睡眼问了先前一战,黄得功一脸得意从头到尾详述一遍,诸人听的连连点头。 唯常宇表情平淡,对外说是大捷,那是为了振奋军心说句难听的是自欺欺人,事实上这场仗明军并未讨到什么大便宜,而且完全靠人海战术的优势又有夜色加持才取得那么一点儿小成绩,实则并未取得多大战果,当然了战略意义却是影响非常大的。 “恭喜黄总兵夺得首功,日后咱家必在圣上跟前为你请功”常宇微微一笑,这一战甚是激烈,虽未重创清兵但战略意义不凡,让菜鸟们见了血,军心振奋恐清症略减…… 黄得功大喜,连连道谢,举杯敬常宇,常宇不饮皆有郝摇旗代杯。 “厂督大人,接下来怎么打,明日陈兵通州城下?”酒酣之际黄得功满脸通红,依旧亢奋的不行,想要乘胜追击。 常宇微微一笑:“接下来……接下来看戏”。 “看戏?”黄得功一脸懵逼。 李慕仙从旁边走了过来,笑道:“咱们唱了数日之久,文戏武戏都过了个遍,也过了瘾,自要把戏台子空出来给别的角来登台”。 黄得功顿悟,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牛鼻子你不提这事,老子都忘了那俩角了” 夏日天亮得早,寅时过半(凌晨四点左右)天色就已微亮可视物,北线的数万明军开拔直奔正南数十里外的杜仲树林和友军会合,而此时常宇已重新进入梦乡,此时天气燥热尽去为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也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 北线明军突然移动,拔营南下自是引得通州城内多尔衮的注意,熬了一夜刚刚睡下的他匆忙起身和一众麾下议论半响,终是参不透明军意图,只是下令密切关注明军动向,勒令各部不得擅动,同时派出传令兵召回城外四下掠劫的兵马归队准备南下。 三河正北二十里的燕山脉半山坡有个灵山寺,晨钟悠悠下庙门口一魁梧大汉满脸疲色双眼布满红丝看着山下略显焦急,一个年迈和尚从庙里走出至其身后:“周将军一夜未眠,可等来消息了?” 这魁梧大汉便是三关总兵周遇吉,因守卫太原有功,月前被任命山西总兵官,后东进配合史可法围剿贼军,数日前奉东厂提督常宇军令千里奔袭北上,先是在三河南伏军,前日京城快马送来军令,命其北上隐藏行迹,待时而动。 周遇吉乃沙场老将又和常宇并肩共事时日不短相互相互心有灵犀,一句“待时而动”他便知晓,京城围困已解,鞑子已经过来了。 这数日蛰伏休整兵马虽清闲舒服,其实心中却不轻松各种患得患失,鞑子什么时候来,来多少人,干的过么,小太监能否及时来援…… 终于,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小太监让他把兵马北移,明面是要把战局扩大,实则是要让开南下的路,不要太快暴露,放鞑子入套后再合围。 接到军令后的周遇吉立刻下令兵马北移,过三河城北上藏兵山坳之中,再往北就是莽莽的燕山山脉,往东走就是蓟州同样是莽莽群山,同时蓟镇又是重镇,鞑子掠劫不会太过靠近这边,所以藏兵于此暴露的几率极小。 同时间他撒出探马,密切关注清军动向,京城距离三河有一百好几十里地,他有足够时间布置。 仅半天时间,探马的情报接二连三送来:通州境内鞑子探马增多…… 鞑子已入通州境内…… 鞑子破通州城…… 鞑子分兵四下掠劫…… 发现友军出城,紧随其后…… 再一日,当周遇吉部转移完毕时,一条重要的情报送至:鞑子攻击尾随明军,双方在骆驼营开战…… 这个情报让周遇吉显得无比紧张,首先他想不明白鞑子刚拔营离去,小太监为何就这么心急的追出城去,这不是羊送虎口么,是了,一定是君命难违! 但以小太监心智即便是被逼出城追敌,也不会跟的那么紧那么近,甚至鞑子若主动出击他应选择避走,此时竟胆敢和人家正面挑了…… 而且说好的待时机成熟合围鞑子一举重创,此时怎么自己单干了…… 若无十分把握他自不会这么做! 周遇吉毕竟还是了解常宇的,领着城中一帮菜鸟他需要一场血战一场大捷来提升士气来壮军魂军胆,让那帮菜鸟见见血,否则以他们日积月累的畏敌之心,别说杀敌了,怕是都不敢举刀。 只是这一战有几分把握,若赢了自是士气大振事半功倍,若是不敌……怕是军心更寒不说,原计划都要被大乱了,他和李岩的伏棋便成了废棋! 心系战况的周遇吉一夜难眠,急急等着消息,只是此地距离通州尚有近百里地,且双方黄昏才开打,到深夜方分胜负,探子哪有那么快把消息送来。 山风习习甚是凉爽,钟声悠长一扫烦躁,周遇吉叹息一声,轻轻摇头,老和尚道:“不若将军先进些斋食,再等等吧,会有好消息的”。 周遇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返回庙内,突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的朝前走了几步向山下张望,见数骑急来,转眼到了庙门前:“总兵大人,捷报!” 周遇吉两手重重砸了一拳,难掩喜色,转身对那老和尚说道:“方丈请带我去上柱香”。 老和尚微微点头:“将军请”。 第768章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礼佛,饭毕,天色大亮。 周遇吉召集麾下一众部将出了庙门,沿山坡登一峰望远处苍茫视野,数十里内几无人烟,而在东侧的脚底下山坳里却藏着万余兵马,这些都是为了伏击鞑子。 一个斥候首领满身血迹匆匆来报:从昨晚到此时共发现一十三拨鞑子或数人或十余成队,进入十里范围内皆被明军伏杀。 其实早在昨日,周遇吉已得到消息清军破了通州城后四下分兵掠劫,其中不少奔东而来进入三河地界,至昨晚已有靠近三河县城的了,只是这些小股鞑子兵明显收到指示不攻城池只掠村堡。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三河县境内作恶,周遇吉部只能小不忍则乱大谋,隐忍不发,但却也暗伏数支小队在伏击点十里界限处专挑那些小股的清军下手,以防暴露目标。 一日夜间竟然弄掉三十拨。 “总兵大人,鞑子攻打京城无功而返后拔营东进昨日又在小督主手里吃了瘪,估摸着也没啥心思再打了,士气正是颓废之际入了咱们的地界,我等这算是捡了漏吧”。 “哈哈哈,喂了这么多天蚊子,终于轮到咱们上台唱主角了……” 麾下一众部将,个个摩拳擦掌要给清军一击重拳,嚷嚷拔营发兵直接迎头杀过去,然后和小太监前后堵截…… 周遇吉轻笑摇头:“现在还轮不到咱们上台,而是另有他人!我等先帮着敲锣打鼓吧”。 诸将一愣,有机灵的道:“李岩?” 周遇吉重重点头:“小督主要对鞑子围而歼之,自是要鞑子进入坑里在动手,否则以各部之力任谁也独挡不了,此时我部若贸然出兵,即便有小督主在西边打援亦无把握能奈何的了鞑子,何况其即使不敌也能轻松跃出包围圈,往南望往北皆可走”。 “往南不正好送到李岩门口了么?”有个傻愣子道,果然遭到诸人鄙视:“就是送到李岩跟前,以他那点兵力和战力能挡住鞑子么?” 当然不能! 所以,只能让鞑子钻进圈套中心时,周边一起合力攻击让其前后左右自顾不暇才有机会重创他! 而眼下无论哪一步兵马想单挑,都绝对不是清军骑兵的对手,周遇吉不行,李岩不行,黄得功也不行,就是常宇同样也不敢单挑硬刚!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清军南下快送到李岩地头的时候,周遇吉从东北掩杀过去,常宇从西南拎刀堵着,留西北一条退路,让多尔衮从哪儿进来再从哪儿出去,当然也不会让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么容易。 “那我等如何为李岩敲锣打鼓”部将牛勇问道。 周遇吉嘴角一丝冷笑,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道:“先把三河境内的鞑子扫了,给多尔衮打个招呼”。 李岩接到军令比周遇吉还早,其先前在香河城西南数里伏兵,这里是多条水系的交汇处,水足底肥土沃草木茂盛是极佳的伏兵之地。 也因为此,这种地方必为清军青睐,所以他接收到的军令和周遇吉不同,周遇吉是北上隐身,而他则是做好备战准备。 军令一到,李岩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来小太监是要拿自己的人马要做刀刃了,清军攻打京城不力,东进南下掠劫,毫无疑问必招致清军集中火力打击。 还是那句话,该来的总要来,来了就不要怕! 李岩麾下兵马多是贼军出身,名声虽不好,但战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年能在官兵追捕下还混的风生水起自是有本事的,简单说能打能跑能使坏!沙场经验远胜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天子亲兵,内斗过,打过官兵,砍过鞑子,对他们来说,敌人没啥两样的,反正不是你死就死我活,官兵也好,鞑子也罢,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当然了,这种心态在做贼的时候无可厚非,可眼下他们的身份已是官兵,是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大明军人,打的过要打,打不过也要硬抗! 虽然常宇并未如此要求只是让他备战,但一想严于律己的李岩却下了这样的决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根不正苗不红,要想在在大明军里站稳脚挺直腰,仅靠和小太监的关系是得不到真正的尊重的,打铁还要自身硬。 相对周遇吉部,李岩距离通州较近,斥候传递情报也不用绕过清军所在,所以当黄得功和清军在骆驼营大战至深夜间分晓时,仅一个多时辰后他就收到消息,抚掌之余亦是艳羡不已,首战首功竟全被黄得功捞去了。 李岩其人多谋这是公认的,在贼军中就是军师,保定府剿贼大战,他独当一面和常宇一南一北配合默契无间,终是一举溃敌,此时得到这个消息后艳羡之余,更知自己要登台了。 清军攻京城不力拔营东进四下掠劫,过通州三河往北是山,往东唐山那边都是丘陵贫瘠之地,没有油水不说,所处地理环境亦不好,北边是蓟镇和山海关东边南边是海极易被包圆,且地势不利骑兵作战。 所以清军必然从通州或者三河南下,而他李岩就是横刀立马挡道的那个! 望着旭日升起,万丈霞光入云霄,李岩心中激荡不已,自太原投诚后,千里奔袭至关外打援,以助攻之功得以觐见大明皇帝同时也获得不菲军备,并冠以御赐正义军,看似皇恩浩荡,其实只不过装x用的,真正要想被重视重用以及同僚尊重还是要靠实力,保定府一战,他尽展军事才华,其运筹帷幄智谋让并肩作战的其他部人马刮目相看,这一次他要展示的是勇,正义军的指挥官不光有足智多谋,其麾下将士也是视死如归,敢打敢拼的血性男儿! 清晨的阳光,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令人舒畅,但李岩知道很快方圆百里将会一片血腥。 同样的天空下,百里外的多尔衮却没这么好的心境,甚至是恼怒的想杀人,这一夜根本就没好好睡上那么一会儿。 先是多铎和阿济格兵败回城逼叨至凌晨,刚睡下没多久探马急报,明军异动拔营南下让其虚惊一场,好不容易挨上枕头后一眨眼的功夫又被吵醒,顿时大怒:“何事总是相扰!”。 亲兵很恐慌,因为这主子当真是杀人不眨眼,连忙跪地叩头告诉了他一个令人回味且深思的情报。 在三河境内失踪近百兵马! 第769章 打他三五个 日上三杆,晴空万里,如此好天气当是有个好心情才是,然而通州城内的多尔衮暴躁的想杀人,杀很多人。 从攻打京城失利到昨日多铎和阿济格受挫,多尔衮这几日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只是为了他摄政王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形象一直隐忍不发,想用大肆掠劫来宣泄这股戾气。 然而一夜未眠的他数次被吵醒后终于爆发了,一脚踹开通报的亲兵,噼里啪啦的砸了一通后,气呼呼的坐下喝了一壶凉茶后恶狠狠的对那亲兵道:“狗奴才,就不送点好消息,说,到底怎么回事?”。 多尔衮从京城拔营东进后闪电拿下通州,然后下令兵马四下掠劫,方圆数十里皆在其铁骑下惨遭蹂躏,触角更长者已奔至百里外。 通州乃京城顺天府下辖最富裕的一个州,运河尽头水肥土沃,商贸发达油水多,清军所获自是丰厚,一路得意忘形,不知不觉竟然三河境内,却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那边有万余明军暗伏其中,被伏杀数股百余人。 多尔衮皱了眉头,看向麾下诸将见众人也是一脸疑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百余清兵绝非小股人马,至少千余! 问题是,这股人马哪来的? “蓟镇!一定是蓟镇的明军”阿济格嚷嚷起来,诸人微微点头,三河紧邻蓟镇,而蓟镇乃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常驻重兵,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但多铎不这么认为:蓟镇虽是大明重镇,但时至近日大明已没多少兵力投入,当年最辉煌的时候蓟镇驻兵近十万,此时能有两万都是奇迹了,加上月前刚入关时,蓟镇总兵唐通闻讯而来,率兵马近万被其吓躲入平谷,后二次遭遇战又躲入顺义城内龟缩不出,蓟镇除了些必要守关隘的明军外哪里还有什么兵力跑出来伏击清军,先不说关隘的不能没有守兵,他们也没那个胆更没那个血性找上门呀。 多铎这番话亦有道理,但若不是蓟镇的兵马,那股伏兵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是明军早有先手准备,伏兵于此?”尚可喜眉头一挑,众人心下不由一寒,若真如此,那幕后那人就太恐怖了! 那个人是谁,没人说出来,但都知道。 “不太可能”多尔衮摇头:“那小太监虽谋虑过人,但自己刚入关时他还在南边剿贼呢,不可能急匆匆撤兵时,就给咱们画好圈了!他只是个太监,他不是神,不是神,不是神”。 所以那支兵马极有可能是蓟镇的明军,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跑过来伏击清军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数月来明军一向反常,变得极为陌生,陌生到令人产生一种恐惧感。 随后多尔衮下令主力兵马吃过早饭后拔营南下进军天津,又令在外掠劫的各部兵马直接调转马头向南推进掠劫。 至于那股伏兵仅严加防备即可,不得随意主动攻击以免中计,至此多尔衮的战略方针已完全改成以守为攻,以掠为主。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挥退诸将,伸了个懒腰转身入了卧房,他实在太困了! 呼呼呼噗……杜仲树林中常宇正在河畔刷牙,这猪毛牙刷当真一股怪味,即便他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依然难忍,可是不刷牙那味更难受。 黄得功揉着脑袋,苦着脸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他妈的……” 且,常宇翻了白眼,酒鬼第二天都喜欢这么说。 “他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白眼还没翻完,郝永忠拍着脑袋摇摇晃晃的也走了过来,看见黄得功两人相视一个苦笑,互相丢了个我懂你的眼神。 “就你这b样,还能上阵杀鞑子不,本督酒给你管够了,但可不是让白养你的”。常宇撇嘴哼了一声。 郝摇旗连忙站直了一脸正色道:“喝酒不误杀鞑子,督主大人今儿准卑职出兵么?” 常宇没立刻回他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正北方,远处真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在通惠河畔聚集,自是黄得功的人马已赶至。 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阳光,很是刺眼:“这么好的天,不杀人可惜了”。 即便是燥热的夏天,这话听了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郝永忠和黄得功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东厂,太监,哎……果真是自带阴冷。 远处数骑疾驰而来:“报厂督大人,鞑子拔营南下,火烧通州城!” 常宇脸色厉色顿起,眼神变得无比阴冷看往正东:“禽兽!” 随即传令,黑狼营,黑豹营以及郝摇旗的千人兵马,前去袭扰。 “能杀多少杀多少!”三营发兵时,常宇的语气冰冷的像寒冬腊月。 “老子要杀一百个!”郝摇旗挥舞长刀纵马而去。。 “老子也要……”黄得功受其感染杀心大作,哪晓得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你哪都不要去,坐镇此地休整兵马,晌午时发兵追击”。说着又令金吾卫和腾骧卫急行南下要抢在清军前头,配合李岩作战。 “末将略有不懂”黄得功云里雾里,为何其他部人马都忙活着,偏偏让他窝着不动,难道是因为他的人马太过疲惫? 有这个原因,但并非主要原因,常宇弯腰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划拉:“鞑子在通州,咱们在这,从通州往正南是廊坊,西南是天津,天津乃肥肉一块,鞑子自是不会错过,所以他们极可能奔西南方,那就要路过香河,香河也是通州的肥肉一角,李岩就在那候着他”。 当然也不排除鞑子分兵两路,一路正南去廊坊掠劫,一路走西南香河然后到天津汇合,加上李岩那点兵力很显然挡不住鞑子去路,所以常宇便令金吾卫和腾骧卫两万余骑兵沿正南急行,若清军探知的话则极大可能不会分兵亦不会奔廊坊而去,同时一旦开战,这支人马则可配合李岩东西夹击,减轻李岩的压力。 “可说来说去和卑职有毛关系,他们都在忙活,把我晾这算干嘛?”黄得功双手一摊,看着常宇:“督主大人这是照顾我年老体衰么”。 常宇哈哈大笑:“黄总兵真是壮年,何来年老体衰”。 “那……”黄得功一瞪眼,李慕仙赶紧插口道:“一来黄总兵的人马昨儿激战一夜,人疲马乏需要休整,二来此时你部人马最盛加上那些菜瓜五六万声势浩大,当徐徐推进才能给鞑子造成心理压力……” “人多有个p用,都是中看不重要的菜鸟”黄得功嘟囔着,他已从常宇口中学会了这个词。 常宇嘿嘿笑着:“就因为是菜鸟,才劳黄总兵大驾调教一二”随即正色道:“前方一旦开打,李岩正面挡,金吾卫和腾骧卫从西面侧击,周总兵率部从东北杀过来,你可率嫡系从后边怼上去,四下夹击下鞑子必然不敌,至少会狼狈而逃,往哪儿逃,自是原路逃去,这时候菜鸟们一拥而上敲锣打鼓,已是惊弓之鸟的鞑子哪里分的清虚实,自是加速急逃,至顺义时……” 嘿嘿嘿……算盘一打叮当响个不停,几人在树林里阴笑半响,越想越是痛快,鞑子简直就成了板上肉,任其剁了。 “那……厂督大人让卑职坐镇于此,您去哪逍遥去?”得知常宇全盘计划后的黄得功心中一松,便问道。 常宇脸色又渐渐变得阴冷起来:“歇久了手脚有些僵了,想活动活动了”。 嘿,黄得功一怔,随即苦笑摇头,想来是小太监听闻鞑子烧了通州城,杀心大作要亲自上场泄恨了。 片刻之后常宇率四组亲兵杀气腾腾拔营而去。 “老子纵横沙场数十年就没见过小太监杀气这种的人”望其远去尘土飞扬,黄得功一声感慨,麾下部将张杰略显担忧:“小督主仅率百余人是否太过托大”。 黄得功翻了个白眼:“他麾下亲兵皆是百里挑一精骑射的善战悍卒,打普通卒子以一敌十毫不夸张,就是对上凶悍的鞑子亦可以一敌三,加上他麾下两营重甲骑兵以及那酒罐子的千余骑兵,鞑子若想拖住他没个三五千兵马根本不行”。 诸将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何况小督主本身就是悍勇之人,冲锋陷阵少有敌手,在咱们军中也仅有寥寥几人可与之媲美”翁之琪不由赞道。 黄得功一听这话,先是点头,随后眉头一挑:“你说的寥寥几人是谁?” “自然包括总兵大人了”翁之琪微微一笑,黄得功的嘴就咧开了:“若说比武技老子的确略逊那小太监,但若论马战,嘿嘿嘿……咱也不吹牛逼了,打他三五个还是可以滴!” 握草!诸将皆抬头望天,今儿天气真不错哈。 ………………………………………………………………………………………………………………………………………………………………………… 来了,来了,喜欢的书友多多支持哈! 第770章 他来了 天近晌午,原本烈日当空的天气突然就变了,先是从东北方飘来一片阴云,随后越积越多遮天蔽日,整个天空一下暗了下去。 正在河边烤着青蛙的李慕仙抬头望了一会天空,嘟囔着:“莫名其妙,难不成还要来场大雨”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树下玩泥巴的小道童:“淳风过来吃饭,师傅给你加餐了”。 小道童乖巧的洗了洗手走到李慕仙身边坐了下来接过蛙肉咬了一口露出一丝嫌弃模样:“师傅有点而糊了,不如姑姑烤的好吃”。 姑姑?李慕仙眉头一皱,随即醒悟:“宋洛玉?” 小道童使劲点点头:“姑姑烤的可好吃了……”李慕仙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娘们儿本来就是该在家烧火做饭的,烤的好也不稀奇……” “可是姑姑刚才说她要去杀鞑子了,还有那大官儿也去杀鞑子,师傅你怎么不去啊?”小道童嘟囔着。 李慕仙冷哼一声:“师傅另有重任,你看不见这数万人马若无师傅坐镇那还不得乱成啥样”小道童嘻嘻笑了:“可是姑姑说你连她都打不过,就只会耍嘴皮子……”话没说完李慕仙就暴跳如雷:“放屁,师傅武功高绝,在东厂都是数一数二,那娘们,那娘们竟……你以后少与她玩……你是一个道士,要少近女色……” “师傅,什么是女色?” “女色就是那娘们!”李慕仙怒斥,小道童也不害怕啃着蛙肉笑嘻嘻的吃着。 树林的北端,黄得功躺在树下呼噜震天睡的香甜,百米之外的通惠河畔他麾下的数万人马全部集结于此正在休整,昨晚一战有人亢奋难眠,有人精疲力尽,至于那些受伤的士兵已被后勤部队送至京城,史可法和王家彦坐镇后方负责后勤工作,运送伤兵粮草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哪里出了问题影响大局打乱小太监的计划。 毕竟现在整个京城上至天子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街头小贩都在关注城外战局的一举一动,鞑子到哪了?明军打的过么?怎么打,什么时候打? 众说纷坛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之际,不时有快马进出京城,然后直奔皇宫而去,有胆大街头百姓还会喊一声:“军爷,外边怎么样了?” 这些传信兵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回应,纵马至皇城东安门外自由东厂的太监接手急急送往宫内。 “好!首战大捷!”崇祯帝兴奋的连连击掌,一扫堂下内阁诸臣道:“近日有些人连连弹劾常宇专权跋扈,甚至直指朕任人唯亲重用佞臣,朕就想问了,谁是佞臣?常宇难打能赢朕不重用他重用谁?又能重用谁?若朝堂上有这等本事的人,朕何必受你们指指点点重用一个内臣!” 首辅李邦华闻言,顿感头大一圈,暗骂谁他么的不长眼这个节骨眼来弹劾常宇,现在国之危难当口全靠小太监背锅呢,你丫不会挑个时候啊,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不会是黎玉田吧,这老小子从空壳辽东巡抚的位置调回京里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后低调的很,可近来却很会折腾,听说盯上了小太监…… 人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也不是绝对的! 捷报送至宫中仅片刻后,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东厂的大太监昨夜在城东骆驼营大败鞑子数万骑兵,杀敌无数…… 等等,不是黄得功指挥的么? 黄得功?那个黄闯子……不可能吧…… 呼呼大睡中的黄得功尚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当然也看不见通州城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清军主力已经开拔南下,万余骑兵押着掳来的大明百姓用草绳绑成一串串,强迫他们推拉四处掠劫来的财物牲畜缓缓朝南行军,稍有不顺便是拳打脚踢鞭子抽,惹怒了当头就是一刀砍杀了。 为了泄恨离开时多尔衮下令火烧通州城鸡犬不留,一时间城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入云霄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却不闻一丝哭喊声,因为活着的都被掳走,留下的老弱病残已无法张口说话。 通州城东南数里外,北运河畔多尔衮扭头看了看远处浓烟滚滚一脸的残忍冷笑,举目四下瞧瞧心道刚刚还是大晴天,怎么突然间乌云密布,难不成要下大雨了,若这样的话倒有点走的急了。 “十四哥,瞧这天要下雨了”多铎在旁边嘀咕一句:“看来免不了淋成个落汤鸡了”。 多尔衮嘿嘿一声:“天这么燥热淋一下倒也清爽,也能让你们清醒一下”。 清醒一下,这啥意思,难道自己最近漂了么……多铎心理嘀咕,瞥了一眼多尔衮见他一脸厉色知他今儿心气不顺倒也不敢多叽歪,可阿济格却没那么有眼力见:“白天淋点雨怕什么,只要晚上有酒有肉有女人就行,咱们走快点,今儿就在香河过夜”。 多尔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香河距离此地百里,你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到深夜了,何况这等拖家带口的走着,做梦呢”。 就是,多铎插了句嘴:“十二哥净想着好事,咱们这一路可不是急行军,还得一边走一边抢东西呢,哪能走那么快!” 咳咳咳,阿济格一窒:“那,反正前头寻个大村镇就行”。 “你若心急,便先行一步,正好也探探路!”阿济格虽然和多尔衮一母同胞,但他非常不喜这个哥哥,甚至有些厌烦,历史上也是这样,因为没脑子却又贪得无厌,还总依仗自己是兄长对他不敬且野心勃勃想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阿济格听了却是一喜:“那我便先行一步,把香河城给打下来”。 啊,多铎闻言一怔,看向多尔衮:“十四哥不是说不攻城只掠村堡么”。 多尔衮淡淡道:“那种小县城能打就打,打不了也不用勉强”毕竟香河县也是很有油水的…… 阿济格欣然领兵前往。 如常宇所料那般,多尔衮最终还是选择直接沿着运河朝东南一路掠劫前往天津,原因很简单,沿河两岸皆是富裕之地,又方便牧马饮水扎营可谓一举多得。 抢,抢,放肆的抢,大肆的抢,多尔衮内心在呐喊,他要狠狠的蹂躏大明,抢完河北抢山东……能抢多少抢多少,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才能弥补他这数月的损失,回到沈阳他的脊梁骨才能不被戳断,他的摄政王位才能稳。 简单一句话,他把大明弄的有多惨,他的摄政王位就有多牢固! 只是……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呢,往年入关就如同郊游一般,游山玩水赏花赏月赏秋香,周边还有一帮明军当保镖,来时夹道欢迎,去时挥手道别,待遇之隆重以至年年想来。 然而这次……明军有点太热情了吧,刚进门时就敲锣打鼓的迎接,然后这大半月间各种端茶倒水的弄个的应接不暇,实在太反常了。 离得太近,太过热情。 往日没有一支明军敢靠近五十里范围的,不管他有多少兵马,可眼下西边二十里外就有两路明军,正北百里还有一支不明兵力。 跟着就跟着吧,但你们最好别挑食,本王虽不太想打,可一旦开打你们就没有回头路了,多尔衮恶狠狠的想。 然后念头尚未消失,便将探马急来:“报王爷,西北十里外有一支明军袭扰……” 多尔衮眉头一挑:“多少人马?” “不足千余,但是……”探子一顿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多铎怒喝。 “王爷,重甲骑兵”。 草!多尔衮和多铎忍不住对视一眼,小太监亲自追来了? “十四哥,待我率兵斩他狗头……”多铎杀意顿起忍不住大喝。 第771章 小规模冲突 “忘了先前给你说什么了么”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眼下不是意气用事时,那小太监诡计多端,你岂知他挖好了陷阱等着你,他的重甲骑兵是厉害,但再厉害也就那点人马难不成还能冲散咱们数万大军”。 “可是任其袭扰为所欲为,我气不过!”多铎哼了一声,不知道为啥一听小太监他就杀意滔天,恨意十足想要将其乱刀斩杀,若非此人清军在关外不会遭受重创,王兄多尔衮的地位不会被动摇,也不必冒险入关了。 “气不过就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咱们收获满满回程时,他想怎么斗狠都奉陪”多尔衮怒哼,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内心何尝不想立刻拔刀去把那小太监劈成两半。 知主莫若仆,多尔衮脸色铁青,眼神中杀气滚滚可见其内心亦是蠢蠢欲动,只是为了大局忍着一时罢了,作为明末首恶的孔有德立刻占了出来:“杀鸡焉用宰牛刀,王爷且看好了,瞧奴才去收拾那阉货”。 多尔衮略一沉思,便点头应了:“乱刀斩乱麻,能杀之最好,若无机会击退则已,且不要与其胶战”。 孔有德领命,点了精兵便去了。 望其远去背影,多铎嘿了一声笑道:“三顺王里就孔有德这奴才瞧着顺眼,好斗有血性甚合我大清民风”。 多尔衮低哼一声,朝北边瞧了瞧冷笑不语。 就在清军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的同时,一支明军铁骑也正顺着通惠河从西向东风驰电掣,这支骑兵仅百余却个个骁勇健壮,背弓跨刀杀气滔天,为首一人更是身披重甲手握长刀,望着正东远处那滚滚浓烟,眼中杀气愈发浓烈。 这支骑兵正是常宇所率麾下疾风,云麾,惊雷,闪电四组亲兵,也是其麾下最强悍卒,闻多尔衮屠城杀心大作,便来以血还血。 有人会问,为什么不趁清军拔营时直接率大军杀去,反而单枪匹马的戳马蜂窝? 原因很简单,时机未到。 清军南下的是主力人马万余骑兵的战力是恐怖的,常宇这边虽也有数万兵力,可除了金吾卫和腾骧卫近两万尚可一战外,黄得功部和京营以及皇帝亲卫那几万兵力昨晚一战力竭且多是步兵,一旦开打就等于送人头,此时是大白天清军的骑兵若是直接横扫过来,那将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仗,不管输赢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这不是常宇想要的。 同样也不是多尔衮想要的,他不想这时就和明军拼个两败俱伤,那样还怎么深入大明腹地四处掠劫,他也在等时机,等着满载而来的时,临走时再削这帮不知死活的明军。 而常宇则是要等各部兵马合围,在一击重拳打过去。 所以现在局势很微妙,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打破这个平衡,生怕一个不慎提前爆发开打,对谁都是一个惨痛的代价。 但是,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则都跃跃欲试! 这是一种既能泄恨又能亮肌肉的最直接方式! “厂督大人,探子来报东南五里,黑豹营他们正和鞑子激战”亲卫统领况韧纵马近前,脸上杀气隐隐滚动。 “鞑子有多少人?”常宇表情淡淡朝东南方向瞧了瞧,黑云遮天蔽日目光难及。 “约两千人马”况韧道。 常宇冷笑:“两千人吃不掉老贾他们!” 贾外熊率领的黑豹营以及老九的黑狼营皆是重甲骑兵,防御指数爆表加上郝摇旗这个气拔山河的猛将,清军骑兵虽强悍但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形下想吃掉他们根本不可能。 “可老贾想吃掉他们也不是容易”况韧眉色间有些凝重:“那股鞑子好像不一般……” 不一般……常宇眉头一挑,突然想到什么,这种小规模的冲突,其实就是斗狠亮肌肉,自己拿出最强的重甲骑兵,鞑子又岂能示弱,必然也会派出最强战队。 看来贾外熊和老九碰到硬茬子了。 “陈所乐你……不,况韧你率疾风组先行支援”常宇立刻下令。 况韧高呼一声,率数十人马狂奔而去,常宇麾下有四组亲兵,疾风组多是神箭手,擅箭术可在外围远程火力支援。 “厂督大人……”见况韧疾去,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沉不住气了,他二人为常宇亲卫的正副统领自是不甘人后。 更重要的是,二人急需证明自己,因为在军队中有一个常态,那就是看不起那些江湖人,即便陈所乐兄弟俩武技高超,但在悍卒们的眼中他们就是玩杂耍的,只有那种精骑射杀人如麻的才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拜臣服。 常宇的亲卫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可以想象陈所乐兄弟俩内心的压力和焦躁,即便他二人自从投在常宇门下后苦练骑射,但平日上战场的实战经验并不多,麾下那些桀骜不驯的悍卒们对他了并未真正的服气。 “随本督杀敌!”常宇自是知二人心思,冷笑一声,拍马朝东南狂奔,麾下三组亲兵跟在后边嗷嗷大叫。 多尔衮毁城南下,卧榻之旁有明军酣睡,他能忍但却不会掉以轻心,主力行军周边十里外布下数道警戒线,特别是在正西更是多达千余兵马,就是为了防备明军袭扰。 明军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当多尔衮放了一把火离开通州城没多久后,明军的斥候便开始靠近,双方互相试探后明军斥候侦查一番后离去,本以为就这么完事了。 那知道半个时辰后,传来警情,明军一股人马约两千骑兵逼近十里范围呢,看其气势汹汹像是来找茬的,于是原本预留断后的清军随即赶来备战。 这支仅两千余的清军看似一般无二,实则乃精锐中的精锐专为应对突发冲突准备的,其统领乃大清国第一猛将鳌拜麾下家将乌尔达。 乌尔达正值青壮生的虎背熊腰,力气也大的惊人,最引人注目的起一脸虬髯断刺像极了古时汉将莽张飞。 鳌拜日前和明军一战被唐通乱枪射成了筛子,身受重伤这让其麾下恨极了明军,作为心腹家将的乌尔达更是做梦都想报仇雪恨,此时闻报有明军重甲兵前来,猜测十之八九是那小太监亲至,乌尔达闻之大喜,一边遣人通报多尔衮一边率部前去迎战。 这支前来袭扰的明军自然是的奉常宇之令前来的东厂麾下两支重甲骑兵加上郝摇旗的千余骑兵。 与东厂两营的重甲骑兵其并不同,郝摇旗的人是金吾卫和腾骧卫抽调而来的常规骑兵,虽是同时出发却轻装快行一路领先,加上郝摇旗急于立功建制自己的队伍所以异常的拼命。 郝摇旗率麾下千余骑兵一路领先数里,先是奔通州城方向,距离数里外时得知清军已行至通州东南十余里外于是立刻急追。 又行数里遇到清军外围警哨,一番冲杀后清军小股警哨败退,郝摇旗乘胜追击时遥见远处数千清军援兵至,顿时杀心大起,挥刀嗷嗷就要迎战却被麾下几个校尉拦住:“大人,避其锋!” “避个屌,老子还能怕了他们……”郝摇旗大怒,正欲发作怒斥这几个不听号令的部下,眼睛却瞥见黑豹营和黑虎营的重甲兵已至身后,于是顿时大悟麾下阻拦自己迎战并非惧敌,而是没必要正面硬刚,毕竟清军骑兵的战力是非常强悍的,首当其冲迎战损失必然惨重,既然有重甲骑兵在为何不让他们先上,毕竟他们的防御力远胜自己数倍。 既然如此,挡枪子的事就交由他们吧,郝摇旗嘿嘿笑着,一挥手率人马避开敌军正面。 772章 争勇斗狠 贾外熊和老九率领的黑豹营和黑虎营因为身披重甲脚程略慢,眼见郝摇旗率千余骑兵风驰电掣跑在前头把鞑子外围巡逻兵马杀的屁滚尿流忍不住为之喝彩,即便他们看不起郝摇旗的贼寇出身,但却也为其勇猛无敌而倾倒。 军队里历来就是如此,一切靠实力说话,郝摇旗这种不服就干的性子本就特别圈粉,加上其作战勇猛强悍,打起仗来不要命风格渐渐在军中受到追捧。 两人率部跟在郝摇旗身后欣赏这酒罐子的雄风深佩之余却也揶揄不断,眼见他杀散鞑子外围巡哨,敌军大批援军到来,这货为了抢功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迎头就干,傻啊,这活应该交给我们来做啊! “发兵前小督主再三交代不得正面硬打,这厮偏是不听,此战损失必重,回去少不得被小督主责罚!”老九望着远处眉头一挑。 贾外熊则是撇了撇嘴:“不是不能正面硬打,是他不能硬打,这本就是咱们东厂的活……别废话了,赶紧驰援还能让其少收……咦……”。 话未落音,却见和清军就要堪堪迎上的郝摇旗部,却突然调转马头往正南奔去让出了清军的正面。 “草,这货精的很呀”老九笑骂道。 “都他么的尸体里爬出来的,哪有一个傻子”贾外熊亦是大骂,挥刀一指迎面冲过来的清军马头:“兄弟们让鞑子再尝尝咱们黑豹营的厉害,老九,我正面打,你从北翼侧击……” “凭啥我侧击……”老九刚要叫嚣,却被贾外熊怒骂:“少他妈废话,听令行事,没瞧着那酒罐子往南跑么,他是要从西翼侧击打配合的……” 老九草了一句,不再回嘴,立刻招呼麾下迎战,眼睛一瞥数步之外的宋洛玉:“熊娘们不再家奶孩子,跑这逞什么英雄,别他么这么靠前,往后去……” 宋洛玉闻言大怒,刚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宋洛书喝住:“听令行事”随即看了一眼老九,这货为人粗鲁说话难听但却也是好心,黑狼营将士皆披重甲而他兄妹仅是常规披甲,两军对冲之际刀光剑影加上战马撞击实在最凶险。 转眼之间,两股兵马如巨浪滔天撞在一起,天空闷雷滚滚如野兽嘶吼,地上两军激战惨烈至极。 弓箭打在盔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射,贾外熊一边挥刀厮杀一边怒吼:“宰光了这帮狗鞑子……” “头,好像不对劲啊!”身边一亲兵脸色凝重,贾外熊嘿了一声:“狗鞑子有备而来啊!” 没错,两军刚冲到一起时,贾外熊就发了异样,清军善骑射常规装备就是腰刀弓箭,可这支清军却很反常,除了强弓外竟然多持马槊长枪等重武器。 马槊,史上最强的马战武器,有着极强破甲能力专门针对重甲骑兵,很显然,多尔衮在常宇的重甲骑兵吃了几次苦头后,为他专门配置了一支兵马。 “管他妈的有没有准备,干就是了!”贾外熊发了狠,他不相信自己三支人马干不过这股兵力相当的骑兵,虽然战力稍逊对方,可防御力远胜鞑子军,眼见老九和郝摇旗已从北翼和西南加入战团,顿时豪气大发,嗷嗷率部朝前冲。 然而贾外熊还是低估了对手,这支清军是多尔衮专门针对重甲骑兵从各部人马抽调出来的精锐悍卒并配备破甲重武器,且其兵力稍胜明军,毕竟东厂麾下四营编制都在三百人左右,此时仅来两营加上郝摇旗的千余兵马踪迹才一千五六,而清军两千有余。 战力不占优势,兵力比之人家少了五六百,仅靠防御力能否挡得住清军? 从数据上看明军落了下风。 但还有一种东西无法用数据来衡量,且在战局中往往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士气! 明军的士气,这数月间高涨为数年间少见。 东厂麾下的兵马更不用说,因为他们从未一败,时刻像打了鸡血一般! 草他么的点子扎手啊!郝摇旗率部杀入战团后也立刻感觉这股清军极其强悍,心中不由一惊。 只不过这货是个野路子虽惊却不惧,愈战愈勇且杀出了火气,仗着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像发疯了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麾下将士见其如此勇悍,皆心服不已,血性被激发随其冲锋陷阵硬撼清军。 “兀那狗鞑子,吃老子一刀”郝摇旗勇猛无人能敌,连屠十余清军突的瞥见不远处一清将长的像极了猛张飞亦凶悍的很,连杀数个明军不由怒吼。 那清将正是乌尔达,战场上杀声震天他根本听不见那明将说什么,但见其勇又怒视自己便知在叫阵,仰天大笑几声,拎着马槊便杀了过来 “狗日的鞑子,老子刀枪不入,接着砍呀……”北翼老九率黑狼营杀入战局,和贾外熊和郝摇旗一样顿感压力,眨眼间身上便被砍了数刀,甚至差点被挑下马,这瞬间激怒了火爆的他,一边挥刀狂砍,一边歇斯底里的怒骂,心里却也暗喜,重甲就他么的好,抗揍! “九哥,这股鞑子太扎手了!”身边一悍卒大呼。 “有咱们扎么……”老九嘿嘿冷笑,突的往远处望去:“照顾好那娘们,别他么的被弄死了,回头吴老大能吃了咱们……” 宋洛玉此时正在挥刀浴血奋战,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清军的,看上其极其恐怖,其兄长宋洛书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护在其左右奋力拼杀,然则清军的强悍远处他二人意料。 原来这就是战场,这么血腥这么残酷,此时的宋洛玉心中有了惧意,直至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江湖和战场的区别有多大。 战场厮杀不同江湖缠斗,没那么多技巧也没那么多花架子的,加上在马上也那么多腾挪闪躲空间,除了精湛的骑术外谁身材魁梧谁力大无穷谁活命的几率就大。 像郝摇旗贾外熊那种大块头,力大无穷手持重兵器横扫一大片身边又有亲兵加持所向披靡,可她一个女子力气本就不足,重兵器在手几个回合双手便发了软,可一般钢刀威力和震慑力又小,难敌清军悍卒的勇猛,若非黑狼营的将士拼死护卫,她早死几个回合。 原来自己所学武技在战场上竟然一无是处,怪不得小督主总是有意无意的带身边亲卫上战场历练,怪不得小督主身边的那些武将平日看亲卫的眼神隐隐不屑,怪不得吴中说他是东厂第一高手,但上了战场甚至不打不过贾外熊老九他们…… 在这里插一段有意思的闲话,俞大猷当年抗倭时,因倭寇中有很多武士浪人武力高超,于是想到了唐时少林寺和尚从军助李世民的事迹,于是到少林寻了一帮高手助战,结果死伤惨重,俞大猷又惊又怒赶紧把这些武僧送回少林,还顺手传了几路实战棍术,可见当时的所谓武林高手上了战场…… 而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也提到,所谓的民间传统武林高手,自己在家玩玩自娱自乐就行了,别说上战场了,就是连江湖都不要闯,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武术本就源于战场防身杀术后传入江湖,至于民间……看看宋洛玉兄妹都是久历江湖杀人为生,上了战场依是自顾不暇,可想那些民间大师了。 当然民间大师也有区别的,有的人闭门造车编了几套杂耍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有的则行走江湖历练增加实战经验,比如蒋发,陈王廷早年间都是混江湖的。 “哥,我撑不住了!”宋洛玉双手脱力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手中钢刀也卷了刃,身上甲衣亦被砍破几条口子,鲜血直流,然则身边的鞑子越来越多,越发的凶狠,有的看出她是个女子更是桀桀狂笑污言秽语尽出…… 然则宋洛书此时也是自顾不暇,正和一个鞑子激战中,听见妹妹的呼喊声,却抽不开身去救…… 其实哪只他两兄妹自顾不暇,清军这支精锐将大清国铁骑的强悍实力发挥的淋淋尽致,仗着骑术精湛不停变换阵势,又以兵力优势压制,明军虽防御力高伤亡较少,但在占据上却已落下风…… “狗鞑子去死吧……”宋洛玉又被左肩又被砍了一刀顿时无力抬起,看着眼前清军狰狞恶心的脸,右手钢刀就要脱手砸过去:“哥哥,我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就在这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眼前那刚刚还在桀笑的鞑子突然间头颅就飞上了天,是被人一刀劈飞的。 宋洛玉一惊,侧头看去,一个熟悉的佯怒脸庞出现在眼前:“倔驴,不让来偏要来,来了又要走,你要去哪!” “小督主!”宋洛玉一喜,身子一软差点摔下马,幸好及时抓住缰绳,再看周围已经被常宇的亲兵团团护住:“哪也不去,卑职跟着您杀鞑子!” 第773章 吃力 这当口常宇也没空和她多废话,把鬼脸獠牙面具一拉,挥起长刀就杀入战圈朝贾外熊方向靠去,远远便大喝:“老贾,扎着手没?” 贾外熊正在和清军激战,观战局愈发不利心中正是焦躁时,依稀间闻有人呼叫扭头望去便间一骑急来,马上那人鬼面獠牙,长刀挥舞硬生生的把两个拦路的鞑子砍下马! “厂督来了!”贾外熊大喜疾呼。 “厂督来了,厂督来了!”越来越多的将士发现了常宇的身影,此时的常宇已不是那个在宫中行走见谁都和颜悦色的小太监。 是杀神,更是明军的灵魂! 原本被压着打的明军顿时士气暴涨,如充了电的哥斯拉一样,一路闪电带火光,暴起疯狂反扑…… 常宇的出现让明军士气达到空前高度,他麾下的亲卫人数虽不多,但确是一支强悍的生力军,论战斗力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丝毫不逊色清军的悍卒。 而先他一步到达战场的况韧正领着数十神箭手在外围远程猎杀清军,百步穿杨一件穿脑箭无虚发! 本已落下风的明军突然暴起反扑,让清军震动不已,正在和郝摇旗激战的恶战的乌尔达疑惑不已,正想逼退郝摇旗看个究竟时,就见一个獠牙面具明将率数十明军杀了过了来,其势翻江倒海无人能敌,清军纷纷避让。 “我艹,小太监来了!”郝摇旗一见忍不住大喝,乌尔达一怔,顿时激动起来,原来这獠牙面具明将就是那小太监……于是大喝一声避开郝摇旗拎刀就迎着常宇杀了过去。 狗鞑子哪里逃,郝摇旗和乌尔达恶战十余回合难分上下正是过瘾时,见其要走,岂能放过,举刀劈翻几个拦路的清军就追了过去。 “冲,把他们冲散”常宇一边厮杀一边大骂贾外熊死脑筋,重甲骑兵的优势是什么,防御力强啊! 可是防御力强不是让你站着让人家砍啊,要利用强大的防御力在战圈内横冲直撞,冲乱敌方的阵型,冲散敌方的编制化整为零再打,远比这样傻站着对着硬砍轻易多了。 要知道数月前在关外宁远城外,他就以这种战术用四营骑兵在数万清军阵中左冲右突,硬生生的把数万清军阵势冲的乱七八糟为吴三桂等部赢的了时间也赢的了最后的胜利。 贾外熊一拍脑袋,大骂自己笨的可以,一边下令麾下冲起来,一边远远朝老九大呼:“你个猪头,动起来,冲散鞑子……” “狗太监,过来受死!”常宇正在率数十亲兵在战圈里厮杀,突闻一声大喝,便见乌尔达挥舞马槊杀了过来。 眼其气势不凡,常宇不敢大意,却纳闷这货哪冒出来的,怎么知道自己是太监。 然则马槊已至眼前,来不及分心细想,挥刀格挡虎口一震,妈的x力道这么大:“群殴他!”其实不用他下令,身边那些亲兵悍卒已围过去了和乌尔达的亲兵厮杀一起。 “小瘪犊子有点力气啊,说,你是咋知道爷爷身份的,我靠你长的这么像张飞,不会是汉人的种吧,你这欺师灭祖的玩意……”常宇嘴贱一边和乌尔达厮杀一边骂个不停,奈何乌尔达听不太明白,只是挥舞马槊硬砸硬捅,他就只有一个心思,捅死这个小太监给鳌拜报仇! 只是他想干掉小太监哪是那般容易的事,常宇前世就是个综合格斗高手,穿越过来虽然不精骑射但看着精学苦练以及天赋加持,进步可谓神速,要知道他当时在太原时都敢直接上马入阵杀出城外和贼军酣战,且与贼将中最勇猛的郝摇旗,罗虎都过过招不曾落得下风。 其后南征北战骑射马战功夫从未落下,且实战经验越来越多,便是号称大清第一猛将的鳌拜他都不怵,这乌尔达虽猛可是想杀他就有点天真了。 确切说此时乌尔达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不错了,他先前和郝摇旗大战十余回合已是强弩之末,而常宇却正是巅峰十余回合一过,乌尔达已是气喘吁吁,明显体力不济。 却在这时郝摇旗终于杀了过来,张口大呼:“厂督大人,俺来助你了!” “干掉他,本督立刻为你建营!”常宇此时也看出乌尔达非一般清军乃这股清军的统领,干掉他可迅速瓦解清军军心,且其武力高绝,不如早早弄死免留祸害! 好嘞,郝摇旗大喜,挥刀杀入战圈和乌尔达再次激战一起,常宇正欲以二第一速战速决时,突闻老九在远处疾呼:“鞑子援兵来了!” 援兵?常宇一惊,举目望去见东南数里有一股清军骑兵正疾驰而来约两千兵马,顿时蹙眉,多尔衮虽比较克制的没有挥大军而来,但抬手间又是两千兵马让冲突规模加大,这老小子是要在可控范围内把冲突规模搞到最大,明显是怀恨而来,或者故意要亮肌肉敲打明军:别靠近,扎手! 若是平时这点人马还当真不算个事,只是……常宇四下一扫战局,很明显眼前正在激战的这股清军是多尔衮为他量身打造的带有针对性的一支精锐。 大清骑兵的精锐果然名不虚传,若非不是麾下两营身披重甲,若非自己及时调整战术冲散对方的阵势,或许这次就栽了。 可眼下好不容易刚刚要翻身的时候,清军又来援兵,这让常宇心头略显沉重,若又是一支精锐的话,怕是扛不住了! 是走还是硬干,常宇纠结不已,不走怕是扛不住,走,对方绝对不会任由他轻松离开! 特么的,今儿大意了?常宇心中暗骂多尔衮现在竟然也会给自己挖坑了,犹豫间,远处清军援兵已至跟前,二话不说嗷嗷就杀了过来。 常宇心中发狠,玩鹰的还能被鹰啄瞎了眼不成,于是下令老九率部迎战那支清军援兵用最大努力冲散对方阵型拖住他们,为贾外熊和郝摇旗的人马赢的时间,只需击溃眼前这支清军,回头再收拾他们亦不迟! 这也是常宇在电光火石之间所能想到的最佳战术,也是最有机会击败对方的一招。 老九领令而去,把黑狼营抽调出战团迎上那支援兵,他一走战圈中的贾外熊和郝摇旗压力顿增,常宇虽然知道这股清军凶残但强悍程度还是略出乎他意料,特别是当清军发现有援兵来时,士气如同常宇出现时候明军那般,霎时间两军如两股巨浪拍在一起,激起万层血,双方皆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当口谁泄口气便入万复不劫之地。 明军如不能以最快速度溃敌,一旦那边老九的黑狼营挡不住清军援兵让其加入战局明军则溃。 反之亦然,清军若挡不住常宇被其击溃顺势碾杀,那边的援兵也没啥用了! 而最清楚这个局面的当属常宇,心中发了狠一边厮杀一边环顾四下连连调整阵势应对清军的激烈反抗。 当然擒贼先擒王,若干掉那个清将则事半功倍,常宇心中焦急举目望去见远处郝摇旗还在和乌尔达激烈厮杀,不由暗骂这酒罐子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手脚发软怎么还没拿下对手。 他哪知郝摇旗此时亦到了力竭之时,要知道这股清军皆是精锐悍卒与其拼杀多耗力气,他久战多时,力气已是强弩之末和乌尔达差不多得行了。 两人还在缠斗中,常宇距离稍远想过去帮忙一时难以冲过去,突的跳上战马背上,取过背后强弓瞄着远处的乌尔达一箭射去。 箭若流矢,携风雷之势破口而去,一箭穿颈而过,早已精疲力尽的乌尔达一个不妨被射杀重重的摔落马下,倒是让郝摇旗吓了一怔,转而狂喜大呼道:“鞑子大将已死,鞑子大将已死……” 第774章 困兽犹斗 果然,随着乌尔达的死,清军乱了起来,但却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恐慌,毕竟他们不是孤军作战,南边的援兵正在源源而至,明军已经明显力竭后继不力,只要再抗片刻待援兵到来,则可一举获胜,所以,统领死就死了呗…… 常宇一箭射杀乌尔达自己也是又惊又喜,虽清军并未因为乌尔达的死造成慌乱溃散,但毕竟还是起到一些作用,正欲喝令猛攻之际,突闻贾外熊大呼:“厂督,老九那边顶不住了!” 清军这支援兵自是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的人马,这货不知是不是当年和明廷积怨太深,投降清国后当真是鞍前马后帮着清廷开疆扩土侵略大明,在很多次战役中都有他的身影,可谓是为大清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他又想替多尔衮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让多尔多弄得灰头土脸屡次吃瘪脸面尽失的东厂太监。 堂堂大清摄政王就是因为这个小太监在关外惨败为稳固地位不得不涉险入关,然则入关后又被揍的鼻青脸肿…… 作为一个尽责的狗腿子,孔有德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主子分忧解难。 于是率其麾下最精锐的两千汉军旗清军杀了过来! 孔有德在调集兵马的时候已从探子口中得知,来袭扰的明军不过千五左右,其中重甲兵仅五六百人,他知多尔衮在西侧布置一支精锐也就是正在和明军厮杀的那支人马战力异常强悍,即便吃不掉明军的重甲兵,亦能困住对方,而自己只需前去猎杀小太监则可。 清军中几乎没人见过常宇真容,因为他总是身披重甲包裹的严实,但其每次出现身边都有重甲骑兵跟随,这也成了清军判断他所在的重要依据。 种种迹象表明小太监此时就在西边战圈内,孔有德急不可耐的率兵疾驰而来,远远就看见两军厮杀正酣,一时间难分高下,心中也是骇然,明军的重甲兵果然牛逼! 正欲下令冲击的时候,突然远处战圈内数百骑兵迎面冲来,定眼一看,我艹,明军的重甲兵!孔有德乃沙场老将,瞬间就明白了常宇的用意,岂能让他如愿,于是下令猛冲,且兵分两路,一路缠住前来阻拦黑狼营,一路直奔西北战圈杀了过去! 今儿是要见血了!常宇望着清军援兵越来越近然后转眼间加入战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伸手抹了下刀头上的血,呸一口对身边的陈所乐道:“怕么?” “来了就是分生死的,有何可怕的”陈所乐大声说道。 “说的没错,战场就是分生死的地方,来了就不要怕死,既来之就是拼命求生的,不是鞑子死,就是老子活!” “鞑子死,老子活!”身边亲兵怒吼,常宇挥刀拍马再次杀入敌阵。 “就是那个带鬼头面具的,生擒杀死皆有重赏!”孔有德在战圈外围看了一会,抬手一指正在酣战的常宇对身边亲兵大呼,他不认识常宇,但却能感觉到那个人一定是! 理由很简单,那种杀气,那种气势! 老九极其恼怒,一边厮杀一边满口污言秽语日天日地日鞑子,他奉命阻拦清军援兵,奈何其虽是重甲兵,但却不足三百兵力,加上久战力竭马速亦不如清军援兵,根本拦不住两千余清军。 于是把怒火放在缠住他的这支清军身上,率部横冲直闯,乱杀乱砍,清军拦不住他便仗着马快机动性强和他游战,双方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原地转圈圈。 “老九,老九”不远处传来声声娇喝,正在厮杀的老九忍不住皱眉,这拖油瓶又怎么了,正欲不理时,宋洛玉又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你是不是傻,那边小督主都要挡不住了,你还在这和他们转圈圈!” 老九一怔随即抽了自己耳光,猪脑袋啊,自己奉令阻拦清军援兵,既然拦不住还不赶紧回兵驰援反而在这和这支清军在这玩躲猫猫你追我赶的,岂非正中清军下怀,反被其拖住了,当真是当局者迷。 于是立刻率麾下杀了回去直奔常宇所在而去,清军见好不容易缠住他岂能让其回援奋起追去,仗着马快又将黑狼营围住但却拦不住重甲骑兵的冲围! 孔有德勒马圈外,随时调动兵马对明军围困堵截,明军虽有重甲兵,但一来久战力竭,二来兵力太过单薄,而他的两千生力军注入战圈后,局面立刻倾斜。 任由明军如何奋力厮杀战圈却越来越小,清军从四周开始合围即便黑狼营堪堪赶来回援却未及时撕开包围与常宇合兵一处,且很快被清军拖住,于是明军陷入了两个包围圈。 一处是黑豹营,郝摇旗常宇,一处是黑狼营孤军作战。 突围!常宇杀了几进几出,心知已成定局再耗下去与己更加不利,于是下令朝西突围,黑豹营的重甲兵在外围硬冲,郝摇旗的人马在内,常宇居中缓缓朝西撤退。 然则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重甲兵骑术迟缓,清军又咬的紧紧不放,可谓寸步难行!明军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被一群鬣狗围着撕咬步步艰辛,步步见血。 莫非今天将会是自己的首败!常宇心在滴血,他不怕失败,也不怕战死,而是不忍看身边的将士为了护他一个接一个阵亡! 虽心知战场风云万变,一会他占上风一会敌手翻手覆雨都是正常不过,可是这变化的太出乎自己意料,就如这天气一样,早上晴空万里此时黑云压顶闷雷滚滚震的人心烦意乱。 常宇就是在神机秒算也没算到自己今儿竟然落的被围困的境地。 “况韧,你和酒罐子护送厂督突围,我来断后,记着你们就是全部战死了也要护厂督安稳”贾外熊红着眼大声吼着 况韧和陈所乐兄弟俩用力点点头,眼睛看向常宇:“厂督,走吧!” 常宇嘿嘿冷笑:“本督的命岂能用你们的命来换,要走一起走!” “对,要走一起走,厂督大人要死俺陪您一起死”杀的力竭的郝摇旗此时手臂酸软连连发抖,但神色无比的坚定。 常宇大笑:“你想死自己去死,本督可没想要死”说着一挥长刀:“要走一起走,你们前边突围,本督断后!” “厂督……”诸将一起惊呼! “尔等要违抗军令么”常宇怒喝,拍马率亲兵又杀了过去。 贾外熊和况韧对视一眼一咬牙,率部朝反方向冲去。 孔有德很是得意,明军被分成两块被清军死死困住,虽奋力挣扎却总是冲不出来,虽然清军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可他相信只要能擒杀小太监一切都值得,即便这四千余兵马全部战死都值得! 困兽犹斗,徒劳罢了!……………………………………………………………………………………………………………… ………………………………………………………………………………………… 佛系写手,喜欢的请随意打赏投票关注,谢谢支持! 第775章 翻盘 清军出动了最精锐的悍卒兵力近五千而明军仅不过千五,论战力和兵力清军皆占绝对优势,而明军仅靠重甲骑兵硬撑,若在往常凭此突围倒也不是多困难,可眼下清军是铁了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留下小太监,双方血战极其残酷! 重甲骑兵很难啃,何况是抱着战死之心也要掩护小太监撤离的两营将士,血拼之下清军损失惨重,却也激情了清军的争勇斗狠之心死死咬住就是不放,任凭明军如何朝西突围,他们就是紧紧缠住。 眼见战圈越来越小,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孔有德看着战圈内的明军嘴角冷意愈浓,今儿是个好日子啊,没成想这天大的功劳砸在自己头上了…… 正惬意之余,突然地眉头一皱,举目朝西望去远远黑云滚滚……咦不是阴云,是明军!明军援兵来了! 数里之外,千余明军骑兵正疾驰而来,马蹄声疾似天雷滚滚,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皆发现了异常,只是反应不同,清军略显惊慌,忍不住大骂,眼见就要得手怎么又…… 而明军一见援兵前来,本已力竭的他们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一股神力,挥刀嗷嗷反扑:“兄弟们杀鞑子……” 他们知道此时到了生死关键时刻,只要撑到援兵到来生门即开! 正在向西突围的贾外熊和郝摇旗等人一见援兵前来,顿时大喜不已,还他么的突个p围直接调转马头又杀了回来。 “老子命不该绝啊!”浑身站满血迹,盔甲上无数刀痕的常宇仰天狂笑,朝西边望了一眼便知援兵是谁了! 其麾下最强的两个战将,屠元和姬际可来了! 屠元被常宇视为山寨版李存孝,天生神力勇猛绝伦,一骑可挡千军万马的冲阵猛将,姬际可武技高超枪法天下无敌,曾一枪把贼军猛将罗虎挑落马下,此时两人率援兵前来,简直如猛虎下山恶龙出海,翻盘就在此一举了。 这突然地变故最惊讶的自是孔有德了,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不由大怒,挥刀狂呼:“快,快,杀过去,杀过去……” 眼见得手的节骨眼明军援兵却来了,孔有德又惊又气,怒喝麾下加把劲要在明军援兵到来前拿下常宇,可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重甲骑兵不是一口能吃掉的,要一口一口的啃,可眼下哪还有这功夫。 于是立刻亲率数百亲兵,绕过战圈迎着明军援兵冲过去,他也打算拖住明军援兵,为这边赢取时间!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老九奋力高呼,他率黑狼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冲破围堵和常宇的人马合二为一,只是真的已经到精疲力尽的地步,只能堪堪自保,想在突围杀敌已是不行,眼见麾下兄弟越来越少,红了眼的老九悲愤欲绝时,却见柳暗花明,援军竟然奇迹般的来了,忍不住高声狂呼,八尺男儿竟忍不住飙泪。 姬际可和屠元怎么来了呢? 这还得从屠元这个好战分子的性格说起,争勇好斗,好胜心强。 昨夜他在骆驼营协同黄得功部大败多铎,然后南下和常宇部汇合,人马也是疲惫不堪便就地休整睡的天昏地暗。 只是数万兵马的营地哪有清静的地方,加上天气燥热很快便半醒不醒,而来往不已的斥候前来送情报终于把他吵醒了。 其实杜仲树林营地距离通州城不到三十里,距常宇激战地也就是二十里有余,这期间斥候往来不绝给黄得功和李慕仙通报战况。 啥玩意,老贾和老九甚至还有那酒罐子都跟着小督主杀鞑子了?屠元闻讯后翻身而起,搞什么啊,堂堂黑虎营统领,东厂麾下第一猛将却在睡觉? 屠元丢不起这个人,立刻召集黑虎营将士集合,黄得功皱眉令其不得胡来听令行事,屠元反驳:“小督主兵马太过单薄,鞑子南下行军岂能没防备……” 黄得功和李慕仙则言:有两营重甲骑兵,即便不敌尚能自保安全撤回。 自保也得有个接应的啊!屠元一旦做了决定极难改变,黄得功一想也是道理,反正留在此地也是睡大觉,他想去就去吧。 屠元率黑虎营就要拔营的时候,胡岭和范家千也要率宫字营一同前往,被屠元拦下,瞥了一眼黄得功对他俩说:“这家伙虎不拉几的不管事,你们得留下来坐镇,京营那些菜鸟打仗不咋滴却傲的很一般不服人,但对你们宫字营的兄弟言听计从,你们一走万一出乱子怎么办” 胡岭几人想想也是,便应了,这时姬际可也出来了,我陪你走一遭。 英雄惜英雄,姬际可战力爆表和屠元两人相互欣赏,相识虽短交情却不浅,于是便点头两人欣然同往。 行不至数里,前方斥候急报,小太监深陷重围,屠元和姬际可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扯淡,于是拍马疾驰而来。 遥遥数里外便见远处厮杀真急,屠元和姬际可二人怒发冲冠,一边破口大骂狗鞑子以多欺少,一边打马狂奔,堪堪靠近时,一支数百清军斜刺冲来挡住前路,屠元一句我操,挥手一刀劈去,当先一清军连人带马被砍成两半,如此神力,如此凶残,清军大骇,阵中的孔有德顿感句话一紧,草,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猛! 然而他很快发现猛的不只一个,那个使枪的更是骇人,一枪一个眨眼间挑翻十余清兵,随后两军冲在一起。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感,屠元和姬际可率部就冲破这数百清军的阻拦!骇的孔有德连忙打马急逃。 很可惜屠元和姬际可不认识孔有德根本没在意这个清将,两人只想着赶紧为常宇解围,从而错失一条大鱼。 屠元和姬际可两营约千人生力军一入战圈,局势立变,清军兵力虽然还占优势,然而久战成疲加上乌尔达丧命,孔有德逃走,军心已乱又见明军援兵到已无心恋战,更要命的是新来的那两个明将,太特么的猛了,简直就是屠夫。 对,就是屠夫! “你tmd的再晚来一刻,本督就交代这里了!”常宇指着屠元大声笑骂! 屠元杀的正起兴,闻言哈哈大笑:“督主大人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就交代了,督主大人瞧好了,看卑职怎么为你出气!” “全屠了!”常宇被压着打了半天,心中早是怒火冲天,此时援兵至自是要泄恨! “得令!”屠元桀桀狂笑,手中长刀一扫一大片,率部疯狂冲杀清军不敌,纷纷避让随即大溃,明军奋起急追! 第776章 划地为界 清军主将被杀主帅惊慌而逃,明军援兵蜂拥而至,两员悍将似魔头一般在阵中杀人如割草芥无人可挡,眼见如此,清军哪里还有再战之心瞬间溃散拔腿朝东南狂逃而去。 屠元和姬际可杀的兴起,率部急追二里方收兵返回,却见常宇抱着头盔站在坐骑旁边,目光四下缓缓扫视,遍地尸体,白骨累累鲜血遍地,黑豹营和黑狼营将士疮痍满身,盔甲上刀痕无计历历在目,每个人都在穿着粗气,浑身发抖,几近脱力。 抖不是害怕,是为战死的战友而感到愤慨不已。 狗鞑子!常宇仰头嘶吼,天空闷雷滚滚,震的人头皮发麻。 遍地明军尸体,让常宇愤怒不已,但更多的是愧疚不已。 久病成医,多尔衮也会给自己挖坑了。 常在河边走,终于把鞋湿了,常宇怎么也料不到本是来袭扰杀敌泄恨的却被大雁啄了眼损失惨重,而且若不是屠元和姬际可及时来援,后果不堪设想,即便他没有被俘或战死,想要逃出升天也要付出比现在更惨重无数倍的代价! 这一役就像一盆冷水,噗的从头到脚把常宇浇醒了:自己太顺了! 从穿越到现在数月间自己凡事无往不利,算无遗策,战无不胜,虽时刻提醒自己要谨小慎微,可依旧难免有些飘飘然从而小看了天下英雄。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常宇双拳紧握,这次代价太大了!麾下两营兵马几乎折半,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狂妄自负造成的。 哪怕是先前发现清军援兵时及时撤兵亦不会损失这么重,然而自己太过自负…… 常宇一脸悲愤仰头狂呼,麾下将士皆知其此时内心无比愤怒,无人敢出声就那样的默默看着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小太监。 西方远处黑云滚滚而来,数千骑兵踏尘而来,却是黄得功亲率兵马前来打援,至常宇跟前见其一脸厉色,扫了周边一眼不由皱眉,竟如此惨烈! “厂督大人……”黄得功轻咳一声想这怎么安慰小太监一下,但凡有眼力价的人都看得出来,小太监撞着头了。 “收尸回营!”常宇不待他说完,翻身上马把头盔一挂,拍马离去,亲兵紧随而去,黄得功一声长叹朝部下挥挥手令其打扫战场,然后打马急追常宇。 通州城东南十余里外的运河畔,多尔衮抬头看着阴云滚滚的天空,皱了皱眉头,这天儿怎么如此的奇怪,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乌云,转眼间黑云压境闷雷不止,瞧这动静是要来一场大暴雨啊,然而闹腾的半个多时辰了,一地尿都没撒。 “十四哥,前边有个大镇子……咦,来了”伴随左右的多铎正说话,突的抬手往西北一支,一脸轻笑道:“看来孔有德得手了!” 多尔衮扭头望去,见西北数百清兵疾驰而来,瞧了瞧眉头皱了一下:“恐怕又白忙活一场了!” “没用的东西”此时多铎也瞧出来了,若是大胜而归早已雀跃不已,此时虽远却也瞧的出其狼狈之样子。 那阉狗果然硬,这都没啃下来!多尔衮长叹一声:天不遂吾愿! “孔有德,你怎么这般废物!”还离着老远多铎就抬手指着刚欲开口的孔有德破口大骂,堂堂的三顺王之一吓的赶紧跳下马至多尔衮跟前一脸恐慌:“王爷息怒,奴才该死……眼见就要得手时,明军援兵至……” 孔有德把前前后后详述一遍,当然自己被屠元和姬际可的援兵一冲即散落荒而逃的事倒只字不提。 多尔衮听了略一沉默本想说些什么,终是长长叹了口气,打马朝前边的大村子奔去,多铎至孔有德跟前:“瞧见那太监啥模样了么?” “獠牙鬼面” “这么丑?”多铎一怔。 “面具,面具,那小太监带着一个鬼面獠牙面具……”孔有德赶紧道。 多铎眉头一皱:“装神弄鬼的……”正说着眼睛朝东北望去,数骑探马正渡河狂奔而来转眼至跟前:“报王爷,三河境内发现大股明军跟进”。 啊,多铎和控油的对望一眼:“多少兵马?” “报王爷,明军外围戒备森严,奴才们不能靠近,估摸有万余……” 昨日清军在三河境内掠劫遭到明军伏击,损失上百人,惹得多尔衮大怒,诸人猜测是驻守在蓟镇的明军所为,只不过从大局以及战略上着想多尔衮懒得去理会那支兵马,河沟里的泥鳅掀不起大浪。 哪知事出意料,本以为最多不过千余的明军变成了万余而且竟还跟了过来,两人略感惊诧急急去通报多尔衮。 通州城东南二十里外的大运河畔的一个村子头,十余尸体还冒着热气,多尔衮一脸阴沉走入村中一财主院中四下看了一眼步入房中,早有酒肉备好。 不多时诸将被召入堂中共餐议事,多铎急匆匆而至把东北方向有明军跟来的消息说与多尔衮,诸人皆是一怔,目光齐齐看向多尔衮。 哼,多尔衮冷笑:“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往年入关东西南北哪边没有跟着的,只不过今年跟的近了罢了”。 诸人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便松了口气。 “既是与往日不同,此事还需小心为上,明军奸诈不得不防”尚可喜略显担忧道,多尔衮嗯了一声:“传令下去,划地为界,明军只要进入三十里内皆可主动攻击,若其在界外则任由其跟着,尔等只管专心掠劫为上”。 “王爷,奴才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解惑”一向沉默寡言的耿仲明突然开口道,多尔衮看了他一眼:“说”。 耿仲明清了清嗓子:“王爷计划南下入山东掠劫,然明军一反常态紧跟不舍,会不会突然围攻尚且不提,只是山东数年间已被吾等细节两次,连济南城都翻了个遍,此去怕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若不南下所往何处,去西边么?”多铎哼了一声。 “豫亲王说笑了,西边河北境内刚遭闯贼兵祸如蝗虫过境草木不生更无油水”耿仲明尴尬一笑,多尔衮呼了口气:“耿二,西南皆无油水是要往东么?” “王爷英明一语中的”耿仲明来了精神:“吾等可南下天津过河北沧州直奔东南去往青州,青州乃大明衡王封地,若破城俘得衡王,所得……嘿嘿嘿”。 大明王爷个个富可敌国,得一王府堪比数城所获,所以李自成最好这口号称打王爷专业户。但清军也尝到不少甜头,济南城的德王府,兖州的鲁王府,那当真是赚的盆钵满每思及于此令人神往不已。 果然话一落地,诸将皆神色飞扬,纷纷附和可行,可行,可行。 “那岂不是又要攻城,王兄先前说过此次只掠村堡不攻城的么?”多铎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皱眉沉思不语。 耿仲明赶紧道:“豫亲王,青州不过一府城而已,以咱们数万兵马围城或许根本都不用动手那衡王就开了城门,君不见那闯贼所过之处,挥挥手城中守兵就降了,难不成我大清铁骑的声威还不及草寇泥腿子?” “耿将军所言极是”孔有德开口帮腔:“有先前济南德王和兖州鲁王的前车之鉴,那衡王若不想被灭门必然识时务,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降咱们攻不破,在其境内掠劫一番收获意远胜济南等处,毕竟那边已经被咱们刮了好几遍了”。 多铎嗯一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把目光看向多尔衮:“王兄你怎么看?” 多尔衮端着酒杯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沉思不语。 耿仲明又道:“王爷,此时明军紧随其后,万一围攻的话……咱们虽不怵,但若据一城而守,岂非更加轻便……一旦拿下进可攻,退可守,以青州府为据地,放马周边掠劫,任明军如何折腾也是白费功夫,咱们啥时候吃饱了啥时候走……济南城高墙后咱们不好打,小小青州府城……” “便依你之意”多尔衮哈哈一笑起身,端起酒杯至耿仲明跟前:“皆言你耿二善谋,果是一鸣惊人”。 得多尔衮赞赏,耿仲明大喜连连举杯道谢,余下二王目露艳羡之色。 第777章 瑕疵 午后,杜仲树林明军营地开始热闹起来,休整一上午的将士开始爬起来吃饭,端着碗扎堆在议论昨晚一战,有消息灵通的正在八卦传言,东厂的人马接二连三出营,听闻说是小督主在东边被困…… 远处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树荫下正在搭雨棚的李慕仙抬头望了一眼,急急迎向前,未行数十步一骑飞驰至跟前:“厂……” 话没说完,一团黑物直奔眼前,李慕仙抬手抓住,却是常宇的头盔,随即见小太监跃下战马一头扎进树林,头也不回。 眼见其脸色凝重,李慕仙心知小太监一定被扎着手了,侧头看了身后况韧等亲兵,一身血迹斑斑,满脸悲壮,可见厮杀有多激烈,心下骇然不已。 “牛鼻子,去安抚一下吧”。黄得功跳下马,拍了拍李慕仙肩头,李慕仙侧身躲过,淡淡道:“小督主天纵英才岂能会为这点小起落而失魂落魄,用得着咱们操心么?” 黄得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的也特么的在理,得,老子不操那份闲心了去补个觉”说着挥挥手走进树林寻了个树荫躺下呼呼大睡,参战的各营将士也纷纷下马休整。 李慕仙话说的轻松,心中却也不免担忧,小太监毕竟不过十几岁,其年少得志时突遇挫折恐怕对其心神有极大影响,然则此时关键时刻他可不能出了乱子,于是走进树林想着如何安抚一下,却见常宇在河边脱了盔甲正在洗漱,小道士李淳风正乖巧的给他搓背。 “估摸待会要有一场大雨”李慕仙故作轻松状说了一句,常宇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天:“雷声大雨点小,如同鞑子一样,看着挺唬人实则不堪一击”。 “哈哈,厂督这比喻可太恰当不过了”李慕仙顺势拍了个马屁,心道小太监自尊心也太强了吧,瞧其亲兵惨状便知先前吃了苦头,可嘴巴硬的很呢。 常宇听他这么说,似笑非笑盯着李慕仙:“其实也如同本督一样,看着气势汹汹的却没成想着了多尔衮的道,险些被其挖坑给埋了”。 额……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突然之间又这么坦诚:“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头再找回场子便是,厂督大人万不可因此而有了负担”。 常宇哈哈大笑:“你道本督是因为此番折戟而不欢么?非也”说着轻轻摇头:“如你所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且此时遇挫对本督也是件好事,本督之所以心怀不忿乃因吾太过自负而白白牺牲许多将士性命,实则愧疚难安生自己气,但这跟头却也让本督清醒过来,不要轻视任何对手,哪怕敌人是一只蚂蚁,也要全力以赴”。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士杀敌马革裹尸乃天经地义,此役能让厂督有所悟亦有所值……”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心智成熟远处自己所料。 他却哪里知道常宇两世为人,前世作为顶级格斗选手心理素质更是强的一逼,此时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实则是个久经沙场的成年人,这点小挫折对他只有警醒作用,算不得什么打击,更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雨终于还是落下了,却也如常宇所说那般,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只算毛毛雨,可即便这样却也让营地沸腾不已,士兵们或慌张就地取材搭建雨棚或无所顾忌冲进河里嬉闹,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凉爽。 树荫下,李慕仙搭建的雨棚下,小道士正摆弄一只青蛙看着身边常宇挑杆垂钓,李慕仙则在常宇身材手持一根枯枝在地上划拉;“清军沿河南下,那说明是要直接奔着天津而去,前途必经过香河,按其速度最快明晚可抵达便会于李岩将军照面”说着又在北边一点:“周将军此时应该率部南下,其轻装快马一日可达,金吾卫和腾骧卫已发兵在鞑子西侧四十里并肩南下,厂督,最快明晚咱们则可与鞑子一绝生死了”。 垂钓中的常宇摇摇头:“通州距离香河百里之遥,鞑子一路掠劫行军,一日最快行军不过四十里,到香河需两天也就是你所料的明晚抵达,但若鞑子发一支兵马先行呢,只恐会提前开打”。 李慕仙皱眉道:“鞑子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不好说”常宇微微摇头:“鞑子一路掠劫百姓闻风而逃,若只扫荡村堡所得寥寥,香河油水足,难保鞑子不打攻城主意,但若慢慢悠悠的溜达过去,香河城中百姓闻风逃走,留下一座空城,鞑子要来何用?” “这么说的话鞑子还极有可能真的先发一支兵马,即便不攻城亦可围城……”李慕仙皱了皱眉头,:“这样李将军一旦暴露了,要提前开打了……”。 “反正都要露脸明干了,本督担忧的不是提前开打而是……”说着叹息一声,李慕仙扭头看了他一眼:“厂督是担忧李将军不敌?” “或许是吧”常宇咬咬嘴唇:“不敌可退,可忧的是一旦退了则为鞑子开了门,围堵之局则变成了单一的追击,鞑子的机动性则不受限……本督先前还是太过托大,不应让周总兵北上,而是南下合兵李岩并肩拦敌”。 “若是如此倒也棘手”李慕仙皱了皱眉:“此时再调援兵前去已是不及”。 “不是不及,金吾卫和腾骧卫或可来得及,只是到了地头已是疲惫如同鸡肋难堪大用,本督又何必把各部人马都搞的筋疲力尽,最后连追敌的力气都没了……” “厂督也不用太过担忧,毕竟这些都是咱们猜测,或许鞑子没这般聪明,毕竟多尔衮吃了几次苦头后,轻易不敢分散兵力孤军前往,再者即便他发了一支兵马前去围困香河,兵力也不会多,李将军或可一战取胜”李慕仙故作轻松安抚道。 常宇苦笑:“但愿如此!只是若非如吾等所愿的话,则有的忙活的了”。 李慕仙点点头,四下看了:“今晚拔营?” 常宇撇了他一眼:“你想的美,傍晚若雨不大,立即拔营,要紧咬多尔衮主力,这样他才不敢分兵,也算为李岩减轻点负担”。 意识到战略有瑕疵的绝非常宇一人,远在百里之外三河境内的周遇吉心理也开始犯嘀咕,小太监刚刚走了一步废棋,在清军离开京城东进通州时,他不应该往北避让,而是应极速南下和李岩合兵一处,因为清军最终是要南下的,而如今自己北上避开,清军不出意外南下自己还得调转马头追去,简直就是瞎几把折腾。 当然从当时形式来看,常宇让其在三河伏兵只是防止清军深入东进逼其南下合围,但随后的确走了一步废棋,让周遇吉的兵马白白折腾一番。 话说周遇吉的兵马隐于三河北部山坳,仅出动小股精兵伏击踏入境内掠劫的清军小股人马,杀敌百余,本以为必会遭到清军大股兵马反扑。 哪知当周遇吉准备亮刀和清军打招呼时,却发现人家根本就没鸟他,是的,斥候来报并未又大股清军前来,而且境内清军开始南撤! 操,挨了个闷棍不声不吭的就走了?这不是清军的风格啊! 周遇吉意外之下也猜到清军应是改变了战略,采取以守为攻闷声发大财以掠劫为主,于是下令大军急追那些清军。 然而他追的快,清军去的更快,当其大军抵达三河县城外时,伺候来报境内清军已南下二十余里入香河境内。 麾下诸将皆嚷嚷继续急追,却被周遇吉制止,而是命斥候打探通州清军动向,同时下令麾下原地休整待命。 至晌午时,斥候来报,清军烧了通州城大军沿运河南下……于此同时南下追踪的斥候也反馈消息,清军开始出动大股兵马截杀明军斥候。 追了半日,皆是两军外围探马搏杀未见有规模的冲突,此时清军一反常态让周遇吉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和麾下诸将商议后,便令部将牛勇率三千兵马先行,然后亲率主力缓缓而行。 果然很快消息传来,三千明军快马急追,清军立刻反击,两军在三河南二十余里厮杀一阵各自退兵! 清军并未追击! 牛勇再次追击,清军回马一枪两军再次厮杀,随后明军撤回,清军亦鸣金收兵在数里外严阵以待。 这是划地为界了,周遇吉一等久经沙场的老将,瞬间就明白清军的用意,你老实的跟着看我掠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若踏过界……嘿嘿,后果自负。 想的倒是美啊,周遇吉冷笑不已,此时他已经大概摸清清军的阵仗,主力约两万兵马沿着运河西岸南下,另外则是原本通州东部负责掠劫的数千近万兵马直接南下去往香河,两路兵马中间隔着运河,相距二三十里左右。 至于清军的划地为界,不主动攻击的战略方针周遇吉同样也了然于心。 接下来怎么办?跟着清军一点点挪还是直接吃掉东边这一路鞑子,诸将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唯周遇吉沉默不语。 其实周遇吉心中亦挣扎不已,首先他半月前奉命轻装急行赶往三河伏兵所携粮草不足,眼下都开始舔缸底了,最多撑到明晚间就要完全断粮饿肚子了加上难得清军此时兵力分散,在运河东侧仅有兵力不满万还要押送所掠物资,所以他很想打一场。 然而能否干的过清军周遇吉心理没有把握,甚至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若是赢了还好,败了绝对会影响大局乱小太监的棋路造成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第778章 他行我也行 黑云翻滚闷雷不绝,天地间漆黑一片像极了黑夜,然则只不过黄昏之际。 没有意料中的瓢泼大雨,免于风吹雨淋的狼狈,一日间的休整让明军终于恢复元气,吃饱喝足睡够劲的将士们开始集结整装待发。 常宇从树林中走出去,脸上愤怒尽去,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只是眼神更加凌厉,抬头望望了天空,伸出手接住几滴淅淅沥沥的落雨,嘴角一丝冷笑看向旁边的黄得功:“一个下午分不清是雷还是你的呼噜,睡的好么?” 黄得功咧嘴一笑:“足可大战三天三夜不疲”。 常宇咯咯一笑,又瞧了郝摇旗:“酒可喝够了?” “先攒着,杀完鞑子一起喝才尽兴”常宇微微点头:“倒是罕见”转头瞧了众人,看见人群角落里的双眼通红的宋洛玉:“看来没少落泪,吓哭的么?” “卑职自娘胎起至今就没被人吓哭过”宋洛玉突然恶狠狠的说道,眼神之凶狠常宇从未见过,身边诸人亦忍不住心中一禀,这女娃变了…… 常宇微微一笑:“洛玉,无论你多狠多逞强,终究是个女人,今儿本督就给你撂个话,大明的男儿还没死绝,本督就绝不会让女人上战场,至少在本督的麾下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红娘子的娘子军注定成为过去,本督亦不会给建一支女兵……” “卑职没想着要建一支女兵”宋洛玉咬着牙打断常宇:“卑职一人上战场杀鞑子已足以,但死无憾!恳求厂督不要再言及此事,此战一过卑职若还留的性命在,自是安心在厂督麾下听令,此番……还请厂督成全!” 常宇长叹一声,刚才他见宋洛玉一身血迹斑斑,望之生怜本欲劝退其回京,哪知这丫头倔的很,只得点了点头:“本督还需要你,所以你不要死”说着对着宋洛书道:“照顾好你妹妹,你也不要死!” 宋洛玉本是一女娇娘,突然出现在军中,自是引人注目,但这些目光多是轻视或无礼之极,然则经先前一场浴血奋战,无人再敢轻视她,此时又听其一腔热血,诸人多赞许。 “还有,本督希望他日回京庆功之时,诸位皆在,一句话,都活着!”常宇扫视一圈,身边皆是诸部将领及亲信,诸人闻肺腑之言,多显激动,黄得功更是哈哈大笑:“督主大人放心好了,死的自是那些狗鞑子!” 诸人皆附和,常宇嘴角带笑,抬头看着东南阴云密布的天空,淡淡说了句:“拔营吧” 终于要收网了! 然而常宇心中无没有一丝兴奋之色,因为太累了! 关外匆匆回兵南下救火,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抽兵回京勤王,这数月间快节奏高强度的压力让其逐渐感到不支。 他现在只想赶紧的把多尔衮和他兵马赶出关外,能让自己好好喘口气歇上那么一段时间,虽然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因为大明此时千疮百孔,而他就是个裱糊匠匠,哪里漏了补哪里,根本不可能有歇息喘口气的时间。 咦,裱糊匠,这不是李鸿章的活么。 常宇脸上忍不住一丝苦笑。 历经近一个月的时间,大明最著名的消防员小太监常宇终于要锁喉了,把突然入关的多尔衮先是在京城把他撞的头破血流,而后将其引入事先布置的包围圈内,现在就等最后一击了。 收网就在这一日间,诸将士皆满怀期待前往各自位置,李岩在前头拦截,周遇吉从东北方向收拢,黄得功率大军从西北,常宇麾下最精锐的腾骧卫和金吾卫则从西面合围,这数部人马单挑没一个是清军的对手,但若群殴之下常宇相信即便不能狠狠挫败多尔衮,亦会让其心寒收兵滚出关外。 这也是他此时能做到最大的限度了,清国是个壮年雄狮,大明此时根本没有能力击败他或者杀掉他,只能先将其拼伤了,在其疗伤期内徐徐图之。 香河明时隶属通州下辖亦为京畿富裕之地,此时更为清军眼中的香饽饽,以至于清将阿济格按奈不住领军三千先主力前来围城。 日落西山霞光漫天与百里之外的阴云密布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天地,甚至连阿济格这种粗鲁之人亦忍不住勒马注目。 香河县北十里的运河畔,阿济格抬手指着日落处,对身边人道:“他日本王要这大明境内天天赏此美景!” “这大明境咱们想来就来,只要王爷喜欢天天来都行,明人p都不敢放一个,还得给王爷沿途护送……”身边有人拍着马屁,另外一人则道:“王爷的意思是那会儿这里已是我大清的国土了……” 哦,哈哈,众人轰然 阿济格则嘿嘿冷笑,收回目光瞧着正南远方:“那香河县探的如何了?” “王爷,香河乃方圆数里小城,城中应无明军把守,最多一些乡勇罢了,待吾等大军一之,片刻间便可瓦解!” 身边一亲信刚说完,阿济格都瞪着他嘿嘿冷笑:“一弹丸小城还需大军,难不成本王还打不下来?”。 那亲信一窒,左右看了低声道:“王爷,摄政王说了轻易不可硬攻,待大军围城不攻自破岂不更妙……近日摄政王心气……王爷还是……” 哼,摄政王,摄政王,阿济格心中不由火气,没错,他对多尔衮非常的不满! 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多尔衮和阿济格两人相互厌烦,远不如和多铎亲近,多尔衮讨厌阿济格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无脑无礼,倚长兄身份天天对他吹胡子瞪眼且经常为违背命令。 而阿济格第这个弟弟的讨厌那就更直接了,就是你凭啥管老子! 论年龄自己是长兄,这小子却天天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喝去没大没小的,若是你皇帝倒也罢了,可本就是平起平坐的亲王身份他却搞了个摄政王非要当老大,弄的虽不是皇帝却等同于皇帝,甚至连皇帝还得听他的。 皇帝听他的还不行,连所有兄弟都要听他的,甚至连自己这个同母的哥哥也不放在眼里,所以诸多不服,就因为一个凭什么! “难不成非要大军围城那些明人才害怕,本王的几千兵马就是摆设了”阿济格冷笑,抬手一指:“去,今夜前给本王破城!” “王爷……”亲信又要说什么,却被阿济格一个冷眼瞪回,便不敢说些废话:“王爷,咱们一路奔来将士略疲,待歇息再动手不迟,或许亦可想派些兵马去招降……”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王只看结果!”多尔衮冷哼,挥鞭打马前往旁边的一个村子行去,哪儿有他一路走来顺手掳来的几个年轻女子,现在天色将黑,是该好好享受一番了。 第779章 哪来的 阿济格向来杀人如麻以凶残暴躁著称,一言不合管你是谁说砍了就砍了,此时他下令午夜前破城,其麾下不敢大意,一边下令兵马休整,同时一副将领兵百余前往香河城准备招降。 而此时阿济格正在旁边的村庄来施暴。 香河城小,仅数百户百姓,其城外沿河却是密密麻麻的村庄,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百姓很显然并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古时消息封闭,甚至鞑子入关的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更不会想到清军突然间就到了眼前,有的人甚至还没搞清楚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凶神恶煞到底是官兵还是土匪的时候脑袋就被砍了下来。 清军的探马沿河疯狂掠劫杀戮,终于惊动香河城,赶紧就把城门关上了,也如同清军所料那般,城中真的没有守兵,只有知县大老爷带着巡捕和百余乡勇上了城头打眼一瞧,不由大惊,应该是流寇,十有八九是闯贼的手下。 毕竟,前段时间官兵和贼军在保定府拼了一个多月,保不齐有流寇就窜到这里来了。 可是,大老爷您瞧,那贼人好像不是…… 咦,见识多广的大老爷终于看清楚了,顿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鞑子,是鞑子,鞑子来了,鞑子怎么会来了呢。 大老爷突然像被蝎子蛰了腚沟子一样在城上乱窜,吓得旁边人脸色煞白:“鞑子,怎么会是鞑子,大老爷您没瞧走眼吧!” “老夫怎么会……”大老爷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利箭穿喉而过,一头摔死,诸人大惊望向城外那几匹战马,马上的清军喋喋大笑,硬弓连发,城上又有几人被射杀,余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到处乱窜躲避。 城下清军探子笑的更欢了,这种乌合之众当真不用大军围城,稍作恐吓便会乖乖的投降把城门打开双手奉上了。 天色渐黑时,那副将率百余清军抵达城下,一箭正中城楼匾额:“一炷香内开门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城中百姓大惊,县太爷被杀群龙无首,只得围着几个德高望重的乡绅问计,然则德高望重也不抵事,鞑子的刀箭可不吃这套,开门是死,不开还是死! “外边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正在惊恐不安时,城上有人大呼,众人一脸愕然,谁和谁打起来了,我艹,难不成鞑子要攻城了……立刻边闻城中哭爹喊娘声。 城外真的打起来了,却不是清军攻城。 话说那副将正在城外耀武扬威的恐吓城中百姓投降时,突有探马来报,他们在城南五里地遇不明身份骑手袭击,死伤十余! 啥玩意!以清军探马的强悍单兵战斗力会死伤十余,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会是谁呢?祸国殃民却抵外辱的起义军还是其他? 但不管是谁总不会是明军吧。 那副将心有疑惑,亲自率队去查看,却见地上躺着十余具清军探马尸体,多是被射杀,心中这才释然,这是偷袭所致,若是面对面硬干,想一举杀了十余清军,对方至少要数十上百才有可能! 这是明军的箭!很快清军就发现了端倪,这些箭头都是大明的制式武器,实乃军队所有,也就说是这些探子被明军袭杀! 明军,这里怎么会有明军?副将皱了眉,心中略慌,四下扫视一番,此时天色已黑,难及远处,突然间感觉瘆的慌。 速去报王爷,那副将交代一声,突见正南灯火亮起,杀声大作,顿时一惊,明军杀来了! 眼见火光闪闪,人影幢幢那副将不知明军深浅不敢恋战,亦然下令退兵,创下了清军入关后首次不战而退。 清军急流般撤走,不多会明军杀到,却仅有不到百人,只是几乎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两支以上火把,原来只不过虚张声势。 胡老大,这些狗鞑子是不是被咱们在关外杀破了胆,竟然被吓走了,一壮汉瞧着前边那魁梧首领笑道。 胡老大这称呼太过江湖气,听着就非奸即盗,没错,还真是! 此人名胡彦成,本就是贼人出身,后随李岩投诚任斥候统领,负责在香河一带打探军情,其实在黄昏时阿济格的人马入境时已经被其发现。 于是一边遣人通报李岩,另一边紧盯梢清军动静同时通报城南村中百姓速速撤离,本以为清军不会急着动手,哪成想观望一阵后立感不妙,怕是李岩的兵马到来香河城要被攻破了…… 急切间胡彦成决定赌一把,眼见清军不过百余就想吓唬城中百姓投降,那自己也来吓唬一下他们于是一番装腔作势,果真还真把清军给吓走了。 不得不说,胡彦成走了狗屎运,若如往日怕是此时已和清军激战中了,面对强悍的清军骑兵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而此时清军这般轻易被吓走,主要还是在常宇那边受到的阴影太重了,加上多尔衮也下令不得轻易开战,而且真的不明他们的深浅,因为谁也想不到从这里能冒出一股明军……搁谁谁也不敢轻易就开打啊,又不是有大军在侧,你让我百余人去试水,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 吾等乃正义军李将军麾下,鞑子兵临城下尔等不用慌张,更不可开城投降,鞑子凶残异常入城定然鸡犬不留,李将军以及诸部兵马皆在左右可保香河平安,胡彦成到了城下令手下人绕城传话,一时间城百姓又惊又喜议论不已,很快明军便遁去,城外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百姓们依旧惶恐不安! 有官兵来保护固然是好,可官兵那尿性打得过人家鞑子么,就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我们,会不会更激的清军一气之下屠城……还有那个正义军李将军又是哪棵葱,没听过啊。 这边香河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时,十里之外刚的阿济格却是一脸惊骇,明军?一把揪住那副将的衣领:“哪来的明军?” “王爷,奴才也不知啊”那副将很是恐惧害怕一个不慎就被阿济格给砍了。 “会不会看错了,错把贼寇当成了明军?”阿济格松开他依旧是满脸的不相信,香河一个p大小城,周边都没啥军事重镇拿来的明军,北边的明军总会插翅飞过来吧,就是会飞也不可能跑到他们前头。 “王爷,那些箭矢皆为明军制式……再说有什么贼寇敢对清军动刀啊……” 阿济格皱了眉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竟也有丝恐惧,这股明军特么的从哪冒出来的,略一沉默便让人速传讯给后方多尔衮,同时令探马四处朝南侦查。 第780章 一惊一乍 香河城南二十余里外的河畔树林中,李岩听完斥候所报眉头一皱,通州距香河百里有余,清军怎会如此之快! “将军,或许只不过是鞑子的探马小队虚张声势围城罢了”部将秦松旺轻声说道,李岩微微点头:“也有可能,但鞑子今日不同往昔,此番孤军深入竟敢如此张狂不似探马风格,或许其背后尚有大股兵马”。 “若真如此的话的,不得不防”秦松旺又道:“只是此时香河危在旦夕,咱们是否出手救援?” 李岩摇摇头:“只怕打草惊蛇,误了大局”众人皆皱眉沉默不语,心道香河县难逃一劫。 哪知话刚落音,斥候便报:清军受惊退走。 秦松旺大怒:“胡彦成胆大妄为,岂可自作主张暴露身份!” 李岩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长呼一口气,既是如此,便提前开打罢了。 将军是想趁鞑子主力尚未抵达,先吃掉这股鞑子?先前斥候已经报知,探明香河城北有清军两三千,故此秦松旺有此一问。 李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一扫诸人:“三千鞑子骑兵,诸位啃的下么?” 诸将面面相觑,却无人出言,清军骑兵的战力那不是吹出来的,是无数场血战打出来的金子招牌,李岩的部下也曾见识过,只不过当时他们属于助攻捡漏部队,没有正面迎战,即便如此亦感到震撼。 李岩见诸人不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麾下此时有兵马近万,面对三千清军骑兵,竟然面露惧色,这说明什么? 第一,清军骑兵战力的确强悍,第二,士气虚高!恐清症依然存在,而且深入骨髓一时难愈! 啃不动也要啃,最多废了这口牙,最终还是李岩最信任的部将秦松旺站了出来:“二三千都不敢打没把握打,那咱们还在这装模作样等什么,不如早点溜之大吉了,否则等鞑子数万主力到来,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番自嘲果真起了作用,诸将开始附和:“打就打,怕他娘个求……” “小督主在太原时,单枪匹马就敢杀入城外与吾等厮杀,在关外率三营将士不千余兵力就敢硬冲鞑子数万大军,硬生生拖到吴三桂到来……瞧瞧吾等手脚齐全,堂堂七尺男儿竟不抵内宫小儿,当真羞愧至极,羞愧至极啊!” 李岩语气淡淡,众人却都听出他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将军休得侮辱我等”李岩麾下本就多是贼寇出身,野性十足,虽然多不识文墨却也听得出来李岩是在暗骂他们连个太监都不如! “不就是杀鞑子么,老子当年连杀官兵眼睛都不眨一下,岂会怕了狗曰的鞑子……” 李岩冷笑看了诸将一眼:“是你自己羞辱自己,与本将何关!”说着冷哼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此时诸位已是官兵不要再拿往日威风说事,且看看当真杀鞑子会不会手软!” “那将军便瞧好了,我等的刀能不能杀鞑子!”诸将嚷嚷起来,李岩表情淡淡:“本将就在这瞧着呢,鞑子主力明日必达此地,若想吃掉这股鞑子只有今夜有机会,看是明日我等夹着尾巴溜走还是给鞑子主力一个下马威,就瞧今晚诸位的手段了”。 走马观景,杀杀人劫个财,多尔衮率清军主力沿着运河南下一路走走停停好不自在,所掠亦是丰厚,心情亦渐渐好转起来,这才是入关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雨势稍大,在距离香河四五十里的一个大村子多尔衮下令扎营休整,诸部人马皆收归营地,当然外围警哨以及探马撒出十几二十里一点都不敢松懈,毕竟他知道明军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 村中一大院收拾的干干净净,多尔衮和诸将围在一起讨论军情,手中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不停:“咱们沿着这条运河南下,东边十余里外那条南北大河叫潮白河亦流经香河县将其东西夹在其中,又分出多股支流,其境内水系多自也土地肥沃,若时间宽裕可久留牧马……” “报……”就在这时,外间亲兵急急走来:“王爷……西北三十里外明军数万大军跟随,东北三十里外虽尚未发现大股明军,但有诸多明军斥候企图强行进入禁区……” 多尔衮表情淡淡,这情报在他听来已是无动于衷,还是那句话爱跟着就跟着,往年哪次没跟过,虽说这次跟的太近了,但只要不踏入他的底线多而官并不想开战,但若是蹬鼻子上脸他也不会客气,必然出手暴揍其一顿。 “知道了,下去吧”多尔衮挥了挥手,那亲兵转身出去了。 “王爷,明军如此反常,看来咱们此行不似往年那般轻松了”尚可喜略显担忧,多尔衮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瞧这情形,这一路少不得摩擦,明军未必会等咱们回程才动手,随时都有一战的可能对吧”。 “奴才就是这意思”尚可喜赶紧道。 多尔衮哈哈一笑:“他要战,那就战,随时随地!难不成咱们会怕?” 怕?诸将都笑了。 开什么玩笑,大清铁骑天下无敌,若说攻城守土或许不如明军,但若是野战争强斗狠,还真特么的没把谁瞧在眼里,即便是在大明境内,即便你有数万大军,又如何?想啥时候揍你就啥时候揍你,走完你想去哪就去哪。 “报……”诸人笑意未散之际,亲兵又至:“王爷,香河出现明军……” 闻报后诸人皆惊,多尔衮更是眉头紧蹙,口中低语:“哪来的明军?天津的?不可能,相隔远不说,明军在天津也没啥兵力,有那点也没胆子过来,况且他们怎么可能消息这么灵通……” 可除了天津,这周边还有什么地方能有明军,多尔衮一众人实在想不出来,三河境内出现的明军他还能推测是蓟镇的,可你妈香河这弹丸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从哪冒出的明军? “确定是明军么,有多少兵马?”多尔衮让亲兵把探马叫到跟前仔细盘问,奈何这货只是个传话的,支吾半天只说可以确定是明军,但兵力不清楚,数百至千余都有可能。。 呼……多尔衮松了口气,虽不明白哪来的明军,但听闻不过数百至多千余这点人马都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又有何可惧,有没有又如何! 然则心细如发的多铎却不这么想,这么点的明军何来胆量竟然要去解围香河城,他们为什么在城外而不是驻守在城内! 第一个疑问,探子给了解释,因为当时香河城外只有百余清军,所以那些明军敢来挑战,至于为什么他们不在城中驻守却不得而知了。 “或许是从别处恰好赶来吧”孔有德低声道,诸人亦觉得有理。 数百千余的小股明军放在往日自然不值得关注,可历经几次变数之后的多尔衮等人还是觉得应该小心应对,于是令人传令阿济格按兵不动,一定要查清楚这支明军的底细再说,搞清楚他们是过路的,还是有的放矢。 哪知亥时刚过(晚十一点)已然睡下的多尔衮被亲兵吵醒,前边探马急报:明军偷袭阿济格部! 多尔衮大惊失色,连连传令诸将集合议事,明军竟然敢偷袭阿济格的营地,那就说明兵力绝非几百人,少则都要二三千人! 深夜营地被袭,这是所有将领的噩梦,多尔衮不敢想象此时阿济格怎样了,两地相隔五十余里,探子送信至此的时间那边也许已经尘埃落地了,是把明军杀了回去了,还是…… “孔有德,你立刻提兵五千,前去支援!”多尔衮不及细思,只得赶紧采取措施,虽说他不满阿济格,可那也是他的亲哥哥也是大清重要的将领之一,更是自己政治上的左右手,且不可有了差错。 第781章 突如其来 阿济格久经沙场老成精,无论布阵打仗还是行军扎营皆是老道,在得闻麾下报知香河县城发现明军的消息,当真是又惊又疑,连忙遣人回报多尔衮同时加派探马前去侦查且。 虽想不通这股明军从哪里冒出来,但数百之众多尔衮还真瞧不上眼,眼见天色已黑便令麾下就地在香河城北十里外的无名村庄扎营。 行军扎营自有讲究,通常寻高地近水易守难攻之地,然周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便在这紧邻大运河的小村子扎营,以村庄为中心方圆一里为营区,外围五里内遍布明暗哨所,这是最常见的常规行军营地。 一定是游勇散兵!在村子里晃了一圈的的阿济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支明军从何而来,只能猜测是官兵的某部溃兵恰巧至此而已。 而探马的情报也侧证了他的推断,阿济格投出多股探马去追踪搜捕那支官兵,然则却是无功而返,那股明军更像是经验老道的山贼狡猾的很。 香河县城周边水系复杂,杂草树林茂密到处都可藏人,且此时正值黑夜,探马根本追踪不到,且也不敢太过深入追踪,因为转眼间可能就不知道死在某条水沟里了。 “妈妈的,明兵,贼寇……都特么的一个德行,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见不得人!”阿济格笑骂,麾下亦多起哄已无初闻明军行踪时的紧张,此时他们已经断定不过是一些明军的溃兵且仅有数百之余,对他们心不成什么威胁,只不过虚惊一场而已。 若在往日,阿济格弄清楚状况后,必然不屑那股明军依然按照原计划发兵破城,然则不知道是哪条筋搭错了,还是刚才发泄兽欲时太过亢奋卖力,导致现在他的有些疲了,或者又是他也学会了小心谨慎,竟然没再下令破城,而是传令将士严加防范好生休整,明儿天亮之际在去香河县城里吃香喝辣的。 酒色过度的阿济格有些累了,早早便睡了,睡的还十分香甜,难道他不怕那股明军袭营么? 不怕! 那不过一支百余游兵散勇罢了,先前干以卵击石只不过是恰逢其时见清军人少,甚至有可能都没搞清楚明军身份以为是贼兵呢才玩了个偷袭,若是知道这里有三千清军,恐怕早都吓得腿软叫爷爷饶命了。 再者说了,即便他们有哪个胆来袭营,数百人来此无疑寻死! 夜深,风起! 天空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不声不吭的遮住了星光,无名村中的清军营地也渐渐的变得安静下来,外围的明桩暗哨们,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无精打采的闲聊着。 “咦,瞧那边有火光……” 最初不知道是谁发现的,正东方向远处有火光若隐若现,先是一簇两簇三四簇渐渐的变成了一堆,哦不好几片,每片相隔看似不远,但以距离推断当有半里左右。 清军警哨疑而不惊,因为村子东边紧邻大运河,那火光是运河东岸至少数里之外,即便是敌军也无所畏惧,毕竟隔着一条大河呢。 “握草,不会真的是明军吧,瞧这规模也有个数百人吧……”警哨们议论纷纷,见那些火光跳来跳去时而远时而至。 很快当值的一个阿济格的家将便收到消息,纵马至河边眺望亦是一脸疑惑:难不成是先前那股明军?他们怎么渡河去了那边,难道是惊惧这里有大股清军,吓的远远遁去。 正在自我感觉良好时,几骑探子急来,报知刚刚在香河城南数里外发现一股人马偷偷渡河东去,两拨人发生冲突对方逃走…… 那家将噗嗤一声笑了,举目难眺依稀可见远处香河城上灯光,冷冷道:“想逃就赶紧逃吧,明儿大军所至寸草不生……” “大人,东边会是刚才那股明军么,他们跑去那边作甚竟还一支亮着火把,这么招摇……”有清军问家将。 家将嘿了一声:“十有八九不离十,想必是发现咱们大军在此,不赶紧跑了难道等死啊,至于他们在那边作甚,东边亦有咱们的人手,很快就会来报……” 话没说完,却闻南边马蹄声急,皱眉望去数把火把奔来,探子一脸急切:“报,大人,香河城南数里外突然出现明军斥候和咱们的探子火拼,瞧他们是想把咱们的人手驱离香河城附近……” 嗯?搞什么啊,清将一脸疑惑,想了又想觉得事有蹊跷,便想村中行去决定通报阿济格。 “大人,小的猜测或许东边另有其人,而此时在南边作妖的才是刚刚那股明军,如料不错他们是想进城躲避吧!”身边一清军低声道。 清将白了他一眼:“没脑子就别充机灵,那股明军要想入城,先前就入城了为何要等到现在?还有他们入城有什么好,这弹丸之城根本挡不住我大清铁骑,破之就在一瞬间,他们入城不光不能躲祸反而难逃一死……” 说话间,突闻远处有喧哗声,那请将一时间竟没分清哪个方向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西边!”身边几个清兵突然间脸色就变了,因为他们听到了隐隐的轰隆声,那不是雷声,是马蹄声,几百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个阵势和动静!! 不光是隐隐的马蹄声,西方边际突然间亮了起来,且越来越亮……那清将一脸骇然拔腿就往村中跑去,大声喊着:“王爷,敌袭!” 敌袭!敌袭!敌袭! 整个军营几乎在同时都在示警,但很多从睡梦中精心的清军却没反应过来,哪来的敌袭,从哪儿袭来。 东边的醒来看见正东有火光闪动,西边的看到远处火云滚滚,很快正南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 怎么会被围了,被惊醒的阿济格匆匆出了房子翻身上马,拎刀就冲出村子,绕了半圈,又惊又骇,哪来这么多明军,怎么会突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冲到了跟前,那些该死的警哨竟然没有及时示警…… 然则此时阿济格已来不及猜测从哪冒出这多明军,更不及发怒追责那些外围警哨,因为西边的明军已杀到了眼前,如巨浪一般朝村子卷来…… 这他么的何止数百人,数千人都不止,阿济格赶紧下令组织反冲,这种平原地带,对清军的骑兵来说几乎不存在攻守一说,直接冲!反冲!把那些前来袭营的明军给冲散杀回去,让他们知道大清铁骑的厉害! 第782章 费老大劲了 上回说道阿济格在睡梦中被惊醒,闻有大敌袭营自是骇然,披甲上马刚至村口查看便将正西方火光冲天明军杀到跟前,马蹄如雷杀声响彻天际,瞧阵仗至少三五千,匆忙之际便令麾下反击,企图以清军的骑兵优势反将一军。 清军骑兵的实力不吹不黑,当时极为强悍少有敌手,明军十余年间在其手底更是吃了无数次败仗,以至闻之丧胆。 正常情况下若以骑兵强悍的战力反冲对方攻势也不为一个解围的好办法,只可惜此时非同寻常,清军多是在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中甚至来不及披甲就上了马,尚未搞清那边御敌,御谁呢,明军已杀到了跟前,直接就冲了进来。 明军为什么这般轻易就冲了营区? 常规扎营,外围必挖壕沟布置拒马,然则阿济格还是大意了,他怎么也料不到周边会有这么多明军,在他看来那数百游兵散勇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袭营,即便就是来了,外围数里皆有警哨,明军一出现就会被发现,待其到了跟前,清军有充足的时间,直接反冲杀过去,这周边一马平川的,任他多少人也挡不住大清的铁骑! 阿济格就是这么以为的,他麾下也这么以为,所以营地就扎的有些潦草,除了外围警哨,其余基本防卫措施几乎没有,所以明军几乎没有任何停滞,瞬间就杀入营区,清军立时大乱! 眼见明军涌入营区激起千层浪,阿济格又惊又怒大呼其麾下诸将卖力厮杀企图反冲出去,就在这时身边亲军大喊:“王爷,南边亦有敌袭……” 啊,阿济格一惊,扭头朝南望去,数里外无数火把闪动,转眼之间便跟前,顿时楞在当地:“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明军,谁他们的能告诉老子哪来的这么多明军……”愤怒之下挥刀砍翻身边数个传令兵。 “王爷,速北撤,奴才为您殿后”身边家将咬了咬牙说道,阿济格抬头一拳打了过去,狗奴才:“本王岂是逃跑之人……” “王爷,咱们入套了啊,再不走怕是迟了”,那家将捂着脸强忍疼痛说道,周边几人也赶紧出言相劝。 阿济格大怒,抬刀欲砍,终是没下手,侧头四下瞧了,河东边数里那火光还在闪,但隔着河倒也不惧,正南和正西明军如巨浪滔天涌来,粗略一计约万余兵马,若是白日倒也不惧或可一战,可眼下正值黑夜,对方又是偷袭,军心恐惧无心恋战…… 麾下说的对,此时明军从正南正西两个方向杀进营区且正在急速推进,要不了一会便杀到村子里,此时不走若在耽搁,怕是待会想走都走不了,很显然又入了明军的圈套。 走!阿济格咬了咬,终于是趁着夜色打马朝正北逃去,回首望了望火光冲天的无名村气的咬牙切齿,明狗等着吧,待老子率大兵回来将尔等屠个精光。 可这些明军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他们怎么会摸到营区这么近而没发现,打马狂奔的阿济格心中依旧念念不忘此事,他实在想不明白啊。 “明儿老子定然血洗香河,本王要香河寸草不生鸡犬不……”阿济格心中怒极,夜空中忍不住破口大骂,哪知天上一声滚雷吓了他一激灵,都来不及把话说完,这更激怒了他,正要指天骂娘,突的前方一亮,无数火把隐现当在数里之外,估摸又数百近千,不由大喜:“援兵来了,待咱们杀回去”说着打马就要疾奔。 “王爷且慢!”身边家将赶紧出言叮嘱,阿济格眉头一挑,微微点头便令探马前去探视,那支探马尚未去多时,边闻前方杀声大起,毫无疑问又他么的是明军…… 哎呀我艹!阿济格别提多愤怒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拎刀就要去杀敌,家将们死死劝住护其往西狂奔逃命。 阿济格在夜色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狼狈逃窜之际,香河城北的李岩却一脸轻笑,望着远处的战火纷纷,左手抚摸腰间刀把显得从容无比。 看似气定神闲,实则他为了这一场偷袭可谓算尽了机关! 李岩的兵马战力并不突出,换句话说贼军里除了几个大佬的嫡系兵马外战力都稀松平常,多是欺软怕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的老油子,打打官兵倒也问题不大,毕竟此时官兵队伍更烂。 但对上如日中天的清军,那差距可不小。 关外助战,李岩负责捡漏,也是第一次见到猪跑,原来清军骑兵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如此凶残。 也因此,在这一次独挡正面清军的时候,麾下出现了畏惧情绪。 作为首当其冲的兵马,李岩知道任务之艰巨责任之重大,自然不能允许麾下这般无能,若是初战即败或者不战而逃,那江湖之大当真无他李岩立脚之地了,不,是地方搁脸了。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打赢,且要漂亮! 三千清军骑兵,若是白日拉开架势硬碰硬,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前提还得是将士齐心,敢拼敢杀才行。 所以李岩瞬间就抛弃和清军正面硬刚的想法,若是逼不得已时或许只能硬着头皮打,而显然此时还有别的办法! 袭营! 这时候情报就很重要了! 清军在香河城北十里外一无名村庄,东依运河,除此以外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冲营则可一举破之。 然则唯一的难点就是,即便清军的营地并不如何坚固,防守并不隐秘,但如何不让其外围巡哨早早发现异动,否则以清军骑兵的机动性,若提前预警,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备战,甚至有可能反客为主直接杀出营外,那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所以李岩决定要引开清军外围警哨的注意力,这可的确让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斥候回报,清军扎营无名村,周边五里皆有明暗哨,其中南边范围较广,清军派出了大批探马在香河周边搜捕明军。 很显然清军还以为明军在此不过数百人,那防范心一动很松弛,从其仅戒严营区外五里则可看出,当然这也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和麾下商议一番后李岩决定以从西边主攻,分出三分之二的兵力由秦松旺率领远远绕过去,同时为了分散清军注意力又令数百人泅水渡河去了东岸那边装神弄鬼。 待秦松旺人马进入指定位置时,他又派出大批斥候驱散香河周边清军探马制造出动静扰敌耳目,从而让清军完全忽视了西侧。 李岩善谋,把方案做的极其详尽谨慎,为了掩护秦松旺故意在东南两个方向放迷雾弹吸引清军警哨的注意力,然而可笑的事,清军上钩的速度和容易度远出李岩意外。 清军本就大意了,完全没想到周边暗伏近万明军,所以当运河之东数里出现不明火光时,几乎就把所有警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有甚者竟然纵马至河畔想瞧个真切呢。 而就那时,秦松旺率部已悄悄潜行至于清军营地正西不足十里地,待到正南再出状况清军略显警觉的时,他便下令发起冲锋! 秦松旺这边一动手,李岩便下令正南人马也发起冲击! 清军睡梦中仓皇迎战,根本不敌,短短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被明军从正南正西夹击杀了进去,双方一场激战后,清军四处溃散逃命。 是不是想问,李岩麾下还有一个部将高亓去哪儿了呢? 第783章 柳暗花明 李岩向来以谋著称,若仅只是以些小手段分散清军注意力岂非浪得虚名,他对此役甚为看重,将以此战鼓舞士气扬名立万必是精益求精,那就是能一网打尽绝不留漏网之鱼,且能捉得到大鱼为最佳。 以近万兵马偷袭三千清军,只要能打其一个措手不及杀至眼前此战必胜,对此李岩还是有很大把握,他非常认同小太监的一句话,只要敢打敢拼就已经赢了一半,若是心存畏惧则已是不战而败。 明军为什么不管是对战清军还是贼军总是屡战屡败?是战斗力不足么?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缘由,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畏战!无心恋战看谁都怕,没打就想跑能赢才怪! 所以李岩相信自己的麾下只要万众齐心一鼓作气杀过去,仓皇迎战中的清军此战必败,但打赢固然重要能捞条大鱼更是锦上添花,虽然李岩此时尚且不知这股清军的将领是何人,但能为先锋率兵三千的绝非泛泛之辈,所以…… 所以他就拍了高亓领兵两千从西绕至正北十余里外守株待兔,清军若兵败,西南有明军追杀,东边有大河只能往正北来路逃窜。 一切如李岩所料,麾下发动进攻不过半柱香便击溃清军,两部兵马合围追杀过去,而高亓也算踩到狗屎走了,刚到伏击点就见正南又数百人逃来,能这么快溜走的不用说自然是正主来了,于是率兵围杀。 前有狼后有虎,惊弓之鸟的阿济格只能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狼狈逃窜,然而高亓认定了这股清军里必然有大鱼,所以紧追不舍,甚至连后兵败北逃的大股清军也懒得堵截,铁了心要捉到这条大鱼! 为什么肯定是大鱼呢,这就是高亓的经验之谈了,他率兵追击这股清军却遭到疯狂的抵抗,若是小鱼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亲兵卖命为其断后,所以他猜测一定是清军中的重要人物,不会是多尔衮吧,高亓心跳的厉害……这尼玛要是逮着多尔衮了,高家祖坟可就是青烟滚滚了,封王拜侯都不在话下啊! 狼狈而逃的阿济格此时已没了先前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恐惧,后边那股明军死死咬着不放说明对方已经盯上他了。 曾打的明廷无还手之力,让明军诸将闻风丧胆的大清国和硕英亲王此时抱头鼠窜已是极尽羞辱之事,若是被俘当真是生不如死了,阿济格很害怕,害怕被明军俘虏,所以他拼命的逃,其亲兵亦是拼命为其断后掩护他逃生。 然则逃生之路极尽艰辛,夜深天黑路难行,为了隐藏踪迹更是弃了火把抹黑逃窜,深一脚浅一脚却接连好几次马前失蹄摔落差点没把这位大清的王爷摔死! 若真的这么死了可真的憋屈,阿济格浑身几乎快散了架强忍疼痛被亲兵扶上马继续向西逃窜,身后百米之外的杀声让其胆颤心惊,怎么追的这么快! 他却没想到麾下亲兵越是拼命的抵挡,越让高亓确定自己的推断,大鱼,大鲶鱼多尔衮!于是这货也发了疯,兵分两路,一路与清军厮杀,另一路绕过战圈追击。 今夜一定要捉到这条大鱼,老高家祖坟一定要冒青烟! “王爷,咱们不能再往西去了,否则距离摄政王越来越远,只恐……”逃跑中亲兵疾呼,阿济格心中烦闷大喝:“闭嘴!本王知晓” 眼下形势他何尝不知,先前北撤被明军断路,往东是河往南是有追兵只有往西跑,然而此时明军紧追不舍,一口气追了十余里,自己身边亲兵也愈来愈少,原先尚有数百此时已不足百余,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只剩孤家寡人,束手待擒了! 所以只有赶紧调头往北逃,距离多尔衮近一步便安全一分,虽说大军还在几十里外,鞭长莫及但清军探马四下出动,只需碰上一支活命的几率就大一分。 可是高亓岂能不知,在后急追与其掩护的亲兵厮杀的同时,另一路人马就从北侧追击有意把其朝西南方向驱赶。 阿济格三番几次企图调头北逃,奈何后边咬的太近又把他逼的不得不继续往西逃窜,不知不觉又逃了十余里见明军追势不竭,暗道:“难道今儿就栽了么?” 眼见逃生无望,阿济格又急又怒忽的勒马止步:“横竖一死倒不如拼他几个够本”周边亲兵纷纷响应,誓言一死护主报国。 “王爷,此时尚且不至于啊!”就在这时一个心腹却低声劝道:“未及山穷水尽尚有生路……若真至绝路时再拼不迟……” “放屁”阿济格喝断他:“若至绝路时想拼都没机会了,明狗必然擒了本王杀掉,倒不如此时来个痛快,杀他几个够本”。 “王爷,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您被擒,明狗亦不会杀您的……”那心腹又劝道:“咱们数万兵马在大明境内,明廷必拿您和摄政王做交易……” “呸,那般羞辱还不如一死了之,若真的以本王为质要挟老十二,便是回去了本王还有何脸面?”没想到阿济格还挺要脸的。 那心腹却不死心:“王爷,以您为质未必就是明廷要挟摄政王,反之摄政王或许趁机加价要明廷除了释放您以外再加以别的赔偿方才退兵,岂不还省的咱们自个儿跑腿掠劫了……” 不得不说这心腹脑回路奇特,可阿济格竟然还觉得很有理,毕竟大明此时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落户,就是不管你怎么欺负他,他不服还得忍着! 既是如此,阿济格倒没先前那般恐惧了,心道即便被俘以自己身份明廷必然不会杀了自己,当和多尔衮谈判,倒时候还能趁机敲命题一笔…… 心中如此想着,竟然开心大笑起来便没了拼命之心,打马继续狂奔,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逃掉了呢,而且这次拼了命要往北逃,冲的过去就是逃出生天,逃不出去大不了被俘,反正他们不会杀了自己。 只是他刚才这一耽误,后边追兵更近,有马快者距其不过二百米高声狂呼:“狗鞑子弃械投降不杀……” 去他妈的!阿济格便逃怒骂,一抬手身边二十余亲兵调头迎了过去企图阻拦明军追势,哪知这是从东北方向又杀来一支明军目的很明确的要将阿济格逼往西南方向。 瘪犊子,阿济格咬牙切齿,数十亲兵不用他开口便迎着杀了过去,此时阿济格身边不过寥寥十余人,奋力打马狂奔而去。 行不至二里,突见前方火光闪动约十余骑奔来,阿济格大喜,天无绝人之路啊,大声疾喝:“快来救本王,快来救本王……” 第784章 不可深追 滔天巨浪中飘来一根稻草绳,阿济格自是欢喜的要命,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厮声呼叫,他相信那点点火光必是清军的探马,想必是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前来侦查。 探子又名斥候,夜不收,经常出没最前线刺探情报,干的是刀头舔血的活,向来都是狠辣的凶悍的角色,无论是单兵还是团队其战斗力都远胜一般兵马,所以一眼望去不过数十但对阿济格来说已足够了。 阿济格狂逃二十余里战马已疲,后边的那些明军自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需这些探马生力军一介入,即便不能翻盘至少可保他安全无恙逃走! 阿济格在呼喊,身边几个亲兵亦在大声疾呼,他们害怕那些探子不明情况不敢靠近……所以使了吃奶力扯着嗓子吼:“和硕英亲王在此,速来救援……” 夜深极静声可传数百米,虽后方有明军紧追却也不怕暴露身份,因为他们用的是满语,然而令人瞠目的是,原本那些火光还在渐渐靠近,却突然的不动了,好似被吓坏了一般。 “他么的,这些胆小鬼,待本王……”阿济格嗓子已经嘶哑,见援兵不动,怒不可遏想痛骂一番却说不出话来。 “王爷,速逃!”就在这时那激灵的心腹突然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拽着阿济格的缰绳就往西逃去。 “狗奴才你干什么!”阿济格怒喝。 那心腹赶紧道:“若是我军探马闻得王爷在此岂能不救,只怕是……” 阿济格顿时一脸惊恐,若不是清军探马那就一定是明军的了,那些人闻声止步不前应是没听懂他们的呼叫声,若待其反应过来的话……想着心中一寒,回头朝正北望去果见那些火光极速朝自己方向移动,,,暗骂一声狗日的明军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刚才呼救用的满语恰恰暴露身份。 这股明军又特么的从哪冒出来的,阿济格无比骇然,这特么的到底怎么了,好似一头扎进明军的天罗地网似的,到处都是明军,这里好危险,好想回家啊…… 堂堂大清王爷,此时胆寒之下万念俱灰想到的竟然是要回家。 其实别说是他不知道这支明军从何而来,就是在后边急追的高亓同样一脸懵逼,甚至还吓了一跳,他率部追击阿济格,一路厮杀甚是激烈,要知道清军骑兵战力本就强悍,且无论天时地利双方都在同等的条件下,唯一所占就是人和,兵力比清军多气势比清军强,但这些亲兵为了护主异常的拼命,两军当真是杀红了眼,全靠一口气撑着。 一路追杀二十余里,兵疲之际眼见前边清军越来越少那条大鱼就要得手的时候,正北突然冒出星星火光,操,应该是清军的小股探马。 高亓自然知晓探马的战斗力,若在平时或可硬干一场,只是眼下……妈的,到嘴的鸭子飞了,高家祖坟刚要冒烟就被一盆水给浇灭了,高亓当真是气的指天骂地。 咦,那清军怎么突然调头往西逃走了……我擦,北边不明身份的火光竟然还去追截…… “大人,不会是咱们的人吧!”身边有亲兵道。高亓挠挠头:“不太可能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的人马怎么至此……哎呀我去不管了,杀过去瞧瞧”。 高亓不死心,不亲眼一见那鸭子是飞了还是被人截胡心不甘,于是率部急追!管他呢,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定要瞧个真切,弄个明白。 香河城北十里无名村,浓烟滚滚遍地狼藉,数以百计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李岩骑马缓缓在村中行了一圈至村北头举目眺望,远处依稀可见洗漱火光,不由皱眉道:“秦参将还未回来么?” “怕是老秦杀的兴起难以自控忘记将军的交代了”身边一人轻笑道。 李岩蹙眉:“不可深追,立刻遣人召回,还有高亓有消息了么?” 那人摇摇头:“高老大怕是发现大鱼了吧,不然此时也当回来了,此时应该和老秦一起吧”。 “不管有没有鱼,捉没捉到,立刻传令其返回,晚了怕回不来了”李岩一脸凝重,那人领令急去。 李岩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日前他得到消息清军数万大军离开京城东进然后南下,这三千清军乃先锋兵马距离主力不会太远,一般情况下相隔二三十里足了,所以不宜追的太远很容易被对方援兵打了个反攻,所以他事前已经交代,追十里足以! 可秦松旺竟一去不返,却是为何?这让他不由担心起来,不会被清军的援兵缠住了吧。 当然不是,但秦松旺此时的确有点茫然,话说他率主力人马从正西进攻,半柱香功夫就溃敌,于是率兵追杀,天黑风高杀人夜,清军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四处逃命,有甚者直接跳入运河泅水去对岸活命。 当然更多的是还原路返回跟随他们的主子阿济格超正北逃窜,秦松旺大喜,因为他知晓高亓早已绕道正北准备堵大鱼,想必此时已经捉到了,这些眉头苍蝇往北逃去正好给他来个前后夹击,能杀多少杀多少。 于是清军前边逃命,他就在后边追杀一口气追至十里有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高亓呢,为何前方清军逃兵还能撒丫子狂奔,他想象中的肉夹馍竟然没出现! 这货极有可能碰到大鱼了,但没得手,秦松旺略一沉思便推断出前因后果,心中不免有些不甘,自己主攻费了大么大的力气极有可能不如高亓这个捡漏的,因为他也知道能率兵为先锋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思及于此,心中发狠一咬牙,下令麾下继续追杀,既然没机会捉大鱼,那就捉小虾吧,若弄个几百颗鞑子首级,亦是大功一件,绝不比高亓捉条大鱼差。 于是两人一个朝北追杀溃军,一个朝正西捉大鱼,就这么分开了。 高亓的大鱼捉到没捉到秦松旺并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收获满满,一口气追至二十余里地终于人马皆疲但所得甚丰。 就在休整之际想着是回去呢,还是再弄点时,前方明军数股斥候狂奔而至,大人速撤,清军援兵至! 秦松旺闻言一惊,方想起李岩交代的话,不可深追十里足以! 撤,来不及多想,秦松旺急忙下令撤兵,心中也是暗道一声侥幸,若是白日怕此时想走也走不掉了,人疲马乏就伸脖子等人家砍吧。幸而此时夜深天黑,清军援兵到来最多为溃兵解围,惊走明军,但他们一般情况呢下也没胆子追过来。 然而凡事都有里外,秦松旺率部撤回方行不过五里地,后方急报:鞑子大军追了过来,诸人皆惊,纷纷不解,鞑子就不怕伏击? 秦松旺一拍脑袋:“我艹,高亓祖坟冒烟了!”诸人不解纷纷问询。 “那些援兵本不应追来却偏偏追来是为何?当然是没接应到大鱼,而且这条鱼一定很大,若非如此他们何必冒险追来……” 诸人恍悟,纷纷羡慕不已。 “那……咋办?”有人问。 “还咋办,跑啊!”秦松旺大吼一声,率部急撤,他麾下兵马此时可已无力硬撼清军了。 第785章 你追我赶 夜间打援本就已是冒险之举,在不明对方深浅的情况冒然进攻更是凶险至极,而清军援兵狂奔数十里接应败军却不顾疲惫又冒险反击明军的确出人意料,却也如秦松旺所料那般,有大鱼跑丢了。 可以说这一次驰援清军反映极快,毕竟两部人马相隔五十余里,从阿济格被袭后探马狂奔至多尔衮通报,然后孔有德奉命调兵轻装狂奔前去打援,这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而正如先前所料那般,阿济格没有挡得住明军偷袭,兵败撤兵。 孔有德狂奔二十余里终于遇到溃逃的清军,第一时间问安英亲王阿济格,溃军告知明军刚袭营之际英亲王便已北撤,此时应回到大营了吧…… 白痴一个,若真回到大营了孔有德岂能不知何必要问,他一路狂奔至此途中亦没遇到阿济格,那么…… “英亲王若非被俘就是被明军追的急慌不择路逃去他处了”麾下纷纷猜测。 “尚未被俘”孔有德皱眉摇头:“若英亲王已被俘的话明军不可能还追的这么急切,哪有一口气追败军二十里的,也太过不要命太过托大”。 三顺王哪有泛泛之辈,皆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为人亦工心机,老练如孔有德这般眨眼间就想通其中可能。 “明军有多少兵马?”孔有德问道。 “数万之众”溃兵一脸心有余悸:“到处都是……” “放屁”孔有德一马鞭抽了过去:“明军哪来那么多兵力,这鸟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明军?” “王爷息怒,当真有数万之众……”几个溃兵苦着脸细说所见,孔有德脸色愈发凝重,这帮被吓破胆清军所言数万必含水分,但万余理应不假了,真奇了怪了,此地怎么会冒出这么明军? 只是此时来不及细想,眼前最重要的阿济格的安危,于是一咬牙就令麾下杀回去,亲信大惊纷纷相劝:“王爷,前方情况不明又值深夜不可涉险,且明军向来狡诈,此时兵力又众,若是设伏怕是不敌……” 孔有德何尝不知凶险之际,但是他更知道若是救不得阿济格回去下场必然也很惨,多尔衮和阿济格兄弟情深,定治他个见死不救之责。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孔有德深呼一口气:“吾等疾驰赶路虽疲,然明军一番苦战又追击数十里此时更甚,趁此时反击或有奇功,即便寻不得英亲王亦有功抵罪,再退一万步即便无功,尚能自保全身而退,至少给摄政王瞧见咱们也尽力了,不然像这般啥都没做就回去,诸位觉得摄政王若知道了,咱么有好果子吃么?” 诸人听了点头不已,已然听懂他话里之意,简言之,不管如何总要做个样子出来。 于是孔有德立刻提兵杀来。 秦松旺无心更无力与其厮杀,率部打马狂奔而去,孔有德部见明军胆怯不战追的更急,深夜中两军一逃一追,不闻杀声只听震耳欲聋马蹄声如滚雷。 刚刚还在清军菊花后边嗷嗷叫誓言要把人家爆成向日葵,哪知转眼间就被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松旺当真是哭笑不得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和身边兄弟指天骂地问候清军十八代祖宗。 “秦头,咱们就这么一直跑啊?”眼见清军紧追不舍,麾下有人沉不住气了。 “咋地了,你还想和他们杀一会么”秦松旺撇了撇嘴,那麾下尴尬一笑:“俺可没力气了”。 “那就让狗鞑子追呗,累死这帮狗日的”秦松旺回头望去,数里外火光点点约数千之众,气势还挺唬人的,只是明军见机早跑的快,他们一时却也追不上。 “可他们万一一直追下去呢,追到香河呢……” “且,狗鞑子得有那力气才行”秦松旺才不信清军也脑门发热一口气追他二十里。 “万一呢?”麾下不无担忧。 秦松旺也止住了笑,眉头一皱,若鞑子真追了过去,那边无防岂非不妙,但此时若要止步拦截,心有余力不足啊。论兵力他和后边追兵旗鼓相当,论体力战力他先前已厮杀一场绝对落下风,只恐伤亡惨重! 只怪老纸心太渴了!秦松旺暗暗后悔没听李岩的话追十里即可。 “闫老六,你带几个人快马急行速去报知李将军做好准备,鞑子不追则罢,若真追到地头送上门咱们就把他吃了,不光无过反而有功”不得不说秦松旺脑子也转的快。 得嘞,那闫老六立刻带了几人打马狂奔而去。 秦松旺回头瞧了瞧:“狗鞑子,来吧,老子正好没吃饱呢”论此时实力他打不过追兵,但可以一路遛马一样把这支清军给溜得精疲力尽,到了地头李岩自有手段收拾这股疲军! 若此事成,即便高亓捉到鱼了也弱不了他多少,他擒鞑子大将自是大功一件,但自己杀敌数千亦足以相匹! 世事变幻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松旺回头瞧了追兵,刚才被紧追的郁闷一扫而光,随之是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还有硬拱着来给老子送功勋的。 正得意见,突腰间西南处隐约有火光闪耀,随后愈来愈近愈来愈多,明军略显惊慌,秦松旺一怔一下拍了拍脑袋:“你大爷的高亓,来给老子抢功呢还是炫耀来着……” 再说后边孔有德率部急追,本以为明军会和他一场厮杀,若胜则顺势进攻四下搜寻阿济格,若败顺势撤兵回去也有个交代。 哪知出乎意料的事这股明军就只管撒丫子逃跑,根本一点点都不想和他打,而且逃跑的及其专业,追都追不上,这当然让他又气又好笑又感慨,当年大明悍卒何等勇猛,气吞山河威震天下,而如今便如做了贼似的狼狈而逃。 孔有德又哪里知晓,前边跑的那么专业的还真的就是贼啊!秦松旺部以前就是贼军,这么多年被官兵围剿,不说战力如何,论逃跑当世没人比的了贼军溜! 人家是专业的! 但这可却也把孔有德激怒了,见明军只顾抱头鼠窜便也知其疲惫无再战之力,于是一边下令急追一定要讨回点利息,同是又令麾下分兵数路,扩大范围搜寻英亲王阿济格踪迹。 这一逃一追,不多时就追了近十里地,眼见就要堪堪追到明军时,忽的西南火光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估摸着有数千之众,顿时让孔有德大惊失色。 他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来头,但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自己人。 缓行!孔有德立刻下令麾下放缓追击,盯着西南火光瞧了,眼见和前方明军合二为一,于是果断下令撤兵! 刚才还誓言旦旦要回本要收利息要搜寻阿济格,可转眼间连做样子都懒得做,因为他知道,再装逼自己都有可能一头栽进去爬不出来。 话说搁谁谁不心惊胆寒,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股明军在香河,又突然冒出万余兵马袭击阿济格大营,这转眼间又来一路……怎么到处都是明军,他们到底从哪冒出来的,还能冒出多少?这四下漆黑的深夜,孔有德怕了…… 眼见两路明军汇合,孔有德被惊走,但实则他是自己把自己吓走,没错,西南那路明军正式追捕阿济格的高亓部,本有两千余,但一路厮杀损失惨重所剩不过千余,且兵疲马乏没比秦松旺好太多,这时孔有德若杀过来,两人即便联手也只有逃跑的份。 当然至于孔有德追到地头,早有准备的李岩自然也能把他收拾的脱层皮。 第786章 被俘 清军止步撤兵遁走,明军终于可以歇一歇缓一缓了,秦松旺松了口气却也略显遗憾,本想把狗溜到李岩跟前再立一功,然则天不从人愿,却被高亓部给惊走了,忍不住朝远处高呼:“高老二,老子的鱼都被你吓走了,你tm的鱼汤不分老纸一份和你没完”。 不多时,高亓咧个大嘴纵马近前:“鱼汤管饱!” 挖槽,真逮着了!秦松旺一怔,睁大眼睛道:“多大啊!不会是大头鱼吧”。 高亓哈哈大笑:“虽不是最大的那个,却也不小”秦松旺再也忍不住了:“提来给老纸瞧瞧”说着打马过去,高亓一挥手,立刻便有几个亲兵拽过一匹马,马上一粽子被捆的结实,嘴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双眼通红使劲的挣扎,却正是大清国和硕颖亲王阿济格! 这货终是没逃的掉,被高亓给擒了。 “啥来头”秦松旺不识的阿济格,但瞧其一身盔甲着装也知非一般将领,顿时羡慕不已至高亓身边低声问道。 “这狗鞑子只是破口大骂,但从俘虏嘴里问出此人乃多尔衮的兄长阿济格,听闻也是个厉害的角!” “挖槽,你高家祖坟冒烟了”秦松旺异常眼红,随即给了高亓一拳:“这下你可好了,可老纸到手的鱼却被你惊走了,快说,怎么赔我?”。 问明情况后,高亓表示无比冤,自己根本就美瞧见秦松旺身后追兵,也不是来支援他的,仅仅是捉到阿济格后返程偶遇,惊走孔有德实则无心之举! 妈的,天意啊!秦松旺无奈望天长叹和高亓并肩南行,扫视其麾下一会便道:“这大鱼刺多,扎着手了吧”。 原本难掩欣喜的高亓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回首望了周边麾下微微点头:“鞑子战力凶悍,我手下兄弟十去五六,且若不是友军兄弟及时来援,这大鱼还溜掉了!” “友军兄弟?”秦松旺一怔,这附近还有谁不成? 高亓嘿嘿一笑,侧耳低声一句,秦松旺啊的一声,忍不住又是一句:“挖槽,小太……小督主真乃神人呀”。 嘘,高亓示意其低声:“若非如此,以李将军那等人物又岂能甘受其驱使……” 香河城北无名村经过一场战火几为废墟,此时遍地狼烟,数百明军穿插其中正在清理,李岩站在村北口的老槐树下举目眺望,眼见正被火光闪烁终于松了口气,很难想象在半柱香功夫里他的情绪历经大起大落。 麾下两大部将秦松旺追敌远去,高亓捉鱼迟迟不归这让他心神及其不宁,生怕哪里出了漏子,大雁没打着反被啄瞎了眼。 就在焦急等候时斥候来报秦松旺已在返回途中,李岩松口气想着待其回来必严加训斥,哪知这时闫老六来了:“将军,鞑子援兵至,正追杀过来,秦老大说……” 李岩一惊,然而足智多谋的他不待闫老六说完就反映过来:“秦千总是不是想来个引君入瓮?”闫老六哪里听得懂这个,急切道:“将军你说啥呢,秦老大说让您准备下,鞑子一会就追过来……反正想办法弄死他们……” 本来因为秦松旺不听号令深入追敌,李岩欲严厉斥责,但见其竟能顺势把援兵引来想要再来一场伏击战立时转念一喜,虽说此时身边能用兵马不过两千左右,看似不足,但趁此夜色打个伏击绰绰有余。 于是立刻着手布置,又庆幸而是黑夜,若是白天指什么伏击别人,甚至别说伏击别人了,秦松旺能甩掉后边那群饿狼就不错了,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引火烧李岩。 就在李岩马不停蹄各种布置,准备待秦松旺将清军引入包围圈来个关门打狗时,斥候来报,清军撤了! 啊!白忙活白高兴一场,即便是好脾气的李岩也有点不爽了,站在村口等待秦松旺和高亓打算大骂二人一场消消火。 很快二人率部到了跟前,李岩黑着脸正欲开口,高亓纵马至跟前一跃而下:“将军,摸着大货了”他是贼军出身,黑话不离口。 李岩一怔,心跳加速:“有多大?” 高亓近身低语,李岩瞠目结舌,一把抓住高亓肩膀:“不得诓我”。 “卑职岂敢”高亓见李岩这般反映,更是亢奋不已咧着嘴笑的合不拢。 “速提来给本将看看”李岩心口噗通跳个不停,其他贼军不知道啥阿济格阿济弟啥玩意的,反正鞑子的名字都那么绕口,听闻过得也没几个。与他们不同李岩博学广闻,熟知大清国的发家史,且其跟常宇关外御敌,对大清国现在的掌权人物知之甚多,阿济格这个大清刽子手的名号他是如雷贯耳,谁能想到此时竟然被他麾下所俘! 捆成粽子的阿济格被重重摔在地上,这个大清国的英亲王怒不可遏,嘴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声,见他如此这般高亓上去就是一脚,他妈的的鬼哭狼嚎个什么。 李岩挥手止住他,盯着阿济格上下打量,阿济格这时也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目光渐渐变得恶毒凶狠。 几个清军的俘虏也被带了过来,李岩一一询问,几人指认确实是大清的和硕颖亲王阿济格。 呼,李岩觉得心要从嘴里蹦出来了,费了好大劲的平和一下,但双手竟然还是忍不住的发抖,一把扯掉阿济格嘴里的破布冷冷道:“和硕亲王阿济格,久仰大名” “狗太监!”阿济格低吼,对着李岩呸了一声,眼神充满浓浓岩浆,似要把眼前这人的给烧成灰。 额……李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带下去,立刻遣人去报小督主!”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初战大捷又擒获鞑子的一个王爷,此番定当为皇上所重……”这时秦松旺下马走来,拱手道贺。 李岩一见他脸色一暗:“秦松旺,你……” “将军,卑职率部杀敌,斩获鞑子四百有余,得马近千,请将军验查”秦松旺不待李岩发飙,赶紧报了战功,果然李岩后边的话瞬间就咽下去了,而后清风拂面:“果真四百有余?”说着拳掌重重一拍:“大捷,大捷,秦千总你大功一件,本将自会为你上报朝廷……呀,若你所言不虚,加上这里的百余,咱们此番至少杀敌五六百余,当真是……”向来稳如泰山的李岩竟然有些难以自持,难抑内心激动,没办法这种事搁谁谁也把持不住啊。 高亓在旁边对着秦松旺挤了挤眼,他在捉那大鱼途中,阿济格亲兵拼命抵抗以至他伤亡惨重却也把阿济格的亲兵打散了打残了,少数干掉上百有余!这这百余便是当鱼汤给了秦松旺。 “大捷,速传!” 李岩高呼!诸将哄然不已。 将军,卑职还有一事相禀,高亓走到李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李岩哦了一声:“快请来”。 第787章 恍然大悟 李岩率部千里跋涉冒蚊虫袭扰伏兵于此大半个月,顶着酷暑饿着肚皮遭了无数罪,终在今晚一场大捷顿感所有都值了,败清军先锋杀敌五百余缴获粮草战马甚丰,一时士气高涨,气势如虹,然而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五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夜虽已极深,然多尔衮和诸将却是坐立不安转辗反侧,不时呵斥亲兵为何尚未有消息传来。 初得阿济格通报香河有明军出现时,因不过百余并未放在心上,待得报有明军袭营时,所有人都慌了,敢袭营绝非善茬也绝非数百兵力可为,一时间所有都在想两个问题,第一这些明军从何而来,第二,阿济格怎么样了? 多尔衮在第一时间遣孔有德率五千骑兵急速驰援,虽然他也知道鞭长莫及怕已是为时已晚,但尽人事听天命把,万一来得及呢,哪怕能接应一下也是好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诸人也没闲着,那支明军到底从何而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响没个说到点在上的,到是年轻将领尼堪擦了边:“咱们入关时明军有大军在保定府和贼兵作战,后闻讯北上解围,理应那时明军没有一下全部撤兵北上,应该余留一部分防范贼兵……而后随着贼军撤离,那部分明军会不会就奉命从保定府直接被调过来……” “调过来不应该是北上么,为何是东进,难不成明军是神仙啊提前预知我们会南下,便让其早早过来拦截?”有人质疑。 可除此之外别的没有更好的解释。 “我大清往年入关皆南下掠劫,能提前预知道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难得是能提前预备伏手……细思极恐啊!”多铎眯着眼瞧了多尔衮:“十四哥,恐怕咱们现在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计划中了”。 多尔衮脸色也是愈发凝重起来,明廷的那个小太监每每都能先他一步落子,心思缜密令人恐惧,他自是能推断出清军要南下,但他真的能提前伏一子么?想着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三河那支明军,如此看来恐怕根本不是蓟镇的兵马了,若也是伏棋的话,那这小太监实在太恐怖了。 诸人一听,顿感毛骨悚然,真的如多铎所言,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别人计划中么。 “报,王爷,孔将军回营!” “英亲王回来了么?”多尔衮闻言起身,那传令兵吓得一个激灵:“没,没见着,就……”话没说完就被多铎一脚踹翻,呼的走出帐篷,却和孔有德撞了个满怀:“十二哥呢?”多尔衮等人也围了过来。 “只恐,英亲王此时不妙!”孔有德低头沉声道,多铎大怒一把拎住他的衣领:“你怎的这般无用”。 “奴才已是尽力了”孔有德一脸都是戏:“奴才拔营马不停蹄急行二十里遇败军正被明狗追的紧,英亲王却不见踪迹,于是立刻率部反攻追杀其十余里,明狗又来援兵,奴才恐遭伏便不得不撤回,却也没寻得见英亲王……” 孔有德是个人精,说的滴水不漏,他说追杀明军十余里可谓滴水不漏,虽然当时连秦松旺的脚后跟都没摸到呢,但多尔衮等人岂知详尽,_倒觉得他的确也尽力了,毕竟换做他人夜深风高还没胆子反攻追敌呢,这二狗子对大清的确是忠心啊。 多尔衮抬手示意多铎放开孔有德,然后让其入账详述,孔有德便吐沫横飞从自己拔营急行到遇敌反追,后明军援兵至退走详细说了一边,当然其中自有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诸人闻言多震惊的瞠目结舌,多铎更是连问数句:“你确定明军有上万之众?” “只多不少!”孔有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反问道:“王爷可知这明军从何而来?” 多铎阴沉着脸,却没回答他,咬牙低语:“十二哥可万万不能落于明狗之手,否则……” “咱们中计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多尔衮突然的起身,眼神凌厉一扫诸人:“那小太监着实厉害,从他北上京城解围时,便已料定吾等必然南下所以预伏兵马在此拦截且不只一路,东北那支亦是其一”。 诸人骇然,根据往年能推断清军必然南下尚可能理解,但在清军刚入关那种紧急时刻,急需大兵力救援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兵他处预留伏手,这不光是料事如神了更多的是一种魄力! 当时多尔衮等人还不解小太监北上勤王,但所率兵马多留在京城之南大兴县境内,当时仅以为是那些剿贼北上的明军没来级的入城,如今看来一来扰他耳目,二来作为机动兵马随时和城内响应里外合击,第三则是若清军不攻京城直接南下,他们则可直接先一步拦截。 如此看来,当初明军再三挑衅让清军攻打京城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让其伏兵就位,当真是深谋远虑的让人恐惧,这狗太监实在可恨又可怕! 至此,多尔衮等人恍然大悟,自己入关时看似牛逼哄哄,实则每一步都在人家算计中,而此时正一步一步的进入包围圈,若非阿济格的先锋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现在还傻愣愣的游山玩水呢。 哗啦一声,多铎抬脚踢翻帐内桌子,抽刀在地上划拉起来:“西北三是外小太监亲率数万大军,东北五十里外不明兵马,正南五十里外又是万余,也就是说咱们此时已经被包围了,且不下十万明军,抬头一看多尔衮苦笑道,十四哥,咱们这是插翅难飞了!” 多尔衮脸色铁青,坐在正中托着下巴看着地上一言不发,帐内气压变得低沉,诸将面面相觑低声细语,突然耿仲明站起来:“摄政王,此时趁明军尚未合围我等应及早跳出包围圈,以奴才所见,此番已不适继续南下,应调转马头早早出关”。 “费了好大劲走到这里,岂能空手而回”尼堪哼了一声,耿仲明反呛:“空手而回总比回不去强吧”。 “休得乱语”多铎呵斥,瞪了耿仲明一眼:“此时你道想回便回啊,后路有小太监数万兵马虎视眈眈,且其敢一路跟随,京城左右必然还预留一手,咱们想调头回去,岂是那般容易,何况十二哥生死不明,岂能一走了之”。 “没错”多尔衮起身走到正中,环顾四下:“与其退倒不如进,虽然此时咱们已入明军包围,但尚未到其合围之际,而这时也恰恰是咱们跳出去的机会,他各路兵马相隔太远可趁机各个击破,冲出重围”。 “但为什么要不退反进,王爷还要涉险么,若继续南下则会被明军死死堵住,再想出关则难也,王爷难道看不出来此时明军亦非往日了么,他们敢打敢拼……”耿仲明一番话说的诸将脸色多疑虑。 多尔衮嘿嘿冷笑:“进,前方不过万余兵马,哪怕是小太监亲自指挥也抵不住本王数万骑兵的冲击,一旦冲出去明军的合围之势立时瓦解,虽天大地大大明大,本王数万骑兵想去哪就去哪,他拦不住也追不上,追上了亦无可惧”。 说着微微一顿:“但若退,此时后方小太监亲率数万大军,以他之能咱们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未必冲的散他,即便冲散了,前边谁敢保证他没预留伏手,京城之重他率大军出城岂能不留兵马,如此一来咱们即便冲过他,却立马又成前后夹击之势!” “更何况我们此行损失惨重所得却寥寥,怎甘心白跑一趟,更不论英亲王现在下落不明”说着冷眼四下一扫:“诸位,可敢随本王深入大明腹地闯一闯?” “愿随王爷赴汤蹈火!”诸将纷纷起身,顿时帐内杀气腾腾。 ………………………………………………………………………………………… 喜欢的多多支持,投个票,收个藏啊,打个赏啊来者不拒。 第788章 看破 兵贵神速,多尔衮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天亮后小太监的人马合围,那时候自己想冲出去不折条腿也得掉层皮,所以他要连夜立刻拔营发兵急进,趁南边明军身单力薄又刚刚占了便宜沾沾自喜时突发而至,一举破围跳出圈外也能顺势搜寻阿济格下落。 凌晨之际,乌云滚滚隐隐有雷鸣之声,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又有毛毛雨落下,恰此时当是酣睡,然则清军却悄无声息的拔营南下。 凉水河,大运河的分流,先是和运河并肩向北十余里然后突然折向正西,而后蜿蜒流向北京城南汇入护城河。 或许天生有缘,多尔衮从通州烧城拔营至两河交汇处扎营,而相隔三十多里外的凉水河南畔一处桑园,常宇的大军行至此地已是深夜便下令扎营,同时派出探马紧密这茬清军动向。 君主凉水头,我住凉水中,未多时斥候便摸清了多尔衮大营所在,并禀明周边清军探马密集,常宇心知多尔衮亦在紧盯着自己。 想来深夜无事,便命将士休整只待明日一场大战让多尔衮便陈丧家之犬,于是洗洗寻了入了帐篷倒头睡下,心中却也挂念李岩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眼见就要收网可别出什么乱子。 迷糊间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天上一声惊雷如在耳畔炸裂,吓的翻身而起,亲随皆亦惊醒,闻声辨雷大骂不已。 这便是旱地惊雷么,声势这般夺人,常宇略显心慌走出帐外,却见李慕仙正在抬头望天,阴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道长,本督近日是不是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走哪都雷声滚滚的,莫不要劈了我”。 李慕仙收回目光,侧头瞧了常宇呵呵一笑:“督主麾下千军万马,手握生死大权,其势其威不下天雷,谁劈谁还不好说呢”。 好!常宇伸出大拇指给李慕仙点个赞:“虽知道你瞎扯,但听着舒服”。 李慕仙微微一笑,目光又望向天空,常宇眉头一蹙:“道长你不会真看出什么来吧,可别在本督跟前装神弄鬼”。 “督主,修道入境者可窥天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贫道对天象一门也略有研究……”李慕仙尴尬一笑,随即又正色道,可常宇哪吃他这套,挥挥手止住他:“去忽悠那几个去”抬手一指亦被惊雷惊醒的黄得功几人:“本督还得补补觉,明儿要和多尔衮掰手腕呢”说着转身入账。 “督主……”李慕仙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眉头紧皱。 丑时过半(凌晨两点左右)正是最寂静时,然则香河县内却热闹翻了天,无论老幼皆奔至街头涌向城门,因为他们的大恩人来了。 这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可把香河的老百姓惊的魂飞魄散,突然冒出来的鞑子一照面就把他们的县老爷给射杀了,眼瞅着就要城破人亡鸡犬不留时,不知从哪冒出的明军惊走了鞑子,而后至夜间城外杀声大起,胆大者登城观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外间杀声震天,火光冲天,敌在哪官兵在哪,谁负谁赢都不知晓。 直至丑时,有官兵至城下叫门,言之乃御赐正义军李岩将军杀退鞑子,此时要入城休整,望城中乡绅略近绵薄之力。 县太爷已死,城中百姓群龙无首,谁也没听说过啥御赐正义军是个啥玩意,李岩又是个谁,可不敢开门,便举荐几个德高望重的乡绅上了城上说话。 那几个乡绅见下边官兵说话有礼有节,汉话流利绝非鞑子所扮便信了大半,又问了些话也没发现啥纰漏,心想若是鞑子即便不开最终还是会被破城的,于是一咬牙便让人开了城门。 惶恐间,这些明军入了城,却军纪严明,便在城门附近休整并无袭扰之事,百姓这才安了心,看来真的是官兵,而是还是一支好官兵,便纷纷涌向街头相互打听,这正义军啥来头啊,那李岩又是谁啊。 他们自然打听不到李岩以前的黑历史,却惊叹原来是一个后起之秀曾在关外杀过鞑子并且被皇帝接见御赐正义军番号,这是天大的荣耀啊,至于此时奉东厂督主调令前来围剿鞑子军什么吧啦吧啦的就一头雾水了,东厂不都是坏蛋么…… 士兵使劲的吹嘘丰功伟绩,李岩却没这等虚荣心,入城之后便寻了城中乡绅说明来意,粮草已尽,求捐军粮。 乡绅得知这位年轻将军为了伏击鞑子已在香河暗伏半月之久,吃尽苦头,加上刚刚若非他们及时来援,恐怕此时香河城已是废墟,感动之下立刻发动百姓有粮捐粮,有力出力已经要伺候好这些救命恩人,更有甚至捐了银子,李岩拒收,乡绅以为其做样子哪知这年轻将军道,督主赏罚有令,麾下无人敢违。 乡绅们好奇,敢问督主何人? 东厂提督常公公。李岩一脸热切道。 东厂的会不收钱?乡绅有些懵逼了,见其坚决不收便也罢了。 不多时百姓自发组织弄了吃喝的给明军送来,并且帮助救治伤病尽显军民一家亲,看的一侧李岩却感慨万分,曾几何时能看到这样一幕。不论在贼军中还是当世的其他官兵都绝难一见,偏偏小太监出世之后,一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现象都发生了,当然都是好的现象。 县太爷的尸体还躺在衙门里,李岩瞧了一眼,长叹一声转身入了大堂,瞧了被捆在柱子上的阿济格厉声道:“吾久闻你恶迹,此时为阶下囚本不欲辱你,然则终是难忍你对大明百姓犯下的血海深仇”说着挥拳打去,阿济格惨叫一声,破口大骂:“你这瘪犊子玩意,有种放了本王单挑”。 李岩嘿嘿一笑,使了个颜色,左右亲兵冲过去对着阿济格就是一番拳打脚踢,直至这厮喷了口血防止! “饿他三天!”李岩冷哼,示意麾下将其带下严加看管,又招麾下部将秦松旺和高亓议事,此番大捷,诸人皆兴奋不已,但也知大战将至,待小太监各部兵马合围时,他首当其冲还要打一场艰巨战。 “据斥候所报,清军主力尚在五十里外,周将军部不明,小督主跟在清军其后少说也有二十里外,清军一路掠劫若至香河当需明日晚间,也就说若所料不差明晚便是收网之时,最迟至后天一早,吾等当好生休整,准备迎战,这将是一场异常艰苦的大战,但也是我部扬名的机会……”李岩手指在桌上点着。 “干就完了,鞑子也特么的不是三头六臂,今儿不也被咱们揍的丧家犬一眼”秦松旺嘿嘿冷笑,高亓亦在侧起哄:“有这个什么格格在手里握着,搞不好不用打呢……” 报,就在这时,房外有人疾呼,却是亲兵至:“将军,有军情”。 李岩蹙眉:“报来!” “正北二十里外,发现清军数股探马且越来越多,与我等厮杀欲深入此境……” 咦,秦松旺和高亓也皱了眉头,清兵刚刚兵败逃走,怎么转眼间就就急不可耐的遣探子入境,来者不善似有备而来。 “将军,鞑子是不服气么……”高亓刚出口,李岩就抬手止住他,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突的一声惊呼:“不好!” 怎么不好了,秦,高二人大惊! “鞑子窥破小督主企图,这是要先发制人,趁我等尚未合围之际要突围了……”不得不说李岩聪慧异于常人,转念间便想通关窍。 “可鞑子既然看破小督主的计谋,为何不退反而更进……”秦松旺问道,李岩却道:“若是本将以以进为退……”然后把猜想说与二人听,却与多尔衮所想八九不留。 秦高二人大惊失色:‘如此说来吾部岂不危也!“ ”却也未必,咱们以香河城为守,鞑子未能能奈何我等!“高亓道。 李岩则摇头:”若我等龟缩不出,自是可保安慰,但鞑子岂非顺势而走,不费力气就逃了出去,吾等必须出城拦截“说着大喝:”来人,传令集合人马立刻出城“。 第789章 尔虞我诈 明军入城休整不过片刻却紧急集合,令城中百姓略显惊恐,诸乡绅寻李岩闻讯,李岩未隐瞒直言鞑子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众乡绅大骇:“鞑子来官兵若走了谁来保护我们……”纷纷哀求李岩不要走。 “本将若在城中,鞑子必然溜走则误了督主大计,此万万不可,且众人乡亲亦不用担心,鞑子此番过境绝无时间亦无心思破城,诸位只管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便可……” 一番细说,才算稳定民心,李岩又将伤兵留下托城中百姓照顾,这些伤兵亦可协助乡勇守城,百姓欣然接受。 寅时,李岩率部出城,直奔正南而去,同时撒出大把斥候,紧盯正北清军动向,他已作出死守防线的准备,一定要拖到小太监和周遇吉的兵马合围全歼清军,否则这大半个月的准备就是个笑话,一切努力皆付诸东流。 决心是坚定的,现实是极其残酷的,李岩麾下此时能战兵马不过数千,香河附近无险可守如何抵挡清军数万骑兵的冲击? 龟缩香河城中固然可保性命,但清军却可大摇大摆的跳出包围圈,此举不光坏了常宇大计,李岩最终也会落个畏战,不战而逃的罪名被下诏狱。 当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麾下兵马拼光了么,可即便拼光了也未必拦得下清军,一向足智多谋的李岩此时头疼不已,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盼望常宇和周遇吉能早早赶来。 或许不用力拼! 李岩突的脑中灵光一闪,小太监常说鞑子强悍不可硬碰,此番兵力悬殊,自己绝非鞑子对手,硬碰之下或许一个照面就被鞑子冲垮,损失惨重不说还没起啥作用,倒不如给他来个贼军只擅长的狗皮膏药打法:不与其正面作战,但死缠着不放,如此即便拦不住却能拖住,只待小太监和周遇吉的兵马至,则万事大吉,虽说以数千缠住数万必然也是损失惨重,但效果却大同。 打定主意后李岩便将计划给自己的两个部将秦松旺和高亓说了,二人听的仔细,连连点头表情却十分凝重,因为都知道不管李岩有何应对之策,都避免不了一场苦战,甚至有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苦战。 “将军,怕是咱们从贼时也从未遭遇这般严峻形势吧,也从未有过此等决一死战的决心” 高亓苦笑,李岩轻斥道:“休得胡言,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误入歧途祸国殃民,如今既为官兵则当尽心尽力救民为国也算是赎罪,诸位切记,今日所为不光是为为国为民亦是为吾等自己,李岩不才亦必然与诸君并肩作战共生死,吾不负诸君,万望诸君亦不负我,即便此战马革裹尸亦不憾也!” 麾下诸将闻言皆是动容,抱拳道:“与将军共生死!” 诸将众志成城决心一战,那接下来就是用什么战术来缠住清军,京畿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极利骑兵作战,清军可将其骑兵优势发挥到淋淋尽致,李岩想以数千兵马不管是拦还是缠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要利用地形,天晓之时李岩部回到先前伏击之地,也就是城南十余里外的某处密林河畔,于一众麾下开始商议布局。 香河地势虽无险可守,但其境内河流众多,大河小沟横竖交叉,若利用这点分兵各处伏击……亦可缓冲清军骑兵之优势…… 这边窥破多尔衮企图的李岩敲锣打鼓各种预警着手布置应对,而数十里外窥破常宇计谋的多尔衮,却拔营急行,以尼堪为先锋,尚可喜为副率精骑八千轻装快行,余下各部护辎重殿后,同时急令外围掠劫的各部人马紧急回归合兵南下。 而这时的常宇还在数十里外呼呼大睡,丝毫不知李岩此时已取代他正和多尔衮掰手腕! 夏日天亮的快,清军连夜拔营急行,先锋兵马更是快马加鞭,以多尔衮猜测明军先前大败阿济格,此时极有可能会入香河城休整,若趁机将其围困在城内,皆万事大吉,连打都不用打了直接跳出圈外,所以严令尼堪和尚可喜急行军。 却说二人率兵一路疾行,一口气跑了近二十里,战马略疲缓行,此时天色已微微见亮,虽阴云密布下着毛毛雨但四下百米之外一目了然,却也不担心有什么埋伏,毕竟明军也不是铁打的,刚刚一场夜战定也疲了,且探马已报知明军入城了。 “只待将明狗堵在城中便无忧也,那狗太监再是算无遗策又如何”尼堪四下张望,侧目瞧了旁边的尚可喜:“明狗往年善战,如今却只会玩些阴谋诡计倒也可笑,在强大的实力跟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摆设……想想智顺王那个时候多勇悍,再瞧瞧现如今的明狗,啧啧啧”。 尚可喜闻之大怒,岂能听不出尼堪的指桑骂槐借机羞辱于他,虽说尼堪不过一贝勒,而他是堂堂的大清三顺王之一,但作为二狗子始终被人家瞧不起。 “贝勒爷还是少耍嘴皮子,把心思留在正事上”尚可喜怒哼,尼堪一区区小儿他可不惯着他。 尼堪冷笑,却也敢太过为甚,轻咳一声:“到了地头本贝勒围城,智顺王南下开道如何?” “若明军不在城中贝勒围城做甚?”尚可喜翻了个白眼,尼堪一怔:“明军不在城中能去哪里,且不说先前探马已回报他们入了城,难不成他们还敢出城拦道,阻我千军万马?” “若都如你所料,我军亦不会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贝勒爷刚才不还说明军如今只会玩阴谋诡计么?又岂知他们不玩个空城计让咱们傻乎乎的去围着?至于敢不敢拦道那又是一说”。 尼堪被尚可喜怼的尴尬略显气恼于是吩咐麾下探马确认明军是否入了城,又行数里探马来报,早些时他们的确远远瞧见明军入了城,不过随后明军在周边派出大批巡逻警哨布防,他们撤出十里外,此时明军在香河周边明暗哨更甚,与清军探马厮杀数场强行拦截不让其靠近,所以根本无法确认此时明军是否还在城中。 尼堪大怒喝骂一群废物,尚可喜却嘿嘿冷笑:“看来明军此时已不在城中”。 “智顺王又如何确定明军已离去,莫不是也会掐指一算”尼堪揶揄道。尚可喜不理他的讽刺淡淡道:“明军若还在城中何必这般强势阻拦我军探马靠近,龟缩其中便罢了难道以为凭些许探子就能阻大军脚步……” 话没说完便被你看打断:“都说了明狗善阴谋诡计,虚虚实实当要眼见为实,或许故意为之,假若明狗真的离城而去,又何必弄这一套引我等生疑,何异掩耳盗铃”。 尚可喜大笑:“明军此举根本就不是掩耳盗铃更非故弄玄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拖延时间?拖延什么时间?”尼堪一怔。 “为其主力逃走拖延时间,又或者为了给咱们挖坑拖延时间!”尚可喜冷笑不断,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然大亮,不过空中的毛毛雨弄的浑身湿漉漉特别的难受。 尼堪闻言一窒,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心中却也不甚服气:“明狗若是逃了老纸就屠了香河城,若是想挖坑,倒要瞧瞧那坑给谁挖的!” “屠城?”尚可喜冷眼瞧了他:“眼下跳出去才是最关键的,哪有心思和时间让你屠城,贝勒爷这般分不清轻重么”尼堪脸上涨红:“此时不屠回来也给他踏平了”说着打马抢先一步:“没到地头尚不知明狗在不在城中呢,现在瞎猜p用都没有,还是赶紧去去瞧瞧吧”。 ……………………………………………………………………………………………… 是不是节奏越来越快了,喜不喜欢,开不开心,票票走起来啊! 第790章 山雨欲来 辰时(早七点)阴云更甚雨势不涨却起了风,尼堪和尚可喜率把八千骑兵抵挡香河城北十余里外的那处无名村,也就是昨夜阿济格大营所在。 村子几为废墟,入眼之处疮痍满目依稀可见昨日厮杀之惨烈,让尼堪双眼发红,怒不可遏的是村头摆放数百清军的无首尸体。 明军这在示威亦是挑衅! “老纸定要踏平香河,鸡犬不留!尼堪望着正南方向那隐约可见的弹丸之城”眼中充满怒火。 尚可喜瞧了一眼那黑云滚滚之下瑟瑟发抖的小城,则淡淡说道:“一弹丸之地随时可平,但不是现在,别忘记了咱们的任务,若因小失误了大局摄政王怪罪下来你我皆担不了!” “本贝勒做事,不劳智顺王操心”尼堪很不喜欢汉人,不管对方是什么王不王的,在几个大佬跟前他还能收敛一下,但单处时他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尚可喜也是一代枭雄即便居人篱下亦不会把这区区小儿看在眼中,冷哼一声:“贝勒的事本王才没心思管,本王说的是正经事,既到了地头就专心做事,贝勒再次休整兵马,本王率部前去踩点……”说着不待尼堪应了,便率数百亲兵直奔香河城去。 “本王?呵呵你不过我大清一条狗而已,算的狗屁王爷!”尼堪看着远去的尚可喜背影,重重呸了一口,转而下令麾下下马休整,又遣人四下搜寻阿济格。 再说尚可喜率百骑南下逼近香河城,此时周边已不见明军探马,沿着泥泞官道用不了多时便到了香河城下,忍不住冷笑,面露不屑之色,果真就一巴掌大的小城,若想破之轻而易举。 眼见城头山挤了不少人,甚至看得清他们脸上的恐惧之色,不过尚可喜对他们一点胃口都没有,纵马在城门附近转了一圈,见此处泥泞不堪应该是有大批队伍入城,此时不知明军是否在城中,但可肯定的是他们一定进过城。 “王爷”探马来报:“城南发现明军痕迹,只是分不清是出城还是入城时留下”。尚可喜不言语纵马去看了,然后沿着痕迹行了数里,见痕迹突然变得分散起来,有往东有往西有往南,很显然明军知道雨天留痕,故而分兵惑之。 入城的话自然用不着这一套了,所以明军此时已出城,这香河只不过是个空城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明军留兵马伏在其中,但这些不重要,尚可喜以及多尔衮根本就没有一点心思去破这弹丸小城,他们最急切的是要跳出包围圈。 香河县城东依潮白河西傍大运河,乃两河之间的沃土,城南十余里范围呢更是许多条分支西流穿插其中,而阿济格驻扎的那个无名,运河正好在这绕了个弯,实则是在运河西畔和北岸,但清军若想继续南下必须要从那个村子跨河而过,好在大旱多年河水多处断流,渡河不难。 尚可喜纵马至于东边潮白河岸畔,见草木丰盛便问探子:“南边可发现明军斥候”探子回道:“五里之外便有成群结队拦截”。 尚可喜嘿嘿一笑:“明军必伏正南某处”言及于此不由蹙眉,明军不过数千根本拦不住清军数万铁骑,为何不逃,难不成还在做梦等着援兵合围?还是说碰到个狠角色一定要螳螂挡车见了棺材才流泪,这年头还有这么有气魄有血性的明军么。 回到无名村,尼堪急急迎向前来:“明军可还在城中?”尚可喜看见他双目布满红丝,虽精神亢奋但面带疲色,毕竟昨儿一晚上诸人几乎都没睡觉,加上连夜疾驰数十里已是兵疲马乏,便道:“好生休整半个时辰,准备冲关”。 “明军不在城中了?”尼堪一怔,尚可喜微微点头:“不知这明将是谁,但绝对不是个善茬,至少这里有货,说着指了指脑袋!” 尼堪却冷哼:“这里若真有货应该留在城中保命才是,万余兵马就想挡我大清铁骑只怕脑袋是坏掉了”。 “贝勒也知他此举无疑以卵击石螳螂挡车,他自己也一定知晓但却为何还要这么做呢?”尚可喜似笑非笑。 “不是说了么,脑袋坏掉了吧”。 “若脑袋没坏掉呢”尚可喜冷哼!尼堪脸上一禀:“若非脑袋好好的,那此人的确如你所言是个狠茬子了,要么有其他御敌之策,要么有死战决心,这样的对手的确很可怕,只是……此时明军中还有这么带种的人么?” “本王也想不通明军中有谁这么带种,还这么幸运的被咱俩碰到了,要好好的会一会!”尚可喜嘿嘿冷笑,抬头看天:“最多一个时辰后便见高下”。 “那明军此时何处,兵力几何?”尼堪问道。 尚可喜则淡淡道:“兵力不明但绝不会过万,至于在何处……”抬手一指正南香河城:“两河之间城南方圆十余里内的某一处,咱们也不用费心思寻他们的落脚点,他既是为了拦截我们,自会主动现身”。 得嘞,尼堪一拍大腿:“智顺王老谋深算有你坐镇此番咱们总不至于阴沟翻船了吧”尚可喜嘴角一撇:“贝勒突然这么抬举本王,这是提前甩锅以防万一么?” 尼堪哈哈大笑:“智顺王刚才还胸有成竹怎么还突然又这么小家子气了,眼下这大白天的,总不会中明军埋伏,就凭咱们八千铁骑,别说明军万余,就是两万也能给他冲个稀巴烂,有何可惧!” 智顺王微微点头:“贝勒所言大有道理,咱也别在瞎吹了,好好休整一会手底见真本事,早早破敌,不误摄政王大计”说着又道:“摄政王此时应该近了吧”。 尼堪摇头:“受辎重所累,最多不过行十余二十里,至此当在晌午时了”尚可喜嗯了一声:“那也不慢了,正好到了咱们也把路开了,一旦跳出去后,天高任鸟飞,任明军在屁股后边溜达吧”。 “厂督,捷报,捷报!”迷糊间常宇被吵醒,翻身起来钻出帐外见陈所乐一脸亢奋:“厂督大捷,大捷!” 常宇皱眉:“什么大捷,周将军的?” “不,是李岩将军的,就在昨晚时李将军在香河与鞑子先锋遭遇,夜袭敌营杀敌五六百人,俘鞑子英亲王阿济格……” 啥,啥玩意,常宇有点懵逼:“俘获英亲王,,,阿济格,啥,握草,李岩逮着阿济格了,当真么?” “当真”李将军前斥候一夜急行至此,千真万确,说着一把拉住后边的那个满脸憔悴的明军:“快说给厂督大人”。 那斥候可没想到眼前少年竟然就是李岩口中的督主大人,连忙跪下却被常宇一把拽到帐中:“从头说起,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说了”随即又叫陈所乐去喊黄得功等人。 第791章 将陨 外间闷雷不绝,帐内斥候吐沫横飞滔滔不绝,向来稳如泰山的常宇再也做不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嘀咕:“牛逼,牛逼,李岩牛逼……”黄得功等将领亦是一脸振奋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当然难免亦有艳羡之色。 阿济格在大清国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大清掌权者实乃多尔衮,但其能稳坐钓鱼力压诸王坐上摄政王位,自是离不开两个同胞兄弟,多铎和阿济格堪称其左膀右臂,此时李岩立奇功生擒阿济格等于砍了多尔衮一只肩膀,接下来的战事好像就容易多了……甚至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没成想,多尔衮果真遣一支先锋先行,幸好李将军一举破之,否则后果不堪,至少咱们的合围聚歼的计划要泡汤了”李慕仙不由松了口气,说话间却探头瞧着外边天色,略显疑惑。 恰被常宇瞧见,笑骂道:“是不是和你的啥天象不合了,装神弄鬼连自己都骗了,乌云盖顶不过自然现象罢了,到了你们这些神棍眼里就成了啥天象了,照你的意思这天象得有大祸,偏偏今儿大捷……”众人轰然,李慕仙略显尴尬轻咳掩饰窘状。 “李将军胆大心细,夜袭鞑子先锋大营立的奇功,本督定为其向朝廷请功,务必传本督话与他听,大战就在这两日间,就是遇到再艰难的事只要扛过去,就是胜利!还有那鞑子的王爷事关重大当直接押送至京城以防不测,本督这里会遣黑狼营前去接收……”常宇拉着那斥候仔细叮嘱,然后又从身上摸出了一锭十两银子递给那斥候:“辛苦你了,买酒钱” “卑职谢督主大人赏,卑职一定把话待到李将军处……”那斥候连连感谢转身急去。 斥候不是单枪匹马离去,而是带着东厂麾下最强的黑狼营一同前往,毕竟阿济格这条鱼太大,常宇一定要先把他押至京城方能安心。 “阿济格,大清国的英亲王啊”常宇抓住黄得功的肩膀使劲的摇晃:“老黄,你知道这条大鱼有多大么,有多大么?” 黄得功被他晃的头晕,使劲挣开魔掌:“再大也是李岩的,老纸鱼汤也喝不到一口,他奶奶呢老纸拼死拼活泥鳅都没摸到,李岩这小子倒特么的好命,听说在关外捡漏,到了这还特么的捡了个大漏……” “哈哈哈,老黄你这是眼红了”常宇瞧黄得功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大笑,鱼虽是李岩的,但鱼汤大家都有份,此战本督调用近十万大兵,任谁建功都有十万兄弟的一份,便是这阿济格,若非老黄你们在这边穷追猛打,李岩又岂能那般轻松捡了漏“。 诸人听他这么说,便知均能沾功,立时欣然不已,试想这一次围追清军不管最终战果如何,仅凭擒获大清的英亲王便已是顶天的功劳了。 李岩建奇功擒获鞑子王爷的消息很快传遍全营,将士沸腾皆欣喜若狂,暗道这场仗应该要结束了。 麾下将士都这般反应,更不论小太监了,背着手吹着口哨在营地里到处乱窜,一脸轻松的和士兵们谈笑风生,虽谁想到就在昨日他还被清军阴了一次,若非麾下浴血奋战拼死掩护险些就被擒了,然则风云突变,今儿竟传来阿济格被李岩擒了,小太监能不开心么。 多尔衮此时应该快急疯了吧,常宇心里暗爽,问了陈所乐清军有何异动没有,报知清军的探子依旧在二三十里外游荡,拦截明军的斥候深入。 那说明其尚未拔营,按照正常情况鞑子应一早拔营南下,此时龟缩不动当是因为阿济格被俘所致,想必正在商议应对之策。 ”厂督大人您觉得鞑子下一步该怎么走?”李慕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探头问道,正在偷着乐的常宇被他吓了一条,随即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若是本督被俘了,你们会怎么做?” 李慕仙被他反问一怔,随即道:“立刻禀明皇上定夺,或许……或许会从新遣一督军,也或许会和鞑子谈判,这主要取决于皇上和内阁们如何决定了,说白了也取决您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了……” 常宇微微一笑:“说得对,主要取决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多尔衮虽不是清国的皇帝但皇帝都要听他的,而阿济格是他的亲兄长又是最得力助手,所以多尔衮必会要求谈判……” “厂督这么肯定?”李慕仙歪着头避开常宇的目光:“假若他真的要求谈和,会提什么要求呢?” “若是别人本督不敢肯定,但阿济格被俘,多尔衮决然不会置之不理,至于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常宇冷笑:“无非要咱们交人,他们撤兵……够厚颜无耻的吧,而且本督估摸皇上和内阁还一定会应了”说着长叹口气:“弱国无外交……” “弱国无外交……”李慕仙咀嚼这句话,不由感慨:“我大明当年曾横扫诸邦威震天下,如今竟成了弱国……” “行了,别感慨这些没用的了,李道长你今天什么神经兮兮的到底窥出什么天象来了?”常宇拽了李慕仙一把问道。 李慕仙看了他一眼,脸色凝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将陨!” 常宇闻言皱眉:“不会又啥天狼星落显什么大将陨落之累的吧,这天一直阴着不见星光你看毛的天象,胡言乱语……” “厂督,天象一说玄之又玄,贫道知您不信不喜便也不多说,但贫道修此术自是深信不疑……便是抛去这不说,贫道今儿心慌的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常宇看他说的认真,皱了皱眉头:“怎么本督没啥心慌的感觉,却亢奋的很,而且明明又是大捷……” “莫不是就出在这大捷上?”李慕仙突然道,常宇一怔:“你不会说李岩虚传捷报吧,若是他人或有可疑,李岩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贫道和李将军相交虽不深,但相由心生,李将军乃刚毅沉稳正直之人,必不屑为这等下三滥之事,贫道觉得鞑子未必会因为一个王爷被俘而改变原先计划?” “你是说鞑子还会继续南下掠劫?”常宇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李慕仙摇摇头:“贫道不敢确定,但如厂督所言鞑子厚颜无耻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即便他们的王爷被俘最多也只是退兵,他知朝廷要将阿济格当底牌不敢轻易杀掉,那会不会更变本加厉……” “怎么个变本加厉?”常宇蹙眉 “比如说放人赔偿方才退兵……”李慕仙略一沉思道,常宇则苦笑:“这个一点不意外,他们做得出来!” “厂督大人您露个底给贫道,便是此番我等将清军合围,有几分把握溃之,又能伤其几分?”李慕仙突然问道。 常宇嗯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看了远处淡淡道:“论兵力我军占得优势,除此以外皆处下风,清军骑兵战力强悍,若于其死缠烂打倒也能弄的头破血流,但若其拼了命,咱们的合围其实如同窗户纸一戳就破,假若是在山西或关外等地,本督借地势之利弄残弄废了他易如反掌,可偏偏这京畿一带,全他们的一马平川,当真奈何不得他们,本督看似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实则多是做样子给将士们看鼓舞士气罢了”。 “厂督既然知道咱们的实力,那鞑子岂能不知自己的本事”李慕仙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堪,常宇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欲问由,突的脑袋一炸:“你,你是说鞑子……不好,李岩危也!” 有着三万精骑兵的强大实力,又知明廷根本不敢杀阿济格,甚至明廷也害怕若杀了阿济格会激怒多尔衮更惨无人道的在境内蹂躏急于和他谈和,既然如此多尔衮又有何可受制的?那他为何不一边和明廷谈判拖延时间,一边在境内大肆掠劫,待到口袋装满的该回家了再敲上一笔。 更重要的时候,李岩的伏兵暴露,清军必然窥破自己的企图,定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包围圈,也就是说趁此时明军各部没合围重点打击前边拦路虎——李岩! 所以说,他以为多尔衮还在三十里外睡大觉,实际上可能早早就发兵去突围了…… “恐是这样,督主当立刻拔营支援”李慕仙惊呼。 常宇双拳紧握:“怕是晚矣!” …………………………………………………………………… 今晚加班,没时间码字,可能就只更这一章。 第792章 投诚? 战场风云变化瞬息万变,局势亦如此,便如小太监的脸色,刚刚还万里晴空此时凝重如深渊,接连数道命令发出:大军立刻拔营,遣麾下黑豹营协助伺候刺探军情,瞧瞧此时多尔衮的主力到底是在窝着想对策,还是故布疑阵早已偷偷南下。 同时又令人急传先一步南下的腾骧卫和金吾卫速速驰援李岩,虽然常宇心理明白,若多尔衮早已经发兵,他所有的救援行动皆迟了,这些措施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饭才刚吃一半,突然下令拔营,明军将士上下皆茫然不解,不明发生什么紧急的事,黄得功更是急匆匆来问:“多尔衮在那趴着窝呢,厂督这么急干嘛啊”。 “你怎么知道他此时在趴着窝呢”常宇冷笑,黄得功抬手一指东南:“数里外就有鞑子探马乱窜盯着咱们,若南下不可能把探马撒这么远啊”。 “若其故布疑阵麻木我等呢,就怕此时已至香河与李岩厮杀呢”常宇眉头紧皱,黄得功也反应过来:“李岩恐怕凶多吉少了……” 大军刚刚拔营,黑豹营统领贾外熊遣人来报:其率部击溃鞑子外围巡哨深入敌境,发现鞑子大军已南下…… 艹尼玛!常宇双拳紧握,转头对陈所乐道:“传令东厂麾下三营立刻随本督急行追敌,黄得功率部断后……” “厂督大人,不可涉险”李慕仙和黄得功闻言大喝。李岩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若李岩溃,则此役败,大明危也,本督一人之危何足道也”。 “只恐事已成定局,厂督又何必再涉险,不若同大军一起……”李慕仙还欲劝说被常宇打断:“尽人事听天命”随即披甲上马率部离去。 “只恐天命不可违啊”李慕仙遥望小太监率部远去,不由长叹,黄得功则皱眉:“说实话老子也挺不信你那一套的,李岩又不是死心眼,打不过还不会跑啊!” “黄总兵,面对鞑子数万精骑,若是您,跑得掉么?”李慕仙淡淡问道,黄得功一窒,表情凝重:“若是提前走跑自是跑得掉,但若是战败撤兵,只怕……” “提前跑就是不战而逃,按军法当斩,再说李将军会那样做么?”李慕仙又问,黄得功瞪了他一眼,去去去,聊不下去了。 小太监把其麾下三营全部抽走先行一步,留下黄得功带着京营和亲卫以及自己的人马再后缓缓逼近,因担忧常宇安危,黄得功又令麾下部将张杰率两千骑兵跟着以备不患。 巳时(上午九点)香河之北十里无名村,尚可喜和尼堪麾下八千精骑拔营南下,过运河后直逼香河县城,探子来报:城南数里外东边潮白河以及西边运河畔皆发现明军小股兵马,数十上百不等与清军探马厮杀。 “所以明军主力此时尚在何处?”尼堪喝问,那探马脸色一黑:“尚未探明,城南遍布明军巡哨,奴才们……” “废物”尼堪怒骂,尚可喜则淡淡一笑:“明军故弄玄虚罢了,虽不明这股明军为何不逃走,但其这惑敌之计实在不值一提,看似眼花缭乱让咱们摸不到他们主力伏在何处,可实际上咱们根本就无需去寻他藏在哪里,只管放马过去,他不拦路咱们就跳出去回抄他,他若不想让咱们跳出去,就必须主动现身来拦……” “智顺王的意思就是敌不动咱不动呗,得,就如您所言明狗冒头咱们就打,也甭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阵势了,只要挡路便是千军万马硬冲过去,就瞧瞧他挡的住么”尼堪冷笑。 尚可喜点头:“没错,就这意思,走着!” 二人嬉笑间率部缓行南下,探马在周边数里穿梭,虽说不惧明军伏击,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多会行至香河城外,尼堪抬头瞧了城上,甚至可见城上乡勇脸上的恐惧之色,冷笑抬手射了一箭:“待老纸回来,必踏平这鸟城”。 尚可喜则仅仅笑了笑,举目朝正南望去,淡淡道:“来了”。 数骑探马疾驰而来:“报,前方五里外发现敌情,东南西皆发现明军数千”。 品子型阵势乃正面迎战最佳阵型,攻防进退自如,看来明军将领不光是个狠茬子而且精通布兵之道,应是一久历沙场的老将,会是谁呢?尚可喜心里嘀咕着,尼堪瞧了他一眼:“直接冲?” 尚可喜点点头:“以不变应百变,管他什么阵势,咱们就直接冲过去,在我大清骑兵铁骑绝对力量之下,明军那点兵力不管用什么阵势什么战术都是徒劳”于是下令兵马备战,缓行三里后开始冲锋。 将士得令,纷纷抽刀挽弓,只待两军相近一声令下便冲杀过去,冲散明军杀光他们为后方主力开道! 马蹄声急,愈来愈近,尚可喜眯着眼睛,盯着远方依稀可见明军阵势,正前面一股,东西相隔数里各有一股,于是抬手下令道:“不用管两翼,只管往前冲!” 但凡有点沙场经验的都知道,若兵力和实力旗鼓相当时,品子型阵型很难打,一个不慎就会陷入包围势,可眼下这种实力悬殊条件下,只需冲破正面敌军,其两翼则徒劳无功反而会深陷其中作茧自缚。 预备,眼见两军相隔仅两里地,尚可喜拔刀大吼,正欲下令麾下将士冲锋时,却见有快骑奔来,眉头不由一挑,看了一眼旁边的尼堪。 “不会是明狗胆怯要投降了吧”尼堪嘿嘿冷笑! 那探马到了跟前:“报,明将投信要与王爷商议投诚之事”尼堪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盯着尚可喜问道:“这,啥意思?” 尚可喜脸色凝重,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上边寥寥数字:“珠玉在前,末学李岩愿弃暗投明共议大计,英亲王在我处做客”。 “写的啥玩意”尼堪瞟了一眼,他不识得汉子,便问尚可喜。 原来竟是他,李岩投靠朝廷之前在贼军中已是威名赫赫,大清国在明境内奸细遍布收集各方势力的情报,自也晓得李岩之名,更何况就在月前关外大战,李岩的乞丐军也参战,收获满满各种装备。 尼堪也听过李岩之名,皱着眉头问尚可喜:“靠谱不?” 尚可喜苦笑:“数易其主,谈何靠谱不靠谱的……”话没说完尼堪便抢断:“既是如此,理他干嘛,杀过去……” 哪知尚可喜却道:“贝勒爷瞧我靠谱么?耿仲明和孔有德靠谱么?洪承畴和祖大寿又靠谱么?” 尼堪一时怔住,不明他此话何意,却知他说的人都是当年大明赫赫有名的大佬,只不过此时均为大清效力,别人他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反正祖大寿是一点都不靠谱。 他不懂,尚可喜却懂,甚至可以说内心极其……复杂!当年都是迫不得已的投诚,当年大清势弱,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很敬重他们,只是随着国势越来越强大,他们也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只个外人,不,只是大清的奴才,即便有个王爷的封号。 这一切值不值,说不清。此时他也没心思去想。 他只想确定李岩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投诚,一句珠玉在前,自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捧他的裹脚布,至于弃暗投明这种话则隔着肚皮谁知道呢,但最后那句又明显威胁,你要是不聊聊或者不接受,那阿济格可就…… 既然如此,那就聊聊呗,尚可喜如此决定,尼堪疑惑:“会不会是其拖延之计?” 尚可喜略微想了一下,即便他是拖延之计:“他能等到谁?咱们后边便是摄政王大军,其后才是小太监所率明军,除非小太监会飞,反正我是不相信这周边还有明军,大明哪里还有那多兵马!” 尼堪一想也是,聊聊就聊呗,若真聊成了又多了个奴才,恰此时如虎添翼,即便聊不成,冲溃这点明军当真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聊! 第793章 聊 两军相隔二里地,清军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蓄势待发,只待一声喝令将毫不留情的把对面那股明军踏成肉泥。 只是……在这之前,主帅却决定聊一下。 尚可喜和尼堪率十余亲兵缓缓而行至五百步方止,里许地外一股三四千的明军骑兵虎视眈眈,尼堪一脸不屑嘴角上扬,抬手一指明军方向:“一个冲锋足以!” 尚可喜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东西瞧了一眼,数里外各有两个明军蠢蠢欲动,不过兵马略少在两千左右,也就说这里明军不足万,根本挡不住他八千铁骑,甚至三五千都足够! 突然的尼堪眉头一挑,指着明军方向大骂起来:“瞧这些狗日的穿的全是咱们的衣服,用的全是咱们的家伙什……这特么的是耻辱,当用血洗……” “勿燥”尚可喜微微一笑:“或许将成自己人!” “呸的自己人,最多一狗奴才罢了!”尼堪吐了口吐沫,尚可喜脸色一沉,身上杀气蔓延,尼堪感觉到看了他一眼:“智顺王你可别多想,你可是我大清的王爷和那些狗奴才可不一样”。 嘿嘿,尚可喜冷笑,也不便发作,就在这时南边有异动,正主来了。 十余骑明军缓缓行来在十步外勒马相互观察,尚可喜盯着对方居首那个一个淡然的年轻人,眉头一皱:“李岩?” 那年轻闻言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任谁也想不到这人曾为贼首,只见他拱手抱拳道:“末学李岩见过智顺王,见过多罗贝勒”。 尚可喜正欲说话,尼堪却一脸惊异:“你如何得知我二人身份……”话刚出口,立刻脸色一红,两军探马厮杀,必然是得了俘虏问了,这么简单地事情,自己竟…… “久闻李将军威名,谁曾想在此见到,此时尚非一殿之臣,本王则也不客气了,便直问一句,你可是真心投诚?”。 “然也”李岩拱手一脸诚恳:“若不投诚,以何抵王爷刀锋?” “既知不敌,为何不逃?”尚可喜又问。 李岩苦笑:“上有军令,不战,畏战者斩!”尚可喜和尼堪轰然大笑:“这十余年来,明将怠战不战者无计,却也没瞧见明帝斩了谁,都斩了谁还给他卖命”。 李岩长呼一口气:“或许皇帝下不了手,但东厂的厂督太监,有皇帝口谕可先斩后奏,他要杀的人,从未听说下不去手的,两位可曾听闻此人?”。 尚可喜和尼堪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何止听过,脸都快被揍肿了,闻其人恨不得乱刀砍成肉泥。 “那小太监当真敢?”尚可喜眼睛眯成一条线,李岩点头:“杀人不眨眼” “不战是死,战亦是死,逃或有生路,此时天下大乱,你麾下有兵马若逃了,他哪里追你去,李岩你休得诳我!”尚可喜却是不信大喝一声,尼堪伸手摸腰间钢刀,若李岩一个打不出,他便动手! 尼堪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李岩的眼睛,不过却不为所惊,淡淡道:“这天下要么黑要么白,白的是大明朝和大清国,这黑的么,李岩苦笑,那是李自成的!此时我若逃,明廷必不容我,李自成也绝不会让我多活一刻!既在大明黑白难容与我,为何不学智顺王那样另择良木而栖!” 言下之意,此时大明境内黑白两道都要弄死我,已无我立足之地,就如同你当年那样,所以我打算跟大清混了。 可尚可喜还是不信:“李自成至多算是最大的黑,却不能说都是他的,你有人有马自立山头,照样可与他分庭抗礼,不至于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啊!” 李岩又是一脸苦笑:“与其在他和张献忠嘴里抢饭吃,还要防着朝廷被剿杀,又能活的了多久,再者人人都知我曾叛他投靠朝廷,绿林谁还瞧的上我,更何况此时我手下八千兄弟粮草尽绝,一时间哪里寻吃的去,与其提心吊胆不知明日何不投了大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的痛快!” 尚可喜见他这般说倒也信了几分,便看向尼堪,尼堪耸耸肩问李岩:“英亲王此时在你手中?” 李岩点点头:“好生招待,无怠慢之举”。 “他是你们的护身符,你当然不敢怠慢”尼堪撇撇嘴:“为表诚意先放了英亲王!” 李岩轻轻摇头:“贝勒都说了,英亲王是我的护身符,岂能说放就放……” “你这是何意?”尚可喜怒吼打断他,李岩微微一笑:“先把价码谈好,不然我放了人你们立刻翻脸,我找谁去!” “你就是不放人,老子翻脸你又如何?”尼堪大喝,李岩则嘴角一挑:“那至少英亲王会给我陪葬,且摄政王若知是你二人见死不救,故意致英亲王丧命,岂能饶你等”。 此言一出,尚可喜和尼堪不由一怔,对视一眼看出对方心有顾及。 “你既是要谈,总要拿出些诚意吧?”尚可喜语气略松,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比如?”李岩微微一笑,尚可喜望其身后,抬手一指:“令汝部弃械”。 “智顺王莫不是说笑,事尚未定就让我等弃械,手无寸铁甘为板上鱼肉,敢问王爷,若是您,您会同意么?”李岩淡淡一笑。 尼堪大喝:“便是你全副武装又怎样,老子一声号令尔等皆为肉泥”。 原本一副风轻云淡的李岩,此时变了脸,嘿嘿冷笑:“若真的黑白皆不容我等,去留皆是死,那我麾下八千兄弟倒也要死个轰轰烈烈,即便为被踏成肉泥也要刮掉你半身肉,且还有那个英亲王陪葬!” 话里之意很是清楚了,大不了就拼了! 尼堪大怒:“你吓唬老纸……” “好了!”尚可喜眼见要谈崩,赶紧出身喝止两人,冷冷看着李岩:“说说你的条件,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咱们就打,休得在这浪费时间,而且提醒你,若是想拖延时间就别浪费心思了,此时摄政王就在二十三里外领数万铁骑赶来,而你的东厂太监却尚在七八十里外睡大觉呢!你最好死了拖延之心”。 李岩淡淡一笑:“你所说的我都清楚,若非如此,我岂能轻易投降,便是知上天入地皆是死路方才咬牙走这条道”。 尚可喜嘿嘿一笑:“既是明白人,就爽快点”。 李岩嗯了一声:“吾自知身份卑微,不入摄政王法眼,但为了八千兄弟性命还是要向摄政王求个保证”。 “什么保证?”尚可喜问。 “白纸黑子,摄政王签字画押的保证书,保证我部投降后不杀一人,且由三顺王共同担保,若摄政王应了,我部立刻弃械投降,助其抵御明军”。 李岩说的真诚,但尚可喜脸上怒气却渐盛:“李岩,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爷如何这般说?”李岩一怔,尚可喜冷哼:“如此繁琐手续岂是一时可为,你依然不死心,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哈哈哈哈,李岩大笑:“智顺王如此说才是当真可笑,你刚才言摄政王不过在二十里外,这一去一回能耽搁多久?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但一个时辰明军援兵就是插翅也赶不过来,且中间还隔着摄政王的主力,即便他们赶到亦救不了我了”。 见他如此说,尚可喜和尼堪对视一眼,两人低声商量几句便对李岩道:“本王现在便遣人回报摄政王,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或许不是你要投降,我大清便会接受,一切唯摄政王来决定,若其不授,你部也不过多活半个时辰!” 李岩微微一笑:“尽人事,听天命,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就豁了出去,见个生死!” 尼堪嘿嘿冷笑:“说实话,老纸特想看到那一幕”。 李岩笑而不语。 尚可喜见气氛又陡然激烈起来,便打了个哈哈:“但李将军在大明亦算威名赫赫,又足智多谋摄政王向来爱才,必为重用,咱们且等等再说,十之八九吾等将来同殿为臣” “与其干等岂是无趣,不若找点乐子呗”尼堪似笑非笑,抬手一指正北香河县城:“李将军你们大明有个仪式,叫投名状应该不陌生吧”。 李岩脸色一沉,看向尚可喜却见他也是一脸似笑非笑。 第794章 谁说我在等他 投名状李岩自是晓得什么意思,而且绿林中最喜欢弄这一套他最为熟悉不过,于是嘿嘿一笑:“贝勒的意思是让李岩破这弹丸小城献与摄政王么?” “不可么?”尼堪一脸玩味。 李岩又看了看尚可喜:“智顺王也有这意思么?尚可喜耸耸肩”笑而不语。 李岩哈哈大笑诸人皆异,疑惑的看着他。 “若是此事定了,李岩无可推卸定去破此城又或刚刚智顺王不提醒一句,李岩亦有可能头脑一热就去做了,可眼下若见不到摄政王的白纸黑字,两位休想指示李岩做任何事!” 尚可喜眉头一皱:“本王提醒你什么了?” “智顺王刚刚不是说了么,此事当由摄政王决断,他未必瞧的上我李岩,若其不受降吾岂非白忙活了白受累了!但若此时了定,李岩第一时间破了此城献于摄政王” 呵!尚可喜和尼堪一怔,而后哈哈大笑:“人道李岩多谋果真名不虚传,别人若投诚都先拿出诚意,你倒好却是想要诚意,算盘打的好啊,得!即是如此,咱们就稍等片刻,此事若成便瞧瞧李将军手段,若不成的话……嘿嘿,则瞧瞧李将军的风骨”。 “定不会让二位失望!”李岩气定神闲话里有话拱手抱拳淡淡一笑。 “既是如此,待会再见”尚可喜觉得与其在这尬聊不如各自回去准备,于是拱了拱手便和李岩道别各自返回阵中,两军相隔二里地对峙着。 天还是阴沉着,毛毛雨还在飘着,闷雷时而滚滚,但多尔衮的心却异常的轻松,从窥破明军企图那一刻他就浑身一身轻,是那种霍然解脱的感觉。 此时方觉为什么入关后虽一路突进但心头却犹如千金巨石压顶喘不过气的感觉,只因自己步步皆在对方算计中,去哪做什么都是被那小太监牵着鼻子。 不过眼下如破土而出跳出了明军手掌心,接下来他们将被自己牵着走,就像遛狗的那样……多尔衮此时别提有多痛快了。 即使阿济格被俘亦未受多大影响,如同常宇所料那般,虽意外但绝不恐惧,因为他相信明廷不敢杀阿济格,这样会激怒自己在大明境内疯狂报复,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以此来谈判,甚至可以说,俘虏了阿济格对他没有多大打击,甚至可能会成为明廷一个烫手的山芋,当然这一切要看自己怎么操作了。 这一路上多尔衮就在和麾下诸将商讨此事,如何反将明廷一军,当然最大的欢喜还莫过于,窥破常宇企图,可笑的是小太监此时应还在沾沾自喜吧。 多尔衮不声不吭的拔营南下,却令探马不动,甚至故意在明军周边盯梢,让明军产生错觉,清军一定尚未拔营离去…… 小太监果然被蒙住了,但其反应之快依旧出乎多尔衮的意料之外,大军行十余里时,便有探马汇报,明军出动重甲骑兵强行驱除清军探马深入警戒线探查。 看来是怀疑了?多尔衮冷笑。 又行十里地,探马急报:明军拔营急追,主力在四五十里外,另有千余先锋跟在去后边三十余里,其中有重甲骑兵。 额,诸人眉头一挑,重甲骑?小太监来了。 多尔衮则微微一笑:惑敌之计罢了又叫围魏救赵!诸将不解纷纷闻讯。 “小太监此时想必已知晓咱们窥破其意发兵急行,他自知道前方拦兵不敌,咱们一准轻易破围而出,但想必前头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救,又或他不甘心我等如此轻易逃脱,故意以重甲兵为诱饵追来,让咱们以为他在其中,必会出兵擒之,实则他不过是为了拖住咱们,为前边拦路的明军分担压力,而且一旦拖住咱们主力,前方先锋必然回兵来救,他又将趁机提前发动合围,那样局势主动权又重新回到了明军手里……” 众人恍悟,明军这手段看似不咋地,竟然都是组合拳。 “若要那小太监真在其中呢?”孔有德竟有蠢蠢欲动,上次险些得手让其十分不甘,多铎哼了一声:“事分急缓,勿以小损大,他想追就让他追,追的近了就当头一刀,勿要上他当与其纠缠被他拖住,待前方破围后,有的是时间整他!” 多铎此言甚得多尔衮心思,连连点头:“便以你所说来应对”抬手一指孔有德:“你率一支兵马殿后,不能让其跟的太近,但也不要与其缠斗……” 大清最忠实的狗腿子孔有德领令而去,多尔衮率部继续南下,不多会有探马急报送来尚可喜口信,本以为是前方破围的喜讯,哪知…… 还有这等好事!原来前边拦路的是李岩,而此时李岩要率部投降! 诸人惊喜之余也是满满疑惑,会不会是诈降? 那探子仔细说来,多尔衮等人听了又实在想不出其诈降理由,很显然,李岩此时已是走投无路了,他不战而逃朝廷得弄死他的,又因背叛李自成在黑道也混不下去了,加上此时兵马粮草已决,吃饭都是问题咯。 至于拖延时间,多尔衮等人也觉得不可能,等援兵,小太监远水不解近渴,况且想去支援还得过自己这关,那还能等谁,西北的那支?同样也在严密监视下院子几十里外估计都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啥事呢。 而且更重要的,李岩是拖延时间,同样是在拖延自己,毕竟时间每过去一秒,清军主力就距离他更进一步!即便他有援兵到了但清军主力亦到了又何惧他?这么浅显的道理李岩岂会不知,所以,这人应该是真正的要投降。 若不受,则拼死一战!多尔衮嘿嘿笑了,他久闻李岩有才善谋会治兵却没成想还有这等血性,心下更是爱惜一分,同诸将商议后,决定接受李岩投降,于是立刻起草一份保证书又签字画押,并让耿仲明代替孔有德也画了押,交给传令兵,嘱咐以最快速度送回去。 若此事成前路则无忧,吾等亦不用急着南下,则可破香河暂居休整兵马,至于后方明军,则可在运河南畔布一支兵马盯着即可,既然吾等已然突围了,他们便无胆过河,耿仲明看的更远一步,娓娓道来,多尔衮听的直拍手!这方是大清入关该有的威风! 等待是极其枯燥乏味且无聊的一件事,老成如尚可喜也会不时张望更不用论小年轻的尼堪了,一会指着对面李岩部兵马,低声咒骂,一会又是纵马在周边瞎溜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阴云不散毛毛雨不止,眼见就要晌午时,正北马蹄声急,尚可喜闻声侧目,嘴角往上一挑,来了! “但愿是好消息”尼堪哼了一声,尚可喜嘿的一笑:“总感觉贝勒的想要的好消息和本王不同啊”。 “你的感觉没错,本贝勒爷就是那么想的!”尼堪哼了一声,望着愈来愈近的探马身影,脸上表情也愈发失望。 报,那探马近前,脸上挂着欣喜:“摄政王同意受降”,说着探手入怀取出那份信件交给尚可喜过目,尼堪凑过来瞧了一眼:“摄政王的汉字写的挺好看的”。 尚可喜心道你丫大字不识得一个懂个p的好坏,一目十行瞧了那信,然后探手入怀取了印泥也在上边按了手印又画了押,便令人去对面招呼李岩。 片刻之后李岩一行十余人至阵前未等尚可喜开口便笑道:“如料不错应是好事成了”尚可喜大笑:“若非如此哪有闲工夫邀你闲聊”说着掏出手中书信递了过去:“摄政王爱才,愿与李将军共创伟业,事急从权这是你要的保证书,至于封赏则见面了再谈不迟……” 李岩笑而不语目光在书信上扫过,抬头瞧了瞧正北方向:“从王爷遣人传令至探马回来用时近一个时辰……估摸着摄政王此时距离此地仅三四十里地了”。 尚可喜不明他这话啥意思,但还是点点头:“若快马急行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至李将军跟前”。 李岩嘿嘿一笑:“但摄政王有辎重拖累需要保护,后又有明军紧随……这三四十里地没两个时辰怕是来不到”。 “你尽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啊!此事既已定了,速去破那县城”尼堪越发听不懂了,不由挑眉怒喝,尚可喜却听出些不对劲的味道,只是尚且不太肯定。 “怎么会是没用的话呢,只是你愚笨听不懂罢了”李岩淡淡一笑:“在下的意思是若咱们两军厮杀,摄政王想来打援至少要两个时辰后,到那时早就分出胜负了!” 哈哈哈,尼堪大笑:“用不了两个时辰,最多只需两个冲锋你麾下的那些奴才们便会成为肉泥”说着突然皱眉道:“你此话何意?说好了投诚难不成要反悔?” “他没有要反悔”尚可喜脸色怒气渐重:“因为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要投诚,如此这般只是要拖延时间,对不对李岩!” 面对尚可喜的怒喝,李岩依旧一脸淡然:“姜是老的辣啊,尚匹夫,你是否从头到尾就没信过本将会投降!” 李岩突然称其为匹夫,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撕破脸了,只是事发太过突然尼堪甚至都反应不及,不是聊的好好的么。 “你这贼子敢呼本王匹夫……”尚可喜大怒,李岩呸了一声:“即便吾为贼亦不过家贼,你这匹夫却好好的大明人不做,甘为鞑子做狗做奴才,你对得起你列祖列宗么” 尚可喜最忌讳别人提这茬,拔刀怒吼道:“逞口舌之快一时爽,但本王现在马上就要悔恨终生,李岩你以为拖延了时间又能等来什么天兵天将,实不相瞒你心中的大英雄小太监此时还蒙在鼓里做春秋大梦呢,你准备受死吧,没人救的了你”感觉受辱又被戏耍的尚可喜当真是动了真火,恨不得一刀就把李岩劈死! 哪知李岩哈哈一笑:“但谁告诉你本将等的是小督主!” 尚可喜和尼堪一怔,正欲喝问,哪知李岩身边亲兵突然张弓偷袭,两人大惊在亲兵掩护下调转马头急往阵中急奔,身后猛然间传来密集的战鼓声,明军竟然率先动手冲击。 以卵击石,螳螂挡车他们是不要命了么?尚可喜一边打马狂奔,一边传令迎战,心中却隐隐不安,李岩说等的不是小太监,那会是谁? ……………………………………………………………………………………………… 猜猜李岩等的是谁? 第795章 生死之局 李岩突然翻脸让尚可喜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想也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他心中只有恨,恨李岩戏耍了自己回头少不得被多尔衮骂的狗血喷头,而唯一能挽回的就是杀光李岩的人马,把他们剁成肉泥。 两军兵力虽相差无几,但尚可喜知道凭借清军骑兵的强悍战力,一个冲锋就可以把李岩的兵马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虽然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恐惧,李岩说要等的人到底是谁,他突然动手是因为那人到了么…… 不管他是谁,来了多少人,只要想把李岩干掉,就是来千军万马亦无所惧,干就是了!尚可喜一边打马狂奔跑会阵地,而后高呼:“杀光明军,活捉李岩赏银百两!” 面对三方咆哮而来的明军,清军骑兵嗷嗷直接迎了过去,尚可喜和尼堪脸上露出极其残忍的冷:,李岩,你将后悔今日所为! 转眼之间两军厮杀在一起,空中天雷滚滚四野杀声震天,清军凶悍誓要横扫这股明军,而李岩麾下却只有一个念头:战! 清军骑兵的强悍战力天下闻名,面对兵力相当的明军还是一股刚投诚朝廷不就的贼兵,尚可喜有着绝对的自信可将其碾成肉泥。 然而大战初始,却意外没有看到麾下横扫狂虐明军的场面,竟是旗鼓相当且明军士气更胜一筹,这让尚可喜和尼堪是既意外又很疑惑:李岩的兵马怎么会这么能打? 两军相搏战斗力虽然是关键,但还有一句老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一点李岩抢占了先,而且在动手前还给清军打了一针麻醉剂! 要知道突然翻脸让清军主帅尚可喜和尼堪都措手不及,更不要提后边那些等了快一个时辰,杀气和战意早已稀释所剩无几的清军了,本以为两家讲和不用开打准备联谊的时候,突然间主帅仓皇逃回,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对面三股明军已经冲了过来,可以说清军完全是在懵逼状态下仓皇迎战的! 一个蓄势待发,一个懵逼无神一增一减,清军虽战力无匹,却被明军抢占先手两军杀的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更让尚可喜皱眉的是,先前明军看似无用的阵势此时已初见厉害,按照原先计划清军无视明军两翼兵马只管直冲正面那支,一旦破其主力两翼不战则溃。 哪成想明军占了先下手为强,品字型战阵发动三支兵马同时攻击,清军猛冲虽把正面明军撞的连连后退,却没想到对方也是狠茬子,硬生生的顶住没被冲溃,而此时两翼明军发力愈杀愈猛,清军不得不分兵御之,转眼间直冲计划泡汤,却成被明军合围之势! 李岩亲自上阵率三千主力正面迎敌,麾下两大部将秦松旺和高亓分别从东西两翼侧击,三股人马同时发动,在清军迷迷糊糊懵逼下杀到了跟前,果然先下手为强,主动冲击比被动抵抗气势要强大很多,毕竟你拿刀砍别人,比别人拿刀砍你抬手挡要轻松多了。 清军仓皇迎战之际又想着一拥而上冲溃正面明军时,李岩已站稳脚跟且东西两翼侧攻兵力也就位,三股一起发力,硬生生的竟抵住了清军的几次硬冲,这当真是极其罕见,却也是李岩部有史以来最硬的一次! 而明军意外的抗住清军的冲锋杀的难分难解,这除了李岩的麻痹清军,突然翻脸的战术得逞外,还有阵势发挥了作用,但最重要的还是明军的士气!归根结底再好的战术和阵势最终还需要血肉之躯去顶上去! 为何这些原本大部分都是祸国殃民的乱民贼子,此时竟然有这如此血性,不惜代价的猛打猛杀? 原因很简单,破釜沉舟,生死之局! 战前李岩已给他们分析的十分透彻,不战是死且天下无容足之地,便是死后亦留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若战,九死一生,为国为民驱除鞑虏马革裹尸,虽死犹荣流芳万世! 而且,只需坚持一刻,援兵必至! 战! 做了这么多年的贼,刚把腰杆挺直了没人愿意再去弯腰,既然退是死战也是死,为何不堂堂正正的站着死!至少对的起祖宗! 况且还有那一注强心剂,援兵! 士兵并不知道李岩口中的援兵是谁,但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小太监! 一定是他,只要那战神来援,此役必胜,他们无理由的相信那个小太监,毕竟跟着他从来就没打过败仗,只要他在便可翻云覆雨! 所以,没有退路的明军豁出去了!这一战对他们来说其实就是求生战,没人愿意去死,所以一定要干掉眼前要杀死你的人!这样才能活下去! 曾经的流寇乱贼,曾经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贼兵,如今为求生一战,激发了前所未有的血性,一时战意滔天,便是面对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骑兵亦无所惧! 士兵豁了命厮杀,主将李岩也不甘人后,身先士卒披甲持刀率亲兵冲在第一线,浑身染血身中数箭而不退,他虽为将又精武艺但向来以谋为上,少有亲自上阵,此番浴血奋战极大鼓舞了士气。 明军战意滔天将士拼命厮杀勇悍无比,堪堪抵住清军攻势,然则一时之气终难持久,实力的差距渐渐显露,清军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自小训练骑射久而成精,且其多是沙场老兵战斗力无以伦比,先前虽被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几个冲锋之后逐渐掌握节奏,其战力愈发强悍,李岩麾下虽靠一腔热血咬牙顶住,却已显颓势。 “撑住,再撑片刻援兵将至!”李岩看着周边一个个战死倒下去的士兵,双眼通红,扯着沙哑的嗓子狂呼! 尚可喜和尼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刚刚措手不及略显被动,此时大清铁骑的实力尽展,李岩的兵马就吃不消了,不过些偷鸡摸狗的贼人见过什么大场面,打过什么硬仗,此番让尔等知晓大清骑兵的厉害! “把这些贼子踏成肉泥!”尼堪高呼!尚可喜嘿嘿冷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往阵后望了望,远处阴云之下梦里一片,并无异动,又四下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这才松口气,狗日的李岩又他么的唬人的! 虽然他不知道心理战这个名词,但知道李岩用的是这招! 当真是奸诈无比! 清军骑兵终于放开了打虽三面御敌却越战越勇,凭借强悍的骑射马战实力不光挡住了明军的进攻,且渐渐把握主动将明军反杀出去,任凭明军疯狂的进攻却再难进一步,且步步后退,随时兵溃! “智顺王,你瞧这些贼子比明军还硬,若是明军此时早溃,这李岩倒是真有点能耐,能将其麾下将士调教的不畏生死血性十足啊!”先前还嚷嚷要杀李岩的尼堪此时竟然对李岩有了敬重之心。 尚可喜嘿嘿冷笑:“求生之欲罢了!” 尼堪点了点头:“但也比明军强上百倍,这李岩是条汉子,待会捉了他即便要杀了,我亦要敬他杯酒!” 尚可喜耸耸肩:“贝勒自便,但李岩戏耍与我,本王定要活刮了他!” “悉听尊便,待我去擒他!”尼堪阴笑着率亲兵打马杀入战团,眼见明军节节败退就要不敌,这擒王之功他自是要抢着干了。 尚可喜却没兴趣与他争这点功,他已贵为大清王爷没得升了,往后只求无过便可,再说一把年纪了也没必要亲自冒险打打杀杀的,且留给年轻人去吧! …………………………………………………………………… 喜欢就投票收藏关注一下,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796章 终于等到你 “顶住啊!顶住啊!再待片刻……”李岩的刀已卷了刃,盔甲染红身上数处血流不止,身边亲兵慌忙给他包扎却被他甩开嘶声大喊,他知道眼下只要一个退步,明军必溃,以清军的残忍他麾下将无一活口,必须要顶着,顶到援兵到来。 心中想着便朝正西望去,却只见天空黑云滚滚,李岩再也控制不住了,似喜似哭大吼:“来了,援兵已至,兄弟们顶住啊!” 李岩小儿,十余年来无人敢这般戏耍本王了,阵后观战的尚可喜脸上杀气不减,见明军已是不敌,杀意更浓喝令道:“屠!全屠了!” 突的天空一阵闷雷响起,惊得尚可喜缩了脖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骂道:“鬼天气,这战场杀声还不够大么?” 说话间眼睛往正西瞥了一眼,见那边黑云滚滚却也没在意,心道怕是要来一场大雨了,咦,好像有什么不对,又瞧了过去,却见几匹快马奔来,是清军的探马,一脸惊慌至其跟前:“报王爷,正西有明军正在渡河……” 啊!尚可喜大惊,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李岩真的是在等援兵,定眼往正西望去,顿时吸了一口冷气,那特么的哪里是黑云滚滚,而是密密麻麻的骑兵。 正西是大运河,距战场不过数里地,转眼便可至跟前。 “有多少兵马?”尚可喜赶紧问道。 “万余骑兵,或者更多”探马道,尚可喜忍不住心中一紧,怎么会这么多,这特么哪来的明军,但绝对不可能是小太监的兵马啊,而且还都是骑兵! 眼见李岩将溃,岂能让这股明军坏了好事,且若不及时拦截极有可能被其所围,尚可喜大惊之余也无暇去想哪里冒出的明军援兵,立刻命人传令尼堪率部拦截,暂缓援兵攻势,这边一旦拿下李岩则可全力反击援兵。 至于明军兵力的优胜,我呸,乌合之众!清军哪次不是以少胜多打的明军哭爹喊娘的,松锦大战时,数十甚至数百都能杀的明军数千上万丢盔弃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 所以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明军,尚可喜虽惊却不慌! 此时激战中的双方已然都发觉了正西黑云滚滚,虽远隔数里那气势却排山倒海,压的人心头恐惧不安,隐隐间的马蹄声更是瘆人心魄,几乎已是绝望的李岩部将士,忍不住嚎啕大哭,拼尽最后的力气与敌厮杀,一定要顶住援兵到来,一定要活下去。 可清军却明显有了惶恐情绪,虽说看不清那边是敌是友但若是友军一定从正北来啊,再瞧瞧眼前的明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一定是亲爹来了,握草怎会有这么多明军啊! 原本欲擒杀李岩的尼堪见状,也是大惊顾不得再去捉李岩,得尚可喜令后直接抽兵两千打马狂奔而去,他要趁那边明军尚未完全渡河把他们冲溃! 没错,明军援兵来了! 有多少?近两万! 不是小太监么?不是! 那是谁? 皇帝二十六亲卫之二,也是当前最能打的两卫,腾骧卫和金吾卫! 腾镶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岩又是如何和他们联系上的? 却要从前日多尔衮初离通州城时,常宇当时为了以防清军偏离他预伏路线前往廊坊等地,便令两卫先行先行南下,且在重要关头亦可就近打援李岩。 气势这在当时仅是预备之举,却没成想这一预手当真其了极其打得作用,从而救了李岩部。 话说两卫奉命南下,虽与清军并肩却东西相隔近四十余里地,以至并未被清军探马侦察到,且两卫轻装快行速度明显快于多尔衮的主力兵马,甚至不落当时阿济格所率的先锋。 两卫一路急行,在昨夜抵挡香河西北四十余里一个叫青云店的镇子处扎营修整,虽说远离清军两卫亦不敢大意,便派出数股探马侦察方圆二十里范围一来警戒二来搜寻情报,却没想到其中一股斥候竟然歪打正着遇到了急追阿济格二十里的高亓。 这股斥候当时循火光闻杀声,疑惑之下便抵近侦察,黑暗之中不分敌我未敢插手,哪知阿济格这货以为清军探马,于是高呼求救。 明军斥候本来想避开,一听是鞑子的满语,二话不说就围了上去……所以确切说高亓能捉到阿济格这条大鱼,两卫的斥候功不可没。 他乡遇故知又帮了自己捉了大鱼,高亓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便把斥候带回营地见了李岩,李岩自也是大喜不已,在这蹲守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娘家人了,且就在附近不远。 李岩向来未雨绸缪,虽说刚刚袭营端了阿济格的老窝,但先锋之后主力必是不远,也就说大战将至,而他将是首当其冲,若明军各部就位同时发动攻击清军顾左右,冲击力不强他或能挡住,但若一个细节出了问题,清军左右无所顾忌一涌而来,他这点人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此时旁边有了援兵,心里便松了口气,近两万骑兵完全有实力挡住清军主力,即便不敌也能拖到其他援兵合围,于是李岩便让斥候速速汇报两卫主将:恐鞑子主力兵至,速来支援,越早越好。 斥候不敢怠慢疾驰汇报,至青云店镇时已是天亮,两卫八个统领得知李岩刚才已大战一场且俘了鞑子的王爷阿济格,又喜又惊也知军情紧急,略已商议便拔营发兵,而此时尚可喜和尼堪已至香河城和李岩对峙。 紧赶慢赶终于在李岩部垂死挣扎之际,两卫杀了过来! 明军援兵至,正在厮杀的两方一惊一喜,但下手更狠辣,均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尚可喜一气呵成把李岩做掉,便可掉头去冲西边援兵,若干不掉李岩又或尼堪挡不住援兵的话,则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呢。 尚可喜和李岩都在怒吼激烈麾下将士勇往直前,再进一步则生门大开。 而率部二千前去阻挡明军的尼堪,却没那么大的压力,因为在他看来,明军不堪一击,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而且此时明军仅渡河一半尚有一半在对岸。 万余又如何,且看两千清军如何虐尔等,尼堪战意滔天,率部如利剑一半刺向刚刚渡河上岸的明军。 第797章 活下来了 尼堪骁勇善战在大清国年轻一代中算是佼佼者,但论心计却远逊前辈,简而言之就是太嫩了。 在他眼中是不堪一击的,甚至还不如李自成那些贼兵,当然事实上明军在这个时期的确也就这个尿性,久而久之也在其心中形成一个固定的形象,即便前不久在关外被小太监揍成猪头,他依旧认为不过是明军回光返照走了狗屎运靠着阴谋诡计得逞罢了,论实力终究还是个纸扎的! 所以面对近两万明军援兵,尼堪虽仅率二千余骑兵就敢杀来,且胜券在握,在他眼中这些明军不过一群蝼蚁罢了! 果真是太年轻了,年轻是要付出代价的! 凡事都有特殊,这个时期的明军的确不堪一提,悉数整个大明兵马能战者寥寥,关外吴三桂,内陆周遇吉和黄得功,四川秦良玉,除此以外皆不堪。 但小太监横空出世后,用数月之间费劲功夫打磨,虽未能调教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兵马,但只要在其麾下听令的将士皆一扫往日颓废,敢打敢战! 不说战力如何,敢打敢拼便已赢了一半! 而这其中就包括皇帝二十六亲卫之二的金吾卫和腾骧卫。 腾骧卫是老牌战斗卫实力最强,金吾卫数月间先千里奔袭参加太原保卫战,前不久又参与保定剿匪大战,见了血也练出了胆,无论战力还有战斗经验已经不若任何一支常规部队了。 此时两卫前来打援,得斥候报知正东激战怕李岩有失,下令急渡河救援,兵过半时就见一支清军杀来约莫二千余,首先过河的腾骧卫统领程明怒极而笑:“鞑子竟敢如此辱我!” 亲卫兵乃皇帝亲卫,向来眼高于顶,即便战力一般依旧高傲的不行,这和他们的出身有关,皇家亲卫! 这是一个至高无上荣誉,也是砥砺前行的动力,所以每每参战时,亲卫将士上下都在默念,事关亲卫的荣誉,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因而每此参战皆拼劲力气,生怕常宇当初激励他们的那句讽刺话成真:尔等难不成连太监都不如!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大明皇帝的亲卫!以保朱家王朝为己任,杀贼驱鞑子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万死不辞! 这就是常宇的高明之处,他会激烈各部人马建立各自的团队荣誉感!这种荣誉感越强,人心就越齐,战斗力也越强! 然此时,面对大明亲卫数万骑兵,狗鞑子竟然如此小视我等,仅派二千余兵马来战,几个亲卫统领都感觉到太过羞辱! 杀!杀光这些狗鞑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程明等几个统领亲率兵马第一时间迎战,虽久闻鞑子强悍,亲卫也从未迎战过,但却一点都不怂,这有功于常宇数月间的各种激励打鸡血,也在于这数月的打磨,更重要的是他们心中的傲气,李岩部贼兵出身都能抗到此时不败,我大明亲卫难不成还不及他? 把明军看成蝼蚁不堪一击的尼堪此时并不知道对面的是大明皇帝的亲卫兵,更不知道这些亲卫兵感觉到了羞辱,正欲将其四分五裂撕成肉丝!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轻敌了,走眼了! 当尼堪率二千骑兵趁明军大部渡河之际像一把利斧砍了过去,哐当一声,明军并非如意料中的朽木一样四分五裂,反而坚若磐石,火光四射险些将斧刃蹦坏! 这么硬! 两军相撞,血光四射,几乎是在同时间尼堪和程明等人忍不住的惊呼,对方这么棘手,尼堪想不通这特么的又是谁的兵马,程明等人则暗惊,鞑子果然强悍,非贼军可比! 在尼堪的想象中他率骑兵猛冲而去,明军必四下逃散,对岸尚未渡河的兵马亦被所断,哪知待他冲过去的时候,明军不光不散反而四下围了过来,他以为自己是把利斧,却成了明军眼中的米团,招来了蚁群将其团团围住狠狠的撕咬,任其左右翻腾冲突却怎么也甩不开这些蝼蚁,且愈来愈多! 实在可恨啊!尼堪双目赤红:“杀,杀光他们!” “咬,咬死他们!”程明也在怒吼,桀桀冷笑,别说你是米团你就是一个粪球,为了大明亲卫的荣耀,老子也要变成屎壳郎把你吃光! 尼堪被腾骧卫死死咬住,后方的金吾卫快速渡河,上了岸却没前来搭把手,瞧了一眼扬起马鞭风驰电掣朝正东杀去,救李岩才是紧要的,至于这边两千清军被八千腾骧卫死死咬住,就是再凶悍又能翻起什么水花,若是那种惧战的明军部队,自然轻松被他们冲溃大败,然则我们是大明皇帝的亲卫,敢打敢杀即便战力不如你,可人多啊! 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终究是有没有胆,敢不敢干! 近年来明军逢贼必败,逢清必溃,甚至数千人被人家几十几百人杀的狼狈而逃,真的是打不过吗? 是畏战无胆,贪生怕死! 大部分人都怕死,但死却不是最可怕的!何况还有一种活路叫置于死地而后生!当下李岩部便是如此,只有勇往直前才有生路! 但这条生路是极其艰险的,要从号称天下最强战力的大清铁骑下求生,谈和容易!李岩麾下本是贼军,贼军打仗尿性十足,除了李自成等几个贼首嫡系兵马外,余部战力平平甚至都不如明军,且都是老滑头,人多一拥而上,人少溜之大吉! 而今兵力不占优势战力更处弱风的他们硬生生的抗住强悍的清军骑兵数次冲锋,全凭一腔热血求生本能。 然则,实力的悬殊终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李岩部虽然拼尽全力先和清军杀的难分难解,可惜后继无力被其势压一头,眼看就要兵溃时援兵到了,士气顿时高涨,奈何已是力竭之时,而清军虽有惊慌却下手更重,因双方都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不干掉眼前的敌人,待会很麻烦。 清军虽撤走两千兵力,但其攻势不减甚至更烈,李岩部连连后退终是败了下来,然则最后求生之欲让你虽败却不溃,任凭清军砍杀血溅十步却抵死不逃,视死如归的盯上去,因为所有人心理都明白,溃了则全军覆没,顶上去即便自己战死,战友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啊!向来稳如泰山的李岩瞧见麾下将士前赴后继一个个战死在清军刀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吾即便为鬼,当以杀鞑子的鬼,诸位兄弟,李岩与你们同生共死!”说完就要带伤再战! “将军!”身边亲兵一把拽住他,看向正西脸上露出难以言明神色似哭似笑道:“援兵到了!” 到了?李岩刚才投身激烈厮杀加上眼见麾下战死无数身心受创,精神有些恍惚,闻言一怔,举目朝西边望去,只见眼前一片黑云滚来:“什么到了……” “将军,援兵到了”身边亲兵狂呼,终于让李岩清醒过来,忍不住悲愤大哭:“终于来了,兄弟们,我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 最近票票有点少,各位书友看书的同时顺便投个票呗!感激不及无以为报多码几个字 第79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却说尚可喜率部猛攻李岩部,眼见其已无还手之力还在垂死挣扎,虽为其前赴后继无畏一死的气魄所惊,且丝毫不手软,正欲屠光其部时,突闻西边杀声已近,忍不住眉头一皱,尼堪竟然没拦住,这没用只会吹牛的瘪犊子…… 眼见就要至李岩死地,却让其死里逃生尚可喜别提多郁闷多遗憾了,然则此时援兵已至跟前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金吾卫气势汹汹杀来,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战团硬生生的挡住清军挥向李岩部的屠刀,四大统领各自率亲兵左右厮杀,一边掩护李岩的兵马撤下来。 “李将军,吾等救援来迟,还请见谅!”金吾卫统领陆行率亲兵断敌至李岩跟前拱手抱拳,眼见其部杀的如此惨烈忍不住动容,心道李岩曾为贼,竟有这般魄力,吾等亲卫岂能落人后。 “不迟,不迟,刚刚好!多谢援手”李岩此时是个大花脸,有血有泪但都掩盖不了他发自内心的欣慰之笑:“陆统领一定要挡住这股鞑子,否则小督主大计落空!” “李将军请稍作歇息,且看金吾卫的手段吧”说完拱了拱手,抽刀呐喊:“杀鞑子!” 八千金吾卫挟天雷之怒冲向清军,为亲卫荣誉而战,为友军李岩复仇,汹汹怒火瞬间蔓延整个战场,清军为之胆寒,主帅尚可喜皱眉,脸色变得铁青。 退!尚可喜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果断下令撤退,他没有李岩的视死如归,也没到李岩部的穷途末路,所以此时不是装逼的时候,否则这天雷滚滚的,装逼必遭雷劈,他麾下将士和李岩部刚厮杀一场亦有不少伤亡加上力疲若再战这股生力军,下场会很惨,不若撤兵避其锋! 于是仅仅和金吾卫打了个照面,老油条尚可喜挥挥手就走了,其心腹抬手一指正西:“尼堪贝勒那边……” “死不了他!”尚可喜仅仅撇了一眼,继续打马狂奔。 金吾卫几个统领没成想清军这么快就撤走,一时间都有点懵逼,不是号称天下无敌么,怎么这么怂,反应过来就要追杀,却被李岩叫住:“不宜追击!” 几人更是不解:“李将军为何不趁鞑子兵败痛击?” 李岩苦笑摇头:“鞑子何曾兵败,只不过被诸位惊走罢了,其只不过不想与我等拼个你死我活罢了但若诸位追下去的话,只恐其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战了,则与我军不利”。 刘岁平皱眉道:“李将军以为金吾卫打不过鞑子?” 李岩摇头:“两败俱伤而已,不若贵部好生休整养足了力气后边有的打呢”。 他这话说的点到而至,但金吾卫的几个统领都听明白了,不是说他们打不过清军,但也别想把清军怎么着,毕竟虽兵力优,可战力不如,虽清军兵疲,但金吾卫从四五十里外一路疾驰而来,又剩得下几分力气,真的干起来,还未必怎着人家。而清兵退走,只是不想和明军两败俱伤罢了,人家认为没必要,不值得! 且李岩断定,清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因为后方主力渐近,必也有援兵至,如料不差第二波突围战很快就要到来,所以与其追人家杀的两败俱伤,不如赶紧歇歇准备迎接大战。 再说本想建奇功的尼堪一脚踢在铁板上,疼的直冒冷汗,欲要冲溃明军援兵反被腾骧卫团团围住差点就要窒息,但清军骑兵的战斗力真不是吹出来的,最终他如尚可喜所料那般,死不了,硬生生的杀出重围,追尚可喜方向逃去,程明率部追杀数里,遥见正东李岩和金吾卫那边竟然没啥动静,便也下令回兵去李岩部汇合。 程明率部至却被眼前一幕惊呆,满地尸体,残肢断躯令人触目惊心,李岩部兵马十去四五,可见这场厮杀有多激烈和残酷,牺牲了半部兵马拼掉了清军千余等来了援兵,更重要的是毁掉了清军突围的企图,幸不辱小太监之命! 李岩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完成了常宇交给他任务,同时也赢的了金吾卫和腾骧卫上下将士的敬重之心,往日瞧起麾下都带着偏见和傲慢,如今却是敬意满满,更是自发代劳清理战场。 树下,李岩的亲兵正在帮他裹伤,他虽是精武之人,却非那种魁梧大汉更不擅战场厮杀,此番身先士卒遍体鳞伤,让旁边程明和陆行等人看的都忍不住皱眉,心道这人竟这般强悍! 李岩却无心他耳,捏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尚可喜部退香河城北休整,可见其心不死,而其主力虽在三四十里外,但不排除很快又有援兵,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诸将闻言皆皱眉,以清军战力无匹再来援兵,若后方友军拖不住其主力的话或不能及时合围,只恐又是一场血战,望远处战场满地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岩察言观色知诸人内心担忧,又道:“若督主大人拖住多尔衮主力,则其不可能发援兵起来,尚可喜若还想以一己之力,无疑做梦”。 “可……万一厂督大人此时……”金吾卫统领董海城不无担忧道:“李将军先前言尚可喜也曾道,小督主尚被蒙在鼓里,只怕……” 李岩哈哈一笑:“以督主大人的机灵鞑子最多瞒的他一时罢了,一旦发现漏洞必然极速补救,所以即便他为鞑子所欺,只需咱们这边死扛一会,必会等到督主援兵!便如同李岩刚才等诸位一般”。 诸人忍不住叹息:“李将军这场等待付出的代价极大!” “但最终还是抗住了对吧”李岩淡淡一笑,举目望向正北:“不多时,或鞑子援兵来尚可喜第二次突围,或小督主拖住了多尔衮主力令尚可喜回援,吾等杀过去,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周将军就位提前合围,但不管如何,今日必有一场血战,比之吾部刚才有过而无不及,此战事关国运,望诸君齐心合力”。 “李将军麾下勇猛,吾等亦不甘其后!当以杀敌报皇恩浩荡”程明淡淡一笑,抱拳遥望西北,那儿是京城方向,城中有大明皇帝! “有劳诸位了!”李岩拱手拜了一圈,诸人赶紧还礼:“并肩作战为国为民,李将军何须如此大礼”。 “李岩拜的就是诸君众志成城为大明一战的决心!” 香河城北二里,尚可喜脸色铁青望着远城头眼中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踏平杀个干净以平心中怒火。 眼见大功告成,眼见到嘴的鸭子,偏偏就飞了!当然最可气的是,李岩小儿戏耍自己,若非上了他的当,此时早破其部,擒杀与他,而如今可好了,不光他等到了援兵把自己挡了回来坏了摄政王的好事不说,还损兵折将回头少不得一番责罚。 但他再气也气不过尼堪,这个小牛犊子此时可谓上下都着了火,其率部两千去截明军援兵,却没想到被腾骧卫团团围住,险些丧生,若非麾下拼死突围此时极有可能和阿济格一起呆着了! 本以为抬手之间对手飞灰湮灭,结果被打脸,这是气! 一番激战,二千兵马损失过半,这是恨! 气恨交加的尼堪撇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尚可喜,知其心中所忧,他俩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多尔衮要责罚他要逃不掉的,于是也懒得再嘲讽这个一向看不起的汉人王爷:“待休整片刻咱们再杀过去”。 嗯?尚可喜扭头瞧了他一眼略显疑惑。 “先前我虽败,但凭两千兵马拖住数倍明军,此时李岩的兵马已被打垮,明军能战者实则不过万余,而咱们尚有五六千悍卒,发了狠破其军尚有很大把握,一旦破围咱么便有功无过……”尼堪咬牙道。 “但若这万余援兵皆如李岩部那般不畏生死呢?”尚可喜冷哼:“那咱们不光大过还将惨败,责罚更重!” “不打怎么知道,智顺王又待如何?”尼堪急了。 尚可喜叹口气:“与其冒险,倒不如打个稳的了,咱们不能再冒险了……” “怎么个稳?”尼堪问,尚可喜回头北望:“用不了多久摄政王的援兵必至……”尼堪一怔:“你已回报摄政王了,就不怕责罚?” “责罚总比隐瞒军情延误战机,造成更大损失被砍头好吧”尚可喜哼了:“你要知道此时前有拦路后有追兵,明军随时都能合围……若延误战机被其围困,吾等皆没命了,不是死于明军之手就是死于摄政王之手”。 尼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摄政王的援兵大概要多久?” 很快! 第799章 天公不做美 大意了,大意了!披甲背弓疾驰的常宇使劲的拍自己一巴掌,心中暗恼:八十岁老娘蹦倒孩儿,天天捉鹰却被大雁啄瞎了眼,自从出道以来算计贼军阴清军从未落下风,哪知从昨日反被多尔衮阴了不受,今儿又被其蒙了一招,落其后一步,甚至可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时刻提醒自己谨小慎微怎么还这般大意,常宇自责不已,只盼着李岩那边事有转机,若腾骧卫和金吾卫能及时打援或许不会太惨,可两卫昨日才发兵又走西路相隔甚远,又怎么提前预知清军已发先锋…… 打不过就逃啊,本督哪能真的治你死罪啊!常宇竟然第一次希望有人违令不战而逃,大明这个时候最是用人之际,李岩这种有勇有谋更是稀罕人才,若失了他,当真犹如损千军万马! “靠近则杀,不要留活口,不要留余力”常宇率数十亲兵及麾下三营,打马狂奔一路遇清军探马直接冲过一顿乱砍,那些探马虽强悍但哪里敌得过他麾下虎狼,只能凭马快四下逃散前去汇报情况。 不多时又遇到小股清军,应是断后兵马的外围,常宇好不犹豫给麾下三营下令杀过去,他此时目的很简单,就如多尔衮猜测那般他要咬住多尔衮的主力,一来能给李岩分压,二来使其先锋回援! 因事关紧急其后主力多是步兵速度较慢,他便快马先行甚至不惜亮了身份诱敌,毕竟多尔衮恨其入骨,闻他现身必为所动,这边可拖住其前进脚步! 只可惜,他这心思又被多尔衮识破,此时这位大清的摄政王虽恨他入骨,但却有比擒杀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跳出包围圈,何况多尔衮也不相信他真的会再次冒险露面,重甲骑兵多是个幌子。 果然常宇仅奔十余里地,则遥见东南有清军杀来,为数不多两千有余,于是阴阴一笑抽出长刀双腿一夹拍马急行,身边数十亲卫毫不犹豫随其迎面杀了过去,宫字营和黑虎营亦发出滔天杀声,这可把后边因为重甲而慢了一步的黑豹营统领贾外熊急坏了:“厂督大人,待卑职为您挡箭……” 挡箭?常宇身披重甲何惧强弓,反之两军相隔百米外其身边数十亲卫已开弓疾射,东厂小督主迎箭雨而上,一声怒喝扬刀劈去,直插清军阵中…… 清军主将不出意外的又是孔有德,这货几乎在一瞬间就发现常宇,鬼面獠牙,还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舍他其谁! 大鱼,大鱼……孔有德一下就激动起来,阿济格被擒必为人质,若擒住明廷的这小太监则是大功一件啊!“抓住那鬼面明将,赏金千两,马百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清军将士闻言挥刀嗷嗷便朝常宇杀去,然则很多人却不知道面对的是谁,当今大明朝最强悍的一支人马,虽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却是顶天的,更何况小太监心中有火,新仇旧恨携天雷之怒劈下,谁人能挡。 常宇亲卫已不足百人,宫字营加黑虎营亦不足五百人,便是这不足千人兵马丝毫不怵两倍的敌军,直接杀了过去,转眼间便被潮水围在中央,然则蛟龙入海闹的大浪滔天。 恰这时贾外熊率黑豹营的重甲杀入战团,先不提重甲兵的战斗力,其冲击力简直就是推土机,无人可挡! 贾外熊也是沙场老兵了,不似初时只会埋头苦战,现在也会玩战术耍机灵,率部一入战局,却不忙着厮杀,而是左冲右突,犹如一个穿山甲,突突突往前拱,将清军冲的人仰马翻纷纷让道乱做一团。 就这样连续几个爱的魔力转圈圈,清军的包围之势被其冲的七零八散毫无阵势而言,这便卸了常宇等人身上的压力,挥刀大杀四方! “老贾干的好!”屠元长刀一挥必有敌军尸首落地,其身材魁梧高大若铁塔,凶猛若杀神降世,清军无人能抵,杀得片刻瞧见清军阵后那人抬刀一指对常宇喊道:“大人,那人似一鞑子头,待卑职取其狗头……”说着不待常宇应声,便率黑虎营杀去! 孔有德别提多郁闷了,昨日尚能差点缠住的小太监,今儿其似天神一般大杀四方不说,其麾下那一直重甲骑兵更是邪门,不好好厮杀到处乱窜,瞧他么的把老子麾下冲成啥逼样了。 正要喝骂重整阵势时,突见一明将杀来,忍不住的啊了一声,这明将怎么这般魁梧巨大,简直比庙门口的神将还恐怖,眼见他一路杀来,麾下无人能挡皆被其一刀砍翻,顿时大惊失色:“来人,挡住他!” 左右亲兵冲过去,对方已杀至跟前,屠元一声大吼,长刀一扫腰斩数人,孔有德留下一句草你妈的,打马便逃,哪里还想着擒杀常宇。 “狗鞑子,哪里逃”屠元率部急追,清军一见主帅逃走,这股明军又实在太强悍,便无再战之心,一哄而散逃了! 追!常宇有心逼多尔衮回兵下令猛进,胡岭等人则都些担忧:“厂督,孤军深入恐怕……” “事已及此,不得不为,若不入狼穴多尔衮岂会理会!”常宇何尝不知此行险恶一个不慎又成昨日被围困之局! 说话间,突闻西北马蹄声急,回头望去莞尔一笑:“胜算又多一分”原是黄得功麾下部将张杰率两千骑兵赶来了! 多尔衮还在不紧不慢的赶路,倒也不是他不着急,实则辎重拖累,但也没多急,毕竟此时前边拦路的李岩投诚,后边的小太监被他耍了一下,虽反应过来但已是略迟,想追也要用尽吃奶的力气还未必追的到,追的到也不能怎滴他。 今天是个令人心广神怡的好日子啊,虽然头上阴云密布,空中毛毛雨飘个不停,但多尔衮感觉棒极了! 可老天爷好像非要和他作对一般,总要弄点闹心的事给他,后方传来消息,十余里外小太监和孔有德一场激战,孔有德不敌避走! 多铎又忍不住骂这个狗奴才怎么这般无能,昨天去捉鱼眼见入网了又跳出去了,今儿又自告奋勇,却惨被打脸! “那小太监在不在?”多尔衮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在!”传令兵回答的很肯定!多尔衮一怔,怪不得孔有德败的这么快,想着昨日布下天罗地网麾下精兵尽出也没网住他,今儿孔有德那点人马自是挡不住他了。 “真舍得下本钱啊!”多尔衮哈哈大笑!“可笑他尚不知自己豁出性命要掩护的兵马已全投了本王!” “十四哥是说那小太监这么不要命实则为了李岩?”多铎一脸疑惑,多尔衮点头:“或许为了李岩,或许为了他的合围大计,但不管为了什么,他必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且极有可能要把自己搭进去!” 随后多尔衮传令孔有德,重兵围小太监,若擒不得便杀,擒杀不得亦不准其靠近十里,若有扰主力,必问其罪! “这孔有德近日做事实在令人失望”传令兵刚走,多尔衮便忍不住发了怨言,话刚路地又有探马急报:李岩诈降,联援兵击退尚可喜部! 艹!多尔衮等人闻讯如晴天霹雳,当真是又惊又气,这尚可喜老奸巨猾竟也能着了道,还有这李岩又从哪弄来的援兵? ………………………………………………………………………………………………………………………………………… 要大战了,继续粮草,书友们给力点啊! 第800章 调集兵马 多尔衮震怒之余更为小太监的手段深感恐惧,明明其在身后,却从哪搬过去的数万援兵,这手段实在逆天,终是胜自己一筹,让他竟有了惧意。 然则他更气的是尚可喜,如此老辣之人怎么就那么容易让李岩给耍了,若非受其迷惑拖延时间,一早开战此时早已经轻松破围,此时可好不光没跳出去还被其打了回来,而此时后边小太监也已追上,局势立刻变得被动之极! “明军向来狡猾,那李岩贼人出身更擅此道,智顺王一时不查中其奸计,此责稍后再论,眼下当尽快发援兵突围,否则与大局不利”三顺王同心耿仲明赶紧站出来为尚可喜开脱。 多尔衮冷哼,他当然也知道眼下突围要紧,但对三顺王近日表现实在是失望,虽说他此时贵为大清摄政王,但朝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他的位置并不稳,先不说最大的对手豪格,便是其他几个兄弟也明里暗里和他过不去,而其最大的助力除了多铎和阿济格两个同胞兄弟外最信任的就是这三个顺王了。 因为三顺王最是听话最会明哲保身不乱站队而是谁是老大听谁的,这也是多尔衮突袭入关点将三人同往的原因,听话又对大明军事人文地理了如指掌! 然而被其寄予厚望的三人入关后表现的实在平平,好战分子孔有德两次捉鱼被打脸,稳如泰山的尚可喜被耍猴,深沉内敛的耿仲明阴死阳活的看着就气。 气归气,但多尔衮也知道算账要等到秋后,眼下刚开春先忙着耕种吧,于是和诸将略一商议决定发兵五千前去支援尚可喜,耿仲明请战多尔衮想了想却让其去后方协助孔有德抵住小太监的追击,并令两个年轻战将瓦克达和满达海二人领兵支援前锋。 同时并下令主力急行军,因为局势已变得极其严峻,先不说前有拦路后有追兵一个不慎就会被明军合围,更重要的是眼下多尔衮的兵力被严重分散各处! 其入关时三万骑兵,攻打京城时折损千余,在骆驼营和黄得功硬干一场又折损千余,破通州城时分兵四下掠劫然后毁城离去南下时尚有万余兵马在周边掠劫尚未归队,现下尚可喜率八千兵力为先锋此时又加派五千,余下皆有孔有德和耿仲明领取殿后,主力所剩寥寥仅够看管押送掳来的物资。 至于那未归队的万余兵力此时在何处呢? 其实在多尔衮烧毁通州城南下时已经传令在外各部直接南下归队,不过因其多在通州之北三河境内掠劫在大运河东边的潮白河东畔,接到军令后各部缓缓南下,但在这时却发现后方有数千明军尾随,惊讶之余正犹豫要不要干一场时又接到军令,只管南下,对方只要不靠的太近不找茬就别管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吧。 这数千明军自然是周遇吉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发现清军南下撤出三河时虽未得常宇军令毅然主动追击,而且几次试探之后发现只要跟的不太近清军就任由其便,一路跟随待令不知不觉至行至香河正北五十余里地和小太监东西直线距离近百里! 这一路跟随几无冲突,周遇吉心头却似压了块巨石,他已得情报清军主力离开通州南下,百里路最多两三天便会到了李岩所在的香河,那时候大战一触即发,而他此时尚在数十里外被这股清军给拖着,只恐会延误战机。 麾下久跟烦躁怂恿不若和这股清军干一场,周遇吉思虑再三终是没答应,一来没有军令不敢乱为怕误了常宇大计,二来,几乎相当的兵力根本打不过这些清军,虽然这些清军还要押送掠来的物资,甚至又的士兵战马上还挂满鸡鸭乱叫! 不过就在午时,探马送来急报:督主令,不惜一切代价,急行! 周遇吉一震,必是前方出了意外,否则小太监不会用不惜一切代价这个词!这若是其他人比如刘泽清高杰之流,自然会找各种理由磨磨唧唧站在墙头上观风而动, 但周遇吉不同他和常宇在太原并肩作战建立了一种外人无法感受到的信任,就是那种可以以性命之托的信任! 干!周遇吉动员备战,着急麾下几个部将只说了六个字:不惜一切代价! 虽知不敌,但视死如归! 哪知就在周遇吉部磨刀霍霍,准备一场血战的时,前方斥候来报:十余里外的清军有异动,其部仅留二千余押辎重缓行,余下皆拔营疾去! 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时也个坏消息! 清军骑兵的战斗力周遇吉是知道的,兵力相当时两军野战他没有一分赢的把握,但此时其仅有两千兵马则胜算在握。 但其大部兵力突然拔营离去,那说明南边真的发生大事了!怪不得小太监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南下,看来双方都在调集兵力,那边才是主战场,谁先到一步谁的胜算就大一分! 事态如此紧急,周遇吉哪里还敢怠慢,一声令下率部杀去! 周遇吉所料不差,事态的确到了最紧急的时刻,常宇急令他南下多尔衮也调集外边兵马前去支援,毕竟身边兵力都被那该死的小太监给分的所剩无几了。 现在两方皆需要聚集兵力,不过相对小太监来说多尔衮更着急,原本的大好形势转眼就成了泡沫,此时前方拦路虎又壮了,后边那匹饿狼更是狠咬不放,这前后不管哪里出了乱子结局将不堪设想。 若前方冲不出去则会被合围,若后边咬住了,前方兵力必须回援则同样陷入合围之势,这才是多尔衮最头疼的事情。 不过显然多尔衮更操心前方些,毕竟后边明军主力相距较远又以步兵为主,小太监麾下虽勇但兵力就聊聊不足两千,孤军深入四下无援再怎么勇猛又如何怕是连自己裤脚都摸不著,除非这货又变戏法似的变成一路援兵过来。 且待破前方明军,跳出去后慢慢收拾你!多尔衮心忧前方战局竟然等不及和辎重缓行,率亲兵数百与多铎打马前去督战,他倒要看看李岩这次如何挡他大清铁骑前进的脚步! 香河城北休整的尚可喜所料不差,援兵来的是挺快的,但是看到领兵主将后顿时苦笑不已,摄政王这是要绝大贝勒一脉呢还是嫌这里不够乱的! 大贝勒是代善,是豪格的拥簇者,其子有数人都是大清赫赫功臣,比如岳讬,硕讬那都是大清国的响当当的牛逼人物然则都已战死多年,代善几乎断后,可即便这样多尔衮这次入关还把他另外的两个儿子,老四瓦克达,老七满达海随军,此时奉令率部前来支援尚可喜。 要知道李岩前边挡路,视死如归此战必然惨烈,多尔衮派二人前来不得不让人多想,而且这边有人和这俩兄弟不和! 尼堪,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的三儿子!褚英当年是太子硬生生被五大臣和众兄弟给弄死了,其中带头嚷嚷最凶的就是老二代善! 果不其然,待瓦克达和满达海到尚可喜跟前行礼时尼堪一脸不屑,:“我大清没人了是怎么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领兵了!” 瓦克达兄弟二人闻言大怒,却不敢出言顶撞,一来代善家现在人丁稀薄又是多尔衮的死对头,不得不谨小慎微,而尼堪却是多尔衮的人,二来满清等级森严老七满达海还不过是贝子,老四瓦克达连个贝子还不是呢,不敢与其撕逼! 但尚可喜可不惯着尼堪,怒视其道:“休得惹事,眼下当以破敌为重,若不力吾等下场如何你自知!” 尼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尚可喜不再理会他,转头问了满达海些话,闻后方小太监竟然孤军急追,不由冷笑:“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801章死缠烂打 两军隔着香河县城一南一北相距不足十里地休整,对方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刚刚死里逃生的李岩并未因为强援至而轻敌,毕竟清军强悍的战斗力他刚刚已经领教过了,且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十去四五几乎把队伍打散了,而清军折损不足千余,这就是实力的悬殊! 晌午刚过,将士草草进了食,斥候来报:鞑子援兵至估摸五千有余! 李岩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来的快且兵多将广,此时清军兵力已达万余而己方与其兵力相当,但其战力…… 见诸将脸色凝重,李岩故作轻松一笑:“鞑子连连调动,督主大人那边岂能没有应对之策,想必很快便有消息传来或在后拖住鞑子主力或有援兵至又或……” 最后他那个没有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撤退!不可能,小太监费尽力气布置这么久的计划,岂能轻易说撤就撤! “这里没别人吾等亦非普通士兵李将军就不要故作轻松了,局势如何咱们心理都有数,眼下鞑子兵至除了硬干别无他法,至于能不能干的过人家另论,但无论如何总不能不战而逃,吾等当以李将军为榜样,视死如归勇往直前!”腾骧卫程明的话很有份量,其不光是其首领之一又因和常宇私交甚好,并令其暂统两卫,也就说此时两卫他是老大。 见他如此凌然大义,诸将为其所鼓舞:为大明,为亲卫,为皇上,死战! 这边李岩与诸将誓言死战,而另一边尚可喜则与尼堪以及满达海两兄弟商量战术,额,毛的战术,这种平原野外直接冲杀过去即可!唯一的调整便是让满达海和瓦克达兄弟的援兵在前,而刚才打过一场的兵马在后。 午后三刻马蹄声急,尚可喜率万余骑兵缓缓南下,明军斥候急报,李岩故伎重演再次以品字型阵势严阵以待,对此尚可喜只是冷笑不语,遥望远处明军战阵如同看一片尸骨! 两军蓄势待发陡然之间十余里内遍布杀气凝聚成形呼啸成风搅动天上阴云滚滚,紧邻战场的香河县城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的一夜扁舟,城中百姓惊魂不安一会见两军厮杀明军要败,丧胆之余援兵至打退了清军自是欣喜若狂,谁知没多久清军又来兵锋更甚从前,百姓顿时死灰一片,均知若明军败,则全城无一生还! 还是原来的战场还是原来的对手,尚可喜率部近前这一次没有一句废话,更没一丝犹豫距离明军一里地时下令发起冲锋,甚至连打法都没有丝毫改变,就俩字,直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岩身负重伤难以上阵再战,则坐阵后指挥,战场则交给了金吾卫和腾骧,两卫八个统领更是身先士卒冲杀在第一线! 这不是清军第一次对战明军,却是亲卫军们第一次正儿八经正面迎战那如雷贯耳的大清铁骑,到底是大明皇帝亲卫军的刀快还是关外鞑子的马快,试过才知道! 清军没让亲卫军们失望,拿出了压箱底的实力,万余骑兵地动山摇冲过来一头就将正面的程明所率的腾骧卫兵马险些冲垮,若不是东西两翼金吾卫奋力侧攻分流,当真有可能被人家一个照面掀翻,那腾骧卫的脸可丢大了! “够劲!真特么的够劲!狗鞑子且看看爷爷的手段吧!程明怒极而笑”率亲兵奋力杀敌,仅仅短短半盏茶功夫身上就见了血…… 天地间一片萧杀,空中闷雷又起,血腥味蔓延十余里,香河城内百姓瑟瑟发抖,城上观望者双腿发软。 而就在同时间,距离香河西北四十里外运河畔,常宇浑身皆被鲜血所染,持刀望天桀桀狂笑,鬼面獠牙令清军望而胆寒,其手中那柄朴刀更是嗜血凶物,沾者无不断肢丧命,加之其身侧那铁塔凶神两人联手在清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多尔衮果然窥破小太监的企图,当其溃孔有德孤军深入行五里地时,孔有德突率大军杀了个回马枪。 而且这把枪又粗又长,清军多达五千其中多为各大佬麾下精锐,也就是昨日伏击常宇的那些兵马。 这一次瞧你还望哪跑!二狗子孔有德一脸狠毒望着阵中大杀四方的鬼面獠牙冷笑不已,昨日你两支重甲兵都挣扎不得若不是有援兵及时打援早已丧命,此时不过二百余重甲兵,普通骑兵不足千……咦,特么的怎么还有兵…… 没错,张杰率两千骑兵赶到,加入战团! 待看清不过区区两千兵马,孔有德松了口气,若就这点兵力小太监必死!于是下令围攻,自己远远观战。 瞧了一会,见小太监和身边那杀神联手无人可挡其锋,但毕竟兵力有限,其若想走倒也难留,然其显然不光不想走还想闹大点动静,那又何惧你,待其力疲便是擒杀好时机。最让他皱眉的却是另外一股明军! 就是那人数仅两百余人马皆披甲的重甲骑兵,这股骑兵当真讨厌,因为不务正业!这么好的防御能力不好好帮小太监挡刀箭,却在战阵中乱窜,他们身披重甲刀箭难入,血肉之躯难抵,一个不慎被撞上就是人仰马翻然后被活活踩死! 吃一堑长一智,昨日差点陷入泥潭被淤泥困死的贾外熊今儿画风忽变开始不务正业,哪里吃力冲哪里,哪里清军多撞哪里,先前就是这么把孔有德人马冲散余部挡不住小太监的攻势终是溃败,尝到甜头的他这时又故伎重演果真是冲一圈爽一次,一直冲一直爽,乐此不彼几番下来又让清军阵势大乱! 孔有德瞧的真切,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连连大骂不已,若让其再这般胡搞蛮缠,只怕又要出乱子,暗骂之余将战局又扫视一圈心中有了应对之策。 清军兵力多明军二千有余,且多是精锐悍卒战力极其变态的那种,昨日就曾差点干掉小太监,试想常宇麾下的战斗力已算是逆天了,都差点没跑出来,可想而知其战斗力的恐怖。 兵力占优势,战斗力亦不强过对方,唯一棘手的就是那二百余重甲兵,若不惜代价以重兵困住他,在集中火力围攻小太监的话…… 思及于此,孔有德立刻下令麾下围困贾外熊,目的拖住他便可以,然后以最精锐兵马的去战小太监,这一招果然有效。 贾外熊的重甲骑兵虽无敌手,奈何不过两百余,清军不计代价突然由避让变成合围,立刻就将其拖住了,至少先前那么灵便,机动性疯狂打折,于此常宇那边立刻压力顿增。 要知道常宇此时身边除了黑豹营这支重甲骑兵外,虽尚有近三千兵力,但其实扛大梁的是其那已不足百的亲兵以及宫字营和黑虎营加起来不足五百的兵力,至于张杰所率的二千骑兵,战力当真是一般水平,打普通清军尚可周旋,遇到这种精锐立见高下! 撤!任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常宇一声令下竟然率部急退!这一突然举动别说孔有德怔住了,连旗麾下诸将也是一脸懵逼跟着他跑了。 追,孔有德甚至有点不相信小太监竟然突然认怂打马逃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下令麾下急追,于是两军一追一赶打打杀杀跑了五里地,孔有德担心有诈便收了兵。 哪知刚守兵还未回到原来战场,后边小太监又追了过来,孔有德大怒,弄他!清军回马再战明军,杀了盏茶功夫明军再退,清军追二里折返,明军又来一个回马枪…… 草!孔有德快疯了,不知道小太监到底卖什么药,再三如此且极其阴险,每次都让其重甲骑兵冲在前头,撤兵时又让其断后,这样减少了损失却给请军造成一定的伤亡! ………………………………………………………………………………………………………… 票票啊! 第802章 危急时刻 “这小太监是真急了”奉令前来助战的耿仲明瞧了一会冷笑不已:“其反复如此就是要咬住咱们,拖住咱们!” “就是拖住咱们也为时已晚,前边的路他们挡不住了!”孔有德恨恨道,耿仲明微微点点头:“怕此时他亦知道,之所以还这样可能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拖住咱们待其后方主力过来”。 孔有德哈哈大笑:“其主力多步兵,几十里路跑到这儿腿都软了,这等软脚虾来了再多又如何,难挡我军一个冲锋!” “这,我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了……”耿仲明挠挠头:“反正这小太监奸计百出,小心为上!”孔有德嗯了一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管按照摄政王说的去做,擒杀不得便阻其十里之外便可,待前方突围后,好生收拾他!” “那就陪他耗着呗”耿仲明淡淡一笑,孔有德望着远处暂时休整明军眼里不无遗憾:“只可惜了这么大的鱼逮不着”。 “大鱼都有刺,凶悍的还吃人呢”耿仲明哈哈一笑:“别忘……”正说话间突然扭头朝正东望去,眉头一蹙:“那边雷声……” “似乎不是雷声”孔有德也注意到东边异状,因天气阴沉远处皆一片黑蒙蒙,但依稀可闻有滚滚之声,似雷又似金戈铁马。 “不会是东边也打了吧!”两人不由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还别说,东边真的也打了起来! 话说周遇吉得知前方那股清军仅余两千余骑,于是率部急追十里,终于在潮白河东畔追上了,二话不说直接开战。 要说清军也牛逼,虽两千人马还押着辎重,却一点也不怵多倍于己的明军,拎刀打马就干,甚至马背上还有掠劫来的鸡鸭家禽等物,一时间鸡鸣鸭叫凭添几分搞笑色彩。 眼见清军这么装逼周遇吉可不答应了,若说兵力相当打不过你咱也认了,你丫不过我四分之一人马还这么装腔作势,当我三关总兵纸扎的啊!于是立刻率部与其潮白河畔厮杀,两军激战可吓坏了那些被掳的百姓,纷纷抱头蹲在车马辎重间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少许胆大的挣脱绳索跃如潮白河朝对岸游去,却不知道正西实力外的运河西畔常宇正于孔有德也在厮杀! 当然周遇吉也此时也不知道他和常宇竟离得那么近,但即便知道也不能及时互相打援,因为隔着两条大河! 这股清军兵马虽少但却将其战力发挥到了极致,强悍无匹十分的扎手,然则还是轻敌了,这就是缺乏主将坐镇弊端,若似尚可喜等老狐狸在此兵力远逊对手虽然也敢打但必谨慎应对集中一点重拳出击,可这些清军外出掠劫并无大将跟随,仅一些中低等武官且多是年轻气盛,一见明军来攻却不以为然,明军嘛都是怂货看似气势汹汹到了跟前就发软,你举刀他要么狼狈逃窜要么哭爹喊娘求饶…… 现实是残酷的,轻敌的教训是惨痛的,清军的想法没错这时候的明军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们点背遇到的是大明少有敢打硬仗的部队,三关总兵周遇吉麾下! 周遇吉重拳出击,调动麾下兵马围追堵截一番厮杀不到盏茶功夫,清军大惊眼前明军竟如此不要命根本挡不住,立刻打马狂逃,这也是清军入关后第一次正面开战不敌狼狈而逃! 想打可以,想溜却没那么容易,周遇吉下令麾下急追,并让被掳百姓自发分了辎重早早回家,同时留下部分伤病托付其照顾言之稍晚自会有官兵来接收。 死里逃生的百姓们当真以为产生了幻听,这年头鞑子贼军和官兵真的分不清谁更坏一些,眼前慢慢辎重有粮草金银却不要让百姓自己分了去?怕不会做了梦吧。 “将军请留名”有大胆的朝离去的周遇吉喊道。 “东厂麾下周遇吉总兵大人”有亲兵回头一笑大声道。 百姓一怔,有见识的听过周遇吉,不是那个山西总兵么咋成了东厂的,东厂的人不是老坏的么…… 周遇吉无暇百姓如何议论,率部急追一路打打杀杀追了近十里地终是力竭不如清军马快,正欲收兵时却闻清军在前方数里外渡河西去,便又追了过去,至河畔时清军已渡河。 欲渡河追击却被清军隔河凭借地势拦住,试探几次均无功而返,便下令兵马就地休整待恢复元气再杀将过去,哪知却见清军大部队撤走,仅留数百在此,周遇吉便知前方一定到了最危急时刻,于是下令大举强行渡河。 香河城南将军激战不休,明军的确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尚可喜所率清军一无既往的强悍无匹,将大清铁骑的战斗力发挥的淋淋尽致,而大明亲卫军也同样没有让李岩失望,敢打敢拼不畏生死! 然则,面对清军这个征战如家常便饭久经沙场的军团,亲卫军数年军备军纪松弛,仅靠最近临阵磨刀杀杀贼军尚可,面对清军真不是你不服气就不行的! 明军虽三面合围,却依然被清军打的节节败退,包围圈越来越大很快就在兵溃边缘,李岩在阵后双目喷火,终是忍不住就要冲进战场,却被秦松旺一把拉住:”将军乃将士心中定海神针,若涉险军心必乱,还是卑职上吧,说着和高亓对视一眼,两人用力点了点头,抬手一喝:“兄弟们杀鞑子!” 孤注一掷!李岩部最后的几千疲兵也全投了进去! 老天爷,庇我军不败,天佑我大明!向来运筹帷幄的李岩此时面对清军的疯狂攻击竟无计可施暗中祈求神灵保佑,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若无援兵只恐全军覆没怕也难挡清军脚步。 援兵,对,小督主一定会拍援兵的来的,一定会的,神志已有些不清的李岩抬头朝西北望去:天佑我大明,速来援兵吧…… 西北天空一片黑云滚来……咦,真有兵马过来! 李岩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还真是,顿时大喜而泣高呼:“援兵来了!” 眼看明军就要兵溃,尚可喜突然觉心中有些慌,潜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骇然不已:小太监来! 常宇刚刚还在数十里外和孔有德纠缠不清呢,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第803章 没拦住 上回说道明军就要兵溃时,突然间西北一支援兵杀来,清军主将尚可喜竟忍不住惊呼:小太监来了,然而小太监刚还在其后与孔有德厮杀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呢? 只有两个可能 一,小太监会飞,二,尚可喜眼瞎! 常宇没有翅膀也不是神,所以他不会飞,所以是尚可喜眼瞎了。可好好一个人两个眼珠子怎么会瞎了呢,答案揭晓,还不是因为来的援兵是一支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几乎等于是常宇的标志了,一般情况下两者形影不离,所以尚可喜初见援兵是重甲兵,立刻就想到了小太监怎么能不震惊呢! 小太监没有来,来的是其麾下黑狼营,而且只是恰逢其会并非打援而来。 话说一早李岩擒阿济格立刻遣人通报小太监,如此重要人物常宇亦不敢大意,便令老九率黑狼营前来接收俘虏阿济格,不成想一路绕来却见两军正在激烈厮杀。 若是其他人必然会观察一下搞清楚怎么个状况在决定动不动手,毕竟埋头赶路途中并不知道局势变了又变,变成如此危急之势。 可老九是个暴躁性子,他可不管谁和谁打,因为什么打,打的怎样,反正有仗就打自不会错。 于是率部急来,二话不说直接杀入阵中,却也神来一笔,让本是岌岌可危的明军又缓了口气,却让清军是又惊又骇! 重甲骑兵的抗揍和冲击能力自不用提,但毕竟人马较少清军尚不至于被他一入战局就冲溃,而是震惊明军怎么会有援兵到来,而且是重甲兵,那小太监是不是在其中?后边是不是还有大军? 别说清军这么想,便是本以奄奄一息的明军也瞬间回光返照,援兵来了!小督主来了!那大军还能远么! 于是咬紧牙关又拼上了,再坚持一会,大军必来! 作为三顺王之首的尚可喜果然老姜弥辣,眼见明军的一支重甲骑兵杀入战团对清军遭成了极大麻烦,心惊之余连连调动兵马改变阵势开始围堵这支重甲兵,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西北瞟去,心忧,后边不会还有吧…… “放开了打,那狗太监不会来了!”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很是熟悉,尚可喜一震扭头看去却见多尔衮和多铎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连忙行礼:“王爷,奴才……” “此时不言他,速把眼前明军屠了!”多尔衮冷哼,抬手往战场一指:“打了多久了?” “半柱香有余!”尚可喜赶紧道,多尔衮挑了下眉头:“这么硬,谁的兵马?” “李岩残部以及貌似明帝的亲卫军……”尚可喜先前根据军服已经判断两卫身份,多尔衮哦了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明帝倒舍得下本钱,连亲卫军都拍出来了”。 “哪是下本钱,而是无兵可用只能用老本了,亲卫军听着挺唬人不过都是些草包罢了,守城或许还能摇旗呐喊,野战当真不堪一击……”尚可喜一脸鄙夷,旁边的多铎直接打脸:“草包而已智顺王用了半柱香还没打下来啊!” 尚可喜老脸一红:“摄政王,豫亲王请稍侯待奴才这就去破敌,盏茶功夫不破奴才愿受责罚”说完施礼而退,前往阵后指挥! “人一上了年纪就学会偷懒了”多铎瞧尚可喜背影冷笑,尼堪,满达海诸将都亲自率部拼杀,这老狗却在后边悠哉悠哉。 多尔衮却没接这话茬,目光凝重在战场上扫来扫去,半响一声叹息:“若明军都似这般拼命,大清焉能踏前一步,此时还只能在穷乡僻壤遭那苦寒之罪”说着又是一声叹息:“晚了,晚咯,大明已是油尽灯枯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了,早晚纳入我大清版图”。 完了,完了,另一边李岩心中悲愤不已,黑狼营的到来给了他一丝希望,然而其后再无一点动静,相反清军阵后远远却能瞧见人马靠近,清军的主力终于来了! 此时李岩虽不知道清军主力其实仅有辎重已无兵马,但他却知道小太监一定被挡在其后,对这里鞭长莫及了。 眼见明军被清军杀的几无还手之力,然而这些大明血性男儿却视死如归为了心中的信念勇往直前,前赴后继! 明军怕不怕死?怕!但没有一个人后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退一步兵溃全军覆没,不说回头朝廷问罪,就眼前这些狗鞑子也不会留他们一个活口,另外则因一个飘渺虚无的荣誉感!大明朝的亲卫兵只能战死不能逃! 这就是人性的可歌可泣,有彷徨有犹豫有胆怯有懦弱也有坚守的信念和底线! 多尔衮的王旗随风起清军士气大振,尚可喜喝令将士猛冲,誓言盏茶功夫将明军踏成肉泥,不是硬么?老子把你踏的粉碎! “那便就战死吧!”眼见已无援兵后无退路的李岩怒吼一声,拔刀拍马就往战圈杀去,以他这种人,战死远比被俘或者逃生苟且更荣耀! “将军快看!”眼见就要冲进战圈,身边亲兵大喝,李岩一怔顺势朝西北望去,依稀见远处有数骑奔来,马上人挥舞一杆大旗猎猎生风使劲的晃动! 李岩一怔,脸色神色极尽复杂,随后一声怒吼:“鸣金撤兵,重甲兵殿后!” 打不过,拦不住,硬抗下去就要全军覆没,李岩终于下令撤走,然而却非他自己的决定,他早已做好战死的准备,此时不过奉令行事。 没错,常宇遣人传令,撤兵让道! 常宇料定李岩拦不住,而自己鞭长莫及更不想李岩战死,于是在追击多尔衮主力的同时便遣人通报李岩:若不敌速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明军突然撤兵,却把尚可喜的腰给闪着了,他凝聚全力的一拳打出去人家却嗖的跑了,明军边打边退,老九率黑虎营掩护李岩主力往西撤退,另一波朝东边潮白河畔急退。 怎么这般不禁夸!多尔衮见明军突然逃走,顿时乐了立刻下令急追,却在这时探马来报,东北十余里外万余明军杀来正于从三河撤回来的清军大战。 多尔衮皱眉,东北来的明军想必就是原以为蓟镇的那股,实则也是小太监预伏的一支,只可惜这却是个败笔,但想到后军被小太监拖住,这边也在开打,中间极度空虚若东北那股明军闯过来则大大不妙了,于是下令尚可喜抽出一支兵马北上支援,却让李岩得以喘息从容逃掉。 朝东撤的明军直接渡潮白河对岸逃过一劫,朝西则是李岩率主力行数里便是大运河,此段正好有浅滩可渡河,但后方清军追的急,贾外熊率黑狼营拼死断后依然挡不住,就在这时,李岩持刀挟阿济格至阵前:“若再追,则血溅五步!” 清军大骇,眼见阿济格脖间滴血,不敢冒险速报多尔衮,然而多尔衮一时也无良策,这一去一回,李岩率部渡河西去,渐渐消失不见! 虽说溃敌但却让其从容逃走且阿济格还在其手,多尔衮难掩不快之色,却在这时后方来报,东北那支明军被击溃已往被逃去,但西北二十里外小太监却以三千兵马死死拖住孔有德的兵力且其后方主力正源源不绝赶来。 尚可喜请求出兵北上援助孔有德一举擒杀小太监,却被多尔衮制止,小太监阴险狡诈有了昨日之鉴想捉他哪有那么容易,还有他之所以死死咬住后路兵马想的就是要前军回援,此时回头岂不正中其下怀! 几人商量片刻之后,多尔衮便令尚可喜等参战兵马就地休整待后方辎重到来直接南下,又让从东北归队的那股清军调头前去助孔有德,以大兵力阻断小太监将他的计划全盘粉碎,然后收兵一股直接南下,吃一堑长一智各部兵马不得分散。 至于旁边垂手可得的香河县城,他竟然瞧也不瞧一眼,不过一个蚊子腿罢了,却不能为其误了大局,带回程时顺手捎带却也不迟! ………………………………………………………………………………………………………… 话说最近更新稳定,剧情节奏也很快,但订阅却不尽人意,工作之余的时间都用在码字上了,真的很辛苦,也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订阅,订阅一章也要不了几毛钱但对于我们这种写手来说就是全部,话说辛苦码字不就是为这点稿酬么! 看看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还在码字,我容易么? 第804章 功还是过 傍晚时分,香河县北二十里的大运河畔,浑身血污的常宇站在河边长刀拄地望着河水发呆,一河之隔的东畔亦有一人抱刀直立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太监却是周遇吉,他追敌最近时距离香河仅有十里地,却又被清军给打了回来,一口气跑了十余里地精疲力尽时却发现了运河西畔的常宇的人马在休整。 在清军的大兵力压过来时,常宇兵力单薄终是扛不住了,不得不张开獠牙放孔有德离去,好在来援的清军也是来回跑了数十里地还和周遇吉厮杀一场已是力疲,加上并不想和小太监纠缠于是放其离去并未追赶。 常宇这才得已卸甲下马休整,他麾下兵马无论是麾下三营还是张杰所率的骑兵已是力竭且损失令人牙疼!麾下诸将无一不挂彩! 然而即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的计划却还被多尔衮击得粉碎!一步错步步错,一步先步步占先,常宇开始检讨开始自责:以李岩不足万余兵马拦路这是轻敌之举,没让周遇吉和李岩合并共御敌反而让其北上来回折腾走了步废棋这是战略上的错误! 而最终让其计划泡汤的还是昨日被多尔衮占了先,竟然派了先锋兵马打草发现了蛇,而且在第一时间窥破小太监的企图后竟然能将计就计,一边麻醉自己一边立刻拔营发兵,让常宇不能及时堵漏发动有效合围以至于将所有压力都抛给了前边的李岩! 这好像一个巴掌,狠狠的抽痛了他! 整个帝都上下数十万人都关注这边的战事,自己甚至还在崇祯帝跟前夸下海口,然而却惨遭打脸,多尔衮轻松突破自己苦心布置的包围圈还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责任他要背! 常宇不怕背责,以崇祯帝对他的信任和用人之际不会杀他的,但有可能秋后算账或兔死狗烹的那天一起算,但都是后话,此时他依旧满满自责,当然还有……接下里怎么办? 失败不可怕,常宇前世从一个小拳手成为职业的格斗高手这中间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但每次都站了起来且愈来愈强大!所以这一次失败也打不倒他,多尔衮咱俩的较量才刚开始! “厂督,李岩西遁二十里休整,阿济格在押往京城途中……”胡岭走到常宇身后轻声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伤亡如何?” “据报极为惨重,李岩部几乎垮了,其亦受了伤……” “他是好样的!”常宇转过身拍了拍胡岭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贾外熊和屠元等人:“你们都是好样的,本督能与你等并肩作战,三生有幸!” “厂督何处此言,卑职……”胡岭几人不明小太监为何这般说,刚开口就被常宇止住:“此战失利责任皆有本督一人承担,吾等往后只管专心杀敌……” “厂督,卑职与您共生死,若朝廷怪罪下来卑职们愿和您一起扛……”贾外熊和屠元嚷嚷走了过来:“可咱们浴血杀敌,即便无功但怎么就有罪了!” 常宇微微一笑:“诸君皆有战功,何来之罪,但兵马伤亡惨重朝廷必然要找人来背锅,很多时候皇爷不忍,但也拗不过一些人!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背,本督奉旨督军自是首当其冲难逃其咎” “厂督说的可是内阁和那些勋贵,他妈的,咱们拼死拼活,他们一个个躲在城里享福还要嚼舌头,回头让春祥好好收拾他们!”范家千一脸悲愤,常宇苦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休得胡言!” “督主大人千军万马中都没皱个眉头,难不成还怕那几条烂舌根”周遇吉带着几个人渡河而来,一脸的苦笑! 常宇哈哈一笑:“周将军没听过文人的笔,朝官的嘴么,可比咱们当兵的刀还厉害,杀人都不见血,何况本督得罪的人那么多,他们千方百计寻本督的茬,岂能不在此事上大作文章,本督倒也不怕他们,只忧连累诸位!” “若真如此,咱们联名上奏,谁有本事谁来!”周遇吉今儿也动了怒火,大嗓门一吼,诸人皆轰应:“对,谁特么的觉得自己行谁来……” 常宇哈哈一笑:“他们若是有胆的话,大明何至于今天”说着挥挥手:“此事暂且不提,先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厂督,黄总兵了”就在这时陈所乐小跑过来,常宇举目朝北望去,见十余骑狂奔而至正是黄得功和李慕仙到了。 一早常宇先行一步拖住清军主力,黄得功率部紧随其后,奈何多是步兵行军速度太慢,此时距离此地还有小十里地,而黄得功得报常宇在此休整便和李慕仙前来相见。 盏茶功夫后,常宇将眼下形势说与二人听,黄得功眉头深皱:“鞑子能打又能算倒是越来越棘手,眼下扬鞭南下一溜烟跑了,我等可有的追了,再者此番失利朝中少不得有嚼舌头的,厂督当做好应对之策”。 胡岭等人便又接了这话茬说小太监在京中得罪人无数,这帮人恨不得立刻弄死他啊,倒时候若真的有人施压,万望黄周二人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周遇吉和黄得功则拍着胸口保证,必然力撑到底,唯李慕仙一直抚须沉默不语,常宇正欲问计接下来该当如何时,李慕仙却道:“贫道一直不明诸位所言此番失利是何意?我等将士在厂督大人的运筹帷幄之下将清军围堵在数十里内三面围攻,苦战之下杀敌无数,清军拼死突围往南逃去……明明是一大功,诸位为何偏偏要说是失利!” 一语如雷,惊得诸人瞠目结舌!黄得功和周遇吉等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然后看向常宇,对呀,咱们明明是大功一件,何来失利? 常宇一时也被问住,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苦笑,凡事换个角度看事情果真不一样,他内心总觉得自己没有把多尔衮给围住,没有按照原计划把其逼迫北上滚出关外,所以就潜意识认为自己失败了! 可换个角度来看,则如李慕仙所言,大功! “但本督出京前曾将合围计划全盘说与皇上和内阁人等知晓,毕竟……”常宇刚开口又被李慕仙抢断:“毕竟瑕不掩瑜,厂督的计划是合围鞑子断其路滚回关外,但此役鞑子慌不择路逃了南边却是意外,可厂督毕竟不是神能事事圆满,一个计划能完成六七分则已是极致了,何况厂督已经完成八九分了,此番吾等杀敌无算又擒鞑子王爷阿济格,当时实打实的大功一件,谁敢乱嚼舌头!” 就是,诸将又嚷嚷起来,常宇沉默半响:“既然如此便以大捷上奏,让京城里那些人连做文章的机会都没有!” “此事当由厂督亲自回京上奏!”李慕仙又道,常宇一怔:“为何?” “眼下鞑子扬鞭南下,咱们除了追下去别无他法,只是现在兵疲马乏追他也不急在一时,厂督何不趁此时机回京将这前因后果当面说与皇帝听,便是厂督不回京,皇帝听了这边的战况恐怕也要召您回去问个清楚”。 常宇微微点头,看了李慕仙长长叹口气:“以后吴中再欺负你,本督必弄他!” “啥?吴中欺负贫道,就凭他那点……”李慕仙不一脸不屑,却突然发现诸人都在翻白眼,可得了吧,吴中那人虽然脑子不如他十分之一,但揍他同样可打十个! 诸人白眼翻的厉害,但李慕仙心里却窃喜,因为小太监那句话外音明明就是对大极大的称赞。 …………………………………………………………………………………………………………………………………………………… 码字不易请支持起点网正版订阅,感谢书友们投票打赏! 第805章 夜归 天色渐黑乌云不散,雨蒙蒙潮湿的让人浑身难受,然而经过一场场厮杀后的明军早已精疲力尽哪里还有什么奢求,只想着找个地方躺着喘口气吃点东西填肚子。 大运河两畔躺满了明军浑身泥泞满脸血迹的将士,正北远处主力步兵正源源不断朝这边集结,常宇在河边洗干净了脸,翻身上马摸了摸腰间青雀,抬头朝正南望去黑云滚滚风势渐涨。 常宇要回京面圣,本欲轻装快行率数十亲卫便可,但李慕仙黄得功等人坚决不同意,虽说清军已南窜谁又敢保证这路上出什么幺蛾子,坚持让其率麾下三营进京。 酉时过半,常宇留黄得功,周遇吉再原地休整待令,遣斥候数股南下侦查清军动向,自己则趁夜回京。 脱了盔甲打马奔驰耳边风声呼啸,雨雾之中倒也凉爽无比,只是常宇心中有事一路闷声语只是打马狂奔,麾下亲卫亦不敢随意喧哗,行数里外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亲兵点了火把继续奔驰遥遥可见正西远处有火光点点,却一点也不惊慌。 那些火光并非清军溃兵乃明军的后勤兵马,常宇出城之前点将,自己亲率不大军杀敌,后勤则交给了史可法和王家彦,后勤向来是一支兵马稳定性的关键,不说现代战争的重要性,便是古时便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说。 不过这番出城大战,常宇并未要求粮草先行,而是各路兵马携带少许粮草外,余下则有后勤负责,除此之外后勤部队还否则清理战场救死扶伤之责,将受伤的战死的明军运回京城。 史可法和王家彦都是老成稳重之人且对大明对朝廷忠心耿耿,一早也是蠢蠢欲动出城杀敌,却被常宇委任后勤虽很是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心知论行军打仗甚至士兵中的威望远远不如小太监,好在都是为大明出力,便也兢兢业业的配合常宇,把后勤工作完成的非常好,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负责情报搜集,将前方战事第一时间汇报城内,为崇祯帝所赞赏不已。 只不过他们搜集的情报多是皮毛,比如刚刚哪里又打了一场,至于谁和谁打的,结果如何等等细节便不得而知,好在崇祯帝还有另外三条渠道,一是东厂,二是锦衣卫,三是军方,三条情报综合下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便知八九不离十个,且能互相论证到底其中有没有水份。 明军这次出城追剿清军规模之大动作之迅速为数年罕见,自是赢得百姓赞誉:朝廷终于硬气了,而督军的小太监也是一时涨粉无数,毕竟当今天下能战敢战,战之必胜的除了他没谁了,在这一点即便是政敌和宿怨们也是心服口服的。 这几日四九城内茶楼酒肆说书的唱戏的,街头巷尾行人走卒要饭的,八卦的内容无一不是城外大战的各种传闻以及小太监的各种传说,可以说京城数十万人都在关注着。 但若说最关注的那个人,无人能比紫禁城中的崇祯帝,毕竟事关他老朱家的生死存亡,能不上心么,当真是不论朝议还是茶余饭后,说的最多的就是:“常宇可有消息送来?” 消息是不间断的送到皇城内,从常宇出城那一刻起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有秘报送来:常公公东行十余里转头南下……黄得功率大军继续东行……常公公率部在城东二十里树林休整…… 不痛不痒听的崇祯帝心里像鸡挠的一样难受,好在凌晨时终于来了让他,不,让全城振奋的消息传来:黄得功在骆驼营与清军大战杀敌数百,清军不敌逃回通州城…… 可以说城中兵马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黄得功大胜他开心的哈哈大笑,闻通州城被烧他摔了茶杯,若常宇在旁边一定会心疼的哆嗦,青花瓷呀! 锦衣卫秘报鞑子烧了通州城南下,小太监大怒之下率兵追杀却遭清军设套险些被擒……崇祯帝闻讯时惊的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连问数句常宇可无恙否?” 若常宇出了事,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谁能帮他收拾大明这个烂摊子! 闻其死里逃生后,连连埋怨:“他怎么这般不小心,怎么这般不小心……传朕口谕不得让其在冒险……”还是旁边王承恩提醒:“皇爷虽是关心但会不会对常公公有掣肘之中嫌,毕竟常公公久历沙场军中之事当知轻重……” 崇祯帝想了想便收回口谕,心中却是对常宇更喜一分,因为这消息是锦衣卫报来了的,而常宇的东厂并未报这条,倒不是说他报喜不报忧,反而恰恰说明其不居功不矫情,若换做朝臣之流,绊倒擦破点皮都要赶紧上报:皇上你看我为了杀鞑子都受伤了…… 戊时(晚七点)一骑快马疾驰至京城东直门下,抬头对城上官兵喊道:“东厂急报……”话刚说完厚重的城门就咯吱一声开了条缝,从里边冲出几个官兵,验了腰牌对马上番子拱了拱手,让其入城。 要知道,天黑城门落锁,任何人想进出都极难更何况此敏感时期,城门更是被王家彦盯得死死的,即便是城外送情报的,不管是军方的还是锦衣卫的,都是至城门外严明身份后再交涉给城内的同僚传递,想进去不可能。 但东厂的人除外!这一点他很不爽但却没办法,原因很简单,东厂的小太监此时炙手可热,惹不起也不想惹。 番子入城,顺大街疾奔一路向西不多时皇城东华门外,早有东厂的数个值守番子在等候,简短寒暄便敲敲门朝里边说了几句话,没办法皇城门他们是进不去的。 待不多时,乾清门外春祥贴着门和里边的值守太监说了几句话,半盏茶后乾清门咯吱一声开了,王晨恩出现在门口,皇爷口谕:“东厂即刻接手乾清门防务,统宫中当值各卫任何人无令不靠近,违者杀无赦,直至常公公离开!” 原来刚才那东厂番子是常宇派来的,在和李慕仙等人商议后决定回京面圣便先遣人通报,番子马快先行入城,崇祯帝闻报后很是惊异不知常宇此时突然回京是报忧还是报喜,他手头最新的消息是,午后,常公公拔营南下……对下午发生的所有事一概不知。 但常宇亲自回京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大喜,要么…… 他不敢去想,但又特别急着见常宇,于是下令开了乾清门迎接以示器重,但乾清门乃后宫之重,虽大门外就是皇城防务的指挥部,里边有国公等勋贵当值,但其更信任东厂,于是传令东厂接手皇城防务指挥权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 当然谁都都知道崇祯帝此举就是做样子给常宇看,瞧瞧我多信任东厂,瞧瞧我多器重你,你得好好卖力呀! 春祥领令,立刻调集皇城内的东厂番子以及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在乾清门前布控的水泄不通,又令宫中当值亲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甚是严密,这一举动把在草栏场正在赌博的几个当值勋贵吓的差点尿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的跑来,却被东厂的人拦在外围,禁止靠近乾清门! 本以为是开玩笑,但瞧到被惊动而闻讯而来的太子朱慈烺也被劝离时,他们知道这不是玩笑! 但皇帝深夜把乾清门打开,到底是要干嘛啊,他们很好奇,想套近乎问一下,然则却没人搭理他们,开玩笑,东厂的谁不知道小太监和这些勋贵不和,理你们作甚! 第806章 矫情做作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按理说这放在此时常宇身上本不合适,然则他又的确有些小紧张,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心虚,明明是部署失误让多尔衮突围而去,但却为了不让政敌们大做文章此番却亲自回京邀功? 可用李慕仙的话来说也没错啊,将士浴血杀敌明明是大功一件! 说不清,道不明,常宇心中很是复杂,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没那么堂堂正正吧! 诸人一路疾驰数十里,坐骑疲惫放马缓行,偶遇几队后勤兵马常宇简短的问了几句便有继续前行,亲兵告知不足二十里亥时(晚九点)之前必可至京城。 既是如此常宇也没必要弄得人疲马乏一路疾驰了,放缓速度调整了下心态便和身边人闲聊起来,晚风凉爽,路边尚有蝉鸣蛙叫,好似回到儿时乡间那般恬静和亲切,谁能想到刚刚还是腥风血雨。 闲聊中有怪鸟叫声打破这恬静夜色,贾外熊皱眉骂道:“这该死的乌鸦!” 乌鸦?常宇一怔:“那是乌鸦叫声么?”他真的没听过乌鸦叫,众人脸色尴尬的点点头,乌鸦向来被视为不祥之兆,此时回京竟闻其声,怪不得诸人反感的很。 “若是一方道长在的话,少不得又是啥凶兆了”常宇见诸人脸色凝重,知道他们心有顾忌,便淡淡一笑拿李慕仙开刷。 诸人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下,突闻弦声远处呱的一声,十余米外的一棵大树落下一物在地上扑棱着,自有亲兵向前挑起却是果真是一只乌鸦,只是翅膀上插着一根利箭! 牛逼!常宇向身边的况韧伸出大拇指,这夜黑难视物,况韧却能听声辨位,一箭便中了,这点他自叹不如!深深感慨这年头的人把冷兵器都玩的出神入化叹为观止! “即便是啥凶兆,此时也被神箭手给了解了,诸位还有何忧”常宇挑过过那乌鸦看另一番,放在火把上给烤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一行至东直门外,一个番子前去叫门,说是东厂入城办事,然守兵见这么多兵马不敢开门说是要通报京营总督王家彦,让其来验明身份。 常宇哪有功夫等王家彦,便让陈汝信持自己腰牌去叫门,守兵一见是东厂督主,自是大惊,但是更疑,那大太监在外带兵追鞑子呢,怎么会突然深夜回京呢,只不过虽疑去不敢违令,忙开了门放常宇一行入城,心中却也提心吊胆暗怕不已。 入城之后一路疾行,少顷至皇城东安门外,常宇入宫,诸亲卫回衙门休整。 却说常宇入了皇城之后,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去了东厂内衙门,简单洗漱换了身赶紧的衣服,急急从东华门进入皇宫,早有后宫太监在候着他了,急急施礼:“常公公,皇爷候您很久了!” 常宇嗯了一声,加急脚步朝乾清门走去,路过端本宫时却见太子在不远处翘首,待看见清是他时,一脸惊愕:“常宇,你怎么这时入宫,出了什么要紧事么?” “臣,见过殿下”常宇赶紧施礼,然后微微一笑:“大捷,回京报喜!” “大……大捷!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可将那多尔衮赶跑了?”朱慈烺一把抓住常宇的胳膊,大喊大叫乱蹦跶! “殿下,皇上候臣已久,臣要先去面圣,稍晚再说如何?”常宇受不了朱慈烺的摇晃,赶紧开口说道。 “你快去,本宫等你啊……”朱慈烺难捺狂喜之情,朝常宇挥了挥手:“速去速回!” 常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快至于乾清门时却见宫门大开,周边布以重兵不由一怔,那领路太监看出他疑惑赶紧道:“皇爷得知常公公深夜回京面圣,特令将乾清门打开,让常公公您随到随入……” 常宇顿时苦笑不已,以他的心智一眼就窥破崇祯帝这矫情又做作的举动,看似对臣子的宠溺器重,实则都是套路。 你若带来的是好消息,这开门迎客便是给你的至高无上荣誉,你若带来的是坏消息,你对得起朕么?内心不愧疚么,愧疚的话就赶紧去卖命啊! 哎,君臣之间玩弄套路已是常见,和一个内臣还这样实在太做作了,常宇摇头苦笑,但也知道作为内臣这也是皇帝能给的最高荣誉了! “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春祥一直在乾清门口当值,只是这几个时辰里一直提心吊胆,他曾问过送信的那个番子,得知下午有一场激烈厮杀至于其他详情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常宇突然回京是干嘛的,此时见到常宇走来,急急到了跟前低声问道。 常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大捷!”说着和那太监疾步走进乾清门。 春祥的腰杆顿时就停直了,脸上笑意渐浓,看着周边的东厂番子大喝道:“都给咱家精神点,厂督大人率兵杀敌大捷,回京报喜来着了这下咱们东厂的都沾了光……” 哇,大捷啊……乾清门口原本雅雀无声,随后便不那么的安静了,门口当值的太监本想呵斥肃静,但瞧了瞧东厂的人,得了,只要不扰着皇爷您随意把,只怕皇爷现在嚷嚷的更大声吧。 怎么可能,崇祯帝毕竟是九五之尊岂能这般没定力,最多不过是闻太监通报早早在殿门口等候,见常宇行来快步上前不待他开口便扶其双肩一脸的关怀:“朕闻你昨日涉险,甚是心惊,你没受伤吧?” 不得不说崇祯帝的御下之术愈来熟稔,一见面没问你回来干嘛,而是问你受伤没,不管是真是假,样子是做足了,常宇也很领情心下稍有感动,赶紧躬身道:“劳皇上挂怀,臣无妨不过虚惊一场罢了!” “无事便好,你若出了事,朕……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啊!”崇祯帝一脸热切看着常宇:“这一路定是累了,快到殿内说话……” “皇上”常宇突然叫住崇祯帝:“大捷!” 崇祯帝本已转身要入殿,闻声一怔然后轻轻哦了一句:“进殿内说话”说着径直入殿,常宇跟在后边瞧着他双拳紧握,浑身略抖,不由的笑了。 入了殿,王承恩关上门,给常宇沏了茶正准备也给崇祯帝添了谁,哪知刚才还稳如泰山正襟危坐的崇祯帝突然跳了起来,箭步窜到常宇跟前:‘当真是大捷?鞑子逃了?” 常宇用力点了点头:“大捷!” “朕就知道若非重要之事,你岂会深夜回京,朕就知道有你常宇在,鞑子必败!朕就知道……常宇你好样的!”崇祯的亢奋的双颊泛红,似喝了就一般,在殿内来回走动,时不时对着空气挥拳:“给朕说说,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要错过,朕要知道狗鞑子怎么败的,败的多惨……” 第807章 回京的真正意 常宇很擅长讲故事,甚至自认为口才不比前门大栅栏说书的差,而且因为身临其境更入木三分,他用了半个时辰绘声绘色口若悬河将从出城之后事无巨细一一说来,崇祯帝听的投入,时而挥拳解恨,而是挑眉凝神,时而一脸担忧,时而可惜连连…… “溃其部,斩敌近千余”常宇一锤定音,崇祯帝拍案而起“大捷,大捷,大捷!”随后至于常宇跟前:“朕居皇城却不知战事竟如此凶险,将士如此勇猛无畏,大明有希望了!” 常宇微微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大明国力微弱军备松弛亦是经年累月所致,为官者贪腐,为将者怕死,为兵者畏战,而今数月间终有改变将士无畏齐心为国,便如此役李岩部首当其冲宁战死不退,其部十去四五几不成军,腾骧卫和金吾卫为大明皇家荣誉而战,血战一炷香,无一人后退!” “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崇祯帝双拳紧握:“若将士都有这番血性,我大明当兴也!”说着重重拍了常宇:“而你,为首功!若非有你,这大明的将士恐怕都如刘泽清之流!大明恐怕早都亡了!” 这是崇祯帝第一次正面亡国之虑,从太子的托梦之说,此时大明早就亡国了,这之所以拖到现在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小太监改写大明的国运! “臣不敢居功,这一切乃是十万将士上下齐心所致!望皇上重赏有功之臣,勿让将士寒心!”常宇说着躬身而拜,崇祯一抬手托住他:“朕岂会有功不赏,不光善还要重赏,回头你东厂列个名单,朕一一封赏!” “臣,替将士们谢过皇上”常宇又是一躬,崇祯帝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朕没想到你不光武艺高会打仗,看人的本事也很好,当初你招降李岩时朕本有心杀之以儆效尤天下,终是看了你的面子留他一命,却不成想其竟如此忠勇!” “李岩当年因投身报国无路而误入歧途,此时投朝廷后自是一心报效,其人文武全才又忠心耿耿绝非刘泽清之流,乃当下少有良将,皇上若善待之,他日必成大器为您挡风遮雨,甚至开疆扩土!” “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就不怕朕重用了他而冷落了你么?”崇祯帝似笑非笑。 常宇正色道:“皇上您瞧臣是那种邀功争宠之辈么?” 崇祯帝赶紧道:“朕戏言,你不要当真,你对朕和大明忠心耿耿天日可鉴!还是那句话,你不负朕,朕定也不负你!” 常宇感激谢恩,崇祯帝却好像因为李岩而对那些投诚的贼将有了兴趣,便问:“你麾下是不是还有个叫郝摇旗的,听闻打仗很是勇猛”。 常宇点头:“其在贼军中便已是威名赫赫,乃千军万马中斩将的冲阵型猛将,昨日若非他在,臣恐怕难逃也!” 这么厉害?崇祯帝一惊:“吾等军中可有能匹敌者?” “论单枪匹马冲锋陷阵军中少有敌手,但臣麾下有两人当与之匹敌,其一为黑虎营统领屠元,其二为散勇姬际可,但若论拳脚功夫,臣麾下能降其者多也!” 崇祯帝哦了一声:“你麾下倒是人才济济良将辈出啊!”常宇赶紧道:“皆是为皇上为大明效力”崇祯哈哈一笑:“你不要紧张,朕是夸赞你慧眼识人并非疑你”又问:“东厂诏狱里是不是还养着个受伤的贼将?” “刘体纯”常宇赶紧应道,刘体纯是他在太原击伤随后押入京城放进诏狱治疗,当时也对崇祯提及过,此时又再问起:“留而不杀,莫非此人亦是一猛将”说实话他对常宇越发的好奇起来,同眼是贼首,有的捉了就杀,有的不惜费劲周折为其保命,这小子当真有识人之能么? “勇武虽不足,但忠诚有余”常宇说这话时候是心虚的,以前他道听途书甚至看过一些资料,谈及贼军中有很多将领在李自成死后活联手联南明抗清或自己单独抗清,其中便有田见秀,张鼐,袁宗第依旧刘体仁等人,所以一直对这些人都网开一面有心收服,可就在前日突然想起曾在故宫里保存一件八省总督佟养和上奏的题本,明确写明这些贼首皆降于他,且很得意的做了个统计:他共招降了“侯四员、伯二员,总兵二员、副将三员,官兵二十二万四千零五十名”。 这瞬间就让常宇蒙了,到底哪个为真?佟养和就是十个胆子也不敢蒙顺治帝啊,然则再世为人他也无法再去翻资料考据了,只能先留着看看再说吧。 “忠心是好事,大明此时缺的就是忠心的人”崇祯帝长叹一声,又道:“只不过他的忠是对贼还是对朕?你又怎么知道的” “是对大明尽忠,亦忠于皇上”常宇赶紧道:“他亲口说与我听早有报国之心,奈何从贼无力,此事李岩可作证”为保刘体纯的命,常宇不得不拉李岩下水,但不这样此时他怎么给崇祯帝说,难道说我以前查资料说他为反清复明战死,故而留其命? 刘体纯啊刘体纯,今儿保你一命,若日后负我必将千刀万剐,常宇心中想着。 崇祯帝此时对李岩印象特别好,加之无比信任常宇便也信了:“便瞧他日后作为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把话题又转到战事上:“此役大捷,清军受创自是难以久留,汝当趁胜追击将其驱出关外”说着长长一叹:“可惜竟然让其逃出去了未能全歼,不过鞑子向来凶悍,汝也是尽了力……只是往南边逃了倒是棘手……” 说到这里常宇不由庆幸,自己当时只说了合围歼敌之计,并未口出狂言要全歼更无后来和李慕仙合计出的让清军往北逃窜计划。 否则此时少不得被崇祯帝拿捏,将来亦会为内阁诸臣作为攻击点,但即便这样他也感觉到崇祯帝略有不满之感! “皇上,大捷!”常宇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大捷这个词,他今晚说了好多次。 崇祯帝闻声看了他一眼苦笑点头:“是的,大捷,朕要懂得知足……”突的眼睛一眯:“莫非……” “李岩部擒鞑子英亲王阿济格!” 哐当一声,崇祯帝猛的站了起来不小心把桌上茶杯打翻,常宇心里一阵肉痛,青花啊…… “你这小子,倒学会吊朕的口味了,朕就知道若非如此你岂能连夜跑回来,阿济格,阿济格,狗鞑子的王爷……”崇祯帝亢奋不已,在殿内来回乱窜哪里还有个九五之尊的样子,这也无怪想想这十余年大明被大清欺负成啥逼样了,挨揍被抢劫不说,朝中忠臣军中大将被俘被杀的不计其数,心中那个憋屈和恨无人比崇祯帝更甚! 而眼下,狂擅煽了鞑子的脸还捉了个他们的王爷,还是个很有分量的王爷,崇祯帝能不欣喜若狂么! 搁谁谁能坐得住! “此獠现在何处?” “由东厂黑狼营正押往京城途中”常宇赶紧道,崇祯帝却急了:“黑狼营不过二三百人,岂可担此重任,你,,太大意了”。 “皇上,黑狼营乃臣麾下最骁勇善战的一支,且披重甲可战数倍敌军,而其走西路应是无妨!” 崇祯帝这才松了口气,可依然不放心,竟立刻让王承恩传旨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让其亲自率锦衣卫去迎,而后还不放心又让王家彦发一支兵马共助之。常宇在旁边都傻了眼,至于这样么。 当然了,崇祯帝使劲的挥拳,不停的低吼:“大捷,大捷,这才是大捷!”其亢奋情绪持续高涨不散。 常宇不得不给他泼了盆冷水:“皇上,鞑子主力南逃……”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打断:“有阿济格在手他还不的乖乖听令,让他回来他就回来让他滚出去他就滚出去!” 可见崇祯帝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是想到了以阿济格为质胁迫多尔衮听话。 然则这都是常宇和李慕仙早想到又抛弃的年头,于是便道:“皇上,若多尔衮以此为胁呢?” 崇祯帝一时没听明白:“他以什么为胁?又能威胁朕什么?”好在他也是聪明之人,转念之间就想到了关键,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鞑子会这般无耻?” 常宇不语。 “王承恩,速传首辅次辅驸马都尉进宫议事!”崇祯帝终于发现这个香饽饽是个双刃刀,一个不慎伤敌不足还能划破自己的手。 “这才是你亲自回京的原因?”崇祯帝看着常宇苦笑摇头:“你怎么会那么聪明,若非你提点朕还在这傻乐呢”。 呼……常宇暗自呼了口气,这整个晚上他就在等崇祯帝说这句话,主动说出他其实是为商议如何处置利用阿济格回京的。 否则一场大捷,明明可以让传信兵报喜,用不着他一路辛苦连夜跑回来啊,何况前方局势复杂需要他坐镇的时候。这样必会让有心人猜想他在掩饰什么! 虽然李慕仙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毫无任何疑问的大捷,但常宇内心知道只算部分大捷,毕竟他犯了轻敌和战略上错误,否则将清军合围逼回关内那才真正意义上的大捷。 或许就是因为自我要求太过严格,也为了不让政敌在上边做文章,他必须要亲自回京报喜,且还要好个很好的理由,让别人看不透真正意图,而阿济格就是最好理由! 第808章 东厂新风气 京城里茶楼酒肆说书唱大鼓的不计其数,口齿悬河者更是比比皆是,但若论讲战争题材无人能出常宇之右,因为城外数场厮杀皆出自其手。 爱听故事的不仅崇祯帝,还有常宇的铁粉太子朱慈烺,没有人比他更爱听常宇讲故事了,若说他是皇城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常宇和他匆匆一个照面,就说了个大捷,有多大?怎么打的?其中经过是如何?朱慈烺少年心性简直要好奇死了,深宫高墙枯燥乏味只有和常宇在一起才能听到很多激荡人心的精彩。 激动难以自己的朱慈烺回到端本宫后把太监和宫女都喊了起来,让其备酒菜准备款待常宇,内侍们见其兴奋纷纷附和着:“常公公就是厉害,但凡其出马战无不胜,殿下给小的们说说常公公这次杀了多少鞑子……” “反正就是很多!”朱慈烺也知之不详,但被内侍们这一问更是求知若渴心痒痒恨不得跑去乾清宫内,但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万万不可的!于是便着宫中太监一会一趟去乾清门外候望。 左等右等不见常宇出宫,朱慈烺终是坐不住了便亲自跑去乾清门,春祥远远瞧见他赶紧小跑着过来:“殿下,皇上有令无召不得靠近……” “本宫知道”朱慈烺因和常宇交好对春祥也很是亲和:“本宫就来看看,对了春祥,你可知晓是怎么个大捷?” 春祥摇摇头:“小的真不知道!”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你可是堂堂的东厂……罢了,罢了你要是真的知道自也不会瞒着本宫”叹口气又眉飞色舞道:“不过本宫猜测绝对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捷,不然常宇岂会深夜回宫!” “小的也这般认为,搞不好逮着大鱼了呢”春祥附和着,朱慈烺眼睛一睁:“大鱼,大鱼,莫不是……那,要是真的这样的话……” 见他突然这么亢奋,春祥吓了一跳:“殿下,小的不过随口猜测……”正说话间却见几个太监急匆匆的从乾清宫内走出,朱慈烺给春祥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背过身去,春祥会意,抬手招呼了那几个太监过来说话。 内宫太监也分三六九等,伺候皇上的都屌的很,但再屌碰见春祥这样的也得哈巴的过来问安。 “春祥公公好”几个太监小步跑来给春祥施礼,春祥也还了礼:“几位公公这么晚出去是要做甚?” 几个太监对视一眼,然后贴近春祥说了几句话作了个揖匆匆离去,春祥浑身一颤站在当地双拳紧握,朱慈烺见那几个太监离去,赶紧走过来问道:“他们干嘛去?” “殿下”春祥直愣愣的看着他:“小的嘴巴好像开光了!” “问你话呢,你扯些没用的……”朱慈烺正欲不耐,突的掩口,目瞪口呆连退数步:“你,不会真的逮着大鱼了吧!”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沉重而且浑身在颤抖! “鞑子的英亲王阿济格!”春祥也是咬牙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 靠!堂堂大明太子朱慈烺竟然爆了一句从小太监那里学来的粗口,然后撒丫子就朝端本宫跑去,突然间那么一声吓的春祥一个激灵也惊得不远处几个当值的公侯朝这边看来。 这小屁孩,也太沉不住气了吧,春祥深呼几口气,朝乾清门走去,嘴里不时低吼,艹,艹,艹! 朱慈烺终究是没等到常宇和他秉烛夜谈,子时过后,崇祯帝起驾出宫至前殿并召首辅李邦华,次辅吴甡,驸马都尉巩永固,兵部尚书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入宫议事。 深夜奉召入宫,自非小事,虽是深夜已有耳目灵通者获知此事,都在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事,虽不知道详尽但想必一定和城外鞑子有关,莫非战事失利?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 寅时刚过,天色微亮,熬了一夜双眼通红的常宇走出皇城在东华门外,抬头瞧了瞧东方天际,一片赤红。 皇城外的街头已有百姓早起劳作,常宇整了整衣衫,跨步朝东边巷子走去,身边众番子就要跟上被其挥手止住,独春祥紧随其后:“大哥,回衙门睡一会吧?” 常宇苦笑:“哥哥我生就一个奔波的苦命,前方战事紧急哪里有空睡觉”说着一指不远处巷子口的早摊点:“走,喝完豆汁去!” “咱宫里的好东西不吃不喝,却跑这旮旯角找新鲜呢”,春祥嘴里嘟囔着和常宇走道摊点旁边寻了一大条凳子坐下,周边百姓瞧的出俩人衣着是宫里人点头笑了笑,朝一边挪了挪。 “宫里什么都是好的,但却未必是最合口味的”常宇瞧了瞧面前那碗豆汁,又抬头看了不远处巍峨的皇城:“有时候我宁愿做个小老百姓,不再踏进皇城一步”。 “大哥,是不是皇爷……还是朝堂上的那些破落户给您施压了?”春祥很是关心,他瞧的出常宇今儿精神状态不好。 常宇摇头不语端起豆汁开始吃喝,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每一次面圣出来后都有一隔世为人的感觉,每一次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面圣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特别心累的事了。 和崇祯帝在一起时已不是伴君如虎那么简单的了,更其非帝王气势太强给压力太大,而是他实在不习惯那种互相猜忌的气氛,史料上崇祯帝多疑并非空穴来风,即便常宇推心置腹仍就被各种试探揣摩,当真是如履薄冰,一句话没说好,甚至一个语气一神色都可能让皇帝起疑心,这种和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又有何不同! 要知道常宇一直都是极力避开和朝臣正面撕逼,因为其中太过龌龊,且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其劳心和他们撕逼不如干点实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不知不觉中面圣也成为一件劳心的事,或许哪个帝王不多疑呢,别说臣子,就是妻儿都防贼一般,历朝历代古今红外,父子兄弟阋墙的例子举不胜举!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远不如沙场来的痛快!”常宇喝完豆汁放下碗,淡淡说道,春祥一怔:“大哥你在说什么,现在就要回去么?” “待得片刻,至少要见见那阿济格什么尿性!”常宇嘿嘿一笑,丢了碎银给那小贩,小贩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公公吃了便是”。 “拿着,东厂一不差钱,二不欺负人!”常宇微微一笑,那小贩和周边的百姓一怔,随即脸上便有了惧意,我滴个妈呀的,没成想这俩太监竟然是东厂的。 不过很快又回过味,东厂的以前残忍没人性,可近来也没听说人家干了啥丧尽天良的事啊,反而天天城中捉奸查贪反腐,而他们的大太监更是大明的英雄啊,率兵剿匪杀鞑子每战必胜!此时就在城外追击鞑子呢。 思及于此便没了惧意,有大胆的还搭了话:“斗胆向两位公公打听个事,外间战事如何了?” 春祥刚想说话,常宇拽了他一下对街坊微微一笑道:“怕是好事将近了!” 好事将近?众人疑惑间其已离去又喊了声:“公公这话靠谱不?” “绝对靠谱”常宇没回头,挥了挥手,顺着城墙一路向南行去。 ……………………………………………………………………………………………………………………………………………………………………………… 这几天一直干架有点累了,缓缓!昨天票票创有史新高,感谢各位书友支持,再接再厉! 第809 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清晨,相对其他街头巷尾皇城根下还是比较清静的,也是干净的,至少不见往日便溺痕迹,毕竟最近京城几个部门联手抓环保还是有一定成绩的,虽说数日前难民涌进使得城中乌烟瘴气不堪,但难民多集外城,内城得以幸免。 常宇缓步而行,身后春祥领着一帮东厂番子仅仅跟随,左手大街对过是百姓街坊,右手便皇城,一墙之隔两世为人! 崇祯帝深夜急召内阁大佬和心腹入宫议事,商议如何利用阿济格这个双刃刀和多尔衮谈判,几个大佬先商定好框架待得早朝还要和一众朝臣们扯皮,这个过程是常宇极其讨厌,朝堂之中派系纷杂,各为其利益或赞同或反对,早已和事情本质没了关系,他们更会利用事件去牵制谁,打压谁以及得到想要利益,至于事件本身……无关紧要! 常宇厌之加上他也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便请告退离京回前线,崇祯帝安抚其休息半天再回不迟。 常宇自是没时间回衙门睡大觉,但也不能立刻去端本宫给太子讲故事,因为要避嫌! 他这样的权监和太子走的太近会遭皇帝疑忌,别说是崇祯多疑,放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这种事都是忌讳。 皇城正南千步廊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前,当值的锦衣卫校尉揉惺忪睡眼瞄了眼前几人,懒洋洋的道:“找谁?” “找你家吴大人”常宇淡淡一笑,那校尉眉头一挑:“咱北镇抚司衙门里姓吴的大人多了去……” 话没说完被春祥一脚踹开:“瞎了眼的狗东西贫什么嘴”那几个校尉这才清醒过来,仔细一瞧,我艹的东厂的人,我艹,那不是东厂的掌刑千户春祥么,我艹,那面前这个…… “回春公公,吴指挥使不在衙门里,昨夜就……”守门校尉不识得常宇,只得使劲的向春祥讨好,将几人迎进衙门,此时还没当上班的时间,衙门里除了夜班值守外也没啥人。 对了,大明有两个衙门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东厂和锦衣卫! “你家指挥使很快就会回来了”常宇走近吴孟明的值班室一头倒在床上,对着余人挥挥手,转眼就熟睡过去,昨儿一天厮杀又熬了一宿他实在太累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南广渠门外数骑疾驰而来,城门处守兵大动开始交通管制,不多会远处数千兵马由远及近,而后入了城。 外城比较热闹,毕竟尚有很多难民并未离去,突见躁动便来围观却见官兵并非一路人马,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锦衣卫,京营,还有那一队重甲骑兵,咦那应该是东厂的吧,还有队伍中间那辆马车里坐的是谁? 不会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吧!围观百姓议论不绝,猜测是大太监回京了,那外间战事如何了呢? 兵马入城直奔前门而去随后如内城,一路皆有交通管制,不到半个时辰便至皇城附近。 “大哥,醒醒,醒醒……”春祥使劲的推搡熟睡中的常宇。 小太监翻了个身:“吴孟明那个二傻子回来了没有?”。 “咳咳咳,回常公公,卑职回来了!”吴孟明重重一声叹息,常宇翻身而起,看着一脸疲惫的吴孟明:“数日不见,吴大人还是如此英姿勃发,当真想煞咱家了!” 吴孟明翻个白眼:“劳常公公挂念”靠近一步又道“卑职近日公务繁忙日夜操劳以至身心疲惫几近病倒,昨儿大半夜皇爷突然给了差事让卑职出宫接个人给送到锦衣卫诏狱……常公公您可真疼卑职啊!” 常宇哈哈一笑,拍了拍吴孟明肩膀:“自家兄弟不用客气,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好事咱家自然惦记着吴大人了”。 其实调锦衣卫和京营人马去接应黑狼营完全是崇祯的意思,和常宇没一毛钱干系,只不过此事也没必要解释个清楚。 “肥水?”本被折腾一晚上身心俱疲的吴孟明闻言眼睛一亮:“那肥水是……”他昨儿半夜接到崇祯帝口谕让其率人手偕同京营一千兵马连夜出城其接应黑狼营而对内情一概不知,不得不说崇祯帝对这条大鱼的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 话说吴孟明连夜出城,轻骑快行果在距离京城东南三十里外碰到押送阿济格回京的老九,黑夜中两支人马还差点干了起来。 吴孟明说奉圣旨前来接应,老九一根筋,我特么秘密押,皇帝怎么知道的还让人连夜接应,若非他认识吴孟明要是换了别人来说不准还真的干了起来。 锦衣卫是赶着一辆空马车来的,直接把粽子阿济格塞进去打马便回。吴孟明问老九那人是谁? 老九说你来接人你不知道么?吴孟明摇头不知道,老九哦了一声,那您回去问皇上吧,把吴孟明气的冒烟,若是别人早给一刀砍了,可东厂的人他也得罪不起,此时一听常宇这么说,这老奸巨猾立刻反应过来了:鞑子俘虏,大鱼! “厂公这肥水是谁?”吴孟明问这话的时候浑身有点哆嗦,若是小鱼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连夜冲动好几个部门秘密押送,而且小太监竟然突然回来了,那……莫非…… “对,你没猜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常宇拍案而且:“走去会会那厮!” 啊!啊!啊!吴孟明却抬不起腿了,浑身乱颤目瞪口呆嘴里啊个不停:“厂公……您太牛了,当真……我擦,您,您竟然把多尔衮给俘虏了,此大捷啊!!!!可这么大的鱼,咱们怎么捞油水?” 多尔衮?常宇眉头一挑:“想啥呢,这他哥阿济格!” 啊!吴孟明被闪了个趔趄:“嘿,合着您涮卑职呢,哎,白开心一场……啥,阿济格!这也是条大鱼啊!” 诏狱,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进来的一般也出不去了,京城有两大诏狱号称阎王地府,其一在东厂,其二在锦衣卫。 阿济格是被黑狼营百里之外的战场直接押入锦衣卫的诏狱“可这么肥的鱼为啥不押到东厂,非要便宜我锦衣卫呢?”去往诏狱路上吴孟明很是疑惑。 对此常宇表现出了十分的坦诚:烫手!他要在外带兵打仗,东厂没人镇得住! 吴孟明很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理由:“厂公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咱俩谁给谁,客气个毛线啊!”常宇这数日都在战场厮杀,精神崩的很紧,难得遇到吴孟明这个想好,随时随地插科打诨。 “厂公,卑职还有一事不明,这阿济格虽是条肥鱼但此时朝廷必然接手,他就是再肥也落不点油水在咱们手里啊!”吴孟明还是很疑惑。 常宇嘿嘿冷笑:“朝廷吃肉咱喝汤呗,且还不好说谁吃谁的肉呢”。这话吴孟明就听不懂了,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捞钱,没法去想别的了。 不知道也好,省的吓坏了他,常宇便随口道:“你且好生看管,等瞧瞧后边风头咱哥俩在好生谋划谋划,这么肥的鱼若连口汤都喝不到,岂不亏大了能把人给气死啊!” “厂公说的是,说的是”吴孟明激动的搓搓手跟着常宇身后朝诏狱走去。 咯吱一声响,诏狱大门打开,常宇皱眉掩鼻:“嘿,这味可真冲啊,我说吴大人这天气燥热,卫生要搞一下别再弄出个啥瘟疫出来”。 吴孟明连连称是,心中却翻了个白眼,你丫一年能来几回,这是诏狱可不是酒楼…… 常宇终还是挨不住天牢里的味,行数步立刻折返:“提要犯去大堂”然后匆匆离去,吴孟明使劲嗅了嗅有这么夸张么,挺清新的……额…… 第810章 吓唬 衙门大堂人多眼杂,最终为了保密起见常宇还是换了个地方,一间干净的审讯室内,常宇连喝了几口清茶才把诏狱内那反胃的恶心劲给除去。 不多会数个锦衣卫校尉押着一个全身五花大绑头上罩着黑布的大汉走了进来,这大汉身材魁梧,虽被捆着却难掩气势不凡,毕竟大清的王子王孙们哪一个不是从十多岁就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半生腥风血雨自有一番气势,再瞧瞧大明的藩王们…… 只是当阿济格的头罩被拿下去的时候,常宇和吴孟明竟不约而同的喷了一地茶水,眼前本以为应是个雄赳赳气昂昂桀骜不驯的枭雄,哪成想却是二师兄! 阿济格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睛只能露出一条咪咪缝,这……马蜂蛰的还是…… 当然是李岩给揍的了! 但常宇坚决不认为李岩那种谦谦君子会做出这等虐俘之事,一定是抓捕时激战所致,可见当时有多惨烈! “英亲王阿济格?”常宇放下茶杯走到正四下打量的阿济格跟前,哪知阿济格突的对他大吼一声,惊得四下锦衣卫就要上手,常宇抬手止住,然后嘿嘿冷笑,半蹲在阿济格跟前用手轻拍他的脸:“识时务少受罪,说点咱家能听懂的人话,给他松绑”。 阿济格一怔,他自从被擒之后,先被李岩暴揍一顿,然后就一直被蒙着头堵着嘴,然后各种颠沛流离,当中除了给喝了几次水外滴米未进,浑身被捆着像个粽子又热又难受,堂堂大清王爷何曾遭受这等折磨,当真是心中恨极了。 昨夜一路颠簸,他便猜到极有可能要被送往京城了,不恐反喜,苦日子终于倒头了,以大清英亲王的身份明廷必然善待之,不用再受这非人折磨了。 眼见被松了绑,冷哼一声伸了伸腿脚然后瞪着吴孟明道:“不管你是何人,本王要见大明皇帝,不过这之前先弄点吃喝的了来,还有本王要洗……”话没说完,被他无视的常宇突然抬脚一记侧踢,哐当一声,毫无防备的阿济格被其一脚踢出数米,撞在门板上跌倒在地,捂着胸口惨叫打滚…… “大清的王爷竟这般无用”常宇嘿嘿一笑,抬脚拍打几下很是不屑,阿济格闻声停下惨叫,缓缓站了起来,瞪着常宇道:“你是何人?”刚才他以为吴孟明才是老大,这个小年轻不过是个打杂听令的。 常宇却不急着回答他,冷冷打量这个大清国的刽子手在大明血债累累犯下滔天大罪的阿济格,这人粗鲁无谋,杀人如麻,他对大明的手段简单粗暴而且没人性:屠城,屠城! 而此时这个刽子手就在他眼前,已为阶下囚却还一副目中无人颐气指使桀骜不驯当真可笑之极! “你大清向来敬重勇者,军中多猛士,吾大明亦如此,你要吃要喝咱家都可以满足你,但却要你凭本事拿!” 猪头阿济格眯眯眼更细了:“你是个太监?” “你管老子是啥”常宇呸一声:“老子一拳就能干趴你!” 呸!阿济格笑了!“趁人不备罢了,本王这就让你见识一下大清的勇士是如何把你这狗太监撕成碎片的”说着就朝常宇扑去。 啧啧啧,吴孟明一脸惋惜,周边锦衣卫们也是叹气连连。 常宇这人有点不讲究,说好一拳干趴别人,却迎上去一套组合拳,瞬间将阿济格ko在地躺着一动不动。 论块头阿济格大常宇一圈,论年纪阿济格三十九也算中年的巅峰,论体力,阿济格虽被捆了许久,可常宇一日一夜几乎无眠。 但论拳脚!常宇就没服过谁,大明的不服,大清的照样不服! 何况他带着滔天怒意!可怜的阿济格被李岩绑着揍了一顿,现在放开手还是被虐! 一盆凉水泼了过去,猪头阿济格悠悠醒来,看着眼前那似笑非笑一脸鄙夷的少年,突的撑地而起,嘴里用满语大吼着又要冲过去。 “你可知道咱家是谁?”常宇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转过身背对着他,但这一句话却让阿济格瞬间就冷静下来了,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你,你不会是那个什么东厂的什么厂督吧”。 “怎么,让你很意外么?”常宇嘿了一声,阿济格怔在当场,神气立刻变得颓废:“成王败寇,既落你手中也没啥可说的了”说着冷冷一笑:“你虽俘了本王,可打可辱,但你却没胆杀了本王,便是你大明的皇帝都不敢!” 说到最后阿济格都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么?”常宇哈哈一笑:“咱家为何不敢杀你?” “本王为大清的英亲王,乃摄政王多尔衮的胞兄,你若敢伤本王性命,必遭至其疯狂报复,眼下你虽俘了本王,但就在北京城外还有数万大清铁骑,他们可纵横大明任何一个地方攻城掠地,鸡犬不留!” 哈哈哈常宇大笑不已,阿济格嘴角上扬:“你也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么?” “不不不”常宇停止大笑,伸出食指晃了晃:“咱家是在笑你可笑无知,你可知道昨晚多尔衮在咱家的合围之下不敌而溃,折兵二千余往西北逃窜又被顺天府预伏明军暗捅一枪,此时往密云方向狼狈而逃!” “放屁,你休得唬本王”阿济格忍不住的浑身乱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然而小太监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极了看一个白痴! 莫非是真的……明军合围之势阿济格是知道的,他就是被李岩给袭了营被俘的且也知明军当时在其后东西皆有兵马紧随……而此时小太监竟然还回了京……当真是越想越怕! “不可能,我大清铁骑……”阿济格说话间竟然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愈发的恐惧。 “你大清铁骑在本督眼中不过纸扎的而已,关外家门口可打你的抱头鼠窜,关起门揍你照样不费力气!” “本王不信!”阿济格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声嘶力竭大吼道:“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信!” “爱信不信!”常宇撇了撇嘴,对吴孟明道:“关起来看好了,这可是咱哥俩的肥水啊!” “那是自然”一会在旁边观而不语的吴孟明一听这话又笑的咧开了嘴,走到常宇身边低声道:“可是卑职还没看出有啥办法捞油水,而且感觉很烫手” “咱家也没想出来,先吓唬吓唬这孙子!”常宇说话间撇了阿济格一眼,几个东厂的番子正在给他上枷锁。 “本王要见你们的皇帝!”阿济格使劲挣扎,奈何被几个魁梧大汉按住动弹不得。 “怕是你没机会了,若多尔衮东西乱窜抓不到他人倒可以你为质和他聊聊,然而此时他夹着尾巴逃命自顾不暇,你也没啥用处了,好好在这天牢里安度晚年吧,又或许啥时候你那兄弟想起你了,朝廷自然会和他聊聊价钱的,不过你要多祈祷他还能想起你!” 阿济格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的铁青:“本王要修书一封!要给多尔衮写封信!” 写信?常宇和吴孟明对视一眼,两人嘿嘿阴笑。 第811章 调防 辰时将过(早九点左右),艳阳斜挂半空有燥热感,锦衣卫北镇抚司外,常宇对吴孟明郑重道:“慎之慎之再慎之,严守秘密不得外泄,加派人手严加警戒除皇上外不允其见任何人!” 吴孟明用力点点头:“这是咱们的肥水,卑职自会小心,厂公且放心,押送其入京时便是卑职都不知道是谁,旁人更不知,关在此处除了卑职手下还有您麾下的黑虎营外就连京营的都不知晓!” “话尽于此,你多加小心,若出了意外你十个头都扛不住”常宇叮嘱道,吴孟明苦着脸:“卑职现在终于明白您说的烫手是啥意思了!” 常宇呵呵一笑,拍了拍吴孟明肩膀转身离去,行至路口上了一辆马车,陈所乐率数十亲卫随车警戒直奔外城广渠门而去。 车中常宇斜躺着眯着眼,依旧困到不行,春祥坐在对面轻声给他汇报近日城中各种有的,常宇古井无波。 直至听到:数日前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部兵马在蒲州城外与贼军激战半日相持不下各自兵退十里! 常宇猛的睁开眼睛,这大半个月他从真定府抽兵北上勤王然后和多尔衮厮杀数场,无暇顾及南便剿匪战事,此时闻讯自是一惊。 蒲州也就是后世永济(清雍正时期更名)也是黄河的古渡口蒲津渡所在,没成想高杰等人竟已将贼军追至黄河边了! “只怕贼军已渡河而去了!”常宇叹息,春祥不明:“何以见得,情报并未详述” “高杰等合三部兵马一路追杀理应占得上风,为何情报说蒲州一战相持不下,贼军为何突然战力暴涨?” “掩护主力渡河!”春祥反应过来了:“不然根本不会那么拼命!” “得了,本也没指望他们把闯贼怎么滴,还是待我抽了空去收拾他”常宇不无遗憾道,若无多尔衮突然入关,只怕李自成已在他掌心了,不由长长一叹,这也许就是天命吧,他穿越过来已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事情依旧照常发生了,比如清军还是入关了! 老天爷很显然不会让他一帆风顺。 “高杰这三条狗,不惜千里追杀闯贼无非都是为了钱财罢了,他们当以打劫为主,自不会和闯贼拼命”春祥恨得牙痒痒:“既然咬了千里不松口,可见也是得来不少甜头,大哥,这些民脂民膏当真就给他们了,不能以朝廷之名要回来点么?” 常宇苦笑:“要回来?你别幼稚了,他们回头不上奏哭穷求赏皇上都算烧高香了”说着一叹:“这时候能出力的寥寥,他再可恶但终是为了些狗粮出了力,拿了也办了事,拿就拿去吧,待得给我两三年我慢慢收拾他们”。 “那接下来怎么办?让他们各自回去还是调来支援?”春祥问道。 常宇皱眉:“此时尚且不知那边具体形势如何,便是贼军过河也只是我猜测之言,你需确定之后及时报与我再议”说着苦笑摇头:“那三个流氓若想让其千里奔袭来打援杀鞑子,嘿嘿,恐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也未必看见人,除非……有狗粮!” 车出广渠门,春祥跳下车,翻身上马和几个东厂番子返回城中,等候多时的老九率黑狼营随车朝东西行去,常宇身心俱疲在车中呼呼大睡。 倒不是他沉得住气,而是多尔衮此时已经跳出包围圈极速南下,他想追但有心无力,数场大战兵马皆疲,否则疲兵即便追上去也是送人头。 而且他需要好好想一下接下来应对之策,追是一定要追,看要怎么追了,因为只要追上去就是一场厮杀,而且双方绝对是不留余地的那种,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至于阿济格这个人质,昨夜他和崇祯帝以及内阁大佬商议后暂时决定,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简而言之,谁先提和谈谁就输了! 至于何时谈,怎么谈,这就要看双方谁处劣势谁先提了。所以接下来明军表现尤为重要,还是那句老话,战场决定谈判桌! 一路不急不缓走走歇歇,至天黑时常宇抵挡香河县城,这个在狂风暴雨中侥幸存活的小城。 此时黄得功的主力大军就在城外休整,李岩部和腾骧卫以及金吾卫也在附近,李岩则在县衙中养伤。 香河城小,百姓却空前的热情,毕竟他们的命就是这些浴血奋战的明军给救下的,感恩戴德当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着明军救死扶伤生火造饭,捐粮捐钱……等等,明军拒捐钱! 常宇入城并未惊动很多人,与黄得功周遇吉等入县衙见李岩脸色苍白无血色,心中当真是又怒又心疼:“李将军,受苦了!” 李岩身上数处创口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是重伤,迷糊之际听闻常宇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挣扎要起来却被常宇按住:“不用多礼”。 “卑职有负厂督所托,愿受军法处置!”李岩虚弱开口,常宇苦笑摇头:“李将军超乎意料完成狙敌任务且擒鞑子王爷阿济格建不世大功,本督昨晚已上奏皇上为诸将士请功,皇上亲口言,当李将军为首功重赏!” 诸将皆大喜,纷纷向李岩道贺,李岩亦难掩眉间喜色:“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这年头不论文武人皆以皇家封赏为光宗耀祖的无上荣耀,对李岩这种投诚的贼人来说更是求之若渴,拼了命终于搏来功名,岂能不喜! 晚间亲兵送来吃食,众人围坐一起大快朵颐,常宇亲自喂食李岩得诸将羡慕不已,李岩更是激动一度哽咽,便是连一向刻薄的李慕仙也没在揣摩小太监是故意笼络人心又或是和李岩兄弟情深。 吃饭不误正事,常宇先将高杰三人追闯贼至黄河边一场大战的事说了,闻此讯诸将多轰然,言之痛快,而李岩和李慕仙这等谋士脑袋转的快已想到闯贼极有可能已渡河西去。 “若闯贼渡河西去,则追之不及,倒不如将高杰等人调过来围歼鞑子,只是其部桀骜这千里之遥若无好处相诱定然拒往,诸位可有良策?”常宇拍着脑袋一筹莫展,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怎么将高杰调过来,却是无计! 闻此言,诸人皆摇头晃脑,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三人什么尿性大家心知肚明,无利不起早,这么远的路又是和最强悍的清军打,他避之不及怎么会颠颠过来呢。 “若以鞑子所掳民膏诱之呢?”李岩提议,常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三人皆是人精,鞑子入关不久又被咱们一路追击,所掳平平,这点油水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既是如此不如便将其就地安顿,守黄河防线以防闯贼趁这边鞑子作乱再次发兵……”李慕仙轻声说来,毕竟当下大明最主要的对手就是贼军和清军,且同时和明军动手,若非有常宇在朝廷早就束手无策伸头等死了,然则即便小太监忙的焦头烂额也只不过硬撑没让大厦垮了,然则却再也经不起外部一点风吹草动,清军既然能趁贼军作乱入关,那保不齐贼军也会趁清军祸害时卷土重来。 要知道清军入关时候李自成正南撤,然后一路被追杀丢盔弃甲狼狈至极,一路所获失十之六七,更不闻清军入关之事,但若其渡了河探明清军入关之事,谁能保证其不再来一次东征! 所以必须在黄河畔驻兵盯梢! 这一点便是稍后朝廷也会想到的,此时不过李慕仙先一步提出罢了。 常宇自也能想到此处,但是却一点儿都不想让高杰几个驻防,其一,若李自成卷土重来,这几个货未必就出力拦截,其二,其部军纪涣散形同贼匪,驻守当地百姓则遭殃了,以他之意最好是走哪带着他们,这伙人才不敢无法无天。 驻防最佳人选非周遇吉莫属,无论其在山西的人脉还是影响力以及熟知当地地形无人能出其右,且其敢打敢战! 然而……周遇吉却要随他追剿清军,但山西不能无兵防守! “事无绝对完美,便令高杰等部兵马防守山西,待得将鞑子驱走后再调防如何?”李岩建议,诸人附议。 常宇微微点头,山西不可一日无防,而高杰部虽是祸害总归能吓唬一下贼兵,况且他此时也无诱饵调其前来打援,即便他们同意发兵打援,这千里之遥等他们到了,都已猴年马月了! 最多三日便有闯贼渡河西去的消息传来,那时候朝廷必然也想到山西驻防之事,若由他们一番扯皮后粥都凉了,所以常宇决定立刻遣人回京上报朝廷,以兵部下调兵令,让高杰部驻守黄河沿岸,以防贼军卷土重来。 常宇受命为难之间,战功显赫,加上兵部大佬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甚至首辅皆对其有善意,所以当下他的提议朝廷十之八九同意,且他们很愿意有人来顶雷,毕竟出了啥问题有常宇背锅,他们落的旁边看笑话。 没错,这时候的朝廷就是这么个尿性,别说大臣如此就连崇祯也是这鸟样!历史上李自成挥刀北上京城时,朝廷里还在撕逼到底要不要吴三桂入关救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楞就是没人敢站出来,内阁的陈演,魏德藻就是一直拖着不办,为啥,就是为了怕担责啊,一旦吴三桂入关,山海关外的宁远必为清军占领,崇祯帝必然会拿他们背锅,此事可参照每当南下入关便有大臣被拉去菜市口,比如陈新甲等…… 那明明皇帝一道圣旨就可定的事,崇祯为何就不主动下旨呢,他也不想担责,否则日后内阁天天让他罪己诏,天天骂是你下旨让吴三桂入关的,现在宁远丢了吧…… 君臣就这样踢皮球怕担责,结果把大明赔进去了。 所以现在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一边碎嘴着小太监的不是,眼红他建功得宠,一边又暗喜,这货真是啥事都喜欢出头,啥雷都往自己身上揽。 第812章 三条野狗 眼见无法把那三个祸害系在裤腰带上,常宇虽无奈却也只得接受现实,而眼下更残酷的现实则是如何将多尔衮赶出去。 根据斥候探的多尔衮率部突围南下一路急行,且其后方出动多股探马拦击明军的斥候,摆明是要想摆脱明军的监视。 “沿运河南下,预计已至武清县距天津一步之遥,我军若不急追,只恐天津难逃厄运!”周遇吉蹙眉一脸凝重说道。 常宇略一沉思抬头一扫诸人:“咱们就只一路穷追下去么,越追越往南何时是个头,鞑子马快又无顾忌,一路掠劫自给,吾等疲于奔波且粮草不济……只恐最后徒劳无功!” 众人皆沉默,犯了难! 哪知李岩却突然挣扎起身:“追,贴近了追,贴紧了追!” 常宇一怔,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多尔衮入关以掠劫为主,往年入关明军吓的躲在几百里外,清军一边游山玩水牧马踏青一边抢劫不亦乐乎,而如今若明军不计一切代价紧追不舍,死缠烂打他还掠个毛线,若不早早回去搞不好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然李岩这个建议是要明军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但总比让清军肆无忌惮的在大明境内祸害强吧,常宇终是咬了咬牙接受李岩的建议,和诸将略一商议后,便以黄得功为先锋,率其麾下兵马先行,亲卫军和京营则有姬际可,屠元所率紧随其后。 毕竟此时只有他们体力最盛,而李岩部几乎打垮了,腾骧四卫金吾四卫也是兵疲马乏且先前一战损伤不少,周遇吉部和常宇的嫡系自更不用提。 夜深,黄得功拔营离去,同时遣斥候十余股前路侦查,另派数股人马从西绕路至清军前方向天津示警:鞑子兵至,速躲避! 夜已深,烛火摇曳,常宇帮李岩亲自检查了伤口重新包扎后在房里闲聊,李慕仙作陪,周遇吉则去了城外兵营。 陈所乐敲门进来,低声道:“厂公,东厂急报!”说着递给常宇一封信。 本以为是什么重要军情,哪知打开一看,却是两封请战书! 请战书并非自己麾下武将所写,而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文官,蓟辽总督王永吉,顺天巡抚杨鹗! 虽未曾谋面,却曾耳闻,甚至前世便知这俩人,王永吉是个贰臣后来投降了清朝,不过却是个清廉的官员,而杨鹗则是个忠明之臣,后募兵抗清被当地土武装杀害。 常宇已不是刚穿越过来那会,一视同仁无差别的痛恨投清的官员,事实上有的人虽可恨并非到了该杀地步,有的则连痛恨都算不上,最多道德上谴责。 这王永吉就属于那种没有恶迹,罪不至死,但其突然请战随军却又是为何?若有这气魄历史上为何还要降清呢? 常宇当然知晓,其不过为了戴罪立功罢了,为了保护他的蓟辽总督乌纱帽而已,作为蓟辽总督竟然让清军神不知鬼不觉从其辖内防线入关,待到秋后即便政敌不弹劾崇祯帝也得治他。 若是清军祸害小点他还能保证脑袋,若是大了,以崇祯帝后期杀人不眨眼的德行他九死一生! 所以王永吉要保命,就得抱大腿! 抱谁的?这当下抱谁的都没有比抱小太监的有用,不说建军功,只需随军能寻机献一策,小太监一开心一句话他脑袋就能保住,甚至乌纱帽戴的更正了。 至于杨鹗请战,常宇还是想不出其理由的,顺天府紧邻京城并未遭清军破城,杨鹗甚至还有护城之功,却不知他为什么硬要往战场上跑! 或许是个有血性的大明臣子吧! “准!着二人随军”常宇又把两封请战书递给陈所乐:“送至京中给皇上……” “厂督且慢”李慕仙起身拦住:“这也算二人的投名状吧,留着或许有用!”常宇一怔,没有反应过来,李慕仙又道:“厂公虽不喜朝堂勾心斗角,但却不可挨打不还手,何不……” “道长是要让本督结党营私么?却不知道皇上最忌讳此事”常宇挑眉语气有些冷峻,李慕仙赶紧躬身告罪:“贫道逾规了”。 “厂公,此事只为自保而已,李岩虽未曾踏足朝堂却也知其中龌龊至极,所谓防人之不可有,咱们在战场浴血杀敌,朝堂里那些人却依然瞧不得咱们的好,时刻想要下绊子……留的备手总是好的,莫到了用人之时无人可用!”李岩挣扎而起,他看得出来,小太监虽然心计深,对对于权斗却还是个菜鸟,根本就不是朝堂那些老油条的对手,且其一直以躲避之态,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他过。 常宇陷入沉默,半响之后微微一笑:“若是为了以备不时只需,这信还是送给皇上过目瞧了的好!” 这下轮到李岩和李慕仙瞠目了,不过二人皆是七窍玲珑,转念间就想通了关节,小太监此招叫光明正大,要用这两个人就堂堂正正的用,在皇帝看来他也是敞开心无遮掩,可谓一举两得,既得皇帝信任,又得两俩笔刀! 东方亮,雄鸡唱,黄河之水滚滚天上来…… 蒲州,古称蒲坂相传乃尧舜时期的都城,其紧邻黄河东畔,著名的古渡口蒲津渡便在城西数里之外。 后世济宁虽是古城新称,然却非一处,蒲州城在后世济宁市西约二十公里,其历史悠久在唐明两朝时最昌,金元交战损毁较大,明时多修葺,嘉靖年间年间一场地震将城毁于一旦,后重建已不复往日。 然蒲州最出名的还是那座建于唐时的浮桥,浮桥连接黄河两岸,以铁牛铁人为桥墩,浮桥毁于元末久置不用,因河道变迁为黄沙掩埋,便是解放后挖掘而出的开元铁牛。 明时浮桥虽毁,铁牛犹在,此处亦为黄河最大的渡口之一,数日前李自成率部从这里渡河逃往西安,与明军在渡口一场厮杀周边尚留大战痕迹,草丛乱滩处遍布尸体,树木上箭矢触目惊心。 渡口已经被戒严,数股明军持刀在周边数里范围内警戒,黄河滚滚而去,东岸数百米外则是蒲州城,因为贼军急于逃命,未及毁城侥幸逃过一劫而对岸则是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只不过此时破败不堪老态龙钟毫无气势而言。 作为兵家必争重地,蒲州城老百姓在战乱时可谓提心吊胆苦不堪言,送走了瘟神迎来了地痞,闯贼如蝗虫过境将城内外人口家畜粮食几乎弄了个干净,前脚刚走,官兵又来了。 这时的官兵还不是子弟兵,说他坏吧人家是朝廷兵马,说他好吧比贼寇们还坏! 高杰,刘泽清,花马刘三部兵马不遗余力一路追堵和李自成厮杀大小十余场,终在前日将其赶到黄河对岸去了。 这一路三人同甘共苦,外人还道桃园三结义呢,实则都闻臭而来,铜臭的臭,若无利岂能这般卖力,仗着兵马优势死死咬着李自成,每一口下去都所得不菲,更激其三人的贪欲,可怜李自成渡河时已是衣衫褴褛,憔悴如乞儿,这数月间几乎等于为他人做嫁衣,心中恨极,发誓早晚有一天卷土从来弄死这几条野狗。 恨归恨,骂归骂,李自成那边咬牙切齿,高杰三人却在蒲州城中对酒当歌开始撕逼! 话说李自成前脚刚走,三人连战场都来不及清点打扫抢着率部入城,谁都想着多分一杯羹,哪知入了城却一脸懵逼! 蒲州城空空如也!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第813章 邀功请赏 数月前李自成东征,先锋刘芳亮便是从这里渡河,蒲州城首当其冲,县令一众官员被屠尽,豪绅被拷掠,百姓被裹挟,此番调头故地重游自当又是清扫一遍,可以想象小小蒲州城还能剩下什么? 满城白骨罢了! 高杰三人很是失望但却不死心,纵兵在城中刮了一层地皮也没捞着啥油水,既是如此,那边县衙大堂喝茶分赃吧。 三人这一路死咬李自成自是啃下不少肉,一般都是谁咬下来的归谁,但后期三人联手所得则需要好好聊一下。 花马刘建议平分。 高杰和刘泽清就差一点没把那句滚你妈的吼出来,谁给你平分,你丫一半道过来捡漏的,我特么的从保定府千里迢迢追到着,凭啥和你平分! 高杰和刘泽清虽然不是好玩意,但更不耻花马刘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当时皇帝下旨勤王后,小太监以兵部下令集结人马剿匪,两人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去了,可刘良佐呢……玩了个马后炮跑来捡漏不说还有脸说要平分! 眼见高杰和刘泽清反应这么大,刘良佐虽不爽却也得忍着,这俩人都是那种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货色,翻脸就不认人,激怒二人有可能联手把自己给撕了,于是忍气吞声,便道:“您二人拿大头,剩下的留于我可行了吧”。 两人拿大头?凭啥? 高杰和刘泽清又撕了起来,高杰自认出力最多,且早早受命正面拦截贼军,你刘泽清算那根葱和我一起拿大头了! 刘泽清也不愿意了,我特么在河间府堵住贼军东路配合小太监大战然后一路追来脚底都起泡了,你他么和我争老大? 若不是高杰麾下部将李成栋曾参与保定府真定府大战,当真还就差点信了他,这货从始至终就躲在河间没动过,直倒贼军南撤时这货才扛大旗出来敲锣打鼓,不过说实话在真定府作为追贼先锋时的确也打了几场硬仗! 俩人撕逼一时难分高下,花马刘先是一旁看着乐呵,后发现若一直撕下去自己那点都拿不到了便做起和事老。 最终,近日数场联手大战所得,刘泽清和高杰各取四,花马刘取二! 狗粮分好已是晌午,布了酒菜三人再议接下来如何,接下来当然是休整兵马好生享受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且要三人联手,那就是向朝廷邀功请赏! 试想千里追敌斩贼首千余,又将闯贼杀的狼狈而逃滚回西安,这可是数年来官兵少有拿的出手的战绩和吹牛逼的资本,必须要邀功啊,最不济也可抵先前违旨勤王之过! 年初,贼军过黄河东征,因得太子异梦崇祯帝心知大明危也,昭天下兵马勤王,然而除了义薄云天的唐通率八千兵马颠颠的过去余下各部无人动身,其中以刘泽清的理由最为蹩脚和无耻。 后小太监横空出世,太原一战溃贼军,打乱了历史轨迹保京城暂时安全,随后出关杀敌,哪知贼军会师扬鞭北上,朝廷在发急召各路兵马勤王,这时高杰等人不得不做个样子慢悠悠的北上,最终还是被小太监逼着参了战,不过多是外围吆喝,甚至花马刘都到了贼军落幕时才上场。 抗旨不发兵这在平时是死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谁都救不了的那种,然而此时大明已到了暮色霭霭之际,这些大军阀拥兵自重,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即便抗旨朝廷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还的好生哄着拉拢着,这才有历史上崇祯帝还让太监拿着银子去慰问崴了脚的刘泽清这种有辱国体有辱皇家颜面的事! 幸好此时朝廷出了个能打会战的小太监,终于有了那么点底气,这也让高杰三人心里有顾及,以崇祯帝睚眦必报的尿性这仇是记着了。 那,便以此将功赎罪呗,三人心理打着算盘,联名上奏邀剿贼之功,毕竟他们的确一路追着闯贼打呀,虽然三人也心知肚明只不过捡了个便宜,一来真正打的闯贼连连后退的是黄得功和周遇吉以及亲卫的兵马,二来确切说人家闯贼本来就是要回去的,就是不追人家也要回西安! 但是谁在乎这么多呢,至少表面上的确是三人联手重伤贼军呀! “或许小太监会出绊子”不知道为什么刘泽清内心对常宇竟然有极深的恐惧,但却又说不出了为什么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少年太监恐惧。 应该不会吧,高杰还是比较佩服常宇的:“毕竟在真定府南剿贼之事咱们接手一路苦战也是事实啊!况且那小太监也非斤斤计较之人,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花马刘则皱眉:“两位仁兄每日话题必提那小太监,老弟我这耳朵都生茧子了,那小太监不过一内宫少年,多大的能耐让两位一会防着一会又夸着的”。 高杰和刘泽清齐齐看向他,然后苦笑摇头:“说不上来,让人怕让人敬” “且,不过一毛孩子而已”花马刘一脸不屑摇摇头,突然又问道:“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两位,那小太监这般厉害,都能把闯贼从保定府打回头,为什么突然就抽兵走了将功劳让与两位,他就这么大方?而且若是大兵力推进,李自成此番在劫难逃,所以,他去哪了?” 这个问题让高杰和刘泽清顿时一头雾水一脸懵逼,半月前小太监和李岩跟在他们后边突然就调兵回去了,至于回去干吗去了,贪功的刘泽清没问也没人告诉他,甚至还暗自庆幸没人和他争功了呢。 随后他和高杰联手追贼军天天想着就是怎么从李自成身上多啃一块肉,多捞点银子,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小太监干嘛了。 此时被花马刘一问,顿时楞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无语。 “莫不是京城出了乱子?”花马刘托腮随口一说,高杰哼了一声:“京城能有什么乱子,总不至于山海关高第真的造反了”。 刘泽清嘴角一挑嘿嘿笑了:“倒也不好说,和年头说反了就反了的还少么?” “可若是高第造反,就他那点人马还折腾不了多大的浪,不至于让小太监放弃李自成这么条大鱼回去收拾他”高杰冷哼。 “高第镇守山海关乃大明门户,其若引鞑子入关呢,是不是够资格了?”花马刘又是随口一说,这次连刘泽清都翻白眼了:“鞑子刚被小太监在关外揍的抱头鼠窜,加上关外还有吴三桂坐镇,他高第哪来的本事能吧鞑子引入关……” 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三人脸色巨变,吴三桂,莫不是吴三桂反了! 能让崇祯帝放弃到嘴的闯贼肉回去灭火的,只有吴三桂才有这个本事,其数万关宁铁骑是大明最精良的兵马,其若真联手高第…… 若真如此的话……三人嘴角露笑,有些话一个眼神大家就懂,没必要再说出来了,乱世好出头,乱世也好发财! “得得得,先别在这瞎猜,还是遣人打听一下吧,小太监率数万大军回京必是京城出了啥幺蛾子动静不会小,问问便知!”刘泽清在三人中心计最深,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高刘二人点头不已。 随后三部各遣数人去往京城邀功请赏并打探消息,主力兵马趁机休整,这蒲州城是空空如也,周边倒还可以溜达溜达转悠转悠。 ……………………………………………………………………………………………………………………………………………… 感谢书友支持! 第814章 暴乱 大明帝都,皇城巍峨。 就在高杰三人想着邀功请赏的好事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大事连连。 一大早京城四九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朝廷贴了捷报:明军在百里外香河将鞑子合围,一场激战斩敌首近两千,俘鞑子王爷阿济格,多尔衮率部仓皇南逃! 一石激起万层浪,帝都内外城皆沸腾,大呼过瘾者比比皆是,东厂大太监的铁粉更是恨不得上街敲锣打鼓,哦,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外行瞧热闹,内行瞧门道,捷报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有人大喜奔上街头,有人在泡了壶茶冷笑,鞑子仓皇南逃?呵,这么巧啊。 朝堂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诸臣子皆向崇祯帝道喜,崇祯帝却矫情道:“鞑子尚未滚回关外,何喜之有?” 群臣纷纷解忧:有阿济格这个人质又有东厂战神在,鞑子收兵当在数日之间的事。 崇祯帝笑而不语。 明军大捷的消息使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内城百姓奔走相告,外城难民亦是走上街头欢呼不已:该死的鞑子终于要滚蛋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家在哪呢? 他们的家早已经在清军的铁蹄下成为了废墟,于是这些难民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行为也愈发的出格,渐渐的有点难以自持,竟开始哄抢沿街的店铺,再后来竟然开始打砸抢,甚至放火…… 难民暴动了! 南城兵马司的人可谓反应及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难民正沿着菜市大街一路往东涌来,边抢劫边打杂很显然他们是奔着外城在繁华的大栅栏去的。 必须阻止他们! 南城兵马司的头头袁方辉非常老练,立刻召集人马在骡马市街和宣武门大街的十字路设障阻拦,只要堵住这个路口,北上宣武门,东去前门大栅栏的路就算堵住了。 只是看着手下数十人,而对面数百且越来越多的暴徒,挡的住么?袁方辉果断令人前去求救京营! “你们是想造反么,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样是要掉脑袋的!”袁方辉大吼,既是威慑对面暴徒也是给手下下令,当然威慑成分更多些,然而对面暴徒竟好像毫不畏惧,甚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当先人群中竟有持兵器者,这让袁方辉大吃一惊,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了! 袁方辉的拦截计划很快就粉碎了,他麾下那数十人根本拦不住那数百暴徒,”防线一触即溃,暴徒持刀砍伤兵马司数人,随后又将众人困住围殴,几个兵丁拼命护了袁方辉沿着骡马市街往东逃命。 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这帮暴徒原本不过数十然后数百然后越来越多,乌泱泱满大街挤满了人,一个个向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店就抢抢完就砸,砸了还烧,一时间弄得几条街乌烟瘴气,烟火滚滚哭喊声震天。 不过袁方辉虽然拦截失败,但他却做了一件特别英明的事,不光救了自己性命也将事态控制在外城范围没有烧入内城因而事后得到了重赏,那便是第一时间通知了京营! 常宇当时为了京城卫生境控制鼠疫,将数万难民留外城置粥棚接济,以兵马司负责维稳联防,并以京营兵马数支巡逻威慑,同时在宣武门,正阳门以及崇文门三个通往内城的城门处设兵把守,严控城门出入。 兵马司报信的人顺着骡马市大街往东跑在猪市街附近碰到一队数十的巡逻京营官兵,告知难民暴乱,官兵大惊失色,急急去支援,报信的又往北跑到正阳门前大呼:“难民暴乱了!” 城门守兵一听也是大惊,连忙传信让各城门封闭加派援兵前去堵截,同时派人上报此事! 却说袁方辉几人拼命逃跑,眼看就要被暴民追上时,前方来了一支近百的官兵,于是大呼救命。 面对数百暴民冲过来,京营官兵抽刀大呼:“弃械退后,否则格杀无论!”难民眼见官兵来的这么快,人数也不少略显犹豫,这时人群中却有人大喊:“冲过去,咱们人多……” 鸡血一打,暴民们脑袋就发热了,嗷嗷的往前冲。 京营,顾名思义包围京城的官兵,你若说是一般骚乱闹事倒也罢了,可眼下沿街打砸抢竟然还私藏兵器杀了人,那就是造反!那就没人惯着你了,于是一声令下,官兵挥刀就砍了过去…… 朝野欢喜之际,外城难民暴乱这个消息传到皇宫崇祯帝耳里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再三确定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传令王家彦着手处置:“严查,参与者皆杀!” 王家彦倒吸一口冷气:“据报有数百上千甚至更多人参与,若都真杀了,怕是……” 陪崇祯聊天的巩永固也低声道:“恐是有人暗中操弄,还请小心处置”。 “何以见得?”崇祯帝问道。 “京城向来严禁兵器,这些难民哪里取来的,这边刚刚传了捷报,城中就起暴乱,岂是偶然……” 崇祯帝眉头一皱,略一沉思,便让王家彦先行镇压,然后又令东厂贴刑官春祥去查这暴乱幕后…… 哪知正在说话间,又有太监一脸惊骇急急来报:“外东厂衙门遭贼人袭击……” 众人大骇,崇祯帝怒吼:“反了天了,查,彻查!” 春祥领旨急急出了宫。 大捷之后,外城难民暴乱,内城东厂衙门遇袭,要说背后没啥黑手的话谁也不信! 只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在东厂闹事,蛊惑难民暴乱也就罢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外东厂衙门! 东厂是干嘛的,大明皇帝的刀!天下人皆可杀,竟然还有人主动送头上门? 几乎就在外城暴乱刚起之时,外松内劲的外东厂衙门外突然来了几辆马车,刚入胡同就被当值的番子们给拦住,问话间支支吾吾,正欲查验马车时,突然从车中冲出数十蒙面人,持刀砍翻几个番子就往衙门里冲。 于此同时衙门旁边的房舍上竟然出现了弓箭手高空压制,这一突然状况打的衙门口守卫措手不及,竟让其冲了进去,院子里的番子们从各处涌来死死挡住,但贼人在高处有弓箭手,伤了不少番子,竟被其逼入二进院。 便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一铁搭大汉浑身缠满绷带手持长刀跃如战圈,瞬间砍杀数人,同时另一面若关二爷的中年大汉也持刀杀来,二人联手终于止住溃局,贼人虽拼死往里冲奈何就是过不得二人关。 “射杀他们”贼首眼见冲不进二院,抬头大呼,突然听几声惨叫,高墙上的弓箭手接连倒下,却见高处有一人上蹿下跳如猿猴般敏捷,便是他擒杀了那些弓箭手,此人正是蒋发。 陈王廷和蒋发先前本随常宇出城追清军,还不过二人在军中略显多余,所以昨日常宇回京便将二人留下坐镇衙门帮春祥出力,谁曾想歪打正着护了衙门周全。 “风紧,扯呼!”那贼首没想到东厂衙门里竟然有三大高手坐镇,心知今儿此事南全,便率余部逃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你家啊,陈王廷三人率番子追了出去与贼人在胡同内厮杀一团,这时胡同口涌来大批官兵,却是春祥来了,与其同来还有皇城附近的亲卫军。 贼人见被前后堵在胡同里,心知必死,愈发凶狠连伤数人,吴中三人动了大怒,刀下不留全尸,春祥在胡同口大呼:“留活口”。 话音未落,突感头顶寒光一闪,几乎就在毫发之间身边一名好手挥刀为他挡了一下,春祥啊了一声,连连后退,他虽跟常宇学了些功夫,但遇到这种顶尖此刻根本就没还手之力,幸亏其招揽不少好手,此时救了他一命。 那刺客一刀没得手,正欲再来一刀,却哪里还有机会,春祥身边好手一拥而上,就要将其砍成肉泥,哪知人影一闪,这人窜到墙角蹭蹭几下上了墙头一跃而下消失不见,蒋发从远处奔来上了屋顶四下望了一圈,然后对春祥摇摇头。 “这身法好熟悉啊”陈王廷拎着刀走来,抬头看了屋顶的将发,蒋发点点头:“是那人!” “当真是贼心不死,怕是将春公公当成厂督大人了吧!”陈王廷咬牙道,春祥脚底生凉,那人当然如鬼魅一般,着实恐怖! “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蒋发从房顶滑下抬手一指衙门口三个被砍翻生擒的贼人。 “审!老子要他们知道下地狱的滋味!”春祥瞪着那三个活口,眼中火焰冲天。 ……………………………………………………………………………………………………^^^^^^^^^^^^^^^^^^^^^^^^^^^^^^^^^ 今晚加班,只更一章,感谢书友投票支持!今日份,明天三更补上。 第815章 水落石出 假若说贼军是乌合之众的话,那难民就更是不堪一击了,虽被蛊惑的头脑发热仗着人多势众看着挺猛,但当官兵大开杀戒砍翻十余人时便怂了,然后一哄而散! 当王家彦调兵遣将以数千兵力将城外数条大街封锁合力扑火灭乱时,刚才那些暴徒此时又变成来了人畜无害的乖宝宝,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了害怕乞求。 只是,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岂能是你服软就可以了事的,必须查出幕后黑手。 数条大街被官兵封锁,将千余参与暴乱的难民团团困住,王家彦亲自坐镇镇压。 东厂衙门大院里,近三十具尸体整齐摆放,这是刚才袭击衙门的贼人,除了三个活口,其余都躺在这里了,外界都说东厂是龙潭虎穴,其实不然,这里是地狱! 来了就别想走的那种。 刑房里传出惨烈的哀嚎声,整个衙门都隐隐可闻,后院偏房内陈王廷正在帮吴中包扎伤口,刚才一战让其伤口崩裂留了不少血,耳闻惨叫声,不由苦笑:“春公公是发了怒”。 春祥怎能不怒,贼人大胆包天袭击衙门不说,还杀了七八个番子伤十余人,若非巧了陈王廷和将发昨日回城,后果如何还不好说呢。 这脸东厂丢不起,皇家也丢不起,所以他必须要挖出点东西。 东厂里有不少活阎王,也就是传说的刑讯专家,但凡落到他们手中,没有不开口的。 或许世界上有人不怕死,但不死不活绝对没几个人受得了,好像有个名人曾经说过没人能经受得住肉体上的酷刑折磨,所以就连小太监也一度怀疑,某个时期,那些被被俘的卧底,当真扛得住酷刑? 或许有吧,但显然这三人扛不住。 不到半个时辰,春祥便走出了刑房,开始发号施令,他领旨办案可直接指挥锦衣卫以及调用亲卫军。 数股兵马分赴各处拿人,春祥自己急急入宫面圣。 崇祯帝已得知外城暴乱被镇压略松口气,最难忍的依旧是东厂遭袭,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的,所为何,为刺杀常宇而来么?常宇昨晚刚回京这帮人就急着动手,杀心这么盛!只可惜情报有误,他一早就离去了。 “乃鞑子奸细所为!”春祥面圣第一句话,便让崇祯帝瞠目结舌。 那贼人并非为刺杀常宇而去,之所以袭击东厂衙门竟然是为了救他们的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昨晚秘密押送回京,今早昭告天下,未及晌午便有鞑子奸细劫狱,可见鞑子多年在大明境内经营,培植的势力内底蕴之丰厚,情报网之广触角之深,令人骇然! 却也不尽然,出乎崇祯帝意料外的是,那鞑子奸细招供,其时在阿济格被擒数个时辰他们便已知晓,意思是比崇祯帝知道的都早。 多尔衮得知阿济格被俘后,便推测明军必将其送至京城请功,便立刻着人传讯城中奸细,让其密切关注若有可能适时营救,其时阿济格尚未被押送回京,但这伙人已经在密谋如何营救。 帝都刚经大战,城中尚有难民未散,到处乱糟糟一片,何不趁机蛊惑难民作乱,因全城哗变趁虚而入营救阿济格。 说白了就是声东击西! 先谋后动,朝廷昭告天下擒获阿济格时,他们已经搜集到了相关详细资料,小太监昨夜回京,其黑狼营深夜入城直奔东厂衙门一早离开,所以他们推断英亲王必关押在东厂诏狱! 却不知小太监也弄了个声东击西,其实将阿济格关押在锦衣卫诏狱,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 外城那些无知的难民果然没脑子,稍一蛊惑便中了计,烧抢打杂动静闹的非常大,这边暗伏在东厂衙门的人手本打算带暴民冲进内城使得全城大乱时再动手。 哪晓得,南城兵马司的袁方辉处事老练,第一时间通报了守门官兵,将内城们全部关闭,使得暴民根本没机会冲进内城,甚至都不知道那边暴民刚露头就被京营官兵下了狠手杀怂了! 本以为官兵防备松弛处事懒怠,然则竟出乎意料果断迅速,及时控制住外城局面! 眼见那边暴民未能如料冲入内城,这边营救人手也不敢再等了,只得冒险行动,却被东厂反杀,活捉三人余下尽死! 原本以为城外不过是难民嗨过了头一时难控作了乱,却没成想也是鞑子奸细暗中策划,知了前因后果的崇祯帝又怒又惊,鞑子竟在京城有这般势力,短短时间就能收齐各路情报,组织人马搞出这么大动静,今儿若非外城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未让那些暴民涌进内城,后果不堪设想。 “查,便是翻了北京城也要查到底,查出城中有多少鞑子的奸细”崇祯帝又恼又气又惊浑身都在颤抖:“朕往日以为只有大明锦衣卫才会无孔不入,虽也知鞑子在大明培植势力,却没想到竟到这种地步,朕真怕这皇城中都有鞑子的奸细!” 崇祯帝生气自然是有道理的,城外尚有数万清军骑兵,小太监拼了命也不过啃掉人家点皮,而向来以戒备森严的帝都差点就被人家的奸细给端了,丢人啊,能不发怒么! 王家彦平乱后回宫面圣,查明暴乱因有人唆使,严刑加恐吓下难民胡乱指认一通,因为涉案多大数千人实在难以追查,甚至那些人有可能早就趁乱跑掉了。 其实崇祯帝已从春祥这边知道幕后黑手乃鞑子奸细所为,且已拷出几个落脚点,以派人去清剿。 “火可灭了?损失几何?”崇祯帝怒气未消,铁青着脸问道。 “明火已灭,粗略估计被抢劫打砸店铺近六十余家,二百余户百姓遭殃,焚房屋二十余间,殴死无辜者十三人,伤百余!王家彦一一道来,这千余暴徒当真是可恶至极”。 “杀,全杀了!”崇祯帝怒不可遏,王家彦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但也知道崇祯帝说的不过是气话。 法不责众,即使数百年后的今天出现这种骚乱也只是缉拿几个带头的何况明末此时。 只是不惩治这帮乱民崇祯帝心气难平,杀是不可能的,别说内阁不会同意的,眼前的王家彦和巩永固也会坚决反对,若是常宇在就好了,他必然会为朕出口气,思及于此瞧了一眼春祥。 “皇上,此时交由东厂处置如何?”春祥领会开口问道,崇祯帝瞧了瞧王家彦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这种事吃力不讨好,王家彦老油条自然不想接收。 “巩卿你协助东厂查办此事”崇祯帝冲着巩永固微微点点头,巩永固拱手领旨已知其意,崇祯帝是让他把着东厂的底线,既能让他出气又不要下重手,春祥做事不像常宇那般周全,不知轻重真把那些乱民给收拾了,那朝野绝对骂声一片,锅可就是由他背了。 帝都今儿可真算是热闹不断,为了鼓舞民心以及找回数日前被鞑子围城弄得灰头土脸的脸面,朝廷大肆宣扬城外的战果累累, 这种政知需要的宣传战自古便有,后世更甚,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即便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也要高呼,大捷! 老百姓也吃这套的确振奋不已,数日前还大骂朝廷无能官兵无能竟让鞑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关,此时一反常态大战朝廷应对及时举措有功,趁机修理了入关鞑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只是……突如其来的外城暴动以及东厂衙门被袭之事又成点爆了全城,各种传闻小道消息满天飞。 戒严! 常宇虽然把大部分兵力带走,但京城所余亲卫以及京营尚有万余,这些人上战场不行但维持治安戳戳有余。 一声令下各部兵马将皇城周边数个街道全部实施管制,特别是皇城以南至大明门,这里是千步廊也就是大明六部衙门重地所在,锦衣卫亦在其中。 百姓议论纷纷之际,正阳门大开,春祥率百余番子和锦衣卫径直出了外城朝暴乱区纵马行去,巩永固并肩在侧低声问:“春公公打算怎么处理?”。 春祥冷笑:“说实话想如皇上那般全给杀了”。 巩永固可笑:“这自是不可能,皇上那是气话”。 “虽是气话却也是实话,皇上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春祥玩味一笑:“只不过很多是想了也不能做对吧驸马爷”。 巩永固脸色一正:“莫测帝心”。 这也就是他和常宇关系好爱屋及乌,若是他人早出声怒斥了。 春祥赶紧拱拱手:“说正事,驸马都尉可有良策?” 巩永固略一沉默:“既要他们疼,又要皇上解气,还让朝野无话可说,此事棘手啊,没瞧着王家彦都一声不吭么,也就你们东厂的人不怕烫手”。 这下轮到春祥苦笑了:“东厂不是不怕烫手,是皇上直接丢过来,总不能不接吧”。 巩永固哈哈大笑:“谁叫你们的常公公那么能耐,让皇上觉得东厂都成万能的了”。 春祥噗嗤一笑:“东厂虽非万能的,但处理这事还应付的过去”。 “哦,春公公想到法子了?”巩永固眉头一挑,心道东厂的小年轻们现在都这么干练了么。 “驸马爷瞧好了便是,定让皇上解气又让那帮乱民知道疼,亦可让朝野上下时说不得”。 春祥微微一笑,打马急行,巩永固将信将疑紧随其后。 第816章 处置 内城正门正阳门冲南一条大街直通外城正门永定门,永定门东侧是天地坛,西侧是山川坛,再往西便是正南坊,宣南坊以及白纸坊,这三坊地处外城西南紧邻右安门地广人稀,难民多被安置在这个区域。 从朝廷发了捷报后,这些难民就坐不住了,纷纷涌上街头普天同庆然后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开始打了打杂哄抢最终演变伤人暴动。 外城虽以正阳门的大栅栏最为繁华,但骡马市,猪市口,菜市大街也是他们的目标,顾名思义那几条大街是外城百姓的日杂集市,商铺林立,这些暴民自也不会放过,同时也是必经之路,虽然南城兵马司就在骡马市街和米市口旁边。 乱世什么最抢手,当然是粮食,所以乱民首冲米市口却也恰好第一时间惊动了旁边的兵马司,也才能第一时间组织拦截通报京营,最终将局势控制在外城。 春祥和巩永固出了正阳门沿着正阳大街一路难行,街道两旁已有官兵在戒严,行数百米外拐向西边猪市口街,纵马缓行向西,入目满街狼藉,眉头不由一皱。 街边哭声不绝,暴民不光抢劫打砸放火甚至还杀了人,幸而官兵及时镇压否则后果不堪,但即便如此尚有多少人家沉寂在痛苦之中。 再行数百米至骡马市街段,便见前方有大批官兵堵住路口,里边蹲满了暴乱的难民,一个个低头窃语,四处张望神色各异。 袁方辉大难不死且被爆了头,包扎伤口的白布隐隐有血迹渗出,轻伤不下火线正在当值时闻东厂的太监找他,急忙来到春祥马前施礼,心中恐惧不已,毕竟乱子是出在他的管辖范围。 “袁方辉,你处事得当皇上对你赞誉不绝,日后自有封赏,眼下先将将乱民情况汇报与咱家……” 春祥仔细瞧了袁方辉淡淡说一句,就是这一句便让袁方辉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谢恩,要知道本以为要砍脑袋的,哪知道无罪有功,搁谁谁不激动啊。 官兵偕同兵马司将周边十余条街全部封锁,且挨家挨户搜捕参与暴乱难民将其赶到街头看押,粗略一数近两千余众参与,被官兵砍杀六十余。 听完袁方辉的汇报后,春祥又叫来负责此次镇压暴乱的官兵将领问了话,然后一抬手,将其全部押至城外永定河畔! 数千官兵立刻着手行动,将乱民朝城外驱赶,原本以为抓了几个带头的就没啥的乱民这下慌了,一哭二骂乱跺脚接头接耳猜测官兵意欲何为一时间数条大街闹哄哄不已,有胆大者想趁乱逃脱,直接被官兵砍翻再也没人敢步后尘,就连喧闹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不过抢点东西,官兵总不至于把咱们杀了吧,再说这么多人他杀的完,敢杀啊! 崇祯帝最恨谁,家贼李自成,就是他把大明一天天拖进泥潭,而李自成怎么起家的,就是如这帮暴民一样,所以他真的有全杀的心。 的确不能给杀了,这种暴君骂名他可不愿意担,别说是乱民就是贼兵也不能这样大规模屠杀,虽然他也想,但真的不能去做。 所以他最欣赏的就是小太监在太原以贼军首级筑京观之举,朝野间骂声不绝,甚至史官都说他是个冷血的刽子手,但小太监不在意这些!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巩永固跟着出了城到了永定河畔,终于知道春祥想干什么了。 千余乱民被赶至河畔,不论老幼妇孺皆面河跪地,男丁则勒令剥上衣,然后领官兵持荆条,白蜡杆抽打,每人三十下以见血为准! 是的,不分老幼妇孺,但凡参与者人人受刑! 一时间,永定河畔惨叫声连连。 若以为这就完事那就太不把东厂手段看在眼里了,鞭刑三十,服劳役两月,也就是说这些参与暴动的乱民将会被官兵集中看押,每日日出劳作,日落而归,其实就是后世的劳动改造。 这是这年头的条件更艰苦! 春祥处理完外城事宜回宫交差时,先前外派的缉拿奸细的人马也所获不菲,端掉七个鞑子奸细老窝,抄获兵器钱粮不菲,崇祯帝方才解恨,下令将这些奸细严查后枭首。 至于所获钱粮,巩永固思及外城为乱民所祸的百姓损失,建议捐给他们,崇祯帝沉默好久终是点头同意了,但却要以皇家名义捐赠。 毕竟这时候正是收买民心展示皇恩浩荡的时候。 不多时,便有太监领了钱粮至外城按照名单为灾民捐钱捐物,言之乃周皇后在后宫募集,崇祯帝又拨了些內帑,消息很快传遍全城,百姓皆言皇恩浩荡,要知道在这年头,不管天灾还是人祸都是你倒霉,特别是这种乱民所致,找谁赔去? 忙完这一切,天空已是暮色沉沉,万岁山上崇祯帝登高眺望帝都,炊烟袅袅,这一天京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大喜有大惊,时而滔天巨浪时而风平浪静,但总算平安的度过了。 可明天呢? 望着东南天际,崇祯帝心中微波又起,鞑子一日不出关,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王承恩,召吴孟明入宫见朕”崇祯帝转身轻声说道,身后的王晨恩应了一声,招来一个太监正要传话,崇祯帝又叫住他:“让吴孟明将那阿济格带来”。 王承恩眉头一挑:“皇上,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崇祯一怔。 “鞑子乃蛮夷又是俘虏,岂能让他入我皇城,莫不要玷污咱大明圣地”王承恩躬身禀道,崇祯帝一想也是,凭他也配入我皇宫!呸! “那便随朕去趟锦衣卫衙门,一切从简”崇祯帝想了想准备出宫,王承恩又不愿意了:“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岂可去诏狱见一蛮俘,万万不可”。 崇祯又一想也对啊,他不配入宫更不配朕去见他。 但他不能来我不能去,那怎么见? ………………………………………………………………………………………………………………………………………………………………………… 努力码字中,争取三更,前两天仗打多了,缓了两天可以接着干了,书友们多多支持。 第817章 过而不得 武清县,华夏北方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大运河贯穿其境,北接香河县南邻天津卫,甚为富饶。 黄昏之际,黄得功站在城外数里看着眼前残垣断壁已成废墟的武清县城,眼中怒火汹汹。 他昨晚深夜发兵,一路疾行然而还是慢了清军一步,武清县未能幸免这种小城根本挡不住清军铁骑,破城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鞑子跑的真够快的啊,这城怕是烧了有几个时辰了”姬际可望着城中余烟,脸色凝重:“是够快,此时当该到了天津卫了吧”。 “跑的越快越说明狗鞑子怕了”黄得功冷笑。 “或许只是为了甩开我军追击呢”屠元道,黄得功呵了一声:“那还不是害怕,不怕为什么要甩开咱们” 香河到武清近百里,而清军昨日晌午后冲破重围一路疾行南下,一日一夜见便行百余里中间还顺手破了一个小城,虽说其清一色骑兵,但毕竟还有辎重拖累,这速度已是惊人,如屠元所言多尔衮此举应该是急着甩开屁股后的明军。 “不管他是怕还是要甩开,咱们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跑了”姬际可叹息,他和黄得功所率人马十之八九都是步兵,一日一夜间跑了七八十里真的已是极限。 “咱们跑的腿要断了,后边的骑兵大爷们倒也沉得住气”黄得功冷哼,又嚷嚷道:“小太监和李岩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听的烦躁,可这边没他坐镇老子还真的有点心虚”。 姬际可,屠元等人将领闻言大笑。 眼见天色已黑,诸人略一商议便决定在这废城外扎营,正忙碌间,前方有斥候送来情报:清军南下已过天津卫! 靠,这么快!武清距离天津卫尚有七十多里地,本以为此最多堪堪抵达,去不成想已过去了。 咦,不对!清军为何只是匆匆而过,并未纵兵掠劫,要知道天津卫可是肥肉啊。 难道是畏卫所里官兵?别搞笑了,那里才几个兵。可即便因为城高墙厚攻之不利,但在城外周边亦可大肆掠劫一番,偏偏擦肩而过就这么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黄得功一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清军为何就这么放过天津卫了,若说为了甩开明军,此时最近的明军距离他们都七八十里且兵疲马乏,至于小太太监的骑兵主力则在近两百里外,他们怕什么啊! 天津虽是卫城有兵驻守,但此时大明卫所里的常驻兵马战斗力……哎!还是先前那句话,就不攻城但在周边掠劫卫城里的明军也没胆子出来呀! 想不出来! 那就立即快马汇报小太监! 常宇尚在香河县按兵不动,并非其不着急而是有心无力,先前一战主战兵马太疲,必须要好生休整一翻,正好趁机也让李岩养养伤,虽说一两日光景伤势不可能痊愈,但也比行军赶路好的快。 他曾考虑让李岩留在香河或者直接回京养伤,但李岩坚拒誓言要随军作战,恰小太监最近连连失算,身边有个谋士也心安便应了。 这一天光景过的安逸又充实,早早起来犒军打鸡血然后召集军中大小将领叙功登记,这也是军心最振的时刻,早早听说了皇上要论功行赏,如何论功?便是以小太监上奏的名单为准。 一番忙完已是午后,和李岩喝了茶聊了会天见其睡去,常宇便出了城和周遇吉去了东边潮白河放杆垂钓。 晚间烧了鱼汤,众人饱了口福,闲聊至深夜正欲睡去时,两个情报送至跟前,第一个特别的令人意外,京城暴乱! 看完春祥送来的密信,常宇长呼一口气,心下也是骇然,清军在大明境内的潜伏力量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强大。 李岩等人闻知后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小小奸细尽然搅动全城大乱,若非京营处置及时得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在已平乱,常宇暗松一口气,便和李岩等人研讨另外一个情报,黄得功遣人来报,鞑子已过天津卫,秋毫无犯! 秋毫无犯是不可能,鞑子一路南下所过之地皆是鸡犬不留,遇村烧村遇镇平镇。 只是过天津而不犯是怎么回事,常宇和李岩几人也是一脸懵逼! 天津此时还不叫天津而是叫天津卫,是个卫城也就是个屯兵的城堡,而且并非一个还有天津左右卫,直到清顺治九年三卫合一称天津卫。 天津卫是中国唯一一个有明确建城记录的城市,也就是永乐二年,因当时朱棣从此处渡运河南下“靖难”后为纪念此处设卫筑城,取天子渡河之意,名天津! 原本只是卫城直隶五军都督府所辖,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已成华北大城之一,因毗邻运河又辖海关是为富饶之地。 可清军怎么过而不扰,直接南下呢? 惧城中守兵,以大明朝每卫5000人,天津卫全员时当有16800兵力,可是那已是百年前的事了,此时天津卫里能拉出三千兵马出来常宇都谢天谢地了。 但毕竟是卫城,城高墙厚后边又有壕沟护城河想打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此时大明地方的守城官兵都是得了一种传染病,软骨头病,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打,摆摆手就自动投降,不管对方是贼军还是清军。 退一万步天津卫的守兵不投降,清军不好打,可城外周边数百里内还有很大的资源可以掠夺啊,清军为啥瞧都不瞧呢? 常宇和李岩李慕仙几人也是皱眉,看着摇曳烛火发呆。 “鞑子即便为了甩开咱们但也不至于跑的这么快,简直就是一路狂逃啊,咱们现在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威胁不至于这样啊,而且已相隔百余里,完全可以胡作非为,却为何偏偏这幅模样”李慕仙在那嘀咕着。 “入关本就为了掠劫,却见肉无动于衷不合常理,难道说还有更肥的肉在等着他们?”李岩也在默念。 “咱家早言过,鞑子最终还是要进入山东境内掠劫,但去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过天津而不入,按理说这数年间山东已被其大掠过两次,加上今年干旱蝗灾不断,山东尚不如天津肥,他干嘛要弃之不顾!” 常宇皱眉,脚尖在地上划拉着,脑海中想着天津的地势图,突然间一怔:“本督知道原因了!” “河,天津卫多河!”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岩也叫了出声。 “天津地处入海口,境内遍布大小河流十余,虽说因连年干旱大多河道断流,但其却依然会给清军造成极大麻烦,一来不利于骑兵作战,二来所掠辎重会因为渡河而严重拖延速度以至让咱们追上!”李岩如此分析。 “这只是其一,却非重要原因!”常宇大笑而起:天津卫自古便有“三会海口”之说,除了那些不计其数叫不出名字的河道还有三条大河流经其境内,一是大运河,二是穿城而过的三岔河,第三则是“五河尾闾”也就是海河。 而让清军过天津而不扰的恰恰就是这条海河! 明末北方两年大旱,大小河道断流便是大运河亦有多处浅滩,但对于海河来说则无此忧,因其乃百川而通海,偶值涨潮甚至会海水倒流,常年丰盈不枯。 而更有意思的是这条海河从东边大海经天津卫城南流往城西北恰恰将卫城半包围其中。 而若清军想在如天津境内掠劫,却无法直接从其主河道渡河南下,还得从新调头绕西边寻浅滩方可。 而若这时候明军从后边追来,则会完完全全把他们堵在死旮旯,东边是大海,南边海河,还往哪儿逃,一旦被堵住可比先前在香河被围困的还惨,若前方拦路的是明军还可冲杀突围,可面对大海和海河我特么的骑马能飞过去啊! “原来还是怕咱们追上来呀!”常宇嘿嘿冷笑。 第818章 审时度势 夜风习习,海河西南岸边多尔衮双手背立望着对岸,依稀可见东北十余里外有火光跳动,那里便是天津卫城! 一块肥肉就在嘴边,看得着摸得到却吃不到,这让他无比惋惜和深深遗憾! 若是往常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可现在不行,哪怕天津卫的明军大开城门迎接也不行,一旦被小太监的人马追来堵住西北缺口他将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这该死的小太监!多尔滚心中恨极。 “十四哥,若是咱们围城的话,天津卫里的明军会不会开门投诚?”多铎从河里钻了出来,一路风尘洗了个澡无比舒畅。 多尔衮哼了一声:“没瞧见咱们去城下溜达时,他们吓的那般模样,若真围城,十有八九会降了!” “特么的,可惜,太可惜了!该死的狗太太监咬的那么紧!”多铎怒骂。 却说前日多尔衮在香河突破李岩重围一路狂奔南下,誓要将身后明军远远甩开,又为以防万一以大军殿后护辎重,并亲率先锋五千前方探路。 虽说从李岩拼死拦路便可知前方已无明军,但多尔衮此时哪里还敢有一丝大意,率先锋五千骑兵大半日便行至于武清城下。 开门投降或可免一死,若顽固不化破城之后鸡犬不留!面对清军五千大军围城的威势,武清县选择了投降。 这在多尔衮的意料之中,却也有些意外,若城中军民宁死不降他未必就真的攻城,毕竟探知明军已发兵紧随其后,他不敢在这里太多耽搁。 但既然人家都开门投降了,岂能拒人于门外,多尔衮也坚守承诺,只将城内老弱杀了,余下青壮妇女一并掳走,放火毁城扬鞭南下。 辎重自有后方主力接收,多尔衮下令可缓行但不可停留,然后又率先锋南下直奔天津卫而去。一路上遇河无数,寻浅滩或断流处渡河却心忧后方辎重渡河不易,会拖延脚程。 晌午后兵至天津卫,大明虽日渐衰弱,可毕竟是卫城,驻兵的地方城防非一般城池可比,虽不明城中兵力如何但反应极快,虽看得出他们的慌乱和恐惧。 当时便有年轻将领跃跃欲试提议破城吃下这块肥肉,但几乎往年入过关的老将们则犹豫了,因为他们知道城南数里外有一条又宽又深的海河将天津城半包围着想渡河除非插翅。 若是往年入关,明军远远避开当有的是时间攻城,然后在调头绕西路渡河南下,可今时不同往日,明军像得了失心疯一眼在后边狠狠的咬着。 据探马所报,明军有数万步兵在几十里后紧紧跟着,但未见其骑兵主力,去哪儿了?打残了在后边歇着呢,还是躲在黑暗处,突然之间如同在香河那样从前边跳出来? 不能因小失大! 多尔衮不敢涉险,他不愿意拿数万将士的性命赌这一把,这月余和明军交手,几乎就没占到便宜,虽说前日香河一战打出了大清铁骑的气势,并且跳出了包围圈,实则也损失不小,更恼火的是明军竟将阿济格给俘了! 众人合议之下决定不再冒险,于是天津卫得以幸免,清军从城西十余里外海河和内河交汇处寻了浅滩渡河南下,而后在扎营歇脚,以待后方主力。 “十四哥,明军俘了老十二此时应当送去了京城,话说明廷是不是很快就要来找咱们谈和了?”多铎擦干了身上水渍披了衣服表情轻松问道。 多尔衮微微挑眉一声:“那就要看明廷里那些朝官和明帝怎么想的了”说着微微一笑:“或许老十二现在已被救了出来呢,明廷怕是白欢喜一场”。 多铎嘿嘿一笑道:“那些人真的有这本事?” 多尔衮抬头望着夜空长长一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清在明境内经营多年,有多大能耐和潜力无人敢轻视,加上此时京城内兵马已空正是趁虚之际”。 “假若万一失手怎么办?”多铎又问。 多尔衮则哈哈一笑:“那就不闻不问装作不知,我等只管专心挥师南下四处掠劫,若明廷提了则说明他们受不了顶不住了,咱们观势而行或见好就收,但若其一直不提,则等咱们回程再议”。 “就这么办!”多铎一拍大腿:“咱们放开了手使劲的抢,此时明廷尚有贼患未除,不说闯贼刚刚差点攻破京城,听闻江南那边也闹的凶,其必然撑不了多久会主动找咱们谈和的”。 多尔衮点点头:“河北刚遭贼患没啥油水,山西山西那边更是贫瘠,唯山东可观,那青州府可比这天津卫肥多了”说完望着天津卫城嘿嘿笑着。 多铎也是大笑:“说来咱们也太不地道了,这山东都被霍霍好几回了”多尔衮嘿:“不正好么,来一次干掉一个王府,先是济南德王,然后兖州鲁王,这次轮到青州的衡王了”。 “这大明的藩王可真不好当啊”多铎幸灾乐祸:“山东的被咱们包圆了,河南和山西以及陕西那边几乎被李自成给端了,南边的也有几家被张献忠给霍霍了,啧啧啧……” “谁叫他们肥呢,汉人不是有句话叫怀璧之罪么”多尔衮冷笑连连:“当速图之,以免夜长梦多!” 多铎则一脸无所谓:“明军皆在北边且已兵疲前方已无拦路挡道的,十四哥不用担忧”。 “最好是这样!”多尔衮嗯一声,眼睛眯了起来:“只想早早回去而已,此次入关感觉不是那么的好”。 数次入关从未遇到这等激烈反抗,感觉能好么?多铎心理也嘀咕起来。 “将军”马车颠簸,但并不影响常宇和李慕仙棋兴大发,两人在车中摆局杀了起来。 多尔衮可能没想到他在海河休整时,一直不知去向的小太监连夜拔营南下,只是缓行让兵马渐复体力。 常宇虽精谋但棋技不如李慕仙,三局皆输便推了盘:“怪不得人家骂你牛鼻子,多少也给咱家留点脸面”。 李慕仙哈哈大笑:“贫道也是想啊,奈何实力不允许”常宇翻白眼:“说你胖倒还喘了,前日不知是谁在哪装神弄鬼,还将陨,吓的咱家一晚没睡好”。 李慕仙笑的更欢:“厂督害怕那说明还是信了,贫道说将陨虽不中却也不远,李岩受重伤险些丧命,阿济格被俘……两人皆为大将啊”。 “且,咱家害怕到不是因为信你那些把戏,而是关心则乱罢了,你们这些神棍说话永远都是似是而非预留后路,早知你会如此说”常宇往后一趟:“你这般随即妙算,倒算算咱们何时追上多尔衮?” 李慕仙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快了,鞑子现在抱头鼠窜是怕在天津卫境内被咱们追上,一旦过了海河则又会纵兵掠劫,那时脚程一耽搁咱们便追的上,如料不差最快在沧州境内,最慢当在其入山东境”。 常宇嘿嘿笑了:“这要算是神机妙算,那咱家亦可,得了,不听你这神棍忽悠了,咱家要睡了,你去吧”。 李慕仙有点恋恋不舍看着怀中熟睡的小道童:“淳风睡着了”。 “他可留下,你得下去,不然咱家伸不开腿啊!”常宇一眼识破他心思,李慕仙无奈只得下车乘马,毕竟整个行军队伍中只有两辆马车,一个为常宇所乘一个留给李岩。 ………………………………………………………………………………………………………… 感谢投票的朋友,谢谢支持。 第819章 不追了 破晓,东方见白,海河南畔的清军大营渐渐热闹起来,多尔衮起了个大早沿河畔纵马数里,隔河望天空彩云滚动,忍不住长吼一声心中怨气尽出。 大明江山之美,每每皆流连忘返,来一次深陷一分,何日能将这大好河山尽收囊中,多尔衮心中翻腾不已。 士兵生火造饭拔营而去用时不过一个时辰,后方探马来报:主力正在海河北端渡河,距此地不过十余里,明军最快的兵马则在三十里外,不少比之昨日少了很多仅数千! “数千?”多尔衮皱眉,昨傍晚得报清军有数万在七十里外的武清,这一夜间走了四十里,但为什么只剩了数千兵马? “左右可查清楚了?”多铎亦是疑惑,猜测明军故意以这股兵马吸引注意力,余下却绕行快行想要攻清军不备。 那探子则回答:东西两翼三十里内皆侦查并未有明军踪迹。 “莫不是明军兵疲,不追了?”先锋大将尼堪胡乱猜测,多尔衮几人一怔,倒有可能。 往年明军不敢追,闻讯便远远避开,今年明军一反常态狠追狠咬已是让人不解,保不齐也是虎头蛇尾,前日一战明军损失惨重加上越追越远,极有可能不追了,那数千兵马尾随或许只是做个样子。 若真如此,那便是真的甩掉了这个狗皮膏药,多尔衮等人心里一松,不过情报未确定前还不敢大意,下令后方主力紧随,先锋拔营南下,要在晌午时进入沧州境内。 明军去哪里了,黄得功率数万大军怎么只剩数千了? 累了,走不动了! 黄得功本部人马万余,亲卫军万两加上京营两万这近五万大军吃喝拉撒都不是小事,先不说后方粮草供应问题,便是一日夜间从香河跑到武清这近百里地,已让将士双腿发软疲惫不堪,在第二日竟无力赶路。 鞑子在前边打马狂逃,两条腿的虽然跑不过四条腿,但也不能就不追了,李岩昨日献计,就是使劲追! 即便明知追不上要也给其施加心理压力,黄得功和屠元姬际可三人虽然没有常宇和李岩的脑子转的溜,但三个臭皮匠还是抵个诸葛亮,终于想出一个故弄玄虚的法子。 从军中抽调出精壮并以马步混合数千兵力先行急追,主力在后再休整半日动手,于是便有了多尔衮先前乱猜一通,以为明军不追了呢。 天近晌午将士草草生了伙讲究吃了些后黄得功便下令拔营,这时伺候来报小太监的骑兵主力到了。 果真是四条腿跑的快啊!常宇半夜拔营走走停停,终于溜到到了武清,见了黄得功后得知步兵疲惫至此也是眉头紧皱一时无策,只令其缓行即可。 黄得功部拔营离去,骑兵则在城外短暂休整,常宇乘车和李岩等人入了武清城,满地尸体,残垣断壁已成焦土,入眼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几人强忍怒气再城中转了一圈竟未发现活口。 鞑子简直丧失了人性,常宇气到青筋暴涨,后世曾阅史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当时已是毛骨悚然怒发冲冠,此时亲眼所见冲击力更甚。 “厂督,战术要稍作调整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岩淡淡看开口,李慕仙和常宇扭头看向他,一脸疑惑。 如何调整? “看山跑死马,追马跑断腿,黄总兵的两条腿就是跑断了也追不上鞑子,与其跟在后边被鞑子溜断了腿,还不如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守株待兔待给鞑子一击重拳”。 李岩一句话让常宇醍醐灌顶,是了,鞑子马快机动性强,而黄得功所率数万步兵跟在后边就像被溜着玩似的,别说追不上,就是追上时也已腿软力竭毫无招架之力了。 鞑子南下目的就是掠劫,但最终还是要北上出关的,与其让步兵跑断腿跟着倒不如直接在天津卫休整,待清军北上时直接拦截配合后方明军骑兵再次来个前后夹断! 三人合议之后,常宇便令人传黄得功部,让其兵至天津卫休整,其部在武清城外休整半个时辰后,便再次拔营离去。 这一次行军速度有所提升,二十里一歇洗马饮水,休一刻便继续行军,至于傍晚时已超过黄得功的主力兵马,距离天津卫不足二十里地。 暮色之际,常宇部骑兵行至天津卫西海河口见黄得功部先锋正欲渡河时便下令其停止继续追击入天津卫休整。 不多时黄得功率数千骑兵亦赶来回合,其麾下步兵尚在二十里外休整,得知不用急着追敌就慢慢悠悠的晃着呗。 “今晚便在天津卫休整还是继续追敌?”黄得功问,常宇和李岩略一商议决定先派一支先锋追击,至少要给清军施加心理压力。 于是屠元和姬际可,郝摇旗领先锋令率三千骑兵渡河南下,主力则在河畔扎营休整,常宇同李岩,黄得功,周遇吉率亲兵数百则入天津卫。 卫城一般多建在边关以及关外,天津卫应该是内省独一份了,当夜幕降临时常宇几人至这座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卫城外绕行几圈甚是感慨。 却也把城上的守兵吓尿了,即便一开始闻得是官兵依旧将信将疑,毕竟昨儿清军刚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伪装的。 废了好大的劲终于确定身份,城中官兵开了门将常宇一行迎入城中,却也骇然来的都是大佬。 卫城指挥使项民心亲自出迎,置宴款待。 席间常宇撤酒言战时禁酒,即便黄得功急的的吧唧嘴亦未松口,项民心略感惊讶,他亦耳闻东厂大太监的传闻,果然非常之人举止必异。 项民心将昨日清军过境见闻说与常宇听:可见城西十余里外有大军过境,但仅数百鞑子临城下观望一番便又离去,对天津卫周边秋毫无犯。 常宇和周遇吉对视苦笑,多尔衮果真是老辣精明。便又问了项民心城中兵马粮草之事。 项民心知他是东厂大太监有权随时查证也不敢说谎,噗通一声跪地面红耳赤报了底,账面上有兵六七千,实则不足三千…… 这空饷吃的……虽有心理准备的常宇依旧倒吸一口冷气,我爱之入骨的大明啊,你竟已病伤至此! 京城邻畔,天子脚边,堂堂天津卫辉煌时三卫有兵一万六千八,如今不足三千,但想想即便天子身边的京营和亲卫军亦有过而不及,更不论地方上的了。 常宇此行不是来查案的但也不能不追究,只不过这么个敏感时期,雷霆手段并不是最佳处置方案,真不是说你想杀就杀的,因为天下乌鸦一片黑你杀的完么,杀鸡不光不能儆猴,反而会逼那一些贪腐将领心生恐惧,遇敌不战而降只为求一活路。 所以常宇并未当场论罪项民心,而是该吃吃该喝喝,淡淡一句留职察看,若再犯则杀。 旁边李慕仙见如此处置苦笑摇头,可周遇吉黄得功等人却是面无表情。 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夜晚,常宇在房中自言自语,打不得,杀不得,怕吓着还得哄着,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历史上刘泽清拒绝北上勤王,崇祯帝明明气的要死还得遣人送银子好言慰问。 这一夜,常宇睡的极其不好。 第820章 粮草不足 雄鸡报晓,天色尚未大亮时常宇便起了床练了会拳洗漱完吃了早饭,黄得功和周遇吉却人还在睡梦中,这数日奔驰数百里又厮杀数场实在太过疲倦。 倒是李慕仙起的更早,常宇吃饭时就见他仙气飘飘的从外边走来,身边还有项民心一脸堆笑的陪着。 常宇很是意外,这货虽未曾参战但一路骑马奔波也是辛苦,却起了个大早而且看上去还神采奕奕,便好奇问了。 “贫道乃修道之人,不同俗人一般嗜睡,讲究的是打坐入定……” 得得得,常宇一听他扯这些就头疼赶紧让他打住:“就说一大早干啥去了?” “去城上汲天地精气,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见常宇翻白眼赶紧又道:“顺便给项指挥使瞧了瞧风水卜了卦……” 常宇闻言瞠目好半天才缓过劲,得,这个江湖骗子走哪骗哪,偏偏还有人信他,抬头看了一眼项民心见其一脸堆笑对自己躬身施礼叫了声督主大人! 这人可一点都不傻,找李慕仙看风水当真是找对人了! 很显然项民心是因吃空饷之事心中不安,便寻了李慕仙打听,以他眼力价自然看得出李慕仙是小太监身边人而且是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当然打听事可不是免费的,但直接给的话可就是贿赂了,那就看看风水呗。 “项指挥使,这一方道长看得准不准啊?”常宇淡淡问道。 项民心赶紧向前一脸夸张道:“道长真是个活神仙,准的很,准的很……” “既然准的很,那你可得多谢谢道长了,少不得给人家点香火钱”常宇看着李慕仙似笑非笑,一方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常宇挥手让项民心退了出去,盯着李慕仙微微一笑:“道长你虽是化外之人,但也属我衙门的人,近来衙门反腐的事你总该听说过吧”。 “反腐是好事,也是朝廷当急之事,若再待得两年大明将要被蛀空了”李慕仙一脸惋惜使劲摇着头,在常宇对面坐了下来。 “是么,道长也看得出来”常宇嘴角一挑。 “上贪下腐已到了令人骇然之地步,厂公您知道么刚才贫道为那项民心瞧风水占了卦,他为了感谢贫道其捐了笔五万两香火钱,一个卫城的指挥使抬手间就能捐五万两银子!!这是何其疯狂之事,已到了令人咂舌地步!” “所以你就收了”常宇看着他卖力的表演淡淡道,李慕仙双手摇的像个拨浪鼓:“那岂能,若说捐个香火钱十两八两上百两贫道也就收了,这五万两岂受得起,何况咱衙门正反腐呢,贫道坚辞不受”。 “你不受他就不给了啊”常宇又问。 “哪能啊,贫道为其占卦泄了天机短了阳寿,其感恩戴德一定要给,但贫道不能要啊,所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笔银子捐给东厂了!” 嗯?常宇眉头一挑,李慕仙赶紧道:“不不,是捐给参战将士,东厂代为保管用来奖赏有功将士”。 哎!常宇起身长叹一声,看了李慕仙一眼:“你当道士真可惜了”。 “贫道也觉得是,以贫道之才若厂督肯举荐入朝为官的话,贫道必飞黄腾达成大明中流砥柱……”李慕仙正耍嘴皮子时,走到门口的常宇突然回头,嘴角一挑:“入朝就算了,入宫如何?” “入宫面圣……啊,不不不”李慕仙突觉得裆下一紧,赶紧摆手:“贫道和三清有缘还是安心做个道士把……”说话间常宇已大笑而出。 “厂督大人是要出衙门么,卑职陪您走走”院子中项民心见常宇走出房外赶紧向前问道,神色略显紧张。 常宇瞧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本督自己溜达溜达,你还是去陪陪那活神仙去吧”说着大笑出了衙门。 小太监自不是一个人出衙门溜达,别说他自己不敢大意,便是亲侍也不允许他冒险,况韧调十余卫兵随行,常宇觉得太过招摇仅令陈汝信及四个亲卫便上了街。 天色尚早,街上并无多少行人,常宇正乐的自在骑马在城中溜达起来,这天津卫筑城时为矩形民间称之为算盘城,城中本仅有卫兵以及军属,两百年的发展已与大城无异甚过而无不及! 在街上转了一会,便径直上了东边城墙,守兵阻拦,陈汝信出示了腰牌,守兵见是东厂的人皆是心头一寒,赶紧将几人迎上城却在后边远远跟着。 “是项民心让你们跟着的,还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陈汝信眉头一挑按住刀柄拦住那些守兵低声怒斥。 那几个守兵大骇,连连摆手:“公公误会了,无人指使小的们,小的只是想保护几位公公……” “滚”陈汝信呵斥,内心mmp 左一句公公又一句公公真正让人上火。 常宇却没闲心关注这些,上的城头往北缓行,城上有风甚是凉爽,正东一道霞光万丈起撕开天空,太阳终于出来了。 咦,来了!常宇刚走到东北角,就见城北数里外有大军缓缓而来,后方步兵主力一夜慢悠悠的终于溜达过来了。 安置大军不是小事,常宇无心城上附庸风雅了,急急下了城回了衙门,此时周遇吉和黄得功也已起床,闻得步兵抵达,项民心亲自前去城外迎接。 “瞧把这厮吓得,不光捐钱还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厂公,咱东厂衙门的名头可真好用啊!”李慕仙看着急急离开的项民心忍不住打趣道。 “道长谦虚了,东厂的名头可没你的嘴巴好用啊!”常宇撇了下嘴,李慕仙哈哈一笑:“若非其做贼心虚,又何以至此”。 常宇冷哼:“若非非常之时仅他吃空饷的罪本督便砍了他脑袋,如今花了五万了银子买命算便宜他了”。 “那是,那是”李慕仙也有点心虚的应着。 半刻后,常宇一行人出了城去安顿兵马。 步兵乃京营,亲卫军以及黄得功三部人马约五万有余,这么多兵马吃喝拉撒皆是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 天津卫即便最辉煌时驻兵还不到两万,此时根本接待不了这么多兵马,也没那么多粮草供应,项民心虽想好好表现一番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灰头土脸的来找常宇诉苦:“厂督大人城中粮草仅够城中三千兵马月余所用,这数万大军一日便可给吃个精光啊,卑职实在无能为力啊……” 常宇倒也没故意为难他,此番不过临时找个歇脚处并非入城驻防所以兵马不入城,在城外暂歇后将开拔去西北海河口扎营,那里是清军南下北上必经之路,在那守株待兔最好不过。 至于粮草自有京城后勤部输送,天津卫尽地主之谊提供些方便和帮助即可。 当然常宇口中的地主之谊可不是一句客气话,而是要实质性的服务,我来你家做客你得请吃饭呀! 发动全城募捐粮草! 项民心一阵眩晕,玩文字游戏啊,这不还是让天津卫提供粮草么。 不过想想让卫所提供粮草和发动城中大户捐赠又大不同,只是就要看自己在天津卫的脸面到底有多大了! 其实常宇也是无奈之举,短短数月间先是北上关外又南下剿匪此时又围追清军,大动兵戈的同时也需要大批粮草,而此时京城已是极为短缺,虽说他已发动八达通商会从外省调军粮入京,可这个时代的物流速度远水难解近渴,加上此时清军沿运河南下掠劫,水路运输一度中断,京城粮草更是吃紧。 城中百姓要吃,城外数万大军也要吃,每日要消耗多少常宇也不知道具体数目,但他却知道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而京城此时已供不应求! 虽说当下将清军驱出国境是大明最当务之急,朝廷也一切以此时为重,不惜一切代价调兵调粮支持前线的小太监,但已然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步。 家里没有,又不能学贼军和清军那样抢劫,那只有问亲戚蹭饭了,这事常宇不是第一次干,而且屡屡得手,比如在大同强借,太原朱审烜家底都快被他掏空了,甚至前些日清军围帝都时他也发动了一场募捐所得甚丰,若非那时所得,恐怕现在都断粮了吧。 可惜啊,可惜,周边没啥藩王封地,不然又能“借”一大笔,常宇站在天津卫城下很是感慨,一脸的遗憾! 第821章 为什么这么厉害 至于项民心如何募捐,也许靠他在城中积累的人脉关系,也许是威逼恐吓又或者打感情牌:若不是城外兵马及时来援,鞑子破城之后尔等后果如何当可知,如今人家来讨点吃的…… 不管他怎么做,常宇不关心也不会去干涉,而且他相信项民心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对他来说这才是将功赎罪的机会。 而且小太监还有一件比较为难的事情要处理,这五万兵马留在天津卫就只是吃喝玩乐干等着? 自然不可能! 要知道这五万大军除了不足万余的黄得功部外,余下四万都是京营和亲卫的菜鸟,这些菜鸟数日前临阵磨刀跟着后边摇旗助威倒还可以,一旦上了战场仅凭一腔热血是左右不了战局的。 所以要练兵,苦练! 可要想让这些菜鸟短时间改头换面必须要一个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将领来当教头,心中想着常宇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黄得功。 “你瞅啥”黄得功几乎潜意识的就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妥:“厂督干嘛这么看俺,不行!卑职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周总兵自太原辗转千里一定很累了,留他下来”。 黄得功抬手一指周遇吉。 “末将不从,打死不从……”周遇吉的态度很坚定。 常宇顿时头大如鼓,他啥都还没说呢,麾下两员大将就开始撕逼了,其实他也知道周黄俩人心思,一来两人忠勇的确有杀敌之心,若是其他将领恨不得留下呢,二来,两人也有私心,那就是跟着小太监追敌虽免不了恶战也正是建功之时,几乎在这短短数月间很多人都看出了个门道:小太监战无不胜,但凡跟着他参战的无一不建功! 话说他两人前些日子跟随小太监在保定府真定府和贼军苦战终于将李自成击退,却被高杰和刘泽清捡了便宜,一路追到黄河对岸建了追贼大功,两人内心极度的不服! 试想一下黄得功从庐州府千里北上,周遇吉从太原东进辗转千里,两人浴血奋战结果大半功劳却被几个地痞给捡漏了,搁谁谁心里舒坦。 即便自己不计较,麾下数万将士的心气也难平啊。 所以二人铁了心要趁围剿多尔衮建功立业也好给手底下那些拼命的兄弟有个交代,此时正是当急之时岂能躲在后边练毛个兵。 何不留李岩? 黄得功和周遇吉撕逼半响,谁也说服不了谁,又见小太监一直苦笑不语突然想到了李岩。 李岩善谋又善练兵,前日受伤正好留后方养伤练兵一举两得。 “不可!”常宇终于开口了,断然拒绝两人提议。 一来他知道李岩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否则当时在香河就留下养伤了,二来他需要李岩在身侧。 虽说常宇善谋,但以己之力对付多尔衮尚可喜那么多老油条就隐隐寡不敌众之感,虽然李慕仙也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补漏,却没有经验丰富的李岩可以给他更多的建议。 毕竟李岩是职业的军师,李慕仙不过是个业余的,还缺少实战历练,遇到突发事件李岩能提出多个应对之策,而李慕仙只能常宇应对时候出现漏洞时提出补救办法,这便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却都极为重要。 论武将常宇麾下可谓猛将如云,但谋士……一开始都是仗着自己穿越过来熟知历史这么点优势绞尽脑汁独力硬抗,可随着历史轨迹出现变动后他也变得被动起来经常出了差错,这时候谋士就显得无比重要了,这也是为何他得知李岩遇险时反应那么大,这也是李慕仙一个游方道人却被他这么看中的原因。 归根结底,他需要有人帮助他一起运筹帷幄。 眼见撕逼不成,提议李岩又被小太监断然拒绝,黄得功和周遇吉索性摊手,你爱咋咋地吧,反正俺俩是不会留下的。 当然常宇要是以军令强压二人自是领命,只是也知会寒了两人一腔热血,加上周黄两人都是历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敢打敢拼是极其重要的得力助手,围剿多尔衮这等大魔头有两人坐镇心里有底把握也多几分。 大佬动不得,那就各留其麾下部将一人在此练兵不就成了。当局者迷,最终还是游方道人李慕仙一言破局。 常宇顿时尴尬不已,怎么竟也钻了牛角尖,周黄二人麾下皆是随其南征北战的悍将,不管是行军还是打仗都是经验老练,留下练兵绰绰有余。 于是略一商议,周遇吉留下部将牛勇,黄得功留部将张杰在天津卫负责练兵组建防线,以待清军返回北上时迎头痛击。 晌午过后,安置事毕,常宇率骑兵主力拔营渡河南下追敌,并将所有粮草全部带走,毕竟过了天津后,京城的后勤已是鞭长莫及,再往南则要自己解决了。 至于如何解决常宇心里已有了打算,手头粮草尚够三五日,差不多能挨到山东境内,那时候又得要讨饭了,不过他已经想好了要故技重施像在大同和太原那样挑凯子下手了。 目标济南的德王! 崇祯十二年(1639年)清军破济南,德王朱由枢被俘从此失去消息,一年后其堂弟朱由栎继位,是为大明最后一任德王。 虽说四年前清军破济南城时将德王府掠劫一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捐点粮草应该是没问题的,常宇心中如此认定,倒也不太担忧前途粮草问题,他相信有了前德王的阴影,朱由栎以及济南城的百姓都会尽力支持他。 清军入山东后必然纵兵四下掠劫,常宇便打算以济南为根据地与其纠缠胶战,让其无暇专注掠劫逼其不得不北上出关,中途在天津再给他来一次重击,受创之下的清军必然伤筋动骨,保证数年间难以恢复元气,自己便可趁机收拾家贼,而后在虚图之。 这便是小太监和李岩李慕仙三人合定之议,简而言之当下集中火力重点打击清军,余下繁琐暂且搁置。 骑兵主力拔营渡河,小太监车中斜躺望着路边风光,小道童在对面盯着他充满了好奇:“大官哥哥,鞑子兵是不是很厉害?”。 正出神的常宇苦笑收回车窗外的目光:“是很厉害”。 “那您更厉害了”小道童笑嘻嘻道。 “哦,我怎么厉害了?”被一个小屁孩称赞常宇略感不适应,还有点小懵。 “我听师傅和那几个大将军说鞑子厉害的很,可你都能把鞑子打的到处跑,那你不是更厉害么,还有他们说往年有个大官儿在关外打了两年的鞑子都失败了,你却在几个月间不光打了鞑子还打了贼兵,可厉害的很呢”小道童一脸的崇拜,三四岁的小孩儿语言组织能力不是特别好,但小太监已经听了个明白。 必是李慕仙和周遇吉黄得功等人私下议论自己时被和小道童听了,不过几人并不是非议,言谈间充满了对常宇的赞赏。 所谓的往年的大官儿,一定是说洪承畴率八总兵十三万最精锐的明军在关外与清军对峙两年,最终却一败涂地将大明最后的一点本钱亏的血本无归。 或许李慕仙几人对常宇的赞赏其实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洪承畴那种大佬手下猛将如云,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却在关外和清军拉扯两年而无功,可小太监打仗从来就是到了地头就干,干了就赢,半个月的活从来不拖到一个月,这是为什么! 他们不明白,朝堂上的人明白却不会承认:洪承畴败于朝堂撕逼,处处受制。 面对局势的判断,朝廷往往会撕逼数月才下决定,然而战局却是瞬息万变,甚至就连前线战况洪承畴都做不了主,崇祯帝派去监军的太监无脑却喜欢指手画脚,甚至都敢越权调兵胡乱瞎搞一通,再后来甚至朝廷根本不知道前线是什么状况就不停的下令你给我冲,使劲的冲。 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所有人包括皇帝都犹豫了,没人愿意下令都不愿意抗责任,互相推诿互相扯皮个没完,延误了战机。 虽说小太监无论沙场经验还是为人处世都不如洪承畴老练,可他占尽了天时地利。 他是东厂提督又是皇帝委任的督军,怎么打如何打何时他都是他说的算,出了事也自己扛责,朝廷里没人敢胡乱指手画脚,不然一句你行你上,这帮比就怂了。 兵自己调,粮草自己筹,怎么打自己决定,加上崇祯帝孤注一掷在他身上押了宝,给予了空前的自主权,使得他没有后顾之忧,也没的掣肘之烦,专心的打仗,加上后世的思维没有当世古人这么死板,处理问题时不以非常手段,甚至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 有感书友疑惑,这章算是解惑吧。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有时偷了懒看了投票和打赏,都会立刻爬起来码字…… 第822章 自己吓自己 因前方有先锋兵马追敌,常宇并不急着赶路还是二十里一歇,辎重在后,战兵在前,探马撒出十里不慌不忙的在车里逗小道童玩耍。 出兵打仗为什么要带个小孩? 这个常宇真的管不了,小道童是李慕仙的徒儿,李慕仙本就是一个游方道人,或许他觉得这种随军历练的方式更好吧,至于是否太过危险,或许在他眼中小太监身边都危险的话,那大明真的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拔营不过十余里,前方探马来报,先锋在五十里外休整,清军则在百里之外了。 百里之外那就是已经进入河北的沧州境内了。 常宇不由有些疑惑,过了天津之后清军怎么没有丝毫减速,一日一夜跑了百里,即便是骑兵也太拼了,后方那些拖拉辎重的百姓怎么受得了的,这特么简直没把他们当人看,是当马牛畜生且不论死活了。 于是去了李岩的马车又将李慕仙寻来,三人开始琢磨清军又要搞什么鬼。 “鞑子自从京城南下,除了通州以及武清外别无所得,眼下已入河北境,沧州触手可得,而前段时间贼乱时沧州因地处外缘得以保全,此时鞑子必不会错过”。李慕仙略一沉默率先开口。 “天津在西南方向,可斥候所报,鞑子大军过天津直接南下并无有所偏离,所以说他们根本就把沧州看在眼里,根本就没打算去”。常宇提醒道。 “莫不是嫌河北贫瘠,若绕路又恐被官兵追上得不偿失,便直奔山东而去”李岩蹙眉道。 常宇揉着下巴一脸疑惑:“蚂蚁腿也是肉,还挑挑拣拣,这年头哪里都差不多山东又能好哪去,过沧州南下就是德州,德州亦在沧州西南,难道直下济南?可济南府都被鞑子深耕两次了,又有啥捞头的,况且以其轻装快马也没法攻济南城,还不是在周边掠劫村镇,他又何必舍近求远,莫不还真是怕咱们追的近?” “或许,不是咱们想这么简单了”李岩吃力的起身半靠车窗便,瞧了一眼车外:“蚂蚁腿既然看不上,便是盯上肥肉了”。 肥肉?常宇和李慕仙两人一怔。 天津卫南五十里外一条无名大河南畔驻扎一支三千明军骑兵,正是常宇派出追击清军的先锋兵马。 这三千骑兵由屠元,姬际可,郝摇旗三员大将统领,可谓是其麾下最强战将组合了。 常宇给屠元三人的命令很简单:刷存在感。 简而言之,就是让清军知道后边明军再追,而且走哪跟哪就行。 追为主,打为辅且能不打就不打。 说白了就是常宇因为兵马疲惫一时追不上,但又要给清军施加心理压力而已。 屠元三人奉令连夜开拔渡河南下追敌,一路也是不急不忙,吹吹夜风吹吹牛逼和清军的探马打打杀杀,至天亮追了五十里,终是疲惫便寻了一河畔休整,却也探到鞑子后方主力就在五十余里开外。 “杀些鞑子探马实是不过瘾,若不咱们快马急会上去和他主力干一场过过瘾”郝摇旗光着膀子躺在河畔树荫下,嘴里叼着一棵青草不停的嘟囔着。 “不可”姬际可最为稳重:“其一不可违令,其二吾等亦难敌其主力”。 屠元更是翻了白眼:“你当鞑子都是你们那些贼军不堪一击啊,别说追不到其主力,就咱们这三千兵马怕连其外围都打不进去,二十里,吾等最多靠近二十里鞑子必出兵阻拦!” “你他么的说谁贼军”郝摇旗一跃而起指着屠元大骂道:“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种过来打一架!” 郝摇旗投诚后最忌讳别人提他过往,可偏偏屠元这个根正苗红的家伙就是瞧不上他总是名嘲暗讽,加之二人之前在太原厮杀过,互相鄙夷不服,这一路没少开撕,若非姬际可调停早就开干了。 此时闻屠元左一句你们贼人,右一句你们贼人,新仇旧恨再也按奈不住了,直接暴起要单挑。 “怕你不成!”屠元大吼一声,脱掉上衣露出一身肌肉:“尔等小贼,爷还不放在眼里!” 特么的,郝摇旗闻他又骂自己小贼,哪里受得了,直接冲了过去,姬际可大骇,连呼住手,却见两人已经厮打一起,任他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俩人皆是神力者拉又拉不开,只急的大呼周边将士前来相助。 这边两个悍将打的不开交之际,而在正南五十余里外的清军大营里,多尔衮和一众清将却是心中非常的不安。 按照原计划,清军过天津以后,便可悠然自得的边抢边走不用担心后方的明军追上,自己清一色骑兵都跑的腿软了,明军难道铁打的啊。 所以渡了天津卫的海河之后清军在行军路上便扩大掠劫范围,速度也一度的慢了下来,将士们疲惫略缓,加上又可大肆抢劫士气又高了不少。 只是当一个情报送来的时候,多尔衮等人顿时懵逼了。 原本在后边紧紧追着的那支明军步兵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支数千明军骑兵,跟的还挺近就在四五十里外。 额…… 原先不知道去哪儿的明军骑兵突然间又冒出来了,虽说只有数千,那余下的呢?我擦,不会突然间从身边冒出来吧。 一朝被蛇咬的多尔衮疑心大起,顿感不安连忙下令召回周边掠劫的兵马集中一处,甚至连分兵一支去沧州打劫的念头也收了起来。 “勿因小失大,为防万一不若先挑肥肉吃,轻装快马拿下青州府,将王府掠劫一空后在抽手掠劫山东他处,若那时即便明军赶到至少已有了青州王府所获,大不了就回程,一路再拾拾捡捡待得出关时也差不多了”。 耿仲明提议,余人附和认为应当如此,多尔衮便应了,下令大军休整半个时辰便理解直接奔青州府而去。 小太监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清军舍沧州依旧一路狂奔下去竟然不是怕被他追上,而是被明军一会追一会停,一会是步兵一会是骑兵,弄得心中不安,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但让常宇更没想到的是,他却因此和李岩几人歪打正着的提前猜到了多尔衮的企图! 第823章 清军的目标 青州府! 马车里常宇一拳重击,将李岩的车窗打的粉碎。 此时他们终于窥破多尔衮的企图,他之所以一路狂奔看不上身边的蚂蚁腿是想去吃青州府这块肥肉! 崇祯十二年,多尔衮亲率大军入关破了济南城烧杀掠劫无数,不光将德王掠去,当时告老还乡在高阳县的孙承宗一家百余口也被杀光。 崇祯十五年,阿巴泰率兵再次入山东将兖州府的鲁王撸个干净,鲁王朱以派几个兄弟也差点被杀光,老六藏于死人堆躲过一劫,今年初刚承袭鲁王之位,他便是后来南明监国的鲁王朱以海,也是他让郑成功落下几百年弑君骂名。 明史记载:“成功使人沉之海中”可明史都是清政府审编的,自然是使劲的泼脏水,直到几百年后其墓被发现后,郑成功才洗脱罪名。 说到朱以海的墓,还有个小插曲,清道光年间有个名人叫林树海闲着没屌事天天想找鲁王墓,结果按照沈光文的挽序瞎找一通,遇一古墓,闻乡里人叫王墓,便认定是鲁王墓,然后各种官方盖章文人凭吊,到民国时老蒋都去题词了,然后…… 一百多年后金门炸山采石,真墓现,打脸多少人啊! 回到正题,山东并非富裕之地,但有三个藩王,两个都被满清给端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青州府的衡王了,多尔衮此番再次入关踏境又跑的那么快,毫无疑问必是奔着青州府去了。 其实常宇对大明朝这些藩王当真是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全都是一帮混吃等死的国之蛀虫,大明危难时不光不出力还拖后腿。 虽说杀之不可惜,但这些一个个富得流油的蛀虫却平白便宜的鞑子和贼军这让常宇极其难以接受的。 要杀要抢也得由着我先来吧。 要知道当世三大势力,大明,满清和贼军,最穷的可就是大明朝啊,缺钱少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藩王个个富可敌国,得一府可养十万大军!所以李自成特别喜欢端王府老窝。 其实从大明朝建国始,皇家对宗室藩王是既防备又宠溺又护短,只要你不谋朝篡位犯啥罪几乎都可免,而且还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若哪个藩王因地方保护不力丧生了,皇家就会觉得脸面丢尽气紧败坏的追责,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从来不手软! 所以即便大明到了眼下连充门面的钱都没有的地步时,依然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每年按时给那些藩王俸禄赏赐,甚至有藩王想请战勤王的,皇家的都特别严厉的拒绝,:你特么的趴着老实别动! 生怕这些藩王趁势作乱。 但你若问崇祯帝想不想抄这些藩王的家,他绝对想,但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觉得想一下都觉得是万恶不赦。 更不要说向他人提及此事了。 所以当崇祯穷的像大臣借钱募捐时,都从来没想过向藩王张口过,为什么?丢不起那人张不开那嘴,更重要的是那些藩王也根本不会借给他,巴不得瞧他的落魄样呢,你不是皇帝一脉么,瞧丫混成啥逼样了…… 可崇祯虽然不敢想不敢做,但假若有人替他做了,且手法隐秘的话他倒乐享其成。 比如说他有个心腹叫背锅侠,在太原时已经秘密做了些事,帮他“保护”了几个王爷,那些王爷都很“自觉很主动”的捐了钱粮,只是很遗憾这几个王爷都为“贼人”所害! 背锅侠从来不怕背锅,只要能让大明再次崛起,背个锅怕什么,即便将来被秋后算账也在所不辞。 所以,衡王府,我吃定了! 衡王向来胆小怕事,历史上李自成破北京城后,青州府守将李士元干掉了前来接收的贼军大将姚应奉,然后清兵入关李士元提议让衡王自立为帝抗清,衡王差点就吓尿了,誓死不从然后就投降了清军,然后第二年就被砍了,说的直接点衡王就是个怂逼。 李岩和李慕仙却不知道这些内情,但闻常宇说衡王胆小昏庸也担忧起来:多尔衮一到,衡王便会投降了,连救都救不得了! “厂督当令人快马加鞭去往青州府报信,让衡王坚拒守城以待援兵”李岩建议,常宇则苦笑:“一来不知是否来得及,二来那衡王是出了名的胆小昏庸是否听的进去还是一说,再者只恐青州府内的明军也未必靠的住!” “难不成青州府守兵有鞑子奸细?”李岩有时候特别好奇常宇能未卜先知很多事,但又经常自我解惑,他是东厂的老大连锦衣卫都听命于他自然知晓很多外人不知得情报。 若只是奸细便不至于让常宇心理没底了,而是守将!青州府的守备李士元! 可是刚才不是说李士元挺好的么,又是抗清又是杀贼的,怎么又…… 李士元,说的不是万历年间的那个清官,而是明末青州府的守备,这个人后世对他评价极为复杂,特别是青州府人尊其为守护神,因其曾三护青州府平安。 崇祯十五年清军入山东曾掠青州府境,李士元拼死守城清军攻城未果,这是第一次保青州。 第二次是李自成破北京后让权将军郭升统山东,其麾下部将姚应奉去青州却被李士元假装投降设计伏杀。 姚应奉虽死了,但其手下一将赵应元却逃了,赵应元虽是贼军却是反清的,李自成败走清军入关占了青州,德王也投降了。赵应元响应一支人马杀入青州城将清朝的招抚使王鳖给斩了,这就是著名的青州事变。清廷闻讯大惊立刻派重兵来剿,这时已经隐退的李士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和清廷打了商量,他入城骗赵应元。 赵应元早闻李士元威名,就信了他想着两人联手抗清呢,结果被李士元突下黑手给杀了,余众瓦解,青州又落满清之手,也因李士元的“良计”免收兵灾,这就是他第三次救青州府! 所以他到底是好是坏呢,说他好前两次无可厚非,可最后一次投清军而救青州府免于兵灾可就说不明白了。 明明是贼军的赵应元扯起了抗清大旗,而明军守备却投清杀了他…… 这也是常宇纠结所在:若多尔衮的大军抵达青州府时,李士元会不会又“救”青州府百姓免于兵祸呢? 他是献城还是抵抗。 上一次清军攻青州不过数千,李士元有胆子打,而这次多尔衮亲率两万余骑兵,李士元那几百个府兵扛得住么,会不会为保青州百姓平安,就开了大门了呢? 所以常宇也拿不定注意,但还是听了李岩的建议派人前去通知青州府做好准备,只不过是派自己去的!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谢谢支持。 第824章 一再犯险 “不可!”李岩和李慕仙几乎就是潜意识的出口反对,李岩更是因为过分激动扯了伤口疼的头上冒汗。 堂堂主帅岂能冒险,若出了意外不光是个人生死问题,整个大明都要在陷入被动,要知道大明此时还没倒塌续命了几个月,全靠小太监吃力扶着那个千疮百孔的柱子! 常宇却不以为然,淡淡一笑:“保定府剿贼期间这种事本督做的少么,现在还不是完整无缺,或崩了乱跳”。 “今时不同往日,贼军亦不同鞑子,当时贼军虽众山头却多,且横垮数府又裹挟流民无数乌合泱泱势大而自满,自是有机可乘,可如今鞑子兵精马快,防备又严只要发现一点端倪必追杀到底,此去危机甚大,卑职决然不同意督主涉险!”李岩一脸真挚:“大明运数皆系在督主身上,万不可冒险!” 傍晚时分,常宇离营而去,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没人能拦住,李岩不行,李慕仙也不行,外加上周遇吉和黄得功也不行。 临走前以李岩为主帅,周黄诸将皆听其令,又命兵马提速给多尔衮施加压力,最好能咬住其尾巴,拖延其脚程,随后便率亲卫及麾下黑豹黑狼两营离去。 率二营并非因其是重甲兵,而且为了马快以及隐藏身份弃重甲,主要是屠元的黑虎营在先锋,而宫字营留在天津练兵。 一行五百余骑,带了干粮轻装快行南下而去。 望其远去,李慕仙拂尘一扬:“无量佛尊”。 李岩在车中抬头看着天空白云出神,周遇吉和黄得功对视一眼,心中激荡不已,有这种不畏生死的人为大明拼搏,大明朝有救了。 而打马远去的小太监间却没觉得自己多高大,多神圣,他做的不正是那些默默无名永远冲在第一线的夜不收每天就要经历的生活么。 夜不收,斥候,探马,后世的侦察兵,永远在冲在最凶险的前线,他们才是最可敬的人。 李岩几人心中神圣的小太监此时正在琢磨,这一路裤裆会不会磨起泡! 天色渐黑,斥候来报,清军极速南下,休整小半天的明军先锋立刻拔营急追下去。 “这狗鞑子是不是疯了了,只顾着跑,忙着投胎呢”。先锋主将屠元一边喝骂一边摸着嘴角的淤青,这里隐隐作疼全受郝摇旗所赐,但那厮也没讨到好,屠元心中暗骂侧头瞥了一眼不远处光着膀子骑马的郝摇旗,正好对上那货的喷火的双目。 “屠大人,夜间不宜深入,会不会是鞑子设圈套伏击咱们呢?”姬际可担心两人再起冲突,赶紧寻了一话题,却也是心中所忧。 屠元是他们三人唯一有军职的正儿八经的朝廷编制,东厂直辖的黑虎营指挥使。 而郝摇旗不过是俘虏兵,且正式任命没下来,等于给常宇打野工,姬际可也差不多算是乡勇志愿军,不过两人得常宇重用只要有军功傍身都是前途无量,当然这是后话,眼前还得唯屠元这个正式工马首是瞻。 伏击?屠元眉头一条:“狗鞑子还会玩这招?不可太能吧,咱们探子撒开这么远,应该不会……” 很显然屠元心中也没底,夜晚行军本就是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钻进对方的包围圈,根本防不胜防。 “或许鞑子觉得咱们追的近了追的急了吧,不然你说鞑子为啥拼命的跑,而且到了晚上也不停脚,说不准就是故意放烟雾引咱们入圈套呢”姬际可一脸凝重。 “怕个求,干就完了,正好想打一架呢!”郝摇旗在不远处大喝一声,屠元一咬牙正要怒骂他,姬际可赶紧拽了他一下:“屠大人,大事为重”。 “为重个啥啊!”屠元也是个火爆性子,“那厮说的没错,干就完了,咱们奉令追敌,总不能怕伏击就不追了吧!万一追丢了这责任谁抗”。 “不用怕,追就是了”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屠元三人一脸愕然转头望去,却是常宇竟已追上来了,不由一惊:“厂公怎么来了”。 “本督不来怕你们内斗不止啊”常宇佯怒,屠元和郝摇旗尴尬一笑,很显然自有人将他们斗殴之事报于常宇了。 “厂公,我们不过……”屠元正要解释,却被常宇抬手打断,他此时哪有闲工夫听这些有的没的,看着三人道:“即刻起,有多快追多快,追上就咬,狠狠的咬,一定要为本督争取些时间”。 屠元三人一脸疑惑::“厂督要时间干嘛?” “干一件大事”常宇简略说出自己的打算,三人大惊失色却又跃跃欲试,纷纷请求跟随常宇一同前往。 说实话常宇真想带着他们,这仨皆是万人敌有一个傍身前途无忧,但他却知道在后边拖住清军任重道远更需要他们这样的猛将。 所以只好忍痛拒绝,又叮嘱几句,便打马东去。 “老贾,老九保护好厂公,若出了乱子回来捏烂你俩的蛋!”屠元放声大呼,远处传来贾外熊的骂声:“况韧前天刚射杀一支死乌鸦,你也闭嘴吧!” “你说屠元是不是一傻货”奔驰中老九低声问贾外熊。 “为何这么说?”贾外熊不解。 “他竟然说捏烂咱俩的蛋蛋,明知道厂公没……”嘿嘿,老九笑的猥琐至极,贾外熊使了眼色又瞪了他:“你丫是真不怕死啊,啥话都敢说”。 常宇为何调头朝东边奔驰? 这就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优势之一,熟知地理。 青州府也就后世的青州市(原益都)在济南东三百里外,在天津东南方向,而清军从天津南下正对的就是济南,但他们必然已经看不上被掏空的济南城,从而直接奔向东南方向的青州。 常宇若想先他们一步抵挡则要抄近路,从西边走绕远了不说还容易被清军发现,所以只有涉险从东路贴着海岸线抄道去往青州府。 这条路虽近但绝对不好走,一来离清军近,二来从天津到济南这几百里真的是一马平川,除了天津境内河道多,余下连个小山头土疙瘩都没有,如此宽阔视野极易被清军发现,一旦发现还无险可守只能硬战或者硬逃。 五百余人对抗数万清军无论是战是逃都是极其渺茫的一件事。 然而对于天生就有冒险精神的常宇来说他喜欢这种刺激感,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冒险不等于愣头青,常宇还是计算过安全距离的,西边沧州距离海岸线应该有一百五十里地,不过清军并未去西南沧州而是直奔中路南下或者稍微偏东行军,也就是说清军行军路线和海岸线有七八十里地,最短也不会超过五十里。 假设清军的外围警戒线是二十里,常宇还有三五十里的安全范围。 这范围对他来说已是足够了,即便白天视野良好这么远也未必能发现,而且一旦超过清军前头,则无虑也! 话说常宇追上屠元的先锋兵马叮嘱一番后便打马东行,至十余里外则感潮气强烈,海风夹杂若有如无的腥气扑面而来,便知道距离海岸不远了,于是诸人调转马头直奔正南狂奔而去。 临近海岸线土质松软但却可以将马蹄声降到最低,一口气奔了二十余里人马皆疲,便勒马缓行,不多会前方探路的况韧近前,报知周边数里安全,又抬手朝西南一指:“厂公您瞧”。 常宇眯着眼瞧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状,很是疑惑。况韧问道:“大人没瞧见火光么?” 还真没瞧见,不光常宇没瞧见,很多人都瞧不见,但这并不意外,况韧乃神箭手眼神向来比一般人凌厉,原来他发现了西南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应该是清军的行军队伍,只不过距离太远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至少三十里外!况韧估计。 常宇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海边当有近十里地,那清军距离海岸至少也是四十里外,加上其外围探马最多撒开二十里,他还有二十里的安全范围。 清军此时远在三十里外若在白日根本瞧不见,但因是晚上行军需要大量的火把,加上视野开阔这才发现端倪。 “或许是清军后方辎重”常宇说着微微一笑:“一旦屠元他们咬住鞑子尾巴,清军便无暇他顾,更料不到咱们相隔数十里外与其并肩而行,所以奔跑吧,兄弟们” 第 825章 谁在谁前头 屠元追没追上清军后军,打没打,打的怎么样常宇并不知晓,他只管埋头赶路,一路小心翼翼却竟出奇的顺利,至天色微亮之际估摸已跑了百余里终是力竭。 “或许屠元咬住了鞑子尾巴将鞑子注意力转移过去,咱们才得以一路无阻”况韧前方探路回来,言东边有个小渔村相对隐蔽可以休整,对于一路出奇的顺畅他认为是屠元之功。 或许是,但常宇更偏向于多尔衮根本就没料到窥破他的企图,竟然大胆穿越火线先他一步前去等着。 毕竟在多尔衮的印象中,明军此时尚疲惫不堪的在后边要死不活的远远追着,别说其猜不到自己的意图,就是猜到也有心无力追不上。 海边小渔村说小不小,有三五十户人家,一大早的渔民发现竟然有一支官兵将村子包围了,吓得魂飞魄散,况韧费了好大劲才将他们安抚下来:官兵过路借宝地休整一下而已,西边数十里外便有鞑子大军行军…… 这年头官兵可不是啥好货色,渔民心中胆寒闻竟然还有鞑子兵,就差一点没吓的跳海了,直到看见这支明军竟然不入村,下马解甲就地休整,并无骚扰之举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有眼力价的送来了些食物和水。 常宇一行带了干粮所以拒绝了渔民的食物仅接受了淡水喝饱了又喂了马,将士依墙眯一会。 小太监精神比一般人充沛,即便一夜奔行还是神采奕奕,便寻了渔民打听此处何地? 渔民说了半天常宇也没搞清楚具体位置,因为这些渔民多没出过远门,仅知道方圆十余内的村子,这常宇哪里听过啊。 “往西二十多里有个镇子叫韩村,再往西一支走就是沧州了”终于有了个见过世面的小老头,他的话让小太监一个激灵,瞬间确定了所处的位置。 后世沧州东百余里的黄骅市境内,当然此时还没有黄骅市而是属于河间府下辖的盐山县境内,但黄骅市的前身则是老渔民口中的大镇子韩村。 原来到了这里了,常宇在脑海里确定一下位置和渔民又聊了一会正待眯一会的时,突听村外有喧闹声,赶紧起身奔了出去,却见陈所乐带人押着两个浑身是血的清军探子,顿时眉头一皱,清军探子怎么会跑那么远。 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他所处的海岸线是渤海湾这里正好是个弯,这样和清军距离又靠近了些,刚才那老渔民也说了往西二三十里就是韩村,而清军南下正对着的就是黄骅市也就是如今的韩村! 相距不到二十三十里!而且有鞑子探马出现,莫非鞑子主力也刚好到了这里,此时正与其并肩! 说来话长,但这些几乎就是常宇一瞬间就意识到的问题,立刻让陈汝信召集人马披甲上马随时准备离开。 原来常宇人马休整,陈所乐去接替况韧警戒外围,却在这时突然发现西边有数骑靠近,双方当时都有点懵逼了,一时搞不清对方状况便试探性靠近,结果看破对方身份,清军探马见明军人多打马就要逃。 可陈所乐和况韧岂能让其逃脱,那就将暴露了行踪,于是打马狂追,清军探子骑术精湛,一时难追,然而况韧等人箭法无双,直接射杀四人活擒二人连忙来见常宇。 常宇的审讯方式简单粗暴,匕首一掏:“说的爽快死的爽快,你有多墨迹我就让你的多难熬”。 探子自知无活路,只求一个痛快,然后就说了。 多尔衮的主力此时果然就在韩村,距离常宇不过二十余里的距离!至于其他探子不知。 常宇给了探子个痛快之后,立刻召集人马紧邻海岸速速南下,即便疲惫不堪也要赶紧逃离,若被清军发下唯一逃路就是跳海了。 一口气又窜了二十里外,见后边并未有啥动静,常宇这才松了口气,却感后背已经湿透,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紧张,因为他知道若被清军发现了,真的是死路一条!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将士疲惫至极纵马缓行,附近百姓见有官兵过路纷纷躲的远远的,常宇却又令人追上嘱咐,西边有鞑子大军,切勿乱跑随时准备躲避,但他猜测多尔衮急着去青州府根本没心思跑到海边来掠劫穷苦的渔民。 “厂公,咱们现在应该跑到鞑子前头了吧?”贾外熊口渴难耐只敢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常宇微微点头:“或许,但并不是安全范围,难保不被鞑子探马发现”于是下令将士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天近半响午至一偏僻处,将士寻了阴凉地下马歇息,陈所乐奉令外围警戒顺便确认一下所在何处,遥见西南数里外好似有个大村子,便率十余手下纵马过去。 行近十里近前发现竟是个大镇子,寻了一百姓问了说是柳堡镇,属海丰县(今无棣县)东北偏远一隅。 陈所乐道了谢,又讨了水喝,那百姓也是好奇,便问:“军爷去往何处?” “爷们去哪不重要,但你们要赶紧走了”陈所乐灌足了水,便对那百姓说:“鞑子要来了,趁早躲避,不要往西边跑往东边跑”。 虽清军急着去青州府沿途不会大范围掠劫,但必经之路自是顺手牵羊这柳堡镇应该就在清军必经之路范围,少不得要遭殃。 那百姓却一脸怀疑:“军爷别开玩笑,可没听说有鞑子入关了”。 “你现在听说了,赶紧告知乡邻,怕是最多两三个时辰……”陈所乐正说话间,突然门外警戒的手下窜如院内,低吼道:“鞑子来了”话未落音便听外间地动山摇喧闹不已,其中夹杂哭喊惨叫声。 陈所乐脸色一变,心道鞑子怎么来的这么快,莫不是鞑子探马,抽出腰刀奔至门口偷偷往外瞧去,嘴里问道:“多少人?” “数千!”那手下也是一脸凝重。 啊!怎么会这么多,而且来的这么快,刚刚明明不是跑到他们前头了么,陈所乐感觉事态严重,回头看着十余手下一脸悲壮:“今儿咱们就要战死在这了,兄弟们死便死了要改要挺直,别他妈的给大明丢脸给小督主丢脸”。 “陈老大,都这份上了就甭说废话,干就完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总不至于跪着求死,兄弟们丢不起那人!”手下兄弟嚷嚷道。 “对,丢不起那人!”众人均觉得数千清军突然而至,这镇子转眼间就要被踏平,他们几个也绝无幸免,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哪知就在众人咬紧牙关待清军冲进院子决一死战时,外间喧闹声却渐渐平了,仅闻些撕心裂肺的哭声,却不闻原先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陈头,鞑子走了!”出去窥探的一个手下跑了回来,陈所乐一怔赶紧出了院子却见街上躺数具尸体家属在旁哭的撕心裂肺,却不见一个清兵。 问了一下目击者,说大批鞑子纵马过路,撞死砍死街边十余人,但并未停留掠劫。 额……陈所乐想不明白了,便让百姓赶紧逃离此处,因为后边还有数万清军,刚才那拨不抢应是急着赶路,留给后边的清军抢。 当陈所乐回来报与小太监听了,常宇大叫一声不好! ………………………………………………………………………………………………………………………………………………………………………… 感谢书友支持,阅后随手投票! 第826章 互相看破 怎么不好了? 很明显那股清军是多尔衮派往青州府的先锋兵马,他是担心被截胡,还是发现了什么异状其了疑心? 常宇一时猜不透,但既然清军派出了先锋那前路则充满了危险。 “鞑子先锋有多少兵马?”常宇问道。 “两千余”陈所乐没亲眼看到,但他手下有人瞧见,都是沙场老兵打眼一瞧八九不离十。 “厂督,要不咱们干了他?”老九呲着牙道。常宇瞧了他一眼,伸出大拇指:“你牛逼,本督都不敢吹这大气!” 众人哄笑,老九莫名其妙,看向贾外熊道:“我说错了吗,以少干多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干不过跑不就得了”。 贾外熊叹口气:“若咱们有重甲在身干就干了,又或者后方无清军主力干不过也就跑了,可是眼下一旦动手就是打草惊蛇,除把鞑子先锋全给灭了,否则一旦走了风声鞑子大军前来围堵,咱们逃得掉么,干的过么?还是说你有把握以五百人能将鞑子两千人全屠了?” 老九一窒,看向贾外熊嘿嘿一笑:“我突然有点崇拜你了”。 “别”贾外熊一脸傲娇:“我黑豹营不缺人,你老实呆在黑狼营吧”。 “且,怎么着我老九还不够资格入你黑豹营咋地”老九翻了个白眼,贾外熊摇摇头:“资格是够,只是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神,怕被你篡位,还有感觉你命硬克人,瞧吴中那么牛逼的人都被你克的一身窟窿躺着不能动了,我老贾怕怕呀”。 我呸,老九一指贾外熊:“你大爷的现在骂人不带脏字,忒阴损了哈……”。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疲惫感略散。 这俩人虽在扯淡,但所言却是残酷的现实,鞑子突然派出先锋立刻让小太监陷入险境,打是打不过,还得绕着走,若被其先一步抵达青州府,事情将会变得复杂起来,谁知道李士元会不会为保青州府百姓,干出些啥感天动地的事。 海丰县(后世无棣县)是山东最北之地,距离青州府尚有近四百里地,这一路可不好走了,不光要跑到鞑子先锋前头,还要想办法不被他们发现! 难!实在是难! 但难不倒常宇,唯一破解之法便是…………快马加鞭跑到他前头。 虽已是人马俱疲,却也只要咬牙硬跑,五百将士上马扬鞭沿着海岸线狂奔而去。 奔驰中常宇眉头紧蹙,倒非顾及多尔衮又耍什么新花样,而是替这一路百姓即将遭难心忧。 从天津南下到山东境之间,可以说除了西边沧州一城外余下皆荒野,极尽偏僻贫瘠之地,甚至连大村镇都少之又少,这里一直到后世都是贫寒之地,此时更甚,清军就是想掠也没地方没人没东西可掠。 但一踏入山东境后,也就是济南东北这一大片区域内县城村镇密集,若常宇一路领先还能提前预警让百姓早早避祸,可如今别说预警了,都自顾不暇要暗中和鞑子先锋赛脚力。 幸好鞑子先锋急于赶路并不掠劫,也算打草惊蛇了,但愿那些百姓有个心眼赶紧早早跑了,否则待鞑子后边主力兵至可是鸡犬不留的。 只是多尔衮原本根本没必要派一支先锋前往青州府的,为何却突然为之,难不成是自己打草惊蛇了? 还真是! 多尔衮既然做了先拿青州府的决定,对周边蚂蚁腿视若无睹率兵速行将明军远远甩开,本来没必要发一支先锋的,可偏偏突然发现后边出了点状况。 原本几十里外的那支明军骑兵,突然加速追击不惧夜色不怕埋伏一口气追近二十里,清军殿后大将孔有德出兵拦截,然这支明军竟强悍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不说其三千兵力打出了上万兵马的气势,其领军大将一个个骁勇至极,简直如嗜血狂魔,让其一度以为小太监亲临。 惊骇之下孔有德不停的追加兵力拦截,一度投入多大五六千人,才将明军逼退! 这简直是极其罕见之事! 明军战力向来不敌清军,往日清军一比二甚至一比三的虐明军,甚至前几天在香河城南李岩率两卫骑兵三四万兵马拦路,清军仅万余骑兵便破之,可眼下竟然要投入两倍兵力才将其急退,别说孔有德了,连前军的多尔衮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里知道屠元几人为了掩护常宇行迹故意制造大混乱吸引清军注意力而拼劲了力气。 吃一堑长一智,往日多尔衮行军打仗只管争勇斗狠,在他看来管你什么阴谋诡计在我大清骑兵的强大实力跟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可自从和小太监交手次数越来越多,占到的便宜越来越少,他便慢慢的开始用起了脑子。 为什么明军突然反常不顾危险不计代价的深夜出兵咬自己? 必有所图! 明军兵疲,甚至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没追上来,他到底图什么,以这点兵马来拖住自己以待后方援兵? 第一,这点兵马拖不住,第二完全没必要。 那……难道说小太监看破自己的意图,想要提前去青州府报信?多尔衮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可若是派探马前去报信没必要搞这么一出,会不会是其遣一支兵马前去才声东击西搞这么大动静掩护他们偷渡?”不得不说多铎比阿济格有脑子多了。 但多尔衮等人又觉得不太可能,第一尚未有证据确定明军看破其意图,第二,即便看破又能如何,其主力远在百里外追又追不上,其三明军力疲,这几日探马深入侦查已得到确切情报,除身后几十里外的数千骑兵外,周边并没有其他兵马,小太监是用兵入神,但其却不是神,总不能隔空就把兵马搬来吧。 最后,即便其派一支兵马过去又能如何,明军数万主力都不是清军对手,寥寥一支又能起什么作用。 话虽这么说,但为免节外生枝,多尔衮决定发一支先锋去青州府布控,制造压力,若衡王识趣投了城便好,若其顽冥不化待大军前去屠城。 只是多尔衮不知道就在他决定发先锋的时候,小太监就在东边三十里与他并行,他还没想到的是,小太监亲去青州府并没指望以寥寥数百兵马扛得住他数万大军,而仅仅是先一步入城稳定军心民心,保证在明军主力到来前不开门投降便可! 至于是多尔衮攻的进去还是常宇守得住,这手腕要掰过才知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掰了。 第827章 互拖 屠元和郝摇旗都是简单粗暴之人,属于一点就着,着了很难扑灭那种,虽说两人之间有嫌隙,但那是私人恩怨,在杀敌这一点两人是同仇敌忾! 常宇离开那晚,三人奉令追敌快马加鞭终于在深夜追上清军的后军,一场厮杀紧咬不放,让清军大将孔有德不得不连连调用大兵力前来拦截。 然而三人发狂之下,虽被清军阻挡难进一步,却也将其拖住难以动弹,每当孔有德想要离去时,屠元便下令撕咬,清军回兵与其厮杀一场然后收兵,如此数番终于将孔有德后军拖到天亮,竟在原地打转。 这让多尔衮大怒,令孔有德主动攻击,将其击溃然后速速回兵,一夜间的撕扯也终于让孔有德失去了耐心,夜间担心有诈不敢追击,此时天色大亮还不得好好收拾你。 其实屠元三人麾下将士早已精疲力竭,见清军突然主动攻击气焰滔天,正欲咬牙再干一场时,三人之中最稳重的姬际可却建议:撤兵,不予其斗狠,理由此时小太监此时应已跑到鞑子前头了,再者人马已疲不是清军对手,没必要斗气白白损伤兵马。 但屠元和郝摇旗俩都是火爆性子,一旦杀出火气就必须干到底哪种,言之再来一场,打完就走! “想走哪里还那么容易,此时天色已亮,鞑子无所顾忌岂能轻易让我等退走!一个不慎便是全军覆没”姬际可急了忍不住大吼! 若放在平日屠元必然吼的嗓门比他更大:“咱俩谁说的算”。此时竟罕见的沉默了:“听你一次!” 孔有德一刀砍了个空,本想来一记重拳,却不成想后边咬了一夜的明军竟然突的撤走了,不和他打了! 特么的,倒是狡猾的很!孔有德心有不甘就要狂追一下,却突然得报,后方明军主力已至,清一色骑兵数万之众。 擦,孔有德顿感菊花一紧,明军竟然追的这么快。 却不知道,常宇离开时交代过周遇吉和黄得功提速,两人不敢怠慢一夜未歇脚跑了几十里,而孔有德却被屠元三人紧紧拖住一动不动和前方清军已相隔数十里地,此增彼减竟被明军主力追到跟前了! 孔有德果断收兵南下,不和你玩了,他并不怵明军主力,其长途跋涉马不停蹄追到跟前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也不想和对方陷入纠缠,所以走人了! 而且他还算定了,即便明军主力来了也不敢冒然发动进攻,毕竟他们不知道清军部署,疲惫之际能不找事就不找事。 这一点他算的非常准。 “追啊,趁机吃掉他!”屠元一见援兵到了,立刻就想杀个回马枪,然则主帅李岩却下令就地休整。 屠元虽然很狂,甚至目中无人,但李岩的话他听的进去,因为他对小太监绝对的服从,而小太监又非常欣赏李岩。 于是乎同样是贼人投诚,郝摇旗和李岩在他眼里就是一天一地,不得不说这家伙双标的很! 明军主力追上来的消息传到多尔衮耳边时他深感意外,前几天跟在自己后边的不过数千明军步兵远在五十里外,其主力应该更远,昨日最新情报显示跟在后边的变成了数千骑兵还是五十里外,步兵消失不见,可这一夜间,明军骑兵主力一下就涌了出来。 这特么的玩命的追啊,多尔衮久历沙场知道行军的艰辛,正常行军速度步兵一日在三五十里内,超之则疲,骑兵不过百,当然这些说的是携带粮草辎重的情况下,若轻装快骑则在百里之外了。 可这两日间明军从香河一路追来已达三百余里,其步骑混杂已经是行军极限了,这么玩命的追意欲何为? 先不说疲惫至极无力开战,就是开战也打不过我,你到底想干啥。 多尔衮一帮老油条很快就想通了,这是小太监的攻心之计,无非是给自己施加压力,不能安心或者无所顾忌的掠劫。 小太监果然阴招连连啊,但多尔衮却并不放在心上,破这阴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把距离拉开,明军一路狂奔追到孔有德的后军已是精疲力尽,而他却是走走歇歇尚有余力,便趁机拔营急行,又令孔有德殿后拦截,既然明军想用先锋拖着他,那他也就能用后军拖住明军主力 于是屡败屡战的孔有德再次受命殿后,在主力原先休整的韩村布置一道防线守株待兔候着明军到来,而此时黄得功,周遇吉所率明军主力尚在他距离他三四十里处休整,可多尔衮此时已经拔营率主力直奔青州府而去。 后方两军你拖我拽,前边先锋也是异常精彩,多尔衮突然发兵两千兵马为先锋直取青州府,这给小太监施加了极其严峻的压力,如何让清军先锋不发现而神不鬼不觉的先一步到达青州府。 唯一办法就是拼脚力,跑到清军前头。 可是常宇很快就发现,根本跑不过清军的先锋。 为避免被清军发现,常宇所率两营只能紧贴海岸线奔袭,先不说兵马皆疲惫不堪,紧邻海岸荒野一片杂木横生荒芜无道且多有沼泽地带,时不时要寻路绕行还要提防被清军探马发现,这一增一减,哪里跑的清军。 又行二十里,终于支持不住了,别说将士便是战马已是原地踏步不愿意再扬蹄,要知道从昨儿傍晚其常宇一行马不停蹄一路狂奔至此差不多跑了三百多里地已到了极限。 一片小树林前,常宇下令休息,将士卸甲下马倒头便呼呼大睡,战马也没了力气蹦跶寻地上青草缓缓吃了起来。 这样的话根本跑不到清军前头!依树小憩的常宇脸色凝重几近十二时辰没休息的他也是满面疲惫。 贾外熊和老九距常宇不远处本来还在嘀咕什么什么只是转眼间就响起了呼噜声,常宇瞧了周边疲惫至极的将士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迷糊中被人摇醒睁眼一看是况韧,常宇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况韧率数人一直在前方探路的,怎么回来了。 “报厂公,鞑子在咱们西边近二十里的一个村镇休整,额……比咱们再往南十里地左右”况韧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下:“说是休整,实则屠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 本月最后一天了,这个月仅缺更两天,码了十二万字,很有成就感,感谢书友支持! 第828章 上阵叔侄兵 常宇一脸铁青,低头看了况韧所画的地图,也就是说他们和清军相隔不到二十里并肩南下,不过人家跑的稍微快点但也不过十里地差距而已。 “厂公,要不然干了他”老九和贾外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凑到跟前说道,常宇陷入沉思。 “老九说的对,跑又跑不过倒不如我等杀过去拖住鞑子掩护厂公先行”贾外熊咬牙道。 常宇抬头瞧了他和老九一眼,沉声道:“此计可行,但你俩可知代价几何?” 贾外熊和老九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大不了战死了!” 都说当兵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最高荣誉,其实都是上头给士兵打鸡血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一腔热血忠勇报国的将士以此为荣耀,但很显然贾外熊和老九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而是另外一种气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死就死了,只要死前爽一把就行。 这种气魄有与生俱来也有受小太监影响,二人说话间就决定了一件事:和这股鞑子死战,掩护常宇先行。 以五百人战两千人,无重甲傍身即便再强悍也是九死一生甚至必死无疑! “但本督却不想让你俩就这样草草的死了”常宇嘴角一挑淡淡笑了,两人久跟常宇一见其笑意便知道常宇想到了法子:“厂公可是有了法子?” 常宇微微点头:“托你二人启发,真有一笨法子”。 “啥法子啊”两人急问。 “你两人杀过去,掩护本督先行”常宇用力握拳沉声道,贾外熊和老九一脸懵逼:“咳咳,厂公,这不就是刚才卑职和老九说的法子么,还有您不是说舍不得我俩死么?”。 常宇哈哈一笑,轻轻摇头:“法子是同一个法子,但依你俩的法子是九死一生,用本督的则可保你二人无忧,或许会被暴揍一顿,但未必会死!” 暴揍?老九嘴角一撇:“俺黑狼营东厂麾下战力第一,从来都是俺们揍别人,从没被别人揍过,即便鞑子人多也不行!” 这话说的有点装逼但很有气势,常宇很喜欢手下人有这种傲气和狂妄,可贾外熊不愿意了,长叹一口气:“本以为吴中是最爱吹牛逼的,没想到你好的不学偏学他这点,谁他们说黑狼营战力第一,当我黑豹营不存在啊!” 嘿,老九白眼一翻:“怎么滴,贾老大你貌似不服啊……”正说着突然闭嘴,因为瞥见了常宇就要暴起了:“你俩咋这么多废话呢”常宇瞪了两人一眼,抢过况韧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谁第一,谁牛逼,回头遛遛就知道了,老九待会休整好你这么着……” 多尔衮为防万一派了一支先锋前往青州府,领军清将并非其麾下三顺王等老将亦非尼堪满达海等青壮中流砥柱,而是遣了一对籍籍无名的叔侄。 叔叔叫康喀勒,侄子叫和托,二人战名不著但来头不小,康喀勒便是赫赫有名的辉发贝勒王机砮之孙,也就是后来慈禧的那支。 不过此时康喀勒因两年前松锦大战在塔山一战与固山额真叶臣争功,罪当死,皇太极赦之,这次入关尚是待罪立功之身,其侄现任甲喇章京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的参将游击,正是这支先锋的主将。 和托虽为主将,但凡事皆听其叔意见,毕竟康喀勒跟随皇太极伐明数年,战场经验丰富,而他此时只算初出茅庐还需历练。 康喀勒很在意这次任务,觉得是多尔衮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数月前他随着多尔衮出沈阳便暗下决心以战功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只是宁远一战清军惨败,入关后连连碰壁,根本就没有机会立功,这次好不容易奉令先入青州府,当好好把握,他甚至和和托商量好了一到青州府立刻围城,想办法在主力抵达之前将城破了掠尽青州府则是大功一件! 在韩村领令后康喀勒,和托叔侄便领兵两千骑兵急行,遇村镇擦肩而过并无袭扰,一来是看不上这些穷乡僻壤的蚂蚁肉,二来有私心,只想着早一步到青州府便多一分得手机会,若是磨磨唧唧到了青州府还没弄出个花样后方主力也抵挡了,他还建个毛功。 所以一路狂奔却让常宇追的辛苦,他们从天津一路时缓时紧却一直保留了部分体力,常宇一日也跑了三百里人马腿都软了,哪里追的上他,也幸好康喀勒虽急着赶路却也没像常宇那么的拼,否则相隔可就不是十来里地了。 时值仲夏(夏季第二个月)天气燥热,康喀勒率部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已近傍晚却也吃不消了,恰前方有条小河名陈泥沟,河水已断流却也够人马饮用,旁边更有村落两三,于是下令人马在河畔休整然后入村做客,自是少不得一番作恶。 但却不知顺着这条河朝东北方向二十里外小太监也正在河畔休整,同饮一河水,却势不两立!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之际燥热一去,康喀勒召集人马渡河继续南下又行三十里地,夜色渐深前方有一条大河挡路,却是到徒骇河也就是说他们已出了无棣县进入滨州境内。 一个下午跑了近百里,康喀勒觉得已是极限,便下令和畔扎营休整一夜明早再出发,至于后边大军此时应该正忙着掠劫周边村镇无暇赶路,倒也不用太拼了。 他不拼,但小太监拼,康喀勒低头忙着赶路并不知道有个明军在他东侧不到二十里地,而且他已被小太监派人暗中死死盯着,何时何地休整何时拔营都了如指掌。 没错,此时小太监也在徒骇河畔休整,只是在东北方向近二十里外,徒骇河并非东西流向而是东北西南流向,所以小太监虽落其身后十余里,却总能在一条河吃水。 假若常宇能超越清军前头,便没必要再动兵戈,可是奈何他使劲力气依然跑不过清军,毕竟兵马太过疲惫,而且即便一时超过随后又会被追上,所以他必须用别的方法了。 这个方法就是干一仗,让麾下两营缠住清军先锋掩护他先走一步,可为何迟迟不动手? 贾外熊几人不只一次的问过常宇,实则是有心无力,军马太疲打不过人家不说还跑不过人家那岂不是找死,所以必须要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常宇想让其跑远点,离后边的清军主力越远安全系数则越高,贾外熊和老九的活命几率越大。 “可万一鞑子就这样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咱们追不上也没机会打啊”况韧说出众人担忧。 “有机会的”常宇很肯定的说道:“鞑子不会像咱们这么玩命的跑,一定能找到机会”。 “过黄河的时候?”况韧几人知道此时已经进入滨州境内,前方数十里外便是黄河了。 常宇轻轻摇头:“若过了黄河咱们可就真的没机会了,别说要和人家厮杀,怕是连车尾灯都瞧不见了!” 几人虽不知车尾灯是啥,但却明白其所指。 “所以这事成不成还得看天意?”老九双手一摊。 “没错”常宇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光,淡淡道:“老子不信邪,但信天命”。 小太监穿越过来就是天命,所以他信,所以也等到了机会,当夜不收回报清军先锋就在西南二十余里外的徒骇河畔扎营时,他就知道是时候了。 “确定鞑子要扎营过夜么?”常宇有点小紧张小激动的问探子。 “卸鞍解甲,必是大休整”探子都是经验老道且观察细致入微。 “甚好”常宇一挥拳:“就在这干他!” “动手吧厂公”老九和贾外熊更激动,抄家伙就要招呼人马却见常宇像看傻子一样瞧着他俩:“你俩不累么?” “还行啊,就是裤裆磨的有点疼”老九和贾外熊晃了晃身子。 “马不累么?”常宇又问,两人很是尴尬的揉揉鼻子,此时人马皆疲,别说打了,能跑到人家跟前估计都要趴在地上大喘气了,还打个毛,跑都没力气跑。 “吃饱喝足马上睡觉!”常宇给全体将士下了军令。 第829章 懵圈了 黄升村坐落徒骇河北畔是远近有名的大村子也是集市,虽处贫瘠之地老百姓谈不上乐业却也勉强算是安居,可这一切在昨傍晚时全毁掉了,不知道从哪窜来的数千兵马打破了村子的宁静,入村之后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本以为是贼寇哪想得到竟然鞑子,鞑子怎么又入关了?怎么又跑到山东?很多百姓带着惊骇和疑问被杀掉。 清军一边祸害村子一边解甲卸鞍扎营休整,强迫村民生火造饭洗马喂料……一直这等到深夜才慢慢睡去,一路奔袭甚是疲惫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甚至康喀勒的脸上笑意都没散去,想必是做了什么美梦了。 是梦总会醒的,康喀勒被摇醒就看见一脸惊慌的亲兵:“大人,敌袭……” 敌袭?迷糊中的康喀勒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敌袭?” “西边来了一支明军被哨兵发现,此时正要冲进来……”康喀勒瞬间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推开亲兵就冲出房外,却见外边天气尚未大亮,村西传来噪杂喧闹声:“哪来的敌人,多少人马?” “尚且不知……”这时和托从外边闯了进院子里。 “你往这边跑干嘛,速去抵挡莫乱军心”康喀勒气的头上冒烟,这个节骨眼不去前边压阵却跑来找爸爸安慰么。 康喀勒还真冤枉人家和托了,他虽年少,但自小就在军伍里摸爬滚打还是有一番历练的,毕竟大小也是个章京,之所以这么沉得住气,是因为对方兵马实在太少不值得一提。 “确定只有两百余人?”康喀勒一脸懵逼,便说着便朝村西头奔去,遥见远处两军已在厮杀,那敌军果真少的可怜。 莫不是贼寇?康喀勒脑海一闪,山东自古出响马天下皆知,马贼凶悍祸害乡里打劫过往商队有时候甚至连官兵都敢劫,只是如今吃了豹子胆了,连大清的军队都敢动手了,且还以两百余人冲击十倍有余的兵马,这特么的是失心疯了吧。 “不是马贼,是明军”和托比他老叔淡定多了,这股人马趁天亮之际人最疲乏松懈时从西边企图靠近时被哨兵发现,马贼和正规部队的制式战甲区别还是很大的,明军见被识破便杀了过来,清军仓皇迎战,本来军心惶恐却发现不过百余人,心下稍安奋力厮杀,明军立时不敌。 明军?康喀勒眉头一皱心一下就慌了:“这里怎么会有明军?” 这个和托也不知道了,微微摇摇头:“待会捉几个问问便知”。 哪知明军却不给他机会,眼见不敌拔腿就逃,清军没成想明军来的突然去的也让其措手不及。 追是不追?士兵有些犹豫,因为此时天色正值半亮又不亮之际,夏天天亮的快,估摸也就是在四点左右,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偷袭真是个好时机。 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马贼清军一早就追了过去,可来的是明军谁知道前边有没有埋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被蛇咬过好多次的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驻足不前。 “追,天色转眼就亮怕什么”和托大吼,却被康喀勒一把拽住:“且慢……总觉得有点对劲”。 “叔父这点明军有何可惧?若明军兵多一早就全围过来趁咱们尚未起营这么的好机会一窝端了岂不更妙,何必又多此一举”和托虽经验略逊其叔父,但脑子确实很灵光。 康喀勒一想也有道理,若明军兵多将广自然早就一拥而上,如此看来其兵马寥寥,即便有埋伏又有何惧,于是点头应了,和托便下令麾下急追,只是这一耽搁,西边明军已跑出好远。 哪知就在这时,突的村东边杀声四起,康喀勒和和托叔侄大惊失色,急急往村东跑去,却见又一支明军杀来,人数也不多二三百人。 这……被包围了?叔侄二人脑海中一阵眩晕,不过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镇定,东西加起来不过五六百人何惧之有。 只是这些明军从哪里过来的,他们为何要飞蛾扑火。 康喀勒叔侄的脑子不够用了,想不明白就会胡思乱想心就乱了,渐渐有了压力,甚至还有那么点小恐惧。 很快东边明军也被击退,清军正欲追击康喀勒赶紧喊停,这次和托也没阻止,因为事情太过诡异,或许这些明军想要调虎离山,将村中清军主力分散逐个击垮……叔侄俩脑海里开始了各种阴谋论,哪里还敢分兵追击明军,立刻召兵马集合一处严阵以待又遣人北上报信。 可不多会报信的人,哦不,战马独自回来了。康喀勒叔侄大骇,被包围了,东西北三面都有明军。 难道只有南边是唯一出路?可明军为何围三面而唯独放开南边?若是没有诈,谁信! 可怜昨儿还带着一腔热血想要建功立业的康喀勒叔侄此时竟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弄的进退不得,还自己吓自己吓到不敢动弹,以黄升村建立防线以防明军发起攻击,令一方面又遣了数十人的小队北上报信。 不过话说回来,别说这俩叔侄,便是尚可喜等老将又或多尔衮在这里也会被这一出弄的一愣一愣。 明军明明远在身后百余里怎么突然跑到前头了,东西北三面围着,鬼知道搞什么幺蛾子,若是在往年自是不惧一顿冲杀便知深浅了,可清军这数月间早已经被小太监弄的神经衰弱草木皆兵阴影连连,一点儿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康喀勒指挥清军在村中组建防线以防明军进攻推测明军有多少兵马到底要搞什么的时候,小太监已经渡河奔了十余里了。 以老九率黑狼营从西诱敌,贾外熊率黑豹营从东侧击,两人一进一退互相配合,自会弄得清军疑神疑鬼,且常宇算定了不管清军这支先锋的主将是谁,都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若是他摊上这事同样也会疑神疑鬼,以防守为主。 当然最终还会被瞧出破绽,但那时他早已经跑出好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了,至于麾下两营也一定会在对方瞧破之前离去,这就是他的笨法子。 天色大亮又是一个艳阳天,康喀勒叔侄俩在村里把手指头都掐出血了依然没算出了明军从哪里来,要干啥。 到了村口瞧了瞧,因近河道树木丛生,西边远处数里外依稀可见明军数百兵马在一个树林旁边徘徊似虎视眈眈又似诱敌,东边明军也是大致光景, 那树林中影影绰绰会不会是伏兵?和托先前一直认为明军并无伏兵即便有也没几个,但若是一支倒也罢了不放出兵击之,可此时东西两翼皆同,他就不得轻举妄动。 好在北边再无空马返回,那说明必然有探子突围出去报信了,康喀勒心中一松,如料不差他和后方主力相差不到百里,经过一夜休整或许只有几十里相隔,自己只需守住防线不被这些明军攻破,最多到傍晚援兵必至。 他有信心守住防线,因为他猜测周边的明军并不多,否则早就攻过来了,可他为什么不主动攻击呢或者渡河南下? 还是那句老话,阴影太重,不敢分兵两下攻击,毕竟不知道明军深浅以及其目的,只得以守为攻。 ……………………………………………………………………………………………………………… 今天建军节,祝祖国昌盛富强,过往书友为大明军队投上一票。 第830章 黄河渡口 天近晌午燥热难耐,亲兵来报明军有了异动,康喀勒内心烦躁不已,这该死明军到底要搞什么,要打要杀来个痛快,老这样吊着弄得他心理七上八下一刻不得安宁。 “明军撤走了”烦躁之际亲兵来报,康喀勒和和托急急走向村口往西望去,数里外原本徘徊在树林周边明军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康喀勒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烈日,抬腿踹了那亲兵一脚:“狗奴才你倒去晒一下试试”。这哪是撤走了明明是入林纳凉去了。 “去那边探了”和托呵斥令人前去侦查。 哪知过了没多久探马疾驰而来,明军真的不见了,走的无影无踪且非常肯定后边数里绝对无骑明军! 额……康喀勒叔侄一脸疑惑,又令人探东翼,结果回报也是走的无影……但是有踪,探的明军已渡河南下。 走了,还跑到前头去了!!! 想干啥啊!虽然明军撤了康喀勒心中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叔父,既然明军撤走,咱们也拔营去往青州府吧”和托提议,但康喀勒纠结了,因为他还没搞清楚这股明军折腾这么一下到底意图是什么,还有他们竟然渡河南下了啥意思,去前天拦路,不好,前边是黄河,他们若在对岸设防的话,只恐…… “此时天气太过燥热不宜起营,还是等等摄政王回信再说”。 多尔衮没让这叔侄俩失望,晌午刚过便令人传来口信,大概意思就是:蠢货,追,对方兵马最多也就寥寥数百! 很显然多尔衮已经看破常宇的意图以及底细。 昨晚明军的先锋疯狂的追咬不放,他当时不明所以,但为免节外生枝便发了一支先锋,此时突闻先锋遭伏击,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小太监遣一支人马想要先一步去往青州府稳定民心,甚至就是他亲自前往,他看出我的意图了。 但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边窜到前头,人马一定不会太多,而探子也说了,东西两翼露面的也就是五六百人。 但为什么要搞这一出,直接悄悄地溜到前头不挺好的么? 答案水落石出,自知跑不过康喀勒的先锋,便用这阴招连唬带吓拖住他,掩护另一路先走。 小太监啊,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啊什么阴招都用,多尔衮是又气又恨又服气,气的是康喀勒这货竟然真的中计了还被吓到了,恨得是小太监很是阴魂不散,服的是,若是自己当时也一定会被唬的一惊一乍,但绝对不会向康喀勒反应这么慢。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康喀勒被小太监的阴招气的直翻白眼,想想往年大清骑兵的狂妄,一言不合就上去干,从不管对方是单枪匹马还是千军万,可如今竟然被数百人吓得不敢动弹,还被多尔衮好一顿臭骂。 康喀勒觉得这是他人生最耻辱的一天,必须用血来洗刷,不,要用明军五百颗人头来雪耻! “追,追上去杀光那些明狗”康喀勒歇斯底里的大吼,和托一马当先率兵渡河南下。 而此时老九和贾外熊已在二十里外,小太监常宇刚刚到达利津县黄河畔。 利津属滨州下辖在其东北三十多公里,此时常宇就在其境准备渡河。 他从从天亮之际率数十亲兵渡徒骇河一路狂奔终于摸到黄河边了,一旦过了黄河清军在想追他可就难咯。 利津县境内有数个渡口,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东津码头,县名便是从此而来,也是后世黄河下游最后一个水文监测站所在。 东津码头乃境内最大渡口便在城东南数里,只是常宇在县城西边二十里,没必要跑那么远便寻了个一个普通渡口准备渡河。 时值天下大旱,黄河多处断流(后世利津水文监测25年19次断流,平均4年3断)寻浅滩渡河并非难事,只是河道险峻不似渡口平坦易行。 先行探马已寻了渡口引常宇一众奔去,却见渡口人头攒动甚是拥挤,倒也搞不明白竟有那么多人渡河。 若在平日他有时间等待,可眼下身后追兵随时都能追来,自是不耐便令况韧驱赶百姓让路。 “鞑子兵至尔等速沿河东去避难……”况韧率数人至渡口开始驱离百姓,其言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百姓惶恐不安,见其身穿军服不似作假便急忙四下逃去。 只是这一举动立刻惹来地头蛇的不满,转眼间十余大汉堵住况韧:“几位军爷您这么一吆喝人都跑光了俺这生意还咋做?” 想必这些人都在渡口营生的帮派。 “鞑子就要来小命都要不保了,还营生个p ”况韧没好气道,那带头大哥却冷笑:“鞑子来了你们当兵的怎么不去打仗,却忙着逃跑啊,逃跑还要和老百姓抢路,太他们的不要脸了”。 “对,太不要脸;了,你他么的乱说一通把老子渡客都吓跑了,这生意做不成你得赔钱,手下纷纷吆喝”。 “滚开!”况韧手握刀柄,那大汉嘿了一声:“咋地要动手啊,哎呀官兵杀人了……”嘴里喊着伸手就从怀里掏了家伙,竟然全是明晃晃短刀。 江湖上有句话叫,过沧州入山东尾巴夹一下。 沧州武术之乡民风彪悍,山东响马震天下,这些人亦民亦匪一眼不合就动刀子,别说普通百姓就是一般官兵也看在眼里,他们可是地头蛇啊。 “怎么着想杀官造反啊?”况韧冷笑,抽出腰间钢刀身后手下也亮了兵器,那大汉却没有惧色,只是冷笑:“只准官兵杀人不准百姓反抗啊!” “呵呵,你倒生了个伶牙俐齿张嘴就能颠倒黑白,不过眼下老子没空和你瞎扯”况韧冷笑,抬手朝身后岸边一指:“老子这里有近百好手,你掂量掂量”。 “比人多么”那大汉哈哈大笑,伸手吹了口哨,哗啦黄河两岸原本在忙活的人都停下手里伙计开始慢慢涌来,其中不乏手里拎着家伙的。 “军爷也别给俺戴什么杀官造反的帽子,这路你可走,河也可以渡,但却要留下渡资,俺这百余兄弟也得吃饭……”大汉话还没落音,突的一头栽倒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额头上一支利箭穿脑而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人大骇,却见岸上一少年持弓打马而来真是常宇,冷冷一扫那些大汉:“渡口你家开的呀,管老子收费当真不知死活,问问老子身后那数十张强弓服不服!” 岸边,数十亲兵张弓瞄着渡口的这群大汉,他们都是神箭手,说射你左眼就一定不会射你右眉头。 “渡河,敢忧拦截者,杀无赦!”常宇一声怒喝,率先渡河,渡口两侧的大汉见其杀气腾腾无人敢动,很显然这支官兵不是软柿子,瞧其强弓健马不知是啥来头,但绝对是硬茬子。 镇乱当施雷霆手段!况韧又学会一招,小太监杀伐果断的魄力让他极其钦佩。 一行人很快渡了河,常宇站在渡口对着那帮大汉喊道:“后边有数万鞑子,你们要是真有骨气真牛逼,那就拦住他们收费,能拦一天本督便给尔等千金”说完冷笑率队而去。 “看来那狗官说的不像假的啊,后边可能真有鞑子”看着岸边老大的尸体,大汉议论纷纷,转眼间一哄而散,原本还熙攘的渡口立刻变得空无一人。 ………………………………………………………………………………………………………………………………………… 感谢书友支持,看书同时顺手投个票,感激不尽。 第831章 响马 渡了黄河常宇一行又狂奔十余里终是力竭,抬头瞧了空中烈日已是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抹了脸上汗珠,常宇下令寻一处下马休整。 前方便是一村子名乔庄,村民见有官兵至自是惊慌不已,哪知官兵只是在村口下马卸鞍,然后进村讨了水,其他秋毫无犯,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又变得惶恐起来,因为官兵告诉他们鞑子数万大军不日抵达速逃离,要么奔东去海边,要么奔西去山里,反正南边和北边是去不得。 转眼间村子里鸡飞狗跳。 “厂公,老贾和老九这会也应该撤回来了吧”况韧半依一棵树下看着地上躺成大字的小太监问道。 常宇眯着眼嗯一声,按照计划老贾和老九待其渡河后便可撤离,当然若能多拖一会便拖一会,反正常宇料定清军必然被整懵逼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幸运的是,康喀勒叔侄疑虑太重竟被贾外熊和老九拖到了晌午,让常宇一口气奔了五十多里渡了黄河自己也跑了二十余里清军才反应过来。 至于麾下两营撤离后会不会被清军追上,他也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早就嘱咐过,若被清军紧追不必南下立刻朝东西两侧逃命要紧。 逃东路的可循海岸南下渡黄河迂回青州府,逃西路的直接就去济南待命,小太监同样料定,若两营朝两翼逃命,清军先锋必然不会分兵追击,因为他们的使命是去往青州府!怎么可能半路生事端分兵去追几百明军误了大事。 不得不说,常宇已经把到清军的脉络。 “厂公,咱们此时渡了黄河鞑子便追不上了吧”况韧又问实是心中担忧,眼睛不时往正北望去。 常宇微微一笑:“此南下去青州府不过二百余地,旷野无丘一马平川,咱们撒开腿跑两日必达,而此时鞑子先锋少说也被咱们甩在六七里外,其想追上难也!” 况韧终于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咱们歇了就跑,让那些狗鞑子在后边吃土吧”。 常宇哈哈大笑:“休一刻,开拔”。 可康喀勒叔侄俩不这么想,得知被小太监戏耍深以为耻,集结兵马渡河然后一路狂追。 清军本就有余力加上休了一夜人马体力尚足,狂奔之下如离弦之箭,一口气追了二十里战马已疲只得缓行,却不见周边有一个明军,叔侄俩气的牙痒痒,却不知此时老贾和老九正在渡黄河。 再说乔庄村外休整一刻的小太监准时拔营离去,同时间村中百姓拖家带口奔西逃难而去。 常宇一行打马急行,遇村示警走走停停至黄昏时已入广饶县境,正南百里则是青州府,西南数百里外则是济南府。 后不见追兵便知已经远远甩掉清军先锋,这一下午风吹日晒打马疾奔当真是累的够呛跑不动了,于是常宇便决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 四下荒野无村无店见右前有片树林正欲前往,突的空中叮当响声滑过,诸人一怔不明所以,突见左右数里外涌出近百人,常宇脑海中瞬间想起一个词,响马! 响马也就是马贼,山东特产从汉时便有,有史料记载数不胜数且几乎每隔二三十年便会有大股群盗出没,至于为何偏偏山东出响马,原因众说纷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黄河在山东境内几乎每年数次甚至十余次溃堤改道,民不聊生自然滋生盗贼。 可同为农业大省其邻河北河南日子也不好过却没曾出现类似情况,所以又有学者觉得和山东本地传统文化有关了。 啥传统文化呢,说两个好玩的,被盗贼奉为祖师爷的盗跖就是山东人,墨家思想发源山东,墨家的“万事莫贵于义”而盗文化最重的就是义字。 反正不管怎么说反正山东就是响马多,且多集中在鲁中鲁西这些山区密集之地,胶东半岛以及鲁北较少,这也是让小太监疑惑的事,广饶县处山东西北数百里内无大山河流怎冒出了一股响马来。 他却忽略了此时天下大旱大乱,盗贼丛生最是泛滥时期。 响马打劫钱以响箭自报家门,闻者无不丧胆,只不过小太监更多的是好奇,久闻大名尚未一见呢。 山贼他见过,去太原的路上,当时就拿他们练的刀,贼寇也见过,李自成几十万打了好多场,这马贼嘛……新鲜。 “敌袭,警戒”况韧和陈所乐,陈汝信几个亲兵统领一见这阵仗立时大吼,其实不用他们说,亲兵已刷刷刷拔刀张弓将小太监紧紧围在中间。 但小太监却貌似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还伸手拨开一个挡着他视线的亲兵。 “两边不过摇旗的,正主在那呢”常宇抬手往正南那树林一指,果然不多会数十骑从树林走缓缓走出。 “这股马匪不过百余,咱们虽疲亦可一举破之,只待厂公下令”况韧低声在常宇身边说道。 常宇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先不急,马贼不同渡口帮派,他们凶残狠辣啥事都干的出来,不可小觑”。 事实上在后世常宇对山东马贼的“光荣事迹”就如雷贯耳,宋时的梁山好汉就不用提了,近代民国孙美瑶炸铁轨拦火车绑架洋人震惊世界也不说,就说最近的崇祯十四年,李青山(梁山人)造反断运河漕运,连途径山东上任的首辅周延儒都给掳走了,胆子够大吧。 当然他们掳走周延儒并未加害反而送了金银让其回京说好话招安李青山,周延儒拿钱办事李青山也如愿被招安,只是有反复叛了结果被弄死了这都是后话,但可见山东马匪的彪悍。 常宇从天津穿越火线仅率麾下两营此时断后相隔数十里,身边仅余亲兵,他的亲兵在真定府剿贼时组建,从数万官兵里精选而出原有近百,只是这月间随他出生入死仅余六七十人。 虽说亲兵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可是这两天不分昼夜狂奔状态疲惫甚至力竭,面对周围的马贼,虽说未必就输了,但常宇并不想平白损伤兵马和这些马贼斗狠,能和平解决更好!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几十米外尚可大概看了马贼面目轮廓,倒也非个个凶神恶煞模样,却也都不是啥善茬,其跨马持刀枪棍棒气焰很是嚣张。如常宇先前所说这些人不同于渡口那些地头蛇帮派,马贼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是见过血的。 就如眼前一样,甚至都敢抢官兵! 正南从树林里出来的数十骑缓行至于距官兵五十步外停了下来,常宇让身前亲卫让开便要出去,却被陈所乐拦住:“厂督不可涉险,待卑职前去”。 常宇嘿了一声:“你江湖经验少,搞不定他们,放心好了闯贼和鞑子数十万大军本督都不惧,区区马贼能奈我何”说完打马出列,暗道若是吴中在这就好了。陈所乐几人正欲跟上被他抬手止住,便这样单骑去了。 行二三十步便看清眼前马贼样貌,身材魁梧一脸凶悍和影视剧中的粗犷形象很符。 常宇眼毒,看得出当前几个就是马贼首领,只是短时间分不清谁是老大而已,于是笑嘻嘻抱拳道:“当家的是不是搞错了,咱们这是官兵啊”。 哈哈哈,马贼众人大笑,一人大喝道:“没搞错,几天都没开张了哪还有心思挑挑拣拣,将就着吃吧”。 很显然这些马贼根本就没把官兵瞧在眼里。 “当家的一定是搞错了,咱们都是些穷当兵身无一文,没钱孝敬各位啊”贼人笑的更大声:“穷?这几十匹战马还有兵甲这玩意对俺们来说可都是宝贝啊!” 常宇啊了一声怔在当地,马贼看他模样又是哄笑:“小子,去告诉你们头,今儿要么给过路钱,要么把战马兵甲留下,要么咱们干一场再说”当先一大胡子扯着公鸭嗓大喝道,他见常宇年少以为就是个跑腿的。 “除此之外没别的路了么?”常宇皱了皱眉头,那大胡子很爽快的道:“有!” 常宇眼睛一亮:“当家的请说”。 “入俺们伙,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大胡子嘿嘿笑道,看常宇一脸愕然不以为然又说:“咱们队伍的兄弟有很多之前都是当兵的,说实话跟朝廷卖命没钱没粮死了都没人埋还不如入伙来的爽快!” 常宇表情凝重,微微点头:“当家的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年头做官兵当真是……哎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提议,当家的要不要听听?” “哦,你说来俺们听听”那大胡子好像很有兴趣,或许他也想着能不动刀就把买卖谈妥了更好,毕竟一旦打起来就要死人的,官兵这点人马他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那几十张强弓却让他很是忌惮。 ………………………………………………………………………………………………………………………………………… 感谢书友支持,订阅同时顺手收藏投票,谢谢大家,争取这个月也稳定更新 第832章 让道 常宇嘿嘿一笑却不急着说,瞧了那大胡子问道:“当家的怎么称呼?” 大胡子一怔,然后撇了撇嘴:“凭你小子还不配知道俺名号,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极为不耐烦。 这下轮到常宇撇嘴了:“我若不配的话,那后边也没人配了”言下之意老子也是个头,果然话一出口眼前这帮马贼就愣住了。 ”眼拙,眼拙,没成想还是个少年英雄啊,大胡子一怔随即笑着抱了抱拳揶揄道道:“俺们兄弟人称泰山三只虎,俺是大虎秦富贵,这个是俺二弟……” 噗嗤一声,常宇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尼玛的,凶神恶煞的马贼大当家这名字…… “你他么的笑啥”见他如此马贼大怒纷纷怒喝,常宇赶紧摆了摆手:“失礼了,大当家的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心道若黑虎营的屠元在此,一人就屠了你们三只山猫,不,是一窝! “且慢”大胡子秦富贵一抬手:“俺名号已报了,你怎么不报名太特么的不懂规矩了”。 额……常宇一愣,报名?好吧:“本督乃大明东缉事厂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啥玩意?常宇报了一连串,这些马贼听的云里雾里一脸懵逼。 “简称东厂提督!”常宇嘿嘿一笑,马贼大骇:“东厂,你,你是个太监!” “可不是嘛”常宇故作姿态飞了个媚眼,秦富贵一众马贼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你,你你这恶心玩意……” “几位大当家咱家名号也报了,可否谈谈正事了!” “谈就谈,东厂的名头吓不住爷们”秦富贵哼了一声,这年盗贼遍地天高皇帝远东厂又咋地,大不了给一窝端了谁他么的知道。 常宇哈哈一笑:“咱东厂从来不用名头吓人,靠的是实力和手段”抬手一指身后:“这数十兄弟曾跟本督南征北战太原剿匪关外杀鞑子,哪个手里不几十条人命,千军万马都冲过来了,还在乎诸位这点人?” “少他么的吹大气,说正事”泰山三虎中的老二不耐烦的大吼,说真的,他们这些马贼真的还没听过东厂近日的威名,更不知小太监的威风,只以为是常宇怂了故意装腔作势。 好勒,常宇轻咳一声:“那咱就说正事,银子咱家没有,战马兵甲也不可能给你们而且也不想做马贼,所以就想了个法子”。 “啥法子?”马贼三头目耐不住的问道。 “跟本督干,杀贼剿匪驱建奴为朝廷为大明效力!”常宇一脸郑重道。 呸!话刚落音众马贼便哄然大笑:“老子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的很,跟你当卵的兵,你他们的做春秋大梦吧”。 “当兵怎么了?”常宇冷笑。 “怎么了?俺自小就听过一句话,好男不当兵”秦富贵说着一指周围四下,“你瞧瞧俺手下兄弟原本也有当兵的,现在改邪归正了”身后马贼轰然大笑。 “那你自小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合着做贼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就是好男儿了,当真不知廉耻了,你就不怕把你那个山东老乡孔圣人气活过来?”常宇怒斥道:“国难当头,大好男儿正是保家卫国时却偏偏从贼就不怕辱没了祖宗,从军即便战死却上不愧天地,下不愧祖宗……” “你他么的有完没完,老子可不用你这死太监来说教”众马贼哗然打断小太监的激扬,很显然这些人已是麻木入髓根本听不进他这些大义凌然,他们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般逍遥日子,就这么简单,其他都是扯淡。 朽木不可雕也!常宇心中有火,瞪着众马贼冷笑摇头:“看来没的谈咯”。 “少他么的废话,要么自己把家伙什留下老子放你们这群太监一条生路,要么咱们就手底见真章,打赢了你走,输了连人都给老子撂这”,三虎中的老二喝道。 也罢,常宇点点头:“你们想见血便让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见识一下什么是朝廷正规军队的战斗力!” 握草,那老二一听这话立刻怒了,拎刀就要奔常宇砍来。 “慢着!”常宇一声怒喝,抬手一指秦富贵:“大当家的胸毛倒是很旺盛啊”。 众马贼一怔,大头目秦富贵更是一脸懵逼,不明小太监何意,因天气燥热他袒胸露出茂密的胸毛漆黑一片。 “此时还少有十张强弓瞄着你那搓黑毛,只需咱家打个响指,转眼间你就被会射成个窟窿!”常宇嘿嘿冷笑:“你信还是不信?”。 马贼大惊,秦富贵脸色铁青皱眉朝远处望去,小太监的手下至少在五十步远,此时天色已渐黑但也能看得见他们拉弓瞄着这里,但真有这么牛逼? “老子不信!”这话不是秦富贵说的,是他身边的一个马贼,大吼一声然后挥刀就朝常宇奔来。 破风之声划破暮色,一箭如流星穿脖而过,几乎没有一点挣扎那马贼便一头栽下死了! “还有谁不信?”常宇冷笑不已。 秦富贵三兄弟面面相觑然后一咬牙露出凶色:“你不过几十人老子有两百兄弟,不信你能一下全给杀了,杀了老子你这狗太监也要赔命!” “赔命?”常宇面露不屑:“凭你还不配!”然后厉声喝道:“现在滚开还不晚!真要本督将尔等全屠了么”。 “杀了我兄弟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休想!”秦富贵竟还挺硬气的:“就是把老子射成刺猬也不行!再说谁把谁屠了还不好说呢,吓唬谁呢”。 哦,有种!常宇突然有点欣赏秦富贵了,说实话他并不想与这些马贼厮杀,主要是他人疲马乏兵力不足,若麾下两营在的话,哪那么多废话早就干了。 眼下凭借亲兵战力虽也能冲出去,但必有损伤,且不排除这些马贼会紧追不舍,所以他才说这么多废话,一来好奇马贼,二来趁机让手下喘口气,第三若能把这些马贼吓走或者忽悠走最好不过。 “秦大当家的这是要不死不休的意思了”常宇撇嘴一笑,秦富贵冷哼:“你若不降那就用刀子说话”。 “也罢,既然大当家这么说了,咱们就刀下见本事,不过咱家有话所在前头,若是大当家的败了便不用提,若是咱家败了还请大当家的派几个人去青州府送个口信”常宇一脸真诚的说道, “去青州府送口信?送什么口信,让青州府的官兵救你么?”秦富贵大笑。常宇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郑重道:“此时正北数十里外有鞑子兵数万正在奔青州府而来,鞑子过境若如蝗虫寸草不生,管你是民是贼还是官一视同仁,若咱家不敌,还请大当家的派人送信给青州府示个警!” “鞑子!鞑子来了?你莫要诳俺!”秦富贵一众人闻言大惊,作为山东人对鞑子的惨无人道深受其害,那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诓你?”常宇冷笑,“你瞧不见我们一众人浑身血迹么,一路从京城冒死奔赴于此,沿途示警与鞑子厮杀数千兵马战死仅余数十,却只为诓你?你多大的脸!” 这一次秦富贵一众马贼没有发火,而是脸色凝重低声议论着什么。 “尔等不保家卫国也罢了,却半途拦劫莫不是助纣为虐!作为大明百姓你们难道连一点良知都没了么?都道山东好汉义字当头,莫不都是些不顾国之危难,不讲江湖道义的腌臜玩意?”常宇一声怒吼,如惊雷一般震的秦富贵一众马贼脸色变了又变! “你走吧”秦富贵一咬牙道:“若你诓了我,天涯海角但有机会扒你皮抽你筋!” 常宇才不会被他吓到:“你只需在此地等候一天甚至半天便知咱家说的真假了,又或者你可遣人北上探探去”说着撇了撇嘴:“奉劝各位好汉也早点走吧,既然没胆子杀鞑子那就跑远点”。 说着拱拱手对秦富贵道:“今儿领情了,他日江湖再见必有重谢”。 “大哥,他杀了洪老六若就这样让他走了,咱们以后还混不混了”又是马贼的二首领。 常宇嘿嘿一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解开腰间青雀宝刀往地上一插又脱了甲衣挂在刀伤:“看来不露两手走不掉啊” “你啥意思,打架么?”马贼二首领一脸不屑道。 常宇点点头:“你们随便出一人,若败了咱家,咱家取十匹马赠诸位算是抵了洪老六的死,若咱家侥幸赢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若在纠缠下去刀下见高低”。 好!秦富贵点头,众马贼也纷纷响应,在他们看来这年少的太监其实就是给自己也给他们找台阶下,毕竟随便挑个马贼都能将这少年揍趴了。 他杀了人,又借了路,自然不可能一点不表示,但又不想就这么给了,于是找了这么个由头。 “我来”那二首领跃下马走到小太监跟前整整高了常宇一个头:“不准哭哦”说着挥拳砸来。 常宇一记鞭腿扫过去,马贼二当家的哐当一声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大当家,江湖再见”常宇拎刀跃上战马,一挥手身后亲兵涌来,从秦富贵身侧鱼贯而过,直奔正南而去。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秦富贵才想起地上的二弟,连忙跳下马去扶:“老二,老二你醒醒啊……” …………………………………………………………………………………………………… 周末愉快,今儿分量足,各位书友投个票呗。 第833章 倒霉的马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山东人不论男女都生的魁梧高大自古便有“山东大汉”一说,放眼望去华夏大地独一份,就没听说过有四川大汉,江苏大汉,山西大汉等等的。 至于东北大汉也是后世之说,明时未有,且东北也是泛指没山东这么点名道姓的。 总的一句话就是山东人块头大,可就这么大块头的马贼二当家被小太监一脚踢晕死过去,无怪秦富贵一众马贼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何况二当家还是个练家子呢。 “俺,俺怎么了,那小太监呢,啊,俺的牙呢……”二当家悠悠醒来感觉嘴有点疼,一摸手上全是血又感觉说话又点冷风,自己标志性的两颗大板牙也被常宇给踢掉了。 哎,秦富贵又气又好笑“往日你最讨厌别人叫你大板牙,现在好了以后保准没人叫了”。 “叫豁牙子”老三哈哈大笑,众马贼哄笑不已,老二气的哇哇大骂,当然骂的是小太监。 “守了几天以为捏了个软柿子,谁知道还是带刺的白白舍了洪老六性命”秦富贵坐在树林边唉声叹气。 “那为何放那太监过去?”老二气不打一处来。 秦富贵看了他一眼:“咱们毕竟还是大明人对吧,若是平日自不会放他,眼下鞑子入关他们拼死示警……咱们总不会真的连一点良知都没有吧”。 众马贼点头不已。 “而且我仔细瞧了,那太监的人马没一个善茬,那种气势和杀气绝非一般官兵,说实话若很打起来我一点把握都没有”。秦富贵皱眉道。 “咱们两百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十人?”老二不服了,很多人都不服。 秦富贵却用力点点头:“真不好说!反正感觉是狠茬子,得了,这事过了就不说了,来商量一下去哪儿吧,鞑子杀人不眨眼,大军一来咱们也不能幸免”。 “东边靠海没啥营生,不如去西边吧,随便找一山头扎进去鞑子哪里找咱们去,何况咱们天天到处乱窜也不是个长久之法,总得寻个落脚点安寨扎营”老三叹口气说道,原来这竟然是股流寇。 “你以为山里就好啊,要是找不到合适山头荒山野岭能饿死人,好地方都被别的人马占了,俺们过去那些山头的好汉可没那么好客,搞不好就被别人给吞了”老二人到还算机灵。 “现在不是安营扎寨和提防被吞的时候,逃命要紧”秦富贵叹息:“先入山吧,保的性命再说”。 “老大,你就没想过那太监是骗咱们的么?”二当家总是信不过小太监,秦富贵一怔:“不像,感觉挺实诚一人不似说谎”。 “哎呀,真真假假着人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么”老三不以为然:“俺也觉得那小太监不像说假话的人”。 然而老二还是将信将疑,秦富贵便依了老三派人去北边探风,又令众马贼弄些吃的休整一下,晚些时候朝西边避难去。 夜色渐深,众马贼吃饱喝足正要整装待发时,探子回报:北边来货了! 是官兵! “确定不是鞑子兵?”秦富贵脸色已经不那么的好看了,小太监明明说后边有鞑子兵数万,可他的手下却打探到,其实就几百官兵松松垮垮的。 “老大,确定是官兵”手下很肯定。 他妈的,这狗太监,秦富贵生气了,泰山三只虎要发飙了,干他,吃了这股官兵。 明末官兵的怂名天下皆知,闻清军就跑,见贼军就降,就连一半土匪马贼都敢抢劫他们,而且这些官兵几乎不反抗就直接落草为寇,毕竟这年头当兵真的没一点点好处,欠饷不说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累死累活辗转打仗,打仗还要死人的,哪有做贼爽。 “对方有多少人马?”秦富贵决定要动手了。 “没敢靠的太近,但从火把看来最多二三百”手下说道,秦富贵一脸冷笑,“两三百,一口吞!” “老九,我感觉自己的卵子都磨破皮了”老贾皱眉对并肩缓行的老九说道,老九顿时乐了:“等到青州府找个娘们给你揉揉不疼了”。 “怎么揉啊……”俩人挤眉弄眼一脸的猥琐,身后的两营将士哄然大笑起来:“头,到青州府也我们找个娘们揉揉呗”。 “全体都有”老贾一挥手,身后传来阵阵欢呼声,当兵的图个啥?其实和马贼也没多大区别,酒肉女人,除此以外就是多了一份责任感和荣誉感。 两营掩护常宇先行拖了康喀勒叔侄一个上午然后悄悄溜了,康喀勒大怒率兵急追,两卫就拼命的跑,跑累了就缓行,恢复点力气就再跑,愣是没让清军追上,始终相隔二三十里地。 “狗鞑子追了咱们一个下午估摸这会也累了找地方休整,咱们是不是也该歇会了”欢闹过后老九问贾外熊。 贾外熊扭头瞧了瞧身后,夜色降临星光满空远处漆黑并不见火光,心下稍松:“那就歇一会”说着又朝前头望去,不远处漆黑一片知是树林。 “逢林莫入”老九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贾外熊翻了个白眼:“大晚上的老子钻树林干嘛,里边又没娘们,又是不是白天要乘凉”。 众人嘎嘎大笑,突听破空之声夹杂响铃,一怔之间便见东西两翼百米外亮起火把,似有不少人马。 操,响马!俩人一惊但都是有见识的,知道遇到马匪了。 就在俩人惊异时,秦富贵一行数十起冲到跟前挥舞兵器大吼:“老子也不给你们废话,三条路自己选,一入伙跟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二,留下战马兵器自己滚,三老子干趴你们自己取,说,你们选哪条?” “干趴我们?”贾外熊看和老九一脸疑惑:“没听错吧”。 “没听错”老九四下张望一番:“是要干咱们”。 “那……让不让人家干?”贾外熊又问。 “客随主便,到人家地盘了,人家想干那咱就脱裤子呗”老九喋喋冷笑,于是毫无任何预兆的前提下,甚至都没和马贼们搭一句话,两营直接拔刀开打。 东厂麾下最善战的两营,跟随小太监腥风血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五六百人干不过两千清军骑兵,但虐你两百马匪当真是轻松的很,即便他们在疲惫之际。 太他么的不讲究了!老话说一言不合就开打,秦富贵根本没想到这股官兵连一言都没有,直接动手! 他怎么知道对手是东厂麾下两个脾气最爆的家伙,刚才一番话已经点燃他俩的怒火,哪里还想和你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干,干到你叫爸爸。 一刻钟,最多一刻钟,马匪溃逃一哄而散,秦富贵三个当家的跪在一排双手抱头:“军爷,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开玩笑?”老九一脚把豁牙子踹翻在地:“咋看着不像啊,刚不是说三条让老子选么,现在老子也让你们选一下,是想被刀砍死还是用箭射死,还是……”说和拿火把在秦富贵脸前一晃:“烧死”。 秦富贵吓了一大跳:“军爷,俺们真的是开玩笑,天刚黑那会俺们遇到自称是东厂什么督的,说后边还有军爷过来怕迷了路让我等在这候着指个路,俺们刚就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想吓唬一下军爷,哪知军爷却当了真……” 不得不说秦富贵还挺会编的,可贾外熊和老九自然不会信他,但听到了小太监的消息顿时精神一震:“你们遇到了厂督大人?” “对对,是厂督大人让俺们让这等你们的呀”秦富贵磕头如捣蒜。 “厂公何时路经此地?”贾外熊问。 “天黑之时,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前了”。 “得嘞,今儿爷爷心情好便不杀尔等了,以后少作恶,别以为骗过了老子,只是瞧厂公面上放尔等一马”老九怒视三人道。 再他看来既然小太监都放过这些人一马,想必罪不至死吧,何况杀了头领余众群虫无首作恶更甚。 他哪里想到小太监不是不想杀,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泰山三虎侥幸逃过一劫,贾外熊和老九急于追小太监收兵南下,懒得搭理这几个下三烂。 但三虎却被吓尿了,瘫在地上好久都没缓过神,直到手下人马见官兵离去慢慢又汇合过来,见三个首领脸色惨白,使劲摇了几下:“老大,官兵走了”。 “刚才是哪个狗日的说官兵就两三百人的,哪个说官兵疲惫松垮的……”二当家暴跳如雷从地上窜了起来,抓着一个手下也不管是谁挥拳一顿暴打。 秦富贵长呼几口气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俺就感觉那小太监不是啥善茬,幸好先前放他走了,否则恐怕此时咱们脑袋早就搬家了!” 再说贾外熊和老九急急赶路想要追上常宇虽知不太可能,但后又追兵也不敢太过耽搁,哪知刚行不到十里,后军报有追兵,可能是那股马匪。 “靠,就不该留他们狗命,这下好了被咬上了”贾外熊黑了脸,老九眼中冒火下令备战。 “军爷,军爷误会了,误会了”官兵这边蓄势待发,后边追来的果然是那股马匪,但却不是来报仇找场子的,秦富贵一脸舔笑:“军爷,俺们要投诚,俺们要为朝廷效力!” 啊?贾外熊和老九顿时一脸懵逼,对视一眼然后对着秦富贵等人大吼一声:“滚,爷们没空陪你们玩”。 “不玩,俺们是真的投诚,军爷在前边走,俺们给您殿后如何,听那厂督说后边有鞑子大军可是真的……” “凭你们还能拦鞑子”老九一脸不屑,秦富贵立刻整了整脸色:“鞑子没人性入我大明掠劫杀人放火简直,简直连我们都不如!而且数次祸害俺们山东,山东人和狗鞑子势不两立”。 “对,势不两立”众马匪跟着大呼。 老九看了贾外熊一眼,一脸无奈道:“怎么搞?” “你们有吃的喝的没,先给爷们弄点,军粮断了”贾外熊叹口气,他这么说就是等于暂时接受这股马匪,至于后续等见了小太监再做决定。 秦富贵一脸苦涩:“俺们也断伙了,正想找军爷讨口吃的呢……” “滚”!黑夜中贾外熊一声怒喝声传数里。 第834章 生娃赚钱 明洪武元年改元朝益都路为青州府,治所益都(今青州市益都镇益都城)初时下辖三州十六县,后拨走两州三县建莱州府依旧领一州十三县,在山东境属于小州府但却实力最强的三府之一。 另外两个就是济南府和兖州府,对没错,这三府都是藩王封地,济南的德王,兖州的鲁王以及青州的衡王。 济南德王和兖州鲁王都被清军给祸害过了仅余衡王还待字闺中,等侯有缘人,只是此时青州府的衡王还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了,而且还不只一路人马。 盗贼丛生的山东大地正酝酿一场打风暴,风暴中心就是青州府。 山东多山,泰山最有名,但泰山并非一座峰而是一个大山脉横跨鲁中数州府,青州府便窝在其脉东北一隅。 青州府有河,弥河自东北而来经城东南下,城北有南阳河半包围,再北还有北阳河,可谓有山有水当真是块宝地,怪不得都说明孝宗疼他这个弟弟,选了快好封地给他。 青州衡王传至此时已是六世七王,此时的衡王也就是大明的最后一代衡王朱由棷,正是壮年却也无雄心壮志安心在这一隅享尽荣华富贵。 清晨,青州城门打开百姓鱼贯出入,有的进城卖货有的出城劳作熙熙攘攘形色匆匆。 北城门大街上传来呼喝声,近百余骑奔腾而来百姓纷纷避让低声咒骂着,是谁这么跋扈,有眼力的都瞧出了是衡王府的人,整个青州城除了衡王府的家丁护卫谁还有这么嚣张。 “呀,是衡王世子”有人眼尖,指了队伍中的一个青年人说道,那青年白面略肥,嘴角带笑一副十足的纨绔德行,而且他的确也是青州府最出名的纨绔。 世子好玩,青楼酒巷赌场戏楼就没有他不去的,除此之外其还好武,经常带着王府一众护卫家丁到城外狩猎训练,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其虽跋扈却并无什么恶迹,这不得不说衡王一脉当真是藩王中少有得民心的,从初代始其乐善好施的家风就延续下来,在青州府口碑甚好,所以即便王府的二代纨绔们跋扈些老百姓也并没那么的厌恶。 “嘿,你瞧,不只世子呢,还有几个郡王殿下呢”有眼尖的人一一数了,发现队伍竟然有五六个王子一同出游,得了,西山北河又不得安宁了,这帮纨绔会折腾呢。 “五六个王子!衡王这么多儿子么?”有路人好奇问道,旁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外来的?五六个就叫多,衡王有八个呢,最小的才刚满月……” 这人的确少见多怪了,明朝藩王生十个八个真不算多的,那种子女二三十个都多了去的。 为什么生这么多?女人多娱乐活动少? 或许是,但并不是主要原因。 明朝藩王使劲的生,甚至比赛生孩子最主要的愿意是为了套取国家补助赚钱! 你没听错,明藩王就是靠生孩子赚钱! 老朱当年得了天下,担心儿子们都在京城拉帮结派的搞事情,甚至再来过玄武门事变啥的,于是为了一劳永逸将儿子们都分封到全国各地享清福却也制定了严格规定:藩王“世世皆食岁禄,不授职任事,亲亲之谊甚厚”,“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从制度上限制藩王掌握实权,简单来说就是国家养着你,你啥也不用干,老老实实坐吃等死就行。 到了二代朱棣帝时,这货是藩王夺位,自也是担心别人效仿,对藩王就看的更严了,而且一手糖果一手铁棒,动不动就就给诸王打赏银子发红包,逢年过节发,结婚了发,过生日发,开心了也发,反正就是发发方,但你要是稍微有点过错,他就下狠手弄你,轻则降低待遇,重则削爵。 自朱棣以后,藩王“不农、不工、不士、不商”,只是作为朝廷宗室,享受一定的经济和政治待遇。到此,藩王俨然一群锦衣玉食的高级囚徒,被关在封地这所无形的监狱里面。 可是不农,不工,不士,不商,藩王们吃穿度用花销也很大又想存钱,那怎么办呢。 藩王们的赚钱渠道有两个。 一收租,藩王封地动辄都有良田千顷,靠收租就是一大笔。 二,国家补助,也就是固定工资和赏赐。 而生的孩子越多,国家补助就越多,明朝藩王是“世袭罔替”。皇帝除皇太子以外的其余儿子,全部封为亲王。亲王的世子袭爵,其他儿子都是郡王。郡王的长子袭爵,其他儿子要封镇国将军……以此类推。亲王“岁禄万石”,郡王、镇国将军等,均享受不同数目的岁禄。这是固定工资。每到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朝廷还得进行各种赏赐。有时候,这种赏赐比固定工资还高。 由于固定工资和赏赐,是按照人口来确定的。因此,大多数藩王都互相比赛着生儿子。毕竟,儿子生得越多,王府的收入越高;收入越高,大家的日子就越好过。因此,明朝的藩王成为历朝历代最会生儿子的王爷。 所以衡王这个十个八个王子真的不算多的,其世子年约二十,余下几个也是四五六七八岁,正是撒欢的年纪,时而组团出城狩猎游玩青州府百姓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却说一帮王子率百余护卫从北门出了城,打马疾奔数里便到了南阳河畔,这南阳河就像个护城河一样将青州城从西到东围了起来,王子们从小就在河畔玩耍早已失去了兴趣,他们要去北阳河嗨皮。 “王兄,今儿天瞧着又是够热的,咱们还不如进山玩呢”老二皱眉看着天色道。白胖世子则不以为然:“山里虽凉爽但多荆棘难行,倒不如水里戏耍来的快活”。 听他这么说余下王子也好说什么,打马随其后往正北北阳河行去。 北阳河源自青州西部清凉山,南北流向距青州十余里,一众王子打马狂奔在田野里撒欢嚎叫一通,惹的乡间百姓驻足观望,不时笑骂这群败家玩意。 不多会王子门在北阳河畔一处小树林停了下来,家丁们忙着挖坑生火做野炊准备,王子们有的率家丁打马张弓狩猎,有的在河边垂钓,有的直接入水嬉闹,和远处在田间面朝黄土背朝天满头大汗的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咦,瞧那边什么人?”王子们正在嗨皮时,有家丁皱眉指着正北方,见河畔又十余人打马奔来,貌似身上有兵器。 马贼!家丁大呼,护卫们一怔之间立马放下手中活计,翻身上马将众王子围在中间。 “干他们,干他们的”世子面色赤红,神情无比激动:“胡杨干他们!” 胡杨是王府护卫侍卫长,闻言轻笑:“世子殿下是不是手痒了” “可不是,这多年做梦都想着杀贼呢”不得不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有一个将军梦,率千军万马征战天下,这些藩王家的王子们更甚,只不过他们中大多都只能默默yy,只有极少数人敢走出哪一步,但结局都很悲催! 这衡王世子,自小不愁吃喝好打架斗殴,经常将家丁带出城外玩一下行军布阵的游戏聊以自娱,眼下听闻有马贼终于有实战经验怎能不激动。 马贼之名他不陌生,青州西边就是莽莽大山,山中便有马贼盘踞,只是那些马贼躲在山中作恶,甚少来青州城,毕竟州府有官兵驻扎,他们也不敢来,以至于世子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十余马贼,他有百余家丁,正好练手! 第835章 闹剧 北阳河东畔,十余骑缓行而来,为首一人留着大络腮胡子,袒胸露乳胸毛漆黑一片,荷尔蒙十足却是秦富贵。 “老大你瞧那边好多人”身边一个手下抬手一指,秦富贵眯了眼往南瞧了,依稀可见人影幢幢越来越近:“我操,马贼!” 遇到同行了!秦富贵又朝西南方向看了那般群山莽莽,十余里外北阳河就从那里入了山,这帮人已经是附近的马贼,只是竟然这么大胆敢跑到山外青州府附近撒野就不怕青州府的官兵么。 硬气!秦富贵自愧不如猜想这些马贼应该是盘踞附近的山中老贼了,底蕴厚而且和青州府的官兵应该也有千丝万缕交情的那种,心下不由羡慕起来。 “老大,咱们要不要避一下,踩人家地盘了……”手下有些看着那些人狂奔而来心下胆寒。 “怕什么啊,天下绿林一家人,见面拜个山头打个招呼便是难不成还把咱们吃了?”秦富贵不以为然,打马朝那些人迎了过去,远远便抱了拳:“山水有相逢……” “兀那马贼,速来受死”秦富贵话还没说完,那拨马贼便到了跟前,当先一白面头领举刀指着他大喝道。 瞧瞧人家这混的,一个个吃的白胖白胖的,衣着整齐,再瞧瞧自己这帮兄弟衣衫褴褛吃上顿没下顿的,让人一眼就道破身份,当真是尴尬啊。 只是这帮人也太过凶悍了吧,上来就要打打杀杀,秦富贵心中虽不满却还是满脸堆笑:“诸位当家的别误会,俺们只是过境办点事并非来抢地盘的……” “果然是马贼,自己都承认了,来人杀光他们”当先那白面年轻人一脸的亢奋,举刀大呼,其手下便将秦富贵团团围住,却并未立刻下杀手,毕竟他们都是王府的家丁护卫平时在老百姓跟前装个逼还行,甚至都没见过血,但马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心中也恐惧。 秦富贵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们也太不讲江湖道义,都是绿林兄弟一家亲,岂能……” “谁特么的给你绿林一家亲,今儿就让你死个明白,吾乃青州府衡王府衡王世子朱慈安”(衡王世子正史未留名,野史说他叫朱安,可他是世子又和朱慈烺同辈不可能只有俩字)!说完一挥手:“胡杨还不动手!” 啥玩意,衡王世子,秦富贵脑袋蒙了一下,赶紧挥舞双手:“误会啊,误会啊,自己人,自己人”。 朱慈安大怒:“谁特么的和你自己人,你这马贼”说着拍马就要杀来,秦富贵大呼:“我等并非马贼,乃官兵探马!” 啊!这下轮到朱慈安一众人懵逼了,官兵的探马?定眼仔细打量眼前这十余人,破衣烂衫凶神恶煞怎么看都像马贼。 “世子殿下,探马通常都要化妆的以迷糊敌人……”胡言还算有点见识,只是朱慈安却疑惑道:“保不齐他们故意这么说骗咱们,还有此处乃青州府又无战事何来探马,他们要探什么?” 胡杨一想也是,便道:“那就把他们押至城中叫李士元来查证,若是是假冒的再砍了不迟!到时候世子抓获假冒官兵的马匪亦是大功一件,美名远扬”。 朱慈安略显遗憾,好不容易遇到一拨马贼竟然没有冲锋陷阵总感觉少点啥,纠结间,秦富贵大呼道:“我等乃东厂麾下前锋探马,世子殿下若不信,稍等片刻便知,东厂的厂督大人就在后方十里!” 啥,东厂厂督?这些轮到朱慈烺心理发寒了,东厂的人上门就好比乌鸦报丧还讨厌,到哪都没好事,而这次竟然是其厂督前来,莫不是衡王府出了啥事,朝廷要……这货越想越怕,竟浑身抖了起来。 “你,你,若诓我……本世子定不饶你……”朱慈安话都说不利索了。 “哎呦喂,小的可不敢骗世子殿下,您稍候那么一会便知真假”秦富贵一脸苦涩,朱慈安却再也按奈不住了,转头给几个兄弟速回青州城报信去了,这东厂上门必没啥好事,赶紧通知他爹做好准备。 “你既是官兵探子为何先前却认了是马贼?”几个兄弟一走,朱慈安便又开始审秦富贵了。 秦富贵哎了一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以为世子殿下是同行呢,呸呸呸”说着做样打了几下嘴巴,朱慈安一怔忽的哈哈大笑:“你说本世子是马贼哈哈哈……”可能又觉得这节骨眼不太合适笑赶紧又本了脸。 “那你到底是不是马贼”朱慈安这时候特别想听到一句“是”因为东厂这个丧门星太讨厌了,登谁门谁倒霉。 “是!”秦富贵很爽快的承认了,朱慈安大喜:“那你刚才是骗本世子的咯……”秦富贵又赶紧摆手,连忙将自己打劫常宇的事从头说了,而且说的很详细。 小太监走了又碰到其麾下两营,瞎眼去拦被暴揍一顿,然后想了想这年头当贼的太多,僧多粥少也没啥奔头倒不如跟官兵混混看,至少还有口饭吃,于是就追上去投诚,贾外熊磨不过他,又想着此时后边还有清军追击,若真的追上来这些人也能帮下忙,至少能当个炮灰用便暂且答应。 秦富贵这些马贼虽然纪律性极差,战斗力也不咋地但骑术都很不错,而且他们的战马体力丰沛不似官兵的战马几乎马不停蹄跑了几百里早已力竭。 于是贾外熊便让其派几个人先行一步看能不能追上常宇,秦富贵自告奋勇带了十余人去追,他一心想表现一下便拼命的追,结果还真给追上了,毕竟小太监的兵马也是力疲至极,跑都跑不动了只能缓行。 当然了,见秦富贵追来况韧差点就把他给做掉了,幸亏这货也机灵远远几就大呼:“俺是投诚了,给贾统领送口信来的……” 常宇听了前因后果哭笑不得,盯着秦富贵好半天让这家伙浑身冒冷汗:“你知道么,本督骗了你”。 “啊啊,大,大,大,大人您骗小的啥了?”秦富贵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身上的杀气那么重。 “先前离别时,本督说骗你说江湖再见必重谢,其实若再见必是你人头落地之时”常宇嘿嘿冷笑:“本督对贼人,不管是马贼还是土匪从来都是杀,杀,杀!从不手软,其实本督现在都想把你杀了!” 这是实话,常宇对贼人从来都是下狠手,去太原路上以及太原保卫战时,那都是几千近万贼军人头筑京观啊! “大,大人饶命啊,俺现在投诚了,俺愿给大人做牛做马……”秦富贵噗通跪地求饶,常宇冷笑:“本督要你这牛马作甚”说和长叹一口气:“不过你既然已投了,本督也不再和你计较先前之事”。 秦富贵听了这话后终于松了口气,暗中庆幸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就把人马拉过来,不然得罪了这个主,以后江湖之大哪还有立足之地。 常宇虽没杀秦富贵但却不喜其人,毕竟其不过一马贼并无什么出众才华,武不如郝摇旗,谋不过李岩,实则就是鸡肋也就当个马前卒使唤一下,便让其在前边探路。 虽说距离青州已近,但常宇不敢有丝毫大意,这次不是防备清军而是马贼,想想在广饶那种广袤平原之地都能遇到秦富贵这股流寇,而青州西边群山莽莽马贼泛滥保不齐就杀出一股,此时他可无力硬磕,就让秦富贵和他同行交涉去也算物尽其用。 秦富贵正好也急于表现,便率手下十余兄弟先行一步前边探路,结果竟探到了衡王世子闹了这么一出。 第836章 怂王爷 秦富贵将来龙去脉说了,终于为朱慈安解了惑却也被吓的脸色苍白:“你是说那厂公带了五六百兵马?” “嗯那,差不多七百人吧,都是大高个厉害的很……”秦富贵却没发现眼前这个衡王世子,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咦,来了来了,世子殿下您瞧”正吹捧东厂两营将士多厉害的秦富贵抬手往正北一指,众人顺着瞧去,数里外北阳河畔近百人骑正缓缓而来。 真的来了!朱慈安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胡杨等护卫赶紧前去搀扶,秦富贵却还兴高采烈:“那还能还有假么,……哎呦”却是被王府侍卫长胡杨一脚给踹翻了:“少他么的说两句行么”。 “是,是,是”秦富贵略显尴尬的爬了起来,朝正北挥手:“厂督大人这儿呢,衡王世子在这呢,快来呀!” 朱慈安顿时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世子殿下”当朱慈安悠悠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胡杨那张歪瓜裂枣,只见他长长呼口气:“殿下您醒了”。 “这是哪儿?”朱慈安略一扫视发现在河边,再一看是在原先准备野炊之地,不闻胡杨等人说话心下生疑正欲质问却见身边诸人目光盯着一处,于是循迹望去却见一人在不远处正在大快朵颐,吃的都是他们从王府带来准备野炊的佳肴。 “那人是谁?”朱慈安心中一紧。 “就是那东厂的督主”胡杨低声说道,恰这时那人转头望来,却是一个满脸疲色的少年人。! “骗子,咱们上当了!”朱慈安一跃而起“东厂的督主怎么可能是个少年……”然而他刚跳起来就立刻闭嘴。 因为这时他才看清那少年身边还有近百壮汉,秦富贵没文化只会说大高个,可特么的哪里仅仅是大高个,魁梧健壮浑身杀气腾腾,一看就是那种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骁勇悍卒,朱慈安甚至觉得他们最多只需出十个人就能将他府上那近百护卫杀个片甲不留! 那少年看着朱慈安微微一笑:“世子殿下醒了”说着抛来一物,朱慈安伸手接住是一腰牌,反面写着“驾临”所谓驾就是如朕亲临的意思,只有厂督的腰牌才有这个,正面:东缉事厂钦差总督…一扫而过朱慈安甚至都没完全看完便双手捧着腰牌小跑到常宇身边躬身奉上:“衡王府朱慈安见过厂公大人”。 东厂的名头太大,魏忠贤留给大明朝的阴影太深,他权倾朝野时京官排队叫爹,王公贵族哪个不跟着后边舔,别说外边的藩王了当时皇帝的亲弟弟信王崇祯在他面前都得扮乖宝宝。 所以即便过了几十年,东厂的名头还是铮亮滴,小小的藩王世子必须要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因为东厂的厂督就是皇帝的亲信!对他不敬就是对皇帝不敬,想弄你有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 “久闻衡王府在青州乐善好施,世子殿下这般客气知咱家一路劳累竟迎十里外备好佳肴,啧啧啧,咱家代麾下将士谢过世子殿下”常宇接过令牌放回怀中一边打趣道。 朱慈安略显尴尬,连忙道:“粗茶淡饭厂公不嫌弃便好,待会回了城定让厂公和诸位将士吃好喝好”。 常宇哈哈大笑而起,拍了拍朱慈安肩膀:“世子殿下也是个有趣的人”朱慈安这才惊觉眼前这少年太监竟比自己还高,而且非常的健壮,连忙拱手道:“厂公大人,现在便入城可好?” “也好,事态紧急早点入城做准备吧”常宇点头应道,朱慈安却是一个哆嗦,显然他又想多了,于是实在忍不住了:“厂督大人恕慈安斗胆问一句,您来青州府所为何?” 常宇一怔:“奉旨来保护衡王府啊!” 啊!朱慈安懵逼了,不是来抄家的来保护?啥意思:“慈安不懂,还请厂督明示”。 “那家伙没告诉你么”常宇抬手一指河边还在烤鱼的秦富贵:“鞑子数万大军即将兵临青州府……” “鞑子又来了!”朱慈安蹭蹭蹭连退数步,脸色苍白变铁青,东厂的人固然可怕,鞑子更是没人性,两年前若不是李士元拼死守城,鞑子就将他衡王府给平了,当时他也曾登城观战见鞑子凶残,数月都做噩梦,留下的阴影太深了,此时再闻岂能不惊。 毕竟是个年轻人未尽大事,朱慈安在这不到一个时辰里连番惊吓精神已有些迷乱,嘴里咿咿吖吖的说着什么,突然对常宇一躬身:“厂督大人请便,慈安要先行一步”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却爬不上去了,胡杨赶紧过去将他扶上马,就在这时正南数里外有百余骑奔来。 “不会是你老豆,哦衡王来了吧,这也忒客气吧”常宇举目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 来的并不是衡王,却是一守城裨将,原来是朱慈安的几个兄弟打马回城第一时间就让城门守兵去报李士元,城北十里有一股疑似马贼的人,正与衡王世子对峙。 马贼,世子?官兵不敢怠慢,消息尚未报到李士元跟前时,这裨将便率了兵马来驰援,远远便大呼:“世子殿下休慌,兀那贼子速速投降不杀!” 近了跟前却见朱慈安使劲的给他使眼色,这货也是个精明人,眼见常宇人马气势不凡,身着军装就知道事情有点复杂了,低声问道:“世子殿下,这帮人啥来头”。 “东厂的大太监”!朱慈安叹口气,转身对常宇抱了拳,打马疾奔而去。 那裨将怔在当地,常宇从其身边一笑而过:“这位将军够威猛啊!” “小的陈化成见过厂公大人!”那裨将赶紧叩首,常宇微微一笑:“陈将军一块儿回城吧”。 “不敢当将军之称,小的不过是个把总”陈化成赶紧道,常宇嗯了一声:“你可识得李士元?” “便在李将军麾下听令”李士元是青州守备全权负责城防示意,原先青州都卫指挥使在他上头,不过两年前清军围城时,指挥使黄桓战死,朝廷忙于剿匪无暇于此其职一直空缺,说白了李士元现在是青州城的军方老大。 给本督说说李士元,常宇翻身上马奔南而去,陈化成紧随其后绘声绘色的讲李士元当年如何看破清军企图如何英勇杀敌守城,终保的青州城免于鞑子蹂躏。 总而言之,李士元就是神,青州府的守护神。 常宇一路上就安静的听陈化成吐沫横飞,表情淡淡不动声色也没说什么话,渡了南阳河行数里便见青州城北门围了好多人。 不多会一直在前头的秦富贵又颠颠的跑来,一脸傻笑:“厂督大人,衡王爷在城门口迎您来了”。 咳咳咳咳,常宇差点呛到,朱由棷竟然到城门口迎接自己? 王者,天子兄弟也,位极尊。 太监,皇帝仆也,位极贱。 即便魏忠贤权倾朝野时,藩王畏之惧之阿谀奉承之,但也在场面上亦还保留应有的身份,这是规矩不能逾越,否则有辱皇家脸面。 常宇到大同时,代王朱传几(火齐)别说出城连王府大门也没迎他根本都不怎么鸟他,太原晋王朱审烜,这个和常宇关系最好的藩王也没迎接过他,可素未谋面的衡王却巴巴的跑到城门来迎接一个太监,虽然是东厂的老大,但这也实在是有辱脸面的事,且这事传出去,少不得又有人借题发挥……东厂大太监权倾朝野,逼藩王出城迎接……各种巴拉巴拉的泼脏水。 第837章 青州城 史载末代衡王朱由棷胆小怕事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常宇苦笑,堂堂大明藩王闻东厂上门竟然出城迎接已不是胆小了,简直就是怂。 衡王虽胆小可做出这等有辱颜面的事背后却少不了几个傻儿子的推波助澜,先前朱慈安城外遇秦富贵听闻东厂来人便让其兄弟速回城报信,几兄弟打马狂奔回城对守兵说有马贼,然后回了衡王府便对他爹说:不好了,东厂的人来拿你了,而且是大太监领头来的…… 朱由棷本就胆小一听这话顿时就差点吓尿了,东厂干嘛要拿自己啊,自己犯了啥事啊,难道是……还是……还是说皇帝要来个莫须有整衡王一脉了。 后世有句话叫当官的没有干净的,一查一个准,这话虽太过偏激,但也有一定道理,放在这世道依然可行,虽说朝廷对藩王拿捏的严,但作为一方王者多多少少都有点把柄,别的不说就世子那帮王府护卫持刀弓狩猎就可以私藏兵甲意欲造反抄了你,何况东厂最擅长栽赃嫁祸,而这次皇帝派来的又是东厂的大头子。 况且东厂这个大头子朱由棷还听说过,太原杀的闯贼抱头鼠窜,关外杀的清军哭爹喊娘,据闻说前阵子还在保定府剿贼呢,其横空出世甚得皇帝宠爱,传闻掌天下兵马,此时他上门了,那自己…… 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慌了神,朱由棷惊恐之际竟然不顾王府长史的劝阻坚决要去城门去迎接那个如日中天的东厂督主,当然事急从权也没那么多讲究和排场,仅率十余家丁和几个儿子便去了北城门,同时还令人通报青州知府钱良翰和他一起。 到了城门口自然引得百姓围观,但朱由棷在青州百姓中口碑尚好,虽被围观却也不发火,甚至还想到了什么,让家丁赶紧去联络城中有声望乡绅回头搞个联名啥的给自己求情。 朱由棷并没有等到他的小伙伴青州知府钱良翰,其实这是情理之中,钱良翰是文官和宦官是死对头,堂堂一州知府若去城门迎接一宦官传了出去,脊梁骨能被戳断。 没等到钱良翰,却等来了世子朱慈安,见了面短短几句话就把朱由棷从地狱冲上云霄然后又跌入地狱。 东厂的大太监不是来查办衡王府的! 耶! 是来帮助青州府抵御鞑子的,鞑子来了,数万大军! 啊! 几息之间朱由棷体验一把冰火两重天,爽到脚底发软脸色苍白,鞑子何日入关的怎么从未耳闻过,还有那东厂大太监带来多少兵马来保护本王? “据闻总计六七百不过眼下到了的只有那大太监带着不满百人亲兵”朱慈安赶紧说道,衡王差点没背过气,数百人有个毛用,是了,皇帝定是知道官兵挡不住鞑子特地让大太监来接应本王避难,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父王”朱慈安一看他爹吓成这个模样,赶紧拽了朱由棷一下:“那大太监就要到了”。 啊,朱由棷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迎接那东厂大太监的,可又一想本以是来抓自己的才巴巴来迎,眼下……不如赶紧溜吧省的丢人。 他现在又想顾及王家脸面了,只是为时已晚,小太监已到了城门百米外,这要是溜被人见看到更丢人,朱由棷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马车至城门外放低姿态尽显平易近人,回头自然传佳名。 “东厂大太监都是皇帝心腹,况且此番是奉旨而来也就是如帝亲临,岂能对他不敬……”朱由棷嘴里嘀咕着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话说得知衡王亲至城门迎接常宇何尝不是硬着头皮来,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事便会传的天下皆知,且朝野上下的风向绝对会越吹越偏,比如权倾朝野的东厂大太监威逼藩王出城迎接之类…… 但常宇也并非无计可施,破这种局就是把姿态放低,越低越好,果然距离城门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他便一跃下马拱手弯腰朝着城门前那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去:“东厂常宇拜见衡王”。 朱由棷很是惊异,虽已从朱慈安口中得知这东厂大太监其实是个少年小太监,可还是出乎自己意料,竟只是个十六七少年,且竟然对自己如此恭敬有加,堂堂东厂督主竟对他用拜见这个词,且其言简意赅没给自己头上加任何官衔啥的。 顿有受宠若惊之感,朱由棷连忙探出双手托常宇双臂:“果然英雄出少年,传闻西出太原杀贼北上关外驱虏的东厂提督竟这般年少”。 “王爷过誉了”常宇微微一笑,左右扫了一眼:“王爷咱家有要紧公务,可否先回王府再述?” 朱由棷明白所谓的要紧公务必和鞑子来犯有关,事关紧急连忙道:“好好好,常公公请上车”心道这小太监却也是个办实事的人,没那么多假客套。 “王爷先请”说着搀了朱由棷上了车,马夫一声驾,驱车便入了城,朱慈安代父招待陈所乐等一众东厂亲卫紧随车后,街边百姓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衡王爷到了门口接了一拨不明来头的人马话没说两句就急匆匆的离去。 行数百米车中传出朱由棷的呼喝声,却是连连派出数个家丁急去召知府钱良翰,守备李士元入王府议事,又令城中守兵速去城外周边示警,鞑子即将兵临让百姓赶紧逃散,同时宣告全城戒严。 几乎就在半柱香的功夫内,整个青州城陷入恐慌之中,万恶不赦的鞑子又来了。 衡王府在青州城西南角方方正正规模宏大,门前有条王府大街,矗立两座石坊,常宇特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两座后世还可以看到也是衡王府仅存的两个建筑。 这两座石坊乃明孝宗在初代衡王过大寿时拨专款增建的,并御赐坊额题词,前坊为“乐善遗风”后坊为“孝友宽仁” 还别说衡王一脉将此奉为家训,传了六世七王在封地薄有美名,比之兖州鲁王开封福王之流口碑好的太多。 乐善好施又宽仁友爱加上胆小如鼠……emmm 常宇脸上露出了笑意。 可坐在他对面的朱由棷已是脸上苍白挥汗如雨,这一路常宇简要的给他说了清军入关围攻京城南下掠劫自己率兵一路追击的事,可把他吓坏了,数万大军连京城都敢强攻,这小小的青州哪里扛得住他数万铁骑! 眼见衡王府在青州数代经验也将毁于一旦,他怎能不慌怎能不怕!心中恐惧到了极点的朱由棷根本没发现小太监嘴角的笑意,嘴唇发抖:“常,常公公以您之见鞑子还要多久能到青州府”。 常宇略一沉思:“其先锋最快今晚慢则明早,主力则在三五日之内”。 啊!朱由棷惊骇出声:“鞑子先锋一到必然围城咱们想走也走不了,可这么短的时间,本王哪来的及收拾……” 常宇皱了皱眉头:“王爷,听您的意思是……要避走?” 朱由棷一怔:“不走难道等死还是投降鞑子?常公公您不是奉旨来护送本王避难的么?对了皇上可曾准本王去往何处,对,去济南,济南城高墙厚……呀,可济南也曾被鞑子攻破过啊……” 这衡王已经完全六神无主慌的一逼了。 “王爷”常宇轻声叫了一声,朱由棷直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常公公叫本王么?” “咱家不是奉旨来护送您避难,而是来守青州平安将鞑子驱出关外!”常宇一脸郑重说道,朱由棷差点就疯了:“常公公要和鞑子在青州府开战,鞑子数万大军啊,您,您带了多少兵马啊”。 “很多,但是都在后边暂时不过来,眼下手头有个六七百余下就要靠青州府的守兵了”。常宇据实而言。 “指望青州府的守兵?”朱由棷张大嘴巴哈哈苦笑:“常公公可知青州府有多少守兵?” 第838章 我先睡会 “不知,正想问王爷呢”常宇心理也做好了准备,一府兵马数千是有的,即便大明眼下山穷水尽也有个二三千吧,除了吃空饷的空缺外总得有个一两千吧。 衡王伸出两个手指头,常宇识得是八,八千是不可能的:“八百?” 朱由棷用力点点头:“十五年时尚有二千余,那年鞑子出兵数千围攻青州城,李士元率兵死守终将去击退,但也死伤惨重这两年也未有补缺,账面上仅剩八百实际还不得而知呢”。 常宇苦笑!知道穷,没想到穷成这个逼样! 八百多数万怎么打? 衡王见常宇苦笑不语心中更是六神无主,双手掩面竟在他呜呜的哭了,完全没了堂堂藩王气度,或许想到了那些被鞑子和贼军抄家灭门的难兄难弟了,没成想自己也要步入后尘了,岂能不悲,何况他本就胆小懦弱。 常宇不忍见其这般姿态,便安抚道:“咱家在太原曾保全晋王一脉,当时几十万贼军围城……” “本王听说过常公公的丰功伟绩,可当时太原城内您有近十万大军啊,太原又是城高墙厚可青州府有什么,区区几百人如何挡得住数万鞑子,鞑子可是比贼军还是凶残百倍啊!”朱审烜低声哀嚎着。 常宇见此便摇头不语,得了!爷们跑了几天几夜累的要死还懒得哄你呢。 不多会马车便驶入衡王府,常宇下车随朱由棷去了正殿,陈所乐等一众亲兵自有王府管家带着一众杂役好茶好饭伺候着。 衡王内心烦躁坐立不安,将常宇引入正殿大堂正欲让人布置酒菜边吃边商议如何御敌,可常宇先前在城外将王子们的野餐朵颐一番吃的饱饱的,只是这几日奔袭太过疲惫且一身汗水黏糊糊的实在难受便对衡王道:“求一净室沐浴小憩”。 靠,都啥时候了,还有想着洗澡睡大觉呢,朱由棷恨不得破口大骂可实在无胆,加上貌似也闻到常宇身上的汗臭味了,便让一侍女引常宇去洗漱小憩。 “父王,当好生计议退路!”大堂只有朱由棷父子俩,世子皱眉低声道,朱由棷抬头瞧了世子一眼:“你所言退路是什么?” 朱慈安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鞑子数万之众,城中无兵无将何以御敌,若城破……父王应早早收拾随时准备离开”。 哎!朱由棷一跺脚:“为父何尝不知,但若无皇上圣旨擅离封地那可是大罪啊!他派这大太监来不就是盯着咱们么,不过那小太监素有威名,他或许能守得住青州城”。 “父王”朱慈安有点急了:“擅离不过削爵罢了,若城陷咱衡王府则会鞑子夷为平地鸡犬不留啊!传言小太监会打仗,但也只是传言啊谁又亲眼见过,太监监军有几个会打仗的,传言多了有几个真的全是冒功之举!” “这……”朱由棷顿时就语塞,他本就是胆小怕事之人心中更乱,他不敢违背祖规但也怕死,一时间不知如何取舍:“或许这小太监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然若明知是死他何必入这青州城,且你看他一点都不惊慌或许已有应对之策……” 朱慈安一想也有几分道理,鞑子数万大军逼近,青州城旦夕不保那小太监不可能明知死路还硬往里边跑,他完全可以等清军破了城糟蹋完后再过来走个过场,何必拼死穿越火线前来预警呢,而且还誓言旦旦守城与鞑子一战呢。 “或许只不过是咱们心存侥幸之念,但孩儿不相信以点末之兵能抗住数万鞑子,父王还是早做打算”。 朱由棷沉默不语,在殿内来回踱步,终于一咬牙:“你速去后府告知你母妃收拾一下,以备万一,至于如何……稍后再说吧”。 朱慈安应了急急离去,不多会管家通报:知府钱良翰和守兵李士元来了,衡王叹口气:“请他们入殿”。 钱良翰和李士元一文一武可谓青州府的顶梁柱,二人在青州经营数年和衡王自是交情不浅,此时闻召有听了些传闻便急急来了。 两人一脸凝重随管家入府登殿,钱良翰是最先听到有东厂的人来青州,衡王还要他一起去出城迎接,当时冷笑不已,迎接太监?让人戳我脊梁骨骂啊,自是不去。 心中却也嘀咕这东厂的来青州干嘛,而且是那个听说打仗很厉害的大太监亲自带队,说是带来的番子都有好几百。 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衡王犯了什么事?不可能啊,衡王胆小怕事平时他明里暗里也盯着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啊! 难道是扮猪吃老虎?东厂搜集情报向来厉害,想必是掌握了什么证据皇帝便让其心腹亲自来查办。 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钱良翰在府上也是七上八下,其实明初的藩王对地方官还能指手画脚,朱棣之后就对地方官没了任何处置权利,且这些地方官对王府都还有暗中监视之责。 前文曾说过王府内也设官职,左右长史,点簿等都是皇帝任命,说是为了藩王管理王府实则就是监视的,只不过后来这些王府官员自知升迁无望,反而死心塌地的为王府效力了,地方官便成了监视主力。 就在钱良翰坐立不安时,王府家丁来报衡王召他入府有紧要事商议,并且还带来了传遍全城的消息:鞑子数万大军即将临城! 鞑子!钱良翰当场骇住。 李士元和他差不多,只是先闻马贼后又听说是东厂,弄的他一头雾水时又说鞑子要来,顿时大怒:严查散布谣言者! 直到王府家丁盖了章,这不是谣言!心头压着万斤石的李士元也急急来了。 俩人入了殿便见到一脸死灰的衡王斜躺在太师椅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连忙施礼,朱由棷叹口气挥挥手示意二人落座,这当口就别那么繁文缛节了,两人落座世子朱慈安忙令下人备了茶。 钱良翰四下扫了一圈,疑惑道:“王爷,闻那东厂太监来了,怎么见人?” 朱由棷又叹息:“说是一路疲惫要去休息会”。 “哼,鞑子数万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他却要去睡觉,这些太监,当真……拎不清轻重!”钱良翰怒哼,旁边的李士元也是一脸怒气,太监监军制度始于成祖,因为他起兵时得助于一些心腹太监和和尚,所以特别信任内臣,边有了太监监军,但这几百年来一直为朝野诟病。 事实上,这些不懂军事的太监的确对大明的衰落起到推波助澜甚至毁灭性的作用,也无怪乎朝臣和武将们极度反观太监。 可没想到这数月见突然名声鹤起的东厂大太监竟也是这般德行,钱良翰和李士元顿感失望,或许太原和关外都是人家周遇吉和吴三桂的功劳吧,被这大太监给冒了,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两人对常宇印象顿时飞流直下三千尺。 第839章 封城 眼见钱良翰和李士元对小太监颇有微词,向来胆小的衡王却并未落井下石反而为常宇解释:“其数日奔波确实劳苦”于是又将常宇一路所言复述一遍,从鞑子突然入关,然后围攻京城复又南下掠劫,其一路追击…… 钱李二人听了骇然不已,前些日子闯贼北上逼近京城朝野震惊,皇帝令小太监赴保定府救火,甚至连济南府的山东总兵刘泽清都去了,后来只听说贼军退了,却没想到就在那时鞑子趁机入关,这近一月时间京城那边已是杀的天昏地暗,而这小太监一直都是冲锋在第一线,京城保全其功不可没。 刚刚还略有微词的两人转眼间又心生敬佩,虽说传闻不可尽信,但看来这大太监还是有俩把刷子的,反正人家到哪都有捷报,至于其中有多少水份却不得而知,毕竟在座几人未曾亲历都是听闻和那太监自述。 几夜未眠跑了数百里地,这其中艰辛可以想象,便是休息一会也在情理之中,两人便没了先前的不忿之情。 待衡王复述完小太监的话,钱良翰和李士元也对眼下形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也就说最快晚间鞑子两千先锋便至,三日内数万主力皆兵临青州城下,而城中守兵寥寥无几! “那东厂太监说了他有数万大军?”钱良翰眉头皱的像麻花一样,端着茶杯的手有点抖。 “远水难解尽渴,那太监倾尽京城兵马一路追鞑子,此时跟在其实数十近百里,又没有翅膀能飞到前头,待其赶来的话,只恐鞑子已破了青州城”朱由棷一句话要叹三口气:“话又说回来了,即便长了翅膀飞过来,又能挡住住鞑子的骑兵么,现在官兵什么德行咱们心里不都明镜似的”。 咳咳咳,这时李士元不知是喝水呛着了还是这么突的咳嗽起来,朱由棷瞧了他一眼:“当然了,都若能入李守备那般英勇或许还能保的住”。 “虽不知那东厂太监是否有如传闻那般厉害,但其督战太原,贼退,北上关外,鞑子退,南下保定府,贼军又退,可见还有些本事的,至少能退敌,不然他名头不会这么大,圣上也不至于那般信任他,或许他真的有法子保住青州城”。李士元若有所思道。 “李守备”钱良翰一拍大苦着脸道:“可曾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或许如你所言那东厂太监有些真本事,可太原城内有十万大军,关外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保定府有兵部尚书以及各路援兵,咱青州府有什么?” 此言一出,殿内空气顿时凝集,衡王朱由棷双眼一闭,紧紧咬着牙齿又是一声长叹。 “青州府有我李士元!”沉默中李士元拍案而起:“有我李士元在一日,鞑子便别想踏进青州城一步!” “李守备豪情万丈本府甚为钦佩,然则千余兵马如何抵挡数万鞑子铁骑,仅凭一腔热血远远不够,说句不详的话李守备在尚能保青州城,若不在了呢?”钱良翰苦着脸道,言下之意,你丫空有口号,不实际。 “即便李守备战死了,尚有本督在,本督在青州城便丢不了”!一个声音传来,语气坚定,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一俊秀少年站在殿门口。 自称本督自是常宇无疑了,钱良翰和李士元赶紧起身施礼,虽从衡王处得知东厂大太监实则就是一少年,一见之下仍是惊异万分,竟这等年轻。 “常公公这么快就醒了?”衡王很是意外,常宇一行数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据朱慈安说那些亲兵入王府后草草吃了些东西就地一躺就呼呼睡着了,可见困乏到了极致。 而小太监回房洗漱休息,他和钱李二人闲聊还没超过半个时辰,常宇就起来了,虽说脸上还有疲色但较之先前算容光焕发了。 “军务紧急睡不踏实”常宇微微一笑道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李士元身上,三十多岁中等身材肤色略黑神情刚毅,应是个正直的人。 而钱良翰就是典型的文官模样,看面相倒也算是个儒雅君子,至于人品暂且不得而知。 钱李二人同时也在打量小太监,年少气势却无双,两人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遇有这么大气场的少年人。 绝非泛泛!钱李二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常宇在衡王侧手落座,世子朱慈安亲自斟茶,伸手接过轻轻一抿,看着几人道:“咱家做事向来单刀直入没那么多客套,眼下局势危急便有话直说,李守备你麾下有多少兵马?” “回厂公大人,八百有余”李士元赶紧起身道,他在青州府名声甚著和知府以及衡王关系融洽但实则只是个小小守备,常宇问话他不敢无礼。 小太监也发现了这点,一抬手:“无需赘礼坐下说话便可”又道:“咱家问的是实额”。 李士元先是一怔,随即略显激动看着常宇道:“卑下虽官职低微却堂堂正正不行那龌龊之举!厂督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查,若有违纪之处卑下愿受军法处置”。 言下之意,我没吃空饷。 这下轮到常宇发怔,实在太意外,眼下这个大环境下还有这么清白的人?这简直就如同逛鸡窝突然发现一个扛着贞节牌的良家妇女一眼让人吃惊。 “咱家自会派人的查的”常宇很快恢复原状低头沉默,嘴里轻轻念叨着:“八百人,八百人……” 朱由棷心中焦躁见他这模样又不敢打断他,只是急的直搓手,钱良翰和李士元对视一眼也是不敢吭声。 “青州城中有多少百姓?”常宇忽然问道。 “约四五万”钱良翰脱口而出。 青州城不是什么大城加上两年前被清军扫荡过,远不如济南,太原那种大城动辄十余万人。 常宇微微点头:“够了!” 三人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常宇又道:“李守备下令封城,严禁任何人出入!” 啊!李士元一惊,钱良翰直言:“不可!若封城那城外百姓如何躲避兵祸?”常宇嘿了一声:“钱知府,若换做是您,得知鞑子数万大军即将临城,您是往山里跑呢,还是往城里跑?” 钱良翰顿时语塞,是了,老百姓也不傻,闻敌军数万来袭若入城岂不是瓮中捉鳖,当然是往山里跑了。 而且恐怕不止城外的百姓往山里跑,就是城内的百姓也急着往山里跑,没人愿意在城里等死,若慢一步等鞑子兵来了想跑都来不及咯。 想到这里,钱良翰李士元以及衡王父子皆是一惊,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常宇封城并非是阻止城外百姓避难,而是阻止城内百姓出城逃难,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 840章 老套路 “置死地而后生”常宇嘿嘿冷笑起身走到殿门口朝外间望去,亭台楼榭富丽堂皇。 朱由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常公公是要让百姓助战?” “嗯,若不将其置于险地,岂能同心协力”常宇淡淡道,诸人面面相觑,这太监真够狠的,守城要拉百姓一起,守住固然好,守不住一起死! “不允百姓出城避难,传出去……”朱由棷略显纠结,钱良翰也是犹豫难断总觉得这样不好,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若都走了留一空城也罢,只是王爷舍得这几百年的基业么,这富丽堂皇的王府转眼间只恐成瓦砾废墟了”。 “王爷若舍得,咱们便不守也罢,全都钻山里快活去,将青州城拱手让给鞑子便是”常宇嘿嘿冷笑,转过身来目光却盯着李士元,其他两人一脸纠结唯独他还沉得住气,不动声色。 “卑下遵令!”李士元躬身抱拳然后快步走到大殿门前一招手便有王府家丁近前,李士元低声说了几句,那管家抬头朝殿内瞧了一眼转身急急离去,自是替李士元传令去了。 “即刻起,本督接手青州防务还望王爷,钱知府,李守备鼎力相助”。常宇对着三人拱手抱拳。 “厂督但有需要尽情吩咐!”李士元和钱良翰赶紧还礼,衡王父子却在那相视苦笑,这太监封了城他想出去也走不了,自是怕的要死。 “钱知府你是文官便做你最擅长之事,稳定民心动员百姓参战守城,召集城中乡绅募捐军饷粮草,李守备你多遣兵马出城在周边示警让百姓速速逃山中避难,同时着手备战,守城火器等军备要赶紧着手准备运往城上……”常宇开始分派任务,李士元还好,低头默默听着,钱良翰却皱了眉头:“厂公大人,城中不过千余兵马,用得着募捐?” 常宇瞧了他一眼,嘴角一抽冷笑道:“钱知府莫非以为凭城中不足千人的官兵当真就守得住青州城?” “那……”钱良翰不解。 “必然还是靠本督麾下的数万大军,里应外合方能溃敌,那数万大军千里奔袭缺粮欠饷若要其为青州府卖命,从不会还让他们饿着肚子吧”。 钱良翰脸上一红,拱手道:“下官考虑不周,厂公见谅……” 常宇微微一笑拱手道:“军情紧急两位速去吧,本督尚有私事要与王爷相商”钱李二人很识趣的告退急急离去。 见两人离去,常宇回座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瞧了旁边侧立的朱慈安便道:“世子殿下,且去瞧瞧咱家那些手下人有睡醒的没?” 朱慈安知道小太监是有意让自己回避,便拱手离去,常宇这才看向衡王却见这短短几个时辰朱由棷竟好似苍老了几岁,一脸的愁容,见常宇望来,便道:“就咱俩人了,常公公要和本王商议什么私事,直说吧” 常宇笑而不语,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分开:“这个数,保青州城无恙!” 衡王一怔竟然没反应过来,常宇又晃了晃手,只见朱由棷眉头一皱:“常公公你这什么意思,勒索本王么?” 勒索?这个词让常宇哭笑不得:“咱家千里迢迢冒死入城便为了要勒索王爷?要钱不要命了啊” “那你……”衡王想必还是没搞清楚状,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本王失言,既城中乡绅都捐军饷粮草本王自也要起表率,得,本王捐银五万两以激军民守城决心……”。 “王爷”常宇打断他,轻轻摇摇头:“五十万两白银,以及王府粮仓一半甚至一大半!” “什么,五十万两!你是要本王倾家荡产么!”原本有气无力瘫软在太师椅上的衡王朱由棷突然弹起:“你这是趁火打劫!” 常宇却不着急看着衡王淡淡道:“第一咱家不是趁火打劫,因为钱粮不入咱家手中一文,皆分将士。第二,五十万连对王爷不过九牛一毛,谈何倾家荡产,退一万步说是倾家荡产好呢,还是家破人亡好呢”。 “你……”朱由棷甚是恼火:“何来用的到五十万两”。 “王爷,这当口您觉得城外官兵为何要与鞑子拼命来救青州府?城中百姓又为何要拼死为您守城?若咱家不封城转眼间城中百姓就会逃个精光,这大好王府转眼间变成废墟!”常宇冷冷道:“将士千里奔袭舍家弃命所谓何,手中无钱养家无粮糊口,凭什么要让他们为您拼命?咱家强留数万百姓守城其实守的就是您衡王府啊,咱家为他们要点钱粮过分么,五十万两难道还不抵这百余年的衡王府基业!” 常宇的口才自然不用说,大同的代王远离前线都被他忽悠的连借带捐几十万,太原的晋王更是差点被他忽悠的倾家荡产,更不要说这个胆小如鼠早就吓的六神无主的衡王了。 “可,可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啊……”朱由棷胆小但也惜财,常宇一口价无疑割他的肉。 “衡王可曾闻洛阳福王呼?”常宇决定再给他来一剂猛药,果然朱由棷闻声浑身一个抖,福王那头猪十足铁公鸡在李自成大军围城时一毛不拔,守城官兵也寒了心不再为他卖命,结果落得身死,据说是被李自成给炖了。 “再说个近点的,兖州府的鲁王总该不陌生把,同样一毛不拔落得城破自缢,鲁王一脉几乎死绝!”常宇长叹一声:“咱家在太原守城时虽有十万大军,但全靠晋王在后鼎力支持,那才真正的叫倾尽家产!要钱给钱要粮给钱,士气高涨军民一心终保全了晋王一脉,便是连大同的代王当时都捐赠了几十万,衡王爷你是要学哪个?倾家荡产的还是家破人亡的”。 “别说了,本王自要保我衡王一脉,钱粮你尽取,但愿你言而有信保我衡王府周全”胆小的朱由棷再也扛不住这种连哄带吓的逼捐了。 “有王爷此言,青州城得保了”。常宇抱拳对朱由棷微微一躬身,转身出殿。 “常公公你去哪?”衡王赶紧追出来问道。 常宇头也没回:“呆着王府里和王爷聊天可守不住青州城”说着快步离去却无暇欣赏王府风光,毕竟皇家出来的这种藩王府根本瞧不上。 第841章 安民 常宇记性极好,王府虽然曲径百转他也无需家丁引路直奔北门而去,途中巧遇折返的世子朱慈安连忙向他施礼:“厂督大人是要出去么,您手下人都还在熟睡……” 常宇与其擦肩而过嗯了一声并未止步,朱慈安又赶紧道:“厂督要出王府么,您对对青州不熟,不若带几个家丁为人引路吧” “本督自有人引路,世子无需操心还是快去助你父王做些实用之事,别在王府里尽忙活些闲杂无用的”常宇头都不回出了王府,朱慈安望其背影表情复杂至极。 常宇出了王府左右看了一下,便沿着王府大道朝正北上了街,却见街头巷尾到处是乱做一团,百姓大包小包的拖家带口朝城门方向奔去,不由摇头苦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令牌系在腰间,右手握腰间青雀刀柄缓缓沿街走着。 街头数骑官兵疾驰而过:鞑子即将临城,李守备下令关闭城门,百姓速回家…… “啊,城门关闭,我们出不去那可怎么办啊?”街头哭喊声一片,鞑子要来了人心惶惶,若是几千人倒也罢了,可数万大军如何抵挡,果真如常宇所料很多百姓想要出城入山避难。 正沿街北行的常宇拽过身边一人,问了最近的西门方向便在拐进一个巷子,行十余步突然回头,看着身后数步外的两人,低声道:“王府的?还是锦衣卫的?” 那俩大汉瞧了他腰间令牌,抱拳道:“可是东厂的兄弟?” 常宇微微一笑:“你俩眼神不太好啊,从出王府就跟着到现在还没瞧清楚么?”说着摘了令牌抛了过去。 最前那人接过嘿嘿一笑:“咱们久在外边当差,对京中东厂兄弟们的腰牌不……”说着眼光扫了手中令牌,噗通一声跪下:“小的锦衣卫郭崇山拜见过厂公大人”这突然一跪,惊得他身后那汉子一愣,不过反应倒也快:“小的温汉拜见厂公大人”。 常宇眉头一皱:“起来,锦衣卫啥时候时兴这一套了!” “不不不,小的,小的没想到竟是您……一下没忍住”郭崇山倒也是个有趣人,话说他本以为常宇是个东厂普通番子,甚至有可能是在东厂听令的锦衣卫,哪晓得竟然是东厂的大头子,一切太突然竟然惊的跪下了。 锦衣卫,大明的最牛叉的情报机构,曾一度布局海外,大明境内各城更是明的暗的都有锦衣卫的身影,且但凡有藩王的地方就一定有,至于为什么大家都懂得。 这些负责监视藩王的锦衣卫一早就发现王府异动,一向深居浅出的衡王竟然出城迎接一支兵马,便引起他们的好奇,随后全城都在传闻鞑子要来了,有东厂的人来督战啥的。 于是他们便上了心,将王府布控起来,果不其然见常宇独自出府甚是可疑便盯上了,后又见其腰间挂牌便一路跟踪,却早被常宇发现了,便在这巷子里接了头。 “城中有多少人”常宇问道。 “明暗一共十五个”温汉抢着说道,常宇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全部亮明身份,四个城门各布置两人,监管守门官兵不得徇私放人出入,温汉你去办这事”说着又一指郭崇山:“你随本督转转”。 温汉领令而去,常宇便在郭崇山的带领下奔西而去,不多会便到了西门附近远远便见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哭喊怒骂乱作一团,挤满了要出城的百姓,以为西门外边就是莽莽群山。 “厂公,人太多挤不过去了”郭崇山费了好大的想过去终是无功,还被误以为插队差点挨揍。 常宇抬头朝城墙望了一眼:“带我上城”。 不得不说李士元的执行力非常高,常宇令出他的人便立刻将城门封锁,却激起百姓的怒火。。 “鞑子都要打来了,不让我们出城是要我们在这等死么……” “对啊,开门,我们要出去,你们要死就死,放我们出去……” “奉守备大人和知府大人令,为防备鞑子奸细入城即刻关闭所有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尔等速速回家,再胡搅蛮缠全给抓了”守门官兵挥刀怒吼恐吓着。 “怕奸细入城准出不准入就是了,为何要将我们关在城内?”有百姓大声质问,引起共鸣。 “我等奉令行事,不要胡搅蛮缠速速回家,鞑子大军马上就要来了,不要以为出了城入了山就安全,他们照样会入山追杀你们,况且山中无粮你们挨得了几日……诸位请放心,李守备将会与你们一同坚守青州城的……”那守门官兵的头目倒也会说。 “你们当兵的守城杀鞑子是职责,即便战死也是理所当然,可为什么要让我们陪葬啊”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百姓多附和。 “李士元誓死守城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你们也别忘了,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官兵可以豁出性命为你们守护家园,为何你们自己却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家呢!” 就在群情激动时,城头上一人大声怒吼,瞬间将各种声音压了下去,城下百姓抬头望去却见两人站在城墙上,却看不太清楚样貌。 百姓一时沉默,不过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可是我们想活命啊!” “对,我们想活命!”附和声大作。 “谁说出了城就会能活命,谁又说在城中就必死无疑,鞑子要来踏平青州城,你们为何就不能将其赶走坚守住自己的家园呢!我们有刀有箭有钱有粮又有人还有城墙为据怕什么,难道鞑子就是三头六臂了么”常宇在城头大吼,只要守得住城,我们便都可以活下去! 城下百姓顿时议论起来:有钱有粮,哪来的钱粮啊…… “衡王爷已做了决定,愿意倾尽家产与军民共守家园,城中乡绅也在捐钱捐粮,只要你们拿起武器勇敢参战保护青州城,自可分钱分粮总比在深山老林里饿死强多了”。 一句话顿时让下边议论声大起,常宇见火候差不多,便又道:“诸位乡亲请先回家,稍晚知府大人会亲自出面告示,最后再告诉大家一件事咱们城外也有数万援兵的!” “还有数万援兵?”民心立时稍稳,常宇随后给郭崇山使了个眼色,郭崇山便对城下大呼道:“李守备有令,若有强行出城或徇私开门者又或聚众闹事者斩无赦!” 啊,城下百姓一惊,已有人开始慢慢散去。 安抚百姓这本是钱良翰的活,只是不知他此时在哪里忙活着,常宇顺便代劳一下下,便沿着城墙朝北边行去。 望着他俩身影把守登城口的几个官兵长长呼了口气,一人道:“我竟然不知道咱们青州城中有锦衣卫,刚才他们亮牌子的时我还以为闹着玩呢,哎,你说咱青州城也不大锦衣卫在这干嘛……” “你是不是傻啊”另外一人踢了他一脚,然后指了一下脚下西南角正是衡王府所在。 几人顿时一脸恍悟。 第842章 本督的悍卒 此时天近晌午,烈日当头,常宇被晒的受不了以手遮额望着正西远处群山莽莽问郭崇山:“山里有马贼么” “有,听说有好几股呢,只是卑下也没见过”郭崇山便说着便脱了衣服然后往常宇头上一遮:“厂公别嫌弃哈!” “嘿,你这家伙倒回来事啊!”常宇也没拒绝接过举在头顶遮阳,郭崇山嘿嘿傻笑:“在青州当差有年头了,枯燥乏味的很,今儿有幸遇到厂督大人乃三生有幸,卑职都激动坏了,感觉浑身都是劲……” “你是明线还是暗线?”常宇和他聊了起来。 “暗的”郭崇山叹口气:“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能随意暴露身份,,不过吧……厂公您知道么刚刚咱们上城卑职拿出腰牌一亮,那感觉,说不出来的爽,特别是瞧那几个兵蛋子的眼神,卑职那一刻觉得特别的自豪,俺们锦衣卫的名头就是……咳咳咳,当然东厂才是真正的厉害,那是金字招牌尚方宝剑啊……” “你不光会来事,还是个话唠啊”常宇觉得这货挺有趣,逼叨叨个没完。 郭崇山立刻一本正经:“这厂公可就看走眼了,卑下向来少言寡语,这和我们坐暗线的职业习惯有关,反正都不爱说话这一点卑职同僚都可以作证,,,对了厂公你知道衡王有个女儿叫朱嫣么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啊,特别喜欢偷偷上街,听说有一次……” 握草,这还叫沉默寡言,常宇正想让他踩个刹车突然听到这里,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不由一紧。 烈日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城墙往北行去,郭崇山吐沫横飞滔滔不绝的说着青州城的见闻,常宇则望着城内城外时而蹙眉时而驻足观望对于身后这个话唠也不挑刺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青州有兵八百,李士元调一半出城示警,余下则在城内忙着备战事宜,又派了两支兵马在城上巡逻严禁闲杂人等上城。 却说这支巡逻队迎面走来远远见俩人在城上溜达,心中也是疑惑,瞧着官不官民不民莫不是奸细,可这大摇大摆的也太嚣张了吧。 李士元的手下还是很负责的,对两人盘查,郭崇山将腰牌取出,巡逻队看了一眼后连忙施礼让了路。 查的挺严,倒也没失责,常宇很满意,郭崇山察言观色道:“十五年时鞑子犯青州,李青山率二千守兵奋勇杀敌,损伤惨重仅余八百壮士,却护了青州城周全,一战成名为青州百姓所慕甚得民心,他治军严手下这八百将士皆是悍卒,非一般乌合之众”。 常宇嗯了一声:“见过血的拼过命的自是不同”。 不多时两人已至于青州西北角,常宇望北城门看了一眼自也是关了门却不见有多少百姓聚集,毕竟城北可没山。 咦,常宇举目朝正北眺望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比预计的晚了些”。 “厂公,什么晚了些?”郭崇山不明所以问道,常宇抬手一指:“本督的悍卒!” 郭崇山一怔,眯着眼朝正北看去,依稀间可是十余里外北阳河畔有人马缓行而来:“握草,鞑子来了”。 常宇差点背过气,给了他一脚:“说了是本督的麾下”。 “啊,啊哦,原来是厂督的人啊!”郭崇山一脸尴尬。 晌午,烈日炙烤大地草木蔫蔫,贾外熊和老九率麾下渡南阳河终于到了青州城下,两人极其麾下已是精疲力尽,却咧嘴一笑,终于他么的到了。 “还有气么?”城头上有人大呼,老九大怒正欲破口大骂忽又觉得声音有点熟,抬手望去,一个头上包布的壮汉正对着他们挥手:“没死就赶紧进城”。 是小督主!老九和贾外熊相似咧嘴一笑:“差点就骂过去了”。 “可惜,好像看你骂过去的下场”贾外熊一脸遗憾,老九一抹脸左右扫了一眼指着众人道:“都他么的管住嘴哈”。 “九哥放心,俺嘴里只要有酒就能把住门”麾下大笑。 “入城后管够”老九哈哈一笑,拍马急去。 城门大开,秦富贵带着十余手下和王府的家丁在城门处摆好了清水食物接待这支疲军,先前常宇发现麾下两营行迹时让城上守兵去王府通报前来接待,因亲兵都在熟睡中,一直想表现的秦富贵终于寻了机会。 “瞧本督麾下兵马与李士元的悍卒相比如何?”常宇在城上一指入城的两营将士,郭崇山赶紧道:“厂督手下自然一等一的悍卒,李士元的岂能相比”心中却疑惑,这小督主手下的兵马怎滴这般乱糟糟,军容疲惫倒也罢了怎么还如此邋遢有的一身破烂乍一看像马贼是的,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嘛。 他哪里知道那些邋遢货还真是马贼,只不过刚投降过来而已。 常宇微微一笑:“本督倒非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李士元率部与鞑子血战自是英勇,可本督麾下将士在太原与贼军数十万厮杀,北上关外硬冲鞑子数万骑兵,保定府更是随本督深入敌后,全是从尸山血海趟过来的,远非李士元手下可比”。 忒夸张了吧,郭崇山只不过锦衣卫在青州府的暗线,甚至都没听过常宇的名字,虽然朝野都知道东厂出了个很厉害很会打仗的太监,可是见过的寥寥,知其名更是少之又少,更不要提他麾下的威风了,只觉得就这数百人能硬冲鞑子数万骑兵,当鞑子纸糊的啊! 而事实上宁远一战,常宇麾下两营重甲骑兵真的冲进去清军骑兵阵营死死拖到吴三桂大军出城一战溃敌! 不过当郭崇山抬头看旁边小太监一眼立刻就信了,那神色不是自傲,是自豪!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只有真正做到了别人难及的事才会有这种自豪! ………………………………………………………………………………………………………………………… 这两天票票有点少哈!书友们看书不忘投票,青州即将开打,筹粮草! 第843章 俺也要 “来来来,贾老大,九老大赶紧喝点水……”城门处东厂两营将士刚入城下马就瘫软在地,到处横七竖八,秦富贵带着王府家丁殷勤伺候着。 “大哥,大哥,给俺也来一瓢”泰山三虎中的秦老二,老三入了城远远看见秦富贵颠颠的就过来了。 “滚一边去没看着正伺候两位大人么”秦富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又看着身边的贾外熊和老九:“两位大人再来点吃的……” 贾外熊斜躺在城墙根阴凉处,一口气灌了个饱把剩下凉水浇在头上抬头望空中烈日:“这大热天的厂公大人在城上晃悠啥呢?对了你们啥时候到的?” “回贾大人,俺们和厂公大人一大早就到了,然后去了衡王府,嘿嘿那王府可真大啊……咳咳,然后快晌午时厂公大人就出了王府,据说在城上转了一圈,俺也不晓得转啥呢”。秦富贵赶紧说道。 “咱家去城上看看可有风水宝地给你们寻埋骨处”常宇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城到了诸人身边,贾外熊等将士赶紧就要起身,被他挥手止住,然后一屁股坐在贾外熊身边伸手搭在他肩上:“这场仗怕是咱们有史以来最艰苦的了”。 堂堂东厂提督竟然和手下人这样随意勾肩搭背席地而坐,把秦富贵惊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这大官也太没架子了吧,别说是他,假若是衡王和钱良翰看到或许更惊讶觉得太不可思议。 然而贾外熊老九等将士却习以为常,他们久随常宇知道这位小督主打仗时凶悍残暴,但平日却没一点点架子,甚至会和他们称兄道弟,这在等级森严的当世是极为罕见的。 “厂公的意思是这次俺们九死一生了呗”贾外熊和老九对视一笑,对他们来说死没什么大不了的,自从跟了小太监后啥场面没见过,死就死了呗早够本了,不死就等下次! 常宇撇撇嘴:“不怕么?” “怕个求啊”老九嘿嘿笑着:“厂公不一直说俺们当兵的命就是死了用马埋么,而且还帮俺们寻风水宝地埋骨,值了”。 “哎,你这个没学问的,什么用马埋,那叫用马皮埋”贾外熊翻白眼,常宇长叹一声:“那叫马革裹尸……算了算了,咦,那个胡八刀呢?” 胡八刀原是隶属京营五军营的一把把总在鞑子围攻帝都时作战勇敢且出言顶常宇让小太监很是欣赏他直接调到了黑狼营。 “死了,昨儿袭扰鞑子先锋时战死了十余兄弟他是其一”老九叹口气道:“厂督大人这就是您说的马革裹尸对吧!” 常宇嗯了一声:“战死的都是大明好男儿,活着的记住一定要给他们报仇,说着站起身来,你等先去军营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干活。” 两营将士此时大多已水足饭饱只是困乏无力闻声起身集合自有李士元的手下引他们去兵营休息,常宇正欲去寻李士元,却被贾外熊几人叫住:“厂公俺们有点事和您商量”。 看几人脸色扭捏常宇便知没啥好事,眉头一挑:“何事?” “厂公说着青州城乃风水宝地,俺们几个也不知道啥时候就马革裹尸,想在那个裹尸之前快活一下……咳咳咳,那,那可行?” 擦,这几个货竟然要去找小姐姐嗨皮! 常宇气的真想破口大骂,可是转念一想,哎,这年头当兵的图啥,像贾外熊老九这种老兵见过太多生死早已经百无禁忌,图的就是个痛快。 “行是行,不过你们跑了几天几夜还能行?”常宇很是怀疑。 “嘿嘿,行,行,别说一个俩都行”贾外熊笑的极其猥琐,老九也低着头:“俺也要两个” “俺也要……”另外几个家伙也嚷嚷起来。 “俺,俺也要!”秦富贵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话音刚落便被老九等人怒喝:“滚!” 常宇哭笑不得:“此时城中乱哄哄的,便是有银子也未必找的到人,回头再说吧”。 “厂公,还回啥头啊,明儿就得干活了”贾外熊明显精虫上脑了,缠着常宇道:“这城中找不到,王府里总有的呀……” 常宇一怔:“这你都知道”。 嘿嘿,几人一脸淫笑:“略知一二” 古时不像后世,找小姐姐玩耍不光不违法还是风雅之事,不论是走卒小贩还是文人墨客,又或达官贵人都乐此不彼,甚至有人还以画稿或诗歌记录留念,和某些玩家喜欢拍视频是一个道理。 穷人有穷人的玩法,烟花巷柳看自己的消费能力,而豪门大户除了青楼狎妓外在府中还会养着歌姬,其实就是家妓用以自娱和待客。 堂堂衡王府自然少不了各种歌舞伎,贾外熊几人门清的很,常宇无奈只得应了让几人先去军营睡一觉晚上去王府寻他,自会给安排。 见几人离去,常宇苦笑为啥自己没这么强的欲望呢,难道是……正瞎想着突然有人叫他,回头望去却是秦富贵,这家伙一脸舔笑:“厂公,小的……” 常宇不喜这人,眉头一挑:“何事?” “没啥事,小的就想问一下俺这手下两百多个兄弟怎么安置一下啊”秦富贵说着指了城门墙根边东倒西歪的一大片手下。 常宇哦了一声:“按大明律马贼当斩!” “哎呀,厂督大爷啊,您可不能杀了俺们啊,俺们不是已经投降了么?”秦富贵不禁吓噗通就跪了下来。 “你以为本督这里是和尚庙,放下屠刀就让你立地成佛啊”常宇厉声怒斥,秦富贵跪在地上连连告饶,饶命啊,俺们投降了啊,俺们帮厂督大人杀鞑子……不远处秦老二,老三见状也急急跑来跪在常宇跟前一起求饶。 “哼!念在尔等心诚份上,本督便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表现好的话本督便收了你们,若是……哼”自己掂量着吧。 “俺们一定好好表现为厂公大人做牛做马”秦富贵兄弟三人捣头如蒜,面露喜色对小太监感激不尽。 “领他们去军营先去休整,晚点多的是活要干”常宇冷哼一声,便同郭崇山离去。 秦富贵长松一口气,拍拍心口:“吓死俺了”。 “大哥,这小太监杀人不眨眼不知道哪会挑个刺就把咱们做了,倒不如出城走吧”秦老二心有余悸低声道。 “出城去哪啊?”秦富贵低声怒斥:“先不说现在出不去,就算出的去鞑子大军就在外头,咱们出去就是个死,虽说西边就是深山老林可是咱们无粮草入山啃草皮度日么,再说山里那些同行岂能让咱们逍遥快活”。 “可鞑子数万大军这青州城扛得住么?前些年济南那么大的城都被他们给踏平了”!秦老又道。 秦富贵嘿嘿的笑了:“那小太监是东厂的大头子,若青州城真那么危险他何必自投罗网呢,我给你俩说这两天我听到不少秘密,鞑子虽然有数万可外头官兵也有好几万呢,这青州城大门一关,里应外合,鞑子未必就讨的到好。退一万步说,咱们出去贫困潦倒被饿死,到不如在这城里有吃有喝的混些日子,就是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得嘞,那就照大哥的意思咱们留下来吧”老二老三想想也是个理。 “留下来就要好好的听令行事,放心好了那小太监现在正缺人手哪能随便就把咱们杀了”。秦富贵能做到马贼首领还是有点脑子的:“至于去留以后再说吧,若得这小太监重用,以后那绝对混大发了,可比当马贼有钱途”。 …………………………………………………………………………………………………………………… 感谢书友的投票谢谢支持。 第844章 交流 青州城中百姓的恐慌经过官府连发数个通告安抚后渐消,既然出不去那就齐心守城吧,官府已经发文征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并且发钱发粮加上又得知城外尚有数万官兵赶来驰援,民心渐安恰值晌午便归家做饭。 李士元忙于城防事宜,知府钱良翰也没闲着,一口气将城中数的名的乡绅大户全都请到了知府衙门做客,直奔主题:募捐,且口气和常宇差不多,是要倾家荡产还是要家破人亡! 与此同时衡王府内长史和点簿管家啥的正捧着账本忙着记账算账,家丁们四下出动到仓库提钱取粮。 朱由棷豁出去了,要钱是么,给,要粮食是么,给! 只要保住衡王府上下几百条命,倾家荡产在所不辞! 常宇本欲去寻李士元了解一些情况,恰李士元也来寻他两人在北城门附近遇到,便在路边一小茶馆寻了张桌子坐下闲聊。 茶馆就是路边摊也没啥客人,一个驼背老者拎着大茶壶给两人泡了水,又看了门口几个大汉问道:“客人不进来喝茶么?” 那几个大汉是李士元的亲兵以及锦衣卫郭崇山,听那老者招呼赶紧挥挥手,常宇却道:“都进来歇会,不喝茶喝点凉水也舒爽”几人这才进了店在旮旯寻了张桌子坐下,郭崇山抱拳:“几位兄弟怎么称呼,在下姓郭,郭子仪的郭不是锅盖的锅哦……” “厂公大人,卑下刚清点了兵器库有战刀三千余多锈蚀,弓四百余张有过半残缺,箭近千……”李士元一一汇报却也是常宇先前打算问的,城中青壮随便也能抽调出数千人,但平民不习刀箭又是在城上防守给他们也不会用也用不到,只需多出力气抛石撒灰便可。 “吾观城上有铁炮数座,弹药储存几何?”常宇问道。 “寥寥无几,不足百发”李士元叹口气道,面对数万大军攻城,百发炮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万人敌呢?”忽又问道。此物他曾有耳闻,研发于明末崇祯年间《天工开物》中有记载,不过却未亲眼见过,据说两年前青州守城一战时曾用了此物,最终也是靠这玩意击退了清军。 李士元一怔,没成想小太监也知道这物,便道:“此物不宜储存,库房内没有,但可现做,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 “城中有火器匠人善此物者?”常宇赶紧问道,他虽然没见过万人敌,却也知道个大概,其实就是后世的燃烧弹,毒气弹,是一种燃烧性火器,这种火器是用泥制成的,周围留有小孔的空心圆球,晾干后装填火药,并掺入有毒物质。当敌人攻城时,点燃引信,抛到城下,火焰会四面喷射,并不断旋转,烧灼敌军。因为它制作简单,取材又方便,又有杀伤功能,所以才有此称号。 崇祯十五年,清军攻城危急时刻,青州卫指挥使黄桓便投此物拒敌联手李士元让登城到一半的清军无奈退走。 “有,但不多!且此物从制造到使用若是大晴天需三天,若是阴雨则需半月以上”李士元赶紧道。 常宇知那万人敌是用泥为外壳需要烈日暴晒,抬头瞧了外间天空:“速令其造,多多益善本督有重赏”李士元赶紧让那边和郭崇山聊的火热的一个手下去传令。 但愿接下来都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常宇暗暗祈祷,看了李士元一眼道:“李守备给咱家讲讲两年期前那场仗呗,你是怎么守住青州的,当时鞑子有多少兵马?” 其实常宇从后世一些非官方史料了解过李士元守城一战,比如说清军列阵范公亭旁边的温圈村查看地形,三日后突然拔营而去,城中百姓欢呼唯李士元觉得蹊跷夜不能寐,半夜闻城外有动静探头一看清军的攻城梯都搭上来了。 李士元大呼惊醒沉睡官兵,官兵慌乱,李士元砍翻一人稳住场至开始还击,以炮轰然清军已开始登城就在脚底下火炮根本轰不到,李士元便倒提铁炮贴着城墙轰,清军大乱,加之黄恒投以万人敌,清军万箭齐发黄桓中箭身亡,将士前赴后继拼死抵抗终于将清军打退……此一战,李士元封神。 当然李士元也以此为傲,将此战简要说了脸上满满的自豪,常宇听的认真却也发现和后世野史记载略有出入,比如清军兵力不过数千并非七八千甚至万余,若有这等兵力,李士元根本守不住,也不会攻那么一下就走人了,且当时清军主力在济南那条线也分不出这么多兵马,还有城上铁炮并非虎尊那种野战炮有千余斤,李士元虽号称膂力过人但拎着当枪使还是太夸张了。 “李守备也是那时和刘泽清结下的梁子?”常宇似笑非笑问道,史料载清军退兵后,崇祯帝调兵遣将来青州护藩,各路明军不敢靠近清军主力,但见青州清军退走倒装模作样的来了,而且来了不少,总督范志完,经略王永吉,山东总兵刘泽清还有一个钟将军,这四人分兵扎营四门外,每日纵兵在城外掠劫,更可恨的是西门外的刘泽清趁夜竟冒充清军攻城,幸被李士元识破,燃放万人敌焚灭百余人,刘泽清阴谋未得逞自是气的要死,两人结怨。 “厂督大人竟也知晓此事”李士元苦笑:“卑下曾往上边反映此事奈何位卑言情,未达上听不了了之”说着一顿:“听闻那刘总兵前些日子北上勤王去了,厂督大人要多提防此人”。 常宇嘿嘿一笑:“那刘贼的恶名本督早闻知,只不过一时腾不出手治他”李士元听常宇称刘泽清为刘贼便知其也恶之,只是:“厂公大人提督东厂乃皇帝亲信竟然治不了他?” 常宇长叹一声:“并非治不了,一是没空,二是暂时不能治!” “为什么……”李士元又欲追问,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了:“卑下知道了,刘贼拥兵自重!或许当时上边也闻知他的恶事,只是故意充耳不闻罢了”。 常宇不语,端起茶杯喝其茶来。 李士元内心长叹,堂堂东厂大太监都拿刘贼束手无策,自己一个小小守备操心什么,说太多只恐惹得这小太监反感,便岔开话题:“厂公大人,听闻前不久在关外也和鞑子大战一场,一举溃敌可否说来给卑下开开眼”。 常宇微微一笑,这李士元倒也算有眼力价:“也罢,咱俩都和鞑子交过手互相交流一下”便长话短说将关外宁远一战将简要说了,李士元听的热血澎湃,时而双拳紧握,时而拍案叫好。 “厂公当时是里应外合藏于山中,咱青州城外也有山啊,可否……”李士元好似发现了什么是的一脸激动。 常宇则苦笑摇头:“不可行,一来没时间入山侦查找到合适藏兵地形,又无火炮火枪防守,其次眼下城内兵力都不足,又哪来人马分兵入山”。 李士元略显丧气的落座,突又道:“厂公言清军骑兵战力无匹,此时尚有两万余骑论战力可破明军五万以上甚至更多,厂公追在后边的骑兵仅三四万难道不怕么……” 常宇哈哈一笑:“怕,当然怕了,但多尔衮此时却不敢回兵,因为他目的在于掠劫而非厮杀,他若追我,我便跑,他自不会放弃掠劫而追着本督到处乱跑,更何况不到最紧急时他也不愿意和本督硬拼。他那两万余骑兵虽强悍,却也是最后的压箱底了,本督外边除了那三万余骑兵还有五六万步兵,便是一比三的拼也能把他箱底拼光!” 一拼三!李士元不由打了个冷颤,此时才知道和清军的战力差距,当年他以守为攻,并未和清军正面交手过,假若是野战短兵相接的话……他不敢想,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第845章 动员 “午食,父王设宴,特让慈安来请厂公大人”不得不说衡王府现在把姿态放的很低,论地位朱慈安是衡王世子,论年龄他比常宇大,但此时说话连个本宫都不敢自称,一句一个慈安,连吃个饭都让世子亲自来请而且看他满头大汗,看来为找常宇没少折腾。 原来是要吃午饭了,常宇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便起身道:“走吧”。 “还有李守备,钱……” “他俩没空”朱慈安话才说一半就被常宇无情打断,回头对李士元道:“发动百姓立刻往城上运战备物资,不够的话拆城墙旁边民房,先拆后补赔偿事宜由衙门负责,遇阻可杀一儆百!还有替本督传个话给钱知府:衙门各官老爷自此刻起十二时辰当值,不得擅离岗位不得怠政若被本督查到斩无赦!” “卑职领令”李士元带着手下人急急离去,常宇这才出了茶馆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微微一笑道:“王爷倒是有心了”。 “厂督大人一路辛苦太过劳累,父王便派了马车……”朱慈安赶紧道,常宇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呀,没带银子,世子帮咱家付了茶钱吧”。 “不用了军爷,您为青州百姓守城,小老儿便请您喝茶”那茶馆老者颤巍巍抱拳道,常宇回礼:“守城内份内之事,老丈好意心领了”说着给朱慈安使了个颜色,朱慈安赶紧让家丁去了一块碎银丢在桌上,回头时常宇已上了车,郭崇山跳上车辕夺过车夫马鞭:“我来赶车”。 这人又是谁啊?朱慈安很是好奇,但也不敢问,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后往王府方向行去。 大明崇祯帝的亲信东厂大太监亲临青州府督战护藩,衡王朱由棷自是要好生招待一番,在王府设午宴款待,又以知府钱良翰,守备李士元作陪,藩王做主城中一文一武作陪可谓最高规格了。 当然宴席也是极尽丰富奢侈。 只不过……客人就来了一个。 常宇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忍不住的咽了口吐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话他也懒得说了,但一想着外边的将士每日以稀粥度日,忍不住暗叹,果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抬头瞧了衡王一眼:“这么多可吃不完啊!” “钱……”衡王刚开口就被常宇打断:“王爷您觉得那两位有空么,都过来吃吃喝喝,这青州城还守不守了?”。 “对对对对,常公公说的对,眼下军情紧急,岂能只顾吃喝……”话说间常宇已经动了筷子,狼吞虎咽还嘀咕着:这么菜,啥时候能吃完呢。 “嘿,看来常公公是很饿了”衡王落座,给旁边的朱慈安使了个眼色,朱慈安转身出了大厅。 “常公公您先前说鞑子有先锋两千距此不远,他,他们最快就今晚就会临城会不会立即攻城啊?”朱由棷说话间牙关都打颤,一想到那些凶神恶煞般的鞑子他就浑身瑟瑟发抖。 常宇微微一笑:“咱家初到王府时做了什么?” 朱由棷一怔:“沐浴睡觉啊”随即明白小太监的意思,心下一松,突又道:“鞑子先锋仅有两千,一路疲惫至此,常公公就没想过打他个突袭先吃掉这股鞑子先锋?” 常宇噗嗤一笑,险些把饭菜喷了出来,这胆小如鼠的王爷竟然要教他怎么打仗:“仅有两千余?王爷这口气好像城中咱们有千军万马似的,咱家麾下加上李士元的尚且不足人家的数,且咱家麾下两营疲惫至极,此时根本无力打硬仗,王爷莫非指望李士元那八百人去袭击鞑子?” 衡王脸上一红略显尴尬,他虽久足不出户却也听闻鞑子的凶悍,李士元的手下当初在城上防守都损伤近三分之二,若正面野战的话……额,不敢想。 “何况鞑子并非如王爷所想那般疲惫”常宇淡淡说道,他先前和贾外熊闲聊时得知鞑子一开始急追当在其二十里外,但两营抵达青州城都快一个时辰了,城上尚无警讯传来,要知道如此万里无云的天气居高望远可既二三十里外,所以说鞑子先锋极有可能感觉反正追不上了,便不再那么急追而是保持体力正常行军。 “本王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万事皆有常公公定夺,本王必鼎力相持助常公公守青州城”衡王赶紧道,这个时候他根本没任何姿态一切以小太监马首为瞻,是常宇遇到藩王中最合作也最听话的一个。 “衡王府上下数百口是命,青州城内数万百姓也是命,咱家和麾下兄弟的命同样也是命,吾等命悬一线也是命牵一线,咱家自会尽力而为”。常宇一脸郑重又问道:“王爷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衡王知道小太监说的是捐钱捐粮的事:“本王已同知府衙门联名发了告示,凡上城御敌青壮者,日银一两粮一斗,又征百姓运石块檑木等守城辎重全天管吃粮每户半斗,此时就在王府东门做登记,听闻已有数百之多……” 常宇听了微微点头,其实若能守住城老百姓谁愿意背井离乡,反正也出不了城倒不如全力助官兵守城,且因有李士元两年前的战绩他们对官兵还是有信心的,当时鞑子也有数千之众不照样守住了,虽说这一波来的汹涌,可外间也有官兵的数万援兵啊,更何况这一次衡王府那么大方,干活管饭不说还送米,上城守卫者甚至日银一两,这绝对是巨款! 简单来说衡王和钱良翰在青州城内就是搞了个义务民兵和志愿民兵,全民总动员上城杀敌的有钱粮食,搬运以及后勤的管吃有粮,倒也把青州城内的百姓动员起来了,有奶就是娘先不论能否守住城,有吃有喝还有拿的这种好事哪里找去,百姓甚至开始庆幸没出城避难。 要知道出城入荒山野岭避难一个不慎就被饿死,又或者被山贼掠劫杀害又或者被清军入山掳走实则九死一生,即便逃过一难待清军走后青州城若没守住必成废墟家没了啥都没了还是死路一条,若守住了自己还是原来的生活一贫如洗。 而眼下有大几率守住,只要出力卖命就有钱赚有粮食拿甚至可抵十余年所存,只要不死鞑子退兵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也无怪乎,才短短一个多时辰青州城百姓就被调动起来,可比当初在太原那会还情绪高昂积极又主动。 ……………………………………………………………………………… 感谢书友们投票支持! 第846章 要不得 满满一桌佳肴就只有衡王和小太监两人享用,朱由棷喜酒数杯下肚话也多了,舌头也捋不直连连劝小太监对饮皆被无情拒绝:“咱家不胜酒力”实则他滴酒未沾。 闲谈中世子朱慈安带着两个家丁抬着一个木箱和木盒进入殿内,衡王挥退家丁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抱着那木盒走到旁边身边:“区区心意还请常公公笑纳”说着打开木盒金光闪闪常宇顿感狗眼被刺瞎了,那是十个金元宝! 伸手一掂每个约有一斤,不由咽了咽口水:“王爷这什么意思?” “常公公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护青州城,本王深为感动代青州城百姓致谢常公公”。衡王嘿嘿笑着。 “护青州城的是大明将士,咱家便代将士们谢过王爷了”常宇回以微笑,朱由棷则嘿了一声:“将士们自有赏银,这里的是给常公公的”说着对朱慈安使了眼色,世子便赶紧把木箱打开,里边各种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王爷,您之前可曾闻咱家名头?”常宇突然问道,朱由棷一怔,不明小太监为什么要问这个:“自是听过,皆言东厂有大才横空出世,受命危难之间太原退贼关外击鞑子所向疲靡”。 常宇微微一笑:“这都是世人抬爱,实乃小功,咱家最引以为傲的手笔王爷不曾听说过么?” 衡王眉头一皱:“青州地处偏僻尚未闻常公公壮举,本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东厂联手锦衣卫在京城刮起一场反贪风暴,严惩贪腐”常宇微微叹息,将那木盒盖上:“咱家以身作则岂能自打耳光!” 这下可把衡王父子给震惊了,大明上下但凡有点小权势的哪个不是吃拿卡要,皇帝派出来的那些太监哪个不是恶迹昭著,初见这小太监就觉得他很特别,但没想到这么特别,堂堂东厂提督就是他不张嘴别人都抢着送,但他却不要,还整出个什么反贪风暴,难道大明真的要变清明了? 还是说这小太监看不上眼前这点玩意,故意如此说? “常公公,这只是见面礼,战后必有重谢……”衡王试探道,小太监脸色一沉:“王爷休得辱我!” “不敢不敢!”本就胆小的朱由棷一看小太监黑脸了,赶紧让朱慈安叫人将那些金银珠宝抬走,心中便对常宇另眼相看,却也疑惑这世间当真有人这么正直无私? 或许有,比如那个正在家放羊被常宇派人找来的于成龙。 但很显然常宇不是这种一点荤腥不沾的人,甚至说他此时心都在滴血,他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啊。 老话说树大招风,他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京城里那些朝官盯着呢,更何况此时东厂和锦衣卫把反腐倡廉运动搞的轰轰烈烈,他若收了岂非打脸,岂不是让衡王觉得此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将来稍有风声传出去他就会被文官集团给骂死。 眼下大明战事多那帮文官集团看他能打仗暂时没给他上眼药,一旦过了这风头,这帮人绝对照死的弄他,除了朝堂的上的文官集团还有在野的大v,比如东林党和复社,东林党干啥的不用多说了和宦官是死对头,复社呢说白了就是东林党二代青出于蓝胜于蓝且战斗力更高。 所以常宇不得不小心为之,行事愈发的谨慎不敢留把柄,若说打仗冲锋陷阵他无所畏惧,可和一帮不要脸的文人打嘴炮,他自愧不如。 可惜吴孟明不在啊!常宇不由怀念他的老搭档了,吴孟明是他的背锅侠,就好比他是崇祯帝的背锅侠一眼,却别在于他给崇祯帝背的心甘情愿,而吴孟明只要有好处也乐此不彼,若吴孟明在便有了背锅的了,这银子怎么着也落了口袋。 “王爷以及城中乡绅所捐钱粮咱家皆不过手,还请府上长史帮着打理,咱家只管打仗余下王爷和钱知府商量着办,只要不断粮不欠饷咱家就不会找麻烦!” 爽快!朱由棷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太监有意思了,没那么事。 常宇狼吞虎咽将一桌佳肴席卷大半,酒足饭饱了扔给衡王一句话:“咱家补个觉去,王爷您忙着”。 又睡觉? 小太监蒙头大睡去了,衡王父子心理素质可没那么强,别说睡觉了坐立都不安,朱由棷出来王府去找钱良翰了,朱慈安想起小太监对他说的那句话,干点有用事,于是带着几个家丁去了王府东门,那边百姓越聚越多。 领完钱粮便去干活搬运木石等物上城,李士元坐镇城上巡视,他手下八百兵力尽出,一大半在城外示警未归,余下在城中巡逻维稳,加上还要把手城门,名下不足。 只不过很快就有了帮手,秦富贵带着两百兄弟到军营里混了顿饭小憩一会便出来找活干了,他得好好表现。 李士元看着这帮衣衫褴褛的汉子怎么都觉得来路不正,若在城外必当马贼给剿了可这些人偏偏是和小太监的手下一起来的,且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官兵隶属东厂麾下。 既然如此李士元便问其想干点啥活,秦富贵瞧了那些在烈日下满头大汗运送木头石料的百姓便道:“厂公让俺们不要偷懒要挑重活干”说着一指城门:“城门事关重大俺们兄弟便守门如何?” 不要脸! 李士元暗骂,更加坚信这些人来路不正,极有可能是小太监半道收服的马贼,城门干系一城安危哪能交给他们,但想着他们一路奔袭也没睡多少会,且上城运料的百姓已是太多总不能让他们搬运物资吧,忽然想着让秦富贵负责城中治安,此时鞑子就要来了城中大乱一些三教九流黑道帮派都蠢蠢欲动想趁机搞事,马贼对地痞流氓,也算以毒攻毒了。 维持治安?秦富贵等人简直有一种恍然如世如梦的感觉,昨儿还是人人喊打见不得人的马贼一眨眼就成了正义的化身,为除暴安良了。 激动之余赶紧就应了,还不忘问执法尺度,遇到闹事的是抓还是打,李士元眉头一挑:“以你们东厂的惯例非常之时非常手段不应该是杀么”。 好嘞,秦富贵屁颠的走了,将手下分为三拨由三兄弟带着在城中治安联防。 第847章 睡了一下午 常宇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夏日天黑的晚估摸差不多已过戊时(晚七点)外间伺候的婢女听见响声赶紧端来清水服侍小太监洗漱。 问及衡王何在,婢女摇头不知说去外边给问问去,常宇止住她走出房外抬头看了天色正欲出院,就见王府的管家嘚嘚跑来向他施礼问好。 “衡王爷和世子殿下午后出门尚未回府,便连长史诸官也不在”常宇听了暗笑,看来朱由棷真的上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事关身家性命搁谁谁不上心。 其实何止是衡王府上下,在他睡觉的这个下午整个青州城都在齐心合力忙于城防事宜,当然老百姓并不知道那位高高再上的厂督大人在睡觉,否则估计骂声一片。 常宇决定要出王府去看看城防布置的如何,欲让管家带路从王府南门出去登城,衡王府就在青州城西南角,距离西南两门都很近。 “厂公大人,有贵客登门说是您的麾下,此时前殿候着呢”管家赶紧说道,衡王离开前叮嘱他随侍常宇寸步不离,恰在刚刚有家丁来报说是有人来寻东厂的大太监,他便赶紧去接待了,这刚回来就撞见了常宇要出门。 常宇略一怔,随后苦笑不得,他自然知道是谁来找他,贾外熊和老九几个精虫充脑的家伙。 话说常宇当时未及多想随口应了几人让他们嗨皮一番,此时却犯了难他却张不口,不是矫情实在是难以启口,他穿越过来却并未失忆还有着后世的思维,毕竟找小姐姐嗨皮这事在后世为违法的,也是比较羞羞的。 何况到人家里做客,还要睡人家的小姐姐,自己睡也就罢了还是给手下人……堂堂的东厂体大帮手下人叫肯德鸡,这传出去…… 管家见少年厂公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贴心道:“厂公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王爷已交代了,满足您一切要求!” 要是自己的要求就好了,常宇叹口气,对管家说:“本督那几个手下甚是顽劣,此时公务繁忙没的空管他们,就有劳管家了”。 管家一脸苦涩,开啥玩笑啊,您东厂的人我怎么敢管也管不了啊!常宇看出他为难之色便道:“寻个酒肆赌场烟花巷的扔那就行了,当兵都好这个,也省的他们到街上惹是生非”。 管家一听乐了,这事简单啊,王府中护卫很多人对这个门清,交代一下便可,就招呼过来一个家丁让他去办这事。 常宇这才放心,虽说此时全城大乱人心惶惶很多夜总会关门歇业,但这种地头蛇老玩家们只有去处。 总算把这事不着痕迹的办了,常宇松口气跟着管家往南门走去,本想问亲卫醒了没,忽又想到若醒了早就过来找自己了,哎看来是都累坏了,毕竟几天几夜几乎未眠赶路,又想问鞑子先锋还没到么,也没问,若有警讯的话衡王会第一时间摇醒他。 出了王府,门前有马车亦有良驹坐骑,管家问:“厂公坐车还是骑马?”常宇扫了一眼马车:“骑马”。 翻身上马就要离开时,王府内传来吆喝声:“厂督稍候” 常宇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却是郭崇山带着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由一怔,差点忘了这个新跟班。 至于另外几人不用说也是青州城内的锦衣卫。 有了郭崇山自然就不需要管家领路了,常宇一行数骑打马往城门奔去,街上行人不多,转眼就到了南城门下,却是拥挤不堪,百姓正有条不紊的往城上运送战备,想打马上去没那么容易。 先前常宇和李士元也推测清军极可能从北城作为主攻点,理由充足第一清军东北面来,第二城西有山地势不平,城东有河,更不太可能绕远到南边攻城。 但因为衡王府就在青州城西南角所以也不排除清军集中火力从南门攻击。所以两人决定将南北两门作为重防据点。 眼见城门人太多两人根本上不去,常宇便让郭崇山去问当值守门士兵李士元在哪里,告知不在此地。 “去北门”此时天色已黑鞑子先锋随时入境,李士元极有可能北城盯着,常宇一行便打马沿着大街朝北城行去。 不得不说钱良翰和李士元是一对最佳拍档,一个忙于城防一个施政,钱良翰从王府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城中乡绅募捐而后和王府联名发通告稳定民心征民夫及守城乡勇,其率一众官员各司其职不敢有一丝怠政之举,毕竟是事关自己性命之事,何况何有东厂的人在城中见识,虽说东厂的都在睡觉。 大半天时光各种措施便已见效,民心惊慌情绪渐去,随之而来是一腔保护家园的热血,老幼踊跃去搬运守城辎重反正也有饭吃有粮取,青壮们则报名上城御敌。百姓们热血沸腾城中的乡绅大户们也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事关性命即便有抠搜的也不得不忍痛割肉,何况钱良翰虽是文官行事却有股土匪风范,或许听到常宇直接点名衡王处五十万受到了启发,同样要求这些乡绅不能低于某个数,按照个人实力从一万到十万不等,粮食另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年头粮食比钱值钱,所以有的乡绅便以钱抵粮,能花钱就不出粮食。 但这样战后明显会造成通货膨胀,百姓手里都有银子了物价必然上涨,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这个道理常宇懂,钱良翰也懂,所以直接拒绝以钱抵粮,对那种哭穷没有的直接派人去府上查,银子你好藏,这粮仓一查一个准,想瞒都瞒不了,不得不说钱良翰也是个狠人,不过战后恐怕会变得没朋友了,那些乡绅暗地里不骂他才怪。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城若守不住的话想骂都没机会了,钱良翰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让全城的百姓部分平民还是乡绅王侯都明白一件事!若城失了,大家都得死! 人死了,那些东西也留不住还是被人家鞑子抢走! 当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后,人心就变的齐了。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品德败坏到了极致的人,比如城中的一些地痞流氓,黑道帮派他们才不管守得住守不住,趁乱搞点事情发点财是正事。 城中百姓多去做劳力,这些人便开始走家串户偷盗,甚至趁乱抢劫,据说常宇入城后半个时辰是最乱的时候,城中至少发生了四五十起盗抢案件,衙门根本忙不过来,李士元不得不分兵巡视加强治安,却依旧人手不足。 直到秦富贵的两百兄弟加入,终于不显得那么的捉襟见肘了。 常宇很不喜欢秦富贵这个人,原因上边已经说过,若非这货恰好在他最无力的时候出现早就给屠了,可这货竟却主动投降,恰好此时城中急需人手,便就拿来垫桌脚了。 秦富贵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毕竟马贼出身又没啥拿得出来的本事,所以特别想好好的表现,接到联防任务后将人马分为三股和两个兄弟各率七八十人划分区域巡逻,因其对青州城不熟,所以每一小队皆有李士元手下一人作为队长带着他们执勤。 秦富贵负责城中主干道也就是青州南北大街,乃城中最繁华最大的街道,他也算兢兢业业率手下兄弟巡视一个下午倒也逮着几个毛贼却也没胆子给杀了直接交给衙门处理。 天色已黑,去兵营吃饭轮休的兄弟还没来,秦富贵和十余手下在街边一个关了门的店铺前饥肠咕咕吹着牛逼等着轮休。 一手下急急跑来,老大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天黑打马狂奔,衣着非官非兵,马贼?呸呸呸,这个节骨眼必须得盘问一下,秦富贵便让手下人拦住。 ……………………………………………………………………………………………………………………………………………………………… 昨天订阅创历史新高,感谢书友支持,加更一章! 第848章 万事俱备 于是常宇一行六骑拦下了。 “下马!”秦富贵举着火把抬刀一指,常宇一怔,待看清他面目时顿时杀心大起,好你狗改不了吃屎,先前留你一命不杀,此时竟然趁乱在城中打劫,于是唰的抽出腰间青雀,郭崇山几人一见也赶紧把家伙什拔了出来。 “握草,有刀,他们有刀”秦富贵手下人大呼小叫,郭富贵舔了舔嘴也是慌张不已:“好贼子有备而来啊”。 “那可不是,先前饶你不死,这一次你必死无疑了”常宇怒吼拍马挥刀砍杀去,郭富贵却听出他声音:“小的见过厂公大人”。 一寸!只差一寸,幸而常宇瞧出端倪及时回刀,历声喝道,你在这作甚? 刀锋擦面而过,阴森的寒气刺的寒毛直立,秦富贵不争气的尿了,是真的尿了一地,摸摸额头冷汗:“小的奉李守备令在城中巡防……” 靠,李士元可真会玩!常宇见秦富贵死里逃生吓的尿了一地哭笑不得,:“李士元可在北城”。 “在在在!”秦富贵赶紧叩首道。 常宇打马急去,空中抛来一块碎银:“弄点酒压压惊,记住当值时不得喝!”声落人已远去,秦富贵颤抖着从地上捡起那块碎银,众兄弟欢天喜地围了过来。 “俺有一种预感,俺要发了!”秦富贵摸了一下裤裆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哆嗦,够味! 李士元果然在北城楼上得知小太监到了赶紧过来见礼,常宇眺望正北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清军骑兵竟然还没到:“你手下人回城了么?” 为给青州城外百姓示警,李士元派出数百官兵将青州城外近百里跑了个遍,遇村镇便令村民速去避难,迟则悔也。 “已陆续回城了”李士元应道:“不过亦有不少百姓入城避难”这个也在常宇意料之中,比如距离较远的百姓走到这里天色已晚也不敢摸黑入山,又或那种牵着家畜的也是不便,入城寻求庇护李士元也是来者不拒,至于有没有清军的奸细化妆入城,这个只能慢慢摸查了。 常宇在城头眺望一会不见北方有动静便沿着城墙一路朝东走去,城上到处都是堆积的石头木料,这都是为清军准备的家伙什,随后往内城瞧了一眼,下边依然还有百姓望城上运送物资。 “拆了不少房子吧?”常宇问道。 “至黄昏时统计已拆了三百余间”李士元赶紧道,常宇又问:“征了多少青壮?” “四五千余,此时正在那边由卑下的人集训”李士元指着西北角,那儿原本是一片空地,此时火光闪动挤满了人。 “不足”常宇轻轻摇头:“至少要近万,否则鞑子若是集中一处攻城倒还能应付,若其分兵从数门齐攻则捉襟见肘”。 李士元深以为然:“尚在陆续征集中,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万余应该不是太难!”常宇却冷笑哼了一声:“国难当头若以重赏才披甲上阵谈何勇夫,至明日晌午时若人手不足万,强征!” “卑下遵令!”李士元赶紧拱手应了,心道:这才是东厂雷厉风行的手段,这小太监先前的言行举止和传闻的东厂太不相符,现在终于有那么点味道了。 随后常宇又问了火器的储备,李士元已将火器库的所有家伙什都搬到城上备用,炮弹百余发,火枪十余,几乎不值一提,但让常宇意外的并且欣喜的是青州城储备的火药不少,这有功于两年前李士元用各种火器爆炸物守城尝到了甜头,战后多储存以两年的底蕴竟也不少。 此物堪为大用啊,常宇查验一番令李士元立即叫匠人将其制成火药包,这对大明火器匠人来说根本没难度,要知道大明此时的火器技术领先全球,后世的啥震爆弹,燃烧弹,地雷,手榴弹等等这年头全都有!只是科技含量和威力不如后世罢了。 东城是常宇推断清军最不可能的攻击点,所以城上只备常规战备不似南北两面战备堆积如山,便是人也很少,仅有数十名官兵在当值。常宇纵身跃上城垛然后坐了下来望着正东发呆,星光之下依稀可见蜿蜒的弥河。 小太监发呆不语,身后李士元也不敢吭声,看着眼前犹如石狮子的小太监心道还真是个少年心性,爬高上低也不怕失了脚掉下去摔死了。 他却不知小太监现在吹着夜风赏着夜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实则内心无比的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城! 多尔衮率兵南下急行狼子野心昭然就是为了啃青州衡王这块肥肉,得一藩王府堪比十城! 但守住青州城就行了么?或许在衡王和钱良翰,李士元看来守住青州城就是胜利,然则对常宇来说,击溃清军将其逼出关外才是胜利。 守城常宇有信心,多尔衮攻帝都不利,便下了只掠劫不攻城的军令,攻城辎重几乎全扔在京城外了,眼下青州城种军民齐心,又有外援,守住青州城的把握还是非常大。 可这不是他的终极目标,而清军若攻城不得后,必转战他处这样自己还得跟着清军屁股后边被多尔衮牵着鼻子跑。 而且更重要是青州城能否守得住其实并不在于城中的防守能力,若多尔衮做足准备以数万大军猛攻这个城没多高墙没多厚的又无重炮防守的青州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最终还是取决于城外明军的支援力度。 只有城外明军狠狠咬住多尔衮分散其兵力让他无法集中力量攻城,青州方有把握活下来。说白了此战以外为主内为辅。 既然城外才是主战场,作为主帅的小太监岂能留城中自在,他之前不辞辛苦冒险巴巴的跑来实则是为了安抚民心忽悠衡王捐款捐粮除此以外就是为了防备李士元,担忧其见清军兵盛弃帅保卒! 贼军和清军都有一个套路,攻城前为了让你投降啥事都好说,一旦投降了立刻翻脸,贼军还好逮着乡绅富豪使劲撸,一般老百姓没油水也懒得动反而还能落得好名声,而清军就猥琐多了。 一旦投诚直接连人待物都给你掳走,真正的鸡犬不宁毫无诚信可言,扬州十日前城中多铎收了徽商汪氏兄弟三十万金(你没看错是金不是银)答应不乱杀无辜,然而呢……屠了八十万! 当然这都是一年后的事,可就是因为此,常宇担忧李士元的圣母心爆发眼见清军浩荡就把城献了,那青州城的百姓才真真的如同下地狱,而衡王府几百年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万贯家财也将落入敌手这也是常宇最不想看到的。 虽说李岩在城外坐镇,其善谋加上保定府一战也曾独挡一面常宇本该放心,奈何李岩此时身受重伤加上麾下大将黄得功等人又桀骜不驯未必就镇得住,更重要的是李岩对青州周边地势不熟悉,如何行军布阵是个难题,稍有不慎将会引发一系列的危机。 而且……不妙!常宇突然想到什么一声大呼,从墙垛上起身险些摔了下去,李士元和郭崇山一惊赶紧去搀扶,常宇却转身跃了下来对李士元道:“速去王府”。 李士元见其神色焦急忙问:“厂督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 推荐票每天都有,书友们看书同时顺手投个票,感谢支持! 第849章 只欠粮草 的确是出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事! 军粮! 后方李岩所率大军的军粮! 先前多尔衮攻京城不利率兵东去南下,常宇倾京城兵马追击,为全力作战不携辎重轻装快行,粮草自有后方提供,毕竟那会常宇在京东画了个圈,本打算在那个圈圈里就把多尔衮给弄残,而这个圈圈距离京城不远,后勤供给朝发夕至一点都不耽误事。 可随着多尔衮跳出包围圈后,战线拉得太长供给变得非常吃力,甚至常宇将步兵留在天津也是有这个因素在。 前日在天津将步兵留下集训,常宇麾下的黄得功,周遇吉,李岩以及腾骧卫,金吾卫共五支骑兵约三万余大军(包括吴惟英的神机营)奉令继续追击,当时带走了步兵所有的军粮。 但那点军粮仅够三日可用,余下怎么办? 借? 从天津往南直下都是些小城,先不说借不借,有没有还都是一说,且追敌又不能偏离清军行军路线,可是跟在他们后边全是废墟一片,别说借了,抢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给你抢。 而在先前常宇还以为多尔衮奔着济南方向去的,济南城高墙厚的他这次未携辎重多半不攻城只在周边掠劫,自己便可入城借粮安顿兵马,奈何多尔衮剑走偏锋直奔东南青州府去了,他着急先一步抵达率亲兵穿越火线却忘了粮草之事。 估摸着李岩此时应已是焦头烂额,按照正常速度他能三四天抵挡青州或许还有办法救济,可其现在清军主力后边,清军主力又是一边走一边抢脚程较慢,不饿肚子才怪。 在去往王府路上常宇将这事说了李士元也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若外边明军主力饿了肚子的话,谁给他们解围,仅靠城中军民守城当真能扛得住么? 恐怕不行吧,假若可以独立支撑住的话这小太监必然不会这么焦躁,完全可以让外边兵马找地方要饭吃饱了再说。 “怕是要出城了!”常宇下了城便打马直奔王府,李士元在后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城不守了?” 常宇暗叹,这人脑瓜子比李岩和李慕仙简直差远了。 李士元见常宇不说话便知自己可能失言,连忙道:“卑下愚钝还请厂督大人指点迷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食不果腹如何杀敌,又如何为青州解围,必须在李岩来之前帮他讲粮草事宜解决了”常宇说着叹口气:“本督尚未想到去哪里弄粮草去,但窝在这城中却也无法,只得先出去早做计议”。 说话间已至王府东门,自有家丁引两人去见衡王,常宇又让家丁通知亲卫集合并去寻贾外熊等人回王府。 衡王刚从钱良翰那边过来不就,得知常宇回来连忙从后府小跑过来,见小太监脸色焦急正欲问何事。 “速提白银五千两,粮草若干,咱家要出城”常宇上来就这么一句让衡王一脸懵逼又心惊胆颤:“常公公您别吓本王,到底出了啥事,这紧要关头您要银子出城是作甚啊,您不能留本王不管不顾啊……”合着他以为常宇是要溜走。 常宇只得耐着性子将事情来龙去脉简要说了,衡王这才稍微松口气,原来是外边的兵马没了粮草。 “但是到青州就有了呀,本王可倾家荡产…”衡王正大方的时候却被常宇冷冷打断:“那时鞑子大军围城,王府粮食就是再多如何运出去?” “那常公公打算怎么办,出城去买粮?去哪买?五千两才能买多少?给多了你也拉不动,怕是刚出城就会被鞑子给劫了……常公公您先别急,凡事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可见衡王依然不想让常宇离去,毕竟这人是个主心骨,他走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以此为借口拿钱溜了呢,虽说不像,但就是不想让他走。 常宇苦笑,衡王说的有一点没错,给多了他也拉不动,明时百两银子约合八斤,万两就是八百斤,那可是要装两三车的,这个点出去实在是运输不便。 幸而他并不需要带那么多,而且这五千两银子也并没打算能买多少粮食,是作为定金,他要去隔壁的临淄县筹粮草以募为主买为辅。 临淄也就是后世的淄博市临淄区(明时淄博市区还是一片尚未开发的矿山,另一个淄川区此时属于济南府)隶属青州府在东北四五十里外山脉边缘的小县城。 常宇决定去往临淄筹粮的计划却被李士元否定:“临淄不过弹丸小城,距离青州太近,甚至鞑子南下青州还要路经临淄岂能不顺手破之”。 “这便是本督执意前往的理由之一,临淄太小没油水,鞑子本就不屑一顾加上旁边有青州府这块肥头更无暇顾及,最多吓唬一下若城中军民坚持不开门投降鞑子未必用强”。常宇的意思很明白,有衡王府这个诱饵,清军其他的根本看不上,即便不嫌弃蚂蚁腿也是肉也要等先把西瓜摘了再去捡芝麻。 不过李士元和衡王都觉得太过涉险,当然更多是以为小太监走了心理没底。 “卑下有一提议,与其涉险去往临淄求粮倒不如从王府调粮”李士元略一沉思道:“趁鞑子尚未临城将粮草从王府调出城藏于西边山中……” 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藏于山中如何运出去?城外山外皆是层层鞑子,送粮给山中马贼么?” 李士元脸上一红,连忙摇手道:“卑下意思将粮食藏于山中某处,然后以人力从西北方向运出至临淄方向,又或让李将军的兵马从东北山口入山……”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光不可行,简直就是荒谬。 西边深山莽莽不知深几何,以人力穿山而过运粮与其大费周折等到了地头将士都饿死了还不如直接去临淄募粮来的快,而李岩所率兵马皆骑兵,骑兵翻山越岭你开玩笑呢,等到了你藏粮处,怕青州城都被鞑子破了。 “粮草事关此役成败,若无外援则青州城必破”常宇知时间紧急若清军先锋兵至城外,他就没那么容易去往临淄少不得还要来一次穿越火线。 见常宇表情凝重说的这么吓人,衡王和李士元又无其他良策,只得应了,却又有些不死心:“常公公手下能人辈出,粮草事宜非您亲自操办不可么?” 常宇点了点头:“不光咱家出城,李守备也要同往”。 啊!衡王和李士元大惊,特别是衡王浑身颤抖差点摔倒,开什么玩笑,小太监走了他都好似失了魂,眼下青州守护神你还要带走,那谁来守城。 常宇只得再解释,城外厮杀才是决定成败关键,而大军前来对青州地形不熟,必须要一个熟知周边环境的向导协助,而李士元就是最佳人选,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许还是因为不太放心李士元。 至于守城则交给其麾下黑狼黑虎两营! 听到这里衡王才稍稍安心,他虽和贾外熊老九不熟,但却知其跟着小太监南征北战尸山血海死了好几回了都,论战力秒杀李士元麾下,论经验更不能相提并论,可攻可受唯一遗憾的是人马太少。 事不宜迟,既然已做了决定诸人就赶紧忙活起来,衡王立刻让管家去准备银子骡马等物,李士元去寻手下交代事宜,常宇则拿着王府提供的一张周边地图仔细盯着,他手下陈所乐况韧等亲兵已在王府外整装待发。 没多久贾外熊和老九也被寻来,正在温柔乡的嗨皮的两人知道必然出了事,急匆匆的交了货就回王府来见常宇。 第850章 来了 “你二人只管死守不论其他”常宇将前因后果说了,令贾外熊接受全城防务,老九作为副手,领李士元手下数百官兵及城中青壮守城,但有违令者或者怠战妄图献城者斩无赦。 至于秦富贵那帮马贼不堪重用,但维持城中治安和吓唬人倒也算物尽其用。 “守城当以远攻为佳,在鞑子冲过来时以火炮弓箭抛石机压制,若其靠近城墙再想压制也压不住了,改以檑木巨石等物近身肉搏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咱营中兄弟本督自是放心,可城中那些征来的青壮怕当时就怂了,必要时当杀鸡儆猴,最好是在开打前就动员,让他们知道退一步全城百姓都要丧命……” 趁着这空档常宇不厌其烦的叮嘱贾外熊,其实这些话都是多余的,贾外熊自从太原后几乎就和他形影不离,不管是野战还是守城战都参加过,经验十足,常宇之所以再三叮嘱无非是首次委以重任让其独当一面抗大梁。 贾外熊和老九心中也是热血沸腾,媳妇熬成婆,终于要独挡一面了,作为百战不死的悍卒又有了新的挑战自是激动又期待。 “城在人在,卑职定不负督主所望”贾外熊咬牙切齿道,常宇微微点头:“本督麾下论勇你不如屠元,论武你不敌吴中,但你身上那股不怕死的劲头不服就干的气魄,他俩却不如你,若此番你守住了城一战成名,以后黑豹营走哪都像个螃蟹似的”。 贾外熊咧嘴嘿嘿笑着:“对,俺就要横着走!” “还有俺黑狼营,吴统领不在俺黑狼营也没怂过!”老九在旁边嘀咕一声,常宇大笑:“你这人就是没点耐心,本督刚想夸你呢,你就沉不住气了”。 老九一喜:“厂督快夸夸俺!” “没那个气氛了”常宇耸耸肩,贾外熊哈哈大笑,一手揽过老九肩膀:“好好跟哥哥干,此战过后功成名就,说不得黑狼营你就是转正了”。 老九暗喜,偷偷瞧了小太监一眼,常宇嘴角一抽:“这话要被某人听到话,后果不堪啊”他说的是吴中,哪知老九突然一个激灵:“对,对,厂督您出去把宋洛玉也带走吧,还有他哥,神烦!” 常宇哈哈一笑轻轻摇头:“那位姑奶奶本督惹不起,带着头疼,还是留个你吧!” 老九顿时蔫了,刚要说话就见李士元从外边急急跑了进来:“鞑子来了” 诸人大惊,衡王更是吓的浑身发抖,该来的还是来了,小太监抬头看了天色,估摸着应入亥时了(晚九点)不过来的有点迟却特么不是个时候,因为他刚想出城。 “距此多远?”常宇问道。 “目测二十里外”李士元也略显紧张。 常宇沉思,按这个距离他出城北上渡过南阳河抵北阳河畔就会和清军迎头碰上,那可万万不妙。 “今晚怕是走不掉了,不若先出城入山寻机再走?”李士元道,常宇撇他一眼:“多待一刻出去的机会便渺茫一分,入山被人家堵个正着啊!” “那……”李士元没了主意,常宇将地图往桌上一铺:“你看鞑子和本督当时一样是顺着北阳河东畔南下渡南阳河抵达城下,不过估摸今晚他们极有可能不渡南阳河当在北岸扎营”。 常宇又点了点王府位置:“咱们从西门出去贴着山边往西北方向再渡北阳河一路直快跑,快则两个时辰便可抵临淄县城……鞑子在这,咱们在他西南相隔数里甚至十余里,只要小心点未必就会被其发现”。 “厂督大人,西边出城数里便南阳河,对岸邻山陡峭无法贴而行,只能沿东岸北上渡河,再往西北……道路崎岖难行费事费力不说,且鞑子先锋既已兵临城外必然会派出探马四处侦查,咱们与其相隔仅数里难保不会被其发现,那个时候只怕……”李士元很是担忧。 “不用担忧”常宇微微一笑,看着贾外熊和老九道:“睡也睡了一下午,爽也爽过了,该干点活了!”说着交代一番后两人急急离开王府去兵营提兵去了。 这边王府也已将常宇要的东西全准备好了,一辆马车数千辆银子,水粮若干,不过常宇却突然犹豫了,五千两银子四百斤如何渡河? “不带了!”常宇一咬牙!衡王和李士元则皱眉,连定金都不带你准备赊账啊! 赊账?不不不,他是要空手套白狼了,原本觉得到那边没啥熟人也没啥名气带点银子做个定金联络下感情也好忽悠,可现实不允许,只得空手去了! 若那边的人不抬举怎么办?若是那边的乡绅不捐赊难不成还用强?那岂非强盗之举和刘泽清之流有啥区别了。 于是常宇目光落在世子朱慈安身上:“王爷,这城中闹哄哄的不若咱家带世子殿下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朱由棷顿时感激不已,对常宇拱手道:“有劳常公公了,本王,本王感激不尽!”他当然知道常宇把世子带过去的意思,临淄也属于青州府也是他封地之内,且世子经常没事也曾去那边玩耍过,城中衙门一众官员都识得他,常宇带他过去就是做保人的。 不过衡王之所以这么感激,只是为了他家香火着想,他出不去万一城破了……至少还有个苗在啊! 事不宜迟,常宇几人便急急出了王府,陈所乐等亲卫已等候多时,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士元带的十余亲兵以及王府的十余家丁,加起来也有百余人了。 一行百骑从西门悄悄出了城直奔正西而去,为掩行踪不敢点火把,还好星光依稀可辨路,催马小跑不多会便到了山脚下的南阳河畔立刻掉头沿着河岸往北行去。 又行数里前方山脚下有一大湖拦路,李士元说是南阳湖,南阳河穿湖而过面积较广,于是绕道而行数里,已到了青州城东北角的南阳河畔,前边带路的李士元低声到:“范公亭那边河道水浅可渡”。 “范仲淹么?”常宇疑惑道,他对青州一些古迹不甚熟悉,李士元嗯了一声:“世子殿下对这些古迹如数家珍可说来给厂督大人听听”。 常宇也爱听这些,便道:“好呀”。 朱慈安便低声卖弄起来,其实就是宋时范仲淹以户部侍郎任职青州又兼任周边的安抚使,为官清正甚的民心,当时青州有流行病,范仲淹亲自试药配药送给百姓,恰巧南阳河畔冒了一泉,范仲淹就在泉上盖了亭子,于是…… 说话间众人便到了河边,朱慈安抬手往不远处一黑漆漆的地方指了:“那里就是范公亭”常宇头都没抬:“改天过来煮茶”。 “慈安愿为厂督执壶”朱慈安赶紧道,常宇笑笑没说话,却抬头往正北瞧了,眉头皱了起来,河对岸远处十余里外有火光正缓缓而来,鞑子的先锋终于到了。 “鞑子往正南,咱们去往西北正好能错开数里,赶紧过河吧”李士元催促道,常宇也不搭话随众人渡河,回首望青州城看了一眼,嘴角一笑:“放心好了,鞑子此时无暇与我等”。 青州城北门打开,一条火龙窜了出来,待常宇一行渡了河躲进山坳处时那条火龙也到了南阳河畔开始渡河,而正北那火光明显停了下来。 “鞑子停了,赶紧走吧”李士元又催促。 “再等等”常宇很有耐心,他让麾下两营出城吸引清军的注意力,然后悄悄和鞑子擦肩而过,注定有惊也有险,关键看卡点卡的准不准。 虽从火光可以确定清军位置,但常宇也清楚在看不见黑夜里必然还有很多清军的探马在窥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行踪。 所以他要等麾下两营渡河之后把动静搞的大些,这些探马不明所以必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他则可以有惊无险的渡北阳河赶路。 “厂督大人,说实话您就不怕么,鞑子先锋可是两千有余,你麾下才五百余人……”李士元毕竟是没有打过正面硬仗的人。 常宇嘿了一声:“便如咱们此时正趴着呢,突然对面杀来一支人马,你会怎么办,直迎上去还是?” “守!”李士元不假思索道,夜深天黑又不明对方深浅,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会采取防备姿势,只有那种脑袋一条筋的人才会不管不顾嗷嗷叫的迎战。 “那就好喽”常宇嘿嘿一笑:“本督麾下两营不过是幌子,清军不敢冒然迎战,他们也会傻了吧唧的真的去干,装模作样一番待咱们过了河差不多就回城了”。 李士元哦了一声,心道这就是差距!这人少年比自己年纪快小了一半,可实战经验远胜自己,而且随机应变的能力远非自己能及看来传闻不假,果真是有本事的人。 ……………………………………………………………………………………………………………………………………………………………………………… 票票,票票求票票! 第851章 又来 却说贾外熊和老九到了军营提了兵马出了城嗷嗷嗷的就渡河朝清军冲了过去,当然是虚张声势,但却是有用,远处正在行军的清军见了这一幕立刻下令停止行军严阵以待,并遣小股兵马前去摸底。 “冲过去干他们吧,趁其不备捅一刀”老九在贾外熊旁边不停的嘀咕着,常宇先前已再三叮嘱,扰敌不可蛮干。 可这俩货都是那种一上手就不计后果的家伙,虚张声势不过瘾总想冲过去厮杀一场,贾外熊也想,非常的想,可是又想起小太监的叮嘱,心中纠结不已:“还是算了吧,鞑子少数两千余,咱们无重甲在身一旦被其缠住就走不掉了,老子倒不是怕死,只怕坏了厂督计划”。 老九叹口气不再吭声,瞧着不远处又几个亮点应该是清军的探马,打马便冲了过去,贾外熊在后便大呼:“不要靠的太近”。 话说清军先锋本仅缀后贾外熊二三十里,怎的却缓缓来迟比之晚到半日?这一点又被常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康喀勒叔侄得被常宇戏耍又被多尔衮斥骂后怒不可遏发誓要屠光这股明军,于是打马狂追,奈何他追的用力,前边却是逃的拼命,始终相持二三十里地,待过了黄河后,康喀勒知再追也是无功,反而把兵马搞的疲惫万一遇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于是下令缓行,不紧不慢到了半夜终于看见青州城的灯光了。 前方探马已探明青州城北有条河,其实也就是青州城的护城河,康喀勒便决定在河畔扎营休整,待天亮在亮肌肉恐吓城中守兵投降。 哪知军令刚下就遥见青州城内一条火龙窜了出来,瞧那架势是要来干自己,不由心中一慌,这乌漆嘛黑,明军莫不是有埋伏,不然怎么这么大胆出城开打。 连忙下令让探马四下侦查,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心下稍安远处的火光已渡河而来,在其西南方向咋咋呼呼却不近前。 又玩什么花样?想起在徒骇河畔被明军阴了一次,康喀勒叔侄又有点懵逼了,若是白天一眼看穿就几百人直接就杀了过去,可此时夜深四下漆黑一片,之间火光点点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人马,岂敢乱动。 但对方自在对面咋呼乱窜忽而往东,忽而往北,康喀勒不得不随时调整阵势应对,连番几次弄得和托有些上火,便要领一支兵马前去厮杀试探深浅,康喀勒不放心他涉险,却也让手下率三百余骑前去试水。 那手下行不过百余米便闻杀声大起,康喀勒叔侄大惊,对方竟然直接开战了且好似兵力不少,后悔自己不该深夜逼近,正欲撤兵时,前方来报:明军跑了! 啥玩意,跑了!康喀勒不知道第几次懵逼了,和托大呼,追! “不可!以防有诈!”康喀勒赶紧把他大侄子叫住,然后耐心分析:你想想咱们刚到地头,对方就呼啦的冲了过来,但却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咱们杀过去,才三百人而已他就呼啦一下跑了,你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么?若没有诈,他们有病啊搞这一出给谁看。 和托深以为然,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便问他老叔:“那可咋整啊”。 “退后数里扎营,多放些探马出去,待天亮再说”。康喀勒一挥手下了命令,却不知这时就在他西南方向数里外北阳河入山口处,他大清国的死对头小太监正悄悄的渡了河。 北阳河入山口水流较深,常宇一众上了岸全身湿透,却也顾不得了,翻身上马沿着山坡往西打马狂奔。 “刺激不?”常宇看着身边像落汤鸡的朱慈安笑问道,原本脸色发青的朱慈安闻声咧嘴一笑:“太刺激了,慈安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这种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比这更凶险的穿越火线都玩过好几次了,也难为朱慈安这个藩王世子没被吓晕过去,要知道当时清军就在数里外,若被其发现端倪,后果不堪,虽不能说必死无疑,但免不了一场血战,那时候打起来谁也顾不上谁一个闪失,小命归西。 哪知笑声尚未落地,奔在最前方的况韧突然大呼:“有敌情,备战”却见前方数百米外山脚有十几个火光。 “马贼!”李士元赶紧凑到常宇跟前抬手一指旁边的山头:“这是尧王山西边那个是明祖山,两山之间有一股马贼盘踞于此,极有可能是夜出打劫……” 常宇冷笑,撇了一眼李士元:“堂堂青州守备若是被马贼杀了可就真讽刺了”李士元自听出小太监话中责怪意思:“卑职剿匪不力,还请厂督责罚”。 “责罚,此时责罚有个毛用,去亮明身份若其不让路杀无赦”常宇怒斥,这年投官贼不分家,这些马贼盘踞城外不远若说和官兵没点明的暗的关系怎么可能,李青山作为青州府军方的扛把子那些马贼自是知晓他名头。 若是白日或者没急事时常宇必然动手杀贼了,可眼下军情紧急哪有时间和这些马贼墨迹,便让李青山亮了身份将马贼支走。 话说这些马贼此时也被差点被吓尿了,他们藏身山中自耕自足半农半贼少闻山外事,但今儿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山头瞭望哨报告说外边呼啦的人来人往不知干啥的。 马贼首领好奇,使人出山去打听了说是鞑子兵来了,百姓入山逃难,首领又喜又惊,毕竟还是汉人心中尚存良知,这鞑子啥时候又入关了,大明百姓少不得遭殃,喜的是这帮百姓一旦入山便等于送货上门了。 哪知等了一个下午,却不见有货上门,原来周边百姓皆知这两山间有马贼盘踞自不回来,多是从青州城西入山,这可让马贼首领恼火不已,便召集人马准备出山打劫,但慑于天色没黑,鞑子也没来,若这个时候出去少不得激怒城中官兵出城拿他,于是便待了天黑才出来。 却不成想在周边绕了一圈毛也没碰到,原来天色一黑避难的百姓入山的入山入城的入城,让他扑了空,恼火之余不得空手回山,却在这时望见了正北清军先锋的火光,便在山口瞧了会,突然间黑暗中冒出百余骑冲到眼前,吓的他们差点尿了! “妈的,黑吃黑啊,兄弟你踏过界了,这里是我二王寨的地盘”马贼首领鬼头大刀一横,崇祯十余米外那拨人吼道。 “你的地盘?”李士元冷哼:“整个青州府皆归本将管辖,你算个p”。 额!马贼一阵慌乱,官兵? “鞑子入境,百姓背井离乡尔等还趁乱掠劫,可还有人性了!”李士元怒喝:“若非本将公务在身非剿了尔等,快滚!” “可是李士元李将军”那马贼脑子也算转的快,在青州府能自称本将的也就李士元了,而且面对马贼还能一脸正气的也非他莫属了。 “知道还不快滚!”李士元怒斥。 “承情了”那马贼首领一抱拳,转身呼喝众人离去,看来李士元在青州果然名头大,面子宽,又或者这马贼看到对方人马也不少,既然官兵都要放他走了,自己何必要拼个两败俱伤,毫无意义啊。 “世子殿下瞧李守备多威风”李士元在前头和马贼交涉,小太监在后边打趣道:“若是世子出面那些马贼会不会更卖面子”。 朱慈安脸上泛起激动之色,常宇见他竟蠢蠢欲动不由傻眼了,轻咳一声到:“世子殿下还是别想好事了,对方若知道你身份说不定立刻兵戎相见”。 为什么,傻白甜的朱慈安很是不解,难道他堂堂衡王府世子的名头还不抵李士元一个小小守备。 “若是往常或许一笑而过,这节骨眼少不得将世子掠入山敲衡王一笔银子”常宇笑道,朱慈安一怔:“他就不怕父王震怒派兵入山剿了他”。 巨婴啊,常宇内心暗叹,这时李士元已交涉完毕纵马过来:“厂督大人马贼已退……待此战一了,卑下定入山剿了这股马贼”。 常宇笑了笑:“入山剿匪?说来轻松做起来有多难你比本督还清楚,否则何至于卧榻之畔容贼酣睡”又看了一眼朱慈安:“闯贼作乱皇上震怒派天下兵马剿匪,如今呢……盗匪遍地”说完拍马走人,留下朱慈安一脸羞愧,李士元更是仰天长叹。 第852章 夜半敲门 星光不问赶路人,却说常宇一行人渡了北阳河呵退马贼后快马急行,此时距离清军已远便不用挨着山边摸索,上了官道狂奔而去。 一路无话不到一个时辰后便抵挡临淄城外,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无护城河也无守兵,平日靠城中更夫巡城。 常宇无暇绕城看风景,便让李士元去叫门,却没想象那般容易,临淄城中无守兵仅有更夫守门,下午有官兵来通报鞑子即将入境,人心惶惶哪里敢开门,即便李士元报了名号亦也不行,万一是鞑子假扮骗门怎么办。 李士元气的大骂让其去县衙通报,县老爷们识得他,更夫应了,众人只得在城外稍等,常宇却觉得这更夫尽心尽责。 常宇问了李士元这临淄知县名叫邹逢吉,名字很吉祥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去年(崇祯十五年)曾在城上修筑了六座炮台…… 这让常宇略显意外,抬头瞧了这最多也不过五六米的城墙,上边竟然有六座炮台比之青州城都不逊色,既然有有炮台就有火炮了,那必然也有火药炮弹了,常宇顿感遗憾,若能早到一日便可将临淄的火炮弹药拆往青州去,无奈何清军来的还是太快了。 也罢,有六座火炮便有了本钱,即便清军分兵来此亦可让其铩羽而归,常宇相信多尔衮不会不及损伤去攻打一个没啥油水的小破城。 邹逢吉并没有让常宇一行等好久,其实此时他尚未睡下,只因今日青州传来警讯鞑子要来了他与县丞,主簿,典史等人商议安民御敌事宜,突闻外间有人通报城外来了百余人,为首一人说是青州守备李士元。 鞑子就要来了,李士元不在青州城呆着深夜跑这里作甚,莫不是出了大事,还是说青州城已破了,邹逢吉等人大惊,连忙出了衙门直奔北城,路上倒也想着不会是鞑子诈门来了吧。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率衙门一帮衙役和十余乡勇上了城头,高举火把观察,李士元坦荡荡的举火把自证:“邹知县莫不是不识的本将了吧”。 “原来真是李守备,非常之时李守备莫怪,莫怪”不得不说李士元两年前一战扬名,青州府下辖各州县均奉其为神,一见他露面便不疑有他赶紧着人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小太监却微微皱了眉头,若是换做自己当还要检查其随从人马,以一人为证太过草率,就不怕李士元投降鞑子来骗门的,历史上这种被骗开门的数不胜数。 邹逢吉之前也这么想过,哪知一见到李士元有点激动就忘记这茬子了,等开了城门见他们一行浑身湿漉漉的甚为狼狈才惊觉,不会是从青州城逃出来的吧,又见常宇亲卫一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般,与一般官兵的形象相差太远,顿时心中一凉:不好,鞑子,李士元投降了!惊慌中却也忘记了清军和明军的发型根本就不一样,即便发现不同也会以为是清军假扮而已。 正欲大喊时,李士元已为他介绍身边的小太监:“邹知县,这位是东厂衙门的提督大人常公公来临淄公办” 啥?东厂的大太监来了!若不是信得过李士元的招牌,换个其他人来说他都以为是个骗子,东厂的大神怎么会来临淄这小庙。 咦,东厂大太监不是传闻中很会打仗的那个么,莫非他此番前来和鞑子有关,邹逢吉并不知道常宇一早抵青州城示警之事,此时反正就是身心震撼满脸懵逼,要知道堂堂的东厂大太监那是王侯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一个小小知县,怎能不慌神。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深夜前来叨扰还请邹大人勿怪”常宇抱拳微微一笑,邹逢吉这才看清竟然是个少年,李士元这厮不会是骗自己的吧,心中虽疑惑,却也赶紧回礼:“不敢,不敢,下官邹逢吉恭迎厂督大人”。 此时却也不疑李士元骗城了,若是真是投降鞑子了开城门时就动手了不会还和他在这心平气和的说话。 咦,邹逢吉这时又瞥见小太监身边一个少年有些面熟,仔细瞧了一眼,我擦,这不是衡王世子么。 朱慈安豪门纨绔,爱打打杀杀天天率一众家丁在自己家地盘撒野,周边县城他都溜达祸害过,当地衙门大佬都曾接待过他,而临淄就在青州旁边朱慈安来的次数也多,邹逢吉一眼认出他一点都不奇怪。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邹逢吉赶紧施礼,脱口问道:“世子殿下怎么也来了?”。 “晚间燥热无眠跟厂督大人出来吹吹风凉爽一下”朱慈安微微一笑,这可和他平日作风很不符。毕竟嘛作为衡王世子乃青州府最大的纨绔,纨绔哪一个不是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此时彬彬有礼让人以为见了鬼。 邹逢吉自然不信朱慈安这一说辞,见他浑身湿透一脸的狼狈心道:惨了,惨了,这李士元和东厂大太监加上这衡王世子这副模样深更半夜的跑来,定是青州府陷了。 “衡王他……”朱由棷在青州素有善名,治下官员对其皆多褒言,邹逢吉为青州之邻平日相交甚多,此时不免悲痛。 “父王安好,言改日请邹知县去王府饮茶”朱慈安微微一笑道,邹逢吉一怔,随即醒悟莫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若青州城陷衡王遭难,世子不会这般轻松神态。 临淄城小,说话间便到了县衙跟前,说起临淄县衙那很有名堂,是先有县衙后有临淄城,最早建于元代元和十五年(1278年)位于后来县城西北角,洪武四年知县欧阳明将其移建县城中央,正德十五年毁于流寇,临淄知县马暹进行了复修。 县衙南临西门大街,前为大门,建有谯楼(鼓楼);北为仪门;仪门北为大堂。大堂为县衙的主建筑,坐落于县衙正中,。大堂前有戒石亭,大堂东西两翼各建有曹吏房。东边建有土地祠,西边是监狱。旁边盖有马厩。大堂后有退思亭。再往里去是知县住宅。知县宅左边是县丞宅,右边是主簿宅、典史宅等。。 陈所乐将小太监护送至县衙后便奉令率亲卫上城接管城防顺便晾晾衣服,留乔三秀况韧几人贴身护卫常宇入了衙门。 邹逢吉的府上婢女取了几套干净的衣服给常宇,朱慈安李士元几人换上,然后奉茶堂上,诸人围坐一起低声窃语,院中乔三秀和况韧等亲卫脱了衣服挂在树枝上,光着膀子吹着夜风小声聊着天倒也惬意,时不时的朝堂上张望,嘀咕着这县衙够破的,况韧撇嘴:“都是形象工程,大明从太祖起就兴这套,有甚者故意修旧,标榜清水衙门” 第853章 要粮三千 一盏茶的功夫,邹逢吉和县丞何文堂等人一脸骇然,小太监已简要将局势说与他们听了,鞑子数万大军不日抵挡,官兵虽也有数万援兵但粮草已尽,青州有粮却远水难解近渴确切说够不过去,只得从临淄借粮食,一弹丸小城供给数万大军。 “厂督大人,临淄与青州近在咫尺,鞑子大军围青州时岂能放过这里,粮草也未必运的出去,且不知鞑子围青州前会不会先攻临淄?”县丞何文堂面如死灰道。 “粮草不必运出城,鞑子目标是衡王府,其主力渡黄河后必然直奔西南青州城,那时李岩则可率兵南下来此,鞑子见其不追或许还松口气呢,自不会主动出兵拦截”。常宇敲着桌子沉声道:“至于鞑子大军临境时会不会先攻临淄本督不敢把话说死了,但肥肉当前鞑子对临淄这清汤挂面未必就有兴趣,但绝对少不了袭扰和恐吓,尔等只需关门坚守便可,其在破青州之前不太可能对临淄大动干戈”。 “那李将军率援兵来临淄,如此相近必然会引鞑子注意,他们会不会……”邹逢吉话说一半留一半,但常宇已听出他的意思,大概是怕引火烧身吧,李岩一来清军或许发兵来攻。 “吾等一路追了上千里,鞑子就未曾主动攻击过,因为他们此行入关目的就是掠劫,并非争凶斗狠和咱们厮杀,只要咱们不主动他们也不会挑事,况且又在五十余里外,有肥肉在眼前根本没工夫搭理咱们”。 邹逢吉和何文堂几人对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暗道你来借粮和歇脚都行,可千万别吧战火引来。 “厂督大人敢问需要多少粮草?”邹逢吉问道。 “有多少拿多少,倾一城之力也要将士填饱肚子,否则谁愿拼命若因此吃了败仗青州不保,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临淄城也将被鞑子夷为废墟!”常宇声音很轻,但众人听了却如千斤重担。 “这,厂督大人,实不相瞒临淄本就贫瘠,近年又旱灾蝗灾不断几近失收,城中存粮寥寥……”邹逢吉说着看了一眼小太监见其脸上冷笑连连,又赶紧道:“即便这样下官也愿倾尽全力,官仓可尽取,下官也愿带头募捐,但这个募捐全靠自愿,总不能……” “官仓有多少?”常宇打断他。 邹逢吉看向主簿赵安。 “约百余石!”赵安略一思索说道,常宇和李士元两人眉头齐皱,百余石不够几万人一顿粥。 “本督只说一句话,若兵马断粮,青州必破,临淄也将城废墟,借用本督说与衡王的话,诸位是愿倾家荡产还是家破人亡!”常宇冷哼。 邹逢吉等人啊了一声,顿感不妙,这小太监要用强了么! “三天内本督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筹到三千石以上,否则后果不堪!”常宇冷冷一扫诸人。 明时一石相当于现在153斤多点,三千石就相当于两百多吨,这对于临淄这样的小城当真是要求极其苛刻啊! “厂督大人,这,这,临淄承受不来了啊,总不能与民夺粮吧,这等形势下容易出乱子……”邹逢吉几人吓的脸都白了,话里的意思更是明显,一个不慎就官逼民反了哦。 其实常宇的确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但其意并非一定要这么多,只是要给邹逢吉等人施加压力,才能尽力而为。 “本督不全是募粮,而是半借半买半募,具体事宜则由衡王殿下和李守备与诸位细商,本督只看结果,眼下另有公务要处理,便不打扰诸位了”常宇说着起身离去,邹逢吉等人赶紧起身相送,却发现其已出了大堂在院子里和几个心腹亲卫密议什么,便只好落座。 这时候邹逢吉才知道世子朱慈安此番前来的真实用意,就是以衡王府名头担保为常宇借粮和买粮食,而且大包大揽,借的衡王府还,买的衡王府出钱,只是要等战后鞑子退兵后再清还结算。 对于衡王府如此豪爽之举,邹逢吉几人一点都不意外,非常的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的话可能更大方,毕竟一旦鞑子破城,几百年的家业就要毁于一旦,到了那时候钱也不是自急的,粮食也不是自己的,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了衡王府的大包大揽,邹逢吉等人就觉得三千石不是那么的苛刻的,即便未必能完成这个指标,但亦相差不远吧,衡王在青州名声很好,他们出面担保城中不管乡绅还是百姓都信得过,且这个形势下,即便人家不买不借,就让你全捐了,你能有啥法子,真去造反了?还是说鞑子破了城不杀你不抢你?倒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捐点,卖点再借点,且这人情是衡王欠的想想怎么都划算。 堂上正在吐沫横飞商议如何筹粮,院中常宇却和几个光子膀子的亲侍嘀咕着:“还是况韧去吧,他军队出身擅长此事”说着拍了拍况韧肩膀:“尽量靠西边走,遇鞑子探马不要纠缠能避就避开,传信才要紧”。 况韧重重点了头:“厂督放心,事关数万兄弟性命的事,卑职心理有数”原来常宇决定派人去通报李岩过黄河后不要尾追多尔衮的主力,直接南下来临淄,这又是一次穿越火线危险至极的事,他手下几个亲卫头子争先要去,最终小太监点了况韧。 不多会况韧率十余人离去出城,常宇见堂上邹逢吉等人还在逼叨叨,便同乔三秀,陈汝信几人出了县衙叫一个衙役带路去往城上。 临淄小城无守兵,白日仅有更夫及乡勇巡视,除了几座铁炮外战备可谓空空如也,常宇上的城时,陈所乐等几十个亲兵正在东城墙上光着膀子吹风呢,衣服都晾在炮筒上,见小太监来了便围过来:“厂公,咱们不会要守这个小破城吧”。 常宇扭头望了望正南黑漆漆的山影,又抬头瞧了瞧城外:“李岩来之前咱们都要守在这里”。 “嘿,但愿李岩来的快点”陈所乐皱眉道,常宇哈哈一笑:“怎么?这么想他”。 陈所乐苦笑:“总觉得鞑子会来找事”常宇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鞑子先锋已到了青州城外,多尔衮当初派他没过来其必是想先声夺人震撼周边州县,然后行威胁恐吓之举企图让青州开门投降,若李士元在卑职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得逞,但贾外熊和老九在必是不会投降了”陈所乐说着看了常宇一眼。 “继续说”常宇微微一笑,他喜欢手下人用脑子,更喜欢用脑子的年轻人,陈所乐是陈王廷侄子武艺高强在关外任小太监亲卫后随他南征北战长了见识也有了眼界。 “青州不降,鞑子先锋以两千兵马又无辎重未必会强攻,在主力到来前多是勘察地势和搜集情报除此外必然会袭扰周边小城,临淄这么近他们岂能放过,甚至有可能强攻临淄城,咱们这点兵力……很吃紧!” “很好,分析的细致”常宇抚掌,陈所乐一喜。 “但却不够严谨”常宇话锋一转,陈所乐一窒,轻咳一下:“还请厂督指正” 第854章 艰难 常宇也不卖关子淡淡说道:“若青州不降,鞑子先锋或许会强攻,但想强攻还得准备家伙什,而且他攻不攻都要为后方主力准备,所以除了你说的勘察地势和搜集情报外还要伐木造攻城辎重,若后方大军围城能将青州吓到开门献城也就罢了,吓不住就会动手强攻,那些家伙什便要提前准备好了,不然等多尔衮到了再造,等造好了后方明军大军也到了……会延误战机的”。 陈所乐等人听的连连点头。 “所以,鞑子先锋忙活这些事未必就有空到处袭扰,当然也不排除前来临淄的可能性,但绝对不会呼啦一下都过来,以本督估计少则数十骑多则百余,这点人手咱们应付绰绰有余”。 众人嘿嘿笑着。 常宇道:“其次你还是不太了解贾外熊和老九那俩货,虽说本督叮嘱其只管守城,但他两人的尿性岂能老实坐在城中不动,若鞑子大军在此倒也罢了,其先锋不过两千余,少不得就出城偷袭多单的,这样鞑子更无暇于周边”。 众人大笑,常宇仰天口气,又指城夜色中的临淄:“最后一点,咱们不是这点人守城,而是全城百姓!”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这种大义太崇高,但家园遭劫,但凡有点血性的百姓都会拿起武器捍卫家园保护家人性命。 听其一席话,陈所乐等人崇拜的一塌糊涂,小太监无论武技还是智谋都让其自叹不如,暗赞怎会有如此少年奇才横空出世。 “那这样咱们便放心等着李将军了”亲兵们松了口气,哪知常宇苦笑摇头:“放心?想都不要想,这个节骨眼一点都松懈不得,鞑子先锋虽未必前来,可待得几天后鞑子主力一来,数万大军铺天盖地的,临淄近在咫尺还是少不得有小股鞑子前来袭扰,诸位磨好刀候着吧”。 “若小股鞑子过来,咱兄弟们还真不怵”陈汝信嘿嘿冷笑,旁边一众亲兵大声附和,一时城上喧哗大起,常宇嘘了一声:“别惊着百姓,至少让他们睡好下半夜吧,明儿天一亮怕是小半个月都寝食不安了”。 但其实此时城中已有小部分人寝食难安了,便是那些乡绅富豪,小太监前脚刚离开县衙,邹逢吉便令衙役到城中各处去请人,一时间城中大户门外犬吠不已。 李士元上了城头,见小太监靠着墙垛席地而坐和手下亲兵正扯淡吹牛逼,一时怔住,这当真是大明东厂的大太监么?可他么的真的一点都不像啊。 “李守备,他们聊的如何了?”常宇看见他招了招手。 “这事卑下不便多插嘴,都是世子殿下在交涉,不过已拍了板以衡王府名头借了些,买了些余下则有临淄城中百姓捐了”。 常宇微微一笑:“世子殿下貌似忠厚,实则是个精明人,他当真大包大揽?” 李士元噗嗤笑了:“厂督大人看人甚准,世子殿下又对邹知县等人言,若大户不愿捐粮可以银子抵,这在之前厂督可未曾提过”。 常宇大笑,朱慈安算盘打的好,这年头粮食比银子金贵,有些大户宁愿捐银子抵粮食,可怎么也想不到朱慈安会拿他们捐出来的银子再去买他们的粮食!反正常宇早有言在先不沾银子不沾钱钱粮,这中间怎么捣鼓还不是衡王府做主。 但常宇才不管他们怎么搞,只要最终将士有饷银拿,有口粮吃就行,其余的你们爱怎么扒拉就怎么扒拉去。 在城上说了会闲话,常宇便又同李士元在衙役的带领下去了兵器库,竟有了意外之喜,临淄县虽无守兵却兵备不少,刀四五百把,弓百余张,箭上千支,且还有数百发炮弹比青州还多。 常宇很是疑惑,小小弹丸之地无兵无将的却有这么多存货,李士元则解释,原本临淄也有驻军,十五年时清军来青州府扫荡,他将守兵调走守青州城,一战之后损伤严重仅余八百,以至无兵派守临淄,甚至让流寇钻了空子将县衙都给毁了,前任知县重修后调走,邹逢吉上任后励精图治才有这么点成绩。 这么说来,邹逢吉倒还的确是个少见的能吏,常宇暗暗点头。 时已至凌晨,常宇见李士元疲惫便让其去县衙歇息,毕竟这一天东奔西跑的也把他忙坏了。 一天?常宇突然的一怔,忍不住苦笑,确实,他到青州才一天,除了下午睡了一觉都在忙碌,却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做了很多事,然而却实实在在的才刚过一天。 常宇睡了一下午,亲兵也几乎睡了一整天,此时毫无睡意,精神抖索却也没啥事做,便又上了城头吹风,望着正北夜空,絮絮叨叨李岩现在不知道到哪了。 数百里外同一个时空下,李岩也是没睡,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眼下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让其一筹莫展心烦意乱。 不出常宇所料,军粮短缺成为李岩手头最头疼之事,小太监拍了屁股走人了,他率大军紧追多尔衮一开始还心存侥幸,粮草尚能抵三天之数应该能挨到青州,至于到了青州如何取粮到了地头再说。 可就在小太监离开第二天他就发现不对了,三天时间根本就到不了青州城外,不是他不想走,是多尔衮根本就不让他走。 多尔衮知道明军识破他的要直去青州的意图后,便派出一支先锋急去下城,然后又令孔有德率万余大军殿后,死死拖住后边的明军,让其一来无法驰援青州,二来让明军远离主力他好沿途掠劫。 这样一来几乎一天时间,李岩所率大军几乎寸步未动,也就是说当常宇进入无棣县境内发现清军先锋兵马时,李岩还在沧州东边的韩村(今黄骅市)和孔有德人马对峙,而多尔衮却率主力在沿途周边无论村镇全部鸡犬不留,边走边抢。 李岩虽有三万余骑兵,孔有德不过万余,但他并不想与其硬磕,甚至也知道即便拼劲全力也不过半斤八两,徒增伤亡毫无意义,而孔有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军相隔不到十里地就这么对峙。 这不是个办法,黄得功急的上蹿下跳连连请战,李岩则犹豫不决,周遇吉也是一时难以抉择,明明看破多尔衮的意图,却偏偏只能这么耗着,眼睁睁看他一边抢一边朝青州扬长而去越走越远,三人尽是气愤又无奈。 最终还是要打,不然总耗着难解青州之围不说,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没吃没喝也得饿死。 但李岩也知道即便打也不可能一举将清军击溃,最多往前挪挪,可这样别说三天恐怕十天都到不了青州,或者说三天之后没了粮草根本都不用清军打自己就想溃了。 那也得打! 李岩和周遇吉,黄得功三人商议后,决定给孔有德来个大场面,以屠元,郝摇旗,姬际可三员猛将为先锋率领一万正面打,黄得功,周遇吉各领一万从两翼包抄,同时派遣千余骑兵西去沧州借粮。 去沧州借粮是李岩的无奈之举,东边是大海,后边天津太远,前边鞑子蝗虫过境别说过不去,就是过去了渣也不剩一个了,唯独西边的沧州一城可求。 沧州也算是个走了狗屎运,前段时间贼军北上它因地处偏东虽被波及却未伤根基,贼军未入城,此番清军南下掠劫因为奔着青州去又和他擦肩而过,两次免于劫难,现在自己人来求粮了。 “若是不借呢?”负责前去借粮的腾骧卫指挥使程明问李岩。 第855章 解决困难 李岩近日伤痛缠身又操劳军务火气甚大,怒目道:“你腾骧卫的名头,东厂的名头都是摆设么”。 言下之意,不借就要动强了,黄得功嘿嘿冷笑,周遇吉皱眉,心道若真这样和刘泽清之流有何区别? 刘泽清行军从来都是过城就要,不要就抢。 只是,眼下都这般模样了,不用点强硬手段数万大军就要饿肚子……周遇吉虽觉不妥却也忍住没吭声,或许小太监在这里也会这样做吧,又不由对李岩刮目相看,平时那么温文儒雅的一个人,竟也有这种手段! 程明便不再说话,率兵急去,此去沧州仅百里如顺利的话明日可返,将士们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程明前脚刚走,这边就开打了,常宇手下最勇猛的三个猛将联手冲锋气势自是滔天,数里外的孔有德一咬牙,妈的,这帮明军竟真的动手了,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打,可是人家都杀过来不打也得打,于是下令迎战。 这边两军刚厮杀一起,亲兵便通报东西两翼均有明军企图包抄且兵马过万,若是平日孔有德还可沉着应战,可此时他孤军在后远离多尔衮的主力,担心被这数万明军包抄围住,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脱层皮怕走不掉。 于是又是一个咬牙,撤! 他撤李岩就追,两军就这样打打杀杀跑了二十里皆疲,李岩下令休整,孔有德才抽身离去。 一口气推进二十里,李岩却无一丝喜色,相反愈感压力,按照这个进度怕是到了青州府都赶不上给衡王坟头上柱香了。 恰这时斥候来报,他们渗透敌控区带来了前边的情报,孔有德已跑到盐山县境边界,盐山县已被鞑子所破掠劫一空…… 李岩皱眉,黄得功破口大骂,周遇吉则问:“盐山是为鞑子所破还是投降”斥候摇头不知,他们看到的是一座废城,且侦知多尔衮主力已入无棣县境内,所掳人畜不计,队伍排了十几里…… “怕是无棣县也是不保了!”李岩叹息,黄得功又骂:“狗鞑子根本无心攻城,但凡那些官老爷有心守城都不会这么快丢了,都他么的贪生怕死献了城,当真死有余辜……” “只是不明鞑子从天津卫急匆匆南下一路烧掠只顾赶路,怎么在窥破他的企图之后,反而不疾不徐的边抢边走不着急了?”姬际可很是疑惑。 李岩哼了一声:“君不见天津至此百里内荒芜有什么可掠的,与其捡这点芝麻倒不如及早将咱们甩的远远更合适,而从盐山往南多州县,村堡密集他岂能空手如入,加上已将咱们远远甩开,又有殿后兵马拦着,自也是不疾不徐沉得住气了”。 “若这样下去,咱们被其拦住不前,别说难解青州之危,恐怕还将置小督主于险境”周遇吉一句话说的诸人心头一寒,小太监已去了青州城,若清军大军攻城,他们鞭长莫及,以青州兵力只恐难以扛得住数万清军的猛攻,一旦城破…… “不行!咱们要立刻拔营”屠元一下就窜了起来嚷嚷,众人当中以他和常宇最亲近,是其伯乐又一手提拔,既是恩人又是心腹此时闻小太监有难自是坐不住了。 “硬拼下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等不到青州城下人马都打光了”周遇吉苦笑摇头,看着李岩,恰好看见李岩眼中亮光一闪:“李将军可是有了法子”。 “兵行险着”李岩招了招手诸人围了过去。 李岩等人在密议时,百余里外的无棣县南一个破村外,多尔衮正在树下乘凉,身后十余里浓烟滚滚,无棣县单纯的老百姓在一个时辰前投降了,现在已被串成蚂蚱和那些被家畜用草绳捆在一起推着辎重往南行军。 多尔衮很满意,看着那些串成串的蚂蚱延绵十几里望不到头,难掩喜色,这才是入关的正确打开方式,终于找到往年那种感觉了。 和李岩猜测的差不过,他从天津一口气跑了百余里,所过皆荒芜更不没啥胃口,将明军远远甩开后在进入盐山县境内后边下令大军四下掠劫,边掠边走,至于那些成串的蚂蚱甚至连歇脚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一直的走着,稍慢一步都会被押解的清军狠狠的抽鞭子,这是多尔衮担忧他们脚程慢影响行程,所以不准他们停下。 多尔衮将兵马散开在周边五十里内大肆掠劫,身边却并未留多少兵马,这是因为他知道明军已被其远远甩在后边,有孔有德一支大军殿后,他们追不上也飞不过来,且其兵马散在周边,真的有啥事一声吆喝便会聚来,所以放心的很。 不但放心而且还很满意,有道是蚂蚁腿也是肉,这里虽比不上青州的衡王府但也绝对不是蚂蚁腿怎么着也是个蚂蚱腿,可以说这百余里路多尔衮收获颇丰。 当然蚂蚱腿是填不满欲望的深壑,青州衡王府才是他此行必得之物,这些不过是些零花钱,他的刀尖一直就没离开过青州城的方向,虽然他知道小太监极有可能已派人去传警讯,甚至有可能是他亲往,但多尔衮一点都在意。 首先小太监不可能亲自涉险穿越火线去青州城示警,没必要也没意义,堂堂明军主帅岂能将自己置险地,其次只要明军大军过不来,青州那小城他一天之内必下! 虽说前年清军曾在青州失利,但当时不过是一只掠劫小分队而已,加上已得手鲁王府满载而归,见好差不多就收了,所以没回兵青州,这一次数万大军来攻,你青州拿什么来挡? 大明每况日下多尔衮虽不知道青州驻兵几许,当想来不会太多,撑死不过两千,或许在大明日薄西山之际,城中守将连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开城就降了也极有可能,多尔衮甚至觉得自己大军未至康喀勒便已传来捷报。 为什么发一直先锋,就是为了先声夺人给城中施加压力,也让他们有考虑投降的时间。 情况终于变好了! 好像的确也真的是这样,唯一的一点就是多尔衮还是不了解小太监,他以为小太监此时还在后边和孔有德打打闹闹呢,若是他知道前月在李自成的数十万贼军密布的区域内,小太监从南到北来回穿越火线,他可能就意识到,小太监已到了青州,或许事情并非自己的想的那么乐观! 只是,他现在并不知道。 当然现在的他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毕竟眼前一帆风顺。 直到快抵达滨州时,帆折了! 西边掠劫的清军恐慌逃回:那边来明军,数万之众,多尔衮大骇,明军不是在后边被孔有德拦得死死的么,怎么却跑到前头了? 第856章 被拦 当务之急多尔衮来不及追责,只得召集兵马迎战,在滨州西北二十余里外一场厮杀明军退走,多尔衮收兵不追,下令召回四下兵马暂停掠劫立刻渡黄河南下,滨州城就此免过一劫,据后来城中百姓传言,当时知州都准备献城了,因为清军当时就在城外吆喝要攻城老吓人了,哪知却突然间撤兵走了,后来打听到是西北来明军,一场大战后清军不敢多留急急渡黄河而去。 多尔衮一边渡河,一边遣人去问责孔有德到底怎么个情况。 孔有德也是一脸懵逼啊,自己虽被明军硬逼退了几十里,可其一直在北边十余里外啊,怎么可能飞过去。 这就是李岩的兵行险招:留主力袭扰吸引孔有德注意,却派屠元率骑兵近万从西路迂回到了其前头却不是夹击孔有德,而是直奔多尔衮的主力去了。 这一招果然狠,完全出乎多尔衮的意料以至把他吓着了,幸亏发现的早,若被其冲到了跟前……少不得和阿济格一个下场了。 经此一吓,多尔衮顾不上掠劫了,下令兵马汇合渡河南下直奔大肥肉青州去了,而孔有德闻之身后有兵也是吓的差点尿崩,这尼玛要是被前后夹击了……有点怕,于是急撤,李岩紧跟。 终于在康喀勒的抵挡青州城外小太监偷渡临淄的晚上,李岩率兵马到了黄河岸边,过了黄河往正南便是青州府的博兴县再下去便是临淄县,往西南则是广饶再下去就是青州城。 “清军主力已过黄河,此时只恐博兴县已破,甚至广饶也极有可能已成覆巢”周遇吉在黄河岸边抬头看着星空,嘴里碎碎念,而李岩则望着对岸眉头紧皱,孔有德这个奸诈的家伙在对岸摆开阵势,分明是要以黄河为屏障阻其脚步。 要打硬仗了!李岩压力倍增,多尔衮主力辎重太多拖拖拉拉的走的慢,此时又距离青州不过百里,自然想法设法要将明军拦在黄河对岸他好有充裕时间去祸害衡王府,所以很显然孔有德也会接到死守的命令。 黄河不是普通河流,动辄宽百余米除了渡口斜坡较为平坦外有的地方几乎如刀削一般陡峭,甚至高达十余米,无疑攻打一座大城。 这就是一道天堑! 河不好过,但另外有一件事却让李岩稍感欣慰,粮草问题有了转机,倒不是程明从沧州借来粮食,他没那么快,而是黄河岸边的滨州! 滨州侥幸从鞑子手底逃过一劫,这得力于李岩兵行险着将多尔衮吓走,感恩的滨州百姓得知官兵无粮草竟主动提出募捐,这在此时的大明绝对罕见中的罕见! 原本黄得功还打算入城强募呢,结果见人家这么主动也不好意思用强了。 但话说回来,自发性主动捐的绝对没有常宇那种危言耸听劝捐的多,所得寥寥,但聊胜于无至少也能塞牙缝,或许能挨到程明押粮回来。 “实在不行俺在入城和那官老爷要点,不信他不给!”黄得功见滨州才捐出那么点粮食心气不顺,就要再次入城,被李岩叫住:“眼下当务之急是过河,鞑子多拦咱们一天,则青州和小督主多危一分”。 “过河打呗!”黄得功双手一摊,李岩差点背过气,不废话么,不打难道清军还背你过去啊,问题是怎么打? “硬打损失太大,还是用老招吧”周遇吉提议,黄得功屠元等人都点头,李岩苦笑:“百试不爽啊!”众人大笑。 一招险吃遍天,所谓老招还是以主力吸引对岸清军,然后再派出两路兵马从东西寻渡口包抄,当然李岩也知道对岸清军为了防止他这招必然会将数十里内所有渡口都封锁。 那又怎样,我跑远点不就行了么,近年大旱山东东部为黄河下流多处断流,想寻地方渡河不难,李岩不信短短时间孔有德能把所有渡口断流处封锁,即便能也没那么多兵马,有那么多兵马兵力也被严重分散强渡一处并非难事,只要过了河东西包抄正面猛攻,清军未必挡得住。 几人商议半响后,便兵分三路,黄得功作为主攻大将,率万余兵马正面待令,周遇吉姬际可为西翼,屠元和郝摇旗为东翼,趁夜色掩护分头寻机渡河。 诸将尽去,帐篷安静下来,李岩平躺默念快则天色见白时慢则半晌午和清军必有一战,这一战将媲美香河一役! 香河是他参军以来打的最残酷也是最惨烈一仗,正面硬刚打出大明男儿的血性,却也损伤惨重甚至自己身受重伤。 当时是清军要过路,转眼间角色互换变成了他要过河清军拦路,但不管如何换角色注定又是一场血战,滚滚黄河又不知道埋骨多少将士。 咳咳咳,帐篷外传来几声轻咳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李将军可睡了?” 是李慕仙,他在常宇离开那晚便突发温病(发烧)浑身发软一睡不起,幸好他通医术让人寻了些草药熬了喝下,此时竟能起身了。 “道长身体好些了吧”李岩想要起身触动伤口眉头不由一皱,李慕仙赶紧安抚其勿动,“贫道好多了,最快明日便可恢复元气”说着望着帐外黑漆漆的夜空:“只是心神略显不安,李将军你说小督主前脚刚走,贫道就生了温病,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李岩和常宇不同,他比较信这玩意,毕竟这年头道家很有市场滴,连忙问:“道长可是推出了什么?” “无关战事,或许和小督主有关,贫道自真定府遇小督主便随侍左右,几乎形影不离这期间建立一种玄乎又玄的关系,这么说吧能微妙的感应到对方的状态……” “啊,那,小督主此时……”李岩赶紧问道。 “说不上来,应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也没什么危险”李慕仙抚须道,李岩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既然小督主没什么危险,道长还是来给在下参谋参谋这场仗吧”。 “可是鞑子堵黄河渡口拦路不让咱们过去?”李慕仙问道,李岩心中佩服,这道士一路发烧都烧的迷迷糊糊,此时才刚稍微清醒点就一下点出关键。 李岩点点头便将清军封锁渡口,自己分兵三路准备强渡的计划说了,多尔衮想去啃青州府那块肥肉,忌惮后边明军扫兴,便令孔有德阻拦,然则明军依仗兵力优势又总是玩些险招步步逼近,让孔有德束手无策,此时好不容易遇到黄河这个天堑,自是要好好利用将明军拦在北岸,好让多尔衮没有后顾之忧尽情的蹂躏青州。 李慕仙沉默半响:“应是眼下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说着长叹一口气:“这是场硬仗啊,但不一定硬打” 李岩一怔:“道长的意思是……” 第857章 忙里偷闲 常宇在城上和一众亲兵吹牛逼吹到到凌晨交代一番后回县衙休息,见衙门前轿车云集,不少车夫仆役在附近徘徊,知是城中豪绅被邹逢吉找来捐钱了。 果不其然,经过县衙大堂时见里边灯火通亮人声鼎沸甚是热闹,隐约传来朱慈安的声音,口气好像挺霸道的。 门口站着的几个衙役刚想进去通报被他止住,然后笑了笑朝后府去了,这才懒得和一帮乡绅磨嘴皮子扯淡,有这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进了客房倒头就睡,迷糊间听的噪杂声不绝,莫不是鞑子来了!精神极度紧张的常宇啊了一声翻身而起,却把外间当值的乔三秀吓了一条,以为有刺客,拔刀就冲过来和小太监撞了满怀。 “厂公怎么了?”见小太监一脸惊骇,乔三秀赶紧问道。 “可是鞑子入城了?” “没啊!”乔三秀皱眉,常宇侧耳听了一会,长呼口气瘫倒在床上,双手捂脸使劲的揉了几下,自己这几天压力太大了。 外间为何这般喧闹? 因为天亮了。 县衙本就在临淄城中央属于最繁华的地段,加上老百姓一睁眼刚上街就听了太多的传言,比如鞑子数万大军要来了,还有就是要为官兵捐粮,每户不论多少不论钱粮必须要捐,不然官兵空肚子没人帮他们守城,若城破后果可想而知。 鞑子有多凶残,老百姓心理都明镜似的,一时间城中恐慌气息蔓延,噪杂声四起,倒把熟睡中的常宇给惊醒了。 常宇再无睡意起身洗漱一番自有衙门仆役弄了早饭吃了,正欲出门时候朱慈安红着双眼过来问安。 “没睡好还是睡太晚?”常宇最先对朱慈安没啥感觉,但不得不说这个恒王世子在他跟前姿态摆的极其低,加上年纪相仿且又在募粮事宜上表现的可圈可点,对他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见其一脸疲色便问了句。 “有点晚,也没睡好”朱慈安诚实回道,常宇嘿嘿一笑:“这县衙条件简陋比不得王府软塌”。 “那倒不是,实乃鞑子临境……慈安心中惶恐”不得不说这个世子很坦诚,也因此得常宇好感,却也疑惑他到底本就是这种性格还是说故意取常宇之好。 “知道怕,就好好做事”常宇不想和他在这闲扯淡,说着就要衙门外走去,朱慈安紧随后边:“厂督大人是要上城么?” 常宇嗯了一声,朱慈安忙到:“慈安随厂督也去瞧瞧”。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帮邹知县忙筹粮之事么?” “筹粮事宜昨晚已敲定大概,百姓不论多少每户都要捐些,至于豪绅大户捐多少,借多少,卖多少都已经定了数,邹知县已着人去提,此间无事慈安想跟厂督上城长长见识”。 也罢,常宇点头应了,心知朱慈安虽然在他跟前表现的规规矩矩,实则是个内心很喜欢刺激的人也很有冒险精神,对政务其实没啥兴趣,但对行军打仗却特别上心,毕竟是个年轻人嘛,大多数都这样,理解。 街上百姓不少,三五成群挤在一起议论纷纷噪杂不已,脸上恐慌尽现目光时不时朝城上望去,一大早醒来听说鞑子要来吓的腿软随后又听官兵也来了心下稍安,哪知打听之下仅有数十,此时正在城上集训那些乡勇。 听说鞑子有好几万呢,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守住啊,不如趁鞑子还没来往山里跑吧……有百姓嚷嚷着。 鞑子是有好几万不过是奔着青州城去的,咱们这小破地方最多来个数百,城上有炮挡的住……有人反驳道。 而且不是说官兵也有好几万么,谁打赢谁还不好说呢…… 可拉倒吧,官兵好几万又怎么着再多也是摆设,这么多年他们连贼军都打不赢还打得过鞑子……虽说鞑子是攻青州,可是把青州打下来后不还得来咱们这……赶紧跑吧,进山躲一阵子再说…… 山里也不是啥好地方,每个挡风避雨的地而且山贼多如牛毛少不得被他们抢劫杀了,即便侥幸夺过了,没吃没喝的能撑得几时…… 那也总比被鞑子破城杀了好吧,对了,鞑子一般不杀人都直接给掳走到关外当奴隶做牛做马生不如死啊…… 常宇一行沿街朝北城走去,途中所闻皆是百姓如此议论,不由眉头一挑问朱慈安:“邹知县下令封城了没?” 朱慈安摇头:“不知道,这个不是归李士元管么”见常宇不说话又问:“厂督是要封城么?” 常宇微微摇头:“意义不大,这里不是主战场不至于像青州那般,百姓愿留则留,想进山也请自便,不过要走就赶紧走,晚些必有鞑子来袭扰城门要关闭”。 说话间便到了北城门跟前,城门紧闭有几个衙役在值守也不认得常宇,抬手呼喝:“北门关了,想出城走东门或者南门吧” 常宇笑笑不说话和朱慈安便转身上了城,见陈所乐正带着一帮亲兵在训练那些乡勇,他们昨夜就在城上幕天席地呼呼大睡,一早醒来李士元就带五六十个乡勇过来让他们帮着打磨一下。 这五六十人都是原本邹逢吉为了防患未然一手组建的,相当于后世的民兵又或者城管临时工,这些人应付平日慰问治安或防马贼还勉强过的去,但面对清军来攻守城一经验欠缺,二人手严重不足。 李士元正在城头瞭望见常宇来了赶忙过来见礼,常宇见他眼中布满红丝,轻轻拍了他肩膀:“辛苦了”。 “不不不,卑职份内之事”李士元略显意外,有点受宠若惊的挥着手,常宇点点走到城垛边扶墙四下张望,突然惊呼:“这临淄城原本是有护城河的呀”。 李士元在旁嗯了一声,他对临淄较为熟悉便娓娓道来:元末李仲明建临淄,周六里,高三丈,城外有两丈宽护城河,然数百间沧海桑田,城都破了又修几次,那护城河也早已干涸成了若有若无的浅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来临淄城小,基本上碰到大战就破城,小战又无,那护城河就成了鸡肋,加上临淄周边无大河久而久之就弃用慢慢为淤泥所平。 “据说原本护城河的水就源自那湖”李士元抬手指东北数里外一个大湖,不过正值干涸湖水不多。 “那是太公湖”朱慈安在旁边插了句话。 常宇随口道:“太公,姜太公啊!” “正是”朱慈安点点头,常宇却愕然了,随即一笑:“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啊,小小一滩水沾上姜太公的名字就显得高大上了,这临淄老百姓挺会蹭姜太公名头啊”。 “厂督大人您有所不知,倒非临淄百姓硬蹭,而这里本就是姜太公的封地啊,临淄古为营丘乃齐国境,姜太公为周代齐国第一任国君……城南便有姜太公祠,内有衣冠冢……” 常宇愕然,倒不是因为不知这段史事而是没想到朱慈安还这么博古通今,先前青州城外范公亭张口即来,现在如数家长,好家伙,果真人不可貌相。 “还有那东边太公湖亦叫淄河,盛产太公鱼肉质鲜美……往日经常来湖畔戏耍烤鱼……”朱慈安还在说,常宇却咽了咽口水:“烤鱼是个好东西!” 朱慈安眼睛一亮:“厂督大人爱吃鱼?不若着人去捕些过来……” 常宇摇头:“鱼还是自己钓的吃着香” 一刻之后,十余骑从东门出来奔太公湖疾驰而去。 第858章 没有存在感的吴侯爷 临淄城外多榆柳,为正德七年当时知县马暹修筑城时所植,经百余年后已粗如水桶枝叶茂盛却是夏日乘凉好去处。 常宇一行打马沿树荫下狂奔东行数里便至太公湖畔,众人下了马在湖畔寻一阴凉处架杆下钩坐等鲜味,身后不远处几个亲兵挖坑燃火做烧烤准备,乔三秀则率三五骑在远处打马来回巡视,毕竟这节骨眼不能大意,搞不好就有鞑子的游勇或者马贼出现。 朱慈安握着鱼竿坐在常宇身边,内心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偷偷瞧了小太监却见他眯着双眼盯着水面发呆,似心不在焉。 原来他并非自己想的那么轻松,朱慈安暗暗道。 远处传来口哨声,这是警示有人了,朱慈安一惊,旁边的亲兵也立刻翻身上马张弓抽刀,而常宇不过回头朝城头瞧了一眼,又转而盯着水面,城上没竖旗便不是警讯。 正北十余骑狂奔而来,正欲入城却瞧见城东北角河畔树林外有数骑再张望招手,稍作犹豫便打马过来见是乔三秀略为一惊:“厂公可在此地?” 来的陈汝信,他一大早便带人出城去侦情报,这是常宇昨晚交代的:“东边不用管,往北探”。 陈汝信也是陈王廷的侄子,论武艺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在军中很多事都属于菜鸟,不管是上阵厮杀还是潜伏侦查他都不如军中老兵。 不会可以学,他是常宇的亲兵头子之一手下皆是万里挑一的精悍老兵,耳濡目染也学会很多实用的手段,所以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的便出发了。 “可探到有用的东西?”常宇说话间挑杆,一条半斤重的鲫鱼出水,众人一阵欢呼。 “鞑子大军来了!”陈汝信眉宇间很是凝重,他一早率后下十余人出城奔正北一路并无异状,少见百姓更无鞑子。 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到了一大村子,名朱台镇,此地属临淄县,新城县(今桓台县)广饶县,三县交界处。 正欲去村中讨口水喝时,却闻村民惊呼,原是有一从北边归来的村民说遇到了鞑子,死里逃生…… 陈汝信问明方向打马急去,在数里外一个村子里正好撞见六七个清兵在杀人放火,于是趁其不备围而杀之,俘两人,严刑之下招供:清军主力凌晨破了广饶,此时正在南下…… 常宇听他说完变无表情:“没探的李岩的消息么?” 陈汝信摇头:“问了那俘虏,言之北边尚有重兵断后,想必李将军还被挡在数十里外吧”。 “也没遇到咱们的探马么?”常宇又问,陈汝信摇头:“没有,卑职杀了那俩俘虏后又往北行了十余里,但见鞑子探马越来越多越密集,不得不返回”。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日头:“半日清闲,只得半日清闲呐”。 “厂督大人的意思是鞑子半日后便会来临淄?”朱慈安不由心中一惊,侧头问道。 常宇点点头:“鞑子主力所在,其外围探马辐射周边近则二三十里远则四五十里,广饶到青州不足百里距临淄也不过五六十里地,其主力虽有辎重但半日亦可走二三十里,如不出意外,晌午后便会有鞑子来临淄城袭扰”。 “探马么?”朱慈安又问:“若是寥寥探马倒也不足为惧”。 常宇微微一笑:“或许是少许探马又或小股鞑子,但谁知道呢”。 朱慈安听了便有些紧张:“那咱们吃了鱼便早早回城吧”。 回城?常宇嘿嘿笑了:“城里闷得慌世子殿下不打算玩点别的?” 别的?朱慈安一怔:“厂督大人莫不是要入山狩猎么?” 常宇笑了,旁边的乔三秀和陈汝信等人也笑了,唯朱慈安一脸懵逼刚想问个清楚,却见小太监转头望着水面:“李岩应是被鞑子挡在黄河岸边了”。 “那,那可怎么办?”众人皱眉,朱慈安更是一脸惊恐,黄河乃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若其过不来,那青州城岂非……顿时吓的一声冷汗:“厂,厂督大人,救救青州……说着竟要下跪了”。 常宇一手搀起他:“你可识得李岩?” 朱慈安摇摇头:“不曾,但近日有耳闻,好似曾是贼军中的军师后投了朝廷为厂督所用”。 常宇知道他所耳闻必是李士元告诉的,又问道:“你可知军师是干嘛的”。 “出谋献策?”朱慈安有点反应不过来。 常宇嘿嘿笑了:“没错”说着抬手指了指头:“军师善谋都是玩脑子的,冲锋陷阵或许不行,但行军布阵都是一等一好手,有时候敌人被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厂督的意思是,李将军能打过来?”朱慈安顿时一喜。 常宇则把目光又投向水面:“如所料不差他现在已渡了黄河!” 既然多尔衮的主力已经到了广饶距离黄河岸百余里,以李岩之能当在昨晚便已抵达黄河岸边,没人比他更清楚若援兵不至青州城的后果,所以小太监猜测即便是强攻李岩也已动手,而且以其能渡河并非不可能之事。 此时黄河多处断流,渡口水浅只需分兵寻几个渡口强渡便可,这是常宇想到的办法,李岩必然也会想到。 所以常宇相信李岩一定不会拖太久,而且一定能渡河。 但是他还是有点小看李岩了。 没错,李岩已经渡了河,也的确用的是分兵择段多处强渡,但是,却没有意料中的那么艰难,甚至可以说轻松就过了河。 而这其中有两个人起到了关键,一个是被小太监称为江湖骗子却又为股肱的道士李慕仙。 至于另外一个则几乎是被大家淡忘的一个人,虽然他身份尊贵,但在军中却是籍籍无名,他便是神机营的统帅吴惟英。 吴惟英是个侯爷,以前也曾总督京营后来被撸了,几个月前常宇出关调兵神机营需要一个主帅便把他带着过去了。 一开始老吴很怕怕呀,而且去了关外兵权也被架空,但没想到的是神机营在关外立了大功,吴惟英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竟然想那么的跟着玩,至少可以沽名钓誉呀。 然后又跟着去保定府,几场仗打下来可圈可点,这次追剿清军自有跟着出京,在骆驼营协助黄得功狠揍了多铎一顿,后一路跟随大军南下却再未出手,在天津卫常宇下令步兵全部留下休整,但因神机营的特殊性却不在其中,所以此时跟着追过来的,神机营是唯一的步兵(神机营全营约五千,步兵三千全配备火枪,骑兵一千,炮兵四百) 从天津一路追来,李岩率骑兵前边打打杀杀,吴惟英则率神机营在后边抱着枪拖着炮不紧不慢的走着,两条腿比不了马腿很是疲惫却落的清闲没事,前边骑兵走他们就走,骑兵停他们就歇着,久而久之竟然没点存在感,李岩都忘记有这号人了。 但李慕仙却记得,因为他出身江湖爱好耍嘴皮子交际,此时军中就是另一个江湖,但凡数得着的将领他都套近乎拉关系,今儿给这个相面明儿给那个算命,非常有市场,吴惟英这种侯爷大佬他更是天天要别在裤腰带上,算计着怎么多捞点。 所以当李慕仙说出吴惟英的名字时,李岩瞬间就知道他的意思,一拍脑袋大骂自己怎么忘记这茬了。 的确这是场硬仗,但不用硬打。 那怎么打? ……………………………………………………………………………………………… 票票每天都可以投,喜欢的书友记得收藏投票支持,感激不尽。 第859章 火力压制 天刚蒙蒙亮黄得功便至黄河岸畔观察地形,他作为主攻部队的指挥官知道这是一场攻坚战,清军在对岸将渡口死死堵住,又利用陡峭地形居高临下布置重兵防守,渡河无疑攻打一座大城,且手头还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全靠将士血肉之躯来填。 黄得功纵马将滨州城外的渡口附近仔细瞧了几遍,寻了几处相对平坦的进攻点,便调兵演练,待东西两翼人马动手时,他将下令强渡。 明军一大早就在河边调动兵马蠢蠢欲动,对岸清军亦不敢大意,主将孔有德闻讯后破口大骂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岸边观察许久,然后露出不屑神色。 他在岸边布兵万余,主力集中滨州城外这个渡口与明军对峙,又将东西两翼十里内所有浅滩渡口都派兵盯着,这十里防线他可调动自若,明军不管从哪里发动进攻,他都有时间从容应对,即便是明军分兵从不同点进攻,他也能相应布置凭河岸天险拒敌于对岸。 让他们折腾吧,孔有德冷笑,最多只需拖住他们两天便可,一旦青州城破明军渡不渡河都没啥意义了。 或许都不用两天,搞不好大军刚到青州城外那衡王就投降了呢,孔有德很乐观。 然而现实很残酷! 就在他准备离开河畔在回到不远处那个小村子里补觉时,突然之间晴空霹雳,吓了孔有德一大跳,抬头看了看天,东方红彤彤眼见太阳就要出来了,这是个好天气啊怎会…… 轰隆隆,惨叫声不绝,孔有德一脸大骇,扭头望去见河畔硝烟滚滚,无数炮弹从对岸呼啸而来, 明军竟然以火炮压制,然后发动攻击。 火炮?哪来的这么多火炮啊!孔有德一时懵逼,急急想去岸边看个究竟,突然间又缩了回来,炮弹不长眼啊。 虎蹲炮,又称山地野战炮出自戚少保的专利,因为重量轻携带方便,专为入山剿贼所用,这次出京常宇令神机营多携此炮助战,当时在骆驼营就曾助黄得功立首功,今儿又发威了。 近百野战炮远程压制,轰击对岸清军阵地,在加上神机营三千余支火枪其鸣对岸清军哪里扛得住,惨叫连连后退,而此时黄得功趁机率大军渡河,在火炮的压制下轻松冲到了对岸。 这举动让在两翼数里外的周遇吉和屠元都感觉太他们的意外了,主攻的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 那咱还等什么,本来还想着再走远的呢,此时见黄得功那边登陆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也动了手。 孔有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眼中的天堑竟然被明军这么轻易就给突破,数千支火枪以及百余火炮集中一处轰击,威势虽不及后世,但在这年头也是足以令人骇然丧胆。 清军阵地已被炮火掀翻,士兵仓皇而逃,孔有德又惊又怒但也知道不能轻易让明军这样杀过来,于是下令兵马后退数里集合待明军上岸脚跟不稳时再杀过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狠招,你轰我就撤,你的兵马一上岸火力必然要停,这时我再杀过去,以清军的强悍战力杀你个脚跟不稳自是有余。 事实也的确如孔有德所料那般,黄得功率兵冲上岸边时,后方火力停了下来,清军嗷嗷就杀了过去。 只是…… 黄得功令将士一阵箭雨射了过去后,然后又缩了回去,清军堪堪冲到岸边迎来的又是对岸的火力打击,顿时狼狈后退。 如此再三,可把孔有德气的差点背过气,老子就不行邪了,既然你喜欢玩,那就陪你耗着! 只是李岩不想同他耗了,在黄得功第四次冲上岸时,孔有德下令兵马再杀过去,且要注意对岸火炮,一旦炮击立即后退。 然而这次对岸火炮没响,明军也没再缩回河岸,而是直接正面硬干起来了,这一下差点就就清军的腰闪到,险些就溃了,不过好在还是顶住了。 两军在岸边厮杀正酣,清军多是骑兵,而明军因舍马渡河多是步兵,战力明显弱上一筹。 这就让孔有德迷糊了,为何突然以步兵硬干了,为何兵马和自己相当,余下的呢? 操,不好,几乎是潜意识的朝两边望了一下,果然东西两翼数里外明军骑兵合围而来。 退!孔有德怕就是被合围,哪里还敢胶战,立刻下令撤兵。 清军皆骑兵,进退自如,也如风,转眼间就跑了个精光。 黄得功哈哈大笑,抬刀指着清军逃窜背影:“干你娘的,瘪犊子跑的真快!”又对率兵赶到的屠元和周遇吉大喊:“来的挺及时,若在晚点只怕我要伤筋骨了”。 屠元哈哈大笑:“俺和周将军都是卡着点来的,岂能让黄总兵吃痛”。 “好嘞,这人情俺黄闯子领了,回头青州城中请酒管够!” “擦,到了青州城老子要喝光衡王府的美酒,谁还瞧得上你的酒”。屠元一想到酒忍不住就舔了舔嘴:“好久没喝酒了”黄得功更是叹息:“别说衡王府的美酒了,这会就是劣酒里添尿,俺也喝了”说着咂嘴,抬手一指东南:“走,衡王府喝酒去”。 “怕是一时半会喝不到衡王府的酒咯”周遇吉这时笑着走来,黄得功一怔:“为啥……” “况韧,你怎么在这,厂公呢”这时身后屠元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推开黄的走到周遇吉身边抓住一脸疲惫的况韧。 “厂公让我来请诸位去喝酒”况韧嘿嘿笑着,他奉令传信不敢有一丝耽搁,打马狂奔北上,为避免遭遇清军探马便从西边迂回。 一夜不休狂奔百余里至黄河岸边恰逢两军大战,遇西路周遇吉。 “小督主此时在临淄”黄得功一怔:“临淄在哪?” 况韧抬手一指正南:“直下去过博兴县就到了”。 “临淄有酒?”黄得功嘿嘿笑着舔了舔嘴,其实这一路他有很多机会弄到酒,比如对岸滨州时完全就可以入城买酒,可是他不敢!小太监军纪严,李岩更是冷血判官。 “不光有酒,还有肉,厂督大人连粮草都给诸位准备好了”况韧话一落音,周边将士欢呼不已。 恰这时李岩也渡河到了这里,闻知小太监遣人来报信,听了自也是松了口气欢喜不已,正担忧程明能否弄来粮食呢,否则眼前还有百里路,又有清军阻拦不知能否挨的住几天呢就传来喜讯。 当然,他举一反三从况韧寥寥几句话中便能分析出更多信息。 一直跟在清军身后必遭阻拦,若追到青州城外影响多尔衮破城,他极有可能集中兵力反扑将后边尾巴击溃,李岩有自知之明,这种野在战兵力相当之下明军是打不过清军的,到时候必然又要溃退十余数十里外。 但若由此直接南下,不追了,清军自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拦他,这样明军则可到临淄休整补充体力好东进牵制清军。 “这是北阳河,从青州城西南山中往东北方向入广饶境内,鞑子会在广饶和青州交界处渡北阳河东畔然后沿着南下到青州城外的南阳河畔扎营,这南阳河距城很近算是护城河只是天旱少水,有同于无”况韧拿个树枝在地上划拉:“,临淄在青州西北角五十里左右,中间隔着北阳河……” 北阳河!李岩默念。 ………………………………………………………………………………………… 感谢书友支持,每次写的疲惫时看到书友们的票票立刻生龙活虎……这就是动力啊。 第860章 闲扯 再说孔有德担心自己被合围,率兵急退走走停停至半晌午跑了快四十里地,已入博兴县境内,就在县城东边二十里不到,但孔有德并没有入城,因为博兴早被多尔衮给烧了。 这一口气跑了四十里口干舌燥又干饥肠咕咕,这才下马休整,前方探马来报摄政王所率主力已过广饶县了,孔有德松口气,还好还有五六十里的距离远着呢,若是太近了,少不得一番责骂。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知道多尔衮不饶他,黄河天堑这道防线,竟然被人家轻轻松松的就给过关了,不骂他骂谁。 可他么的谁知道明军带了这么多火炮啊!竟然用这种无耻的打法。 正在气急中,后方探马来报:明军不追了竟然径直朝博兴县方向去了,这让孔有德一脸懵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明军要么没粮草了,要么是追不动了,去寻一城休整兵马,可笑这群傻子还不知道博兴已成废墟了吧。 明军不追了,孔有德自然是开心,也不会没事找事去反追,乐的好生休整仅派探马严加监视其动向。 真是一群傻子,滨州城完好无缺不去休整,却拼了命的夺河去一个废城休整,怕是傻到家了吧,孔有德越想越觉得好笑。 但李岩等人才不管他好笑与否,他早从斥候嘴里知道博兴已成废墟,并且滨州城也所获不少,除了少许的粮草外,李岩还让吴惟华将城中火器火药炮弹全部带走。 不给也得给! 李岩手中有兵他们惹不起,吴惟华是侯爵又是神机营统领他们也惹不起,还有东厂的,还有黄得功,周遇吉……这么说吧,这帮人里他们没一个惹得起的。 收拾了当,李岩率诸部浩浩大荡南下,遥望东南,小德子你自己玩吧,俺们找地方休息去了。 天近晌午,烈日当空炙烤大地草木蔫蔫叶垂枝低青州城北城敌楼内贾外熊站在瞭望口旁从脚边水桶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嘟灌了个痛快,长喘一口气看着远处清军阵营:“狗鞑子瞎几把折腾了一个上午到底想干啥”。 昨夜清军先锋入境,为掩护常宇渡河西去临淄,贾外熊和老九率麾下兄弟趁夜出城虚张声势却将清军主将康喀勒吓的疑神疑鬼不敢向前,反而退后十余里扎营。 直至今日清早方才又挺近至南阳河畔列阵,却不渡河也不进攻更无常宇所料的伐木造车,仅派数股探马沿河畔绕城观察,贾外熊知道他们是在勘察地形观察城上兵力布置。 老九从贾外熊手里夺过水瓢也灌了足:“咱们刚到地头时也累的倒头就睡,鞑子也不是铁打的总归也要缓缓劲,搞不好现在正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他么的只能看不能干,忒没劲”贾外熊看和城外清军怒骂着又扭头问老九:“你杀了多少鞑子?” 老九略一沉思:“三十四个总有吧”说着略显遗憾:“若不是来不及割鞑子狗头领赏老纸这会赏银也存了上百两了”。 贾外熊哦了一声:“不少,就是现在挂了也值了”。 “你大爷的可真会说话”老九笑骂:“你杀了多少?”贾外熊淡淡道:“百来个吧”。 “百来个?吹吧……”老九话说一半又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俩最早都是在关外杀清军,只是老九那时候负责守山,贾外熊那会是重甲兵都是出去和清军正面刚,加上这一路追杀手底上百条人命也差不多:“你死三回都够本了”。 贾外熊大笑,直摆手:“别,俺还没活够呢,还想多杀敌赚点功名为老贾家壮壮脸呢……”话没说完老九就叫了起来:“哎呀喂,贾大人还是个有志青年呀,抱负不小,咋地还想弄个将军当当?” 贾外熊挠头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老九你说咱们当兵的最终为了个啥?” 老九嗯了一声,也挠了挠头:“其实俺也不太清楚,不过小督主不是说为了保家卫国么?” “杀敌报国保家卫国那是大义,小督主说的自是没错,但除此以外其实不也都是拎着脑袋想要赚个功名么,有个词叫建功立业就是形容咱们当兵的”贾外熊说着目光眺望远处:“咱们拎着脑袋保家卫国但也不耽误建功立业不是”。 老九使劲点点头:“老贾我今儿才发现你境界比我高”。 贾外熊嘿嘿一笑:“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老九翻个白眼又道:“我黑狼营兄弟来历你也知道,姜瓖当初以谋逆罪处斩,我等为其私兵若是换个人来处置即便不是被杀掉也是发配边外,蒙小督主不杀之恩我等兄弟便想着为督主牵马执蹬了了这一生也就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心里还没点抱负,实不相瞒俺也没啥追求就想着将来能不能混个总兵当当……” “靠,你牛逼,这还叫没啥追求,你可知总兵有多难当,李岩这么大的功都还……”贾外熊说着突然住口,看着老九道:“不过咱们跟了小督主一切皆有可能对吧”。 老九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常宇手握东厂大权连锦衣卫都要听令又是皇帝亲信此时督军兵马,可谓是一棵非常粗壮的树,而此时天下大乱战事不绝,跟着小太监冲锋陷阵只要不死,未来积功别说区区总兵了,封王封侯谁又说的定呢。 “两位将军,该吃饭了”就在俩人yy的时候,王府管家带着两个家丁抬着饭盒来了,他俩身份特殊饭菜皆有王府特供。 “你刚才叫我俩啥?”老九眉头一皱瞪着那管家。 “将,将军,是不是小的冒犯了……”那管家一怔。 “你再叫一遍”贾外熊淡淡说道。 “将,将,将军”那管家莫名其妙又很紧张的叫了一句,老九和贾外熊对视一眼两人笑的极尽猥琐,将军这称呼忒得劲了。 王府特供的午餐果然丰富,贾外熊和老九大快朵颐吃的无比痛快,那管家就在旁边伺候着嘘寒问暖的像极了店小二,不得不说衡王府此时上下真的都是低姿态。 老九砸吧个嘴叹口气:“若是有酒可就完美了。。” “两位将军要喝酒么”那管家略显为难:“只是听王爷说战时……” “不用你听你家王爷说,俺们家厂督早有军令战时不得饮酒”贾外熊抢断他,咽了咽口水:“此事不用再提,俺们一点都不想喝,对吧老九” 出息!老九撇撇嘴:“他么的待此战一过老子要把王府美酒喝个够”。 “管够,管够!”那管家赔笑道。 贾外熊撇了他一眼:“一点食物加点酒就把俺们兄弟打发了呀,诸兄弟可都是拎着脑袋来守青州城的,王爷没打算意思意思?” “有有有”那管家赶紧道:“王爷发动全城募捐,粮草之外还有大批银钱皆用于将士身上,除了额定饷银外还有赏银,诸位皆有”。 “这还差不多”贾外熊点点头:“可这赏银能给多少啊?不会也是论人头赏吧” 管家伸出一个手指头:“不低于这个数”老九哦了一声:“百两银子,王爷也算大方了,至少十个鞑子人头呢”。 “不不不”那管家赶紧摇摇头:“两位将军手下是百两起,但您俩位则是千两起!” 噗,贾外熊和老九互喷一脸饭菜,却全然不顾望着那管家道:“千两,没耍我们吧”。 管家伸出衣袖帮俩人擦着脸一边道:“千真万确,小的亲耳听王爷和长史在商议这事……” 贾外熊俩人立刻眼中放光,千两银子啊在这年头绝对是一笔巨款,一般情况下除非是立了不得了的战功或者擒杀了对方敌将才会有这等赏赐,而此时他俩不过守个城而已,外边李岩大军才是关键,但衡王就出了千两银子,绝对的大手笔。 “王爷还说了,若守得住城,此战过后还有重赏的……”管家又抛下一颗地雷,贾外熊俩人哪里还吃得下,激动的直搓手:“有钱了,有钱了,俺要买很多酒,还要睡很多娘们” 咦娘们…… 第861章 好消息 一说到娘们贾外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那管家说:“昨晚那柳巷里有一姑娘叫王二花甚得老子胃口未及上手便因公务离开,你回头给她说了待俺取了赏银便给他赎身”。 那管家一怔连忙道:“将军,那王二花是自个儿营生,不用赎身的,您要是喜欢天天去都行”昨日城中大乱青楼关门,管家得常宇吩咐让王府护卫去找了些个体户小姐姐陪这几个货,没曾想倒还惦记了。 “咳咳,哪能天天去,搞的腿软还打个p仗”。贾外熊略显羞赧,老九快笑的喷了:“你不是牛逼自己一夜十次郎,啥一枪在手床上无敌手么,咋还软了呢……” 贾外熊不理他又对管家说:“那你给那王二花说了,待俺有空了就去找她,这两天让她先歇着别接其他营生了,这点银子先给她”说着在怀里掏了半天毛也没掏出来…… 管家看他囧样连忙说:“些许银子小的给您付了”。 “上道,大气”贾外熊伸出大拇指,老九连忙道:“还有俺……” “报,鞑子动了”就在这时外间士兵大呼,贾外熊和老九急忙到瞭望口看了过去,却见清军十余骑跨过南阳河至城下散开大呼:献城不杀,日落之前不降鸡犬不留…… “呀,鞑子是不是攻城了?”那管家在旁边吓的脸色苍白,贾外熊哼了一声:“赶紧下去叫你家王爷把赏银准备好,待会老子拎鞑子狗头去领赏”。 那管家喏喏离开去,贾外熊见城外那些清兵绕城大呼气的破口大骂张弓连发数箭落空,那些清军狡猾加上他又不似况韧那些神箭手,于是更气就要出城宰杀这些清军。 老九拦住他:“几个蹦跶的蚂蚱没必要大动干戈,咱们一出城他们就跑,倒不如寻个机会全给他端了,实在不行待天黑干他一票”。 晌午,临淄城东北角太公湖畔的树林里,常宇躺在湖边青草丛中嘴里叼着一根树叶眯着养神,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十余多个亲兵甚至连树上也有……警哨啦。 朱慈安斜靠在一棵柳树下,目光闪烁不定在常宇等人身上扫来扫去,搞不明白这小太监水饱饭足了还不回城却在这躺着悠然自得,不是说晌午后鞑子就有可能过来吗,这也忒大胆了。 “世子殿下可能见过鞑子?”正在惊疑不定时,不远处小太监突然张口问道,朱慈安连忙道:“十五年时曾在城上远观过”。 “想不想近点看?”常宇嘿嘿一笑,朱慈安瞬间意识到什么了:“厂督大人是要伏击鞑子么?” 闲来无事,总得找点乐子吧常宇淡淡道,身边亲兵都忍不住嘿嘿笑着。朱慈安却脸色煞白,开什么玩笑,鞑子凶悍世人皆知,精骑射战力无匹即便是十余探马亦可杀明军百余,可小太监此时身边总共不过二十人…… “厂督大人,此举是否太过涉险,不若回城中……”朱慈安话未说完常宇便哼了一声:“世子既然是怕了,那我等就自己玩了,陈汝信,派个兄弟送世子回去”。 “不不不”朱慈安赶忙挥手,他一心想和小太监走近点,若此时打退堂鼓之前努力则功亏一篑,连忙道:“慈安只是担忧并非害怕,厂督大人率部前来驰援青州府护我衡王一脉,慈安岂能贪生怕死,愿随厂督大人杀敌”。 朱慈安说这话的时明显底气不足,但还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味道,这对一个平日只吃喝玩乐的豪门纨绔来说已算不错的了。 常宇微微点头:“太祖至今两三百年了,子孙多膏粱,血性尚余者寥寥……衡王府倒让本督意外”。 这话让朱慈安听了顿时惊喜交加又提心吊胆,小太监话里虽是在夸衡王府尚有太祖威风,可这大明朝皇帝最忌讳的是啥? 就是哪个藩王露头揍哪个,越是有雄心壮志的越是想耍威风的被揍的越惨,皇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他们当猪养,混吃等死最好,敢冒泡就收拾你,南阳府的唐王就是最好的例子:老子就是皇宫被人端了也不许你来勤王! 朱慈安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喜欢刺激,虽然很害怕,但一想到若真的手刃几个鞑子,这牛逼能够吹好几辈子了就亢奋的不得了:“厂督大人,既然要伏击鞑子,不做些准备么?” 常宇四下张望一番道:“咱们现在不正在准备么” 朱慈安啊了一声,瞧着躺了一地午休的亲兵:“这,这就是准备?” 于此同时,临淄东北数十里外的北阳河畔,多尔衮也躺在树荫下,此时他的主力大军终于停下,并也允许被掳百姓止步休息。 之所以突发善心是因为综合了几个原因,第一距离青州城只有五六十里地,需要养精蓄锐,其次被掳百姓已到了力竭的极点,甚至有脱力脱水中暑死亡的,他们活着才有价值。 之所以一路极尽折磨催他们马不停蹄赶路,除了是想远远甩开后边追兵,另外就是将这些掳来的人畜累到脱力好管理,至少不会再有逃跑的念头和力气,说白了就是摧残其意志力。 除以上两个原因外还有便是他已接到孔有德的通报,明军不追了! 话说一开始初闻明军火速突破黄河防线渡河成功时,多尔衮差点就把孔有德祖宗八辈给问候了,本以为最少也能挡个两三天呢,哪知道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待送信的孔有德心腹将黄河一战的来龙去脉说个详细,多尔衮这才稍稍消气,明军竟然以火炮助攻压制,剑走偏锋却十分有效。 无耻,卑鄙,多尔衮大骂,一向足智多谋的多铎也哑了火,要知道他在骆驼营和黄得功硬干的时候也没少被神机营的炮哄,他知道那滋味,老疼了。 好在噩耗之后跟着个好消息,明军调头走了。 多尔衮仰天大笑,明军终于是撑不住了,从京城到这里一口气追了上千里体力和战斗力不行了,粮草供应能力也不行了,甚至有可能连士气都不行了,他要找个地方喘口气谢谢去了。 对明军来说,在黄河北岸休整和在南岸休整战略意义天壤之别所以他们才放着滨州城不歇,拼死渡河。 只是结果对于清军来说,都一样,反正你没力气追了,也不敢追了。更重要是周边县城几乎都成废墟,明军想要去找个歇脚的地方都难,距离他们最近的博兴县已夷为平地,只有再往南跑到新城县(今桓台县)临淄去讨饭,问题是那种小城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哪里有闲饭给明军吃。 后顾无忧也! 多尔衮顿感神清气爽,小太监呀小太监你屁颠屁颠的追了我上千里又怎么了,把自己累的快残了要饿死了不说,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快朵颐青州城这块肥肉! 痛快!真他么的痛快! 数日间怨气尽舒,多尔衮信心倍增于是让孔有德派人盯着明军动向,将兵力回拢,然后又下令主力休整半日顺便将后边村堡扫了扫,待黄昏时拔营青州城,明日便可在衡王府内庆功! 又或许今晚便可入城在衡王府内灯红酒绿,多尔衮遥望正南方笑的很是开心。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手里有票的书友记得投票哦。 第862章 死也值了 临淄城外太公湖畔,树荫下的小太监竟然打起了呼噜,这让一直亢奋又紧张不安的朱慈安实在难以理解,鞑子随时都可能过来,他竟然还睡的着。 又看着四下躺了一地的亲兵,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这特么的到底是要伏击鞑子还是给人家送人头啊。 抬头看了一眼树上那人,还好,有个没睡的,又看了不远处坐在地上低头聊天的陈汝信和乔三秀,朱慈安愈发觉得不靠谱,站起身来就想往树林外边去瞧瞧,陈汝信见状,立刻起身做个了手势,示意他不要乱动。 不动在这被人一窝端等死啊,朱慈安心中有火,若是平日早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可眼下他p都不敢放一个,又老实的坐下来。 得嘞,要死一起时吧,朱慈安心中一发狠瞧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太监,又想,他岂能不顾自己安危,必是有什么准备,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罢了。 嘘……这时头上响起一个口哨声,原本在地上熟睡的小太监和其亲兵众人,忽的全都窜了起来,二话不说奔到战马旁边解绳翻身上马拔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惊得朱慈安目瞪口呆。 什么叫没准备?对于这种百战老兵来说,养精蓄锐就是最好的准备,那些花里胡哨的没一点意义和实用价值。 就在朱慈安惊异间,陈汝信已从树林边奔到常宇跟前,东北方向,四五里地。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朝西南城头望去,见一面黑旗摆动,嘴角一丝冷笑,二三十个:“扎手不?” “练手倒还差不多”一个亲兵道,众人哄笑。 “世子是要看呢,还是战呢?”常宇扭头看着朱慈安问道。 朱慈安激动的使劲搓手,一脸紧张又亢奋神色:“战!厂督大人干嘛慈安就跟着干嘛?” “好!”常宇捡起脚边的自己的牛皮软甲递给他:“今儿若能杀一鞑子,你朱慈安的名头以后别说在青州府了,便是整个山东地界都震耳朵!” 呼呼,朱”慈安脸色变得潮红起来,接过常宇的软甲穿上:“我要杀鞑子,我要杀鞑子……” 常宇翻身上马,见他难以自持模样嘿嘿笑道:“这可不是你平时玩过家家那套,而是真刀真枪一个不慎就掉脑袋的”。 朱慈安脸色瞬间煞白,猛的一咬牙,也上了马:“保家卫国,虽死犹荣”。 “好!有种!”常宇赞道,不管朱慈安是不是真的硬撑门面,但小太监就是欣赏有血性的人,瞧瞧现在大明的老百姓,大明的官兵,大明的藩王子孙都成啥样了。 其实常宇对大明藩王制度一直有微辞,平日诸王理兵马事也罢了,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一味的打压简直就是自毁根基。若当初地方贼匪起时,准藩王成军自卫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个模样。 每一个少年都有梦,每一个藩王都曾有一腔热血,但可惜大明皇帝就一定要把他们当猪养。 这二三百年也的确养了一窝又一窝猪。 但即便是猪也是有梦想的,而此时常宇只不过在帮其中一只猪仔圆梦想之旅:上阵杀敌! 奔临淄城来的清军有二三十骑,分属两部人马,一支是青州城外先锋康喀勒的探马,一支属多尔衮的主力探马。 康喀勒在青州城北南阳河畔列阵对城中施加压力喊话劝降,一方面派出数股探马侦查周边,这也是先锋的任务之一。 其麾下十余骑渡北阳河西去,不知不觉竟到了淄河(太公湖北端)毕竟临淄和青州相距太近了。 下马饮水时遇到了另一股友军探马,却是多尔衮派来的,其在数十里外的北阳河西畔休整也是发了无数兵马,沿河南下西去掠劫侦查,这一股来的最远巧遇友军便也下马吹了会牛逼。 淄河南端就是临淄县,一个弹丸之城。两队头目都从百姓口中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城高不过两丈,无兵把守。 那不如……两队一合计,去探探,说不定顺手就给拿了呢。 这是一个和抗日时期极其相似的时代,比如几个鬼子就能占领一个县城,唯一的区别是这时的鬼子叫贼军或清军。 所以一行不到三十骑的清军就大模大样的奔临淄县来了,他们从淄河北端在树荫下饶河而行,未被城上陈所乐发现,一度距离还有四五里路才被窥破行踪,于是立刻挥旗示警,树上警哨后给常宇等人示警。 “这临淄城小但却很警觉,咱们应该是被发现了”几乎就在常宇收到警讯的同时,那支清军小队也发现了城头上挥舞的黑旗。 “发现又如何?咱们也没打算偷偷摸摸过去呀”一个几乎是光着膀子的大胡子满脸不屑:“一会儿到了城下能唬开门最好,唬不开的话就射杀他几个泄愤!” “明人胆小怕死,只要说有数万大军,他们一准吓的尿裤子了,那些官老爷更是赶紧就给开了门,到时候进了城咱们兄弟先抢了银子在玩他几……”另一个黑脸大汉恬不知耻的说这,瞧得出来二人是这队清军头目。 “女人先不着急,有的是,先弄银子要紧”那大胡子撇了撇嘴:“进了城后就想问那些官儿要个几千两打点上头,不然回头一交公毛也剩不了几个了”。 清军每次入关都有严格规定,那就是所得几乎都要上缴,违令藏私者甚至会被问斩,不光普通士兵,就是将领也要遵守,当然将领藏私更容易些,只有特殊情况下,比如攻城不利时为了振奋士气才会说:“破城之后,所得归私不上缴……” 所以一些士兵看似抢的盆钵满,实则落到自己手里的寥寥无几,当然每一次入关回程后,他们依然荷包鼓鼓! 因为抢的实在太多了! 同理,他们抢了多少,大明就损失多少! “你喜欢银子,我却喜欢娘们,咱俩爱好不同,大明的娘们细皮嫩肉都能掐出水来,可不像咱们关外的粗皮糙肉……” 大胡子哈哈大笑:“你说这个我认同,大明的娘们的确嫩……” “那可不是,就是死了也值了”黑脸头目哈哈大笑,笑声未落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栽下马。 众人一惊,放眼望去,见其被一箭封喉! ”有埋伏……“几乎就在大胡子刚惊呼出声时,也一头栽下,这次是从左眼穿脑而过。 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没人小太监更懂了,隐于百米之外开弓连射两箭,毙清军俩头目,余众大惊,就见树林里有十余骑杀来,恐树林里还有伏兵不敢迎战打马就逃。 来了还想走? 要看小太监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睡了一个中午等到现在岂能让你逃了。 清军见机早,常宇尚在百米之外他们就打马狂奔,依仗其马快骑术好若在平日未必追的上。 可这些探马都是跑了几十里路的了,而常宇却睡了一个大中午,一增一消,数里外竟追上。 而此时清军却不慌了,因为他们看清楚了,来的不过十五六骑,可自己将近三十骑,是其两倍! 丢人啊,堂堂大清铁骑又是战力彪悍的探马竟然被少一半的明军追的狼狈而逃,这要是传出去,太他们的丢人了。 所以为了避免传出去,他们决定屠光这支明军。 而且其实他们此时并未确定追来的是不是明军,因为这些人的衣着和明军不同,难道是城中乡勇又或大户家的私兵家丁? 操,管他是谁,直接全弄死! 若是明军的话被人追城这逼样够丢人的了,若不是明军,那更丢人! 清军立刻调转马头迎战! 第863章 圈粉 眼见清军调头来战,追了数里憋了一口气的常宇哈哈大笑:“狗鞑子受死吧”说话间开弓射翻一人再待张弓清军已至跟前,拔刀便冲了过去:“世子可看清了鞑子的狗脸?”。 “看清了,当真丑陋无比”朱慈安一直跟在常宇身后,平日只是和家丁玩些过家家,今儿竟把鞑子追了数里顿感豪情万丈,说话间就见常宇冲进战圈一刀砍翻一个清军回头对朱慈安大呼道:“了了他!” 那清军只是被常宇砍落马并未身死,他让朱慈安去了结,此举也是送个顺水人情,否则以朱慈安这种菜鸟上阵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杀敌做梦去吧。 朱慈安大喜,拍马便到了跟前抬手一刀便朝那地上清军砍去,孰料他骑术虽精却是初次实战身子探出太长动作太慢那地上清军一个打滚躲过,竟顺手拽住了他。 几乎就是一个眨眼,朱慈安竟然被拽了下来被那清军死死按住,不知道是被掐住了脖子还是吓傻了,他竟然连呼喊都发不出,一脸惊恐使劲挣扎。 难道今儿就要死了,就这样死了? 朱慈安脑袋空白,突然感觉脸上一热,啊的一声尽兴,却见旁边躺了个无头清军尸体, “快上马”一个亲兵从马上探手就把朱慈安抓了起来,往他的坐骑上一丢,转眼又冲进战圈。 朱慈安惊魂未定,一手持缰一手摸了脸上黏糊糊却全都是血,吓得一个惊声尖叫,却被淹没在杀声中。 这就是战场么?朱慈安看着不远处正在激烈厮杀的战团立刻瞠目结舌,虽然没有千军万马,但惨烈程度远不是他这种平日玩过家家所能想象到的。 战马嘶鸣左冲右撞,刀光剑影血溅十步。 清军本就战力彪悍,此时又是人多势众所以才毫不犹豫的调头来厮杀,哪知刚一上手便知不妙,麻痹的看走眼了,这不是软鸡蛋是硬石头,哦不,是金刚钻! 这的确不是一般的明军,全是万里挑一身经百战的悍卒,再加上的那个嗜血如命的小太监,遇到他们别说二三十个,就是二三百个也直接干了! 仅半盏茶功夫,清军折了三分之一眼见这股明军太过变态心中有了恐惧再无战意便四下逃散。 可这时却发现,是真的走不掉了! 陈所乐已率城中亲兵围了过来。 二十六个血淋漓的人头挂在城门内墙,下边挤满了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喧闹不已,知县邹逢吉抬头看着那些人头,使劲搓着双手一脸激动:“壮哉,壮哉。。” “对咱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可谓是壮哉,对那大太监来说可能只算开胃菜”县丞何文堂苦笑摇头:“我刚问了李士元,说那大太监仅率十四人,哦不连世子殿下一共十五人就把这股鞑子给端了,且无一伤亡!这,看来传闻不假啊,那太监麾下果真是尸山血海趟过来的悍卒!” 啊,邹逢吉一惊:“世子殿下也参战了?这,这也太……简直是……” “邹大人”何文堂苦笑摇头拍了拍邹逢吉道:“吾等久居偏隅已成井底之蛙也”。 “此话怎讲?”邹逢吉一怔。 何文堂便道:“邹大人可是觉得那太监竟然带世子殿下参战太过涉险甚至是胡闹?” “难道不是么?”邹逢吉一愣。 何文堂冷笑摇头:“论身份那小太监位居东厂提督,论年纪未及弱冠……”话未说完就被邹逢吉打断:“衡王世子乃皇亲国戚身份尊贵,那太监不过皇家一仆役,两者岂可同语”。 “那是在咱们眼里衡王世子尊贵无比,但在皇帝眼中哪个更重要?” 邹逢吉一窒,表情尴尬。 藩王在皇帝眼里就是圈养的猪,世子就是小猪啰而且大明现在有很多这样小猪罗,可东厂大太监虽是皇奴却也皇帝左右臂而且独一个,孰轻孰重有点脑子都知道。 “再者言邹知县可曾听过见过又东厂提督亲自上阵杀敌的?又何曾见过这般年少的厂督?”很显然县城何文堂已经开始对小太监路转粉了。 邹逢吉用力点了点头:“初见时觉得不可思议,此时方明其为何年纪轻轻便得皇上重用,实乃有勇有谋的少年英雄”。 城楼里常宇并不知道又多了两个小粉丝,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些,此时正和李士元闲聊当下局势,朱慈安像个乖宝宝一样坐他身后一动不动。 若说先前他对常宇恭敬有加多是因其东厂督主身份又或是此时要靠他保护,但先前一场厮杀让其对小太监敬若神明。 因为他永远忘不小太监疯狂杀戮的模样,那一幕幕画面实在太过震撼,在反观自己论年纪论块头都比小太监大,可是刚才一场厮杀几乎只能全程旁观,一开始小太监还给他一个“便宜”,奈何自己无用差点被那“便宜”给杀了,若不是小太监的亲兵及时来救,此时他就是一具尸体,还有那亲兵也忒有力气了,自己是个小胖子,可人家一只手就将自己拎上马……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啊……他开始崇拜这个杀神了。 当然常宇也并未取笑与他,谁第一次上战场都未必好的过他。 “到了晚间或许就热闹了”常宇从瞭望口眺望正北,十余里内除了树林外一目了然,未见人马踪迹,但他知道这种平静很快就要打破。 先前厮杀捉了俩俘虏,死前交代他们的摄政王率数万大军一早就抵达青州城外,让常宇快放了他,否则大军破青州后临淄也将寸草不生。 于是常宇果断给他个痛快,这傻屌可能不知道他昨夜刚从青州潜伏过来,多尔衮怎么可能这么快一大早就到了青州城下。 很明显是俩俘虏在装逼唬人,但这里出现多尔衮部直属探马,说明他已经不远了最多五六十里地。 既然多尔衮来了,李岩还能远么? 可以说此时这方圆百里之内明清数万大军云集虎视眈眈盯着青州城,大战一触即发。 第864章 暂停一会 但常宇知道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候,明军粮草不济兵马疲惫,暂时有心无力发动进攻,而清军其实也并没比明军好哪儿去,多尔衮自从帝都城下吃瘪后一路南下被小太监追的快发疯,其实也外干中空。 简单说,两军现在都累了,都需要喘口气,所以相互之间可能会太平那么一会,可一旦恢复元气那边是你死我活之局。 当然所谓的太平也是相对的,大规模冲突不会发生,但两军的外围警哨探马斥候,绝对少不得擦枪走火。 特别是清军两路探马在临淄境内消失加上李岩大军越来越近必会引起清军注意,少不得会有大批清军探子到这边来侦查,这也就是常宇说热闹! 常宇轻描淡写的把这边局势说了,李士元却关心青州城的状况,毕竟外边此时已有两千余清军,后边主力也近在咫尺……:“或许清军先锋已经开始攻城了吧?” “不会”常宇摇摇头:“不管是贼军还是鞑子用的套路都一样那就是先以势屈也就是威胁恐吓,不成才会强攻,而强攻不同野战最基本的攻城器械你得有,而鞑子先锋一路疾驰而来根本就没这家伙什”。 听他这么说李士元这才心下稍安:“只不过挨得过初一还有十五,厂督大人推测鞑子最快何时会强攻?” 常宇略一沉默:“如料不差鞑子先锋今天会劝降,但本督麾下两营坐镇自不会投降,鞑子极有可能会在夜间袭扰但无攻城器械也就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但明日时鞑子大军可抵达城下,到时候又少不了亮一番肌肉恐吓守兵献城,同时准备攻城器械……嗯,三日后,若青州不降,其必强攻!” 三日!青州仅有三日喘息时间!李士元脸上苍白,他知道前年那次清军来攻和这次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那时不过一直数千小分队,而今是大清的摄政王亲率数万重兵不辞艰辛千里迢迢前来围城,不破城誓不罢休的! “用不着那么紧张”常宇看他神色凝重微微一笑:“三日时间足够我们准备的了,青州城只要里边不破本督便可集中精力在外边和多尔衮较力,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听厂督大人这么说,好似也没有必胜把握!”李士元鼓足勇气问道。。 “世事无绝对,盲目的自大只会让自己轻敌”常宇看着外间:“吃一堑长一智,本督这番将会全力以赴!” 李士元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听得出来小太监想必吃过亏,至于此了什么亏常宇不说他也不敢问,便岔开话题:“不知李将军到了何处?” 常宇也不知道,先前猜测李岩被阻黄河北岸,不知此时过了河没有,他本欲遣人去打探,但因为周边清军探马太多不想麾下冒险,想着李岩要是来了必然会遣斥候前来报信,眼下十余里内皆无人影,那就在等等吧。 俩人又说了会闲话便同朱慈安一起下了城,正好遇到要上来的邹逢吉等人,寒暄几句一同回了衙门。 常宇此番前来临淄就两件事,一为筹备军粮,二为等待李岩然后联手在城外和多尔衮较力,军粮事宜邹逢吉操办的顺畅,因有衡王府做保,加上百姓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募捐的粮草和军饷已是可观。 万事俱备,只等李岩了。 再说李岩突破黄河防线后正好接到常宇的调兵令,于是率部马不停蹄直奔正南而去,在午时抵达博兴县。 远观城中尚有黑烟滚滚,斥候来报城中已废墟城东十余里外发现鞑子探马踪迹,黄得功气的破口大骂鞑子简直没人性。 李岩默不作声,只是挥手让众人继续赶路往东南方向急行,百里之外就是临淄,他只想早一步抵达。 只是这一路总有大批清军探马尾随,有甚者竟靠近挑衅,李岩下令对方只要不进攻就不要出手,此举更使得清军探马气焰嚣张。 至傍晚时路程过半,进入新城县(今桓台县)境内,县城就在西侧五六里处,斥候来报县城完好无损,黄得功问要不要去弄点粮食,李岩想了想,便遣人入城告知明清大军就在周边即将大战,一定不要开城投降否则鞑子屠刀之下鸡犬不留,并以东厂之名在城中募粮以备不时之需。他从况韧口中已知晓临淄也不过弹丸之城,怕倾全城之力也未必养得起数万大军,或者说也养不了多久,所以先未雨绸缪将新城县作为备胎。 此时距临淄已不过半百路程,但距东边广饶县也是差不多距离,且此时多尔衮主力在城南十余里外休整,其麾下大军在周边肆意掠夺,以至于李岩大军身侧数里内竟有十余股清军在游荡,时不时的挑衅明军外围警哨,一个不慎就会擦枪走火。 但好在两军主帅都不想惹事生非,对于多尔衮而言他只想安心掠劫攻占青州城,巴不得明军远远躲着看戏呢,自也不会主动开打。 而对李岩来说虽有心杀敌但力不足,加上此时再跟在后边追杀已没意义了,毕竟双方都到了地头要上擂台正式火拼了,而他现在就只想赶紧去临淄休整兵马,待恢复元气再去青州城外与清军一战雪香河之耻。 大家都在等,多尔衮等兵马恢复体力等先锋传来捷报,常宇在等李岩到来,以至于这个下午异常的平静。 唯青州那边略显聒噪,城内城外两股人马都在蠢蠢欲动,康喀勒闻报多尔衮已在六十里外扎营休整,当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其为先锋本欲以此立奇功将功赎罪,然而现实很残酷甚是很打脸,刚出发没多久就被小太监手下两营蒙头打了闷棍,吓得两腿发然不敢动,后得知真相恼羞成怒狂追结果连车尾灯都没看到,然后刚到城外那个晚上又被吓的连退十余里。 今儿一早兵临城外,水足饭饱也歇足了力气,便到城下来劝降,然则任凭其喊破了喉咙,城中没有一点点回音。 瞧瞧自己这先锋两千兵马干了些啥啊,简直一事无成!根本都不用别人讽刺康喀勒叔侄二人自己都觉得丢脸! 且此时多尔衮主力近在迟尺一旦兵临城下也就没他先锋啥事了,回头少不得被别人耻笑抬不起头。 不行,必须不行!康喀勒是戴罪之身本想借此翻身岂能一事无成,见手下人劝降无效,便又派出数股小队兵马,每队约百人绕城喝骂并望城上放箭。 只是这折腾了半个时辰,青州城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城门紧闭,城上守兵连个头都不露,任凭清军在下边骂的口干舌燥晒的头晕眼花,里边人就是一声不吭。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难不成里边人都死光了,还是吓傻了,康喀勒一头雾水,和托献计,不如以佯攻试探一二。 康喀勒允了,便下令百余人推巨木去撞门,哪知刚到城门口十余米,上边乱箭齐射,巨石滚落,清军死伤十余急急散去。 他们么的,装死呢,康喀勒大怒,令兵马全部过河朝城下推进,放箭还以颜色。 只不过城上守兵立刻又缩了,这可让康喀勒恨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他轻装而来,士兵除了弓箭外没有任何攻城器械,面对高墙爬不上去撞不开除了喝骂别无他法。 第865章 做个样子 正气急败坏时和托献计:“老叔,我刚才瞅了城上守兵寥寥不过百余人且多在北城,若强攻倒也非难事,不若诱其在北从南偷袭一举破了他”。 康喀勒道:“你是要强攻了?可是咱们手头也没家伙什啊”。 “寥寥守兵用不了多少家伙什,现造现用在天黑之前强攻来得及”。康喀勒陷入沉思,觉得大侄子说的有道理,城上守兵少顾头不顾腚,先以人马攻北城吸引其注意力,再暗伏兵马从南城强攻,至于家伙什,攻城梯不用造多搞几根巨木撞门便可。 可康喀勒还是有点犹豫的,城中守兵怎么会那么少?即便真的没几个兵,这节骨眼那衡王不也得募兵上城把守啊,可眼下寥寥无几,那……会不会是个坑呢? 再者他一直相信根本用不到强攻,只要大军围城衡王必降! “老叔,待摄政王到了那衡王就是降了可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寸功未建!”和托有点急了,这句话也立刻让康喀勒下了决心,下令士兵伐木造家伙什同时开始部署攻城事宜。 城下清军一举一动都没逃过贾外熊的眼睛,以他和老九的脾气清军在下边那么折腾若是平时早就出去干了。 但眼下两人受命守城,肩负重任不敢任性而为,但也曾想过寻个机会出城埋伏那些绕城喝骂的清军,奈何那些鞑子机灵的很,终是没寻到机会,以至于清军在城下叫骂时,两人虽气的脸色发青,却还是躲在敌楼里和一众兄弟赌银子扯淡,反正不用担心清军爬上来。 直到对方兵马全部过河,又推着个大木头来撞门,这才还以颜色射杀十余人告诉请军:城里有人,活着呢! 随后没多久见城下清军又异动,先是分一支去了西北范公亭附近伐木,余下则分成数股至各城门外袭扰叫骂。 贾外熊这才皱了眉头对老九说:“鞑子要有大动作了!” “强攻?”老九问道。 贾外熊点点头:“妈的,本以为最快也要晚上趁夜偷袭,怎么却耐不住性子了”。 “或许是他们的主力快到了吧”老九随口道,贾外熊且了一声:“屁,鞑子大军要是到了,必先围城恐吓才不会那么急着动手呢”。 “那这就不知道了”老九摸摸头,他俩当然搞不清康喀勒的心思。 搞不清不重要,眼下既然清军准备强攻,贾外熊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便令招募的乡勇全部上城分守各门又令老九巡视各处,他也要亮肌肉了! 果不其然,在北城外磨刀霍霍的康喀勒叔侄突见城上涌出这么多人不由一惊,随后探马来报城上四面布满兵力目测万余! 操!爷俩大吃一惊,怎么会有那么多明军守城,随后很快意识到应该是城中百姓。 虽然乌合之众,但能射箭能扔石头就能杀人,他仅有两千兵力又无攻城器械怎么攻? “尔等不降,城破之后鸡犬不留!”恼羞成怒的康喀勒扯着嗓子对城上嘶吼,只是距离太远,城上人是否听的见还是未知。 康喀勒叔侄被贾外熊的肌肉所惊,不敢再用强当真是骑虎难下,可总不能一点事都不做吧否则和废物何异,叔侄俩商议半响后觉得事已至此,既是无功也得做点样子,多少还能留点脸面。 于是增派人手去伐木为后方主力准备攻城家伙什,又亲自画了周边地势图叫人送去给多尔衮并说明此时青州城形势。 做完这一切后,便下令攻城! 是的,还是要攻! 当然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可是让康喀勒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做样子的进攻却给了贾外熊和老九练兵实战的机会,毕竟城上征来的乡勇都是没有任何实战的菜鸟,若一上手就是那种惊天骇浪的狂风暴雨,保不齐当场就吓尿了无心抵抗,这也是贾外熊最担心的事。 按照先前议定,康喀勒亲自指挥五百兵马从北门进攻,清军推着两个攻城车超城门冲去,余下张弓朝城上射击,而和托率五百人则从西门进攻,也是一样的打法。 没有火炮和抛石机仅以弓箭作为压制,这对城上守兵几乎没啥压力,贾外熊一声号令,黑豹营将士便张弓对射,乡勇则以抛石机往下砸,甚至还没动用火炮几息之后城下清军便乱做一团,留下十余尸体纷纷后撤。 而西门则大同小异,只是老九甚至仅以黑狼营辅助,将乡勇用作主力反击,竟也不用半盏茶功夫就溃敌。 做样子当然也要做的真,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康喀勒下令再三进攻,时而调换城门竟将青州城四个门都打了个遍,贾外熊也将四门乡勇都练了个遍,终于在天黑之时,康喀勒以损伤近百人的代价撤退至南阳河畔安营。 你以为这就玩完了? 并没有! 在南阳河畔安营扎寨的康喀勒正揣摩回头多尔衮会怎么训斥他,他又将如何应对时,突的心头一跳,很是不安,潜意识抬头朝青州城望去。 却见城头一个闪出一个大火球,咦,城头着火了么……念头刚动就知不妙,火炮来袭! 轰隆声不绝,青州北城头两门火炮一对着南言河畔清军营地,一对着西北伐木的清军开火…… “可惜啊,可惜呀,炮太少了”贾外熊对身边王府管家道:“当时俺们在关外守山时,那是几百门火炮齐轰,那场面……啧啧啧,老血腥了!” 几百门!那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那岂不是把人轰成几段了”。 几段?贾外熊一撇嘴:“满地都是坑,骨头都见不到”。 啊!那管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距离青州城北五十余里外的北阳河畔,清军在这里扎了个十里大营,被掳来的上万大明百姓正在营地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也是在干活,比如伐木制造攻城器械。 得康喀勒送来的消息多尔衮知青州城已有准备断定仅靠大军围城恐吓是没用的,必须让他们见见血才行。 他一路走来破城数座也掠获不少物资有攻城登城梯也有守城的火炮,但这些尚显得不足,正好手头上闲人太多,便令这些劳力伐木造车,他要将家伙什备足,既然青州城的百姓不识抬举,喊你开门你不开,那就一举破陈不给你再求饶的机会了。 第866章 水有点深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外出掠劫的清军满载而归,殿后的孔有德也率部回营,十里大营顿时变得喧闹起来,士兵的嬉笑打闹声,妇女的哀嚎声,以及一些正在受鞭刑的百姓惨叫声,此起彼伏。 多尔衮在树下的帅帐里对这些听若未闻,这些大明的百姓在他眼里尚且不如一头畜生有用,将士们拿他们出气寻乐子怎么了? 孔有德略显紧张的将明军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黄河防线的过程详细说了,多尔衮等人听的仔细,却也没人指责他,毕竟明军这一手搁谁也是防不胜防! 又是火炮!明军走哪带哪当真是讨厌至极,帐中清将对此都是恨的牙痒痒,清军骑兵天下无敌,旷野平原更是所向披靡,偏偏明军弄了这些山地炮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骆驼营一战,多铎被轰的晕头转向,黄河渡口孔有德被打狼狈至极。 不过火炮终究只是辅助,最终决定赢家还是靠真刀实枪正面硬刚的实力,且多尔衮等猜测明军两次大规模使用火炮其火药和炮弹已所余不多了。 康喀勒送来的青州周边地势图已摆着眼前,这让多尔衮等人心中不由一寒,青州城西便是深山……宁远一战的阴影顿时浮现脑海,若其在山中再伏兵马…… 不可能!多尔衮重重冷哼,宁远一战小太监是做好各种准备守株待兔,但青州城不一样,小太监的大军一直在屁股后边疲于奔波根本无暇安排,仅靠青州府也没那么兵力,加之青州城距山太近,明军一旦入山很容易就被堵在里边出不来! 既是山中无伏兵,青州仅以没有实战经验的乡勇百姓守城,在数万大军的猛攻之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青州城他吃定了!除非……城外明军出手! 多尔衮知道小太监不辞劳苦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就将青州城给破了。 “所以破城时那狗太监必然来援!”多尔衮斩钉截铁,一扫帐内诸将:“都说说看,咱们是先攻城,还是想将那狗太监击溃!” “喝酒不误吃菜”多铎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后边的明狗不追了直奔南去自是精疲力尽弹尽粮绝寻一处休整去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养精蓄锐待咱们攻城时在出手拦截”说着一指临淄城位置:“博兴已成废墟,其不可留,新城较远驰援不便,唯临淄!” 多尔衮眉头一挑:“那临淄不过山麓脚边一弹丸之城,别说屯不下数万军马更养不起这么多人……不过,距离青州的确是近……不过老十五你说的喝酒不误吃菜是啥意思?” “十四哥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多铎微微一笑又接着道:“明军怎么筹备军粮养家糊口那是他们的事,那狗太监自有他的办法,以咱们都看出临淄为最佳休整之地,进可驰援青州,退可入山为守,那小太监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自也是能看的出来”。 一顿又冷笑道:“可那又如何,咱们该打青州城照样打!” “豫亲王的意思可是,咱们攻城同时遣兵去临淄打小太监援兵?兵分两路怕是……”尚可喜话未说完便被多铎摇头打断:“不是去临淄打,是阻拦……” “北阳河!”多尔衮脱口而出。多铎微笑点头。 青州和临淄中间隔着北阳河,清军完全可以一边派兵攻城,一边在北阳河岸建立防线阻拦小太监的大军驰援! 在兵力和战力都不战优势的情况下又要突破河道防线,这对明军来说是极为艰难的事,先不说能不能突破这道防线,怕是突破后青州城已经被打下来了。 妙!众人抚掌,赞多铎果然是智谋双全。 宁远一战,小太监挖好坑黑了自己一把,这一次他将要在青州城外埋好雷炸断小太监的狗腿! 天色已黑,军营里依旧嘈杂不已,这是属于清军的狂欢夜,他们有酒喝有肉吃有男人玩,这是侵略者的标配日常。 探马来报:明军过新城县不入,径直南下,多尔衮一众人相视而笑,所料不差果真是奔临淄去了。 只不过另外一个消息却又让诸人皱了眉头,先锋康喀勒的一股探马以及主力的一股探马共二十六人在临淄城外被杀,后在城北十里外发现厮杀现场,为什么说是厮杀而不是打斗痕迹,因为现场血迹斑斑马蹄印混乱,二十六具无头尸体就那样暴尸荒野,只是一场极为激烈的厮杀! 清军战力本就强悍,探马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常年在刀口舔血,实战经验无比丰富,以近三十人的实力暴虐明军百人甚至两百人都毫不夸张,可此时竟无一生还,这不得不让多尔衮等人惊骇。 什么人做的! 事发下午,李岩的兵马尚在博兴县境内不可能是他们做的,临淄城内的官兵?多尔衮不信这小破城里能有几个守兵,不可能超过百人,即便有他们也没胆子更没这个实力一举杀掉二十六个清军探子! 看来这边水还比较深啊,还有很多事没摸清楚!多尔衮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或许和那小太监有关。 但他一直认为小太监都在屁股后边追着,即便前几天涉险冲关此时也应在青州城内,不可能跑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谨慎,谨慎再谨慎! 多尔衮心中又在给自己敲警钟了,千万不可得意忘形,千万不可大意,小太监奸诈无比防不胜防,吃的暗亏已经够多了! 本王觉得,咱们还得再合计合计!一个探马被杀的消息,竟让多尔衮冷静下来,他不想再出差错,也不能在出错因为代价太大! 临淄县衙邹逢吉的府上常宇正在吃晚饭,相比衡王府的山珍海味邹知县的招待可谓是简单至极,就是最简单的家常便饭,这就是明朝文官的尿性,大明朝的官员不管真穷假穷都爱装穷不管平时私下如何,只要是公开场合必须有多寒酸弄多寒酸,何况常宇的身份是东厂大太监,更要好好表演。 常宇一向对吃喝不怎么讲究,山珍海味固然好,粗茶淡饭也吃的香,端着碗一边吃着一边和李士元邹逢吉以及朱慈安闲聊着。 这个下午他过的比较清闲,在县衙里甚至还睡了个回笼觉,在城上当值的陈所乐派人告诉他又有清军来了,才急忙上城却见是一队十余清军探马,只见他们在那些无头尸体旁边转了一圈后急急离去,甚至都没敢靠近临淄城。 常宇大笑而去,回县衙和朱慈安摆盘下棋,邹逢吉,何文堂,赵安一众官员却忙的不可开交,却也不得不夸他们办事有力,至天黑短短一日时光,将县衙粮仓堆得满满的。 三千石虽不足却也过半,尚有白银四万两!邹逢吉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很显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小小的临淄城潜力这么大。 常宇也很知足了,他前边狮子大张口要三千石,实则想着能弄一千就不错了,至于银子有个三五万亦可。 然则心里知足,嘴上可还是灼灼逼人:“区区三千石亦不可得,本督已不可忍,连银子也才仅四万两”常宇冷笑:“看来临淄城的百姓当真是要钱要粮不要命啊!” 第867章 来了 “厂督大人,临淄乃小城百姓已不自足,那来更多粮食助军啊,这已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再下去,老百姓恐怕都要饿死了”邹逢吉有点急眼了,这小太监也太无情了,难不成为养那数万兵马将临淄城百姓都饿死?又凭啥逮着临淄一只羊薅羊啊! “本督从未想要与民夺粮,与百姓以命换命”常宇语气与点冷:“但此时国难当头,哦不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紧要关头了,只希望城中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性命尽心尽力!” “他们已经尽心尽力啊!此时城中已有很多百姓家里揭不开锅了!”邹逢吉咬牙道,身边何文堂也赶紧附和。 常宇冷笑:“邹知县,本督所说的百姓可不是一般百姓,他们当真尽力么,普通百姓家里揭不开锅本督信,但城中那些豪门大户哪个家里不存个上百近千石粮食,本督敢言只需挑城中最富的五个大户便可筹三千石!” 见邹逢吉皱眉不语,常宇又道:“当然本督也会让他们真的倾家荡产,粮食金贵他们不舍得出也就罢了,本督半卖半借竟然还不足三千石,可想而知粮仓里那千五石属于捐赠的寥寥无几!这当口还这么抠他们当真是命都不要了么” 邹逢吉还是不说话,常宇冷笑:“粮食不捐也就罢了,举一城之力才捐银四万两!”随即大喝一声:“本督就不信了城中哪个大户家财不得上万十万之巨,区区四万两银子打发要饭的么?” “那些大明将士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不让你们城破人亡,你们却将其当做要饭花子打发么。。” 见常宇大怒,邹逢吉,何文堂吓得起身告罪! 常宇为什么突然生气,就是对这些乡绅不满!没错,他是在逼捐,但不认为自己是在道德绑架! 因为他们所捐并非救助个人,而是为了救整个国家,救老百姓的性命! 大明都到什么时候了,清军的屠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竟然还惜财过于命,当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眼见小太监发火,邹逢吉这饭也吃不下去,同何文堂告辞离去,他们要去找那些大户再聊聊去。 转眼间,席间只剩朱慈安和李士元了,两人此时也是心惊肉跳浑身不自在,第一次见小太监发火吓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和文官吃饭扭扭捏捏的忒的没劲”常宇微微一笑,朱慈安和李士元才暗暗松了口气,附和一笑还是不敢随便说话。 “世子殿下,咱家有个不情之请”常宇看着朱慈安轻声说道,朱慈安连忙拱手:“厂督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将士从京城千里奔袭厮杀数场又锻炼缺饷,士气定人疲靡,可眼下大战在即必须以最快速度振奋军心”常宇端起茶杯轻轻饮了口茶。 “该如何振奋军心,厂督要慈安怎么做?”朱慈安对此一窍不通赶紧问道。 “饷银!”李士元脱口而出,常宇微微点头:“衡王曾许大军抵城时资军饷,只是此时……”说着闭口不语看着朱慈安。 “慈安知道了,临淄捐银先助军饷,全算在衡王府上便可”。不得不说朱慈安反应快。 小太监先前为了自清,曾言手不沾银,不管在青州城还是临淄所有捐银不过手交由衡王府管理,到时直接下发给将士,临淄城的捐银朱慈安本是打着小算盘用来抵扣买粮的花销,此时听了常宇之言,毫不犹豫的答应先付给将士饷银。 常宇对他伸出个大拇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轻轻道:“当兵的都是没有明天的,手握着银子死了也踏实!” 朱慈安深受触动:“厂督大人,衡王府愿意倾家荡产助军守城!” 常宇嗯了一声,看着他点了点头:“衡王爷是个明白人,若福王,鲁王等也是这般明事理的也不至于被灭门断了香火”。 朱慈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厂督大人,传言福王被闯贼给炖了可是真的?” 明史多是清人泼的脏水,不光泼明军也泼贼军这样才显得自己白莲花,所以李自成炖福王常宇觉得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但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千真万确”。 “啊!那,福王府真的断了香火了么?还有不是听闻福王世子……”朱慈安又问。 “已死于乱军!”常宇面无表情。 朱由崧在太原被秘密杀害,外间热传死于贼军之手,只是尚未传到这里罢了,此时朱慈安听了,当真是脚底发凉,冷汗淋漓,却正是常宇要的效果。 “厂公,李将军来了”就在这时有亲兵急匆匆来报,常宇一喜出了衙门奔城上去了。 确切说李岩没来,而是他派的人来了,正北十余里外有数十火点飞奔而来,如此明目张胆的绝非清军探马。 果不其然,半刻之后约二十骑至于城下叫门,常宇好不犹豫的下令开门,甚至都不用核实身份,因为领头的就是况韧。 “大军已至二十余里外,快则半个时辰便至临淄”况韧一脸疲色却显得特别亢奋:“李将军在黄河渡口一战打的简直匪夷所思,漂亮至极啊”。 “哦,说来听听”常宇也是好奇李岩是怎么突破防线的,毕竟那种天堑就是他亲自坐镇指挥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火炮!”况韧就说了两字! 常宇一怔,随即拍了下脑袋,哈哈大笑:“果真是漂亮至极”此时他根本不用听况韧详述都知道有多精彩了。 但况韧还是把沿途见闻说与他听,常宇倾听时举目眺望北方,黑夜中却看不到远处有火光,心中甚是疑惑,正常情况下二十里外若有火光应该依稀可见! 莫不是阴天了?想着抬头望天,才发现果真空中无星星点灯也无明月挂空,怎么每次一要大战就要刮风下雨的烘托气氛么。 “厂公,您瞧”况韧突然朝东北方向一指,十余里外有几处火光闪动,目测应是在淄河畔方位。 “鞑子还是咱们的人?”常宇问道。 况韧微微摇头:“不好说!” “热闹了!”常宇嘿嘿笑着,况韧又尖叫起来了:“来了,来了……” 常宇闻声扶墙眺望果然见正北方夜空中有微弱的亮光,随后越来清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亥时刚至,李岩率三万余骑兵终于抵达临淄城外,常宇亲迎城外数里,众人相见自然欢喜不已,便又将朱慈安,李士元,邹逢吉等人介绍给住诸将,寒暄过后也是互相暗暗打量。 相对黄得功,周遇吉这种大军区总兵,李士元一个小小青州守备本不值一提,但其两年前守青州一战成名,诸人也是敬佩不已,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衡王世子朱慈安。 瞧这个小白胖子跟在常宇身后恭恭敬敬时刻舔着一副崇拜的笑脸,就知道小太监又收了个粉丝,当然这种粉丝多多益善,小太监号称藩王收割机雁过拔毛,看看大同的代王,太原的晋王……青州府这一次也要出大血了。 看来粮饷和军粮不用操心了,李岩几人对视一眼难掩喜色。 临淄城小容不得数万大军,于是常宇下令在城东太公湖畔扎营又令外围巡哨撒出十里监视周边,随后便同李岩等人进城入了县衙。 县衙内邹逢吉又从新置了一桌宴席为诸将接风洗尘,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很知趣的和朱慈安,李士元带着城中官员乡绅组团到城外慰问将士去了,当然不是会是空手去的,拉着粮食带着银子。 第868章 苦尽甘来 县衙内黄得功,周遇吉,屠元等诸将大快朵颐,这许多天嘴里快淡出个鸟来,吃不好睡不安的,此时可谓是风卷残云。 “厂督,可能给点酒?一壶足以!”黄得功再也忍不了,有菜没有酒太煎熬了。 常宇扫了诸将一眼,不只是黄得功,屠元,郝摇旗,姬际可,李慕仙等全在咽口水,便连一向稳重入山的周遇吉也是一副渴望眼神。 “一壶哪能够,今晚放开了喝!” 诸将欢呼! 李岩因伤在身不能饮酒,便是连饭也吃的少,草草吃了些便躺在旁边,常宇为其检查伤势清洗伤口重新包扎敷了药,令其感动不已。 “怎么不见老贾呢?”旁边酒桌正在畅饮的屠元问道。 “给衡王守门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总不能全溜了吧”常宇随口说道诸将轰然大笑。 “卑职还想着让厂督麾下两营去接应程明呢,看来要另派人手了”李岩眉头一皱见常宇表情疑惑,便将先前即将断粮无奈派程明去沧州借粮之事说了。 虽不知程明借了多少,但其仅率千人押解粮草,路途遥远怕出了乱子,此时方圆百里内清军探马乱窜,更有马贼遍地,若碰上则不妙。 常宇闻言略一沉思:“眼下临淄粮草尚可供十日之久,不急于让程明赶路,可令其安全为上缓行至新城县筹备粮草以备不时只需”。 “卑职先前已令人去新城筹粮”李岩微微一笑,常宇伸出大拇指:“未雨绸缪李将军心思活啊”。 “比之厂督运筹帷幄卑职远不及也”李岩拱手道。 常宇哈哈大笑:“咱俩也别互相贴金了“说着扭头扫视酒桌上诸将:”眼下有临淄,新城两县粮草供给可撑得月余并以三万余兵力,有吃有喝还有兵,接下来就要看怎么和多尔衮打了”。 “吃饱喝足干他娘的呗!”黄得功已喝的有些大舌头,满脸通红一嘴酒气嚷嚷道。 常宇笑而不语,将目光看向周遇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厂督指哪卑职打那”周遇吉微微一笑,他和常宇并肩久也对其无比的信任。 “问题在于就是现在不知道指哪如何是好?”常宇苦笑目光停在李慕仙身上,这游方道士病愈,此时也喝的脸红脖子粗,他对行军打仗虽不精却善谋且眼睛毒的很。 “论兵力咱们与鞑子旗鼓相当,论战力略逊且鞑子又最擅长野战,纵观全局眼下咱们好像没有任何优势,这是一场硬仗”李慕仙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看着常宇道:“所以厂督才不知道指哪儿是么?” 常宇点头,李慕仙说明军战力略逊清军实则已是顾及众人脸面了,没人比他更清楚两者之间的差距,若真的放开手正面硬打干,清军一万兵马便可将他手头这三万余击溃。。 这就是实力差距,即便你再不服差距确实实实在在存在的。 之所以的在关外敢硬打且打赢了,除了他诡计多端阴招连出外,还一个就是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眼下大明实力最强的一支军队。 而眼下手里的兵马以黄得功的数千骑兵战力最强,周遇吉的略逊,然后是腾骧卫金吾卫,李岩垫底,各部综合起来依然不敌清军。 “道长可有良策?”常宇起身走到酒桌旁边脸色凝重:“此战事关重大,除了护藩外还要将清军一举驱出关外,不能让其在大明境内再祸害下去了!” 李慕仙垂目沉思:“若是在城内,任鞑子有千军万有厂督坐镇……” “说点有用的,咱们现在就在城外没有翅膀飞不进去,鞑子也不可能放咱们入城,本督也不想入城”常宇打断他:“而且在城中实在太被动了,鞑子完全可以将我等困在城中,大不了不吃衡王这块肉在周边攻城掠地也是一样,那时我等只能在城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作恶了,还是那句话不只要护城还要驱敌”。 “那就让他攻城”李慕仙一咬牙道:“鞑子不过两万余兵力,青州城有厂督麾下两营坐镇又有青壮万余,鞑子想破城必须以重兵攻击,我等趁机打援,他不得不分兵阻拦,咱们三万余兵马难不成突破不了他数千万把人的防线?” “对,就这么干,鞑子兵力分散两头不落好,城也攻不下,拦也拦不住”黄得功第一个赞同。 常宇哼了一声,轻轻摇头:“不行!” “为啥不行,俺觉得很不错啊”黄得功问道。 常宇尚未开口李岩便替他说了:“青州城守兵虽众但多是没有经验的百姓,鞑子未必用重兵围攻,且其沿途掳百姓数万自是可以用来当炮灰攻城,其依然可调大军阻拦我等,即便其以半数兵力拦截援兵,若是平地咱们仗着兵力优势或许可突破其防线,但他们一定会在北阳河畔设置防线,想打过去……”李岩摇摇头:“难,即便不惜代价过去了,或许青州城就丢了”。 这就是现实。 很残酷的现实。 堂上转眼安静起来,常宇和李岩默默喝茶不语,黄得功,周遇吉则低头喝酒嘀咕着什么,李慕仙却在旁边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山中可有路?”李慕仙突然道,众人齐齐看向他,常宇略显疑惑:“此去青州阳关大道一马平川不走你要钻山干嘛?想玩宁远那一套?行不通的!” 李慕仙虽没参与宁远一战,但听了很多有关小太监藏兵山中以山为城与吴三桂隔空相望里应外合退敌的事迹,深为叹服。 “不不不”李慕仙摇摇头:“厂督你且瞧瞧……” 众人好奇起身围了过去。 县衙内小太监和一众军中大佬在苦思对敌之策,而城外却是另一番模样:狂欢! 黄得功等大佬入城,麾下部将则率将士在城东太公湖畔扎营,有林有水可遮风亦可挡雨又紧邻大山若遇敌袭进可攻退可守。 将士一路奔袭早已疲惫不堪,忙了一番扎好营顿感饥渴难耐,恰此时以衡王世子为首的慰问团来了,当然还领着浩浩荡荡的百姓志愿者后勤服务队。 端茶倒水虽不至于,却是忙着给他们生火造饭赢的将士好感,李士元和邹逢吉和李岩的部将秦松旺,黄得功手下七大将以及金吾卫的一众指挥使寒暄,因局势严峻他们必须时刻待令第一线不能入城,邹逢吉倒也是有眼力价的,专门为他们备了丰富的饭菜,当然酒是绝对没有的。 普通士兵的伙食依旧是稀粥白饭,不过明军的苦日子过惯了有吃的就行不挑嘴容易满足,却又惊喜的发现今天粥里竟然有肉丝,哇靠,开荤了! 一路追敌千里,数场激战厮杀九死一生,吃的喝的却是稀粥加糠皮,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苦只有他们最能体会,很多人端着这碗肉粥竟然放声大哭起来,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苦了,或许是有感曾经的兄弟曾经的战友连这口粥都没喝上就战死了。 这种情绪邹逢吉,何文堂等文官是体会不到的,李士元还好,竟也偷偷的抹了眼泪,这年头大明的兵,真的太不容易了! 肉粥是意外之喜,但让军营沸腾起来的却还是银子!十几车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掀翻在地,朱慈安大手一挥:“人人有份!”四周欢呼此起彼伏声震云霄,让他竟然有了万众瞩目感! 先前城中募银子四万余,后小太监发火邹逢吉便将城中富绅聚到一起开了个小会,传出一个讯息:大太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太监是东厂的,有军权又得皇帝宠信加上此时外间局势的特殊性这些富绅只要不傻都知道他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严重到无法想象。 所以仅仅一顿饭功夫,四万变成十万! 然后一抬手全部拉出来给将士分了,差不多一人分到三两银子,这相当于一个普通明军的年薪了! 何况朱慈安又吼了一嗓子:“待杀退鞑子衡王府还有重赏赐,将拿出百万两赏银分给有功将士!” 百万! 临淄城立刻就炸了,甚至在县衙里商议对策的常宇等人还以为外间遭敌袭了呢,急令人前去打探,城中百姓更是吓的脸色苍白。 第869章 夜已极深,黄得功,周遇吉等一众武将皆酒醉酣睡,便是连李岩也回房歇息去了。 城东太公湖畔的军营喧哗已过逐渐恢复了平静,将士太过疲惫大多进入梦乡,只有些警哨和巡逻队在周边走动。 常宇和李慕仙在城上东北角散步,看着远处依稀有灯光闪动知是清军探马,也知在无边夜色中还有更多的探子在窥探。 李慕仙收回目光看向城东营地:“厂公,军情紧急当真要等明早么?” 常宇微微点头:“他们太累了!咱家于心不忍!” 李慕仙嗯了一声,突有微微一笑:“世人皆道慈不掌兵,厂督手握京畿兵权这么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么”常宇嘴角一撇:“咱家又不想一将功成,何必又要万骨枯呢,何况所谓慈不掌兵的本意是要严明军纪,并非心狠手辣”。 李慕仙耸耸肩:“厂督所言极是,您已是东厂提督乃皇帝亲信,论权力便是那些王侯将相也不及您,自也看不上什么大将军了”。 “道长是在揶揄咱家是个宦官么”常宇嘿嘿一笑,李慕仙赶紧拱手连道不敢。 常宇拍拍李慕仙的肩膀:“闲聊天这么紧张干吗”又道:“咱家不热衷功名,只想大明太平足以”。 “厂公心怀天下,令贫道汗颜自愧不如”若是别人说这话李慕仙必然认为是沽名钓誉罢了,但小太监说他信! “你汗颜什么,莫不是道长也热衷功名,怎么真想求个一官半职不跟咱家在军中快活了?”常宇笑问。 李慕仙略显扭捏:“贫道与厂督交心不打诳语,是曾想过借督主之力谋个官位,但后来想想真当了官哪有现在这般快活,且贫道一心求道……” “得得得,你可拉倒吧”常宇打断他:“就你还一心向道,咱家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不想个方外人了”。 “咋就不像了”李慕仙尖叫:“贫道还想着弄个国师一统天下道统……咳咳咳”。 “哎呦我去”常宇失声尖叫:“没想到道长抱负这么大啊!” “咳咳咳,那个天色已不早了,贫道要回去休息了,厂督也早些歇息吧”李慕仙抱了拳转身小跑溜下城去。 常宇看着他的背影嘿嘿笑着,扭头看向城外吹着夜风脸上笑容渐去:打不完的仗,杀不完的敌人,大明何时才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厂公,李士元来了”就在常宇发呆时,旁边亲卫陈所乐低声道,常宇扭头望去见西边城上走来几人,当先的正是李士元。 “李守备怎么还没休息”常宇这几日和李士元久处对他愈发有好感,这人虽不说能力如何却的确是恪守尽职兢兢业业做事牢靠的人。 “厂督交代的事,卑下不敢怠慢”李士元拱手然后指着身后几人道:“这五人乃城中猎户熟悉山路可为向导”。 常宇哦了一声微微一笑:“你倒是心急啊”说着招过那几个猎户问了些情况,听闻山中有马贼盘踞,眉头不由一挑:“马贼有多少人马可知?” 几个猎户相互对视然后摇了摇头:“具体多少马贼不知,只知又六七股盘踞山中,每股都有数十上百”。 “你们入山狩猎遇马贼不怕么?”常宇疑惑,那猎户道:“俺们都是穷苦人,一清二白的那马贼抓去也没用反而多了张嘴吃饭,他们很少对穷苦老百姓下手,喜欢打劫城外那些财主……” 常宇冷笑,没想到这些马贼群众基础还不错呢,便挥手让他们退下明日再来报到。 几个猎户离去,常宇见李士元愁眉不展,便问道:“李守备可是有话说?” “卑下,卑下……哎,卑下只是担忧青州城那边”。李士元貌似欲言又止,常宇微微一笑:“到底是担忧青州城那边,还是担忧吾等对敌之策?” 李士元垂头不语,不说话就代表承认了,作为青州守备他是本土最大的军官也曾与清军作战过,但面对多尔衮亲率数万大军来攻他顿感头大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退敌。 若说兵马皆在城中尚能护的青州城衡王府周全,可眼下明军主力远在五十里外的偏僻小城,别说鞭长莫及,便是去了也未必冲的过清军的防线,这样的话青州城就危了。。 奈何焦头烂额也想不到好的计策,只盼那小太监能有张良计破这死局,刚刚他和邹逢吉从城外犒军刚回县衙小太监便告诉他已有对敌之策:主力渡北阳河打援青州城,另发一支奇兵穿山而过直抵青州西城下打清军个措手不及必有奇效! 李士元觉得太过冒险,兵力本就不多还要分兵,加上万一被清军窥破两头吃亏!那时外援尽去青州城孤立无援则危也。 “李守备当下形势已成死局,所谓不破不立,兵行险着或能破局!再者行军布阵讲究兵行诡道,越出其不意越有奇效,前年鞑子攻城时不也搞了个突袭么?” 崇祯十五年,数千清军在城外列阵观望一番后离去,城中众人暗松一口气,唯李士元觉得蹊跷,果不其然半夜惊喜,见清军都已经架好梯子登城了,可谓惊险之极。 李士元听常宇这么说了点头,眼下这种局势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再说了小太监和他麾下那些悍将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远胜自己,他们觉得可行,那就行吧,反正自己也想不出啥好法子了。 “师父起床啦”李慕仙迷糊之际听到徒儿小道童的呼喊,翻了个身:“在让为师睡一会”。 “要做早课了”小道童使劲拽了拽李慕仙的脚:“那大官儿都起来练拳了”。 哎!李慕仙无奈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睡眼,瞧外间天色也只不过刚亮,这小太监也勤奋吧。 穿好衣服出了门见院中常宇正在打拳,却是吴中的八极拳,劲风激荡刚猛无匹,乔三秀和陈汝信两人在旁边看着见李慕仙出来便点了点头。 李慕仙见两人一头大汗猜是给那小太监喂招了,便走到两人跟前一起瞧常宇打拳。 “小督主采众家之长莫不是要独创一门绝学”李慕仙瞧了一会低声道:“乔师傅的三皇炮捶,陈师傅的太极,吴中的巴子拳,他学了就会,会了就通眼下只是略欠火候,若假以时日将来不可限量!” 乔三秀点点头:“练武不光需要天赋还要勤奋,但有天赋的不勤奋难成大才,勤恳的人没天赋也终是庸才,可怕的就是小督主这样极有天赋又勤奋的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吴中的东厂第一的名头就得摘了”。 吴中的八极拳霸道无敌,身材魁梧高大又天生神力,所谓一力降十会,何况他既有力又有会,打遍整个东厂无敌手,常宇虽精通各种技击术奈何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也非其对手,俩人平时过招常宇还能以地面技术锁住他,但若真的生死相搏,难撑三十余招! 不过有压力就有动力,常宇每日勤奋练拳健身就是想着有朝一日狂虐吴中。 几趟拳下来常宇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在院中以清水冲了干净,那边邹逢吉已备好了早餐,诸将也陆续起床,几个喝多的正揉着脑袋暗暗发誓:谁以后再喝多谁特么的不是人。 第870章 青州城见 吃完早饭,诸将除了李岩在县衙内修养其余皆随常宇出了城,作为一军主帅京畿兵马的灵魂人物,小太监必须去军营露个脸振奋一下士气。 昨夜白花花的银子使将士荷包鼓了起来,小太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也鼓起来。 常宇一众人刚至太公湖畔的营地,将士们闻讯便沸腾起来了将其围了水泄不通挥手大呼,灵魂人物一出场果然与众不同,小太监在军中威望太高,当真如众星捧月一般,士兵多以能和他说句话为荣,常宇也极为平易近人看到脸熟的还开玩笑道:“呦呵还活着呢”士兵都会很自豪的大喊:“还没死,还要跟着督主大人杀鞑子呢……” “这两天好吃好喝好好歇着,待饭饱力足了众将士随本督青州府领银子去!”小太监鸡汤鸡血灌了半天最后以这句话结尾,将士疯狂狂欢,朱慈安脸都变了,这话说的也有点太直接了吧,明明是去护藩怎么感觉像是打地主分财产是的。 很明显他太不了解当兵的了,保家卫国是大义但酒色财气是人生,这当口说那些没用的只会让士兵觉得无趣无味无动力,反而这种赤果果的银子呀女人啊更能激发他们的精气神。 “昨晚可有什么异动?”太公湖畔的草地上,诸将围坐常宇身边吹着风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里边有很多士兵在扎猛子玩的不亦乐乎。 “禀厂督大人,昨晚东北十里外有鞑子探马想靠近和咱们的外围警哨发生数次冲突不过未有伤亡”翁之琪轻声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嘴角冷笑不语。 黄得功撇了嘴:“狗鞑子怕了!” “或许是,也或只是野狗护食防备我等而已”周遇吉耸耸肩,望着湖面长叹一声:“从太原到保定再到京城再到这里,这俩月跑的路程远比之前两年跑的都多,连鞋底都磨破咯,但杀贼杀鞑子却也是历年最多,十分的痛快!” 说着抬其脚果真靴底有洞,诸人纷纷笑笑各自拿出自己的丑事,有的裤子磨破有的屁股磨破了皮…… 常宇也是大笑心中五味杂陈,就是这帮不怕死不怕累不怕苦的将领们跟着他一起杀贼抗清护国,他们是大清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希望,但愿之后大明不负了他们。 “待鞑子退了,衡王府必不忘诸位护藩之恩,慈安斗胆做主许诸位将军每人赏银万两”朱慈安原本一直在旁边乖乖听众人说笑,此时竟很有触动忍不住说了句话。 诸将闻言都是一楞相互对视又大笑起来,连连拱手对朱慈安致谢,屠元更是眉飞色舞的问常宇:“厂公,这不算受贿吧”。 “这是卖命钱,衡王府义气给的赏银岂能算受贿”常宇轻斥,诸人大喜知是准了。 万两银子,在这年头是什么概念自不用赘述,也无怪乎这些将领大喜过望。黄得功和屠元更是不要脸的跑到朱慈安身边套近乎:“世子殿下,听说王府都有存了十几年的好酒……” 衡王世子这么大方常宇自也是欢喜,心中对朱慈安又多了些好感,但也替衡王朱由棷上火,这败家儿子真的是想让衡王府倾家荡产了,别说衡王在青州已答应捐了几十万两,朱慈安刚才一句话就是十几万没了,他说的可不只是给黄得功,周遇吉这种大佬每人一万,而是连其手下部将也有份! 不过话说回来了,常宇虽不知衡王有多少家产,但细数大明哪个藩王没个百万打底,或许自己以为人家倾家荡产,实则不过牛就一毛呢。 反正不管,你答应给了就别想耍赖皮! 可朱慈安怎么就突然这么冲动砸了十几万银子呢? 在座的都是老油条,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小伙子才不是一时冲动呢!也不看看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数万清军都堵在家门口了,他这银子是买命钱! 当然这个白胖小伙子也是机灵的人,士兵都有赏银何况这些大佬,刚才一个个在哪叫苦叫累比惨是为什么了什么?就差没主动要了,你总不能装傻听不懂啊。 至于为什么不主动要呢? 主动要和主动给完全两个境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张口要跌身份不说,还有趁人之危讹诈之嫌有辱名声落人口实,但朱慈安主动给别人只会夸他大气有眼力价,两方皆大欢喜。 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天空阴云遮日,湖边微风习习今儿是个凉爽的日子,士兵们在湖边尽情享受大战前的惬意,或蒙头大睡或戏水嬉闹又或扎堆赌银子,当兵的嘛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湖边常宇一众人还在闲聊,不过话题已转到战事上来,诸将围坐一起看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哪儿是青州城,哪儿是北阳河,谁主攻,谁负责哪个区域…… 李岩的马车到了,他本在县衙里养伤奈何心忧战事便来军营寻常宇商议,见诸人正在湖边议论,远远便问:“可商量好了谁入山?”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半晌午了,该出发了”。 常宇起身将其从马车上扶下来,放在湖边的一个椅子上:“咱家亲率入山,北阳河交给你了”。 “厂督你……”李岩本想说什么又长长吐口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厂督是想偷懒呢,还是抢着危险的活干”。 众人大笑。 “咱家最近嘴里淡出个鸟来想进山弄点野味吃,诸位谁有兴趣一起去?”常宇嘿嘿一笑。 卑职请令 卑职愿随厂督入山…… 诸将争先恐后。 常宇大笑对李岩说:“你瞧个个都想偷懒还嘴馋的厉害”。 众人哄笑,却又纷纷请战。 常宇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伸手一指陆行:“金吾卫腾骧卫抽出三千人随本督入山,至于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半个时辰后拔营”。 “卑职领命”金吾左卫指挥使陆行抱拳,随后一招手两卫七个指挥使(程明借粮去了)便在聚在一旁低声商议起来。 “厂督大人,慈安也愿随您入山”这时朱慈安走到常宇身边轻声说道。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本督前日带你出来衡王爷答应的那么爽快你难道不知为什么吗?” 朱慈安低头不语,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以防万一给他衡王一脉留个苗。 “此时大战已起处处凶险非昨日打闹可比,你在临淄城中协助邹知县处理民政坐等捷报吧”常宇面无表情说道,朱慈安赶紧道是。 这时周遇吉又走了过来:“斥候报鞑子主力尚在北阳河北岸休整并未拔营,看来也是累了”。 “他不动你们也不动,他派人盯着咱们,咱们也派人盯着他,他前脚拔营你们后脚就跟着,慢一点没关系,他不会刚到城下就攻城的,怎么着也得吆喝一会”常宇冷笑道,诸将点头深以为然。 “李将军这边就交给你了!”常宇走到李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李岩用力点点头:“卑职竭尽全力不拖厂督后腿”。 “诸位,青州城见!”常宇一扫众人,脸上带着微笑,诸将纷纷抱拳:“青州城见!” 第871章 是走是留 天近晌午,临淄城东门外的太公湖畔,三千明军集与此待命,这些都是从金吾卫腾骧卫抽调出来的精兵,挎刀背弓携带干粮准备入山,因山路崎岖战马全留在青州城。 五个猎户向导昨晚曾告知常宇山中虽有路可通青州城外,但山路难行夜间更甚建议一早就拔营,奈何常宇心疼将士还是让他们多休息一个上午。 金吾卫由陆行和刘岁平领队腾骧卫则有马千里和黄德三率领,常宇正欲说点什么突然瞧见一个熟人,段武虎! 段武虎是程明的手下,谁都知道程明和小太监关系好,陆行让其入山这也是分功给程明的意思,毕竟大家伙都清楚跟着小太监好捞功。 “虎子,还记得的在太原的事么”常宇曾和段武虎在太原时深入虎穴潜到贼军大营行刺小闯王李来亨,太原一战后他愈发权高位重而段武虎不过一个低级武官相见机会并不多,此时遇到自是欣喜不已。 “小的当然不会忘记曾和厂督大人并肩作战过,这牛逼都够小的吹一辈子的了”段武虎咧着嘴笑着 常宇甚是感慨,一转眼好几个月过去了,当初在太原和他一起守城的士兵很多都已战死,眼熟的几乎碰不到,于是一把将段武虎拉到身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一路就你跟着本督身边,咱好好唠唠!” “小的求之不得!”段武虎大喜,陆行等人在旁边看着羡慕的不得了,心道这太监重情重义很看重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上一次咱们深入虎穴刺杀贼首李来亨,今儿暗渡陈仓瞧瞧能不能干掉鞑子的头子”常宇回头瞧了临淄城东门敌楼上石刻门匾上的朝阳两个鞑子,一挥手:“拔营!” 临淄城东并没有入山路,需绕过太公湖对岸从北边入山,常宇和李慕仙,李士元以及陆行几个统领骑马在前浩浩大荡的缓行入山,对岸李岩隔河相望,目光凝重,周遇吉在旁一声叹息:“山中荆棘遍布道路崎岖难行,入夜蚊虫袭扰瘙痒难耐,更不用提青州那边危机重重……我老周戎马半生往日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没卵的监军,谁曾想到现在最服的人却也是个太监!” 黄得功撇了他一眼:“我黄闯子以前见到太监都想把蛋给他捏爆,可每次见小督主……反过来想被他捏!” 噗!众人失色,黄得功赶紧解释:“就是特别服气的意思和老周差不多那种……” “李岩半生为贼终遇明主,虽死无憾了!”椅子上的李岩咬牙看着对岸缓缓道,郝摇旗看向他目光很是复杂,李岩感应到侧头也看了他:“郝永忠,大战在即给我说句掏心窝的话吧,你是想走还是想留,你若想走我不留你,厂督怪罪下来我抗了”。 “好你个酒罐子,厂督对你不薄你莫不还是贼心不死!李将军放你我可不饶你!”屠元大怒,唰的抽出腰刀,李岩抬手止住他,目光却还盯着郝摇旗,此时提这事倒不是找茬,而是想确定一下才敢用他。 郝摇旗回头瞧了屠元手中的刀苦笑道:“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有一事不明想问诸位为何俺和李岩同样是贼军投诚,可你们从未怀疑过他心不诚,偏偏对俺各种提防?俺虽粗鲁却不傻,这一路上心里清楚的很”。 “首先你们从贼的目的就不一样,李将军即便在贼军中也是军纪严明为民请命,那时你在干嘛?”周遇吉冷笑:“再者李将军在太原时是主动投诚后千里奔袭至关外助战,贼军逼近京城时又随小督主南下退建功无数,那时你又在干嘛?前些日在香河拒敌更是身受重伤,其所作一切有目共睹,是真心为大明鞠躬尽瘁,而你却是兵败被俘飘摇不定,防你也是情理之中”。 郝摇旗苦笑摇头:“原来如此,只因俺是被俘无奈投降”说着抬头看着李岩道:“你我共事日久,也是这么看我?那小督主也是这么看我的么?” “小督主从来没有在我等跟前说你一句不是,更未让我等监视提防过你,反而多夸赞你勇猛”李岩一脸郑重道:“至于咱俩就是因为你我共事久也,此时我才问你一句,是走是留。你若留我便敢用你为先锋大将,你若走也不拦你,便是屠统领这边我也替你挡了,但你若要留,便不要在三心两意总想着快意江湖的事,咱们是官兵不再是贼”。 郝摇旗闻言微微点头,看着湖面叹口气:“说实话,当贼是真的快活,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玩想干啥都行没人管没人问的自在得很,而官兵却……规矩太多了,憋得难受”。 “所以你果真是贼心不死要走了?”屠元怒喝:“酒罐子你今儿要是走了老子卖李将军一个面子不拦你,但当往后只要我屠元不死天涯海角定将你捉回来砍了!” 郝摇旗嘿嘿冷笑瞪着屠元道:“若在往日你和俺这么说话老子必须和你干一架!” “操,干就干谁怕谁”屠元怒吼::“来,现在可别怂”。 “不是怂了”郝摇旗嘿了一声:“因为老子是官兵,要守军规,军中禁止私斗!” “你……你不走了,你不是说当贼快活么?”屠元一楞 郝摇旗苦笑:“做贼是快活自在,但也如小督主说的那样这种快活其实是一种行尸走肉,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罢了,且贼终究是贼见不得人辱没了祖宗,而今既是投诚当了官兵我郝永忠也能堂堂正正当个人了,俺九尺男儿能打能拼只要有战功自也能有光宗耀祖那一天,即便拼不到王侯将相做个总兵总可以吧!”说着一指李岩:“你能做到的俺也能做到,虽说俺脑子不如你灵光,但论冲锋陷阵你十个不抵俺一个!”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怒吼而出,诸人变色,李岩却是一脸微笑:“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你说的对,冲锋陷阵我李岩十个都不如你,此战便以你为先锋大将,且看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好家伙,这样多好啊,你瞧咱哥俩每次联手都杀的鞑子屁滚尿流,这才叫他们的痛快,比那做贼混吃等死岂不强上百倍,再说了咱官兵也有酒喝有肉吃啊,拿了赏银想玩多少娘们都行啊……”屠元收起了刀,重重给了郝摇旗一拳,众人见他如此表态,也稍松了口气各自向前尬聊。 郝摇旗一泄多日压抑心情也变得大好,便问李岩:“何时开战?俺等不及要建功了!” 李岩遥望东北方向,湖面水波粼粼,远处岸边树木葱郁,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若是放晴三日内吧,若是下了雨……也最多三五日,诸位先养足了力气”。 第872章 山中行 常宇率兵入山的时候,北阳河清军大营里多尔衮才刚刚睡醒,昨晚他失眠了! 入关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最初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掠劫弥补宁远一战的损失作为政治资本,只是养气功夫不到家还是被小太监激起头脑发热竟然想要破大明帝都,撞得头破血流方才清醒过来率兵东进南下,只是没想到明军一路追杀,这在往年是绝无仅有的事,抛开这个不说,便是论收获也不及往年十分之一。 风尘仆仆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这是多尔衮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而此时终于可以稍稍释怀一下下了,青州衡王府这块大鸡腿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只要拿下堪比破十城此番入关也值了! 想想就激动不已,衡王府能搞到多少金银财宝,能弄多少粮草……就好比买了张彩票然后幻想着中奖之后怎么花,于是多尔衮想好事想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才睡。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军营喧闹不已多尔衮起身出了帐篷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密布甚是凉爽。 多铎走来告知:明军果不其然去了临淄就在城外扎营,问多尔衮要不要渡河去青州城。 康喀勒叔侄软硬兼施奈何青州城守兵油盐不进,一不投降二不交流,骂不还口,打的话就很激烈的反抗! 先锋无功怕是震慑力度不够,多尔衮原本打算多休整两天让士兵缓缓劲,但总担心夜长梦多自己缓足劲的同时明军同样也缓过劲。 既是如此,便让青州城开开眼界,于是便下令兵马渡河前去围青州城,辎重再歇半日,并令孔有德在周边布控以防不测。 清军主力渡河南下时没多久李岩就收到了情报略显惊异,他和常宇都猜测清军至少也会休整个两三天,却没想到这么着急。 看来要么如黄得功所的他怕了,怕夜长梦多,要么就是太饥渴了! 当然也不排除两者皆有。 听到这个消息最焦急的当属朱慈安,看着李岩的眼神充满了哀求:“李将军,发兵吧!” 周遇吉和黄得功也觉得能早点就早点吧。 但李岩摇头拒绝。 其一情报说清军主力兵马渡河,但其并未拔营,所掠物资及人畜尚在营中,这便应了先前常宇所说的只不过去青州亮肌肉的,想以此恐吓城中守兵并非要强攻。 其二,强攻需要大批辎重,清军此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妥当。 至于最后一点则是,疲兵不堪重用!明军一路追来实在太累了,现在拉过去只不过给人家当箭靶子而已! 诸将均觉得有理,可朱慈安哪有他们这等心理素质,痘痘长在谁脸上谁疼,青州是他家,于是飙泪哀求李岩发兵救救青州城。 若是常宇在少不得给他一脚,可毕竟是衡王世子李岩哪里敢,好说歹说这货就是一直飙泪哀求,没办法终是松了口:“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清军不是渡河去青州亮肌肉么,那明军便去其大营卖弄风骚,谁吓唬谁还不好说呢。 这场表演秀李岩毫不犹豫点了郝永忠,后屠元又强烈要求组团去,半个时辰后两人提精兵两千北上去往北阳河清军后方大营。 果不其然,郝永忠和屠元兵马一出,没多久清军大营里的多尔衮收到消息后破口大骂,明军当真是眼睛里塞不进一粒沙子,吃不得半点便宜。 随即下令孔有德出兵拦截,又担心出了差错急急又调回五千已渡河兵马,多铎更是咬牙切齿,若非是不想在这当口节外生枝,他真想提兵杀向临淄城。 李岩这一举动,虽不能阻止清军主力渡河前往青州,却至少牵制住其万余兵力,让多尔衮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倾尽兵力去围青州城。 当然了,阻得了一时阻不了明日,但能阻多少会明军就能多点时间恢复气力。 其实双方从京城你追我赶到上千里交手不下十次,对各自的实力以及意图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郝永忠和屠元率部虽气势汹汹的去找事,孔有德也杀气腾腾的前来阻拦,看似要有一场恶战要打。 其实根本就没打起来,两军相隔数里对峙,谁都没动手,也不想动手!因为都知道对方的意图。 而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就行了,打起来没什么实在意义,徒增伤亡是双方都不愿意的事情,毕竟此时兵力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很显然李岩有足够的智慧应对这些突发状况,这也是常宇非常看重李岩的原因,猛将如刀,军师如臂。没有李岩时他分身乏术凡事亲为累成狗且效率低下,有李岩则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清军出乎意料突然渡河这事常宇一点都不知晓,此时他已进山,从北而入,山谷尚算宽敞,可数人并肩可行马。 况韧率十余亲卫和两个猎户向导走在最前边开路,之后是常宇和李士元李慕仙及陆行几个统领,后边则是三千步兵。 沿山谷向南行军,两侧山峦叠嶂却并未有多陡峭,道边还有山溪潺潺入口清冽,树木葱郁遮天蔽日甚是凉爽,虽是行军却若登山郊游。 猎户在小太监旁边滔滔不绝:东边这座最高的山叫明祖山,半山腰有一股马匪约数百人……别看这里山谷宽阔再行十余里便是羊肠小道了,并且山沟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走进去就会迷了路……一直往南走五六十里有座王子山,半山腰有个村寨其实也是马贼,上下有个大山沟,顺着那山沟望东一直走二三十里就到了青州城西门外…… 常宇暗暗咂舌,山路崎岖蜿蜒五十里走下来实则都有近百里,平地行军一个多时辰,在山里可以走上一天! 果不其然在山谷里转了几个弯行十余里,前方山道变得狭窄起来,两旁山坡陡峭杂草乱石丛生仅可容两三人并行。 况韧不敢大意,叮嘱亲卫机灵点莫中了埋伏,那猎户却一脸轻松:“这附近没得马贼的,再往前边走山道更陡峭的地方才有……” 呼,众人很是无语。 又行数里,前方出现数条山谷,猎户让走最西边那个,说其他的是死路进去都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还得绕回来。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本就阴沉加上山中树木茂盛四下灰蒙蒙的,将士略疲猎户说前方不远拐弯处略宽阔还有山泉在那可以休息一会,常宇应了。 看山跑死马,向导所谓的不远处愣是走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蒙蒙了,终于到了那拐弯处,山谷霍然开朗,果真有一山泉周边全是巨石,将士纷纷就地一坐饮水休息。 常宇洗了个脸,顿感清爽无比,抬头四下看看,后边全是郁郁葱葱的山头便问那猎户:“这附近可有马贼盘踞?” 猎户摇头:“再走个数里那边山中有些村子,也有马贼的山寨,但那些马贼从不袭扰山中百姓……” 见常宇冷笑不语又问道:“大人,眼见天就黑了,是要在这扎营过夜呢,还是连夜赶路?” “扎营?咱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李慕仙话还没落音,突闻警哨声顿时一惊,周边歇息的士兵也蹭的翻身而起抽刀做战斗姿势。 第 873章 “厂督那里”况韧抬手朝西边半山腰一指,那儿有一块凸起岩石上边坐着几个人,因山中树木茂盛加上天色太暗不仔细瞧也发现不了。 那岩石距离山谷直线有个四五十米距离,依稀可见几人轮廓却瞧不仔细面目,那几人见被发现也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 本还以为或许是采药狩猎的的山民,但他们一起身便可见手中的家伙什以及那桀骜不逊的气势,马贼无疑! “嘿,你们可是被鞑子打败了躲进山里了”其中一人大呼道,丝毫不把官兵放在眼里。 “你这贼子,就没想到本将是剿你们的么”李士元怒喝,上边那几人大笑:“就凭你们那德行山门都找不到,找到你也打不进来,我呸,见了鞑子来了吓的腿软躲山里来充英雄了!” 李士元大怒又欲大骂,被常宇止住,抬头问道:“这么嚣张哪个山头的可敢报上名来?” “老子黑山寨的,怎么着仗着人多还真要试试么?”那人说完身边几人哈哈大笑,可谓嚣张至极根本没把官兵放在眼里,也侧证这年头官兵名声和战斗力有多差。 “西边那个大山头就是黑山,特别的陡……”猎户在常宇身边低声说道,常宇扭头撇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山头,微微点头便朝那几人喊道:“有空会去拜访”。 “等着你,拜山头可别忘记带见面礼啊,哈哈哈……”几人哈哈哈大笑,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山势陡峭天色又黑距离又远,料定官兵对他们无可奈何。 “见面礼你现在就可以捎过去”常宇抬手打了个响指,上边那人哦了一声:“那你倒是……”话未说完一声惨叫滚了下来,却是被况韧一箭射杀,余贼大惊转眼消失不见。 “卑下剿贼不力罪该万死”李士元见常宇脸色不善,赶紧叩首认罪,常宇冷哼不语,堂堂东厂提督率数千官兵竟然被几个马贼揶揄,丢人的可不是他,是朝廷的脸面大明的国威! 天色已黑虽凉风习习,然蚊虫肆虐,咬的众人叫苦不迭,点了火把燃了些驱蚊草方才好些,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继续行军。 后方突然传来惨叫声,说是山上有人扔石头砸伤了几个士兵,常宇知道必是那几个马贼报复,奈何天黑瞧不见他们身影,否则全给射杀了。 李士元脸色铁青暗暗发誓等外间战事一过,必来山中将这些马贼杀个精光! 只是山中剿匪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后世那么多现代化高科技的武器都难以连根拔起,何况这年头。 常宇略显闷闷不乐除了被那几个马贼扰了兴致外山中蚊虫实在让人痛苦不堪,更要命的拐入一条山谷内却突然下起了小雨,而后边未入谷的队伍却说没下,将士皆称奇,李慕仙更是神棍上身在那掐指忽悠李士元和陆行几人 对常宇来说这只不过自然现象,山中气流不同一座山一片天实属正常,只是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人浑身难受,忍不住的暗骂:在城中好几天都是大晴天,咋地一行军就给上眼药啊。 前方况韧传来警讯说发现远处又火光闪动,常宇忍不住皱眉,不会又是他么的马贼吧,这周边漆黑不见五指又飘着雨,若是周边马贼袭扰,倒还真的麻烦。 好在虚惊一场,猎户说那是个村庄不过周边还真马贼的山寨,还伸手指了方向给常宇看,隐约间可见火光闪动,想必是官兵行军的火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慕仙建议在前边村庄休整待天亮再走,毕竟周边好几股马贼,若其发疯突然动手,这乌漆嘛黑的官兵对周边地势又不熟悉,保不齐就吃了暗亏。 常宇也是很纠结,叫来陆行几人问了他们意见。 “区区马贼何足道哉,即便其占了天时地利,咱们却有三千将士是马贼数倍之多何惧之有,再者说咱们摸清马贼状况,这乌漆嘛黑的他们同样也不知道咱们深浅,摸不清咱们底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动手的!”腾骧卫统领马千里分析道,毕竟是当兵的若说论智谋或许不如李慕仙,但若论行军布阵的经验却非跑江湖的可比。 既然如此加上青州军情紧急,常宇便下令将士继续行军,争取天亮到走到王子山那个大山谷。 常宇这边翻山越岭钻林涉水苦不堪言,青州城上贾外熊和老九也是一脸凝重,山雨终于来了。 两人身负守城重任足不下城墙吃睡都在城上不敢有一丝懈怠,昨儿康喀勒在城外卖力表演给了他俩练兵的机会,折腾到晚上方止,而贾外熊到深夜才让乡勇下城休整,由他和老九率麾下两营在城上值勤。 一夜无事,天亮两营轮休由乡勇上城瞭望,马贼头子秦富贵颠颠的跑来给贾外熊掐胳膊揉腿极尽讨好,这货奉令在城内维持治安倒也兢兢业业,勒令麾下那些贼兵严守军纪不得胡来也挑不出什么刺。 “秦富贵是当官兵快和还是当马贼快活?”贾外熊没事就喜欢打趣他。 “快活有个卵用,这年头得有饭吃才行,俺们兄弟以前倒是快活了,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的头晕眼花,还人人喊打,可现在不一样啊,俺们是官兵啊,不光有军饷拿还有吃有喝的,嘿,一天三顿粥有时候还加肉汤,还有窝头吃……”秦富贵一脸的满足。 老九却是一愣:“有吃有喝倒也罢了,你们有军饷,谁许的?小督主可没给你们编制啊!” 哦,咳咳,秦富贵略显尴尬:“那就不是军饷是赏银,俺听王府管家说衡王说但凡守城将士都有赏银的,俺们虽还不是正规官兵,但也,嘿嘿,对吧两位老大……” 几人在城上扯淡,城下也是热火朝天,眼见清军大军临城,随时都要城破人亡向来胆小的衡王动用所有人脉号召富绅捐钱捐粮,自己更是不计成本的出钱出力出粮食,在四城门附近设粥棚十几个,当然并非城中百姓都可以去吃,只有那种上城的乡勇和守兵才可以的。 要打仗当然想吃饱肚子,除此之外衡王朱由棷更是数次上城鼓舞士气,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常宇麾下两营的饷银和赏银每人都发了十两之多,贾外熊和老九都拿了百两之多,更放言战后千两奉上,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家那大宝贝儿子在临淄已许下每人万两…… 第874章 守得住么 晌午过后,城上寥寥乡勇在巡视,东厂两营将士多在敌楼睡觉或赌银子,贾外熊和老九以及宋洛书还有秦富贵几人就在北城里赌的正酣,这时衡王带着王府长史还有家丁上城来了。 贾外熊等人赶紧见礼,对于藩王小太监可以端个架子装个x他们可不敢,只不过正值用人之际衡王也不敢摆谱,和颜悦色问了输赢然后朝城外眺望,脸色惨白! “王爷,鞑子一上午没有异动就是在城西伐木,绕城骂两句不疼不痒的也就这点能耐了”贾外熊知道这老头胆小便安抚道。 “他们在伐木造攻城器械,这就是为后边的主力强攻做准备了”朱由棷紧握双拳身子抖个不停。 “王爷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造那些家伙什就造呗,咱们在城上已经为他们准备好足够的石头,来多少砸多少,至于鞑子的主力更不足惧,他来了咱们的援兵也来了,何况小督主就在外边候着他们呢……” 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朱由棷在城上转了一圈,双腿发软摇摇欲坠被家丁扶下了城,贾外熊等人继续赌钱,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傍晚时听到宋洛玉的声音,老九气的呲牙咧嘴,怪不得输的这么惨,赌钱时候娘们过来干嘛真晦气。 正欲揶揄几句却被宋洛玉怒吼:“赌银子赌傻了吧,鞑子来了看不见了么”。 这一吼却把诸人惊了一挑,连忙爬起朝城外望去,正北远处密密麻麻的清军如蝗虫一般滚滚而来。 以尚可喜,耿仲明,尼堪为首的清将率万余清军缓缓逼近,真正的大军围城拉开了序幕。 城上警讯大作,城中百姓难掩恐慌之色,衡王府中朱由棷正和知府钱良翰泡茶闻声顿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来了,终是来了”。 钱良翰也是一脸凝重见朱由棷吓成这幅模样,便安抚道:“那小督主已有应对之策,王爷勿要太过担忧”。 朱由棷苦笑摇头:“话虽如此依是难免心慌,毕竟此番鞑子有备而来且有数万之众,偏偏这时候那小太监和李士元都不在城中……哎,不行,本王要去城上看看”。 钱良翰哭笑不得,心道你从上边下来又要上去,每上去一次就吓得腿软何必呢,当然还是硬着头皮陪朱由棷又上了城去。 清军大军转眼间就到跟前,在城北南阳河北岸驻足,康喀勒叔侄匆忙至尚可喜等跟前汇报情况。 随后尚可喜下令清军下马修整,自己和耿仲明尼堪率百余清军沿着南沿河从西绕城环顾,遥望城上密密麻麻的守兵乡勇表情冷漠无波。 此城若准备周全,最多半日一举破之,绕到城南时,清将尼堪信心百倍。 护城河因天旱水浅有等于无。城墙不足三丈,守兵虽众却多是乡勇,甚至连火炮也仅四五门,城外一马平川有足够的地方下脚方便布置大兵力攻城。 简而言之,防守工事极其薄弱,甚至可以说没有! 清军主力兵临城下有仅两万人马,布满了城北整个南阳河北岸,城上乡勇望之多事心惊胆战,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的清军,不少人已如衡王朱由棷那样脸色苍白两腿发软了。 而贾外雄,老九及其麾下这种百战悍卒却是神色自如,这才几个人,太原保卫战时面对贼军十余万,关外宁远一战清军十余万,保定拒敌时李自成贼军加乱面浩浩荡荡几十万,眼下这都不过是小场面。 可是作为守城主将的贾外雄其实深知这将是他从戎以来最艰苦的一场仗,虽说在太原他也有过守城经验,且那时候面对是贼军十余万,眼下清军满打满算不尚不足两万。 但太原成高墙厚更有守兵小十万,且防守工事准备充足,除了在护城河上冰封拒马更在护城河外挖壕沟数条,让敌军的骑兵以及各种辎重无法轻易靠近城墙。 除此以外城上火力也够猛。 可青州城有啥? 作为护城河的南阳河干旱成了个浅水滩,清军可轻易渡河直接都到了城下。 再者常宇来时前脚刚到后边清军先锋就跟了过来,根本没有时间挖壕沟筑工事。不管是南阳河北还是城下都是一马平川,清军的兵马辎重不受任何阻碍。 除了外围工事,城上防守力量也较为薄弱,城不高,墙不够厚,真正的兵力加上李士元的八百,秦富贵的两百马贼也尚不足两千,余下全是菜鸟乡勇,可以试想一下若清军全面进攻,场面有多惨烈! 衡王从西门上了城,正好瞧见南阳河外尚可喜一行百余骑沿河朝南行去,他也不知道是谁抬手指给钱良翰看:“嚣张吧,你看多嚣张,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溜达着……” 旁边的守兵则是内心翻白眼,这位爷怕是没瞧见先前鞑子到城下放箭骂娘的模样。 朱由棷就这样骂骂咧咧的和钱良翰沿着城墙望北走,待瞧见清军密密麻麻的阵仗不由啊的一声,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旁边家丁连忙将其扶住。 “怎么会这么多鞑子”朱由棷连连一脸骇然连连惊呼,前年清军来攻他曾在城上远观过,当时也吓得腿软,可那会不过几千人马,此时近两万这阵仗岂能不惊! 这死老头怎么又上来了,明明怕的要死还偏偏来找吓,贾外雄和老九等人瞧见朱由棷不由心烦,但却也不得不上前见礼。 “鞑子主力来了,可知厂督大人的兵马此时何处?”朱由棷勉强维持住王爷的风范问贾外雄。 “必在不远处或许已至临淄城了”贾外雄略一沉思便道。 “临淄,,,临淄距此地尚有五十里,如此之远若是鞑子攻城鞭长莫及啊!”朱由棷又开始抖了,贾外雄气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五十里就要远啊!多近才叫近,十里,可能么?清军不可能让明军距离他这么近,明军也不可能跟的这么近。 “王爷莫是信不过厂督大人”贾外雄虽气却也真不敢踢开这老头,但朱由棷分明感觉到眼前这魁梧大汉的怒气,连忙摆手:“厂督大人少年英雄用兵如神,本王自是信得过!” “那就是信不过我们兄弟了,五十里对骑兵来说不过半个时辰,难不成吾等兄弟连半个时辰都守不住么?”老九在旁边冷哼! 朱由棷一看哎呦我去,这俩门神生气了,这当口全靠他俩守城呢可千万不能得罪,连忙道:“两位将军乃厂督大人麾下最善战骁勇的猛将,岂能守不住半个时辰!本王自是信得过,自是信的过!” 眼前局势紧急贾外雄也懒得和朱由棷在这扯淡又觉得他在城上碍手碍脚,便道:“王爷,此时鞑子大兵围城,城上已是险地快快下城去吧,您尽管放心有吾等兄弟在此,定保青州安全”。 朱由棷知道自己遭人烦了,也知城上的确危险一个不慎就会被流失所杀,便点点头:“城上就有劳将军了”。 “事关城内百姓和吾等性命,若城破了大家都活不了兄弟们自会尽心尽力,王爷且放心,人在城在!”贾外雄豪气万丈,朱由棷甚为感动,将其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贾将军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你所言若城破大家都活不了,你就给本王透个底,若鞑子攻城有几分把握守的住?”。 贾外雄扭头瞧了城外清军阵营,又在城上扫了一圈,对朱由棷淡淡道:“若城中百姓齐心协力视死如归,有十成把握守的住!” 朱由棷脸色变了变,一咬牙:“只要守得住城,待鞑子退去本王愿将家产分于参战守城的百姓!” 贾外雄嗯了一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的确可以鼓舞士气,但却不足以让百姓视死如归齐心守城”。 “那……那要如何?”朱由棷问道。 “王爷只需告诉他们,若城破,鸡犬不留没人活得了”。 啊!朱由棷怔在原地好久才呼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人在没有活路的时候才会拼命去找活路,这叫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 第 875章 有来有往 朱由棷一脸凝重和钱良翰下了城,多待一会都感觉心惊肉跳浑身发软而且他要将那句置死地而后生告诉全城百姓,若不拼命就只能送命了。 贾外熊将目光从朱由棷那颤巍巍的背影收回转向城外南阳河北岸的清军大营,竟已在生火造饭,但依然有数股清军毫无顾忌的渡河至城下纵马狂呼。 “鞑子会不会今晚动手攻城?”宋洛玉一脸忧色,她一路随军厮杀数场却也知眼下守城才是最危急时刻。 贾外熊摇摇头:“不会,所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 “啥意思”老九问道。 贾外熊嘿了一声:“大概意思是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劲的吓唬能让对手主动投降就行了,鞑子大军初来当然要先耀武扬威一番,而且他们若想强攻也得等家伙什都准备好了”。 呸!老九翻了个白眼:“鞑子当真是无聊,老子就喜欢能动手就不逼逼,想干就干,死也死个痛快,这么磨磨唧唧忒特么的没劲”。 “合着你意思还巴不得鞑子现在就攻城了哦”宋洛玉瞪了他一眼,老九冷哼他怼天怼地更喜欢怼宋洛玉:“不管俺怎么想,鞑子总归是要攻城,要来就趁早来个痛快,这么娘们唧唧的忒特么的没劲”。 “娘们怎么了……”宋洛玉轻斥又要开撕就被贾外熊喝住:“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嘴”随即给了老九一脚:“招呼兄弟们干活了”。 护城河已成摆设,城下更是一马平川对清军来说外围没任何阻碍,可全身心投入攻城……这对守城的贾外熊可就极为不利了,所以他决定下点绊子。 尚可喜,耿仲明还有尼堪等清将刚绕青州城观望一番回到大营商量攻城计划时便听探子汇报,城上守兵有了动作,一口气往下边扔了很多石头,特别是城门口已是乱石林立难以下脚。 “这是铁了心是宁死不降了”尼堪冷笑一扫诸人:“青州守兵哪来的底气竟要螳螂挡车,就靠那不足三丈城墙以及一帮乌合之众么?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然不是依此”耿仲明微微一笑:“只不过是受了那小太监的蛊惑罢了,先前先锋遇明军袭击可知小太监已派了人来报信,定是那城中衡王听闻外间有数万援兵,方来的底气想要死守”。 “哼,小太监那点兵马已是自身难保,还想打援,做什么白日梦!”尼堪冷笑转头看向尚可喜:“人家都已经开始扔石头了,智顺王怎么看?” 尚可喜嘿了一声:“咱们初来乍到人家扔石头欢迎,所谓礼尚往来来咱们也得回个利扔点东西过去”。 智顺王莫不是还心存不战而屈人之兵?尼堪冷笑。 尚可喜微微点头:“亮亮实力,即便对方不降也能给其制造心理压力,对之后攻城有百利而无一害!” 尼堪点头默认,尚可喜便立刻调兵遣将,趁夜色来临之前决定让青州城守兵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天黑未黑之际,青州城上警讯大作,敌楼里贾外熊一脸凝重盯着城北南阳河畔,清军已开始调动大军渡河。 “不是说鞑子不会这么快攻城的么?”宋洛玉略显紧张问道。老九头都不回:“都说鞑子是要来耍威风了”。 他么的,想耍威风,那老子先给你下马威,贾外熊盯着清军阵营恶狠狠骂道,随后下令北城上火炮齐发。 正在渡河的清军顿时大乱不过却没止步,毕竟城上火力薄弱对其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而且渡河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绕东一路绕西朝城上放箭喝骂。 万箭齐发远比城上明军火炮的威力以及视觉冲击里大多了,即便贾外熊已提前让守城乡勇注意躲避,依旧造成不少伤亡,甚至有的飞箭入城伤及城中百姓。 这就是大清铁骑的实力之一,强弓利箭随时可以压制城上明军的火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就是尚可喜的大礼包,以万余骑兵绕城喝骂劝降,并展示其强大的远程攻击能力,也告诫城上明军随时随地可压制住你的火力! 这一大手笔大场面果真让城上乡勇,城中百姓胆寒不已,如坠冰库!便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巾帼英雄宋洛玉也在城楼里为之骇然:“清军若这般强攻的话,咱们……” 贾外熊喋喋狂笑:“正忧城中箭矢不足,这就给送来了”。老九附和:“可比诸葛亮那个草船借来的简单”。 见他俩人如此坦然,宋洛玉稍稍松口气:“罢了,既然上了小督主的贼船总是免不得战死,死就死吧,死前多杀几个鞑子够本便好!” “嘿,这话说的好像小督主逼你上了贼船是的,我怎么记得赶了你几次总是赶不走呢,合着根本就不怕死”贾外熊打趣道,宋洛玉哈哈一笑,扭头问他:“你可知道人为什么怕死?” 贾外熊一怔:“不知道,我好像不怕又有点怕但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怕”。 “可听过一个词叫死而无憾,我们之所以怕死是就是因为怕死的没价值,死而有憾!”宋洛玉看着城外喧闹的清军,目光冰冷:“但若是杀鞑子战死我一点都不怕,也没了遗憾,所以我不怕死!” “嘿,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好像俺们都怕死是的!”老九撇撇嘴看向宋洛书:“老宋,你妹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个没完,为啥你总说一声不吭的,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可一点都不像啊”。 宋洛书微微一笑:“千真万确同胞兄妹,而且是唯一的妹妹”说着一脸怜惜的看着宋洛玉:“她心中有仇有恨也有胆识有想法不像我这么木讷,可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哪怕是战死了,我也陪着她” “哥”宋洛玉哇的一声扑到宋洛书怀里竟嘤嘤哭了起来,贾外熊嘿了一声猛一跺脚:“干嘛的搞的像生死离别一样,好像咱们这次都要完蛋了是的,俺可还不想死,老子还想着建功立业封王封侯呢”。 “可不是,贾老大还要娶王二花过门呢,对吧贾哥”老九嘿嘿笑着。 滚犊子!贾外熊踢了他一脚。 尚可喜回礼时间不短,万余兵马绕城放箭亮肌肉,辱骂劝降威胁一番下来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见城上鸦雀无声灯火昏暗终感无趣撤兵回营。 而在其渡河返营时,贾外熊自又是鸣炮欢送,气的尼堪等人咬牙切齿,放言明日傍晚不降,必破城鸡犬不留。 “且,昨儿那鞑子还说今儿不降就让咱们全城死无葬身之地呢!老子现在不还活蹦乱跳”贾外熊翻了个白眼,诸人却也只是勉强附和笑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鞑子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了。 第876章 山中苦 清军撤走后天色已是大黑有毛毛雨落下,青州城内一片黯然,清军绕城放箭伤及乡勇及百姓近百,甚至有重伤不治丧命,家属哭的凄惨闻者无不默然。 “看到了吗,鞑子就是这样残忍没人性!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不投降不杀可却肆意放箭杀人,狗鞑子的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若是信了开了城门青州城将会变成地狱!”衡王朱由棷连同知府钱良翰等人在城中安抚激励民心。 “不要以为本王只是为了自己才坚决抵抗,鞑子不是贼军,贼军尚还有商量余地或许不杀平民,但鞑子的屠刀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留情,济南城破时百姓几被杀光掠光,兖州城破时亦是如此,这些不是本王杜撰,尔等应都有耳闻,眼下青州城也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若不拼死守城,吾等绝无生还的希望……” 朱由棷在城内卖力的吆喝着,城上贾外熊老九几人却围坐一起排兵布阵演练如何抵御清军的进攻。 “以眼下青州城的防守能力,若清军全力攻击吾等舍了性命也最多坚持半日而已”最终几番演练后,贾外熊几人脸色苍白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火炮弹药不足,抛石机不足,弓箭手不足,正规军不足,城外无任何防守工事,一旦清军大举进攻,仅靠乡勇无任何防备措施的扔石头退敌,这胜算几许,不用掰手指也算的出来。 “所以,青州城能否守得住关键还是要靠小督主外边的援兵了”。宋洛书手里的树枝使劲敲了敲地面。 贾外熊点了点头:“还得是在能及时来援的情况下,否则青州城必破”。 “哎呦喂,终于说了句实话,刚看你在衡王跟前吹大气,差点连我都信了”宋洛玉笑骂道,贾外熊哈哈一笑:“别说你,我特么的自己都吹的信了”。 众人大笑,老九双手一摊:“得嘞,若小督主救援及时咱们就继续快活逍遥,若来晚了,大不了就一起战死了”说着看着宋洛玉:“只是女侠和俺们一帮臭男人一起战死会不会很嫌弃啊”。 “当然嫌弃了”贾外熊一脸猥琐:“咱们又不是吴中”。 宋洛玉顿时脸上一红:“说什么呢”眼神却有些恍惚,却也有些感动,他平日很是反感贾外熊和老九这种粗鲁之人,此时却觉得很少有人会像他们这样面对生死谈笑自如,这种视死如归的魄力可比勾栏酒肆里那些吟诗作对的风雅士子们可敬多了。 明日清军会不会攻城没人知道,明日贾外熊等人会不会还活着依然没人知道,即便江湖骗子李慕仙也算不出来。 因为他正在不停的咒骂,骂该死的蚊子为什么只逮着他一个人咬:“我特么的都被咬了十六七个包了”深夜的山林中,李慕仙惨叫嘶吼着,听着特别瘆人引来的却是各种哄堂大笑。 “你一定是o型血,特招蚊子”常宇浑身湿透,衣服贴着身子无比的难受,但却比李慕仙好多了,不是特别的招蚊子。 李慕仙不懂什么o型血,不停的追问,小太监便道:“o型血比较热,说白了道长是个热血青年!若不是当道士或许前途无量啊”。 李慕仙果然听的热血沸腾:“想当年贫道年轻那会的确是一腔热血啊,老有抱负了,啧啧啧,可惜上了年纪后,这腔热血只能招蚊子了”。 众人大笑。常宇更是揶揄:“不是还想做国师么,这血热的很呢”。 “嘿嘿,厂督觉得贫道这国师有几分希望做得?”李慕仙明显在投石问路,他自然知道常宇的能力,若其背后一推,他当过道家老大还真没多大难度。 可小太监根本不接招:“正儿八经有点难,不过有捷径,道长可要一试?” “还请厂督指点”李慕仙内心激动起来,常宇一本正经道:“眼下兵祸不绝民不聊生,皇上有心力挽狂澜,正是用人之际……”突的话锋一转:“皇上最信任的还是太监,道长有没有兴趣……” “呀,该死的蚊子怎么又吸上了贫道的热血,瞧贫道不收了你……”李慕仙赶紧岔开话题,暗骂小太监蔫坏蔫坏的老寻自己开心。 身边众人瞧他模样自也是笑的前俯后仰,一扫途中疲惫。 山雨已停,李慕仙东西望了一番:“已过了子时,却不知道走到哪了”便问了那猎户向导。 “再过两个山头差不多二十里,就能到了王子山了,到哪儿然后掉头往东一直走下去出了山就是青州城……”猎户张望一番后说道。 二十里……众人叹气暗叫一声苦! 山路十八弯,直线二十里相当五十里以上,崎岖不平加上夜深下雨路滑没两个时辰走不出去的。 多年以后常宇都对这次行军记忆犹新,因为太他么的遭罪了,他甚至有点后悔当时该点个将过来执行这次人物,为啥非要逞能自己上呢。 世上没有后悔药,前世没有后世也没有。 天亮之际,空中又下起了毛毛雨,将士疲惫至极指天怒骂,体力强悍如常宇这般也感力疲,便要下令全军就地休整,那猎户却道:“前方转个弯就到王子山下了,那边有个山谷地势开阔,而且还有几个村子”说着抬手指着一个山头:“喏,那就是王子山”。 “你确定前边那个弯只有三里地?”一路来常宇觉得这猎户方向感虽很靠谱但距离感非常不靠谱,每次都说就几里地一走就他么的十几里。 那猎户拍着胸口保证最多三里,指着远处那个山坳:“就从哪儿往东拐……” 常宇和李慕仙对望一眼摇头苦笑,恨不得一脚把那猎户踢飞了,那山坳距离怎么看至少也得五里以外,偏偏他还非常肯定的保证不会超过三里,这特么的数学哪个老师教的。 “兄弟们坚持住,到了那山坳休整弄点热乎的吃”常宇想着既然有村中那就打扰一下吧。 队伍继续前行,猎户又跑到跟前小声道:“那王子山半山腰有马贼山贼,山下那村庄里的村民也很有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然后巴拉巴拉说的了好多。 百余人的山寨不足为惧,常宇此时无暇去剿他们,但谅他们也无胆来扰,倒是李士元几次怂恿常宇不如顺手就平了那山寨,却被李慕仙怼到哑口无言,青州城危在旦夕却牛刀杀鸡在这剿匪? 第877章 桃花源马贼窝 天色大亮,雨却也大了些,常宇率三千将士终到了猎户说的那个王子山下,山势较高在周边莽莽群峰中鹤立鸡群,山东边有条东西走向的宽阔山谷,周边零落几个小村子,不少村民正驻足观望,不明为啥冒出那么多官兵。 从临淄入山一路南行数十里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终于到了大拐弯,从这里调头朝东二十三里外就是青州城。 “若山路都如这山谷里平坦,晌午之前必能抵青州城外”李慕仙被淋成了个落汤鸡站在一块巨石上四下打量,猎户却又道:“这好路不过十来里,往东边走走都是羊肠小道……” 李慕仙一个趔趄,低声骂了句他么的,然后又看向小太监笑道:“合着这里是个世外桃源啊”。 常宇冷哼:“说是个贼窝更合适”说话间面朝正南目光在半山腰打量,山林间隐现一些建筑物,必是那山贼所说的马贼山寨。 “厂督您瞧那些村民,看着也不什么善茬”段武虎一路都在常宇身边此时出声提醒,常宇微微一笑:“确切说他们也是山贼只不过披着山民外衣掩人耳目罢了,实是与山上的贼人沆瀣一气”。 “前哨?”段武虎一怔,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便全给杀了吧”段武虎抽刀,只要常宇一个点头他便会立刻调集人马屠村,只不过常宇此时没那个心思,瞧了瞧四下躲在树底避雨歇息的将士微微一笑:“现在杀不得,都杀了谁来伺候咱们”。 王子山脚下有三个村子分别坐落西南北三个方位并且相隔不远,山脚下正中那个叫寨子崖村是最大的一个,村子外边还有一人多高的山石寨墙,此时很多村民正冒雨隔墙观望这些落汤鸡官兵。 半山腰就有山贼盘踞,山脚村民却安居乐业,若说两者之间没啥关系谁信?至少常宇不信。 半刻之后,段武虎率二十人背弓跨刀直奔寨子崖村口直接表明身份朝里边的村民喊话:“吾等乃京畿官兵,因青州为鞑子所围特来打援,一路奔袭至此力疲歇脚,烦请诸位乡亲生个火”。 寨子中的村民面面相觑却无人搭话,段武虎怒极:“别他么装了,老子知道你们不干净,但眼下鞑子围城却也没功夫搭理你们,尔等现下有力出力将来算账时还能留点情面,莫不要激怒我家大人现在铲平你这寨子”。 “军爷,军爷万不可开玩笑啊,我等都是守法百姓绝非贼人”这时寨子里一人大呼,段武虎抬头望去见是一个约四五十岁的高大男子,便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是村长(明朝是保甲制度,村和里相互包含极为复杂这里简用村长)罗二塘”那男子抱拳道。 段武虎耐心有限:“老子现在不管你是不是山贼马匪,只管让你叫人生火造饭,我等吃完走人,或者你继续呆在寨子里老子率兵杀进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罗二塘这次没有一句废话,立刻令人将寨门开了,又召集旁边去两个村子的村民生火造饭,甚至还杀鸡宰猪来伺候这三千军爷。 至于是不是马贼他们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可是与不是他们都不敢有任何反抗,原因很简单,这种山脚下的一人高的寨墙无险可守根本就挡不住这三千官兵,即便是身后半山腰的那个马贼窝依仗陡峭地势也架不住这么多兵马齐攻。 所以以和为贵,趁人家先礼没兵前赶紧好生伺候着,且他已经开出来这些官兵的确不是来剿匪的,剿匪的官兵哪会给你这么客气打商量,再者近日青州城有鞑子围城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山中,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相信这官兵是去打援青州城的。 惹不起那就伺候好赶紧送走。 所以罗二塘非常卖力,组织三个村子的山民忙里忙外几乎倾尽所有为常宇的三千军马少热水炖肉熬汤。 话说将士们一夜跋涉疲惫不堪又被蚊虫叮咬的心火沸腾加上有逢山雨可谓是狼狈至极,何曾想过在这王子山脚下竟有如此待遇,或在周边树林或者村舍中避雨吃肉喝汤,顿时心情大好。 况韧率亲卫入村中转了一圈后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后,常宇也入了村,罗二塘邀其入房歇息被他拒绝,而是站在村中一棵大山槐下看着南边王子山的半山腰,依稀可见有人在窥视。 “厂公,在村中发现些许兵器”况韧低声说道,常宇微微点头,看破不说破他此番不是来剿匪,只要对方不自寻死路他也懒得找麻烦,更何况这种山民身份复杂是百姓又极可能是马贼一时难辩却也不忍一刀切了。 “这山寨叫什么,贼首可有什么名号有多少人?”常宇盯着半山腰看了一会问一直在身边点头哈腰的罗二塘。 “军爷,这山中是有马匪,不过他们甚少出山抢劫,对周边百姓也好的很……”罗二塘话没说完就被况韧怒斥打断:“大人问你话只管回答,扯那么多没用的作甚”。 罗二塘一惊:“是,是,是,这山上有马贼百二十人,首领叫一箭冲天元问天,哦对了,他们的山寨就叫天王寨……” 常宇哑然失笑,一个个名头都海了去,怕是连那名字都是假的,哎李自成这个网红带坏了多少绿林粉丝。 “山中可能行马?”常宇又问。 “行得”罗二塘赶紧道:“不过只能行到二寨,在往上的大寨子就在悬崖峭壁上行不得马,那些贼人就盘踞哪里,易守难攻……” 常宇嘿嘿一笑,扭头看向罗二塘:“二寨,大寨,那你这村子就是前寨咯……” “不不不”罗二塘慌忙摇手,脸色苍白没了生气:“大人啊,俺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和贼人无关啊……” 常宇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了又看朝身边乔三秀笑了笑,乔三秀扫了一眼便对罗二塘道:“你这手可不是个普通百姓,是个练家子,且手上功夫还不弱”。 罗二塘大骇:“不不不,冤枉啊大人,草民只会使得锄头啥功夫也不会”。 “还想耍赖……”段武虎怒喝,抬手就抽刀,却被常宇制止,看着罗二塘冷笑道:“本督向来言而有信,这次只是路过说不剿你们就不剿你们,且还承你们招待之情,本督给你们两个月时间自行将山寨解散,不然两月之后必入山清剿,这俩月宽限便是还你人情了”。 罗二塘低头不语,只是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装的,常宇视而不见环顾四下:“莫要做那侥幸之举,以为山外有鞑子本督便无暇于尔等,本督能千里追鞑子至此便能将其击溃驱走,剩下便有时间招待你们,说着一指旁边双眼杀气腾腾的李士元,忘记给你介绍一下了,那位便是青州府守备李士元,想必听过吧”。 果然李士元在青州无人不知,罗二塘显然也听说过,惊慌抬头望去却正对上李士元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寒,赶紧又低下头。 “烦请周告山中诸匪,两月之内若有心怀侥幸者,便洗好了脑袋等着李守备前来枭首吧”常宇冷笑,背着双手朝一户屋檐下走去。 “别以为我家大人说说而已,我等是乃京中亲卫军,太原杀的李自成数十万狼狈而逃,关外宁远一战击溃鞑子十万大军,尔等山贼,嘿嘿真不够看……”段武虎还在不停低声威胁罗二塘,那边常宇却换了赶紧衣服端着一碗肉汤喝了起来。 ………………………………………………………… 投票靠自觉哈,最近不催票咋都不积极了呢。 第878章 主动投降 天公不做美,雨还是不紧不慢的下着,常宇抬头望着阴沉天空当真是哭笑不得,如今天下大旱多下雨是好事,可尼玛现在对山中行军将士们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不知只是山中下雨还是外边也是这般”李慕仙端着碗走了过来,常宇嘿嘿一笑:“你不是能掐会算么,算一个呗”。 李慕仙轻轻摇头:“勿要轻易窥天机,折寿!” 逼装的真是满分!常宇且了一声,朝寨子外望去,将士各处寻干净地方躲雨休息,有的还在排队等着吃肉喝汤,毕竟筷子不够可下手可用树枝,却没那么多碗盛汤喝,只能排队轮着来。 “若是歇到晌午再走会不会太迟?”李慕仙歪头问道,常宇眉头一皱:“按理说应该不会晚,鞑子即便今日发兵至青州城也不可能到了就动手”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叹息一声:“在宁远还有个山洞躲风避雨的,这儿……嘿,遭罪了!” “若是不着急,便让他们多歇一会吧”李慕仙看着那些树下打盹的将士心中也是不忍,那么潮湿的地方眯着眼就能睡着得多累啊。 “疲兵不堪用,若是这样到了青州也是送人头”常宇微叹于是下令士兵在村寨各处寻找干净地休息,但不得袭扰村民。 三千将士吃饱喝足便四下寻地方睡上一会,而常宇则叫来猎户给他画了山中草图,那罗二塘对周边也是熟悉不时在旁边指点更正,很快常宇脑海中便有了周边数十里的3d立体地势图。 从王子山顺着山谷往东走十余里山道逐渐缩小变得崎岖难行,但沿途有不少山村再行十几里出山口就在青州城西南角,跨过城西护城河(南阳河西支,后世黑虎山引水渠)便可至城下。 三十里山路,常宇默默算了一下,若是晌午后出发山雨不止的话怕是要走到天黑能出山。 但愿别下雨了,否则山中无处可躲淋成了落汤鸡,又冷又疲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蚊虫袭扰士气低落哪里还有战斗力,常宇默默祈祷着。 一夜未眠翻山越岭,别说将士就连常宇都感到疲惫,吃了肉喝了汤后边寻了一村舍进去睡了,而寨子崖村也被亲卫们控制出了,村民被集中在一处简易棚下不得乱走,村长罗二塘则被特别监视。 乔三秀在常宇所在房舍门口的椅子上持刀打盹,陈所乐则在院门口的草棚下和几个亲卫在小憩,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累到不行。 倒是况韧和段武虎两人像打了鸡血,虽也是双眼布满血丝却亢奋的睡不着,两人在草棚里监视那些村民,边叙旧。 太原保卫战时况韧是周遇吉军中神箭手,而当时段武虎随程明保护小太监押饷银从被京城过来,后程明随吴孟明去“保护”潞安府的沈王,段武虎便代领人马跟着,曾跟着小太监深入敌后行刺小闯王李来亨。 两人回忆那时的种种,竟有恍然如梦再世为人的感觉毕竟当时都觉得有可能要战死太原了,谁又曾想过如今在这还能相遇。 “当初我不过周总兵手下一个弓箭手而已,何曾想过竟有幸为厂督的亲卫统领”况韧很是感慨,段武虎却是羡慕不已:“老哥命好得厂督赏识平步青云现在是千户衔,可与东厂四营统领平起平坐,我那时不过腾骧卫一个总旗,太原一战后被提代百户,嘿,不晓得啥时能追上老哥呀”。 况韧微微一笑:“段兄弟且不要妄自菲薄,你家程大人和小督主关系甚好人皆尽知,听闻最初程大人并非腾骧卫指挥使,保定一战后因鞑子入关军情紧急诸将的封赏都没下来,但小督主直接就把程大人给提了,兵部还有五军都督府的连个p都没敢放”。 说着拍了拍段武虎肩膀:“别着急,有这关系在何愁上不来,段兄弟此时缺的只是战功,一旦有功立刻水到渠成,在小督主手下做事从来不用担心被抢功分功,更不用担心没银子疏通关系而被压在箱底”。 段武虎深以为然用力点点头,大明末期****不堪,下级武将升职已是极难,更不论普通士兵了,即便你立了天大的功,被上边东分一点西分一点落到手的已是芝麻粒大小了,赏银就别想沾了,提军衔若没银子打点名额也随时给你撸掉。 就是这么黑暗!(ps:绝对没借古讽今) “况大哥说的没错,我现在就只缺战功了”段武虎用力握拳:“此次入山小督主点名让我跟随就是念往日之情想要提携,这一次我要一定要拼命杀鞑子,不辜负了小督主”。 况韧点点头,正欲说几句鼓励的话,突的眉头一挑,朝正南望去,段武虎发现异状转头看了,猛的站了起来:“警戒!” 蒙蒙山雨中,十余人从南边王子山上缓缓而来,虽未骑马却腰间挂刀,不用说自是山中马贼。 竟然这大胆,段武虎冷哼,拎着刀蹭蹭蹭就窜到南边寨墙边,刀指那十余人:“大胆贼人,再敢向前一步,立刻射杀!” “军爷不要放箭,俺们是来投降的”当先一大汉止步举着双手大声说道,段武虎一怔,投降?还没打他们呢就投降了,怎么个情况,便问况韧要不要去通知小太监。 况韧也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想随便打扰小太监休息,这么点小事亲卫军都处理不好,那也太没用了,便轻声对段武虎道:“看看再说,让其弃械走过来”同时又吩咐身边兄弟,若发现异状直接射杀。 那几个贼人听到段武虎喊话后立刻将腰间钢刀扔出好远,然后举着手慢慢朝寨墙走来,况韧手下十余张硬弓时刻瞄着他们,但凡发现异常便会利箭穿脑而过。 罗二塘被拽了过来,况韧一指寨墙外那几人:“可识得?” “识得,识得”罗二塘连忙点了点头:“最前边那大高个就是天王寨的大首领一箭冲天元问天”。 况韧冷笑,走到寨墙个寨墙跟前对着外边举着手的你那已被淋城落汤鸡的高个大汉喊道:“一箭冲天好大的口气,看来箭法很不错了,咱比划比划”。 那大汉苦着脸慌乱挥手:“不得,不得,俺庄稼把式最多也就射个山鸡野兔啥的……那名号就是来吓唬人的,比不得军爷,比不得……” “你就是元问天?”段武虎一抬脚上了寨墙,提刀指着那大汉喝问,大汉连忙点头:“正是草民,正是草民”却被段武虎气势吓的脸色惨白。 “哼,草民?老子倒看你像个草包”,段武虎跟着常宇剿匪见多了这种山贼流寇,平日耀武扬威,一旦遇到官兵被拿了便原形毕露,不管名头叫得多响亮,终究难改泥腿子本色上不了台面,没了底气经不得起吓唬。 “你却为何要降了?”况韧喝道。 “小的不过百八十人,军爷这好几大千,一人吹口气也把俺们山寨给刮没了,与其被军爷们砍了倒不如投了求条活路,军爷,俺们山里的钱粮可尽取,只盼留俺们性命好给诸位军爷做牛做马……” 元问天滔滔不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况韧和段武虎却是哭笑不得,合着这货自己在山上看见官兵这么大的阵仗以为是来剿他的,结果自己吓自己吓的主动来投降了。 “不是说山上陡峭易守难攻么”况韧撇了一眼罗二塘冷笑道。 “那也架不住军爷人多啊”元问天倒也诚实的很,段武虎实在忍不住笑了,“守不住你为啥不跑呢,难道山上没后路?” “有是有,可是这深山老林的往哪儿跑啊,外边听说鞑子来了出不去,山林没吃的还不是饿死……”元问天无比的丧气。 第879章 备战 常宇睡得很香,甚至还做了个梦,但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况韧和段武虎竟然把那个什么天王寨的一窝马匪给受降了! 那个什么一箭冲天的元问天此时就像个马仔一样跟在两人身边跑前跑后的,他手下那百余号人就在寨墙外的树林下老实蹲着。 “厂督,俺们把那天王寨搬了个空,您瞧瞧……”况韧和段武虎两人双眼布满血丝却亢奋无比,常宇瞧了瞧那草棚下几堆物资,苦笑摇头,也是个屌丝山寨,只比秦富贵好那么一点。 天王寨是真的穷,粮食不过万余斤金银不过数百两,常宇开始相信了罗二塘先前的话:这股马贼不过半耕半抢,甚至只算兼职马贼。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年头太穷同行又多,能抢到点东西都不错了,没瞧着秦富贵那两百口子都吃上顿没下顿。 这年头大环境不好,贼也不好做的。 还有一点常宇没有料错,这村子果真是天王寨的前哨,所谓的村长罗二塘还是所谓的八大金刚里的老三。 当然罗二塘是很郁闷的,常宇的人上来就把村子给控制了,以至于他没机会派人上山传信,导致大头目元问天以为官兵是来剿自己的直接就投降了…… “厂督,全杀了还是……”段武虎太了解小太监了,在太原时经常对贼军说投降不杀,转头就全给屠了。 常宇看着寨墙外树林里那瑟瑟发抖的百余号马贼又看了村中草棚里那些百姓,以及远处还正在忙活伺候大军的村民,陷入沉默。 “你俩先去睡会吧”常宇对段武虎和况韧轻声说道。 “俺们不困”段武虎亢奋不已,手握刀柄就等常宇一句话他就要大开杀戒。 常宇笑了:“别硬撑了,前边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走,熬了一夜赶紧睡去,别到了地头没力气干仗,说着挥手催促两人去睡觉,这里是本督自有安排”。 段武虎和况韧最终还是去睡了,陈所乐和陈汝信替班接手安保,常宇则自己一个人在屋檐下看着寨墙外那些马贼陷入沉思。 李慕仙和李士元都还没睡醒,乔三秀在他身边低声说:“厂督莫不是想用这些马贼?” 常宇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乔师傅觉得堪用与否?” 乔三秀摇头:“留之无用,杀之可惜”。 常宇嘿嘿一笑:“怎么说?” “这些马贼其实也不过就是山民,平时打家劫舍倒是威风,拉出去打仗不顶用,甚至连京营的那些生瓜蛋都不如,白养着几百张嘴浪费粮食,但若都给杀了吧,倒也……有些可惜”。 “乔师傅不是觉得可惜,是觉得下不去手吧”常宇淡淡说道,乔三秀叹息:“马贼虽是打家劫舍但很少杀人作恶……” 常宇立刻打断他:“打家劫舍就是作恶罪已至死”乔三秀便不再说话。 “不过……”常宇望着草棚下的元问天,罗二塘等人:“若在平时杀就杀了,眼下却可一用”。 “后勤?”乔三秀突然灵光一现,常宇微笑点头。 “咱们对山中不熟又要多呆些时日,将士已是疲惫留这些马贼生火造饭跑跑腿的倒也好”常宇顿了顿又道:“且这山中盘踞马贼数股,真的要全剿的话又岂是那么容易,倒不如来个以毒制毒……” 额……乔三秀一愣,他已知道常宇要做什么了,苦笑摇头:“厂督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养虎为患”。 “虽有可能,但杀一只虎远比杀一群狼容易多了不是么”常宇微微一笑,乔三秀点头不已。 随后常宇叫醒李士元和他嘀咕了一会,然后李士元就去了草棚把元问天几人叫到一旁聊了起来。 向问天等人原本以为投降或许没事,可见段武虎一会要拔刀一会又满脸杀气心道完了,正想着把自己偷埋的那百余两银子也供出来看看能不能买命,李士元就过来和他聊天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帮官兵打完这场仗,既往不咎! 元问天大喜:“那俺们现在也是官兵咯?” 呸,想得美,李士元怒斥:“尔等现在戴罪之身,那位京里大人本欲将尔等杀了的,幸亏本将说了很多好话便给了你们一次活命机会,好好表现待战后则放你们回山,若在作恶必杀之……” 山外青山楼外楼,青州城外兵戈不休,一大早贾外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探头从瞭望口瞧了瞧外边,天空阴云密布,南阳河畔清军大营略显平静,于是暗松一口气走出城楼掏鸟往外呲了一泡。 正抖着水,老九也钻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有样学样看着远处:“贾老大,鞑子这会挺安静的今儿会不会动手?” 贾外熊抬头看着天空,气压实在是低,口中喃喃道:“老子不是那牛鼻子不会神机妙算,但鞑子昨儿都说了,今天傍晚前不投降就要学习青州城,想来不会只是吓唬一下”。 老九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今儿还算凉快到适合干一仗”。 贾外熊侧头瞧了他一眼:“你特么的的除了干仗人生还有别的追求么?” “有,比如白花花的银子,水灵灵的娘们……”老九一脸猥琐嘿嘿的笑着,贾外熊锤了他一拳:“不许学我”。 王府的管家又来送饭了,一口一个将军叫的热乎的很,贾外熊和老九特别受用却听的宋洛玉极为反感,正要出口斥责,那管家却突然对他说:“女将军您连日不下城,郡主很是念叨您,刚才还说来城上看望您呢……” 郡主是朱由棷的大女儿朱嫣年方一十六,窈窕淑女长的可比朱慈安可好看多了,清军兵临城外青州危在旦夕小姑娘自也是担心的要死,奈何这年头女流之辈很多事看不得问不得只能在后府唉声叹气,巧了宋洛玉随常宇来青州被安排在王府里,巾帼英雄自然引人耳目很快便和朱嫣相识,却也很是投机,毕竟宋洛玉虽说常年在男人堆里打滚,但终究是个女子也向往着姐妹情,只是奈何圈子里都是女生太少而已,所以遇到一个这样说的来的妹子,倒也欢喜。 “城上危险,不要让她上来,回头我下去找她”宋洛玉朝城外看了一眼叹口气:“若是回头还活着的话”。 “你这熊娘们,一大早的就说丧气话!”老九不乐意了,宋洛玉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他一脚,老九大怒就要暴起却见宋洛书走了过来,得……打不过! 至半晌午,城外清军都没有什么大动作,除了少许探马在城外撒欢余下都在营内洗马喂草瞎溜达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越是如此,城上贾外熊等人越有压力,知是暴雨前的宁静,鞑子今天是必动手了! 于是又令乡勇上城开始演练防守,清军放箭时如何躲避还击,架梯时如何用钩子推倒,如何调整抛石机角度,以及弓箭手和投石手如何配合,清军若攻山城头如何抵御反杀…… 这些经验都是贾外熊他们无数次从鬼门关带回出来的。 …………………………………………………………………………………… 票票走一波哈。 第880章 牵制 山中小太监吃尽了苦头,青州城内贾外熊,衡王等人坐立难安,然数十里外的北阳河畔的多尔衮却是悠然自得,可以说这两天是他入关后最舒适的日子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树下乘凉看风景美的不要不要的。 他本来打算昨晚或者今儿一早拔营将兵马全部推进至青州城外,但此时却改变了主意。 只因他发现辎重所在竟然可以牵制明军的援兵,从昨天到现在临淄城的明军就一直盯着这里,时不时的跑来袭扰一番。 咦,这样岂不是太好了,将明军援兵吊在这里,尚可喜,尼堪等人便可全力攻城了。 就在昨晚尚可喜已派人通报,青州城的守兵大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架势,此时攻城辎重未准备好尚不具备发动全面攻能力,但却可以先给青州城放放血,或许他们见了血就不会继续固执下去了,当然若其还是心存侥幸,后边就来个总攻一举拿下也不迟。 多尔衮批准了这个计划:酉时日落之际,若守军不降,便让他见见血,能一举拿下最好,拿不下也让他知道疼。 为此多尔衮一边下令让俘虏们抓紧伐木制造攻城器械,又拨了三千炮灰去助尚可喜填坑,然后便在河边树下赏景以待晚间捷报。 而其麾下背锅侠孔有德却没那么清闲了,从京城到这里一路上他都负责殿后,几乎就没打过胜仗但却也没让明军靠近过,无功无过却也没少挨骂。 本以为到了地头明军也调头去往他处,自己总该能偷懒享享清闲吧,谁知道李岩就偏偏不让他安生,只昨日就派麾下两员猛将前来袭扰,两军都不想开打便在荒野中对峙了一个下午。 待天黑明军撤走,孔有德松了口气,骂骂咧咧的回营和多尔衮交差然后弄了点酒刚想找个娘们嗨皮一下,却惊闻明军又来了。 不得已孔有德又连忙披甲戴盔率部前去拦截,哪知明军又是撩一下就走,恨得他真想杀过去,却因天黑不敢追去。 这一夜明军至少来袭扰四次,李岩麾下大将如云轮流来搞,可怜清军这边就孔有德一人抗枪,一夜未眠啊! 直至多尔衮起来发现这货双眼布满血丝,问清之后却也皱眉,因为大将都调往青州城去了,大营除了孔有德外没有拿的出镇场面将领,不得已趁明军这会安生没来生事让其赶紧睡一会,又令满达海替了他做备胎。 满达海是代善的七儿子,这次出征还有四儿子瓦克达已随尼堪去了前线,眼下大营除了孔有德也就他能拿得出手了。 年轻人都是桀骜不逊,总觉得自己牛逼哄哄,不服就干看不上孔有德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人家明军都来溜达六七次了,竟然一次都没打,实在的怂。 多尔衮看得出他的蠢蠢欲动,便告诫其,若明军不主动进攻,便不可厮杀,这让满达海极为不解,但多尔衮却也没给他解释为什么,这需要他悟,悟出来了就可为独当一面的大将,悟不出来就只能是个当刀使的愣头青。 这年头谁手底下没几个愤青,屠元,郝摇旗包括老将哪个不是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但李岩派他们出战时都是千叮嘱万嘱咐,以袭扰为主能跑就别打,在这和他们争凶斗狠毫无意义,留着力气青州城下见高低。 说来也奇怪,论出身李岩贼军投诚,论资历更不及黄得功,周遇吉这种老将,但偏偏常宇不在一众武将还特别的服他。 按理说根正苗红的官兵向来瞧不上投诚的降将,但李岩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其善谋可独挡一面,运筹帷幄不下常宇,除此以外以铁骨铮铮,香河一战宁死不退,几乎把麾下人马打散了,经此一役也让诸将服了气再无偏见。 李岩也是几乎一夜未眠,除了伤痛所扰外还是心忧外间局势,毕竟小太监前脚刚走,清军那边就出乎意料的发兵青州城,显然等的不耐烦了。 为了让麾下兵马多喘口气,他并没有立刻发兵青州,却也知道不过多喘口气,三日之内清军一旦准备好了必会全面发动进攻。 临淄同样雾蒙蒙的天气,阴沉却不落雨气压低的让人颇为烦躁,李岩被抬上城看看湖边军营,又瞧瞧了东南莽莽大山,心中想着小太监到了哪里,山中行军是否顺畅,千万别和山贼们较真哈。 “多尔衮倒是能沉住气啊,昨儿发了大军去了青州辎重却是不动”周遇吉从南城缓缓走来。 “先派大军去吓唬一下,吓唬不了再过去也不迟,老伎俩了”李岩淡淡一笑,周遇吉扭头看了他一眼:“若是他一直不过去呢?” 李岩一怔,缓缓点了点头:“那他就是成心想把咱们吊在这里了”。 “所以,最迟到明早,不管他走不走,咱们都得走了”周遇吉望着远方脸色凝重,李岩点头:“近两万兵马足可以破青州城了,但多尔衮绝对不舍得以他的本部兵马受损,还是要调后边的炮灰去填坑的,一旦他调动后方炮灰,那就说明要动真格的了”。 哪知话刚落音,便有斥候来报:侦查到清军驱赶数千被掳百姓朝青州方向去了,周遇吉一惊:“竟这么着急就动手了?” 李岩皱了皱眉头,问了斥候确定不过两三千人便道:“或许有可能提前动手,或许只是试探一下”。 既然清军有了动作,李岩自也要做出应对反应,随后下令屠元,郝摇旗为先锋,提兵三千发兵青州但不要渡北阳河。 目的很简单,多尔衮你不是想吊着我么,那我就分你兵力!你不是要试探青州防卫么,那我也试探你,一旦清军发现有明军开拔青州方向必然要出兵拦截。 还是对峙,但是把战线拉到青州和临淄之间的北阳河。 果不其然,吹风赏景的多尔衮闻报明军有一直兵马从临淄发往青州方向时,立刻就皱了眉头,惊讶明军反应如此快。 背锅侠孔有德迷糊中又被叫醒了,多尔衮令其领两千骑兵渡河然后沿河东岸南下,到青州城西拦住那支明军,不让其渡河,同时加大侦查力度,派出探马无数在西南方向数十里范围内盯紧明军的一举一动。 第881章 山中捡宝 晌午一过雨势渐小,王子山脚三千明军休整一个晌午终于缓过些劲来,草草吃了些东西后,常宇便下令拔营出山。 天王寨的马匪们现在有了新的身份,甘为这支兵马的后勤人员却是心怀感激,甚至有意外之喜,官兵并未没收他们的银子和粮食,甚至放出话来只要表现好,此战过后不光放他们回山还有赏银。 以元问天为首的马贼们自然欢喜不已,却也有人暗中嘀咕,不是要我们上阵杀鞑子吧…… 山道虽湿滑却还算宽阔,只不过走了十余里后果然越来越狭窄且陡峭很多地方仅容一骑通过,若在此处布兵倒也算易守难攻。 又行数里天近傍晚山道略宽,居高望去周边山谷山坡间隐隐有不少村落,而且有很多人! 定是入山避难的青州城外百姓了,常宇远远瞧了那些难民多在树林或岩石下搭建了临时草棚,一家人窝在里边。 见山中突然出现大股兵马,这些百姓顿时惊慌不已,纷纷就要逃走却又被前军安抚下来:吾等乃京城亲卫军前去青州打援,路过此地尔等不要惊慌。 胆大的远远旁观,胆小的还是赶紧躲进山林里,开玩笑,官兵又是啥好东西么。 常宇站在山脊上望着周围数里内遍布难民,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怎么都挤在一块儿”。 “山中马贼为患,人多一起安全些”李慕仙随口道常宇恍悟,便叫人把元问天叫来:“你那山寨能住多少人?” 元问天懂小太监的意思:“大人,容不下这么多,五百足了”。 “你这天王寨徒有虚名啊,不是有句话叫天王老子最大么”常宇揶揄道,元问天嘿嘿摸着头:“就一贼窝而已,对外诈唬人呢,大人是不是要让这些难民去山寨呢” 常宇点头:“他们多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风吹雨打的其中不乏老弱瞧着太过可怜,元大寨主发发善心给安置一下呗,你上边寨子能容五百下边不还有些村寨么,能安排多少是多少吧”。 元问天不敢多言,便点头去了。 既已遇入山难民想必距离出山口也不会太远了,叫了向导问了说是还有十来里路,常宇估摸要到天黑了。 又问了山口附近地势,猎户对这边不是太别熟,反倒是元问天的人比较熟悉大概给常宇描述山口并未有多陡峭狭窄,但却是林密荆棘丛生,大军出入都不是很方便,且山口数里范围内都没有宽阔地方可容大军休整。 这让常宇很是头疼,山口开阔若被清军发现不宜防守,入口内数里无宽阔山谷难以容兵总不能要么就憋在这,要么就直接冲出山外吧,总得先观察一下待机而动呀。 正在犯难时又有附近山民给指了条路,在距离山口三里左右往东有条小山道,那山道虽狭窄但往东再走个里许路则是个宽阔山坳且有山溪(后世青州王府溪谷漂流乐园) 常宇闻言自是大喜,瞧了天色便令队伍加快行军又从找了几个附近的山民作为向导前方带路去寻那山坳。 就这么十余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天快要黑的时候在距离山口还有两三路时果然在东边发现一条山道,跟着山民走过去,行几百米后豁然开朗竟是可容数千人的大山坳,地势平坦又有山溪。 将士忍不住欢呼顾不得湿滑直奔那山溪而去,常宇寻了一干净石头坐下,陈所乐为他舀了一壶溪水,入口清凉甘甜。 元问天带着一种马仔开始忙碌起来,在山坳中支灶生火造饭又在各处点了驱蚊草,忙前忙后的特别勤恳服务特别的周到,乐的李慕仙对小太监连连大赞:“厂督当真福星高照,山里头都能捡到宝”。 且,常宇也是开心:“都是况韧和虎子的功劳啊”。 况韧和段武虎咧着嘴笑的合不拢。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尚可视物,常宇走到溪边洗了把脸跃上一块巨石上环顾四周,树木葱郁,溪水潺潺当时避暑好地方。 士兵一路疲惫多在溪水中嬉闹又或躺在石板上歇息,元问天的人除了生火造饭外还奉令伐木搭草棚,常宇打算在今晚在这里休整,以防晚间又下雨。 “若无战事,此处当是游山玩水好地方啊”李慕仙特别喜欢溪水边的那些山石,又大有平滑可坐可躺。 “若无战事,道长也没机会来这里呀”乔三秀扭头微微一笑,李慕仙一怔:“倒也是理”。 常宇躺在大青石上看着天空发呆,旁边溪水里几个士兵光着膀子正在戏水,突然一个士兵哎哟一声,说是被石头扎着脚了,探手从水里捞了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头,入手沉重非常却是个金黄色的石头旁边几人惊呼哇呀:“金石头啊!”。 那士兵哈哈一笑:“要真是他们的金子就好了,老子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说着将那石头往旁边一扔,几人继续嘻哈玩水。 常宇心中一动,起身捡起那石头仔细看了,这时李慕仙也凑了过来:“莫不是马蹄金”。 “呵,道长也知此物?”常宇其实已有八九分把握确定和玩意就是狗头金(代指天然形成的金块)因为他前世有幸曾见过实物。 李慕仙接过仔细查看:“贫道听过此物未曾一见,这么看来却也八九不离十了”说话间周边人都围了过来,很多人不曾听闻过这玩意,此时听说是一块蕴天地精华的无价之宝都啧啧称奇。 “确实是那狗头金”,常宇嘿嘿一笑,却没曾想过这山溪中竟有此宝贝。 “此物乃天生异宝,遇非凡之人方现世,厂督大人乃大明不出世奇才,当真……贫道刚还说厂督大人福星高照,山中捡到了宝……啧啧啧,贫道又泄露天机了”李慕仙又开始逼叨叨了,说的神乎其神旁边士兵都被他唬的一楞一愣的,常宇却快笑弯了腰:“你可劲吹捧咱家做甚又非咱家发现,乃这位兄弟所得”说着指了那个扎脚的士兵。 那士兵顿时傻了眼,却有十分机灵,抱起那狗头金双手奉到常宇跟前:“异宝现世当为厂督这样的不世大才,小的就凡夫俗子有眼都不识得这宝贝,是厂督大人慧眼识宝……此宝当为厂督大人所有”。 常宇大笑,将那狗头金推给士兵:“不要学道长油嘴滑舌,此物为你所发现就是你的!” 不不不,那士兵使劲摇头:“小的不能要,要了也无福消受……” 常宇一想也是,有道是怀璧之罪,这玩意留在他手里未必就是好事,便道:“此物本督代你保藏回京之后献与皇上为你请赏如何”。 那士兵大喜,连连叩谢,什么金石头哪有升职赏银实在。 山溪中冲出个异宝惹来将士们一片沸腾,纷纷争先赏阅把玩,常宇虽也惊奇却也没多像他们那般夸张,狗头金这种东西天然黄金可遇不可求但在山东境内遇到却也在情理之中。 山东是中国黄金产量最多的省份,后世排名前几赫赫有名的玲珑金矿就在招远的玲珑山,不过此时还没开封呢。 第882章 开干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都侧耳倾听,周边士兵见状喧哗声也逐渐安静起来,远处若隐若现中好像……杀伐声! “鞑子攻城了!”段武虎大吼一声,山坳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虽在深山坳里,其实和青州城的直线距离不足六七里仅隔着两个山头而已,此时天黑人静青州城那边开战杀声大作数里外可闻。 这特么的一会都不能安生!常宇赶紧下令部队集合备战,李慕仙却皱眉:“这么快就准备得当了?可偏偏为何是天黑才动手?” 常宇心中一动,试探? 冷兵器时代打仗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除了突袭外几乎不会选择在天黑后进行,因为天黑难视物不确定因素太多,野战容易中伏,攻城更是看不清上边的人,自己却暴露的一览无余。 而多是选择在傍晚天气凉爽又或一大早人最困乏的时候进攻,而眼下清军却选择在天黑下来打很是反常,极有可能只是展示一下实力给青州城守兵施加压力。 当然这还只是猜测,谁也拿不准真相是怎样的,常宇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令陆行率大军在后,自己和况韧等亲卫则先行一步出山。 常宇一行刚奔出山坳,就迎上先前派出去的斥候:“报厂督鞑子攻城了” “多少兵马?主攻何处?”常宇赶紧问。 “西南两城皆有鞑子在攻城至少五千余,东北两城尚且不知”斥候不过潜伏在山口附近观察,只能大概估计清军兵力,且看不到东北两城情况。 常宇便急急朝山口奔去,耳边传来轰隆炮声,暗道不好,火炮都用上了看来不是小场面。 常宇一路小跑累的气喘吁吁,距离山口还有几百米时便遥见远处青州城下火光冲天,杀声地震山摇。 上山! 常宇并没有愣头青似的直接冲出山口,而是转头朝北边山坡上冲直累的大口喘气,嗓子眼都要冒火了,却来不及喝口水润润嗓子。 爬到半山腰再也没力气望上去,却也正好已能远瞰青州城,夜色之下城外火光冲天炮声轰鸣人影幢幢,城内也是灯光点点,唯城上漆黑一片。 好!常宇忍不住赞了一句。 若是白日攻守,城上城下兵力防守布置双方一目了然,可到了晚上谁点灯谁就是靶子,可攻击一方却不得不掌灯照明,若城上也灯火通亮那可真是沙雕一个给清军当箭靶子。 贾外熊出身金吾卫原本也是个菜鸟,可是从太原跟着小太监南征北战出生如此早非昔日阿蒙,不光会攻也会守! 昨儿清军已经放话今天傍晚前不开门投降便要破城,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贾外熊也知道清军不是开玩笑,全面进攻未必会但一定会给自己上一课。 所以一大早爬起来就开始着手准备迎战,先是召集乡勇上城演练防守,后动员城中百姓若开打做好后勤工作。 这几日青州城中百姓被连哄带吓另加衡王重赏可谓众志成城,誓要拼死保护家园不让鞑子踏入一步。 军民一心士气如虹,贾外熊也是豪情万丈,遥指城北清军大营:“来吧,爷的大刀已饥渴难耐”。 晌午过后,城北远处人影幢幢,贾外熊知是清军又来援兵皱眉对老九说:“多保重了,今儿或许是咱哥俩最后一起吹牛逼了”。 “贾老大乐观点,早上不还骂人宋洛玉要死要活的么,怎么现在自己怂了”老九嘿嘿一笑扭头看向宋洛玉:“对不女将军”。 宋洛玉少有的没怼他,望着正北笑而不语,只是伸手抓住旁边宋洛书的胳膊。 “谁他么的怂了,就不准俺矫情一下啊”贾外熊哈哈一笑,看着正北远方,“鞑子今晚这是要给咱们一拳重击啊”。 城外已有清军万余,这突然又来数千,近两万的大军围攻让城上众人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来气。 鞑子后军既然动了,小督主的人也该来了吧,贾外熊心中嘀咕着,潜意识朝西北方向望去,突的眉头一喜:“嘿,瞧,小督主来了”抬手一指,西北临淄方向隐隐约约有兵马缓缓而来。 诸人大喜不过随即神色变得黯淡,西边兵马粗略估摸不过二三千这点兵力别说打不到城下,就是打过来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更重要时正北也有一股清军沿着北阳河东畔缓缓南行,目的很明确就是去拦截那股东进明军。 援兵虽少但聊胜于无,贾外熊给诸人打气:“小督主运筹帷幄必不会见死不救让咱们白白送死,他走前已说了不要管外间局势,只管死守城池便可”。 “对,管他么来多少鞑子,咱们只管守城便是”老九大喝。 傍晚,清军数千援兵缓缓临近,这时贾外熊等人才瞧清楚并非是正规军,而是衣衫褴褛被清军所掳的大明百姓,俗称炮灰! 而真正的正规军此时已经在青州城东北十里外的北阳河畔和明军援兵隔河对峙,两方兵马相当,距离太原却也看不出谁气势更强,但城上诸人都知道,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明军想渡河冲过来,极难! 或许这支援兵的任务根本就不时要渡河的,而是来牵制清军兵力的,贾外熊暗暗想着,他虽非那种善谋之人,但跟着小太监太久总归也见过猪走路,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黄昏之际,一股清军踏过南阳河至城下北门外喝问:“时辰已到,尔等降是不降?” 话刚落音城头上飞箭如雨,射翻清军数骑,余下仓皇逃离。 而清军前线主帅尚可喜又岂善与之辈,眼见守军很顽固不化也不再废话,下令兵马渡河围城。 尼堪率三千兵马去了南城,耿仲明率两千去了东城,瓦克达,康喀勒叔侄率三千去了西城,尚可喜则率五千坐镇北城,他这是要四门齐攻打算一上来就给青州城来个大场面。 各门除了数千不等兵马外还分得炮灰千余拖拉辎重至城下,只待一声令下四门齐攻。 面对清军四面围城气势汹汹,城上贾外熊等人也是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架势,老九去了南门,宋洛玉去了东门,宋洛书守西门,贾外熊横刀立马北城上冷眼看尚可喜的大军缓缓渡河朝城下推进。 第883章 火拼 天色已暮,空中阴云密布漆黑如深夜,青州城外清军燃起了火把并摆开了攻城阵势,炮灰们在最前边推着攻城车抬着攻城梯,负责攻城的清军持刀盾居中,后便是弓箭手,阵后尚有抛石机数架,一切准备得当只待主将尚可喜一声令下。 尚可喜老姜弥辣懂得制造气氛给城上守兵施加心理压力,青州城四门外清军列阵却不急着进攻,反而发出震天的吼声:杀,杀,杀…… 上万人大吼气势滔天,果真城上乡勇人人变色,便连城中百姓闻声也是瑟瑟发抖,可怜衡王府的朱由棷吓得手中茶杯都打翻了。 玩心理战? 跟着小太监走南闯北摸爬滚打的贾外熊对这招自然也陌生,随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北城率先喊口号:瘪犊子! 随后西城,东城,南城上的守兵乡勇纷纷响应,打仗或许打不过你,比嗓门居高临下还真不怵你,城上万余人齐声大吼:“瘪犊子”力压城下的清军的:“杀杀杀……”。 而这会,小太监正在山谷里把玩那狗头金呢。 瘪犊子可不啥啥好话,南阳河畔督战的尚可喜脸都青了,怒吼一声:“传令攻城!” 北城外清军率先发动进攻,听到动静的另外三门依次进攻,在弓箭手万箭齐发覆盖城上火力,抛石机高空压制下炮灰们被驱赶着朝城墙涌去,躲着他们后边的登城清军嗷嗷叫着往前冲。 清军发动进攻,城上守军立刻还以颜色以火炮轰击清军后阵让主将惊慌不已,抛石机齐发如冰雹砸落清军阵营血肉满地。 然则遗憾的就是,城上弓箭火力压制不足。 这是青州城防的短板,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其一城上正规军不足,东厂两营加上李士元的八百本土兵还不足两千且还要分手四门,而弓箭绝非手枪那样扣动扳机就行,没有训练过未必拉得开弓,即便拉得开也未必射的出去箭。 其二便是城中兵备不足,并无多少弓箭。。 没了弓箭这一远程火力压制,城下清军清军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轻易就冲到了城下方,准备登城。 被清军万箭齐发压制到头都几乎无法抬起的守军,这时候终于开始反制了,以先前演练的那样盾牌手掩护弓箭手射击,投掷手疯狂的往下砸石块! 城下先前已被贾外熊扔了很多乱石杂物,清军冲到城下攻势一滞,正想找下脚搭梯的地方时,头上巨石檑木滚滚而下…… 可同样城上乡勇在投掷时失去了保护也被清军射死射伤不少…… 宁死不降,宁死不退!这是开战前贾外熊对守城乡勇反复说的一句话,也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海里,此时清军猛攻之下乡勇们死伤惨重心中恐惧却也不敢后退一步,除了那句后退斩,还有他们都清楚知道:若退,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砸死这些瘪犊玩意”贾外熊在城楼上奋力大吼,四下明军和乡勇们或开炮还击,或者拉弓射箭或投石抛物,冒着清军的箭雨,倒下一批站起来一批…… 城下火光冲天,城上漆黑一片,这是贾外熊故意而为就是为了将自己人隐于黑暗中让清军盲射,而城下清军的火光却是一个个靶子…… 清军傻么,难道不知道火光暴露位置么? 当然不傻,只是他们是进攻者点不点火都要在城下往前冲,有没有光城上的就是闭着眼往下砸也能砸死不少……既然这样还不如点着火把,一来可为士兵照路二来可渲染气势。 城上守军薄弱的远程攻击力和压制力的薄弱让尚可喜略显意外,但其死守的决心却也让他震惊不已。 虽看不上清城上情形,但守军的气势以及清军攻到城下时的激烈反抗都说明了一切,他们是不会投降的了。 这让本还尚存一丝明军会投降的希望完全破灭,尚可喜下定决心强攻,不会在留任何余地和余力。 但他此时也明白,虽然城上防守力度不足但自己的准备也同样不足,登城梯,抛石机,攻城车都少的可怜,以至于很多士兵冒死冲到城下却无梯可攀! “王爷,西边打起来了”正在南阳河畔坐镇观战的尚可喜注意力全在青州城上,却没想到西边北阳河那边也开打了。 傍晚时明军从临淄发来一直二三千人的骑兵,气势汹汹而来看架势是要趁清军攻城之际渡河打援。 当时尚可喜也够头疼的,这样的话他必须要分兵去拦截,且一旦出了漏子没拦住,搞不好城没攻下还会栽个跟头! 好在很快背锅侠孔有德率兵沿北阳河来了,尚可喜这才松口气,调兵全力攻城,但其猜测西边打起来的可能极低,毕竟明军这点人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牵制清军兵力! 孔有德也是这么认为的。 几乎一夜没睡的他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多尔衮拎起来自然心中对明军恨得直咬牙,却说他提兵渡河沿东畔南下不早不迟的在青州西北十余里外将明军拦着隔河对峙。 明军不过三千余骑在对岸列阵,这点兵力就是不拦着他们都未必敢渡河深入,孔有德心中有火,便令士兵破口大骂,一时间污言秽语满天飞。 明军也不示弱,上下五千年的国骂信口拈来将清军祖宗十八代男女都问候了个遍。 清军那边都围城了,为何这股援兵还能沉住气在这和孔有德骂街,因为在屠元和郝摇旗发兵前李岩就交代了:以牵制为主,不得轻易渡河深入。 青州城下剑拔弩张,这边脏话满天飞两军对骂的口干舌燥却谁也不打算歇会…… 直至炮声大作,青州城那边打了起来。 屠元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和郝摇旗本就是暴躁之人,能对骂许久不动手已是难得了,此时闻炮声轰鸣,眼见远处青州城下火光冲天便急了。 李岩之前说了不得轻易渡河深入,但没说一定不要渡河。 干他娘的,屠元直接下令渡河! 随后明军往北寻一段浅滩发起冲锋,清军自是拼命阻拦,两军弓箭手隔河对射,又有冲锋队在河道里厮杀,激烈程度丝毫不下青州城下。 第884章 适可而止 屠元和郝摇旗都是那种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冲锋型猛将,然则两军厮杀是团队作战,相当的兵力情况下明军是根本打不过清军的,何况还要渡河登岸,任由屠元和郝摇旗如何冲锋愣是被清军死死拦下,连番几次竟然都没冲过来! 而此时青州城也到了最激烈时刻,四门之外火光汹汹杀声震天,青州城就好像一个被架在火堆上平底锅,城中百姓和守军正在承受钻心的煎熬。 清军以弓箭远程压制对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也让自己的人马轻易就冲到了城下,但想短时间破城却是不是那么容易。 城上守军的火炮就一直没熄火,对清军阵后也造成极大麻烦,且各城门外都有乱石杂物障碍物,攻城车一时靠近不得,更何况城门上方都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乱石砸下别说那些炮灰和清军的血肉之躯了,攻城车都被砸的稀巴烂…… 除了城门口城墙各处但凡有清军架梯的地方都是最惨烈的地方,城上乱石如雨,金汤滚油倾盆而下,城下血肉模糊,肉香四溢…… 清军虽然器械不足,但其兵力多气势大士气高攻击力也够强,然则城上守军虽死伤惨重却慌而不乱,按理说守军多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乡勇怎么会如此稳? 还不是各门都有定海神针! 南北两门是清军攻击最强的地方却有贾外熊和老九各率麾下兄弟坐镇,两营皆是百战老兵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心理素质强大的一逼! 而东西两门除了宋家兄妹坐镇外尚有李士元的八百老司机带着乡勇这些新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守城了,上一次也是和鞑子干,经验虽不及东厂两营但也应付眼前形势还算镇定。 北阳河两军还在厮杀,青州城外更是战火纷飞,而西门清军身后数里外的半山腰上小太监将西南两侧战况一览无余,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其身后脚下山道里,陆行,段武虎已经率三千官兵出了山坳距离山口仅有里许,只需小太监一声令下便立刻杀出城外给西南门外清军来个菊花变成向日葵! 侯令! 哪知常宇并未下令发兵出山,而是让况韧传令让部队在狭窄的山道里就地休整待令! 青州城这么危急时刻,他竟要见死不救! 李慕仙气喘吁吁的爬到半山腰到了常宇身边,来不及说话瞧着远处战火中的青州城不由啊了一声,他是第一次这么俯瞰攻城视觉冲击太大。 “厂督为何不发兵,青州城危也!”李慕仙沉声道。 常宇嘿嘿冷笑:“别只看热闹,看点门道!”说着把千里镜递给了他,李慕仙一怔接过千里镜连忙看了一会这才呼了口气。 乍一看青州城四面战火杀声鼎沸似已岌岌可危,然则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清军阵势搞的是大,气氛也渲染到了极致,其攻击力也打的城上守兵抬不起头,然而却没啥实际成果。 士兵虽也冲到了城下,可攻城车始终靠不近城门甚至已经好几架被砸了稀巴烂,再仔细看靠在城墙上扶梯实在是少,稀稀疏疏,比如西边竟然不过三十四架而已,城上守军即便被清军火力压制依然应付的过来。 清军没长翅膀,没梯子是飞不上去的,而这点攻城梯想破青州城无疑做梦,简单的说清军有实力破城只是家伙什不足! 所以这么仓促的攻城明显是试探,试试青州城防的斤两以及对其施加压力。 既是如此,常宇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暴露山中伏兵。 可即便是试探,尚可喜也用了力,对他来说能在试探时一举破了城岂不是更好,所以清军的攻势从头到尾都一直很激烈,这让城上守兵受到了极大损伤。 但当尚可喜摸清了守军的底细后,发现自己完全有能力破城只是家伙什不足时便下令撤兵! 再打下去就会变成徒增自己伤亡了。 最多两日备齐家伙什,半日之内必破城!尚可喜,耿仲明和尼堪一脸轻松,青州城他们吃定了。 辰时过半(晚八点左右)清军撤兵而去,贾外熊站在城头看着如潮水退去的清军,竟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他知道更大的暴风雨在后边随时都会给青州城致命一击! 甚至他也清楚清军之所以这一波没打进来,并非没有实力,而是准备不足登城梯太少目标变得太大,刚架其来就被砸烂,若每面城墙有上百个登城梯守兵就根本忙不过来了。 这一战打了近一个时辰,清军终是没有攻破青州城,而北阳河畔屠元和郝摇旗也没有冲破孔有德的阻拦渡河成功,遥见青州城外清军退兵,他们也随即后撤数里,孔有德也没胆子追过去。 城西半山腰上的常宇躺在一块巨石上吹着山风望着夜空发呆,李慕仙在旁边执拂尘盘坐一副仙风道骨,身边况韧等亲兵则默不作声的看着远处青州城,山道内的三千官兵已奉令撤回山坳休整。 清军耀武扬威耍完威风扬长而去,留下一片狼藉的青州城,城墙下遍地尸体少说有近千然十有七八都是炮灰。 城墙上守城乡勇亦是惨然,阵亡者粗略一计多达四五百人伤者不计其数,但闻城上城凄凄惨惨,战死乡勇的家属悲愤欲绝抚尸痛哭! 数十里外的多尔衮收到战报后很是满意,已试出青州城防守力量不值一提,只待家伙什备齐破城在弹指之间。 前提是只要拦住外边的明军不让他们靠近打援,青州城就飞不走了。 帅帐中多尔衮忍不住和多铎举杯庆贺,最多待得两日青州城便收入囊中,只是在这块肥头跟前本该三兄弟共贺然而老大阿济格却去了帝都做客,不免有些遗憾。 “十二哥自从被俘后到现在都没点消息是不是有点你不对劲啊”多铎挑眉,多尔衮也是意外,按理说明廷俘虏一个满清亲王早就该以为质谈判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应对之词,然则却无声无息却是何道理,心中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不管了,待破了青州城以那衡王为质将老十二换了便是”多尔衮打着如意算盘:“或许还能顺便提提价”。 多铎大笑:“却不知是十二哥值钱还是那衡王值钱了”。 多尔衮嘿嘿笑着,随后传令让那些炮灰连夜不休赶制攻城器械要求最迟后天黄昏前要赶制出攻城梯五百架,攻城车八辆抛石机若干…… 试想一下若是刚才一战有几百架攻城梯搭上了青州城墙,此时…… 第885章 战后 李岩收到战况情报比多尔衮略晚且很不全面,只知清军攻城动静非常大但并未拿下青州城,具体攻城细节不知而且也不知道常宇的兵马是否参战。 但他的两点推测也得到了证实,第一清军仓促攻城不过试探之举真正的大战在后头,第二清军不会允许援兵渡河靠近青州城的且同等兵力真的打不过去! “探子说青州城那边动静非常大,按道理说鞑子若是数万兵马齐攻以青州城防力量根本守不住,但偏偏清军撤了,会不会是小督主从后奇袭才让清军撤走的?”周遇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黄得功点点头:“应该是,不然青州城绝对守不住”。 李岩也认同,但却也未完全认同:“诸位就没想过清军攻城未果或许只因自己准备不足又或试探而已?” 不管哪支军队去攻城都不可能一上来就全力冲上去按倒捶,除非双方实力悬殊特别大,比如清军一路来遇到的那种小县城。 但如青州这种府城以及情况不明的城池你上来就用尽全力极有可能被人反杀,这种例子多的数不胜数,所以攻城行业有个潜规则,那就是正式开打前都要试探一下深浅,甚至试探好几次确定虚实后才正式开打。 清军入关后遇到小太监这种滑头吃了好几次闷亏,根本不敢在大意,所以李岩猜测这一次不过试探之举,加上清军才刚到地头没两天不可能那么快把家伙什准备充足! “试探也罢准备不足也罢这些都不重要,而是接下来如何应对鞑子下一次攻城,那将是全力而为了,以青州城防能力绝对挡不住,即便有小督主的那支奇兵亦不行,最终还是要这里的兵马前去打援,可鞑子很明显不会让咱们过去的”周遇吉说完歪头看着李岩。 李岩微微一笑:“鞑子从京城一路窜到这里咱们是先围后追,现在换过来了,他在前边挡路咱们要冲关了”说着看向黄得:“黄总兵大号黄闯子,这闯关任务便交给你,有几分把握!” 黄得功哈哈大笑:“鞑子这次要拦得住老子叫他爹”众人哄笑。 这绝对不是黄得功吹牛逼,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数据支撑,清军入关时有精骑兵三万,只是这一路折损近三四千实际上兵力仅存两万余。 反观小太监将京畿兵马几乎全部掏空,步骑兵加起来小十万追到天津时步兵休整,近小四万的骑兵一路追来。 也就是说临淄现在有骑兵三万余若和清军的两万余正面开打几乎没有胜算。 但是! 清军要想一举攻下青州城必须投下大兵力,即便手头有炮灰无数但正规军也不能低于万人。 也就是说清军能用来拦截李岩渡河的兵力也就只有万余,若还要留部分人马保护辎重的话,他能投入拦截的兵力最多也就一万! 以三打一!明军战斗力就是再不行也不至于落败,何况眼下这些兵马都是大明除了关外吴三桂的宁远铁骑外战斗力最强的了。 也难怪黄得功自信爆棚,因为除了兵力优势外他们还有杀手锏:一支正儿八经打仗不咋地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立奇功的部队,神机营! 那何时发兵呢? “紧盯鞑子辎重营,他动咱们就动”李岩淡淡道。 “假若鞑子辎重营就是不动呢”周遇吉又问,他和李岩先前已看出多尔衮企图以辎重营吊着他们。 “他不动咱们就逼他动”李岩笑了,清军若攻城至少有要分兵万余以上,要拦截明军渡河打援又要万余,那其辎重营还剩下几个,若明军去袭他必然吓得赶紧往青州城下大本营找爸爸去。 但李岩相信多尔衮绝不会那么傻,辎重营是他一路所获,岂能置于险地,所以当他准备全力攻城或者发现明军大军来时绝对会拔营至青州城外,大军所在才安全嘛。 “李将军可曾想过主动出击为何偏偏被鞑子牵着鼻子?”向来少话军职不高的姬际可突然插了句话。 李岩闻言一怔,皱了眉。 姬际可的意思是没必要等鞑子动了明军再动,这样太过被动,若是前几天李岩或可以兵马疲惫为由,眼下大军已休整三天,虽说不一定恢复到巅峰时期但绝对可以拉出去干一场硬仗了。 周遇吉和黄得功对视一眼,也觉得主动出击未尝不可,直接大军推进清军必然出兵拦截这样青州城那边压力顿减可以给他们争取时间缓口气也可让小太监歇歇脚。 “诸位怎么看?”李岩环视众人:“明天拔营推进?” “可行”黄得功第一个点头:“咱们老是在这呆着不动,你瞧衡王家那大儿子天天愁眉苦脸的,还有听说衡王胆小的很,别以为咱们不去了把他给吓……那啥了也不好啊!” 众人大笑不已,周遇吉也点了头:“先发兵将主动权攥着手里,总比被牵着鼻子好多了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于是众人拍板,明儿一早拔营朝青州城推进,朱慈安闻言喜极而泣特意到了李岩房内致谢。 山风习习甚是凉爽,若无蚊虫叮咬的话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夏夜,青州城西山半山腰陈所乐带着亲兵给常宇搭了个草棚,小太监和他们并未回山坳休整,而是在这里弄个瞭望哨可时刻盯着青州城。 夜色渐深青州城外尚有余火未灭,依稀还可见城下有人影窜来窜去应该是清军的探马,而城中却处处可见灯火满城通亮。 常宇虽远观不知城中损伤如何,但也知今夜青州城不眠! 贾外熊是在常宇离开后第一次下城,在城墙根安抚军心,数不清的伤员从城上源源不断运下来,多是箭伤也有被抛石机砸伤,轻者利箭穿肉鲜血淋漓重者奄奄一息,城中的大夫都被征调过来救死扶伤,王府更是将库存药物全部取了过来。 伤者或呻吟或惨叫更有很多伤亡者家属跪地哀嚎,这些上城的乡勇多是青壮年也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死了就等于一个家毁了。 但不幸中的大幸他并不是白色,王府已许了不菲的抚恤金,这在乱世中已是非常有良心之举。 人死了,但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对吧,有了银子至少这个家还能撑下去,还能看到点希望。 贾外熊脸色铁青,骑马从北城西城南城东城绕了一圈,每个城门下都有很多远远惨叫哀嚎,粗略一计上千人,加上战死的数百,这一场可谓损失惨重,然而他清楚的知道,人家清军只不过只使出一半功力。 若清军倾尽兵力准备充足发动全面进攻,战场将会被眼前惨烈数倍,当真是将城中百姓拼光了也未必守得住! 厂督应该快来了吧,可是为什么仅派二三千人在北阳河畔,是李岩的大军还没到么……贾外熊心中如泰山压着一般都要喘不过来气。 第886章 受伤 在东城转了一圈却没见到宋洛玉,便找了士兵问了,却说受伤送到王府去了,贾外熊大惊失色,连问伤到哪里严重不严重。 那士兵摇头,他只是听说中了箭其他不知。 贾外熊立刻翻身上马直奔王府去了,宋洛玉虽是女子他们之间平日虽也互怼不留面子,但潜移默化中建立一种外人无法体会的战友情,就和他麾下那些兄弟一样。 没错,他早已把宋洛玉当成了兄弟,何况还是他另外一个兄弟吴中的……那啥。 西门的宋洛书还在城上巡视,他坐镇西城守门也是人生第一次见识这种大场面,先前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杀手,玩的偷袭暗杀,如此正面硬干的场面可谓震撼心灵。 忽然间有人过来传话说他妹妹受伤时,宋洛书这八尺汉子竟然双目飙泪疯一样的狂奔下城,口中大喊:“洛玉,洛玉……” 宋洛玉守东城,这个一天到晚就想着杀鞑子的巾帼英雄丝毫不让任何须眉,当清军攻城时她亲自挽弓射箭投石放炮却不幸右臂被流矢射穿。 虽说宋洛玉只是小太监的一个亲卫,然则衡王却不敢怠慢,闻其受伤大惊失色让人送至王府由王府医师专人救治。 宋洛书到了王府时医师已将箭头取出并包扎好,但见妹妹因失血过度脸色惨白时一把抓住宋洛玉胳膊,泪如雨下:“此役过后,不准你出京了!” “哥哥,你我自小闯荡江湖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见过,怎么越长胆子越怂了呢”宋洛玉勉强一笑,抬手给宋洛书擦了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 “任你怎么说,我也不许你再出京了,鞑子你也杀过了,战场也上过了,自该过个安生日子”。 “这年头,哪来的安生日子!”宋洛玉苦笑,抬头看着旁边的贾外熊:“贾老大你不在城上跑来干嘛,是想瞧我死没死还是哭没哭?咦,咋地你哭了啊!” 且,贾外熊嘴角一抽擦了下眼角:“老子哭个求,老子又没有妹妹,老子就是来看你死没死的,怕你死了还的随份子,这下好了老子省了银子”说着转头走了出去。 刚出院子就碰到老九风风火火的奔来:“宋洛玉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说着就要往屋子里冲,被贾外熊一把拽住:“死不了,让她歇会吧”。 “九哥,我还没死,你的银子省下了”屋里传出宋洛玉吃力的笑声,老九嘿了一声:“妈的,老子还想趁口热呢,这下没戏了”。 “你这个狗东西!”屋内传出宋洛玉的喝骂声,老九和贾外熊一脸猥琐的跑了出去。 刚出院外老九就抹了把眼泪:“听到没,她叫我九哥……” 夜虽深街上依旧喧闹不已,鞑子先前一场猛攻让青州城受伤不轻,不说城上乡勇伤亡惨重,便是城内亦有不少被流矢乱石所伤的百姓,加之那些伤亡乡勇的家属此时都在外间,随处可闻哭喊声不绝。 贾外熊和老九心情沉重,宋洛玉和他们同袍之情受了伤都心疼不已,这些失去丈夫,儿子,父亲的老百姓们心中得多痛苦啊。 “贾将军,贾将军……”两人正心情沉重的往北城走时听闻有人吆喝,回头望去却是秦富贵三兄弟。 “贾将军,俺们兄弟请战!俺们要上城守城!”富贵兄弟三人冲到贾外熊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嚷嚷。 贾外熊眉头一皱:“失心疯了啊!” “凭啥不让俺上去,难道俺们还如那些老百姓么,怎么着俺么也是拎过刀干过仗的,那些老百姓都能杀鞑子,俺们兄弟怎么就不能!”秦老二不服! “你们他么的那也叫干仗……”老九刚想揶揄几句被贾外熊止住:“城中正是大乱时,不能大意。特别是开打时维稳甚至比守城还重要,若出来乱子被人开了城门,我等就在再打的本事也只能等死了!” 这……三兄弟蒙圈了,绕绕头:“看门很重要?” “咱们拼死就是为了守门,你说重不重要!”老九气不打一出来,怒瞪三人。 “可是俺们……”秦老三刚开口就被贾外熊打断:“哪来那么多可是,好好看门维护好城中治安不出乱子就是大功一件,待战后凭此功便可转正!” “那俺们就成了真正的官兵了?”秦富贵问道。 贾外熊点点头,三兄弟眼睛亮了起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被打发走了,贾外熊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很是疑惑:“往日官兵不如贼,名声臭不可闻,不说老百姓又怕还骂有时候连贼人都看起当兵的,咋地现在转风了,一听当兵高兴成这样了” 老九却说出了他有史以来最有水平的一句话:“人还是那个人,兵却不是那个兵喽”。 贾外熊一怔,看着他道:“你和李岩很熟么?” “不熟啊!咋了?”老九一愣。 “不熟学他说话干嘛,文绉绉假惺惺,不光听不懂还恶心!” 老九大笑:“贾老大您以前的金吾卫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反正俺以前是姜瓖的私兵,平日在大同耀武扬威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现在呢?” 贾外熊大笑:“现在出去找个娘们都还得请示,别说无恶不作了,上街调戏个娘们都有可能被砍了头……小督主啊,厉害啊厉害!当兵的终于有点当兵的样子了!” 青州城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但却不知城外西山外的半山腰也是彻夜无眠,就是那样看着青州城内的灯火直到天色微亮时才睡下。 陈汝信揉着惺忪睡眼从树下爬了起来,身上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抬头望小太监的草棚看一眼走到陈所乐身边:“厂公睡了?” 陈所乐嗯了一声:“坐了一晚上刚躺下”。 “你和兄弟们也睡会吧,我看着”陈汝信对旁边的几个亲卫做了手势,陈所乐点点头,转身到树下一躺,转眼间便传来呼噜声。 陈汝信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不远处山石后撒了泡尿,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去检查周边的明暗哨,虽说着荒山野岭四下无人但他们一点也不敢大意,小太监树敌太多想他死的人也太多,那些杀手更是随时随地无时不在,数月前他去关外督战竟有杀手潜入营地行刺…… 所以不得不防,除此以外也是要养成亲卫的职业习惯,那就是时刻保持警惕心。 查完哨后天色已亮,环顾四下山清水秀倒也好景色,目光落在青州城上昨晚一战疮痍累累。 看了一会景陈汝信又练了会拳,不多时就见况韧和几个亲卫从山林走出手里还拎着几个野味,他箭法精绝自从入山后一路狩猎给常宇开小灶。 “况兄当真好箭法,厂公和咱们兄弟又有口福了”陈汝信连连称赞况韧嘿嘿一笑:“少拍马屁,这可都是给厂公的,没兄弟们的份哈”说着往草棚瞧了一眼:“睡多会了?” “刚躺下没多久?”陈汝信低声道,况韧叹口气:“估摸着又碰到难抉的事了,厂公向来很少彻夜不眠,只有每次大战前才会这样”。 陈所乐点点头:“厂公督军京畿兵马奉旨追剿鞑子,步步艰辛如履薄冰和鞑子斗智斗勇心中压力可想而知,若是搁在我头上,估摸每晚都睡不着了” “可不是”况韧叹息:“鞑子这般凶悍,为了将其逼走厂公当真是劳心伤神到了极致,别人都觉得东厂提督位高权重,可谁知其中艰辛……”说话间突然开弓发箭,数米外一条长虫被钉在树上:“这玩意烤着吃才叫香呢”。 第887章 各就各位 半晌午,山坳里的将士陆续醒来,元问天的后勤已经将汤饭做好等着他们,若是无战事的话这种生活倒也惬意,山清水秀又有人伺候着除了蚊虫叮咬外几乎很完美了。 段武虎正在溪边磨刀,立功心切的他对于昨晚没有开打略显遗憾,队伍都拉到山口了只要冲出去就是一场奇袭定能让西门外攻城的清军死伤惨重,然而将士磨刀霍霍上边却一直不下令,甚至等了近半个时辰后让他们返回基地休整,今儿不打了! 想不通的不只段武虎,陆行几个指挥使同样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为何白白错过,却又对小太监有着充分的信任,或许还没到时候吧。 天空还是阴气沉沉,山坳里的官兵水足饭饱后无所事事各自寻乐子玩耍,对他们来说晚一天开打就多活一天,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比如说他们现在正在清理山溪水道……都想着能不能再找出一块金石头! 常宇一觉睡到晌午,迷糊醒来发现身边有亲卫拿着树枝一直在帮他驱赶蚊虫,心下感慨,这就是东厂提督的福利吧。 况韧见小太监醒来赶忙架火为其烧烤野味,常宇走出草棚伸了伸懒腰看向正东青州城,李慕仙走了过来把千里镜递给他:“估摸那衡王此时快吓出病来”。 常宇接过看了一会儿,城外还是一片狼藉,城墙下乱石堆里横七竖八遍地尸体,清军留下的攻城梯和攻城车东倒西歪散落四下,数股清军探子附近溜达。 又瞧了瞧城内,靠近城墙处人头攒动守兵正在拆附近房子往上边运石头木料,很显然为是了迎接下一场暴风雨做准备了。 又望东北方向望去清军大营一片平静,周边有数股巡逻队在来回游动,再往北就看不清楚了除此以外就是青州城西北角范公亭附近有大批百姓在伐木制造攻城器械。 “今儿风平浪静,大家伙可以好好歇歇了”常宇放下千里镜,清军昨晚一番试探后知道青州城防实力后,不会再撩拨浪费精气神只待准备充足一举拿下,总攻应该在明后天,而他猜测李岩那边今天应该有了动作。 常宇所在不过是青州城西的一个山头的半山腰正北还有尧王山,明祖山的主峰遮挡视线,不然倒也可以看到正北北阳河那边动静,不过一早天亮时,陈汝信已派人去了那边山头,但凡有动静就会传信过来的。 野味鲜美可口,常宇自己就吃了一只野兔和半只野鸡,水足饭饱在附近树林里溜达一圈,问了山坳里将士的情况,陈汝信告知:“都快玩疯了,捉鱼虾掏鸟窝抓野味,周边山头翻了个遍”。 常宇微微一笑,却又微微一叹:或许是他们中很多人最后一次撒欢了。 又说了会闲话,常宇留陈所乐十余人在这盯着,然后同李慕仙况韧准备去山坳里溜达一圈顺便洗洗身子。 刚下到山脚就见正南山道段武虎带着十余人走了过来,原是在山坳里无聊来寻常宇了。 “厂督,今儿还不打么?”段武虎远远看见常宇就奔了过来。 常宇微微一笑:“就这么饥渴难耐啊” “可不是,早打晚打反正都要打,俺们兄弟都等不及了”段武虎一副蠢蠢欲动,常宇笑言:“好饭不怕晚,而且奇兵突袭是要卡点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有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会很不同”。 段武虎也听不明白,就是挠着头:“那好吧,厂督说啥时候干,俺们就啥时候干吧”。 一行人说着就朝山坳行去,这时身后传来疾呼声,却是一个亲卫从半山腰奔了下来:“报厂公,李将军兵马已至,此时就在北阳河入山口处和鞑子大军对峙!” 常宇哦了一声,沉默半响又问:“清军后边辎重营过来了吧?” 那亲卫点了点头,已渡北阳河正在缓缓南下,估摸傍晚时可至青州城外。 常宇脸色凝重,抬头望天半响不语,李慕仙抚须:“老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却风平浪静静的可怕”。 “怎么着,道长还打算弄点浪花来?”常宇笑问,李慕仙却一脸郑重的点头:“搅一下未尝不是好事”。 “道长就不怕咱们暴露了?”常宇又问,李慕仙略一迟疑微微皱眉道:“看厂督手段了,恰当的暴露可以让城里守兵吃了定心丸可振士气”。 常宇低头想了一会:“也罢,闲来也是无事”侧头对段武虎道:“城西有南阳河可敢陪本督去洗个澡”。 段武虎一拍胸口:“有何不敢,便是刀山火海俺也陪厂督去了,何惧一南阳河”。 “可是那河边有不少鞑子呀”常宇笑着说道,段武虎双手捧心:“哎呀,好怕怕”众人轰然大笑。 青州城,衡王府。 朱由棷愁云满面坐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旁边长史沈成德手拿账簿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本王不在乎花了多少银子捐了多少银子,只要保住这青州城保住衡王府百年基业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朱由棷低吼打断那沈成德的话。 “王爷勿燥,此时军民同心有万余青壮守城,外又有数万援兵,那鞑子想破城无疑登天,王爷多宽心,不要胡思乱想……”沈成德不停安慰。 可朱由棷哪里听得进去,他虽胆小却不是三岁小儿那么好忽悠,有眼有耳朵看得见也听得见,昨儿清军不过一场试攻就让城中伤亡千余,若非家伙什不足此时青州城怕是早成了废墟。 两年前鞑子数千人来攻,多亏李士元机灵发现鞑子企图奋起反抗死守保了青州城,可回头看看当年和现在比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虽说清军攻城时他没在城上,可外间那震天杀喊声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当真是恐惧至极。 沈成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朱由棷却凝神不语只是突然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听闻那朱存极好像还活着,好像还被封了个官”。 沈成德先是一怔随即大骇:“王爷且不可有侥幸之举,鞑子不同贼人”。 第888章 是谁 朱存极是西安的秦王(明史误将朱存枢当做是他,其实是朱存极的哥哥早在崇祯二年就病逝,直到1978年其墓葬被发现才真相大明)在去年李自成攻破西安后投降还被封了个权将军。 他也是藩王中唯一一个主动投降李自成的,也是唯一没被贼军杀掉的(只是暂时,后虽李自成入京兵败后退回西安路上还是把他杀了) 此时朱由棷提这么一茬,不由就让人想多了。 实则是他想的有点多,他生性胆小如鼠,历史上清军入关后,有明将让他扯旗反清他不敢,就想着投降能保全苟延残喘…… 先前常宇入城时防着李士元而且出城时还刻意借故将其带走,也知朱由棷胆小连哄带吓让他铁了心坚守不降。 可是小太监这个定海神针一走,加上清军真的打过来了,他就慌了神六神无主便又想着能不能投降保命保衡王府。 不得不说常宇有先明之见,若他不急急先清军一步入城,以李士元的圣母心加上衡王的胆小,当清军数万大军围城时保不齐俩人一合计就是投了。 “又有何不同?”朱由棷侧头问道,不知是明知故问,还是被吓傻了。 “王爷,内乱和外族入侵完全不同啊,贼军是想争天下,得藩王投降可为利用,但鞑子入关只是烧杀掠劫,前年兖州城破鲁王一脉几乎死绝,十二年济南城破,德王朱由枢父子被俘至今下落不明……便是不死,堂堂大明藩王被拉到那苦寒之地做下贱的奴才此等大辱生不如死……”沈成德一脸悲愤道:“王爷莫非也要受那之辱……” 朱由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闭嘴不语。 “退一万步说了,即便鞑子受降了您,失了家产保了基业不毁,甚至也不将您掳去,但王爷可曾想过,待鞑子走后,朝廷将如何责罚?最轻的都是削爵废国啊!”沈成德痛心疾首道,王府长史都是朝廷派来监视藩王的,但最终都会成为藩王的心腹,他这些话当真是发自肺腑劝解。 “本王只不过好奇随口问了句,又没别的意思,长史何必这般紧张”朱由棷很显然害怕了,却死要面子不承认自己有投降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最好,王爷还是把心思放在守城上,鞑子虽气势汹汹但那小太监既然能闯下那么大名头自是有些手段的,咱们此时还很没必要太过悲观”沈成德安抚道。 朱由棷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管家从外边急匆匆奔来:“王爷,王爷,援兵来了……” 虽然昨日一战损伤惨重,很多百姓失去了亲人,然则他们却没有太多时间去悲痛,至少眼下不行,鞑子大军就在外虎视眈眈随时可以发动猛攻,必须要抓紧时间巩固城防! 从一大早就开始拆房子往城上运送战备物资,直至晌午时城上又再次堆了个满满,贾外熊和老九在四门城上来回巡视检查是否有纰漏之处,北城守兵传来消息:援兵来了。 贾外熊大喜和老九狂奔去北城遥遥便见正西北阳河西畔有大部兵马缓缓而来,这定是小太监来打援了。 只是很快喜悦渐渐消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正北方向是余里外遮天蔽日的清军也来了,贾外熊知道那是清军的辎重营:被掳的大明人畜粮草和金银珠宝。 而北阳河东畔清军也在集合,有从本营去的也有从正北沿河南下的,很显然他们不可能让明军渡河靠近青州城的。 “今儿会打么?”老九抬头望天还是阴沉但却没昨天阴的那么重,也没那么多的乌云,但不知怎么回事却感觉更压抑,或许是大军集结隔河对峙让气氛变得紧张而又压迫感。 “不会!”贾外熊摇摇头,两军虽剑拔弩张但绝不会轻易开打,原因很简单,没意义! 对明军来说动手的最佳时机当然是在清军攻城的时候,而第清军而言,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家伙什攻城,闲的蛋疼和你开打浪费精气神。 当然还有一点是贾外熊没想到的,明军突然改变策略主动出击将节奏打乱,这让多尔衮很是郁闷正在思谋对策! 原本他是想以辎重营吊着明军,然后让尚可喜等人放开手攻青州城,若明军出兵打援他在发兵拦截,两头不误事。 却哪知如意算盘哐当一下散架了,一大早便有探子急报,明军数万兵马从临淄拔营朝青州推进,这让多尔衮顿时吃了一惊,咋地突然这么主动了,他们这个时候发兵啥意思? 虽说摸不清明军想干嘛,但其一绝不能让他们渡河,第二自己得赶紧拔营走,这边兵力太少,若远离大军保护被偷袭那可就亏大了,更重要一点是他一直不知道明军的步兵去哪了。 原本以为没骑兵跑的快在后边晃荡呢,然则已经三天过去了,探子依然没有发现明军的几万步兵去哪了。 若是往日既然侦查不到那就是说明没来,便无需多担忧,可是小太监这个井绳阴影太大了,鬼知道把兵马藏哪来了,谁又知道他们会突然从哪冒出来。 得,既然人家不上钩,咱也别想着吊别人了,搞不好再被偷袭那才丢人呢,多尔衮立刻下令辎重营开拔去和尚可喜尼堪汇合,又传令孔有德和尚可喜各自发兵拦截明军,一定不能让其渡河。 但这只是一时之策,让多尔衮头疼的是他若想以最快的时间一举攻破青州城必须要调大兵力,即便有炮灰填坑也得有个万把人才行。 但他此时正规军也就只有两万余,除了调走万把人攻城,还得留点看守辎重营,而这样一来他就只有万余兵力来阻拦明军渡河了。 可明军那边有三万余,拦得住么? 虽说他大清的骑兵有着绝对的信心,可万一…… 那后果极有可能是两头空,青州城没打下来,这边也没拦得住。 哎,脑壳疼。 朱由棷一脸喜色登了城:“厂督大人的援兵来了可是,来了多少呀……” 喏,贾外熊抬手往正西一指,朱由棷望向十余里外的北阳河只见黑压压的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际:“天啊,这么多有十万人吧,,,青州城得救了……” “王爷,您瞧清楚了那个白条是北阳河,西边的是咱们的兵马大概三万,这边的是鞑子约有两万余”老九在旁边低声说和,又抬手往正北一指:“您再看那边也有两三万大明老百姓,此时都能为鞑子所用说他们是敌兵也不为过……” 话没说完,朱由棷就啊了一声,两腿发软险些摔倒身后家丁赶紧将其扶住:“怎么这么多鞑子啊!” “王爷不要被这些假象迷惑,那些炮灰不堪大用鞑子正规兵马不过两万余,咱们有三万真干起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贾外熊真想安抚几句,这时有守兵大呼:“西边打起来了”。 众人一惊,城下一直有清军小股探马在溜达,难不成他们还想偷袭登城? 不太可能吧,这么点人能翻起个什么浪花,心中疑惑便急急往西边跑去,然后探头朝正南望去,却见西城门外的南阳河畔竟有数十人在厮杀。 这什么人,贾外熊几人很是疑惑,便朝西门跑去。 ……………………………………………………………………………………………………………… 888章了,888 ,888888 第889章 撩事 尚可喜作为攻城主将昨晚小试牛刀便将青州城防的虚实摸了个清,只需将家伙什准备充足他有十成把握在半日内破城。 于是便下令驱炮灰抓紧伐木造梯,又派出数股探马在城下游荡监视守兵动作,这些清军探马在城下纵马绕了几圈便也无聊起来,想打够不着,想骂上边不搭理你,于是便三五成群找一安静地方吹牛逼赌银子顺便监视城上。 西门城外的南阳河便就有十余清军正在窝在一起嬉笑打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城上却也没什么发现,反正城上守军就只是闷头在干活根本不理会他们,主要还是距离太远,不然早就放箭了。 却说这十余清军正无所事事闲的无聊时,突闻喝骂声不由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河对岸有几人从山里跑了出来,而其身后有十余人持刀喝骂紧追。 咦,这是什么情况! 清军楞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必是逃入上的土财主被山贼盯上了,这是逃命出来了…… 果不其然,前边仓皇而逃的几人越来越近已能看清面目,其中有个长须老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身边那几个应是其家丁,扶着他狂奔不时回头张望追兵。 那土财主几人正逃命中突然就瞧见了河对岸的清军,顿时一惊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一咬牙,沿着河岸朝南逃去,只是这一滞却被后边的贼人追上了,家丁便和那些贼人打了起来,那土财主惊慌失措一个跟头摔倒,身上的包裹散开,哗啦满地白银。 对岸的清军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他们原本隔岸看戏倒也没啥想法,毕竟事不关己加上又隔着一条河,可此时一见那包银子,便坐不住了,蹭蹭蹭的就爬了起来抄起家伙就朝对岸涌去。 河水及膝却阻不了他们对银子的渴望,乌拉拉的拎刀就奔了过去,直朝那土财主跑去,此时那些家丁正和贼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他们家老爷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正是好机会。 “嘿,狗鞑子想截胡呢”清军正欲朝那财主扑去突听一声厉呵,扭头望去却见是那些马贼和家丁已住手,当先一个年轻马贼提刀指着他们怒喝:“那银子是老子的了!” 清军怒极而笑,这些马贼竟然还想和他们抢银子:“当真不知死活,滚回山里绕你们不死!否则惹怒了爷爷连你们一起杀了”。 “操,吓唬谁呢,谁杀谁还不好说呢”那马贼叫嚣甚至跋扈,清军杀心顿起,却也不敢立刻就动手了。 因为那马贼说的没错,双方人数相当真干起来鹿死谁手当真不好说,清军虽然强悍,但也知道马贼心狠手辣不是善茬,在关外也有很多马贼只不过他们那边叫胡子,溜子,难缠的很。 “别不识抬举,老子身后有数万大军,城南也有数十兄弟,惹急了杀进山里平你山头信不信,赶紧滚”清军小头目嘿嘿冷笑,抬手朝青州城西南角一指,那边的确有十余清军骑兵在晃荡,只是相隔一条河又有树木隔挡尚未注意到河边情况。 “别他么的吓唬老纸,待你数万大军和是数十兄弟到来,老纸早杀了你们这些杂碎逃之夭夭了”。马贼头目叼都不叼他 “妈的,既然不识的抬举,那就各凭本事吧”清军大怒,没想到纵横大明数千里无人可挡,竟被几个马贼鄙视,再也耐不住了就要动手。 “慢着,慢着”那土财主突然爬了起来:“两边都是爷,小老儿谁都得罪不起,银子你们各自分了,饶过小老儿可好……”说着将地上银子重新包了拎着就朝那清军走去:“照小老儿意思,你们将银子分了各自散了可好……” 马贼耸耸肩:“倒也好”盯着那拨清军道:“怎么说”。 十余清军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人微微点头,有人摇头,低声道:“干了他们全要了”。 那土财主察言观色看出不对:“得了,银子小老儿放着了,怎么分你们自己打商量吧……” 清军大喜,虽也有些疑惑这嘴里絮絮叨叨的土财主怎么突然大了胆,而且想走完全可以把银子扔地上自己溜就是了,为何还送到跟前…… 只是银子当前让他们忽略太多,有几个欢天喜地急急就去接那包裹,哪知那土财主突然的一抖手包裹里的银子满天散开,众人纷纷去抢突然觉得不对,这特么的是石头…… 刚想怒喝,突觉得喉间一痛,随即喷血倒地。 没错,这土财主就是李慕仙,只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瞬间连捅了数人,清军大骇尚未反应过来,那股马贼和家丁便冲了过来,当先那个小青年奋力一跃一刀猛劈就将一个清军半个脑袋砍下…… 哪来的马贼,哪来的家丁,只不过都是小太监,段武虎和陈汝信等亲卫。 只所以搞这么一出,就是想把清军骗到河这边,因为他们没马根本干不过清军骑兵。 亲卫都是狠角色,没了战马的清军和他们硬碰硬根本讨不了好,加上一开始就被李慕仙偷袭捅翻几人,大骇之余慌忙迎战,任由其强悍也仅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被全部砍翻。 但此时却也惊动了城南的清军探子,打马冲了过来隔河张望,其实河水仅过膝他们却不敢轻易渡河,因为搞不明白对岸这十余人啥来头,有没有埋伏。 有三个亲卫受了伤,就连段武虎大腿也被削掉一块皮鲜血淋漓看着挺瘆人的,常宇用给他包了一下:“要不你先回去?”。 轻伤不下火线,段武虎拒绝,指着对岸那十余清军骑兵:“得把他们干了再回去”。 常宇嘿嘿一笑:“他们不会过来的,再说了他们要是过来了跑的就咱们了”。众人大笑,有些东西是难以跨越的,比如骑兵杀步兵就像割韭菜一样。 这边众人哄然大笑,对岸的骑兵更是起疑,如此嚣张跋扈若说不是个坑,谁他么的信啊。 但却又瞧不得对方这嚣张的劲,于是清军纷纷喝骂张弓疾射,常宇等人一边大笑一边远远逃开,却不停的挑衅那些清军:你他么的过来呀! “靠!是厂督大人!” 城上贾外熊终于看清楚了放下千里镜忍不住的喜出望外,老九等人目瞪口呆随即发出欢呼声,衡王朱由棷也是激动不已:“可看的真切了,给本王瞧瞧……” 哪知城上的欢呼声却给小太监惹了麻烦,河边十余清军本就让对岸常宇等人挑衅的火冒三丈张弓怒射对方却逃开了,突闻城上欢呼声以为是守兵嘲笑他们连几个马贼都奈何不了。 尼玛的,叔忍婶不忍了,于是打马渡河去追那些马贼,河边距离山口有里许地,还算平坦空阔暂时看不出什么埋伏,就是有眼见不妙还来得及撤回,只要不追进山应该没问题。 而他们有把握在进入山口前追到这些马贼! 本还一脸轻松的常宇等人见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跑呀,还他么的愣着啥呀,一行人撒丫子就朝山里窜去。 第890章 阴招 眼见鞑子渡河追击,小太监一众仓皇而逃,城上诸人大惊失色,老九更是忍不住惊呼:“厂督大人危也!” “快,快派人去救厂督大人啊”朱由棷更是急的直跺脚,小太监是他的守护神主心骨,此时身处险境怎能不慌,万一出了意外,那青州城…… “来不及的”贾外熊摇摇头,先不说城门距离南阳河约两里地,待其出城渡河到那边小太监极有可能已被砍成肉泥了,问题是他们也没法出城,城门外早被乱石尸体杂物所阻。 “那厂督大人岂不……”朱由棷脸色苍白额头竟然有了汗珠。 “不至于”贾外熊虽也担忧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督主做事从来都留有后手,这次即便没有,但这些鞑子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小督主可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最多拼个两败俱伤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居高临下看的很切,从河岸到山口里许地根本看不见有伏兵的模样,也就是说小太监一行只要被这些鞑子骑兵追上就凶多吉少了。 怎么这次这么大意!贾外熊紧握双拳盯着那些清军骑兵越追越近,心里无比的着急,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太监几人仓皇而逃。 跑快点,跑快点,贾外熊内心不停的呐喊。 看着的心里着急,跑着的何尝不是心如火燎,眼见清军骑兵过了河放马狂追,虽说相隔数百米,转眼就能追到,何况清军手中硬弓,百米外就能将他们射穿。 “跑啊!”常宇气喘吁吁的催促亲卫,此时距离山口不过还有百余米,一旦进了上山树林里一钻,这些清军别说没胆子进山,就是进去了也找不到人了。 可是……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一个亲卫后背,旁边的陈汝信一声大吼,一刀将那支箭劈落,众人大惊回头望去,那些骑兵已至百余外,这个距离已在射程内,身后数米外地上已插下十余支箭! “散开了跑!”常宇大吼,在一起只能成为箭靶子。 身后清军见前边马贼惊慌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们此时已看出对方也没啥埋伏,刚才那般嚣张不过是装个逼罢了,虽说眼瞅着就要到了山口,但这些马贼也进入了射程内,他们有把握在马贼逃进山口前全部给射杀了。 不过却也感慨这些马贼的强悍,先不说刚才那十余个友军被其击杀,就刚刚那一刀劈落利箭的本事,都就知是个好手,虽说箭至百步外力道已弱,但自忖也没那个能耐。 所以能射杀就不要和他们斗狠,眼见追的越近不过五十步,清军纷纷张弓瞄着前方乱窜的马贼就要射杀,突的奔在前方的几骑清军一声惨嚎栽下马,竟被利箭钉在地上! 这力道之大太过惊人! 清军大骇,来不及射杀前边马贼,慌忙四下张望却连连摔下马,转眼间竟然无一幸免全部被射杀,就连那个见识不好打马狂逃的家伙,也不过刚奔出十余步也被一箭穿心! 这……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别说被射杀的清军死不瞑目,就连城上贾外熊等人也是一脸懵逼,眼瞅着小太监等人就要被人射杀了,怎么后边紧追的清兵一个个摔下马,猜是被弓箭手射杀却也没看见啥伏兵出手啊! 总不至于弓箭手都附近在山口那些密林中吧,那地方距离清军尚有近两百步,这种距离射杀敌人只有高手才能做到。 贾外熊知道常宇身边的亲卫有很多箭术高手,但这么远距离能射杀还有这么大的力道却少之又少,况韧可以做到,但他也不能在短短瞬间射杀十余人啊! 直到他看见有数人从那些清兵附近的树上溜下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小督主做事从来都是留后手的,这下沙雕狗鞑子果然……哈哈,一群沙雕!”说着忍不住对朱由棷道:“王爷,您瞧俺们厂公厉害吧,一盏茶不到杀了鞑子近三十人,且不损一卒!” 朱由棷早看傻眼了,抚掌大笑:“厉害,厉害,本王今儿开眼了,厂督大人果真是少年英雄骁勇善战啊!好本事,好本事啊” “厂督大人,贫道演的像吧,应是骗过那些鞑子真以为咱们没啥准备呢”李慕仙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常宇翻了个白眼:“像,但咱家瞧着不像演的,本就是吓成那德行了”众人轰然大笑,李慕仙倒也不争辩:“嘿,鞑子就在五十步外,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众人点头,说的倒也是事实。 常宇仅十余人出山,自然要做足了准备,计算好各种可能,比如说先前装作马贼劫财有信心能骗过清军,但万一清军是骑马过河来的呢怎么办? 那就必须留有后手了,南阳河距离山口里许地内无密林乱石可埋伏但却零零散散有些树,此时正值盛夏枝叶茂盛,便让况韧等几个箭术高手藏于半道树上,可辐射周边两百米半径。 况韧不善厮杀但却是箭术大家,强弓可射杀三百米外目标,所以常宇一行才敢无后顾之忧去河边诱杀那股清军。 幸运的是那股清军徒步渡河抢银子,所以被砍死,不幸的是第二股竟出乎意料的追过了河,可怕常宇几人吓坏了,却也让其城了况韧等人箭下之鬼。 太特么的刺激了,段武虎虽受了伤却亢奋不已,这种组团小规模厮杀惊险比之两军厮杀还甚,但却让人深陷难以自拔。 “厂督大人,咱们渡河过去再搞一下吧”。 常宇和李慕仙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对他伸出大拇指:“你牛逼,俺们回山等你好消息” 开什么玩笑,经过这一折腾,青州城四周的清军探马都被惊动纷纷前来探视,此时西门外少数也有近百清军,他们这十余人若是有战马倒也还能去冒个险,但也仅仅是冒个险而已,再想算计人非把自己亏进去。 段武虎被闹了个大脸红,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城头:“贾统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了吧”。 看着城头守兵挥手欢呼的模样,李慕仙嘿了一声:“若是不瞎自是看的见咱们了”。 “如你所愿了,本督这时本该泡个澡舒舒服服的,现在却是一身臭汗了”常宇揶揄他道。 李慕仙耸耸肩:“还不是厂督想要松松筋骨,再说了这一趟所获不菲啊”抬手指着散落附近正在吃草的清军战马:“厂督看不上杀了吃也能给将士开荤解馋好几天呢”又一指城上:“衡王和城中百姓此时也心安了,除此以外那多尔衮听闻后也绝对会胡思乱想了,甚至弄的他心神不宁”。 常宇忍不住大笑:“得,看来咱家所获的确甚丰!”随后便让亲卫将附近战马收了,然后一行人消失在山口,看的城上诸人心神亢奋不已。 第891章 老本行 清军大军压境让青州城内上下人心惶惶,但明军的援兵以及小太监神龙一现又如同让全城百姓吃了定心丸:只管拼死守住城,外边的交给小太监吧。 一时间城中民心凝聚士气大振,却也都清楚的很,两方兵马已就位,大战一触即发! 如李慕仙所料青州城西门外三十余清军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多尔衮耳朵里,此时他刚到城北南阳河畔大营不久,正在和诸将商议军情闻讯众人皆是疑惑。 虽然探子再三肯定说是马贼所为,但这帮老油条根本不信,什么样的马贼有这么强悍的实力,杀近三十清军却不失一卒,可没听说过马贼有这么好的箭术和战斗力。 难不成是明军,其又伏兵山中? 可能性极小,明军本是在他们屁股后跟着,前日无粮才避走临淄且一直在监视中兵力没啥大的变化,再者言若是有山道从临淄通往青州城,明军又何必在北阳河与清军对峙,偷偷穿山而过进入青州城不是更好么! 那能是什么人? 要么就是当地悍匪,要么就是明军的精锐斥候躲在山中,除此以外多尔衮等人想不出什么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山中打探一番。 这时候常宇已返回山坳叫来元问天交代些事后便寻了个偏僻地方入水冲洗,溪水清凉舒畅的很,常宇躺在溪水里头枕岩石闭目假寐,不远处传来段武虎激扬亢奋的声音,正在吐沫横飞说着青州城下的两场厮杀,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士兵,听到痛快处忍不住欢呼。 常宇骁勇嗜杀好争勇斗狠全军皆知,军中流传有关他各种的传说,也是士兵最为津津乐道的八卦,这也是他成为军魂的主因之一。 这小子将来退役倒可转行说书了,常宇听着段武虎那边添油加醋忍不住暗笑,微微睁开眼看着天空中阴云发呆。 他却不知多尔衮的确如李慕仙所料那般,此时正疑神疑鬼,不知道杀了他三十多士兵的是山中何方妖怪呢,只能猜测是一股明军精锐斥候躲在山中。 山中若有路从临淄直通青州城外,为何明军不悄悄入城防守却偏偏要在北阳河与清军对峙? 这是多尔衮等人想不明白的,所以他们认为山中并无路。 但小太监明明知道有路,偏偏却没这么做又是为何? 只能说两个人的战略目的不同。 多尔衮的入关目的很单一,抢,使劲抢,啥都抢! 而常宇的目的不仅仅是守住青州城还要将清军逐出关外,若大军暗度陈仓入了青州城自可以万无一失的守住青州城,却也将自己关在城中了,清军大不了不攻了将他们困在里边去往四周掠劫去了! 这可不是常宇所愿,所以他不能让大军入城。 溪水清凉不宜久泡,常宇擦拭一番后出了水,见李慕仙在偏僻处打坐装模作样惹的一群士兵在远处膜拜不已,便嘿嘿冷笑:“道长小心,身后有蛇”。 李慕仙一惊,翻身而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哪里?” “跑了”常宇耸耸肩,李慕仙这才知小太监在戏耍他,心道终究还是个娃,少年心性不改。 “厂公,北边两军对峙,鞑子在伐木造车,刚才咱们又搅了浑水,今儿应该太平无战事了吧?”李慕仙问道:“若是无事贫道想入山一游,明早就回”。 常宇微微蹙眉:“这荒山野岭有何可游?” 李慕仙微微一笑:“道家喜游山玩水却也不分名山大川,何况听了山民说着附近山中有不少道观,贫道想去看看”。 常宇哦了声:“既是如此那便去看看也好,正好咱家闲来无事陪你走一遭”。 “那敢情好”李慕仙大喜,便叫来那山民向导问路。 “道长由此向东,翻过这座山脊下边的山谷里边有一寺庙叫龙兴寺……”话没说完就被李慕仙打断:“贫道去和尚庙作甚”。 那向导自知失言连连告罪:“那便往南去,顺着山谷登了那大黑山近山顶时有一道观,但却是一破落无人的野观了道长可要去瞧”。 “野观才有寻古问今的意境便去瞧了”李慕仙抚须一笑,常宇微微点头,一行数人便同那山民奔南去了。 “虎子,厂督和那牛鼻子进山不知干嘛去了?”陆行看着常宇一行渐渐消失在山林中忍不住心中好奇推了一把还在说书的段武虎。 “山里边可没鞑子,应是猎野味去了,嘿其实呀厂督大人也不过也少年人,好玩的很,上树捉鸟下河逮鱼的时没少干……” 周边士兵轰然大笑纷纷点头认同,常宇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人,平日无事时,好玩好动单纯像个人畜无害的邻家男孩,然而一旦披盔戴甲上了战场,那就是杀人狂魔,军中号称人屠! “那你就不好奇那二蛋子去哪了?”陆行又问,本要继续说书的段武虎一怔,歪头道:“是哦,二蛋子去哪了?” 先前常宇回到山坳后就把元问天拽到一边嘀咕半天,然后元问天就带着他的手下出了山坳,那会段武虎说书正酣也没在意,此时想来莫非去执行啥任务了,可眼前这么多正规军不用,让这帮马贼去干嘛了。 “闲来无事咱们去瞧瞧呗”陆行也是好奇的不行,使劲怂恿段武虎。 最终段武虎也是没忍住,便同陆行十余人出了山坳想去瞧瞧那元问天去哪里干嘛去了。 当然想去的人可多了,却被他俩勒令在山坳中不得乱溜达。 元问天的确是奉令执行任务去了,而且还是干的他老本行,做马贼! 此时他就在山口横刀立马,周边百余口子松松垮垮的东倒西歪或坐或趟在闲聊。 “老大,鞑子真的会来?”罗二塘怀抱鬼头大刀,站在山口一块岩石上望着青州城,眉头紧皱。 “不知道”元问天摇摇头:“但那大官儿说有可能会来,咱们就等着呗”。 “要是来了好多可怎么办?”罗二塘有些担忧,元问天倒是一脸轻松:“那大官儿说了鞑子不会大举入山的,最多十余人,老子倒不信了十余鞑子还能把咱们兄弟吓着”。 罗二塘勉强一笑:“十余鞑子倒也吓不住咱们兄弟,可万一来的多了……” “来的多了,咱们就放他们入山,山里有几千口子官兵来多少能灭多少”说着抬手往北边山坡一指:“那上边少数也有几十个口子呢,真动手了他们会帮咱们的,何况那大官儿说了不会来那么多的”。 “大哥好像很相信那大官儿啊”一个贼头好奇问道,元问天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答话反问:“那些官兵说他们大官儿厉害的紧,一个人能都挑咱们几十,你们信么?” 那贼头低头咬牙想了一下:“俺也听说了,倒不像作假,那大官儿虽年少却精壮的很,而且眼神杀气太重俺都不敢直视他……应该挺厉害的!” 罗二塘也道:“刚才他们一行入山浑身都是血,听说在外边杀了几十个鞑子呢……反正他不是个善茬”。 “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就行了”元问天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那贼头却不死心:“他手下官兵也不同寻常听说都是皇帝的亲卫也厉害的紧,为什么让咱们来这挡鞑子,这是想让咱们当替死鬼么……” 不,元问天摇头:“他是不想让鞑子知道山中有官兵”。 第892章 寻幽探胜 先前常宇听从李慕仙的建议到城下搅了浑水,暴露身份以稳城中军心民心,但同时也算打草惊蛇了,以他心智自然要防备清军遣人入山查探,可一旦清军入山便有可能暴露伏兵的可能,毕竟几千人不是几十几百人那么容易不漏痕迹的藏起来。 所以他要扔出一个烟雾弹制造一个假象迷惑清军。 这烟雾弹就是元问天这拨马贼。 山东的响马和关外的胡子一样臭名昭著,清军自也有耳闻,往年入关至山东境内时也发生过落单的士兵被马贼伏击的事,若发现这次事件乃马贼所为倒也不会起疑心,也不会再深入探查了。 若不其然,当一股三十余人的清军从城西渡河往山口仅行百余米便发现远处山岗上人影绰绰,心下略惊,便以战斗姿势三五一组,缓缓靠近。 又行百余米,那山岗上冲数十人,当先一人骑马拎着一把开山刀面目狰狞一身匪气:“兀那狗鞑子,入老子地盘意欲何为!” 呦呵,这马贼五大三粗说话还文绉绉的,清军瞧了对方不过几十个步卒倒也不怵,嘿嘿冷笑:“狗贼,那河边数十人可是你所杀!” “就是你家大爷”元问天喋喋大笑:“狗鞑子你们抢青州城也就罢了,为何要和老子抢银子!”说着抬刀一指:“告诉你们,入山便是我双王寨的地盘,平日官兵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狗鞑子若是不服,让尔等有去无回”。 “嘿,好大的口气,区区马贼这么嚣张,可知道青州城外有我大清骑兵数万,眨眼间就能平了你山头,少他么的装蒜!”清军头目怒骂! 呸!罗二塘破口大骂:“山外你们称王称霸,有种进山试试!” “妈的,老子先灭了你们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贼”清军被其骂的火气,就要动手打马冲锋,却见元问天一抬手,身后山口乌拉拉又冲出百余人,口中杀声震天,这让清军顿时一滞! 若是在山外平坦之地,这百余人真不够他们几十骑砍的,可山口乱石林立杂草横生不利马战,加上不知道马贼还有多少埋伏,顿时就有点怂了,那些马贼虽然张狂,但有句话说的却也是事实:山外清军无敌,入了山真的玩不过这些马贼! “双王寨是吧”嘿嘿,那清军头目冷笑:“待破了青州城,必入山平了你寨子且让你多活两天!” 元问天白眼一翻:“少他么的吹大气,青州城你破不破都不管老子的事,但胆敢入山则让尔等有去无回!” “走着瞧”那清军头目不再和他斗嘴,扔下一句狠话一挥手率众离去。 “就这么走了?”罗二塘看着远去的数十清军表情有些茫然,元问天长呼口气,捂着胸口:“他么的,可吓死老子了,狗鞑子特么的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个看上去当真精悍的很,真打起来,恐怕咱们兄弟都要撂这了……” “可不是,俺刚才腿肚子都软了”几个头目也是忍不住擦汗:“那些官兵也倒是大胆,真敢和这些鞑子玩命……” “老子越来越佩服那个小大官儿了……不说实力便只是胆魄咱们就远不及人家”。 元问天感慨不已,先前他听了罗二塘说官兵只是路过休整并非剿匪他却自个儿投降了,暗悔之余还有些不服气,此时看来这股官兵的确不是普通的明军,若真想剿自己也没多难。 清军探子来的快走的也快,而且很快就将情报送至多尔衮大营,诸将在帐中反复仔细问了探子也是没找出什么可疑之处。 探子的眼睛都毒的很,真的马匪和伪装的一眼就看破,那些人的确都是马匪,而且绝对是一股彪悍的马匪,疑问普通马匪见到他们早就吓跑了,而这股马匪还特么的非常嚣张,特别是那个马匪头子一脸的桀骜,这种人绝非善茬! “山中他为王,瞧他么的厉害的,区区马贼好大的口气,待破了青州城后入山平他!”尼堪满脸不屑,尚可喜却嘿嘿冷笑:“贼窝可没啥油水,入山剿贼也非说说那般容易,出力不讨好不说,咱们何必费力气帮明廷干这脏活”。 诸人闻言皆连连点头,马贼杀了数十清军虽可恨,但真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此时攻青州城为上没功夫理他们,就是破城之后也依然没必要,因为得不偿失! “盯着他们,若不出山则罢了,若干出山直接端了”多尔衮恶狠狠的说道,既是马贼非明军便大可不用太上心,眼下的困惑是在攻城的同时挡住明军的援兵,还是说先一句击溃明军援兵再攻城? 诸将在帐中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而此时青州城西的深山里,小太监以木棍为杖,深一脚浅一脚喘着粗气正在登山,他和李慕仙带着十余亲卫正在攀山坳正南的一座高峰,大黑山。 已近峰顶,树叶间依稀可见房檐建筑,便是山民口中的废弃野观,又行一盏茶功夫,终于到了那道观山门前。 山门横梁上有盘龙两个古朴大字,众人看了一会举步入观,入眼处房舍皆尽毁,荒草丛生没头顶难行寸步,李慕仙皱眉片刻,道一声罢了。 “道长你这寻古问今有点仓促啊!”众人退出山门,常宇打趣道,李慕仙无奈笑了笑:“寻幽探胜也得能下脚啊,这里太过荒芜怕着了邪气”。 常宇呸了一声:“你号称得道高人还怕毛的邪气”众人大笑,李慕仙一脸尴尬:“贫道修的不去驱魔之道……” 古迹是看不了,既以快到山顶也不差这几步,众人略一商量便在向导带领上登了峰。 大黑山也是附近高峰,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倒也心旷神怡,李慕仙长发长须随风飘荡,手中拂尘左右轻抚,还真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军爷,那就是青州城”向导抬手往东北方向一指,众人望去青州城便如巴掌大小,看不清里边动静。 “城南那座山就是云门山,云门山和屯兵那个山坳之间的山谷里就是刚才说的那个龙兴寺,对了,云门山南边也有座寺叫广福寺……”向导一一指给众人看,常宇赞道:“老乡对着周边很熟啊” 那山民很是自豪:“俺们家世代居山中以打猎为生,可以说着周边近百里内的大山俺都去过,喏南边这座山叫郭沟山,东南依次下去玲珑山,马鞍山……” 见他如数家珍,众人也是佩服不已,果真术有专攻啊,这山民简直可以说是个活地图了。 “嘿,那山谷倒是风水宝地”李慕仙一直盯着正南远处看,突然张口道,常宇一乐:“道长莫非还懂风水?” “略懂,略懂”李慕仙还有那么点谦虚,刚想给常宇卖弄一下,旁边那山民却惊呼起来:“道长真乃神人,那里便是衡王墓!” 诸人大惊,衡王府,哪个衡王? 自然是初代衡王朱祐楎的墓,青州城周边百姓无一不知。 “行啊,道长竟然真有两下子”常宇惊叹,诸人也是佩服不已,李慕仙咧嘴一笑:“小技耳!” 又道:“厂督大人,这才是寻古问今寻幽探胜的好去处,可有兴趣走走?”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色沉沉,且那王墓所在隔着几个山头,看山跑死马,走过去至少深夜了,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到明日了,便摇头轻笑:“还是待赶走了鞑子,道长再去好好的凭吊一番,今儿便在这野山头上幕天席地观星赏月吧”。 李慕仙耸耸肩:“倒也别有情趣,只怕是天公不作美,星月羞于见人啊”。 天还是一直阴着! 第893章 有钱了 夜色降临后,山风猎猎愈发猛烈竟然有寒冷之感,小太监一行不得不寻了一避风处,在山石后边燃火驱寒,并以烧烤,众人围坐四下谈天说地却也是自在的很。 而十余里外山坳里,三千将士却奉令不得燃明火,不得大声喧哗,这是陆行等人得到元问天的汇报后下的命令。 小心行的万年船,绝对不可让清军发现伏兵所在,虽说那些清军探子已经离去,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抹黑进来,虽说从山口到这儿数里内明暗哨布下十几道,但还是小心为上。 山口北侧半山腰的瞭望棚里,陈所乐和几个亲卫看着青州城的灯火默然无语,身后山林里传出野兽的低吼声,众人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安静的如同这夜色一般。 青州城内喧闹尽去,街上少见行人,钱富贵带着他的兄弟沿着大街在巡视,城门处的墙根很多乡勇挤在一起闲聊,他们奉令待命若有战事警讯一响便会冲上城去。 贾外熊和老九在城上已巡视了不知道第几圈了,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他俩受命守城重任心理压力自是不小,以至于都没了兴趣赌银子,也暂时忘记他的王二花。 衡王府内,朱由棷以堂堂藩王身份去慰问常宇麾下的一个女亲卫宋洛玉,这让出身江湖的女侠略显激动,不过聊了一会后才恍然这老头哪里是来探视自己的,分明就是来听故事的,听小太监的故事,不停的问这问那,都讲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女侠的脾气就上来了,毫给面子下了逐客令,衡王讪讪一笑略显尴尬的走了:“女将军好生歇息,明早本王再来看你……” 看你妈个头,宋洛玉一激动差点就脱口而出! 城外清军大营内多尔衮也在听故事,听康喀勒叔侄讲他们沿途所见所闻,而后沉思半响,来了一句:“或许那狗太监在青州城中!” “怎么可能,他堂堂的东厂大太监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青州通风报信,不至于吧”多铎不相信。 多尔衮也是拿不定:“我也只是说或许,这人诡计多端谁知道呢”。 “在不在青州城中不重要,眼下是当如何阻敌破城”多铎揉了下脑袋:“咋呼了快一个晚上了还没弄出点头绪,合着咱们这么多人的脑子都不如那狗太监一个?” 多尔衮大笑:“咱们这些人里就数你脑子最好,你都拿不出个好主意,别人更无计可施了”。 多铎被他一激:“若是实在没啥好法子,倒不如明儿先干他一场,给那些援军点颜色看看顺便也试试深浅,若其知道厉害退去也罢,即便不退咱们已知道其深浅,攻城时便知以多少兵力能挡得住了”。 众人点头不已,这或许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千里迢迢追过来,不可能被打一下就退走的,但试试深浅摸摸虚实倒心理有个数也好”多尔衮挑眉道。 “或许一举击溃,倒也省事了!”耿仲明狠狠道,多铎看了他一眼:“或许人家不接招呢”。 青州城西北十余里外的北阳河畔,两军隔河相距数里外对峙,从午时一直对峙到现在,中间不乏互相挑衅至河边对骂问候祖宗,骂的火起时也张弓互射,但却都没有渡河到对岸之举。 明军的指挥部设置在距离河岸七八里外的山脚小村子,村民早就逃了个精光,李岩,周遇吉等一众将领此时就在村中,面对一张地图看了又看,翻了又翻无数次。 李岩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明天绝对不太平! 清军若不攻城,便会对他开战! 若清军攻城,他们当以何战术渡河打援,若清军向他开战则如何迎战? 这是他和一众将领反复商议的主题。 明天清军是选择攻城呢,还是想来干一架呢? 李岩几人陷入了深思。 夜色之下,青州城方圆数十里内两方势力数部兵马或蛰伏生息或蠢蠢欲动,或悠然自得或绞尽脑汁。 但若问此时谁最关心青州战况,绝非城中衡王朱由棷,而是千里之外巍峨皇城中的崇祯帝。 是的,又到大明崇祯帝出场了。 清军南下,京畿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崇祯帝这数日和朝臣重点抓民政,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京畿一带元气。 大批难民需要安置,随着天气更加炎热鼠疫更是重中之重,又有河北数省刚遭贼军扫荡,留下一个又一个烂摊子需要朝廷收拾,且南边兵祸不断时不时就来一个让人吐血三升奏折送来,可以说崇祯帝已是焦头烂额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硬撑。 然而即便如此,他最关注的还是常宇追击鞑子到了何处,战况如何?一日无战报送来便会把吴孟明和春祥叫到宫里问话。 去了青州府! 这特么的是奔着衡王去的!崇祯帝心中一紧,在公,藩王都是本家,弄我本家就是羞辱我,本家被弄只能说皇帝无能!那是极其打脸的事,虽说李自成早已经左右开弓的扇了他好几次,清军也没少抽,但鼻青脸肿的崇祯帝还是要脸,一定不能再让他们灭一藩王了。 在私!藩王富可敌国,破一王府可抵十城!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偌大产业若是被鞑子给掳走了可真尼玛心疼啊,常宇啊常宇,若青州城保不住了,你一定要把衡王的那些金银珠宝弄过来啊! 无怪乎崇祯帝这么想,因为大明现在太穷了,而要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可你若说朝廷这会穷吧又不太对,因为就在这两天崇祯帝瞬间发家了,这也是他这两日痛并快乐着亢奋难眠的原因。 国库一下子就有了几千万银子,绝对是一夜暴富。 哪来的银子,自然不是中了大乐透啥的,还不是小太监给他弄的。 山西那边的几个所谓后来被封为大清皇商的走私卖国商人,全被常宇给端了,先不说抄家灭祖的事,光现银就掏出了两三千万两,这是什么概念? 明朝后期一年收税才不过四百万两! 抄了几个奸商的家等于朝廷干了五六年! 搁谁谁能不不开心,不亢奋! 因事关体大,山西那边不论是官场还是军队都腐败至极,所以这事常宇点名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去办,而且空降亲卫军前去协助,但凡地方上有人敢搞事,先斩后奏,历经月余终于将这事给办妥当了,银子也运回了来了。 大明这时候就是国穷民富,当然这些民也不是普通的百姓,都是些大商贾,勋贵豪门王侯将相的啥的,简单说就是权贵阶层,恰恰也是崇祯帝不敢轻易动的一股势力,即便穷的没银子打仗了,最多也只敢哭个穷讨个捐,别说没胆子用强就是有胆子也没啥好由头。 可是小太监一出手,就直接给这帮奸商盖了大帽子,叛国通敌! 这罪名搁哪朝哪代也是翻不了身的,何况不是栽赃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好家伙一下给端了,随便一家都弄了上百万两银子,却也都是这些世家几代人的心血,却被小太监毫不犹豫的给充公。 崇祯帝那叫一个喜呀! 有了银子底气足,你他么的李自成,狗日的多尔衮,统统给我等着……不过福无双至,好事上门时经常后边跟着让人牙疼的事。 第894章 啥都不知道 商税新法推行受阻,小太监曾提议增收商税提高已有商税充盈国库,毕竟这年头国库税收几乎只靠农业税,老百姓都已经够苦逼的了还征收各种税,也无怪乎人家造反,偏偏那些经营生意的商家税收低的可怜,甚至有些还不用交税。 崇祯帝自然是同意的,对于小太监这个心腹为他敛财的提议他都是大力支持的。 不过内阁几个大佬开始可是不同意的,这事以前魏忠贤就干过曾给朱由校捞过很多钱,被东林党等文官集团弹劾与民夺利,实则不过是动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所以这次崇祯帝刚提出来,内阁就觉得这尼玛魏忠贤的余孽死灰复燃了,当听说是常宇的建议时,更差破口大骂了,不过想到这家伙此时正率大军追清军出力,不宜太过得罪,便忍着气劝崇祯帝放弃,别在弄得民怨滔天。 果不出所料,崇祯帝用常宇稍微试了下水见反应这么大,心中也是冷笑,便道,商税九成入国库! 内阁几个大佬顿时目瞪口呆,魏忠贤那时候的茶税等收入全是入皇帝內帑没国库一分,他们还有理由哔哔,此时哑口无言,虽也不爽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 内阁勉强应了后,崇祯帝便令在京城以及南京同时试推行,南京那边尚且不知,但京城这几天可是怨声载道,商户皆言大战刚过民不聊生又他么的收毛商税,穷疯了是吧。 各种消息传入宫中,崇祯帝冷笑,他自然知道是那些人在背后捣鬼,明面上不反对,背后搞事情施压。 “常宇说的没错,都特么的给惯坏了!”崇祯帝拍桌子瞪眼,王承恩在旁边低声劝慰:“老话说斗米恩升米仇……” “皇上,皇上,东厂春公公递了条子进来”这时乾清宫外太监扣门轻声道。 此时天色已黑宫门已闭,春祥没有常宇那种特权可以直入后宫,但这么晚还递条子进来,那一定是重要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常宇那边的军情。 崇祯连忙让王晨恩取了那条子,然后打开看了,顿时怔住,眉头拧成了麻花卷,王晨恩知道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很是担心:“皇爷,莫不是常公公那边……” “不是!”崇祯帝轻轻摇头,将手中条子一摊,王晨恩瞥了一眼:秦王现蒲州(今山西永济) 秦王这一脉来头不小乃太祖皇帝家的老二朱樉,地位仅此太子朱标,当年手握兵权就连后来的明成祖朱棣都没得比,而且老婆那边来头也不小,正妃是张无忌的老婆,没错就是元朝河南王王保保的妹妹,侧妃来头也不小是宁河王邓愈之女,反正当年老牛逼了,不然老朱也不可能把十三朝古都西安给他当封地,号称大明第一藩王! 只是两三百年过去了,当年再牛逼的藩王已是过眼云烟,其后代都不过是圈养混吃等死的废物,这一代的秦王朱存极也就是这货色,甚至可以说连废物都不是,就是个胆小怕死的渣渣。 去年李自成听从顾君恩的先破西安建立根据地的建议,率兵进攻西安击破孙传庭后,防守西安大门潼关的白广恩投降,西安便已是孤城。 当时天寒地冻,城上士兵无粮无衣甚至赤脚在冰天雪地里守城,巡抚冯师孔建议他出库银粮草犒军,以待援兵。 这货不理,言孙传庭的十几万大军都打散投降了,哪里还有的毛援兵,而此时城上将士难挨饥寒,在李自成来攻之际,副将王根子杀冯师孔开东门献城,而当李自成入城后,朱存极带着儿子永寿王袒露上身负荆请罪俯首称臣,布政使陆之祺率三百官员跪地投降…… 李自成大喜,封他个权将军, 然后……家产充公,又占了他王府当皇宫! 并且东征时还把他带着,历史上朱存极还因此去了趟北京城呢,只不十余天后兵败退回西安途中被杀,地点时间和李岩极其相近,都是在真定府! 当然这些都是后世史料拼凑出来的事,可眼下崇祯帝却对朱存极知之甚少,去年十月闻西安为贼军所占,心道秦王一脉算是完蛋了。 哪知后来有消息传出,朱存极并未如被杀还当了个啥将军,又说他是投降了的。 崇祯帝初闻时也是将信将疑,毕竟这年头贼军的宣传水份大的很,真假难辨不说还故意挑拨事端,后来传言朱存极的确没死的消息越来越多,其便震怒异常。 若是朱存极没死,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真的是投降了! 因为以李自成往日尿性,破一城必杀藩王!即便是投降的也不行,汝宁的崇王朱由樻是崇祯帝的堂兄,李自成破城后将守将杨文岳炮决,崇王一家投降,李自成封他个襄阳伯,堂堂大明藩王被封个伯爵,这是奇耻大辱,朱由樻不受,李自成也却很爽快,直接就给杀了! 可朱存极却竟然活的好好的!可见其人不光投降了,还恬不知耻的接受了贼人的封赏! 文官降贼我忍了,武将降贼我也忍了,但堂堂大明藩王降贼甘为走卒,既辱没了祖宗也辱没了皇家颜面上至国体。 崇祯帝自然不能忍! 只是,崇祯帝很是纳闷,朱存极怎么会出现在蒲州?他并不知道朱存极和李自成一起东征的事。心中疑惑莫不是传言有误他并未投降闯贼而是逃了出来。 虽说崇祯帝视藩王为眼中钉,倒也不好冤了人,若真是逃了出来该安抚还得安抚,该弄死的话……哎,小太监不在身边有点棘手啊。 为了搞清楚到底怎回事,崇祯帝让春祥入了宫详述此事。 只是春祥所知也是知之不详,数日前他遣番子去蒲州传小太监军令让高杰等人驻防黄河岸并监视其军纪。 却在刚刚有人城外送了消息,高杰和刘泽清在蒲州俘获秦王且已证实了身份,正准备派人入京邀功呢。 又他么的邀功,这几个下三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先前奉令追击李自成,三人所获不菲却还上报朝廷说击贼有功要请赏。 崇祯帝当时脸都黑了,气的在殿内破口大骂,但却也不能明着说什么,还派了太监去传口谕嘉勉,言之待鞑子退去后一并封赏诸将,暂时将几人稳住。 此时又要以朱存极为由请赏,当真是挑战他耐性和底线。 不得不说高杰几人都是没脑子的货,本以为朱存极是个宝,其实是个烫手山芋,换做是常宇要么偷偷给放了,要么就偷偷给杀了,才不会拿出到台面上跟皇帝讨赏。 如何处置朱存极这是家务事,却也是棘手的烦心事,一个处置不好崇祯帝都能被内阁和朝野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他急需一个心腹来处理,小太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且有过好几次经验,然则此时带兵在外难以分身,难道让吴孟明去?这货虽忠心,但做事粗糙,想来想去便看着春祥:“你去一趟,查清秦王到底是逃还是降了”。 春祥领令,刚出乾清宫又被叫住,崇祯帝站在殿门口盯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春祥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的知道”。 “你知道什么?”崇祯帝冷冷问道。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春祥低头看着脚尖,崇祯帝嗯了一声,抬手:“去吧,顺便敲打敲打那几个下三滥!” …………………………………………………………………… 大战前,让配角们也透透气,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投票收藏哦,感谢支持! 第895章 打死不承认 夜幕之下,春祥率数十骑手持崇祯帝手谕叫开了安定门,狂奔南下去往蒲州处理秦王朱存极事宜。 如何处理朱存极他心中还没数,毕竟还没搞清楚他是投降了贼军还是逃了出了来,若是投降了贼军注定是要死的,若是逃了出来按道理说应该没啥事,可崇祯帝的态度却令人玩味。 这事真特么的不是人做的,所谓帝心难测,他尼玛就给你眼神一切让你意会,不管你如何处理,事后他随时都可以翻脸,春祥现在终于明白常宇的苦衷了。 好在近墨者黑,常宇和他情同手足什么事都不瞒着他,在太原弄那几个藩王的手段春祥都知道,此时也可用来参考。 只是这秦王怎么溜达到蒲州了,又怎么被高杰几人给逮着了呢? 说到这里必须要给高杰,刘泽清还有花马刘三人一点镜头了。 十余日前,三条恶狗扑食从顺德府将李自成一口气追到蒲州黄河岸边,虽是疲惫不堪却也啃掉不少肉收获可谓颇丰,捡了大便宜的三人还是不满足,一边纵兵在周边打秋风把中条山南北都翻了个遍,一边又派人入京讨赏。 只是没料到入京讨赏的人前脚刚走,半天之后京城就来人了传令,是让他们现在最忌惮的一个人,小太监! 小太监令三人镇守黄河各处要道,严加防范对岸的贼军,并且严令各部不得纵兵扰民! 若说这令是朝廷派人传的,三人吊都不吊,刘良佐不知道小太监的厉害倒也罢了可高杰和刘泽清都直接或间接见识过小太监的手段,对他很是忌惮,此时又派人来盯着自己便不敢太过放肆,下令部下收敛一下。 当然传令的人还带来一个震的他们七荤八素的消息:清军入关了! 草草草!当真是如雷轰顶! 要知道当初官兵正全面发动反攻追敌时,小太监突然提兵走了,把活交给了刘泽清和高杰,两人也曾猜想可能是京畿那边出了事,否则眼看就要到手的李自成,怎么会让他逃脱。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然鞑子入关了。 三万清军从密云入关转眼间就破密云和怀柔甚至还围攻帝都,这尼玛太嚣张了太吓人…… 然而却被小太监给暴揍一顿,此时扬长南下,小太监随后率京畿十万大军紧追而去。 高杰三人目瞪口呆,先前早听闻小太监在关外力抗多尔衮十万大军,联手吴三桂一举溃敌,本以为他不过沾了人家吴三桂的光掠功罢了。可在保定府与贼军一战后,便知其的确是个狠角色,再也不敢小瞧与他,如今又听闻鞑子入关的快,被揍的更快,对小太监那是一个服气,却也万分庆幸。 庆幸当时追李自成来了,痛打落水狗不费劲还能捞到油水,反观黄得功和周遇吉两个苦哈哈跟着追鞑子,那可是恶战啊,吃力不讨好随时都能崩盘! “看来你们口中的这个小太监的确是狠角色啊,这十余年间朝廷多少大佬,孙传庭,洪承畴等等不论对贼军还是对鞑子都败多胜少甚至有败无胜,可这小太监短短数月见战无不胜,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这么多次那就是真有本事了,别的不提,就这种不论贼军还是鞑子上来就干的气势,咱大明找不出几个这么有魄力的了”一直对小太监很陌生的刘良佐终于悟出点东西了。 “往后没好日子过了”刘泽清老奸巨猾苦笑摇头,这话高杰和刘良佐都听的懂,小太监遣人来传令,两三个足了可一下来二十多个全是东厂的番子,很明显就是来盯着他们的,但凡有不法之举都是记账的,待小太监抽的空定然会一笔一笔的秋后算账,而且心知这些东厂番子不同往日那些监军可以收买,都他么的心腹。 躲过和鞑子大战的一劫,三人庆幸之余也将尾巴夹了起来,至少明面上不敢再纵容麾下士兵扰民,每日在蒲州城内吃喝玩乐倒也爽的不要不要的。 却在前几日,高杰麾下和刘泽清麾下押着几个人嚷嚷不已,都说是自己先发现的,正在喝酒的两人很是疑惑,问这几人是谁。 却没想到竟是秦王朱存极和几个家丁! 天上掉馅饼了! 高杰几人大喜,他们自也是耳闻朱存极投降李自成的消息,只是真假难辨,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就想做梦一般,但绝地是美梦。 朱存极在城南中条山脚被官兵发现,见他富贵相本想劫杀,这货见势不妙赶紧亮明身份,说其从西安逃于此处,若送他去见大官必有重赏…… 他既然主动承认就有证据证明身份,高杰三人验过之后确认其的确是秦王朱存极,便以礼相待并旁敲侧击其是否投降了李自成。 但朱存极一口咬定在李自成破城之前他就逃了出来,当时二十余家丁拼死护了逃了过了黄河只剩下三五人,因周边都是贼军势力便躲入中条山内,前日闻贼军被官兵击溃退回黄河西岸,他便带着家丁出山望风却正好遇到了官兵。 但这是他一面说辞,高杰几人半信半疑,便寻贼军俘虏问了,然则有的说的确听闻秦王投降了,有的则说没有,也有说不知道…… 最终三人决定不追究这茬了,管你投降没投降如何处理你皇帝的事,而我们发现了你则是有功,便立刻派人入京讨赏。 蒲州县衙后府偏院内一个中年男子背着双手望着空中星月,泪流满面,就差没吟出那句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了,这男子正是秦王朱存极。 秦王,曾经的大明第一藩王,而如今身为第十五代秦王的他却如丧家之犬被人软禁在这种小破院里,脸上的泪水是悔恨还是悲愤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知道眼下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重振家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虽然他言之凿凿说是城破之际只身逃出城外,实则心理清楚自己什么德行,堂堂藩王投降贼人乃皇家之耻,崇祯帝一旦确认后他就凶多吉少了。 朱存极很不想死!很怕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朱存极若是不怕死当初就不会投降李自成了,而他本是大明藩王李自成却封他个权将军也是一种羞辱他依然忍着,就连李自成东征带上他的目的也是那么的不单纯,除了担心他在西安搞事情外,就是把他当成战利品显摆,瞧瞧,抓了个大明藩王,主动投降的哦…… 眼下活路不多,要么自己逃出去隐居山林独孤这终生,要么一条黑路走到底继续回西安跟李自成混,但是他知道机会渺茫。 高杰三人把他当请赏的宝贝疙瘩,是说礼遇有加却明的暗的不知道弄了多少人看着他,就连那几个幸存的家丁都好几天没见着人生死不知。 他知道高杰必然已派人去京城通信了,用不了多久崇祯帝就要派人来确认,当然表面说是安抚实则调查是否降贼之事,其实也就几日时光,若是逃不掉的话,那就只好……打死不承认! 不管传闻如何又或俘虏证言,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投降之事乃贼人诬陷,崇祯帝未必就当真一刀砍了他,当然只要派人到西安稍作打听便知真假,可此时西安为贼军盘踞,这次东征惨败必然防备更加严密……只要西安还在李自成手里,自己小命就算保住了。 对,就这样!朱存极抹了脸上泪痕,转身走入房内。 ……………………………………………………………………………… 昨日订阅创历史新高,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码字很辛苦喜欢的请投票收藏,感激不尽。 第896章 又来 天晓,万道光芒破云而出,今儿是个大晴天。 常宇揉揉眼睛,从两块岩石缝里钻了出来,看着东方红日四下张望一览众山小豪气顿生,本欲吟诗一首,奈何肚里没货,憋出一句:真尼玛壮观! “天,地,人,万物皆灵……”不远处一块岩石旁李慕仙望着红日,一脸庄严,常宇却是一声惊呼:“道长别动,身后有蛇”。 “厂公一大早就这么调皮……哎呀我艹……”李慕仙说话间瞥见一条吐着信子的大黑蛇就盘在他脚边,忍不住跳了起来,那蛇猛的朝他咬去,刹那间却被一支利箭钉在地上胡乱翻动。 “有毒,但味美”况韧过来拔出短刀取胆扒皮手法纯熟。 这,这,李慕仙吓的脸色惨白,常宇且打趣:“这山间野营有虫蛇野兽再正常不过,道长早年游历江湖少不得夜宿荒野,就没碰过这事?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碰是碰到过,却没挨着这么近,搞不好贫道还搂着它睡了一宿呢”。 “可惜是黑的,若是白色的道长可有的美的了!”常宇嘿嘿笑着,周边亲卫则大声哄笑。 李慕仙略显尴尬:“贫道又不是那许仙更不是那法海,有啥可美的……咳咳再说了道家到没有不许婚娶……” “哎呀我去,道长还想取老婆呢,有追求!我辈楷模!”常宇嘎嘎大笑,天气好他心情也好,可劲的揶揄李慕仙,众人笑的前俯后仰,山间回音不绝。 况韧又猎些野味烤了,众人边吃边在山上赏景闲聊倒也自在很,直日上三杆时水足饭饱天也有些热,便下山往回走。 至半晌午刚到山坳里,段武虎和陆行便急急奔来:“厂督打起来了,外边打起来了”。 常宇一惊以为清军攻城了,可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匆忙了。 “是在北阳河那边和李将军打起来了!” 常宇眉头一挑:“战况如何?” 常宇所在并没有高峰,且北边视线又被尧王山和明祖山所阻无法直观战局,只能听尧王山上瞭哨里的斥候汇报。 “胜负不明但李将军退后十里,清军随后也退了数里地……”段武虎在常宇来之前早盘问斥候无数遍问清了各处细节。 “清军发了多少兵力?”常宇又问 “前后两万余!”段武虎赶紧道,这几乎是清军正规军的全部可谓大手笔! 常宇沉默半响又问:“可闻炮声!” “有!”段武虎点点头,常宇嘿的笑了,众人不解纷纷追问。 “清军出动两万兵力,不是涨他人威风绝非李岩能敌,但……这次清军绝地没尝到任何甜头,估摸着还弄了一身骚”常宇说着看向李慕仙:“一方道长以为何?” 李慕仙微微点头:“半斤八两吧!鞑子没占到便宜,李将军退避十里显然也是没讨着好”。 小太监和李慕仙都是七窍玲珑一叶便可知秋的人,虽未亲临现场却也将战局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则过程却是他俩难以想象的精彩。 早在昨晚多铎便谋划一场主动进攻,意图先击溃明军援兵,最不济也可震慑对方摸清其实力。 而其企图却也同时被李岩窥破,双方在夜间便做好了攻守准备。 只是李岩有两件事没有料到。 第一,今儿天气真好。 第二,今儿清军动手真早。 两军从北京城打了一路上千里,早已熟悉对方的手段也没那多客气话,也没那么多废话直接就上手开干,清军以满达海和瓦克达两兄弟为先锋,率兵五千在清晨太阳初升时渡河西进,朝明军阵地冲了过去。 而距离北阳河三里外的明军阵地先锋则是屠元和郝摇旗所率五千骑,见清军杀来毫不犹豫迎了上去,相隔百步时双方对射,箭如雨,互有死伤,转眼间短兵相接厮杀起来。 清军一早动手出乎李岩意料,前阵两军激战时他才刚醒,得到消息后下令诸部备战,然后便被亲兵抬往山坡居高观战,此时旭日冉冉升起,北阳河畔两军万余悍卒在捉对厮杀一时难分高下。 李岩在明祖山半山腰看了一会,便令亲兵打旗,黄得功率万余将士发兵支援,对岸清军则有尼堪同样增兵,转眼间两军多大近三万兵马厮杀。 清军骑兵的无敌名头不是吹出来了,即便明军阵中有屠元和郝摇旗这种猛将坐镇,半柱香后劲不足渐渐处下风。 李岩再次打旗,周遇吉增援明军倾尽兵力,清军同样投入大兵力,双方在北阳河西畔厮杀,敌我两军根本也不讲什么阵势什么战术,就是正面硬磕,盏茶功夫后明军不敌开始边打边朝明祖山方向退去。 想逃入山么,主战的多铎冷笑,下令猛攻紧追,只要一举溃敌则无后顾之忧可全力攻打青州城了。 只不过多铎笑的太早了。 明军边打边撤清军急追至山脚下再次展开激烈厮杀,却突然晴天一声霹雳,哦不,是很多声。 可就在第一声响的时候,多铎就忍不住抱头破口大骂,他么的瘪犊子玩意! 明军又放炮了! 神机营这支火器部队战斗力不咋滴,可破坏力打击力都是空前没人性的。 一般情况不出手,一出手必出奇迹! 宁远城外的西山,保定府城北,京城骆驼营,滨州黄河渡口,神机营连创辉煌,不管对手是清军还是贼军,炮口瞄准之处,一视同仁! 有道是一招鲜吃遍天,尝到甜头的李岩自是将其视为压箱宝,留做不时之需充作奇兵。 昨晚和他诸将断定清军攻城之前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在旁边虎视眈眈,极有肯能会出兵先干一场。 李岩知道明军的战斗力不如清军,虽有兵力优势却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一来正面干绝对不是对手了,那就…… 于是连夜便让吴惟英调神机营上山在半山腰寻好阵地架了数百们虎尊跑又有数千杆火枪守株待兔等着清军送上门。 所以当一大早清军就突然发动进攻,很是出乎李岩意料,但他一点都不慌张,甚至当明军不敌时他依旧稳如泰山。 事实上这数万明军骑兵资历最浅的腾骧卫和金吾卫从太原出道至今都已算沙场悍卒了,更不论黄得功和周遇吉的麾下了,所以他们即便不敌清军战斗力,但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 这中间自也是李岩早谋划好的,所以明军虽然败的快却很自然,清军毫不怀疑且士气很是高昂的追明军至山脚。 射程之内,李岩毫不犹豫下令轰击。 数百门野战炮齐鸣,炮弹如冰雹般砸在清军后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却在这时山脚处埋伏的神机营三千余火枪手冲到战圈跟前交替开火。 砰砰砰砰…… 清军霎时间后阵大乱,前方明军这时一个回马枪巨浪滔天席卷而来,浪峰所至清军纷纷后退。 多铎是又惊又气,眼瞅着半山腰明军火炮轰鸣却无可奈何,还有山脚那可恨的明军火枪手,几千人轮射让清军死伤惨重,他们却放完枪调头就往山上跑着实可恨,让多铎气的咬牙切齿! 退!很显然明军早挖好了坑,此时有火炮居高加持,再打下去绝对讨不到便宜,多铎果断下令撤兵。 而李岩也没下令追赶反而下令后撤数里,他知道和清军的差距,若离开神机营的火力射程外,真干不过人家还得吃大亏。 一场仗打的突然,来的凶猛,互相算计了一个晚上,却谁也没讨到便宜。 …………………………………………………………………… 码字很辛苦,书友们订阅同时记得投票收藏多支持啊,这样俺才有动力啊 第897章 摸底 晌午,骄阳火力四射炙烤大地,青州城上巡逻的乡勇汗流浃背,北门上城楼里贾外熊和老九宋洛书几人围着一个水桶狂饮不止,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又或许是刚才观城外一战心绪难平。 一大早清军大营异动,调兵朝西边北阳河集结,贾外熊几人就觉得不对劲,莫非清军要先和援兵干一场? 衡王再次闻讯上城观战,脸色依旧惨白,双腿依旧发软无力,几十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厮杀他是又激动又惶恐不安。 虽说距离稍远,瞧不清两军将士血拼的残酷,但数万人厮杀,无论规模还是气势都是空前的视觉冲击。 十余里外北阳河两军激战杀声震天炮声轰鸣,青州城上数千人观战寂静无声。 直至近晌午清军从西线撤兵回来城上乡勇才窃窃私语不绝,朱由棷则不停追问贾外熊:“谁赢了?” 贾外熊摇头,距离太原他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若是清军胜了必会趁胜追击,若其败了也不会这般气定神闲的回来而明军也早追过来了,难不成打了个平手? 一场不知输赢的大战让城中百姓见识了真正的战场厮杀,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清军的总攻就要来了。 朱由棷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再到灰败一声不吭的下了城,贾外熊几人也是呆在敌楼里半天不吭声只顾着灌水,甚至连王府管家将饭菜送来也没一点食欲。 是天太热还是心太凉? “鞑子前天攻城今儿又和援兵干了一场实则就是摸摸城防和援兵的底,如料不差明儿就该动手,开胃菜吃了,该上硬菜了”宋洛书平时话很少,瞪着外边清军大营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老九撇撇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吭声,贾外熊则微微苦笑:“该来的总会来,早来早解脱,他么的每天这种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太熬人了”。 “哎呀我去,贾老大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还患得患失,咋湿的,想王二花想的么……”老九尖叫,众人哄笑不已,低迷气氛顿散。 城北清军大营,多尔衮的帅帐内诸将分坐两旁窃窃私语,一大早提兵与明军大战一场,眼见就要溃敌时却被明军反手将了一军折戟而归。 但诸将并未有什么压力,反而相对都很轻松,便连多尔衮也是一副风轻云淡:“明军现在也就是个空架子了!” “从京城至此千里迢迢,长途跋涉作战对咱们大清铁骑来说正常不过,可明狗们却是吃不消的,看似张牙舞爪实则不过外强中干虚的很哦”多铎嘿嘿笑着,诸人附和。 刚才一战他们已经试出明军深浅,虽有三万余兵力,然则战力平平,若非无那火炮助威,清军只需一万便可溃之! 所以诸人已有了决断,以一万兵力守住北阳河必可阻敌余下皆投入攻城。 “半日,本王要半日内破城!”多尔衮怒吼!随即下令诸部做好攻城准备。 于此同时,北阳河西十余里外明祖山脚下的小村子里,李岩和周遇吉,黄得功等诸将也围坐一起就先前一战发起讨论。 若以神机营加持倾全军进攻,清军没有两万兵力守不住北阳河战线! 很显然明军刚才放水了,确切说是示弱!目的很简单就是为麻痹清军。 因为李岩已看破清军发动这一波进攻就是为了摸底,然后根据明军战斗力部署兵力,如何一边攻城一边抵挡援军,很显然李岩这股人马在旁边虎视眈眈让其无暇全心全力攻城。 “以李将军之见,鞑子什么时候会攻城?”黄得功问道。 李岩略一沉默:“鞑子今儿一早发兵进攻试探说明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料不差明天就要动手了”说着看向姬际可:“姬兄怎么看?” 姬际可是这里边军衔最低的,确切说甚至还没有正式的军职,但其勇猛强悍不下屠元郝摇旗又有谋,甚得李岩欣赏故有此一问。 “卑职觉得或许今晚鞑子就会动手!总兵大人觉得呢?”姬际可说着又瞥了一眼周遇吉,这是一种潜意识动作,虽说此时他们都在常宇手下听令,但这数万兵马和大小十余将领也是各有山头的,他是周遇吉一系且周对他有知遇之恩,最近李岩总是若有若无的对他有拉拢之意,他却时刻以周遇吉马首是瞻这也算是表明立场让老周放心之意。 周遇吉果真觉得欣慰,他在太原征兵东进剿匪时姬际可报名参军,那时候只不过以为是个复员老兵再回战场并未多看重,哪知在真定府时遇贼将罗虎等人围追堵截差点兵溃时,姬际可如天将下凡一枪挑落罗虎令贼军大骇,周部才得以全身而退。 此战姬际可一鸣惊人,周遇吉正欲重用时却发现小太监来挖墙角,哭笑不得之际却也无可奈何随后又暗喜,毕竟姬际可算是他的人被小太监要去一来欠他个人情,二来小太监身边有个自己的人会使得他俩关系更稳固,朝里有人好做官嘛。 之后他和李岩黄得功三部人马跟着小太监与清军作战,倒也配合的很默契,虽说都明显感觉到常宇明显重用李岩却也并无多不爽,毕竟李岩有才有目共睹两人也是服气,只是这一路他觉得李岩也开始想挖墙角便有些不开心了。 只是又看到姬际可的态度明显在说,老哥放心,我是你的人,那点不开心也随之烟消云散,虽说他们三人各自也有私心,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保家卫国驱除鞑虏收复大明河山! 也就因为这个共同的目标和抱负,使得他们之间并未有那么多龌龊之事。 “鞑子今晚或做准备但未必这么急于动手,眼下所谓的兵贵神速对他们来说已没什么意义,而是稳打稳算”。周遇吉沉声说道,众人皆点头深以为是,眼下各方兵马就位,清军也把青州城防以及明军援兵的实力深浅都试过了,他们没必要在急功近利,当是做万全之备然后来一个重拳出击破青州城。 “鞑子再稳再沉住气攻青州城也只是明后天的事了,吾等也当做好打一场艰苦战的准备”李岩一扫诸将:“此番只要将鞑子打痛既能护青州安全又能让鞑子知难而退无暇或者无胆再继续在关内掠劫了!” “他么的忍了这么久,追了这么远的路这场仗要和狗鞑子既分生死又分高低的仗干一场,老子要一鞭抽碎多尔衮那狗贼的脑袋……”黄得功骂骂咧咧的宣泄心中怨气。 周遇吉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老黄这是憋坏了”! “可不,老子要喝鞑子血吃鞑子肉方解心头之恨……”黄得功大骂之余甚至不忘自我调侃:“往年被鞑子和贼军追的憋屈,到没想过追鞑子也能追一肚子火……” 众人哄笑不已,随后李岩下令各部做好动员准备,只要青州城那边鞑子有异动立刻发兵。 ………………………………………………………… 歇了两天恢复更新,求票票支持 第898章 宁静的午后 青州城西数里外的半山腰的树林里,常宇热的像只二哈一眼吐着舌头满头大汗,他只知明末处于小冰河时期冬天寒冷至极冻死人,却没想到夏天却也这么炎热,这山林中虽有树荫遮阳但无风依旧热到不行。 实在热到不行常宇将衣服脱了,光个膀子斜靠在一块岩石上,旁边放着一桶山泉水,酷暑感稍去,李慕仙有样学样也几乎脱了个精光,身材倒还是不错看的常宇略显意外:“一方道长,为何你有着二十岁的身材和肌肉却长了个五十岁的脸?” 噗,李慕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厂公这话说的,贫道看上去有这么老么?”说着还看向况韧等亲卫。 众人使劲点点头:“六十都有”。 李慕仙翻白眼:“怎么可能贫道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实不相瞒贫道今年才二十有八……”话没说完众人做作呕状。 “我估摸着道长故意如此,这样看上去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好忽悠老百姓吧”陈所乐在旁边咧着嘴道,他们几个受常宇影响对李慕仙的各种装神弄鬼不感冒。 常宇抚掌:“有道理,有道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然弄得和淳风那般年幼谁相信他法力无边呢”。 众人大笑,李慕仙略显尴尬,抬手一指青州城方向岔开话题:“瞧西门外那边不少鞑子哦会不会是盯着咱们的”。 果然把众人注意力和目光引了过去,城西南阳河两畔有清军数十人在闲晃,有的在河畔树荫下乘凉,有的则在山口外转悠,很明显是为了盯着山内马贼的。 但这些清军也仅是在山口外溜达不敢入山一步,毕竟山岗上时不时有几个马贼的明哨现个身露个脸或托腮注目或骂骂咧咧的挑衅几句,这也让清军明确了马贼对他们的警告:划地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虽说清军兵不怵这些马贼而且觉得他们很可恶恨不得一锅给端了,然而却真的没办法和其一般见识,首先攻城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次马贼盘踞山内剿之不易又何必替明廷出力不讨好。 所以盯着就好,只要其不出山捣乱,大家就还能做朋友。 “厂公,不若咱们再干一票!”陈所乐蠢蠢欲动,上一次他轮值在睡觉常宇出山暗算清军探子没带他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人生少了一处精彩。 常宇摇头否定,鞑子有备而来虽说就几十人真干起来能平了元问天的百十口子,但若调亲卫军上很容易暴露身份,这个节骨眼没必要为几十个鞑子冒险。 “这可能是鞑子攻城前最后的宁静了吧”李慕仙抬头望了望枝叶隙缝间的烈日,略色略显凝重。 常宇微微点点头轻声哼了起来:“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咦,不太应景哈”。 李慕仙等人却是一脸愕然:“厂公竟然会唱歌儿,唱的好听啊,这曲子旋律朗朗上口乃何人所作?” 额……常宇挠了挠头:“作曲是谁咱家倒是给忘了,却知道原唱是梁静茹?”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不识得梁静茹何人,甚至以为是某青楼花魁又是或某戏班名角。 不认识不要紧,常宇打趣:“歌好听就行,来来来咱家给大家伙唱首她的勇气……”说着放开嗓子唱了起来,这下可把身边诸人震的七荤八素,向来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东厂大太监还是文艺分子呢。 半山腰“山歌”嘹亮,听的一种亲卫目瞪口呆外加神魂颠倒,山坳内三千明军树荫下山溪里乘凉避暑,青州城上乡勇盯着城外清军大营若有所思的发呆,衡王府内朱由棷盯着茶杯里的几片青叶一动不动似失了魂。 城北清军大营,多尔衮站在帐外树下远望烈日下的青州城抚了额头汗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天比关外热多了。 明祖山下的村子里,李岩喝了碗凉水,黄得功和周遇吉帮他重新换了药检查了伤势,开玩笑道:“李将军若能在青州城下再捉鞑子一将,最好是将多尔衮俘了,那这身伤也值了”。 李岩开怀大笑:“托两位吉言,多尔衮那厮留于两位,在下就不做梦了,至于那多铎么倒可捉了让他们三兄弟在京城一聚”。 众人轰然大笑。 两军各部蠢蠢欲动却又非常克制的享受这短暂宁静的夏日午后。他们内心都非常清楚的知道,过了今儿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半山腰的树林里陈所乐等一众亲卫在赌银子闲扯,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常宇则和李慕仙摆棋对局,数场厮杀互有胜负天色也渐晚,眼见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看的诸人心飞扬时,有斥候急急来报,鞑子开始围城了! 常宇略惊让亲卫速去山坳里传令将士集合备战,而后略一沉吟带着况韧等十余亲卫从树林里沿山坡朝西北方向山脚潜伏,他想就近侦查一番。 周遇吉所料还是有点偏差,虽说兵贵神速对清军来说没什么意义了,但他们也不敢磨磨唧唧以免夜长梦多,毕竟明军还有几万步兵不知道去哪了呢,或在周围埋伏还是在赶来路上,但不管是哪个可能都对自己不利,所以当手头准备充分时便要速战速决。 在摸清城内城外的底细后清军休整半天,此时各种器械也准备差不多了,多尔衮便下令围城做攻击准备,一万兵马开拔北阳河阻拦明军援兵,三千守大营,余下分赴青州四门并驱数千炮灰。 牵一发而动全身,城北清军大营异动,最先发现的自是北城的守兵,贾外熊皱眉,他妈的终于来了,于是鸣金示警,城中顿时大乱,百姓惶惶不安,乡勇急急奔赴上城,就连在王府养伤的宋洛玉也不理朱嫣的劝说朝城上奔去:“吾为东城守将,当与城门共在!” “恨不是男儿身”朱嫣依门望着宋洛玉的背影悠悠低语。 ………………………………………………………………………………………………………… 开打了,开打了!下一章攻城,军粮走起! 第899章 各就各位 李岩收到清军异动的消息甚至比常宇还快,毕竟的他瞭望哨就在身后的明祖山上可将清军大营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下。 夕阳才刚落山清军就动了,看来这一个下午对方都在谋划攻城之举只等日落天凉快动手。 “发兵,发兵干他娘的,老子要整死他……”黄得功睡了一下午才是精气神足,起床气也够大不停的在叫嚣。 周遇吉却显得有些意外:“晌午前刚打完一场,晚上就攻城,鞑子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会不会是诈故意引咱们去打援实则挖坑”。 李岩则微微一笑:“论时间点也差不多了,挖坑可能性不大,或许他们此时只是准备,要动手怕是明儿凌晨或一早”。 “鞑子这是玩攻心战呢”周遇吉嘿嘿冷笑。 清军晚间围而不攻,守军却是神经高度紧张崩的紧紧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啥时候动手,时刻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在这种高压下到了凌晨时最是疲惫不堪却也是清军动手的好时机了。 “教会了徒弟,害苦了师傅哦”李岩苦笑却没有急着发兵而是下令生火造饭吃饱喝足待令。 夜幕初降之际,青州城外数条火龙蜿蜒,清军分兵各门做攻城准备,城上守兵和乡勇也各自分赴岗位做迎敌准备…… 于此同时城西北数里外南阳湖西畔的山脚密林里,常宇带着十余亲卫藏于其中隔湖观望,这里既可见城北清军大营又可尽览城西一侧。 远处清军大营灯火通亮人头攒动却也看不清楚里边情形,而近在眼前的湖对岸清军人马喧闹正朝青州城涌去,炮灰推着各种攻城器械走在最前,清军在后列阵喝骂驱赶…… “厂公瞧见没,鞑子几乎全是步卒”李慕仙在小太监身边轻声说道,陈汝信翻了个白眼:“攻城又不是野战他们骑马能飞上去啊!” “你懂个p”李慕仙怼了他一句,常宇却微微一笑:“今儿谁攻西城谁点背,咱家特好奇是谁这么幸运”。 李慕仙和况韧嘿嘿笑着,陈汝信这才反应过来一方道长说清军全是步卒的言外之意,清军骑兵无敌,但若没了马,待会攻城之际他们出山偷袭的话难度则变小,胜算更大! “鞑子在西门布兵不少,难不成还是主攻点?”李慕仙又看了会眉头一皱,眼见清军在西门外至少有五千兵力加上那些炮灰竟近万,这绝对是主攻点无疑了! “多尔衮学刁了”常宇脸色凝重嘴角冷笑,清军在城北扎营,城内守兵自然而然以为城北是其主攻点,所以防守最严密,但多尔衮偏偏剑走偏锋,改变主攻点或者同时打两处主攻点。 这招的确很刁钻,即便城上守兵发现清军将主攻点调往别处却不敢随便调整防守力量,因为你吃不准他是不是佯攻,一个不慎就会被其闪了腰上篮。 至于为什么将主攻点放在西门其实特别好理解,南门较远没法灵活机动调整兵力,城东外有大河地势较低洼,虽说城西也有河可因紧邻西山地势较高加上距离大营近调兵方便。 “城北也是主攻点”又看了一会常宇和李慕仙异口同声,青州城北外南阳河畔至少也有万余兵力,此时常宇可断定,清军是要双管齐下同时两处主攻,这样会让城上守兵疲于应付, “好汉难敌双拳,老贾他们这下有的受的咯”李慕仙抬头望着青州城上稀稀疏疏的火光眉头皱城了麻花,常宇也没了先前那副淡然,盯着城头沉默不语。 终于要开干了,眼见清军蜂拥而至缓缓将青州城围个水泄不通,四下城外火光冲天气势惊人,可城头上贾外熊和老九等人却长长呼了口气,这么多天的患得患失太过煎熬,是生是死只想一个痛快! 清军数万大军围城,场面那叫一个震撼,虽还没开打却已先声夺人,视觉冲击对守兵乡勇来说更是前所未有! 若问他们怕不怕? 当然怕! 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害怕,甚至还不如前几天清军试探那一场让人害怕! 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却也让人难以理解,只因长过了见识,见过了世面! 见过了鞑子,打过了鞑子! 鞑子厉害么?厉害! 为什么厉害? 十多年了,那么多边军都打不过人家,当然厉害了,不厉害都能打到关内掠劫啊……这是大明老百姓普遍心理。 虽然很多人并未见过清军,更没和清军打过仗,但三人成虎,整个大明从上到下从老百姓都军队都有了个阴影,清军厉害,清军无敌,清军老霸道了……渐渐的就形成了恐清症! 这就和几百年后小日本入侵华夏是一模一样的,几个鬼子几杆枪就能占领一个县城甚至吓到一支队伍投降。 不否认鬼子的单兵战力强武器尖端,也不否认清军骑射战力无匹。 但打的过打不过和敢不敢打完全就是两回事! 大明军队就是因为没了斗志没了自信没了勇气和谁都不敢打,打谁都输,所以以至于家贼泛滥,外辱不断。 可自小太监横空出世后,经太原守城一役,让闯贼铩羽而归,后北上关外将清军十余万大军击溃后,有那么一拨部队的士兵的心态就渐渐产生了变化,贼军人多但怕拳头硬,清军是牛逼但并非无敌! 明军是弱论战斗力论骑射都比清军逊色,可那又如何,先不说小太监关外那场大捷,便是这次清军入关后从京城到这里一路打了十几场虽没重溃清军,但他们也没讨到啥便宜,相反还被明军给咬的衣衫褴褛略显狼狈不堪呢。 所以说,只要敢打敢拼最后谁弄死谁还不好说呢! 这就是眼下跟着常宇浴血奋战的明军普遍心理,虽说战斗力还略逊清军,但恐清症逐渐痊愈了。 麾下将士如此,潜移默化中青州城内的乡勇们的心境也变化了,自从登城起贾外熊和老九麾下数百兄弟就不停的给这些乡勇们打鸡血洗脑,清军咋滴了,两条腿一个头,老子在关外照样干的抱头鼠窜,从京城追到这里…… 反正就是天天说清军就那么回事,没传说那么神乎其神,正面硬干都不怵他,何况此时咱们居高临下守城,干就完了…… 这种话说一遍没啥效果,十遍八遍听了烦,再多就真的会产生一种自信感…… 加上前天一战,虽很惨烈但却也让乡勇们看清了,那些官兵说的没错,清军也就那么回事,一箭射去也会死,石头砸了也会死。 而且上一次他们靠自己的本事守住了清军的攻击,这一次城外还有数万援兵呢,怕他个求! 更何况此时守城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 简言之,此时面对清军数万大军围城,这些守城乡勇不光没了之前的那么般畏惧,反而豪气冲天,誓与青州城共存,与鞑子拼死一战! ………………………………………………………………………………………… 感谢书友们的打赏,谢谢,这个月有点忙,不能稳定更新请多谅解 第900章 来信了 北门城头上贾外熊,老九,宋洛书兄妹四人观城外清军缓缓涌来在四门外列阵待令,脸色都是凝重无比。 他们此时也看出清军是要将西北两门作为主攻点,双管齐下很难应付,但和对贾外熊来说却不是啥新鲜事,他跟着常宇守太原时,李自成几十万大军为了破城什么招数没用过,甚至主攻做佯攻,佯攻做主攻这种虚虚实实的花样都用了好多此,当时的确让小太监应接不暇好几次都险些失守,但最终还是守住了。 眼下清军这招虽狠,但比之当初在太原还是显得太单调了。 可他心理也清楚,清军花样虽然不多,但胜在体力好又够硬,可谓器大活好更难对付。于是也做了部署调整,自己率黑豹营守北门,老九的黑狼营则有南门变成西门,宋洛书和宋洛玉则守西南两门,并且将李士元的手下八百官兵大部分匀在西北两门。 对此宋洛书兄妹二人也没有任何意义,虽说两人武艺高超,但论打仗远不如贾外熊和老九两人有经验,甚至说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此时只有听令的份上。 衡王朱由棷也知道到了最关键的生死存亡之际,将王府里的家丁护院近两百人也全部送往城上,于此同时秦富贵三兄弟所率的两百余马贼也奉令上城在宋洛书兄妹俩手下听令。 至于城中治安……这时候谁还管的了,也没必要管了,因为贾外熊已下令将四个城门全部以巨石堵死! 这个举动也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破釜沉舟不打算出去了,要么守住城,要么鞑子攻进来鸡犬不留! 青州城内军民上下一心,誓要与城共存亡可谓壮烈,城下四门清军列阵虎视眈眈可谓气势滔天。 然,清军大营却一片祥和。 多尔衮在他的帅帐里正和麾下诸将推杯交盏一派轻松,经过一个下午的商讨他们已经制定了一套完美的攻防方案,如料不差,明儿晌午之前,衡王府里开庆功宴! 孔有德,耿仲明率一万精骑兵驻防北阳河阻断明军西路援兵,让其不得踏河一步,尚可喜尼堪率精兵五千主攻北城,多铎和满达海,瓦克达率兵五千攻西门,康喀勒和托叔侄,屯济和杜尔德各率千余侧攻东南两门。 预攻时间:寅时(凌晨三点) “明日破城后歇兵三日在周边掠夺,七日后拔营北上出关”多尔衮端起酒杯一扫诸将:“这一次入关虽节外生枝有所折损,甚至所获不及当初预料一半,但若破了这青州城亦是可观,便早早回去静养生息,待时机成熟先破宁远再入关,这大明的江山早晚有一日为大清所有” “先破宁远,再入关!”诸将举杯,豪情万丈。 “报,王爷”这时一个传令兵急急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言之乃明军所投! 多尔衮却没急着接,而是举杯嘿嘿一笑:“莫不是明军的求和信”诸将轰然大笑,那传令兵却显得恐慌不已:“报,王爷,好像是英亲王的的信”说着将那信封一翻上边却是满文,写着:十四弟亲启! 帐内诸人大惊。 阿济格在香河被俘已十几天了,此去便入石沉大海没了一点消息,多尔根本以为明廷会立刻拿阿济格为质和他谈判,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如何趁机反咬,哪知道明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然给他是意外和不解,却因近日军务繁忙无暇思及此事本想着等掠完青州后回家时路过北京时问明廷要人,现在却有了消息。 “这信来自何处?”多尔衮脸色铁青,心道莫不是明军暗度陈仓其实没把阿济格送往京城,实际带到了青州城,若挂在城头逼其退兵的话倒也棘手…… “北阳河那边的明军所投!”传令兵赶紧道。 多尔衮暗暗松了口气,接过信缓缓打开,内容皆以满文所书,一目十行看完确信乃阿济格亲笔。 “十二哥怎样了?”多铎很是关心,毕竟一母同胞,多尔衮阴着脸将信递给他,多铎接过看了,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摄政王……”尚可喜大着胆子出声想问一下阿济格怎么了,甚至会不会对攻城计划有变。 话才开口就被多尔衮堵住:“攻城迫在眉睫,诸位回帐略休息一下便各就各位准备攻城吧,勿要耽误大事!” 尚可喜等人便也不敢再追问,纷纷拱手离去。 信是阿济格亲笔所书,和多尔衮想象应该是被明廷所迫的劝和书完全不同,这仅是阿济格的一封私人信件,写给自己兄弟大清摄政王的多尔衮的私信,内容完全没涉及任何两国两军之间的事。 信里废话很多,却非常的真实,字里行间多尔衮看出了这个向来桀骜粗暴的兄长竟然很害怕,害怕会被明廷杀了! 他说明廷根本就没打算拿他当质和大清谈判,他只是一个俘虏,只不过这个俘虏是大清的王爷,此时却也成了大清的耻辱! 他还说见过了小太监,小太监说了知道多尔衮不会和他谈判,所以明廷也不会谈判,他们会将阿济格在明境内四处游街示众让大明百姓看看这个大清的王爷俘虏,然后再砍下他的脑袋挂在山海关外! 简单来说就是明廷不打算拿阿济格谈和,只以他来狠狠的羞辱大清! 可阿济格不想死,他乞求多尔衮救他,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因为他对多尔衮很有用,现在大清朝里什么局势阿济格清楚的很,多尔衮的摄政王位非常的不稳,他需要阿济格以及他的几个旗。 这无怪乎多尔衮和多铎脸色这么难看,先不说明廷出乎意料的不谈判,堂堂大清的王爷被各处游街示众砍头挂旗这绝对是大清从未有的耻辱啊! 更何况他阿济格说的对,多尔衮现在需要他! “十四哥,明廷真的会杀了老十二不和咱们谈判么?”多铎见帐中只有他俩人,便也无所忌讳了。 多尔衮冷笑:“若真如此,明廷为何还要将此信送与我,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可保不齐送过来就是羞辱咱们啊,我看老十二信里所言不似作伪,他是真的怕了,说明明廷是真有了杀心!”多铎又道。 多尔衮皱了皱眉:“老十二脑子不好使,很容易就被别人诈了,明廷若非无谈和的想法又何必恰在咱们攻城之际才将信送来”。 “但也不排除明廷真有杀心之举啊!”多铎气的直跺脚:“十四哥是要不救了么?” “怎么救,我问你怎么救!”多尔衮突然间怒吼:“难不成现在放弃攻青州城和明廷谈和以此为条件放了老十二?你可知咱们这一番出兵现在宁远损兵折将,朝里已是各种非议,入关掠劫便是为了收买人心巩固地位,若是这样一无所得的回去,那些人能让咱三兄弟好过么?” “可是即便抢了青州城朝里也不过表面平静,激流暗涌之下没了十二哥咱们依然步步艰辛不好过啊!”多铎也嚷嚷起来。 多尔衮沉默不语,盯着多铎看了半天,多铎喘着粗气丝毫不避让他的目光。 “青州城要打,老十二也要救!”半响,多尔衮淡淡说道。 “十四哥可是有法子了?”多铎赶紧问道。 “先打下青州城再说!莫要被一封信乱了心”多尔衮走到帐外看着远处青州城:“拿下青州城,作势围攻济南逼明廷放人!” “若明廷不放呢,咱们还真打济南么?”多铎跟着他走到外边。 “走一步看一步,若明廷依然不放人,那说明其真的有杀心不谈判,咱们也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多铎突然之间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抓了我大清的英亲王,咱们手里有他大明的衡王,这局还非让他谈下去不可!” 多尔衮哈哈笑了起来:“被那信一激,倒忘了这茬!” “两位王爷,对于明帝来说藩王一文不值!特别是战败投降或者被俘的藩王!”恰好此时尚可喜从帐外经过闻言说了一句。 多尔衮和多铎不由一怔,明帝忌惮防备各地藩王天下尽知恨不得他们全死光呢,当然了大清又何尝不是,兄弟阋墙互相陷害的事并不比大明的差,宫斗大清甚至比大明精彩狠辣多了! 第901章 乱了的心 只是这封信真的是阿济格写的么? 是的。 可怎么在北阳河明军手里? 常宇给李岩的。 阿济格被俘后火速秘密押送入京,常宇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见了他聊了会,然后这位大清的英亲王就怂了,因为他从那小太监的言行举止里看不到一丝尊重,堂堂的大清王爷在他严重就只是一个即将用来羞辱的大清的工具,用完就杀,根本不会拿去和多尔衮谈判! 至于为什么还会替他送信给多尔衮,自然也是为了羞辱多尔衮。 可常宇真的不会拿阿济格和多尔衮谈判么?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捞着条大鱼,哪能随手杀了喂猫,自要慢火熬汤喝了可是大补的很呢。 至于常宇为什么要拿出一副不谈判只为杀了羞辱清国的姿态?原因更简单了! 他要掌握主动权! 因为他太了解多尔衮了解满清这时候的尿性了,你越舔着脸求和他越登鼻上脸,明明是你俘虏了他的人,搞不好最后还得拿座城送给过去换他离境。 所以便故作姿态,不和你谈,就杀了羞辱你! 如果对方信了,就会主动来找他谈判,那时候拿势的就是大明了。 于是一向无脑的阿济格最先信了,他坚信明廷根本不会拿他去谈判了,这样他必死无疑,所以写信去求多尔衮想办法救他。 多尔衮和多铎都是精明之人,虽觉得明廷抓这么大鱼不谈判有点不可能,但也觉得明廷恨清国入骨,搞不好真的会杀人泄愤狠狠羞辱他也极有可能。 所以其实他俩现在也拿捏不定,心中很是混乱,这恰恰又正中李岩下怀,常宇临走前将信交给他时说找个适当时机送过去。 李岩认为眼下就是最适当的时候,清军踌躇满志攻城之际! 就是让他心乱! 多尔衮和多铎虽精明,但玩心眼远不是常宇和李岩的对手,他俩现在最多以为常宇如此做只不过欲擒故纵,尚没意识到小太监其实是要反客为主让他们主动请求谈判! 当然也知道这时候把信送来就是为了乱他们的心。可偏偏有些事你明明看破了却还只能眼睁睁的陷进去,本来豪情万丈攻城却弄的心乱如麻:明廷真的不打算谈判了,若真把阿济格给杀了,沈阳那边就乱套了,豪格那瘪犊子估计能翻天……还有明军的步兵到底去哪了?阿济格说他在京城见到了小太监,可小太监明明一直追在后边啥时候回的京?还是说那个戴着獠牙鬼面的是个替身? 他尼玛现在到底在哪…… 京城,西边临淄,还是青州城? 多尔衮现在是真的乱,满脑子各种疑问,只觉得脑壳痛,脑壳痛,脑壳痛…… 夜色愈浓青州城外清军已各就各位,城外无数火把将天空照的通亮甚至可以看清城上守兵凝重的神色。 “快投降吧,再不开门等老子打进去就完犊子了……”清军在城下肆意叫骂引起阵阵哄笑声,唯独那些炮灰们一脸的恐惧的在摆弄着各种器械,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攻城令来了,他们就是冲在最前边也是死的最快的那拨人。 清军阵后南阳河西畔的山脚丛林里,常宇一行人从北边顺着河岸潜伏到了正对着西门处。 隔河就是乌泱泱的清军正在对城上叫骂喧闹至极让人脑袋嗡嗡作响,常宇沉着脸上了一棵树从枝叶间眯着眼看着城门方向。 况韧也爬了上来,张弓搭箭眼如毒蛇一眼扫来扫去,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想摸鱼啊” “看老天爷赏饭吃不”况韧嘿嘿笑了,常宇苦笑摇头:“难!” 的确很难,夜间虽有火把照耀却隔着近二里地根本看不清人何况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想发现并干掉清军将领无疑登天。 老天爷没赏饭吃,况韧很是无奈,常宇看了一会后和李慕仙嘀咕几句,便示意撤退,因后边山势太过陡峭,只得顺着河岸朝南再潜行。 行不至数十米,前方林间鸟鸣,常宇等赶紧卧倒在地或者藏于树后,那鸟鸣是前边探路亲卫的示警。 莫不是清军在这边也伏了暗探?常宇正在嘀咕间,前边探路的亲卫已折回,原来是前不远处就是山口,有很多清军在晃荡。 常宇这才恍悟,是在山口盯着“马贼”的那拨清军。 攻城紧要关头,山内有一拨不安分的马贼,多尔衮无心去剿却也不想让其出来搞事情,所以就派了一支小队人马在山口盯着,以免节外生枝。 这支清军小队大概有三四十人,论实力弄死百八十个马贼完全不成问题,当然前提是光明正大的干,但若入了山那就另论了,所以多尔衮也交代了,盯着就好,只要对方不搞事就别理会。 但这股马贼嚣张的很,白天就在山口的岗子上晃来晃去丝毫不把就连官兵见了都撒腿的大清悍卒放在眼里。 难道说常宇这些马贼就不怕这些清军突然入山? 当然怕,清军探子一入山,山中藏兵顿时就暴露了,所以常宇除了让几个真马贼在山口唱空城计,越是那样清军越以为就他们的几个没见过世面不知死活的土包子山匪,其实再往里走,当真是五步一明十步一暗,可都是正规军,清军绝对摸不到那山坳里。 那清军为什么不入山?瞧山岗那几个马贼嘚瑟劲,他们早都想过去给剁了。 因为害怕! 除了多尔衮说了没事别找事外,他们也真不敢随随便便就入山了,马贼说的没错,山外他们牛逼,入了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那树丛里,大树上埋伏了多少弓箭手或哪里下的陷阱,科别忘记了,他们昨儿伏击弄死了近三十个清军兄弟啊。 反正盯着就好,只要别踩过界。 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可常宇不这么想,因为嫌他们碍事! “大军出山之前,把他们都给收拾了”常宇低声对况韧道。 况韧的眼神很冷,嘴角一丝笑:“卑职只需十个兄弟,一刻内齐活”。 常宇很是赞赏,微微点头,陈汝信对况韧伸出大拇指:牛逼。 神箭手就是牛逼,要清除掉这些绊脚石况韧等人自不需要正面硬撼,躲在暗处射杀几十人对他们来说真的没啥挑战性。 第902章 煎熬 清军已经集结围城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动全面攻击,至于何时下令,城上的贾外熊不知道,北阳河西的李岩不知道就连常宇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清军不会立即动手! 清军在城下各种叫嚣喝骂挑衅却不动手,这是一种心理战,他们在熬城上守兵,熬的他们心神惶惶神经绷紧,熬到他们摇摇欲坠的时候就是动手最好时机。 这招数不新鲜,人人也看得透,却偏偏无可奈何的睁着眼熬。 至少城上守军是这样,李岩的兵马也是这样。 就连山中的三千明军也是这样,他们已经集结在山坳口,只需常宇一声令下,便会杀出山外直爆清军菊花! 在清军发动攻击之前这段时间是枯燥难熬的,向来古井无波的小太监也显得坐立不安,回到半山坡的瞭望哨望着青州城发呆,一会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一句话都不说。 况韧挑了十多个神箭手悄悄走了,他有任务要执行,就是在清军攻城之后,伏兵出山前,将山口那几十个钉子给拔了。 “厂公好像睡着了……”陈所乐看着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小太监低声对李慕仙说着。 “他睡不着”李慕仙朝那边撇了一眼:“这场仗关系太大,今晚没人能睡着”。 北阳河西十余里外,李岩正在调兵遣将,他手下有兵三万余任务是在清军攻城时候渡河打援。 这是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但却可以左右局势走向。 清军要吃青州城这块肥肉的决心是坚定的,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城外明军坏他好事,便布置万余重兵在北阳河畔设防线,以其骑兵的恐怖战力,加上河道天险,明军想冲过去是极难的,何况冲过去还要打援。 李岩不是一个轻易想困难低头的人,在香河一战他明明可以让道清军,却选择螳螂挡车,眼下这个局面他更不会轻言放弃。 探马来来回回不停将北阳河畔清军的布置传来,清军在北阳河由南至北布下了十里防线! “十里防线内至少有四处浅滩,不若分兵渡河”周遇吉提议。 李岩垂眉沉思半响摇头:“分兵易渡也亦折,不若选一处集中兵力强渡……”周遇吉和黄得功等将低声商讨一会便也应了。 “李将军,胜算几何?”发兵之前黄得功笑呵呵的问道。 李岩微微一笑:“黄总兵问的是渡河还是打援?” “有区别么?”黄得功一怔。 “当然有”李岩长呼口气:“渡河有十成把握,打援则五五之分”。 “李将军底气足啊”黄得功哈哈大笑:“只要渡得了河便算赢了,至于打援青州城,干就完了!” “黄总兵所言不差,干就完了!”李岩受其豪情所染,重重一挥手!随即传令周遇吉为前线主将,黄得功为副,屠元郝摇旗为先锋,姬际可为后军,发兵东进待令渡河。 北阳河清军严密封锁,但李岩却有十成把握可渡,这不是他狂妄自负,而是他手里握着两个大杀器让他底气十足! 城上东厂麾下两营将士还在为守城的乡勇打鸡血,血战在即士气非常重要,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局的结果。 面对数万清军围城,要问这些乡勇怕不怕 当然怕,没人不怕死! 但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要努力活下来。 活下的路很狭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保家也好,卫国也好,求生也罢,眼下就只有一条路,打退围城的清军才能活下去!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今晚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别无选择。 看透了,便也没那么的恐惧了,甚至想着赶紧的开打把,来一场痛痛快快的。 然而清军岂能那么轻易如他们所愿,依旧在城下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施压,喝骂恐吓不已。 “估摸着是要等到天亮那会动手了,这群狗日子的忒他们的奸诈”贾外熊从北城溜达到了西门看着外边清军忍不住低声喝骂。 老九也是恨得牙痒痒:“特么的明明知道现在不会动手却不敢休息,等撑到天亮都疲了”。 “得嘞,熬了那么多天也不差这一晚了,再说咱们熬他们也得跟着熬,现在就看谁坚持的住了”贾外熊说着抬头朝黑漆漆的西山望去。 老九没注意他的眼神,却道:“听这话你倒似有了底气,昨儿不还心虚的很么?” “那是因为刚刚得知小督主走前还给咱们留了定海神针”贾外熊说话间眼睛还是盯着西山。 老九一怔:“什么定海神针?” 贾外熊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老九一脸愕然:“那玩意真的好用?” “我还没见识过,但听了李士元几个手下说,那玩意老厉害了,待会咱们就能开开眼了”。 “要真的那么厉害的话,咱哥俩看来还能再活过今晚”老九嘿嘿笑着,贾外熊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瞪了他一眼:“什么叫特么的活过今晚,算命的说老子能过九十岁呢”。 “那个算命的是一方那个牛鼻子吧”老九撇撇嘴,贾外熊看了他一眼:“不会牛鼻子也给你算了吧” 老九点点头:“说我能活九十九”。 “他么的,老子还给了他二两银子呢”贾外熊哼哼道。 “我给了三两”老九叹口气。 “怪不得你比我多活九岁!” 俩人苦笑摇头。 不过先活过今晚再说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对城上守兵和山中伏兵却是度分如年,而清军却显得无比从容一切按部就班的布置。 夜已深,北阳河西明军援兵开拔和清军隔河对峙的消息已传到多尔衮耳里,闻讯不过冷冷一笑:“徒劳而已”。 明军想渡过河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便渡河成功想杀到城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即便杀到城下已所剩无几加上力竭又有什么用? 根本就无用! 没人能挡住老子踏平青州城的脚步! 多铎脸色铁青很是不开心,明显受到了阿济格那封信所影响,又或者对多尔衮的冷漠表示不解甚至愤慨,他不想在大营待了,虽然此时距离攻城还有些时间,还是决定去西门候着。 翻身上马回头瞧了多尔衮一眼,很是失落的拍马走了。 “老十五”多尔衮喊了他一声:“破了青州城,一切困局迎刃而解!” “但愿吧!”多铎头也不回拍马离去。 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义气用事,看着多铎离去背影,多尔衮低声长叹,突的又笑了,这样也好,重情义挺好! 第903章 开打 李慕仙为方外之人,但其久历江湖能言会道更善察言观色,在军中为常宇出谋献策有神机妙算的美誉,甚至连他自己都自我感觉良好。 但他却算错了一件事:小太监真的睡着了。 按理说这种大战在即的时候没人能坐得住睡得着,常宇也不例外,可偏偏他昨晚跟着李慕仙去夜宿在石头缝里睡的并不好,此时靠着树干沉思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微微的呼声。 也就是这呼声将李慕仙和陈所乐等一众亲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简直神人啊! 屁!就只是困罢了! 李士元喘着粗气爬了上来,刚想张口呼小太监就被陈汝信比了个嘘声,然后便朝李慕仙走来:“道长,鞑子快要攻城了吧”。 作为青州守备,李士元自是对青州城安危最上心的一个了,先前得令备战在山坳口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实在忍不住便上来想看看怎么个情况。 只是这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青州城就就像一口被架在熊熊火焰烤的铁锅,仅西城外边一眼望去火把无数,人头攒动估摸就有万余! 李士元是打过仗的,而且和清军也打过,可是乍一看这大场面依然动容,甚至有了恐惧,幸亏小太监率援兵来了,否则以自己八百人如何守得住这青州城! 李慕仙抬头看了看夜空:“还要等等,这才丑时过半……” 轰,轰……话为落音,突然间青州城方向传来激烈的炮声,开打了! 众人大惊,一边熟睡的常宇翻身而起,望着青州城方向:“狗日的鞑子这么心急啊!” 错了,错了,真不是清军心急,当城头炮火轰鸣时,清军大营里的多尔衮也是一惊,距离预定攻城时间还有近一个时辰,他还根本没下令! 是守城主将贾外熊急了! 凭啥在这被动的煎熬着,早打晚打都是打,你不动手我特么动手! 节奏我来带! 于是下令开炮轰击城北清军阵营! 夜色中,火炮嘶吼,大战拉开序幕! 既然如此,明军动手了清军也不收着了,多尔衮随即下令全面攻城。 军令传至各门,早已经等候多时磨刀霍霍的清军嗷嗷的就冲了过去,最前边的自然是推着攻城战抬着攻城梯的炮灰,在后方弓箭手和抛石机的掩护下朝城墙涌去。 面对蝗虫般的飞扑而来的清军,城上守军自也不客气,冒着飞箭乱石反击,远程用火炮轰,中程抛石机,短程弓箭招呼。 转眼间,天间杀声沸腾,青州城里边火光冲天! “厂公!”半山腰李士元双目喷火急的如热火蚂蚁,只盼常宇下令杀出去。 哪知小太监却很是沉住气,瞧了那么一会:“提兵至山口处没本督令不得擅动,不的喧哗暴露!” 李士元听了拔腿往山下跑去…… 明祖山东北侧半山坡,李岩斜靠在软椅上瞧着北阳河畔的火光,脸色平静无波,他身受重伤无法亲临阵中指挥,但有周遇吉黄得功两人坐镇也是放心,两人一个沉稳一个勇猛只要按照先前议定开打即便无功也不会吃亏! 当然,发兵三万必须要有所建功! 再说周遇吉和黄得功率三万大军子时刚过便已陈兵北阳河西畔里许,对岸清军列阵以待,一字长蛇阵近十里,夜色中火把苒苒气势磅礴。 “瞧着倒像那么回事”黄得功冷笑,摸着短须南北瞧了一会转头对周遇吉道:“要不要再选一处佯攻点?” “哪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只要鞑那边动手,咱们就要立即渡河”周遇吉轻轻摇头,看向旁边的吴惟英:“侯爷,今晚还得靠您开道了”。 “份内之事,应该,应该!”吴惟英最近老牛逼了,从一开始的被常宇点将硬着头皮出京领神机营,到现在爱上了这份工作,并且引以为豪。 无他,长脸而已! 虽说大明的火器技术全球领先,但在冷兵器时代火力部队依旧不被看重甚至严重边缘化,仅在攻城时用以辅助。 可自从小太监将神机营灵活多用后,他们才发现原来火器部队还可以这么打仗后,便乐此不彼了。 神机营一路参战不多,但每每都在关键时刻建奇功得诸将赞誉不断,作为其统领的吴惟英自也水涨船高倍有面子,甚至给他老祖宗吴允诚都长了脸。自己也不是再往日那个空架子的侯爷了。 没错,神机营就是李岩的大杀器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大杀器则是重甲兵! 常宇麾下有四营,其中宫字营和黑豹披重甲,在天津卫时候宫字营奉令练军则把重甲移交黑狼营,后常宇率黑豹黑狼两营穿越火线去青州传信,因重甲不便则全部留下。 眼下到了打硬仗的时候了,重甲重新上阵,一批交于屠元的黑虎营营,一批交给郝摇旗率领的精兵。 今晚他两人为先锋,则要以重甲骑兵冲击清军阵地将其劈开一道口子为后方主力渡河驰援青州城。 孔有德和耿仲明乃三顺王里最阴沉和最狠辣的两位,此时奉令在北阳河阻断明军援兵,两人都久历沙场的老将,沿河畔转了几个来回便将地形勘察的一目了然,然后布下一字长蛇阵。 明军数万人渡河必然会寻多处浅滩登陆,兵力会最大化的分散,战线也会拉的很长,这样战斗力和攻击力便会严重弱化。 所以,以万余兵力挡住明军的数万援兵渡河并没有多艰难。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清军吃了好几次明军火炮的亏,也猜到明军这次渡河极有可能会用火炮开道,这也是让孔耿两人最为头疼的事情。 就像是清军在青州城下熬守兵那样,明明看破却无计可施! 清军不是没有火炮,从京城一路掠劫也破了几个小城弄了几门炮,不过那是要攻城用的大家伙,显然不如明军的野战炮轻便,数量上更没法比。 “若是他们用火炮开路怎么办?”耿仲明望着对岸的火光,眉头紧皱,孔有德哼了一声:“大不了让他二里地又何妨”。 耿仲明便笑了! 虎蹲炮炮虽轻便但威力小射程短最大距离也就里许地(五百米左右)甚至不如强弓射程,若清军阵势距离河岸较远根就不在其火力覆盖之下。 你有火炮你牛逼,让你冲过来,然后呢? 挡得住清军的铁骑强弓么? 这个当然要打过才知道。 机会并未让他们等多久,青州城方向传来的炮声让隔河对峙的两军都大感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 炮声即号角声。 “杀过去!”周遇吉仅仅一怔之下便下令大军抢滩渡河,先锋屠元和郝摇旗大吼一声,率重甲骑兵朝对岸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早已伏在河畔的神机营的百余野战炮开火,三千余火枪兵亦随先锋兵马渡河抢占有利位置集中火力射击…… 不妙!几乎在明军发动进攻的一瞬间,孔有德和耿仲明就意识到自己犯了战略上的错误! ……………………………………………………………………………………………………………………………………………… 养成看书同时顺手投票的好习惯,不要让我拎着小皮鞭逼你们哈,感谢书友支持! 第904章 岌岌可危 让清将孔有德和耿仲明双双变色的是明军没有选择多处分兵渡河,却在距离北阳河入山口北侧四五里的一处浅滩集中一处,集中火力抢滩登陆! 虽拥挤不堪,但却将清军的长蛇阵闪了个腰,拉了近十里的防线人家却尖刀捅心只扎一点,余下防线挡了空,心口处却挡不住,几乎转眼间就被明军刺破防线冲来了过来。 这是战略上的失误,但却不还不至于让两个沙场老将手忙脚乱,毕竟可用最快速度将两翼兵马调来损失合围心窝处的明军。 真正让两人变色的是,明军的打法! 意料之中明军以火炮开道,孔有德也早早做了调整,并未将兵马陈于岸边而是后退二里地在明军火力覆盖距离之外,并布调集数千弓箭手,一旦明军上岸便直接箭雨压制!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明军的打法实在刁钻,他们的确是以火炮开道,但见清军在射程之外后放了几炮后,神机营随即随先锋兵马渡河,登陆后立刻架炮火力支援先锋重甲兵! 明军一登陆便迎来狂风暴雨,是带刺的要命的那种雨。 “狗日的鞑子真他么的奸诈”屠元率领黑虎营最先登陆,迎头就是噼里啪啦的乱箭射来,幸而全身披甲距离有稍远对他们没什么杀伤力,至于对后续骑兵来说则是致命的。 “神机营的兄弟,手软了么”屠元一边率兵朝清军阵地急冲而去一边翻身大吼,几乎就在同时,身侧炮声大作,刚登岸神机营又喷火了,炮弹和子弹迎着清军的箭雨呼啸而去,顿时把清军的火力网撕破个大口子。 明军两营重甲兵一登岸,在神机营的炮火掩护下一马当先朝清军阵营杀了过去,身后数万明军陆续冲刺渡河……于此同时南北两翼方向的清军也在继续朝这里合围! “将这些明狗杀光!”眼见明军一上岸便以火炮反击弓箭对射冲杀过来,孔有德一脸残忍的大吼,他早忘记自己原本也是个明人! 忍了明军很久的清军得令后,嗷嗷的从三面朝正在登陆的明军杀了过去…… 北阳河畔数万大军捉对厮杀,惨烈程度不下十里外的青州城! 而这时的青州城,已经沸了! 四面汹汹战火将火架上的青州城燃沸了,也怒了! 明军守城主将贾外熊因熬不住清军的心理施压率先动手下令炮击城外清军阵地,却也将一直磨刀霍霍的清军的怒火点燃,于是一声令下四面齐攻青州城! 一时间清军万箭齐发射向城头守兵,同时将沿途掠来的几门火炮对着城头开始轰击更有数十架抛石机不停的朝城上砸石头…… 在这些火力的掩护下,清军登城部队驱赶炮灰抬着攻城器械蜂拥朝城墙涌去,当然也是迎着乱石利箭…… 乱石砸下血肉横飞残肢断躯随处可见,惨叫声哀嚎声如地狱鬼泣…………炮灰注定只是炮灰,他们的命就是用来填坑的,退后一步就是死,往前……或许帮清军打下了城便能侥幸的活下来吧。 于是这些炮灰们也疯狂了,推着攻城车疯狂的撞击城门,虽然他们不知道城门已经从里边被封死了……当然他们很快也被城上的乱石和利箭砸成肉泥或者射成刺猬…… 然而疯狂的炮灰和疯狂的清军也发了了狠,他们要登城,要破城,要杀光青州城的人,抢光青州的财…… 为了这个信念,他们发了狂争先恐后涌向青州城。 开战不到半柱香功夫清军用无数炮灰的性命终于将数百架登城梯靠在了在西城和北城的城墙上,只要一鼓作气登上去,青州城便完蛋了! 城上守城士兵自也知一旦清军登上来的后果会多严重。居高临下若还挡不住,让这些杀神上了城,那些从未实战过的乡勇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啊! “不能让他们上城,浇金汁……”守西门的老九嗓子都喊哑了,手提一副盾牌沿着城墙一路狂奔狂吼:“不能让这些狗日的爬上来……” 金汁就是屎尿秽物烧沸,除了可烫伤敌军,且一旦伤口沾上了必会感染发炎,以当下医疗条件就等死吧! “九哥,快挡不住了!”一个黑虎营的士兵厮声狂喊,下边的清军火力太猛,火箭,乱石甚至还有炮弹雨点般落在城头,乡勇伤亡惨重甚至难以靠近城垛口,无法有效压制阻挡城墙根顺着梯子往上爬的清军! “放你妈个狗屁,这特么的才哪跟哪,敢乱老子军心!”老九大怒一脚将其踢翻,抱起一巨石就朝城下砸去,几只利箭从耳畔飞过,肩头头也被射中,幸好有盔甲护体。 清军已经开始顺着攻城梯登城了,数百架攻城梯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清军,看上去特别瘆人,最快的甚至已将钩子搭上了城垛,登上城一步之遥了。 “浇油,火箭……” 老九继续狂吼,烧沸了的油直接泼了下去,下边攻城的清军立刻发出阵阵哀嚎,从攻城梯上滚落,随后上边几只火箭射下,点燃了沸油也将攻城梯烧了,以及那些清军…… 城墙跟一片火海,让清军损失惨重,阵后的主将看了,自是怒火中烧,不停的让后方的火力加大压制,让登城部队继续往前冲,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一旦有人登上城,凭借清军战斗力很快就能控制局面,那时候…… 西城打的惨烈无比,攻守两方伤亡皆惨重,而作为另一个主攻点的北城可以说更惨烈,因为清军在这边布置了三门火炮,已将北门城楼炸塌了一半!主将贾外熊满脸是血,头盔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包扎伤口,手中提着一把刀,狂吼乡勇御敌,心中大骂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对他来说宁愿和清军面对面短兵相接哪怕被捅了几个窟窿也比这种看得见摸不着只能扔石头来的痛快,他就是觉得憋屈! 除了憋屈之外,更多的是压力! 清军这次全力而为远比上一次更凶猛,人数更多攻击力更强,即便他有了充足的准备,清军依然在短短时间内便将攻城梯靠上了城墙,开始登城! 这就是强大的实力! 但对于他这个守城主将则是无以伦比的压力!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会,贾外熊抬头朝西北望去,北阳河那边也开打了,黑夜之下,方圆数里内火光闪动,却不知谁更胜一筹! 快点过来吧,快点过来吧!再晚怕是迟了……贾外熊心中念叨不停,目光又转向西山,那边夜色静谧没一丝波动,难不成前天只是个巧合,乃山中马贼所为并非小督主? “贾老大,鞑子登城了……”不远处黑豹营兄弟的嘶吼声将贾外熊拉回现实,清军在强大的火力下掩护下登城,竟已有登顶者,只不过刚攀上墙垛就被一个黑虎营士兵一刀劈了下去,可惜的是那士兵却被下边一箭穿心跌下城墙…… 厮杀太过激烈,开打仅仅不过一炷香功夫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城上的大炮炮弹已经打光了,金汁和沸油也没了,剩下的就是弓箭和石头檑木……贾外熊知道这样下去最多半个时辰后便要肉搏战了…… 可肉搏的话…… “万人敌!”贾外熊握拳大吼! ……………………………………………………………………………………………………………………………………………………………… 中秋节祝书友们节日快乐阖家团圆,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支持! 第905章 最佳时机 万人敌,其实就是一种燃烧弹毒气弹烟雾弹的混合体,摔下去就炸,一炸就起火沾着就烧且浓烟滚滚呛的人喘不过来气。 两年前李士元就是靠这玩意守住了青州城,常宇初来时闻其威名便令李士元寻匠人赶制多多益善,同时更造了很多当代手雷等火器。 这些玩意便是他给贾外熊留下压箱底的定海神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用的! 只是,贾外熊没想到,这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么快就到了,再不用越来越多的清军登上城头,青州城便危也! 青州城战火冲天,激烈的厮杀声传数里,西山口潜伏带领的三千明军将士听的心血汹涌沸腾,李士元,陆行,段武虎等将领更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率兵冲过去,只是北边半山坡没有一点动静。 小太监有令:以火为号,见火便杀出去! 青州城墙外密密麻麻的清军正在顺着梯子登城,甚至有的已经登顶……青州已是岌岌可危了。 为何还不下令,为何还不下令,小太监到底想干嘛……李士元咬着牙根盯着远处青州城又抬头瞧了瞧北边漆黑的山腰,竟对小太监有了恨意! 常宇不瞎,他站得高看的全,青州西城的整个战况他尽收眼底,从北边到南近百架攻城梯靠在城墙上,清军就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攀附其上密密麻麻往上冲令人触目惊心。 眼见已有清军登上城头和守军肉搏,常宇却还一直不下令发兵,这让很多人不解! “差不多了吧!”就连旁边的李慕仙也坐不住了:“若让大批清军登顶只恐不善……” 常宇摇头,放下手中千里镜:“尚未至最佳时机”说着抬手一指:“你瞧,鞑子后阵兵马还没冲呢”。 清军攻城以炮灰为最先加以少量士兵先去填坑,大军则留后阵火力支持,待炮灰死的差不多时坑也填的差不多了,通常这时梯子也挂了墙,先锋登城时后方火力加大支援,但待其登了城为免误伤友军,主将便会让后军停止火力支持改为登城支援…… 而常宇此时就在等清军后军登城,那个时候后阵空虚只留主将和寥寥兵力就是他突袭的好时机。 可是李慕仙很是担忧:“若待清军后阵兵马也上了城,只恐青州危了……” 常宇嘿嘿一笑:“此时你是不是觉得青州城已摇摇欲坠了?实话告诉你,这才刚开始,真正的好戏……” 话没说话,突见青州城方向,呼的爆燃起来…… 是的,就想是像沸腾的油锅里倒了一碗水那样,顿时爆燃起来,火光浓烟瞬间就将青州城整个罩住…… 好戏终于上演了!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李慕仙等人大惊!山口处远观的诸将也是一脸骇然,唯独李士元却忍不住叫了声:好! 因为他发生了什么 万人敌! 贾外熊终于将压箱底的大杀器翻出来了,眼见已有清军登上城和守兵肉搏,城下更是源源不断的往上涌来,于是果断下令,一股脑将万人敌,手雷等火器丢了下去,转眼间西北两城外火焰滔天,浓烟滚滚,登城的清军顿时如坠地狱,惨嚎声不绝。 这一手,地动山摇。 让清军主将惊得险些从马上跌落,就连在城北大营观战的多尔衮也是目瞪口呆,然后恶狠狠的骂了句瘪犊子! 清军将青州城四面合围齐攻,西北两位为主攻点兵力最多火力最猛当然也是厮杀最激烈的,东南两门则是佯攻点仅为分散守军兵力,攻势一般甚至还不如前日那场,在宋家兄妹的指挥下倒还应付的过来 只是,听闻西北两城的杀喊声以及火光冲天气势,宋洛书和宋洛玉脸色惨白,知那边清军攻势凶猛想去支援却也不敢擅离职守。 给老子冲,冲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西门外督战的多铎吼的嘶声裂肺。 面对清军凶猛的攻势,守军的顽抗出乎多铎的意料,然而在强大火力的压制下用无数炮灰填坑终于攻到了城下挂梯登城,眼瞅着已有士兵登顶后续源源不断时,守军突然来了一个大杀招,让清军死伤惨重,这让本就因为阿济格的事憋了一肚子火的多铎恨到肝肠寸断! 不能就此功亏一篑!且要争分夺秒! 因为他得到情报西边北阳河的明军援兵已经发动进攻,为免节外生枝多铎随即下令调动后军全部登城,若再晚一些那些上了城的士兵很快就会被屠光,要趁此时守兵忙于和他们肉搏无暇他顾时快速支援登城! 攻!首登者赏金百两,开门者赏金千两!多铎大吼。 重赏之下清军发疯似的朝城墙涌去,无视周边火海浓烟朝城上爬去…… “点火”西山半坡上的常宇放下千里镜,淡淡说来一句,身边的陈所乐赶紧生了火,火势不大,数里外可见。 伏兵山口内的李士元等人瞧见火光后,忍不住打了激灵,终于要上场了,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有亢奋,激动,甚至还有恐惧但更多的是紧张。 出山!陆行一声低吼,却示意将士噤声快速潜行,这时候当然还不能大声嚷嚷,否则等你跑到城外河畔时清军早回兵做好准备了。 几乎就在山坡火光亮起那一瞬间,在山口外树林里潜伏的况韧一声:“动手”埋伏周边的十余神箭手张弓搭箭,瞄着不远处的目标……那一群懒散看戏的清军探子。 山口外有一股清军约三四十人,本是奉令盯梢山中马贼的,只不过盯了一天一夜这些“马贼”除了偶尔冒个头外并无异动便逐渐放松了警惕,当攻城大战开始后他们更是三无一群围坐一起旁观看戏,不时指指点点就差来包香烟啤酒瓜子矿泉水了。 这些零食都没有,有的是夺命利箭! 当陆行,李士元率领三千伏兵冲出山口时,这些清军探子已成了死尸,其中有七八个都是穿脑而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三千明军出了山口噤声快步西门奔去,他们此时相隔南阳河不过里许地,河对岸就是清军的主将正在聚精会神盯着城头战局,根本不晓得也想不到菊花后边来三千多个直男! ……………………………………………………………………………… 过完节了恢复更新,感谢书友的支持,有银子的捧个赏银,有票的捧个票场,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特别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熊打赏。 第906章 千钧一发 青州西城墙上,老九一身鲜血持刀疯狂的劈向对面一个登城的清军,嘴里嘶吼:“兄弟们把这些杂碎都砍下去……” 可是太难了! 太多了,登上城的清军太多了,谁能想到刚刚万人敌的神威之下,仅仅是让清军的攻势一滞,而后是疯狂的反扑,无数清军不畏烈火浓烟拼命的登城,或许他们被重赏冲昏了头脑,又或者明军拼死抵御的举动惹恼了他们,于是疯一般的冲了上来。 顿时城头守兵如泰山压顶,虽说老九的黑狼营个个皆是久历沙场的悍卒,然后数里长的防线他们只有两百余人,剩下的全是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菜瓜乡勇。 这些乡勇扔石头泼油没问题,可当清军登上城时他们就慌了神,是那种虽有杀敌之心,却不知道怎么杀,有甚者嘴里狂吼着:杀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可双腿却如灌了铅动不了,拿刀的手也举不起来,随即就被登城的清军一刀砍掉了脑袋…… 就是这样,很多人惊慌失措间就被那些登城的清军当菜瓜给砍了,直到黑狼营的将士拼死挡住一波攻势,以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给这些乡勇们上了一节杀敌课后,菜瓜们才逐渐觉醒。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无论是官兵还是乡勇,他们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之所以未能第一时间有效阻敌,不是畏死畏战而是太多守军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面杀人! 毕竟平时他们只不过是安分守己耕田种地的农民。 而眼下在黑狼营将士的手把手言传身教下,血性逐渐觉醒终于握着刀子冲过去,乱砍一番架势倒也惊人…… 然而可怕的是,觉醒略显迟了。 清军蝗虫般从城下涌上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凶悍,守城乡勇逐渐不支…… 戎马半生,也曾短暂辉煌过,想过马革裹尸却不知在何地,原来是在青州城……老九喘着粗气,手里钢刀血迹斑斑已卷了刃,抬头望着正北,北城上也是火光冲天,杀声滚滚,看来惨烈不下西城。 “九哥,来世再做兄弟……”一声哀嚎将老九的目光从北边拽回现实,不远处一个手下兄弟惨叫着倒在血泊里,身边几个清军正在疯狂的挥舞钢刀…… “草泥马的狗鞑子”老九双目赤红,挥刀扑了过去,心中却在大呼,援兵呢,援兵怎么还不来,厮杀间隙眼睛朝西北望去,数里外战火依然,好像还在厮杀,好像依然没有冲过来 这次是真的死定了……老九收起心神专注厮杀,多干掉一个赚一个! 北城,贾外熊持刀望西北长啸,在清军不要命的疯狂攻击下,即便大杀器万人敌也是徒劳,城上厮杀正激,较之西门有过而无不及,远处西北援兵尚在激战,胜负不明且远水难解。 他知道,今日要撂在这了,只可恨眼前有杀不完的鞑子啊,只可惜不能在追随小督主南征北战了。 笑声无尽苍凉和悲愤。 而后纵身再次杀入战圈。 东门,宋洛玉双目泪眼朦胧的望着西北两城,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她知道清军登城了,援兵未能及时到来青州城保不住了! 小督主,小督主,小督主……宋洛玉心里放声嘶喊,忽然又有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若他在的话或许……至少一起死了也无憾了。 衡王府一个家丁急匆匆的奔至正殿,一脸悲恸道:“王爷,清军登城了!” 啪嗒一声,朱由棷手中茶杯摔了个细碎,吃力的站起来走到殿门口望着西城上方,面若死灰,终究是天意难违么…… “老子已经宰了七个了,够本了……”老九刚砍翻一个清军,对面一道寒光袭来,他不是不想躲,是没力气了,只是侧了下头硬生生的挨了对方一刀,早已斑驳残缺的甲衣哗啦一声脱落,那清军见状挥刀又砍,老九艰难的抬刀挡了一下,却被对方磕飞,随即被一脚踹倒,对方持刀朝他心口扎了过来…… “老贾,老子先走一步了”老九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狂吼。 噗嗤一声,刀入心口鲜血喷涌而出,一个黑狼营的士兵踹开压在老九身上的那具尸体双目崩泪:“九哥,小督主来了!” 啊,本已脱力待死的老九竟突然间有了力气,挣扎而起:“在哪?小督主在哪”说着就向西北望去。 “九哥,这里”那士兵搀扶着他,抬手朝西门外一指,老九顿时目瞪口呆,而后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死里逃生,那是一种外人很难料理解的情绪! 这情绪叫希望。 “兄弟们,坚持住,小督主来救我们了!” 真来了!他真来了,常宇虽没驾着七彩祥云却是率三千明军从山里杀出来!这对城上抱着一死决心的守兵来说,无疑又看见希望! 只要坚持下去,还有活着的希望! 常宇号称军之魂,只要他在将士都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自信,这种自信就是源自于他们心中的那个人称战神,屠夫的小太监未曾一败! 此时城上厮杀正激,守军虽处下风,但抱着必死之心硬抗倒也让清军步步艰难,而突然四下呼声大起,越来越多的守兵发现了城外的异动变得亢奋不已,士气大振战意滔天,反观那些本来气势汹汹胜券在握的清军,往外一瞅,哎呀我滴个妈呀,完犊子了! 城上的清军慌,城下的更慌,甚至可以用屁滚尿流来形容他们的惊恐了,谁他么的能想到关键时刻,山里的马贼竟然杀出来了! 没错,一开始清军真以为是马贼呢! 话说半山腰常宇点火为号,陆行,李士元,段武虎率三千明军冲出山外,外间那股清军已经被况韧解决掉,又有令噤声速行,加上震天响的杀声掩护,这三千明军直至到了河边才被对岸的清军发现! “马贼杀过来了!”最先发现敌情的清军大吼一声,惊动四下,后阵的清军包括原本全神贯注观战一脸冷酷又得意洋洋的多铎闻声扭头望去,也是惊的差点摔下马! 怎么这么多的马贼,不过随即醒悟过来,p的马贼,这特么的就是明军的伏兵啊! 南阳河多处浅滩,对岸三千明军嗷嗷的就杀了过来,大惊之余的多铎甚至都没有一丝的耽搁,立即打马向被逃窜! 不是他胆小,而是搁谁都没办法! 他奉令率兵马五千加上炮灰有万余人在西门攻城,先不说炮灰死伤惨重已是无用,手下的兵力要么此时在城上厮杀,要么正在城下拼命往上爬,根本无暇他处,也不知道此时后方来敌军。 也就是说多铎此时身边仅有亲兵数百而已,让他如何抵挡三千明军! 自然是抱头鼠窜啊! “回兵,明军杀过来了……”多铎一边打马狂逃一边和亲兵一起对着那些还傻乎乎往城上爬的清军狂吼! 有那么些耳朵尖的回头一望,哎呦我去,立刻撒丫子就跑! 跑你妈卖批啊!多铎一瞧顿时气的要吐血,他示警是要这些清军回兵组建防线,却没成想……跑的比他还快! 话说,这当口,有几个能镇定下来反身杀敌去! 只不过很快他们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厮杀,因为明军已经追到了跟前! 三千明军一过河便分兵两路,一路追多铎往北,顺势砍杀城下那些还没反应过发生什么事的清军,另一路则沿着城墙往南杀去…… 这突入起来的变故,立刻将西城的清军至万劫不复之地,城下排队等着登城的听身后大呼,转头瞧去乱糟糟的还没意思到啥情况,就被一阵冲杀。 城墙上正在爬的清军,低头瞧了一眼,两腿发软不敢下去,可头上时不时就有石头尸体砸下,一个不慎也是死翘翘。 最无助和绝望的还是已经登城的那波清军!他们知道下边无路了,眼下想活命,要么杀尽这些守兵,要么投降! 杀尽?扯犊子呢。 第907章 声东击西 突然从山中杀出一支明军,多铎大骇之下打马狂奔一路向北示警,恐惧之余更是怒火中烧恨的牙痒痒,又中计了,又中计了,还是在即将得逞之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可就这样放弃了实在心有不甘,只是此时除了逃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多铎恨恨的回头张望,却又看到了转机。 原来他打马狂奔跑的快,追击的明军却都是步兵,追击途中又和那些惊慌逃命的清军厮杀一起,这让他远离了危险,也是有了心思:组建防线反扑,或可挽回局面! 只是可能么? 他麾下清军本就不过五千,先不论伤亡所剩多少,且多分散城下数里战线此时正慌乱迎战边打边逃,无论局势还是兵力士气都不战优势,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其防线挡住明军,极难! 更让多铎纠结万分是,明军黑夜之下乌泱泱的从山里冲出来,铺天盖地不知几何,即便能将防线建起来也没把握挡住,搞不好还会丧失撤退的机会以至于全军覆没! 原来,一直不知去向的明军步兵,竟神不知鬼不觉的隐在山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实在是令人太恐怖了,多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个卑鄙的小太监,他一定在附近! 思及于此,多铎不敢冒然组织反扑,只让亲兵以最快的速度组建一道防线缓冲明军的攻势,他要赶紧给北边的友军报信,以免被这边的巨浪波及造成大溃败! 对,赶紧让北城兵马暂停攻城,调集大军前来抵挡,只要击溃这支明军,尚有回旋余地! 否则,今儿攻城不成还得被啄瞎眼! 可多铎哪里想得到,此时城北的清军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危险信号,南阳河畔的主将尚可喜,远处大营观战的多尔衮都在奋力嘶吼,撤兵回援,撤兵回援…… 回援哪里? 清军大营,多尔衮所在,一路掠劫辎重所在! 为什么? 这就要从李岩这小子身上说起了。 半个时辰前清军对青州城发动全面进攻,北阳河畔明军在神机营的火力压制下以重甲兵开路轻松渡河。 奉命阻拦的清军将近孔有德和耿仲明调集兵马合围企图将明军聚歼河畔,然而青州城局势危急,援兵拼死硬闯兵力占优又有重甲兵开道,让孔有德感到极为棘手。 合围太容易让对方冲破阻拦杀到青州城下打援,那边正是紧要关头万不能让明军援兵杀过去,于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商议后果断调整战术,将合围改成层层设防! 也就是将两翼合围的兵马调集至明军和东南方向的青州城之间,建立数道战线,你不是人多么,看你闯的过几关! 明军的重甲骑兵就像一把开山神兵,所到之处再厉害的堡垒防线也能被其一击击破,前边开路大军紧随其后势如破竹昂。 然而重甲兵毕竟只有数百人,转眼就会被清军巨浪淹没,加上清军好像也专门组建了一支人马来应对重甲兵。 这支人马个个手持马槊等重武器,挡在最前方和明军的重甲骑兵厮杀。 马槊,史上最强破甲重武器! 重甲骑兵攻势受阻,加上清军战力的彪悍,以万余对三万人,竟然杀的难分难解! 这时的孔有德终于露出了轻松笑意,他在东南方向设了数道防线,先不说明军能否冲过去,即便能,待他冲过去时青州城已入囊中。 从京城至此一路千里孔有德都负责断后也被了无数次锅,这心中怨气甚重,此时见明军虽竭尽全力却撞个鼻青脸肿顿感解恨又解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笑声未落,笑意便凝结在脸上了,他和耿仲明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军怎么调头了? 明军全力朝西南青州城方向发动冲击,奈何清军数道防线相辅相成难以突破,既是如此那就调个头! 当然不是调头回去,而是直奔东北清军大营所在! “咱们中计了,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去青州城”耿仲明突然尖叫起来。 没错,李岩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打援青州城,他的目标就是清军主帅所在的大营! 与其不计伤亡去往青州城打援还未必凑功,倒不如攻其必救所在! 三十六计中的围魏救赵!也可以叫声东击西。 这招清军根本没看破,或者说看破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有孔有德这支兵马可以随时机动调用,明军根本没机会杀往大营。 然而明军从一开始所有的迹象和行动都表明他们就是奔青州城方向,于是孔有德也将所有兵力调往东南方向。 这恰是明军最好的时刻! 一方面以屠元郝摇旗等猛将缠住清军,后方大军作势猛攻让清军无暇他想时候,突的调头朝东北清军大营方向奔去,一路畅通无阻,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论战力清军是牛逼,可论耍心眼论战术,李岩让他们一起上! 明军渡河之后屠元的先锋以及周遇吉和黄得功的主力作势朝东南方向猛攻,果然引清军将兵力全部调过去拦截,众人细心中大喜根据先前议定,屠元和周遇吉缠住当前清军,黄得功一声吆喝率万余骑兵直奔东北扬长而去。 这让孔有德大吃一惊,东北大营可是这次入关所得全部心血啊,而且有可能多尔衮还在那边,虽说尚有数千兵力防守,但挡得住么,若一个不慎……我操,不敢再往下想了。 回援!孔有德疾呼! 奈何,反应已迟加上周遇吉为掩护黄得功发动了更猛烈的冲击牢牢牵制住东南方的清军,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别处! “完了,完了”耿仲明急的直搓手! “你叫唤个p ”孔有德一脸铁青忍不住怼他:“你挡着这里,我率兵马去援大营”说着便令亲军赶紧调兵遣将想要拦截黄得功的人马。 可大家伙都是骑兵,慢一分便是几里地呀!匆忙之间调集人马别说拦了,能不能追上都是个问题! …………………………………………………………………………………………………………………………………………………………………………………………………………………………………… 票票票票票票 第908章 乱成一锅粥 再说大营观战的多尔衮此时注意力全部在正南青州城上,眼见麾下将士登城,嘴一丝冷笑,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到手了,这一次鸡犬不留毛都不剩。 至于他为什么不亲临阵前指挥,用咱们的话说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其实就怕死,流弹无情,他爹努尔哈赤他哥皇太极都被炮轰过一死一伤所以他不想冒险。 于是留在大营欣赏麾下将士为他拼命攻城掠地,眼见就要摘入囊中心中自是欢喜不已,甚至得意连连开始暗讽老对手小太监,你不是很牛逼的么,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破城,黔驴技穷了吧,除了西边那点援兵还有啥手段啊! 想着不由朝西南撇了一眼,那边还在厮杀,看来很是激烈呀,可没卵用啊,撞破了脑袋依旧没冲过防线,一切都是枉然! “王爷,有点不对劲啊!”身边的亲兵突然低声说了句。 多尔衮眉头一挑:“怎么不对劲了?” “您瞧”那亲兵朝西南一指,遥见火光越来越近,隐隐马蹄声滚滚,多尔衮皱眉:这当口孔有德不太可能回兵啊,难道是…… “备战”多尔衮大呼,他意识到有可能是明军那边冲关不利,便分兵来袭大营,可恨那个没用的孔有德竟然没拦住…… 哪知多尔衮话刚落音,突闻大营背后西北方枪声大作,杀声四起,顿时骇然:“怎么了,快去看看怎么了?” “报,王爷,明军从北边袭营…”…这时有士兵匆忙来报,多尔衮又惊又怒,明军怎么会从北边冒出来,随即一怔:“莫不是那些步兵……有多少?” “报王爷,有骑兵也有步卒数千之众” 骑兵,多尔衮有点懵逼了,却来不及多想,因为西南方向万马奔腾而至…… “迎敌”说话间多尔衮翻身上马率亲兵挥鞭朝南奔去,放声大呼:“回援,尚可喜回援……” 您没看错,最先对清军大营下手的并非黄得功的人马,而是神机营的三千火枪兵! 物尽其用,用之长! 神机营正面对敌的战斗力不值得一提,但集中火力劈山开路和偷袭却是攻击中的战斗鸡! 话说吴惟英率神机营渡河以火力压制清军掩护大军渡河后,便立刻撤出战圈装填枪药后偷偷摸摸的沿河北上绕至清军大营西北。 若是在平时自是冒险,可此时青州城上厮杀正激,北阳河畔你死我活,所有目光皆注于两处,没人在意一支骑兵潜行而去,甚至连清军大营附近巡视的探子也是在其靠近数里外才发觉,只是为时已晚! 神机营除了四百余炮兵剩下的三千余火枪兵,一千骑兵全部参与这次偷袭,被巡哨发现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往大营开火发射火箭,几乎是瞬间便让清军大营陷入恐慌和火海之中。 更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是神机营射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典型的拔吊无情打法! 毕竟近战不是他们的长项,只以扰敌为上,目的达到立刻撤出战场,接下来便是黄得功部的表演时间了! 西南方向黄得功一马当先率部距离大营仅不到二里地迎上清军,二话不说当头一铁鞭便将迎头那清军砸了个脑浆崩裂,随即振臂高呼:“踏平敌营!” 清军大营同时两面受敌,军心恐慌营中被掳百姓更是尖叫着四下逃命…… “御敌,御敌……”主帅多尔衮已逃往南边,留守的清将组织兵力勇抗黄得功部,清军兵力虽少不过三千余,却是多尔衮的亲兵也是最精锐的悍卒,战斗力向来强悍无匹,虽在惊慌之下匆忙应战,竟也挡住了明军洪流! 可毕竟兵力劣势较大又在恐慌之余,即便战力强悍也仅仅是勉强挡住明军杀入大营,时间一长必然不敌。 反之明军士气如虹,已是杀红了眼,他们目标只有一个,屠光眼前清军,踏平鞑子大营! 孔有德慌了神,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抽回数千兵力,便火急火燎的追来,若是大营有失他脑袋可就危险了! 只是……本就兵力不足的北阳河防线被他抽走近一半兵力却要抵挡周遇吉的两万余大军,更有重甲兵在前边开山辟路,防线岌岌可危! 再说多尔衮眼见不妙拔腿就跑,狂呼撤兵回援,前方正沉寂在即将得手喜悦中的尚可喜发现不妙,略一张望顿时差点魂飞魄散,尼玛后院起火了! 只是这堪堪之际撤兵岂非太可惜了,尚可喜望了一眼城头又看了看正北心中纠结不已,却被赶来的多尔衮怒吼:“城又不会跑还能再攻,大营若失明军杀来万事休也,孰轻孰重尚不知么?” 于是尚可喜咬牙下令撤出城北清军回援大营,心道四面攻城,而且已经打成了这样撤走一路影响不大或许西城多铎转眼间就破城呢,又忽然心中一紧,多尔衮下令让他撤兵回援,却没让多铎撤兵会不会故意将破城之功留给他。 谁叫人家是亲兄弟呢,尚可喜暗叹一口气,亲自率兵回援大营,多尔衮却带着百余亲兵留在南阳河畔关注四下局势,心中却开始烦躁起来。他么的孔有德这个没用的东西,出了这么个纰漏却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害的竟然要撤一路兵马回援。 不过也好,让自己兄弟多铎捡了个便宜,他负责攻打西门也是主攻点之一,尚可喜这边已经登城了,那边必然也慢不了,一鼓作气之下破开西门极有可能,可怜尚可喜出了力气为他做嫁衣了。 心念之下,回首张望眉头却越皱越紧,一股人马疾驰而来为首却是慌张的多铎,见到多尔衮便大呼:“十四哥不好了,明军山中有伏兵!” 啥玩意!多尔衮以为幻听了呢,但见多铎神色不似扯犊子,立时一脸骇然:“多,多少兵马?” “详数不知至少万余,突然从背后山中杀来……”多铎惊吓过度说话间都打颤,多尔衮何尝不是,身子一晃险些栽下马:“步兵,明军的步兵……不可能,那小太监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将数万步兵后发而至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山中……” “十四哥!”多铎大吼一声:“眼下还猜这些作甚,赶紧调兵挡住,若让其杀来恐将大溃……咦,尚可喜的人马呢?” “老十五!咱们这次恐怕又要栽了”多尔衮被多铎一声吼惊醒过来,却是无比的低落:“北边明军袭营……” 啊!多铎皱眉抬眼望去,咬牙低吼:我草他么的…… 第909章 痛打落水狗 气归气,叫归叫不能拿全军安危开玩笑,眼见青州城就要得手之际,明军却钻了空子掉头突袭大营,瞬间打乱了清军步伐到处乱做一团,雪上加霜的是山中又杀出一路明军从后突袭西城外的清军…… 好好一副牌打的稀巴烂这让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恨得咬牙切齿,可眼下当务之急也不是耍性子泄恨的时候,这局面一个应对不好便是不归路。 多尔衮一脸铁青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一番脸色愈发的难看,正西北阳河畔清军因为兵力被孔有德抽走一半已是挡不住周遇吉的两万大军,破关已是眨眼之间的事。 而正北大营杀声震天,麾下亲兵联手孔有德数千兵马合战黄得功已杀到最激烈时。回首张望,正南青州城西侧清军节节败退边打边撤很显然挡不住了…… 两个主攻点,一个撤兵一个溃逃,这青州城此番算是逃过一劫了,多尔衮长叹一声随即下令撤回攻城兵力:全力清剿城外明军,先自保再议其他。 只是眼下这乱糟糟的局面哪有那么好收拾的,周遇吉部势如破竹杀的拦路的耿仲明节节后退不说,黄得功的万余骑兵在清军营畔横冲直撞吓的孔有德夹紧了菊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一个不慎被其霍霍了大营。 可即便黄得功尚未冲进大营,里边也已是乱翻了天,大营西北处被神机营偷袭火势连天借风而起,营中难民趁乱四下逃散…… 够乱,够糟,可西城外比这里更糟更乱。 西门外清军正在登城的紧要关头,三千明军从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出,惊恐万分的主将多铎拍马狂逃而去留下数千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拼命攻城的清军,直到明军杀到屁股后边这才发觉,可想而知心中的恐惧和惊慌! 登上城的已知没了活路拼死挣扎,挂在城墙上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死,最惨的还是在城墙根的直接被一涌而来的明军狂屠,瞬间就没了抵抗心只顾得逃命! 陆行和几个统领分兵向南杀去,李士元和段武虎则沿着墙根一路向北,遇人则杀,刀口卷了刃随手捡了一把继续砍,心中只有杀杀杀,眼神极尽疯狂! 南城为佯攻点,清军不过千余人从始至终就是吊儿郎当的做个样子,闻西边杀声大起又见有清军登城,主将屯济和杜尔德一脸轻松看戏,甚至再商量入城之后如何花天酒地了。 只是突然间西边喧闹更甚,更有很多清军涌来,屯济皱眉,杜尔德一头雾水,直到那边清军大呼明军杀过来了…… 啊,啥玩意,明军杀过来,从哪杀过来……两人一脸懵逼,但见溃军如潮心中恐惧甚至还没瞧见明军身影,打马便往东边逃去。 东城康喀勒叔侄也是听风就是雨,听屯济说明军杀来了大惊之余直接撒丫子往北逃去,东南两门外的清军突然抱头鼠窜却把城上坐镇指挥的宋洛书兄妹弄的一脸懵:发生了什么事? 是援军来了! 北城上贾外熊拄着长刀喘着粗气望着西北又望望正北咧着嘴大笑起来:“小督主来了去端狗鞑子老窝去”。 而就在半盏茶前他已做好了战死殉国的准备,那会清军源源不断登城,双方血刃杀的甚是惨烈至极时,城下清军突然撤走,登城的见识不好也赶紧再滑下去,转眼间北门外的清军撤的干干净净。 贾外熊便知援兵打来了! 可西城上却还在激战,已经登城的清军不像北城那样下边没有明军尚有后路,这里,只有一条死路! 可谁也不想束手待毙! 反抗激烈,厮杀也极为惨烈! 老九的黑狼营率乡勇正和那些登城清军殊死一战! 城上城下都在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而在城外数里的南阳河畔,小太监背着双手瞧瞧城上又左右看了看,对身边李慕仙淡淡道:“今晚一过,鞑子便是丧家之犬!” 李慕仙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已过了!” 常宇哈哈大笑!探手从陈汝信手中接过他的鬼头面具带伤,双腿一夹拍马扬长而去:“道长可要随咱家去磨磨刀”。 “贫道刚才不慎扭着脚,就不去了”李慕仙对着常宇的背影挥了挥手中拂尘,嘀咕一句:“杀心越来越重了”。 再说陆行几人率千余明军从西门沿着城下朝南杀去,惊慌失措的清军几无抵抗便四下逃窜,短短功夫便杀到了南城外却发现这边清军早跑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地尸体。 这仗打的如此轻松,让陆行几人有些懵逼,却忽闻城上大呼:“向东跑了,鞑子向东跑了……” 宋洛书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清军会慌慌张张撤走,原来是援兵打过来了,大喜之余便在城上给指路呢。 追!打狗趁落水,落水使劲打,陆行立刻下令继续追杀仓皇而逃的清军,绕过南城就见东城外的清军如兔子般正往北逃窜。 此时明军已显疲惫,但见清军这个狼狈而逃的怂样,一咬牙又追了过去,城上宋洛玉和众乡勇大声欢呼为城下明军助威。 本以疲惫的明军闻呼喝声士气大振,急追清军而去,哪知刚刚还狼狈逃窜的清军却呼啦的杀了回来! 草,这是怎么回事,陆行等人一怔,但也了来不及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原来是康喀勒等人,刚逃至青州城东北角时多尔衮的军令到了:组织反扑城外明军!畏战者杀无赦! 不得已康喀勒几个清将匆忙之间将四下乱窜一团糟的兵马组织起来反扑,竟也有两千余人,这一下可让明军暗暗叫苦,他们从山里杀出来靠着两条腿绕城转了大半圈已是力疲,加上兵力也仅千余明显处于弱势。 可眼下却也只能咬牙硬干了,否则一跑必溃! “兄弟们杀鞑子!北边援兵已经杀到,城内援兵马上也就出来了!”陆行大吼鼓舞士气,北边有没有援兵他也不知道就是随口一嗓子,至于城内的他也在嘀咕,尼玛清军都逃走了咋还不出来支援,光在城上吼个毛! 他却不知,贾外熊先前抱着死守之心,将城门从内封死根本没有那么快杀出来支援,况且没有贾外熊的命令,各城门守将也不敢自作主张开门出城! 本已力疲的明军听到还有援兵,顿时又嗷嗷的冲过去和清军厮杀一起,却发觉清军也没那么强悍了。 毕竟,清军也是忙活了大半夜,也跑了大半圈又是在逃窜时候匆忙迎战,哪里还有啥战斗力。 可即便这样也够明军喝一壶的了。 第910章 杀声四起 援兵的到来,让城上守军振奋不已终于看到了希望,转而成了看客居高临下观战,为城下和清军厮杀的明军大声助威。 只是看了那么一小会宋洛玉的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开始明军士气如虹还能和清军杀的旗鼓相当,可随着清军渐入佳境依仗兵力优势明军便开始不支了 “不行,咱们要出去打援,若城外援兵被鞑子击退一切就白忙活了”宋洛玉就要令人开门,却被李士元的一个手下拉住:“宋大人使不得,此时外间局势不明不能随便开门,一个不慎就恐被鞑子夺门,再者贾统领也说了没他的命令不得……” “可若……”宋洛玉瞧着下边,陆行的人马已被杀的连连后退,于是一咬牙便朝北边跑去,她要找贾外熊讨令开门打援:“往下砸石头……射箭,往鞑子阵中射箭……”宋洛玉边跑便大呼。 可是一来两军距离城下稍远,石头啥的砸不过去,射箭吧,他这边不是主攻点分配的弓箭本就少经过先前一场厮杀所剩几无,几乎帮不上城下明军啥忙。 北城上的贾外熊也在观战,城外越来越乱了,西北方向,正北,城西到处都是人马在厮杀,分不清谁是谁,也看不到谁占优势,当真是又喜又急,喜的是援兵已至解了青州城之危,急的是很想出去打援,可又拿捏不定! 原因很简单,外间局势不明哪能轻易开门,再说了手头的兵力出去能干啥,黑虎营的兄弟已是伤亡惨重,那些乡勇虽众扔个石头还行,出去就是送人头。 “老贾,你还活着么?”正眯着眼观战的贾外熊听见远处有人大呼,不用看就知道是宋洛玉来了,扭头就是一顿吼:“你不守门跑过来干嘛,可知擅离职守是死罪!” 若是平日宋洛玉少不得和他怼几下,可眼下哪有那心情:“城外鞑子已退,援兵正和他们在西北角厮杀眼看不支,咱们要出去打援,否则……” “否则个p!”贾外熊又是一声吼:“小督主走前说的话忘记了么,只管守城,外间的事不用咱们管,眼下也管不了!” “可是……” “可是个p,滚回去!”贾外熊怒瞪,宋洛玉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这个被利箭射伤时都没哭的妹子,此时被吼的一肚子委屈,却也没再说话,一咬牙扭头就跑走了! “老大,你,你对一女的也太……”身边一个黑虎营的兄弟看不过去说了句,贾外熊瞪了他他一眼:“女人?他自己都没当自己是个女人!” 那手下摇头苦笑:“得,回头吴中要是知道你这么吼他娘们……咦,援兵打过来了”说着指着西北方哈哈大笑起来,贾外熊扭头望去,但见火光越来越近,数万骑兵地震山摇狂奔而来,忍不住挥拳高呼:“干死狗鞑子” “干死狗鞑子”北城上数千人狂呼,却将南阳河畔的多尔衮吓了一哆嗦,同时间城西正在挥刀厮杀的小太监也是一个激灵,随即哈哈大笑:“李岩来了,兄弟们冲啊,踏平鞑子大营!” 说着打马狂冲,身后千余明军挥刀嗷嗷就跟了过来,本是仓皇迎战的清军本就不敌,此时闻西北明军又来援兵,再无战意,撒丫子就跑了! “段武虎,跟本督去捉那多尔衮那厮”常宇一边打马追杀,一边高呼,却不闻有人应声,扭头望去却不见段武虎身影,不远处李士元还在疯狂厮杀。 这小子又不知跑哪去了,黑灯瞎火的到处乱糟糟一团,常宇四下瞧了没见段武虎,便率亲兵直往正北,在经过城西北角时,抬头朝北门城头望去,站满了看客! 黄得功很生气,很生气。 他分兵万余突袭清军大营打了孔有德一个措手不及也把多尔衮惊跑,本以为一举踏平敌营,然而却遭到了顽抗抵御。 来自多尔衮仅有的数千亲兵,却也是清军战力最彪悍的一支人马,任凭黄得功如何左冲右突愣是没靠近其大营。 这些亲兵不光战力彪悍且不畏死,或许他们知道若真被明军破了营,死的会更惨吧! 可黄得功也发了狠,万余兵力竟被三千余清军挡住太跌份了! 杀,一定要杀入鞑子大营! 一个要进,一个不让,双方都知破营对己方的影响有多大,以至于厮杀也是方圆十余里内最激烈最惨烈的的。 不过很快黄得功就知道真的打不进去了,因为孔有德这个二狗子赶来了!北城的尚可喜也来回援…… 前后夹击之下,黄得功只好改攻为守先行自保,边打边朝西边北阳河撤去,孔有德恨其钻空子乱了多尔衮大计,联手尚可喜紧咬不放。 黄得功这边虽未如愿踏平清军大营,但却帮了周遇吉的大忙,孔有德将兵力抽走一半,仅余耿仲明的数千人即便战力再强也挡不住两万余明军的冲锋,很快就溃败朝大营撤去,周遇吉则率兵杀向青州城方向。 向来稳如泰山的多尔衮此时有些慌,环顾四下到处都是厮杀的战团,黑夜之下耳畔全是厮杀声,却又看不清战况如何,心理七上八下患得患失,虽想努力镇定下来,奈何总有是隐隐约约感到大事不妙。 可就在半柱香前形势还是一片大好,局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怎么眨眼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很懵!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眼看青州城就要落入掌中时,西北一支明军突袭大营,吓得他嘚嘚跑到尚可喜这里求安慰,刚说服尚可喜和尼堪率兵回援大营时,多铎有仓皇逃来,说西边又明军伏兵…… 慌乱间下令各部人马组织反击,眼见大营那边危机渐消时,西北的数万明军又冲破防线朝青州城杀来,吓得他不得已又赶紧逃去大营求安慰去了。 “今日怕是破不了城了”多铎在旁边阴着脸,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恨恨道,多尔衮则冷哼一声:“还想着破城呢,眼下当自保为上!” “十四哥也不要太过担心,青州城今儿是破不了,但明军也休想伤咱们根本,他们没那个本事!”多铎一脸傲然,多尔衮则黑着脸不说话。 同时间,青州城东北正在厮杀的陆行脸上却笑开了花:“若在晚来一刻,怕是老子就交代在这了!” 他追敌疲惫时,清军突然杀了回马枪,依仗兵力优势和强悍的战力杀的他千余兵马节节后退,眼见就要兵溃时,突然间清军后方大乱,原来是周遇吉的援兵杀到,及时给他解了围! 本来一个回马枪竟将明军杀的无招架之力,康喀勒等人挽回刚才的脸面,自是大喜,可谁曾想转眼间又被周遇吉爆了菊,剧痛之下哪里还敢再战,调头就往正东逃去…… 第911章 翻盘 耿仲明势单力薄挡不住周遇吉的两万骑兵,被击溃后北逃朝大营靠拢,一来保护大营而来也可顺势加入抵御黄得功的兵马。 再说周遇吉率部直奔青州城去,此时城下乱糟糟一片到处都是厮杀身影难辨敌我之际,恰逢常宇和李士元追杀清军至于城北角随即加入,常宇抬手一指城东,姬际可便率一部人马杀去顺势解了陆行之围! 常宇随即联同周遇吉部调头直往正北清军大营杀去,之所以这样是为解黄得功之围,那边有多尔衮的亲军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顺王联手,他必然扛不住 果真这边周遇吉的大军一调头,那边追杀黄得功的清军急忙调头回防大营,本已被清军追到北阳河畔准备背水一战的黄得功骂骂咧咧的渡河扬长而去。 清军回防,常宇果断鸣金收兵退回青州城下。 一个时辰前青州城下还是杀声震天数万清军列阵攻城,可此时却仅余满地杂物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被火烧的噼里啪啦响。 数万明军集结北门城外列阵,兵不下马刀不入鞘与十里外清军对峙着,双方杀气腾腾蓄势待发却又非常克制。 之所以这样皆因互有忌惮。 常宇自知此时实力就是冲过去也并不能把人家怎么着,倒不如在这摆个架势装腔作势一番,至少气势略胜一筹。 而同样多尔衮也没必胜把握,先前攻城一战让其损失惨重,兵力上没有丝毫优势加上数场厮杀兵马皆疲,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便宜,至少破城无望了,那又何必再去和明军无谓厮杀。 况且四下漆黑一片局势不明,刚才被击退的那股明军此时还在大营西边的北阳河附近溜达,谁有敢保证别处没有伏兵…… 大营不可失,根本不能丢。 多尔衮此时不敢随意动兵也没那个一举溃敌的实力,否则又岂能就这般忍气吞声和明军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人生如戏打仗如下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刚刚局势还是一片大好,眼瞅着就能摘瓜可转眼间就弄成一团糟,瓜没摘到还扎了满手刺,多尔衮站在营门口脸色铁青看着远处青州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身边诸将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卑职有罪,请王爷赎罪”孔有德跪在马前低着头,堂堂的三顺王之一其实不过就是清廷的奴才而已,先前因为他一个小疏忽让明军钻了空子,从而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北部战区大乱,随后西城外雪上加霜导致一败涂地! “废物”多尔衮恶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孔有德扬起马鞭抽了过去,啪嗒一声,孔有德脸上一条血印,忍不住低哼一声。 多尔衮还不解恨,扬鞭又要再抽,尚可喜和耿仲明赶紧劝道:“王爷,明军向来狡猾手段下作……孔将军也是尽力了”。 言下之意是大家伙先前料敌不足没窥破人家真实意图,这锅也不能让孔有德一个人背,差不多就得了。 “这茬先给你记着,回去再收拾你”多铎冷哼,扭头看了多尔衮:“十四哥,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和他们一直瞪眼吧”。 为防明军再袭,多尔衮将兵力分散大营四周,南边更是布下重兵与明军对峙,可也如多铎所言,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北撤十里再议”多尔衮咬牙切齿看着青州城恨恨道。 天亮之前,清军撤营至北阳河畔。 青州城下,硝烟弥漫,常宇悲愤万分紧紧握着段武虎的手,这个曾跟随他深入敌后出生入死的青壮汉子此时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嘴里还在喷血沫子,紧抓着小太监的手:“厂,厂督,俺,俺杀了三个,三个鞑子,够本了……” “不够,不够”常宇咬牙摇头:“等你好了咱家再陪着你多杀些……” “厂督,俺,俺知道俺不行了”,段武虎说着又喷了口血:“俺还想跟着您……”说着头一歪,走了! 常宇怔怔的看着他,双手颤抖,眼泪缓缓流下,段武虎是腾骧卫的人也是程明的心腹手下,军中都知道程明和小太监关系好,这次他跟着常宇出兵也是众人要分功程明的意思,却不成想…… 可是抛去程明这一层关系,段武虎和小太监的私交也很深,太原时两人曾一起潜伏至于贼军大营行刺了小闯王李来亨,虽地位悬殊却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常宇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太原刚出道时死了个手下他都难以控制情绪的大吼大叫要杀李自成不报仇誓不为人。 如今他成熟了不会那么嚷嚷了,但心中的恨更深,对于兄弟的死也更痛心! “贼子要平,鞑子也要灭!” 常宇抱着段武虎缓缓站起来,望着正北方,双眼冷到让空气结冰。 天色初明,青州城上欢呼四起,近万守城乡勇望北撤清军喜极而泣,死了无数人流了血流了汗终于守住了家园。 城中瑟瑟发抖了一夜的百姓们闻呼声纷纷走出家门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衡王府内朱由棷打马出府直奔北门而去。 北城门已经打开,贾外熊,老九,宋洛书,宋洛玉四人浑身血迹满脸泪痕的站在常宇跟前傻笑着。 “好,非常好”常宇走到几人跟前拍了拍贾外熊和老九的肩膀,两人还是傻笑说不出话,又见宋洛玉身上有伤,叹息一声:“过瘾了没”。 哇……宋洛玉突的一把抱住常宇大哭不止,众人愕然,倒是常宇镇定的很,任其哭了几嗓子轻轻拍其背:“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有人就掂着刀过来了”。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也是破涕为笑又非常害羞的锤了常宇一拳,这本是少女小傲娇,却把旁边一众人吓了一跳,竟然敢锤堂堂的东厂督主,这……连宋洛书都变了脸。 然而当事人小太监却全然没这种意识,一扫众人:“此战全军有功,待鞑子一退即可论功行赏”。 将士欢呼不已! ……………………………………………………………… 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码字,多见谅! 第912章 防 天色大亮却晦暗无光,青州城北门外常宇和诸将低声细语看着远处正在北撤的清军,又回首四顾满目疮痍满地尸体惨不忍睹。 这一战,又是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厂公,李将军来了”众人正皱眉之际,远处数百明军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近前,正是明军总指挥李岩。 常宇迎向前去抬手阻住李岩要下车行礼的动作:“得李将军用兵如神终将鞑子击退了”。 “幸不辱命,末将不敢居功实乃厂运筹帷幄……”李岩刚想客套就又被常宇打断,抬手一指正:“鞑子退兵了,还会回来么?” 李岩摇头:“按常理说鞑子此时损失惨重本钱愈来愈小,最好的打算是及时止损出关,但也不排除其狗急跳墙再发疯”。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不已。 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和他耗着吧,常宇环顾四下,一夜激战将士多疲惫无神:“要不要进城休整?” 李岩举目朝正北张望半响略一沉思:“有黄总兵在西侧外围牵制鞑子不敢轻易妄动,但也不得不防,卑职建议屯兵南阳河畔驻防,军马轮流入城休整”。 常宇嗯了一声,扭头问周遇吉:“周总兵觉得呢?” “便以李将军所议”周遇吉微微点头,扭头朝南边望去却是李慕仙数骑奔来,常宇嘿了一声:“脚伤好了?” “虽未痊愈但不误骑马了”李慕仙面不改色心跳说着朝正北看了:“鞑子是溃还是退?” “退”常宇斜眼看了他,故意问道:“追不追?” “追不得,徒劳无功也无意义,倒不如分兵在河畔驻防,让大军入城轮流休整……”李慕仙说着突见诸人眼神有异:“贫道,,说错了么?” 果然是个老江湖啊!常宇轻笑摇头,李岩和周遇吉等人忍不住抚掌:“道长顾盼之间便将大局了然,几息之间便想到了应对法子,这般当机立断的机智吾等自愧不如呀”。 额……李慕仙正了正身子,伸出右手做了个无量佛尊:“惭愧,惭愧,诸位太抬举贫道了,贫道只不过……” 常宇哈哈大笑打断他“咱家少时耳闻江湖以为都是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那种,长大后才知晓所谓的江湖其实就是各种坑蒙拐骗,道长久历江湖混的风生水起,果真不凡啊!”常宇哈哈大笑,言语中自是调侃李慕仙这种机灵劲都是跑江湖的老油子的狡猾。 “厂公所言也不尽然,江湖虽多是尔虞我诈坑蒙拐骗,但也决然少不了腥风血雨,卑下当时就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女豪杰宋洛玉又不服气了。 常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人生不同江湖各异,一个是腥风血雨的江湖,一个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洛玉和道长都是各自江湖中的佼佼者!”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得常宇夸赞自是笑的开心,李慕仙却觉得不对劲啊,小太监明明也在夸自己,可咋就笑不出来呢。 说笑间常宇调兵遣将,令部将秦松旺,杨振威领兵数千在城北南阳河畔以清军丢弃攻城器械筑建工事以防清军来袭,同时令余下兵马皆入城休整。 将士从北门鱼贯入城,城内百姓夹道欢呼,在城外稍待入城的常宇及诸将闻欢呼声,忍不住相视而笑,值了! “咦,衡王爷,您何时来的”突然间常宇瞥见城门一侧朱由棷竟站在那里激动的浑身发抖。 其实衡王过来好一回了,闻清军撤走援军到来时就从王府跑出来,只不过他是个特别有自知之明的人,出城时见常宇和麾下一众将领正在商议军情便没有前来打扰,只是在城门旁边看着,直到明军入城后他才想着要过来打招呼,却被小太监先看到了。 朱由棷有点激动过了头,混上一直抖个不停,不是害怕的颤抖,是喜悦到无以复加。 眼见城破人亡之际,天空一道彩虹滑过,救星踏着彩云率天兵降临,举手之间就解了青州城之危,救下无数百姓性命,他能不激动能不亢奋么,劫后余生的喜悦以至于他抖个不停。 “常公公及诸位将军对青州有再造之恩,本王代表全城百姓谢谢诸位了!”朱由棷颤抖着抱拳对常宇一众人躬身拱手。 众人连忙去搀扶,常宇微微一笑道:“份内之事,王爷何以如此大礼,咱家可承受不起啊!” “应该,应该的!”朱由棷感激涕零:“若非常公公和诸位将士舍命,这青州城将会生灵涂炭呀!” “既是如此,王爷该感谢的是那些舍命将士啊!”常宇长叹一声,目光环顾四下,满地尸体里不乏有明军和守城乡勇。 朱由棷自是听出常宇话中之意,连忙道:“本王有言言而有信,将士守城有功当赏,常公公,您说何时赏就何时赏”。 常宇回首北望淡淡道:“鞑子虽退却未离去,保不齐还有一战”说着一指满地尸体:“不知道又有多少将士长眠不起为国捐躯,王爷您觉得这赏银何时发比较好,晚点发或许能省点”。 “马上发,立刻就发!”朱由棷一拍大腿招来旁边的管家:“立刻回王府调银子!” 管家哎了一声,转头奔回城内,常宇长叹不语,目光四下扫来扫去神色凝重,大战之后士气略疲,要想以最快速度振作士气最好的法子就是银子!即便战死了没来及花掉至少也开心过了。 青州城门四堵其三,数万大军从北门入城一时半会也进不去,常宇等人在城门外一边耐心候着一边商讨清军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知府钱良翰费了老鼻子劲从城里挤了出来,大老远就拱手贺喜嘴里不停的感恩戴德。 常宇和他客气几句后,便令其返回城内征百姓出城清理战场,将明军和乡勇以及炮灰的尸体分类掩埋,清军的则是枭首焚尸。 这可把钱良翰为难的直挠头:“禀厂督大人,埋尸这种苦力活老百姓干了没问题,可是还要枭首……这种事略显残忍,怕是不敢下手啊……” 常宇冷哼大吼道:“残忍?这些鞑子要破城杀光他们时残忍不残忍!” 钱良翰感受到小太监的戾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道:“下官这就去办”说着转身离去。 “他么的文官都尼玛一个个白莲圣母!”常宇往其背影低声骂道,李慕仙耳朵尖,皱眉道:“厂督是说着钱良翰是白莲教的?” 常宇一怔,随即大笑道:“有可能,去,干掉他你就能立大功!” 当真?李慕仙有点小激动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若真是,小太监早动手了,这好事哪能轮到自己,明显又是拿自己开涮。 第913章 赏 明军入城之际,清军还在缓缓北撤与此同行的还有数千炮灰及所掠辎重,多尔衮决定将大营迁至青州城二十余里外的北阳河北畔。 此举一为大营安危着想,毕竟里边屯着这一路所得,若是被破了营失了辎重这一次入关就等于白费力气了! 二来也是战略需要,大营距离青州城太近,虽说明军并未发动进攻,可其在城外列阵虎视眈眈的对峙,西侧北阳河畔还有一支近万明军在窥视,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突然再发动一波进攻。 卧榻之畔有虎狼环视,军心惶恐不安。 一路上多尔衮都阴着脸,不光是他,身边诸将以及数万士兵无不垂头丧气,可谓是军心低迷到了极致。 这也无怪军心疲靡,试问大清铁骑那次入关不是横扫千里,明军闻风而逃百里之内难寻一兵一卒,所掠更是盆钵满满。 然而这次呢,从刚一入关就没讨到好,在帝都城下碰了一鼻子灰然后一路东进南下掠劫……确切说是被人家追杀! 直到后来追兵累了,他们才轻松那么一会沿途破城平堡烧村镇才有点往年的威风,虽说千里奔袭风尘仆仆的很辛苦可是想着青州城衡王府那大鸡腿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为了啃这条鸡腿清军上下都铆足了劲,齐心协力之下也终于摸到了,可也仅仅是摸到,正要啃的时候,突然背后一记闷棍打的清军乱了阵脚不得不退兵自保! 冒着乱箭火油巨石登城,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摸到城上,却被明军外援击退,这对清军将士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 士兵都这般,作为决策者的多尔衮心中更别提有多烦躁了,确切说已是暴躁的节奏! 月前出关本是为了巩固摄政王的地位,哪知宁远大败局势岌岌可危,不得已兵行险着突袭入关打算大掠一番将功抵过,谁曾料到此番这般狼狈。 三万兵马入关此时仅余两万冒头,最强战将鳌拜身受重伤,英亲王阿济格被俘……可谓损失惨重! 怎么办?眼下该何去何从? 北阳河畔多尔衮皱眉,看着远处颓头丧气的士兵,有撇了一眼不远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麾下诸将,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明廷这次是发了狠,不计代价的阻拦咱们,若在耗下去怕是讨不到好了”多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若不见好就收,咱们出关回去吧”。 多尔衮面无表情一直瞪着正南远处头也不回:“见好就收也得有个好吧”。 多铎四下望了望,微叹道:“这一路所获虽难比往年,但聊胜于无还算可观,莫不是十四哥还是想吃了青州城”。 “到口的鸭子的飞了,你甘心么?”多尔衮黑着脸:“咱们一口气跑了上千里腿都要跑折了为的不就是衡王那块肥肉么,若不取,实则不甘!” “可眼下咱们兵马损伤严重,仅伤兵便有数千之众,实则难以与明军硬撼了……”多铎话没说完就被多尔衮怒吼打断:“老子尚有两万铁骑,谁人能挡!” 远处尚可喜等将领被他一吼惊到,纷纷朝这里张望。 “十四哥,我大清铁骑无敌自是谁也不怕,但此时咱们还在大明腹地,距离关口千里,明军若是紧咬不放的话……”多铎知道多尔衮心中怒火难熄说些气话,便耐着性子劝解,以他之见一战不得趁早离去以免夜长梦多,这千里路程必然难行明军一定会想尽办法围追堵截,毕竟今年的明军和往年太不一样了,像得了疯狗病似的,所以早早离开为好。 “此事再议”多尔衮长呼一口气听了多铎喷来了半天口水,心气也稍稍平和几分:“先看看再说!” 明军鱼贯入城,百姓夹道欢呼端茶递水塞鸡蛋一个不少,百姓们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些将士为守护青州城抛头颅洒热血恨不得把心窝都掏出来。 而大明军法里可没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规矩,老百姓塞什么这些困乏至极的士兵就接过来囫囵吞下,随后便在城门处城墙角就地躺下歇息,毕竟此时军情尚未解除队伍随时都有可能要拉出去厮杀。 一夜未睡厮杀不止,将士困乏至极,入城士兵计万余在北城墙下从东到西边躺满了一地,甚至连粥棚的吆喝声也撑不开他们的眼皮子,此时只想躺着睡会。 除非……银子! “衡王有赏但凡参战将士皆赏银五两,带伤者十两,战死者抚恤另计,或以鞑子头颅兑银十两……” 随着王府家丁的大呼,原本死气沉沉眯着小憩的将士顿时就沸腾起来,翻身而起直奔银车而去。 “王爷还说了,这只是零头,待鞑子退去后还有重赏……” 恰刚入城的常宇等人听闻这一幕,拱手对朱由棷致谢:“咱家代数万将士谢过王爷赏赐!” “应该的,应该的!”朱由棷这会不抖了,但有点颤,牙疼的那种颤,明军总计有三万余,每人五两就要十几万加上人头赏,工伤补贴,抚恤金算下至少要三十万,而且这才只是为了振作士气的第一波赏,待鞑子真正退兵走后还有重赏呢。 除了三万外援的赏银外,城上近万乡勇也有赏银以及抚恤金,只是比正规军少了很多。 贾外熊的黑虎营和老九的黑狼营作为守城主力,奉献最大损伤最重当然赏银也最高每人百两,统领上千为全军之最! 这一场仗打完,少不得要近百万两银子,当真要倾家荡产了,试问朱由棷能不牙疼么,不过转而一想花钱消灾总比被人屠了全家一把火将王府烧成灰好多了吧。 “厂督您瞧见衡王那牙疼的劲了么”去往王府路上,周遇吉低声打趣道,常宇掩嘴一笑:“他要是知道那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的世子殿下在临淄帮他许的赏银怕是不只牙疼了!” 哈哈哈,周遇吉忍不住大笑引来不少侧目,李慕仙更是凑过来:“周总兵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大家乐呵一下”。 周遇吉摇头:“佛曰,说不得,不可说”。 “嘿,周总兵倒给贫道打起机锋来了……”李慕仙正说着突然盯着路边皱了下眉头,常宇恰好也朝这边望来,见一个汉子跪在路边,身边躺着两具尸体上边扎了几支利箭血迹斑斑。 这大汉他认识却,正是来青州时遇到的马贼首领秦富贵! “看来你是特意来等咱家的了!”常宇勒马翻身一跃走到他跟前,秦富贵呜呜痛哭以头捣地:“俺兄弟都死了,大人,俺兄弟都死了,杀鞑子战死的,俺……” “你想为两个兄弟求个名分?”常宇眉头一挑,秦富贵赶紧抬头:“大人,求您了,俺兄弟是杀鞑子战死的……” “大丈夫杀敌卫国捐躯,死得其所,不错,不错,尔等好样的!战死的好样的,活着也是好样的!”常宇看着他点点头:“如你所愿,本督会为尔等造兵册入军籍,活的死的一视同仁!” “谢大人,谢大人”秦富贵磕头如捣蒜,常宇探手扶起他:“此一役吾麾下战死千余,若有恨有仇当以杀敌报仇雪恨”。 “大人,这,这是俺亲兄弟啊!”秦富贵用尽力气克制情绪,常宇哼了一声,抬手一指城上:“上边还有外边战死的,那个不是亲兄弟,亲儿子,亲父亲……军情未撤速去守城!” “卑职遵令!”秦富贵强忍泪水抱拳叩首,转头瞧着旁边两具尸体,默然无语,这时李慕仙走到常宇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常宇眉头一挑招秦富贵至身边耳语半响。 秦富贵一脸愕然:“可大人刚刚还说俺入了军籍,怎么又去当马贼?” “明为贼实为兵,平贼之后记大功”常宇拍了拍他肩膀:“你先去西山口寻向问天好好盘盘这事”说着翻身上马挥手告别直奔王府而去。 第914章 官方授权 天近晌午,青州城内还在沸腾,军民齐心里合外应终于将攻城的清兵打退自是开心不已却也不敢太过放松,毕竟清军虽退并未离去实则内松外紧。 城北数里外的南阳河畔有近万明军在巡防,城外四下亦有小股巡哨正在追周边清军溃军。 城上乡勇虽疲但不得军令不得下城,随地一坐一躺便睡下了,数十粥车缓缓而行为他们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敌楼里,贾外熊和老九宋洛玉兄妹四人贴着墙坐在地上相视而笑,各人身边都放着一包金子,价值千两这是衡王的赏银。 “俺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有钱!”老九咬着嘴唇嘿嘿笑着,宋洛玉撇撇嘴:“出息!” “嘿嘿,俺也是个没出息的!”贾外熊取出一块金锭在手里把玩:“俺要是说第一次见金子你们会不会笑话”。 “我也是”宋洛玉这次没嘲笑他。 “俺们都是”四人哈哈大笑。 有人欢喜就有人悲伤,乡勇守城死伤惨重都是城中青壮,痛失亲人的家属悲喜交加,喜的是守住了城也拿到了抚恤金,悲的是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城中军营中更是惨嚎连连,受伤的乡勇和士兵都被送到这里多达两千余,刀伤箭伤比比皆是,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少见,把军医们忙的焦头烂额。 不得不说在小太监的忽悠下衡王朱由棷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战前动员时出人出钱出粮吆喝,战后大把撒银子不说就连王府中的伤药和大夫都倾尽所有。 这也是让常宇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虽然胆小但实在! 硝烟渐散,青州城西山岗上的看客却没散去反而兴致更高的在议论先前一战,这帮看客自是元问天等一众马贼了。 自从在山中被征用为后勤,元问天一帮马贼表现的尽心尽力,烧水做饭放哨巡察一点都不马虎博得官兵好感。 天亮前伏兵出山,三千将士前往城下杀敌,元问天的二百余马贼并未收到军令助战自然也不会主动拱着去参战,于是便在山口观战,只差啤酒花生矿泉水了。 “大当家的,这皇帝的亲卫军果然厉害啊,三千人就能将数万鞑子给杀的屁滚尿流……”山岗上一处草丛里躺着几个马贼还沉寂在先前一战的剧情里,毕竟今儿算开了眼,自己往日打家劫舍那种斗殴和眼前这种两军厮杀的场面根本没得比! “厉害,是真他娘厉害,”向问天也是被震的七荤八素,官兵平日什么德行他们自是晓得,鞑子多凶残也听过,可谁曾想三千亲卫军就将数万鞑子杀退了,太尼玛厉害,暗自庆幸在山里及早归顺没嘚瑟,否则此时已抛尸荒野了。 “是呀,是呀”众马贼附和着,哪里晓得解青州城之危的可不仅三千明军而是三万余,但他们在山岗远观一面哪里知晓,只看个热闹罢了。 眼见天已晌午,青州城那边战事已了,却没人来招呼他们,莫不是给忘了?也罢反正山里还有余粮暂时还饿不到,元问天便让人去生火造饭,心理盘算着要不要去青州城里问个安去。 打仗时没出力,这善后的活还是能干干的,至少去刷个脸。 “来人了,来人了”山口几个望风的马贼急急跑来,元问天几个贼首赶紧从草丛里爬起来往山外看去,就见三十四人骑着马缓缓行近。 不是官兵啊?元问天皱眉,一个手下飞奔而来:“大哥,那人说是奉那大官军令来找您商量事的”。 奉军令?那就也是官兵了,可元问天打量眼前这帮人怎么都不像官兵,特别是为首那壮汉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眼睛还是红肿的,这气质看着更像……马贼。 “在下秦富贵奉督主大人军令来寻元大当家的商量点事”秦富贵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说话间就盯着元问天。 “在下元问天可不是什么大当家的,秦大人就别拿俺说笑了,俺们兄弟也算半个官兵的大家都是自己人……”秦大人有什么吩咐,元问天一脸堆笑道。 秦富贵摸摸头,被元问天一口一个大人叫的很不习惯却又非常享用:“元兄弟也别大人大人的叫了,太见外,督主有话让我和元兄弟商量商量,咱们借一步说话”说着便拉着元问天走向不远处一棵树下密聊起来。 “怎么瞧着这帮人都不像官兵,莫不也是山贼,元老大不会被骗了吧”众马贼看着不远处秦富贵那帮手下低声嘀咕着。 罗二塘眉头一挑:“大军所在,什么山贼这么大胆敢冒充,再说了咱么还有什么可骗的”说着又瞧了瞧那边树下秦富贵:“或许这帮人原本和咱们是同行”。 树下,元问天一脸懵逼:“让俺们继续做马贼?不是说好了让俺们当官兵的么?” “是假做贼实为兵,平贼之后记大功,那时元兄弟少不得弄个游击将军当当吃皇家俸禄,可比在山里风光多了……”秦富贵继续说道。 元问天有些犹豫了,这年头民不聊生贼也不好做,先前顺了常宇就想在官兵里混口饭吃,那晓得人家现在又让他入山做贼,确切说让他一统山中江湖将各路山贼马匪收编的收编,铲平的铲平。 这不就是以毒攻毒,借刀杀人么!元问天可不傻! 秦富贵察言观色四下看了一眼:“元兄,如今天下大乱草莽英雄辈出,江湖饭不好吃啊,若想活的久活得滋润就要找个大靠山,督主大人麾下数万精兵连鞑子都打不过他,如今天下还有哪座山比这牢靠”。 元问天一怔,随即眼睛眯起来:“秦大人,在下冒昧问一句,您之前……” “没错,兄弟之前也是干这勾当的”秦富贵爽快承认了,他知道自己身上那种马贼气质一时半会也去不掉,同行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也没必要装着了:“咱兄弟号称泰山三虎……”说着眼睛一红:“元兄弟,此事虽有风险,但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咱们先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刀一丢就当了朝廷官兵,哪有这等好事,朝廷不是佛门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 “说白了,就是要投名状咯”元问天一点就亮低头咬牙! “就这意思”秦富贵用力点点头。 “秦大人,您当初是……”元问天忍不住好奇问道。秦富贵眼睛又红了,长呼一口气:“泰山三虎只剩下俺这只三脚猫了”。 元问天大惊:“莫不是……” “昨夜鞑子攻城,俺那两个兄弟战死……督主方允俺们兄弟入军籍”。秦富贵回头望着不远处那些手下:“二百二十六个兄弟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一百零三个”。 啊!元问天脸色大变,当官兵风险这么大,侧头瞧了瞧山岗上的那些兄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还是当马贼比较安全,而且还是官方授权的马贼。 “兄弟干了”元问天一咬牙:“可是怎么操作,这青州府周边仅在下所知就不少于十余股马贼,少则百余口多则五六百口都有,咱们怎么斗得过人家!” “拉小打大,咱们直接听令青州守备李士元将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以半年为限平青州众匪,元兄咱们兄弟联手就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吧!”秦富贵虽没啥大本事,但嘴皮子相当不错。 元问天瞬间就动了心,当兵风险太现在去了就是当炮灰,但若真能一统青州地界的山贼马匪,这个投名状直接换两个游击将军当就不用亲自冲锋陷阵,且又可鸡犬升天,想想实在划算,于是立刻就应了。 第915章 说媒 西山岗子上两个马匪首领热情高涨商议着一统青州江湖的大事,而衡王府内常宇正在和李岩等人脸色凝重审时度势。 青州城死里逃生,衡王朱由棷以最高规格款待常宇一众将领,以正殿置庆功宴,佐以城中官绅作陪,并以美酒佳肴。 然则小太监淡淡一句:“鞑子尚在榻畔虎视眈眈,非庆功之时”便把那些陪客打发走了,留作一众将领饕鬄仅余衡王亲自作陪。 不过很快朱由棷也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了,常宇和李岩周遇吉三个大佬席间全程谈论军务,推测清军去留如何应对,根本没时间和兴趣和他扯谢谢客套没用的,偏偏自己还插不上嘴。 耗着! 一番推论之后,李岩认为清军损失惨重加上士气低迷再次攻城的可能性极小,但这一个跟头栽的必然心中窝火让他就此离去却也不甘心,所以应该在周边发泄一通,短时间不会走人。 “可咱们耗不起啊!”常宇微叹一声:“鞑子多留一天大明百姓就多遭一天罪,国运的恶化也便加重一分,必须将其早早赶去,咱们还能抽手南下收拾烂局。 诸将点头,常宇的话他们听得懂,大明此时全身是病,清军是脑梗,贼军是心梗,李自成虽被打回西安暂时消停了,可南边贼首白旺正顺着长江往南京打,张献忠更是闹的无法无天,这些都是肺癌肝癌致命的病根,晚一分治理,便多一份死亡几率。 这就是常宇说的熬不起,而且他也不想熬! “可若用兵强驱,只怕我军也力有不逮!”李岩皱眉:“刚刚一场大战损失也不比鞑子少,眼下兵力不占优势若和鞑子硬磕根本讨不到好!咱们只能以守为攻耗到他没了耐心自行离开,咱们再跟着沿途撕咬……” 说白了,就是硬干打不过清军,去留的主动权都在人家手里。 “可如厂督之言咱们耗不起又打不得,莫不是只能干瞪眼了”李士元蹙眉,旁边的衡王终于插上话:“是呀,是呀,耗不起,耗不起……” 常宇几人原本面色凝重听了衡王这话不由都乐了,朱由棷说的耗不起和他们的耗不起可大不同却也是大实话,数万兵马耗在这里得多少粮草多少银子往里边砸啊,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笑归笑闹归闹,鞑子大军可不是开玩笑,常宇敲了敲桌子:“且观察两三天看看,正好也好休整一下兵马”又扭头问李岩:“是否将黄总兵调回来,咱们在这大鱼大肉的他在外边喝风少不得骂咱们”。 众人忍不住笑了,黄得功西边北阳河附近溜达给清军上眼药,让其不敢乱动,只不过常宇觉得眼下已无太大必要,牵制与否清军暂时都不敢冒然冲动。 李岩和李慕仙也认可,便令人出城传令黄得功入城休整。 饭后诸将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未眠早已是疲惫不堪,唯小太监精神抖擞和衡王说了会话让其同知府钱良翰去城中多走动安抚民心,他则从西门上了城去慰问一下守城乡勇。 不过堂堂东厂提督刚上城就被人一嗓子吼:“滚下去”登城口把门的乡勇根本就不认识他,脾气相当的暴。 气的陈所乐想打人,亮出腰牌一晃,那乡勇不认识字也不知道啥玩意,但想着带腰牌的都不是一般人,这才放行。 上了西门城头遍地躺满了乡勇,阴天凉爽倒也睡的舒服,常宇本来还准备一大篇套词,瞧这光景也没人听他哔哔,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憋住了,得了,不打搅人家睡觉了。 破烂的城楼里,十余个李士元手下官兵在里边赌银子,见常宇进来大惊赶紧起来见礼。 “继续玩,继续玩,咱家就来看看”常宇笑了笑在里边溜达一圈就出来,有他在那帮人坐立不安的太过拘谨笑都不敢笑,哪里有情绪继续刷银子。 出了城楼常宇背着双手走到城垛边眺望远处西山,依稀可见西山岗上有人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两个马贼现在已经手拉手了吧。 “厂公,衡王爷也给了这些乡勇不少赏银怎么一个个死气沉沉,竟然连一个刷银子的都没有,再瞧瞧那些当兵的玩的多开心……”陈所乐四下瞧了一圈,忍不住好奇道。 常宇叹口气:“咱们当兵的今天不知明日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兜里不存隔夜钱,可这些乡勇不同,他们本为百姓多是上有老下有**不得已上城杀敌,用性命赚的这点钱,舍不得糟蹋,都是要拿回去养家糊口的”。 身边亲兵闻言默默垂头,当兵的也有爹娘,只是这刀口舔血的生活逼的人都不正常了,很多时候已渐渐失去了感性,更多的是疯狂。 常宇一行顺着城墙往北走着,当值巡逻的乡勇也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人气势很强应该是个大人物,见到他都点头问好,常宇也是微微颔首回应,眼睛却一直盯着城外。 城下数百人正在清理战场,收尸掩埋枭首挂杆。 “没有俘虏么?”北城门楼里常宇问道。 贾外熊几人摇头:“上城的都砍死了,城下的俺们也不知道啊!” 常宇又看向陈所乐。 “未曾有报”陈所乐摇头又道:“厂公常言对鞑子不留活口,怕是有俘虏也全杀了!” “杀了也好,不然留着浪费粮食”常宇嗯了一声,取过千里镜朝北眺望,南阳河畔驻扎的防守部队多在树下休整,河对岸有不少明军探子在奔来奔去,在远处则看不清了。 又朝西北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人马踪影,猜是黄得功部。 “厂公,这仗还要打多久?”宋洛玉在旁边低声问道,常宇放下千里镜看了她一眼又瞧了旁边的包裹,“咋地,嫁妆赚够了就想回去了?” 众人轰然大笑,宋洛玉也不像之前那般害羞了,回怼道:“堂堂厂督大人没点个正行,卑职要是真嫁人了,厂公是不是还要包份大礼”。 呼,这年头敢数落大明东厂提督的没几个,恰恰常宇这些手下都不以为然,当家什么德行他们最清楚不过,对敌军心狠手辣,对自己人……他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那得看你嫁给谁了”常宇嘴角一挑:“若是嫁那个谁的话就算了,咱家不喜欢那谁,可要是嫁给老贾老九他们咱家就是送套院子也乐意”! 众人知他说笑,乐的前仰后翻,老九给是一脸猥琐:“厂公大人您可别说,卑职真觉得洛玉对我有意思……” 我呸!宋洛玉一脚踢来。 贾外熊则一脸的惋惜:“不行,不行,我有王二花了,洛玉,哥哥只能辜负你了……”话没说完就被宋洛玉一脚踹开,众人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常宇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样真好。 “洛书啊”常宇又叫了一声在旁边只顾傻笑的宋洛书:“妹子马上都要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该娶亲了?” “咳咳,谁看得上卑职啊,再说了这风雨飘摇的有家也是累赘……”宋洛书一脸讪笑,他人长的玉树临风,只是性格比较沉稳少言。 “厂公,不然您给我哥哥介绍一个吧”宋洛玉瞪了宋洛书一眼:“什么风雨飘摇的,你当还是之前跑江湖呢”。 “咱们现在从军不也是……”宋洛书刚要解释,宋洛玉就轻叱:“你别说话”然后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常宇:“厂公您给牵个红绳呗,宫里那么多好看的宫女……” “嘿,宫女,俺也要”老九嚷嚷起来。 “俺也要”贾外熊也不甘其后,常宇撇嘴:“你的王二花呢?” “咳咳咳,那个,那个,您懂得”。 “懂得个p”常宇且了一声,看向宋洛书:“咱家麾下论武力无人出吴中之右,但若论颜值长相当以洛书为首,当以和本督相媲美……”话没落音,四下嘘声大起。 小太监大笑摆手:“反正洛书相貌英俊武艺高超,要找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区区宫女就算了,咱家给你介绍个大户人家!” “呀,厂公还真的有合适的?”宋洛玉惊喜不已。 常宇嘿嘿笑着:“原本当真没在意,只是被你这一说,突然想到个人,而且这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还不是宫女……宋洛玉皱眉一脸疑惑:“难不成是小苹果!” 常宇顿时脸就黑了,宋洛玉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惊骇长大了嘴巴:“厂公,您不会是说衡王府的郡主朱嫣吧!” 第916章 应了 binggo!常宇打了个响指,身边众人啊的一声,满脸惊诧张大了嘴巴,宋洛书更是双手直摆:“不成,不成,人家是郡主,卑职不过一匹夫岂能高攀的上……” “郡主怎么了”常宇一脸傲娇的哼了声:“宋洛书你也是堂堂东厂督主亲侍,跌份了么?” 哪能啊,众人都直摇头,这绝非溜须拍马,有句话家宰相门前七品官,可在当红的权监跟前宰相算个p啊,他麾下亲侍随便拿出去都顶个游击,参将啥的,说提那都是分分钟的事。 再说了所谓的王府郡主,真不值钱! 皇家之女谓之公主,所嫁也未必就是权贵,比如坤兴公主嫁的就是太仆公之子一个都尉而已。 公主都如此,各地藩王对嫁女儿也没太高要求,多是从官绅之家选婿,官倒也罢了,绅,不过当地大户而已,不过平常老百姓还是望之莫及的。 可东厂提督的亲侍绝对不是平常老百姓啊,特别是常宇现在是当红炸子鸡,他要说想提拔那真比做火箭还快,多少人想抱他大腿想高攀呢,何况此时刚解了衡王府之危,弄不好朱由棷感恩戴德之余还求之不得呢。 经常宇这么一忽悠,诸人眼睛都亮了,原本还自愧形惭此时心里竟都有了底气,是哦,俺们都是东厂的人,哪里比别人矮了! 宋洛书更是难掩喜色,早听妹妹说那郡主长的好看,若真能娶了当媳妇的话……呀,爹呀,娘啊,俺娶了个郡主啊…… “厂公,您一定要给成了这桩婚事啊,此事若成,卑职愿为您做牛做马……”宋洛玉一脸诚恳,事关他哥哥的婚姻大事,自是用心。 宋洛书不善言辞,也拱手抱拳:“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常宇突眉头一挑:“咱家现在突然觉得你兄妹二人投靠时就没按啥好心吧”此话一出,四下皆惊,陈所乐竟然探手去摸腰间钢刀。 “那是来效力的,明明是来搞对象的,对,一定是为了让本督给你们说亲的!”常宇重重一拍手,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轰然大笑。 “可不是,洛玉有主了,现在又帮宋洛书找了,嘿嘿,厂督大人您也给俺说个呗,对了洛玉,那郡主还有啥姐妹不?”贾外熊急的直挠头,老九也在旁边起哄哀求::“俺也要……” 宋洛玉展颜一笑:“好像还真有”。 真的啊,贾外熊和老九大喜。 宋洛玉用力点点头:“嗯,不过才五六岁……” 贾外熊两人顿时翻白眼,又去哀求常宇:“厂督大人,俺们也老大不小了……” 得嘞,常宇一声轻叱:“男子汉大丈夫有战功加身,何愁无妻,别只在一个藩王碗里盯着看,京城里那么多王侯将相谁家没几个闺女,好好赚些战功傍身,回京里看上谁家闺女了,本督去给你们提亲!” 哇喔!城上顿时沸腾了,东厂两营的将士都在这边,常宇这话是全体都有,当兵的要求就是简单:银子,女人。 午后,河西一支人马缓缓而来,黄得功率部骂骂咧咧的进了城,常宇在城门亲迎,离老远就大呼:“老黄可过瘾了?” “过瘾倒是过瘾了,只是被狗鞑子围着打,憋了一肚子火”黄得功恨咬牙切齿,先前他抽兵出其不意攻击清军大营遭到多尔衮亲军的拼死抵抗,后孔有德率兵夹击,再后来尚可喜也调了人马赶来打援,再再后来耿仲明也来,四打一他哪里招架的住,率部往正西撤退若非神机营在那边接应加上周遇吉及时调头回援,他可就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了。 以黄得功的尿性自是火冒三丈,在清军外围虎视眈眈想寻个机会下黑手,只是多尔衮撤退时防范非常严密没让他钻到空子,直至收到军令后这才悻悻收兵回城。 “下一次定让你既过瘾又解恨”常宇哈哈大笑,瞧了他手中铁鞭上血迹斑斑,心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斗,俺喜欢。 “下回非一鞭砸烂多尔衮的狗头”黄得功哼哼着四下瞧了:“李岩,老周他们呢?” “一夜没合眼都累站不稳了,眼下在王府歇着呢……”常宇话还没说完,黄得功就叫了起来:“嘿,俺在外边杀的两眼发黑,他们倒……” “黄总兵别急啊,王府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佳肴美酒,就等你大驾光临呢……美酒哦”常宇赶紧说道,黄得功一脸傲娇:“那有娘们么?” “七八个呢,都洗白白等你了”常宇挑眉挤眼,黄得功咧嘴哈哈一笑:“先喝酒,娘们么再说……”便与小太监同往衡王府,其部下兵马则就地休整。 天气阴沉虽值酷夏却并不燥热,城上的当值的乡勇休整大半天逐渐恢复元气聚在一起望着城外指指点点或独自发呆,此时鞑子虽退但仍属于战备状态没有军令他们是不能下城的,包括守城主将贾外熊也不行。 城外明军探马来回奔驰搜捕清军逃兵,北边河畔的驻守的兵马正在换岗轮值,更远处清军大营依然没一丁点动静,不知道多尔衮是在韬光养晦闭门思过,还是在谋划其他。 城中依然喧闹不已,大战刚去有人欢喜有人悲恸,哭的笑的一刻就没断过,衙门的官员不论大小倾巢出动在城中各处安抚慰问百姓及受伤乡勇,姿态放的极其低。 衡王府内气氛有点微妙,黄得功酒饱饭足搂个女子去歇息了李岩等人尚未睡醒,大殿内仅小太监和朱由棷在饮茶。 确切说是常宇在给宋洛书提亲。 “王爷,这门亲事能应否?” 朱由棷一脸愕然加懵逼,好半天他都没反应过来,倒不是因为反对这门亲事,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这当口小太监竟然有心思为手下人提亲。 要知道这十余天他茶饭难思,每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满脑子都是挡不住清军就要家破人亡了…… “应,当然要应,只要常公公不觉得本王高攀就好了”好半天反应过来的朱由棷乐的嘴吧合不拢!宋洛书他是见过的,长的一表人才不说而且武艺高强,青州城守住也有他一份功劳,更重要的是能被常宇留下守城的必是其心腹或者看重之人,从小太监亲自提亲便知其关系匪浅。 所以欣然答应。 当然这份欣然更多来自小太监,常宇此时如日中天,深受崇祯帝宠信,但这份皇恩浩荡却不是靠溜须拍马,而是靠其战功赫赫,因此除了圣恩之外朝野上下也多对其美誉有加,提起东厂大太监,不管敌友哪个不伸出大拇指,牛逼! 而且在军中影响力更大,将士称其为战神,这年头手下有兵腰杆就直,虽说祖训太监不可掌兵但形同虚设,崇祯帝也玩了个文字游戏,给小太监挂了个督军头衔,名为督察实则就是兵权在握。 一个得皇帝宠信,朝野点赞,将士信任又有几个关系老铁的军方大佬,常宇这棵大树可谓根深叶茂稳的很,借联姻攀附朱由棷当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堂堂王府郡主嫁给东厂一个亲侍跌不跌份? 前文已经说过,真不跌!郡主在青州嫁的再好也不过官绅子弟,青州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知府。 可宋洛书不一样,有常宇这种背景前途无量。 何况,人家长的帅。 说白了,这场亲事小太监是真想为手下娶个媳妇,而对衡王来说就是和亲攀关系! 第917章 战后 一场战火让青州城百姓煎熬了十余天,此时清军虽退却留下无计破碎的家庭,在欢呼胜利的同时更有无数眼泪默默流淌。 而距离青州数十里外的临淄县城内有一人的眼泪飙的那叫一个狂风暴雨且丝毫不顾忌任何人的目光。 他就是,衡王世子朱慈安! 这一天啊,青州城百姓心是提到了嗓子眼,临淄城上下同样也心系战局,朱慈安从昨深夜就没合过眼,一直站在城头东望,其实毛也看不见,后来不顾知县邹逢吉的劝住带着家丁出了城去往东边入山登顶观战。 却也仅仅看到明军强渡北阳河,至于青州那边战局仍旧一无所知,但见明军渡河成功他便已知足,不敢久留这才返回临淄千万叮嘱邹逢吉不得将其私自出城的事告知常宇,却哪里知道他一举一动早被城中锦衣卫盯个精光。 回城之后,朱慈安茶饭不思又上了城,遣了数波人去打探消息,奈何回报都是,再打,过不去…… 这让朱慈安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若城破的话,父亲,母亲……不敢想不敢想…… “世子殿下,鞑子撤走了,青州城无恙!”城下家丁快马来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朱慈安顿时控制不住了,那眼泪飙的呀,那身子颤抖啊,那鼻涕流的呀,旁边邹逢吉等人面面相觑,劝也不是,跟着哭也不是。 当然他们都是非常开心的! 也是非常服气的,那小太监果然名不虚传,数万鞑子说给收拾就收拾了! 捷报传来,临淄城内也是一片沸腾,邹逢吉在县衙内设立庆功宴,朱慈安一概往日跋扈,挨个致谢席间诸位,一会哭一会笑的,让众人也是哭笑不得却也暗叹这世子经此一事成长了很多。 席间,又有消息传来,鞑子虽退但并未远离就在城北二十余里外扎营,诸人脸色略暗,事情并非自己想象那般简单,又闻不远处黄得功部在游荡心下稍安。 至傍晚,家丁来报黄得功部去往青州城,众人心中又松口气,至少说明青州那边局势已在几个大佬的掌握之中。 黄昏之际天色阴沉更浓,县衙内的朱慈安来回踱步他困乏至极却没一点睡意,他很想立刻去往青州城,可是却不敢。 因为清军还没撤走,小太监也没有让他过去! 纠结之际城外传来警讯,发现清军探马在外晃荡,这让诸人大惊失色,这个敏感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敢大意,于是拉响警报令城中兵力全部上城。 李岩来时有千余伤兵走时又留下三百兵马加上朱慈安的百余家丁还有城中些许乡勇倒也是一股不弱的防守力量。 邹逢吉也算是个有远见官员,上任后修葺城防工事储备军需,临淄城虽小城防很牢靠家伙什也多,若清军真的来犯,兵力少的话还真不够看。 “狗鞑子不会攻青州失利想来临淄翻盘吧”朱慈安站在城头赤红着眼望着远处十余骑清军探马,他们徘徊大半天甚至绕城一圈但未入五里之内。 邹逢吉挑眉:“鞑子新败之下岂敢随意乱动,何况周边有我大明数万兵马,随时可援可打!或许是因为黄总兵撤兵离去他们才引得他们前来”。 众人认同微微松了口气,或许只是清军的常规侦查罢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青州城上火光通亮,北门城楼里贾外熊和老九缓缓放下千里镜,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的火光若隐若现。 “狗鞑子一天没点动静,有点不寻常啊!”老九抓耳,贾外熊嘿了一声:“昨晚一战吃了那么大的亏一时半会可缓不过来劲”。 “保不齐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反正我是不信狗鞑子吃了这么亏就认了掉头走人”。 贾外熊耸耸肩:“不服就再来打呀”。 “嘿,贾老大现在底气足啊”老九揶揄道。贾外熊咧嘴大笑:“先前咱哥俩带着那么一群生瓜蛋都能敢硬抗,眼下小督主率数万大军在城中坐镇,怕他个求啊”说着往地上盘腿一坐靠着墙叹口气:“说实话哥们现在巴不得多打几场仗多赚点军功回京后让督主给俺也说个郡主千金大小姐啥的”。 “合着您这是羡慕起宋洛书了?”老九也坐了下来嘿嘿笑着。 “难道你不羡慕啊”贾外熊哼了一声,一脸不的不服气:“这小子才来多久啊也没啥战功,不就长的嫩点么……” “所以督主就给他随便找了个藩王的郡主,要是咱哥俩……嘿嘿,少不得京城里那些勋贵家的千金吧”老九一脸猥琐笑的那叫一个美。 贾外熊顿时脸上开了花:“听你这么一说,舒服多了!” “那可不”老九嘎嘎一笑,突然的眉头一皱:“给你说个事你别笑,我觉得宋洛玉好像对我真的有点意思”。 噗,贾外熊忍不住喷了:“大爷的,呛死我啊,她对有啥意思,弄死你的意思啊!” “我说真的”老九一脸郑重:“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天上的闪电一样刺眼”。 “放屁,我怎么没看见,她怎么不对我放闪电刺我……”贾外熊忍住骂道。 “你那是遭雷劈过,对闪电没感觉了……” 城头上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还在想着千金家的大小姐,而衡王府内宋洛书已快抱得美人归了。 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对于朱由棷来说今儿可谓双喜临门,青州化危为安的同时又联了一门好亲事。 恰值常宇麾下诸将齐聚于此,衡王决定大摆庆功宴广邀城中官绅共贺。 李岩等人已醒来,本来对于庆功宴兴致不高,但闻联姻之事皆呼大喜,一个个起哄热闹的很,把宋洛书闹了个大脸红。 正经说来这只算提亲,结婚嫁女办事还早着呢,而且还有一套特别繁琐的程序,比如藩王婚嫁都要上报朝廷的。 但王府上下宾客皆欢,反正就是寻个由头开心呗。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衡王看女婿也是越看越得意,东厂提督近侍,武功高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除了这些背景因素,清军攻城时宋洛书兄妹坚守城门也让他特别的有好感。 至于女主角朱嫣,则更没一分反对,她和宋洛玉私交好加上宋洛书相貌英俊,一句:“婚嫁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算是应了这门亲事。 这两件喜事,足够今晚衡王府的主宾尽欢了! 第918章 想溜? 夜深人不静,王府中宾客酒兴正浓,双喜临门的衡王喝的酩酊大醉被搀入内府休息,作陪的官绅本和常宇麾下的武将们没啥共同语言,但有李岩这个磨合剂在加几杯酒下肚之后逼格尽失竟称兄道弟闹作一团,听诸将吹嘘沙场风云如何杀贼砍鞑子,说的眉飞色舞,听的酣畅淋漓好一团和气。 而此时小太监却悄悄出了王府登了城墙一路向北缓行,夜风习习吹的头脑一清,回首看衡王府里张灯结彩嘴角一丝苦笑微微叹口气想旁边的乔三秀道:“乔师傅,你知道太原也有个藩王府么” “厂公说的是晋王府吧”乔三秀晚间当值睡了一个下午精神抖擞。 常宇微微点头,嘴角上扬:“晋王府也有个郡主你听闻?” 乔三秀摇头:“卑职不知”。 “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常宇嘻嘻一笑,脑海中朱芷娥翩翩浮现,随即又想到了晋王朱审烜那帅小伙,还有他那没过门的天仙未婚妻…… 乔三秀看着常宇脸上表情,心中疑惑,莫不是厂公和人家晋王府郡主有点什么? 北门城楼里,贾外熊和老九已经酣睡如猪,脸上还残留血迹,他俩已经两天一夜未眠终于是扛不住了。 作为守城主将两人恪守职责兵不卸甲足不下城,这番表现甚得常宇满意,默默站了一会便退出门外,探头瞧了一眼城墙根下躺了满地的士兵,他们依然没有入营休整,因为局势不明战备尚未撤销随时都要参战。 “这些都是咱大明的本钱!也是翻本的底蕴”常宇自言自语道,这话乔三秀只听出了个皮毛。 无论保家卫国还是开疆扩土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不需要兵多将广但必须是精兵强将。 何谓精兵强将? 简单说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老兵善战,知道如何有效的杀敌也知道如何死里求生,老兵更一支队伍的精气神, 常宇倾尽京城兵马追敌,麾下近十万大军,然则至少有大半都是初上战场的生瓜蛋子,这种其实就炮灰。 一战下来还活着的就算刚及格,两战下来还活奔乱跳的就是宝贝疙瘩,三战而不死的那都是心肝宝贝了! 也就是说城下这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明军,已是货真价实的老兵!他们从京城追敌一路千里何止三战! 城北远处有火光忽隐忽现,那里是清军大营所在,常宇皱着眉头眺望若有所思,根据探马所报,清军退走后在北阳河畔扎营,除了在周边撒下探子警戒外再无一点儿动静。 累了歇会还是密谋什么坏水?常宇暗暗想着却也终究想不明白,若清军有什么动作的话,还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其下一步要干啥,按理说攻城受阻损失惨重,若是常宇的话会立即转头就走早早出关去。可这样大门一关龟缩不出,实在搞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得嘞,你走也罢留也罢,老子奉陪到底,且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日出,天气放晴万丈光芒从东方天际迸射而出,青州城内一片寂静,昨儿一场大胜不管是哭的还笑的都闹腾累了,衡王府也是冷冷清清,只有家丁在默默各自忙活着,宾客昨晚畅饮尽欢酒醉不起,李岩因伤少饮起了个大早略为洗漱后由亲侍抬着出了王府去街上走走。 他是文人也称得上是墨客喜寻古探幽,在王府家丁的带领下在青州城内几处古迹走马观花瞧了一番后到了北门附近,便欲上城找贾外熊聊会,恰逢城门打开,原来探马入城送情报,便拦了下来:“可是清军异动?” 清军大营无异常,但其探马从昨晚始去往临淄城外不下六七拨,曾绕城数圈……探子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急急来报。 难不成鞑子在青州吃了闭门羹,心有不甘想拿临淄撒气,李岩眉头一皱,先不说临淄本属于战区防备严守,清军在这么个大败之下又要兴兵绝非明智之举,何况这边数万大军时刻盯着他,论打随时可硬干,论援,咫尺之遥而已。 “李将军,鞑子若是对临淄动手,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已经放弃青州城了?”城楼里,贾外熊揉着眼睛问道。 李岩略一沉思,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排除鞑子故意而为,想要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老九有点没听明白。 “把咱们引走去临淄打援疲于奔波之际然后其趁机偷袭青州,不过这种可能极小”李岩说着一笑自己就推翻这种可能:“鞑子昨日一战失利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其攻城器械亦全丢弃为我军所得,短时间内其不具备再攻城实力”。 “既是如此,鞑子去打临淄城只为泄恨咯?”老九挠挠头:“临淄那p大小城扛得住清军数万大军么?” “临淄城小自是扛不住数万大军,但鞑子也绝对不可能倾尽全军去攻城,要留大半兵马拦截咱们的援兵,而且临淄虽然城小城防却不比青州差,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啊,贾外熊和老九一脸愕然,他俩没去过临淄,不知道那小破城被邹逢吉经营的给铁桶似的。 “看来今儿又要开打了!好!”贾外熊重重一握拳:“窝在在城里闷了几天快特么的发霉了,老子要出去干他一场赚些战功回京讨个老婆”。 李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合着最近头念着讨媳妇呢”说着又摆了摆手:“鞑子探马异动未必就是要打临淄,或许也不过故布疑阵掩人耳目罢了”。 “这个俺就听不懂了,掩人耳目?他要干啥?”贾外熊挠挠头 李岩嘿嘿一笑:“假若你是多尔衮此时不想打了要回家了,该怎么办?” 贾外熊和老九对视一眼,不由哦了一声。 三十六计里第一计叫瞒天过海,第六计叫声东击西,第八计叫暗度陈仓,清军若要退兵撒丫子回家,必施这三计之一,甚至三合一。 因为多尔衮心知肚明小太监不会让他大模大样游山玩水似的回家,来的时候兵马最盛都不怕能追咬千里,走的时候还能轻饶你? 所以多尔衮要走的话,必须要耍点小阴谋,用点小手段,使个障眼法。 以李岩的老辣经验,自然是轻易便窥破,清军不攻临淄的话一时还摸不到头脑,若其动手必是要溜了。 ………………………………………………………………………………………… 节日快乐,祝愿我们的祖国繁荣富强! 第919章 请战 晌午,常宇等人陆续起来,洗漱之后在堂上用餐,黄得功,郝摇旗等昨晚以盆代碗尽显豪迈几人,此时一个个揉着脑袋苦着脸,嘀咕着下次再喝酒就是个孙子! “王爷还没起么?”常宇没见到朱由棷便问了伺候着的管家。 “王爷甚至略有不适,还在后府歇着,督主可是有什么吩咐”管家连忙道,常宇闻言一怔:“莫不是病了?” 管家嗯了一声:“或许是近日太过操劳,突然之间……大夫已看过了说是无妨,稍休息一下便好”。 常宇这才松口气,知道朱由棷是先前压力太大,清军一退压力顿去,一惊一乍之下身体吃不消了。 “李将军呢,也没起么?”常宇又问。 “李将军一早就上街了……”管家正说话间,就见李岩回来了,拱手同常宇问了安。 “李将军好兴致啊,起了那么个大早莫不是寻花问柳去了,哦不敌,是寻古那个啥来着”黄得功打趣道。 李岩也不着恼,微微一笑扫了堂中众人:“诸位,保不齐晚些时候又有活要干了!” 都是老油子,顿时听出味道 “鞑子动了?”周遇吉眉头一挑,堂内众人也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盯着李岩。 李岩便将清军探马频繁出现在临淄城的异动说了,黄得功等人顿时大呼:“狗日的鞑子要打临淄……” 而常宇和李慕仙几乎异口同声:“鞑子要溜了……” 黄得功,屠元,甚至周遇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要鞑子为了泄恨要打临淄的举动啊,怎么说他要溜了。 “卑职也只这么想的”李岩看着常宇微微一笑,他在北门城头呆了一个上午,遣斥候紧盯清军大营以及其探马的踪迹,虽说清军大营没什么异动,但其探马如此频繁在临淄周边侦查,便落实了心中猜想,果然小太监和那个牛鼻子也想到一块了。 “这是好消息”常宇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祸害了月余终于要滚了,但国恨家仇所在岂能让其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不管他使什么障眼法,他前脚走诸位就狠狠咬,此去出关千里之遥,不扒下他层皮老子都不解恨,诸位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说着重重一拍桌子,杀狗建功,更待何时!” “好,杀狗建功!”黄得功等将握拳大呼,惊得王府上下一大跳,以为出了啥乱子呢。 “厂督可有什么计划?李”岩的情绪也被常宇短短几句话挑了起来,双眼放光的看着小太监。 “李将军在城头谋划了一个上午了想必早有万全之计,说来大家伙听听”常宇放下手中茶杯眉头挑了一下。 李岩微微一笑搓搓手:“算不得什么万全之计,无非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 “喂,你说的什么啊绕的头晕,说点明白的”黄得功宿醉本就头疼难忍,被李岩一绕更是头大,忍不住嚷嚷起来。 “李将军的意思是,若鞑子想溜他不动咱不追,若鞑子想打临淄,咱就想下手为强”常宇接过话茬,李岩微微点头:“卑职就这意思”。 先下手为强?这下连周遇吉都有点懵了。 常宇长叹:“一场战火让青州城百姓至少三年方能缓过劲,又何必让临淄百姓再步后尘,若鞑子出兵临淄,咱们直接出兵拦截,不让战火烧至城内!” “卑职请战!”屠元和郝摇旗几乎同时站起来,随后姬际可,黄得功周遇吉全都嚷了起来,常宇顿时头疼不已看着李岩苦笑道:“还是你来点将吧”。 李岩拱手揖了一圈:“诸位,此战极有可能为鞑子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简单说雷声大雨点小,打不打不好说,即便大也是小场面,所以……” “所以啥啊,蚂蚁腿也是肉啊,这活俺接了”屠元大手一挥:“虚套的话也不多说俺需要战功!” “嘿,你再需要也没俺需要啊”郝摇旗苦笑着:“老子再不多赚点军功,都要没脸在厂督麾下混了” “别介……”黄得功一拍桌子,刚要扯就被常宇一把按住,别硬凑热闹了,给别人留口饭吃把,听他这么一说原本也打算争一下的周遇吉长呼口气,耸耸肩笑而不语。 “诸位,听在下说一句”李岩拱了拱手:“这活已许了他人”。 “谁?”屠元大叫。 “城上的贾统领和老九,他二人说道了一个上午,在下已经许了”李岩道。 屠元哦了一声:“是老贾啊,估摸守城时被鞑子打的窝火这是要出去发泄一通了,也罢,自家兄弟就让给他了”。若是别人屠元自不会拱手想让,但贾外熊和他同为东厂四营,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可郝摇旗不愿意了,先前他在李岩跟前表了态要在官兵队伍里好好的干,眼下只想着赚军功,能独立领一支兵马,所以鸡腿蚂蚱腿都要。 李岩无奈求助的看着常宇。 常宇略一思索便应了,野战杀敌当以有一猛将坐镇,贾外熊虽勇但还略逊郝摇旗。 “厂督,卑职请战”就这时堂外一声大喝,宋洛书兄妹抱拳请战,众人愕然,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苦笑摇头,往年出战人人避之,现在对战大明最强的敌军却人人争先恐后,是时代变了么? “不允”常宇端起茶杯轻抿,虽说宋洛书兄妹武艺高强,但江湖厮杀和战场完全两码事,虽说一路上追敌两人也曾参与数场但较之那些职业老兵还有一段距离,与郝摇旗贾外熊这种职业武将更不是一个段位,战场刀箭无眼,宋洛书的亲事刚定下来,常宇不想让其涉险。 “卑职请战”哪知这宋氏兄妹表情坚定。 常宇眉头一挑,轻斥道:“这是要闹哪样,本督的话不好使了?” “卑职不敢,还请厂督大人准卑职参战”宋洛书一脸恳求,本欲拒绝的常宇终是心软了一下,他理解宋洛书为何如此坚持要参战:急于求功升迁娶老婆。 “你不准去,敢违令立刻捆了你送回京去”常宇一指宋洛玉厉声道。 “卑职听令,卑职在王府里呆着哪里也不去”宋洛玉呲牙一笑,常宇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本也没打算参战只是为他哥起哄助威捧哏罢了。 “去去去”常宇挥手,宋洛玉嘻嘻一笑转身离去蹦蹦跳跳朝后府奔去,刚进门就遇到了郡主朱嫣:“常公公可准了么?” 嗯,宋洛玉使劲点点头,面露喜色:“准了,估摸不多会就要出城了!” “啊,这么快!”朱嫣眉头一皱一脸的担忧,宋洛玉察言观色,郡主可是担心我哥哥。 “我……我……”朱嫣又羞又急不知道如何回答,宋洛玉嘿嘿笑了:“放心好了,从京城至此一路厮杀不下十场,我哥也算久经沙场了,不会出事的”说着放低声音长叹一声:“哥哥只是想多赚些军功,待你嫁过来也不显得寒酸……” “我几时嫌弃他寒酸了……”朱嫣赶紧道。 宋洛书苦笑:“人贵自知,郡主不嫌弃,我们有自知之明,几个月前我兄妹还不过是落魄的江湖杀手罢了,风吹雨淋居无定所身无分文的,自投了东厂得督主器重才有讨个前程的念头,何况眼下你和我哥哥定了亲事……虽不说将来就一定大富大贵,但也得不能让你嫁过去睡大街呀”。 朱嫣咬了咬牙轻声道:“其实我有不少私房钱,不至于睡大街的……”宋洛玉噗嗤一笑:“我那就是打个比方,论私房钱你还未必有我多呢,给你说哦,厂督对手下人可大方了呢,我赚了好多赏银都存着呢……” 第920章 动员 午后的烈日炙热无比,在北门城墙下休整的将士终于得令入军营小憩,城北南阳河畔驻防的数千明军三三两两在树荫下避暑,对岸巡逻哨和探马撒开十里有余密切关注清军大营一举一动。 清军探马频繁袭扰临淄,虽未见大营异动,但未雨绸缪之下常宇这边已经在组建一支精兵战队,只要那边清军有苗头要打临淄,便会立刻先发制人在其攻城之前就很削他一顿。 这支精兵战队仅两千人马,以东厂麾下黑豹,黑狼两营为主力并以郝摇旗千余李士元近千为辅。 东厂两营士兵战力最强,郝摇旗为万夫不敌冲阵型猛将,至于李士元的兵马常宇则是有心操练,让他们真正的打一场仗日后或许能独当一面。 北门西侧的城墙根,贾外熊看着麾下百余兄弟一脸凝重:“咱们黑豹营在太原组建时有三百兄弟,数月之间跟着厂督南征被炸杀贼军打鞑子立下赫赫战功,可也就只剩下你们这百余兄弟了”。 说着微微叹息,走到一个手下跟前帮他整了整甲衣:“朝廷和厂督待咱们不薄,无论战死的还是活着的兄弟都没少银子花,也没少酒喝,战功也各凭本事赚了,或许有些兄弟觉知足了,觉得见好就收,但老子这人心气傲,当兵就当最狠最硬的兵,立功就立大功,光宗耀祖的那种,即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老大,你到底想说啥,怎么拐弯抹角文绉绉的和那李岩似的,说点兄弟们能听的懂的”一个士兵大呼余众附和。 贾外熊哈哈一笑:“得嘞,就是老子这几天被狗鞑子堵着打心里窝火,眼下鞑子可能出兵去打临淄城,老子想出去弄死这帮孙子出口气,就问兄弟去不去!” “嘿,当您绕了半天是劝俺们退役回家呢,原来是杀鞑子,咱们当兵的,不,咱们黑豹营的兄弟干的就是这活,只要他么的不死,这活就一直干而且要干的比任何人都漂亮,让黑狼营那帮弟弟学着点,兄弟们说对不对”一个小头目大吼道。 “对!老大一句话说干就干,咱们兄弟啥时候怂过……” “就是,黑狼营的都是弟弟学着点……” 百余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让贾外熊感动不已,不远处正在听老九训话的黑狼营将士朝这边张望,尼玛,扯俺们啥事啊。 “青州是咱们的家园,保卫家园本就是我等职责,天幸厂督大人助我们守住了青州城,但眼下狗鞑子随时可能去祸害临淄,这一次本将要诸位兄弟齐心协力和鞑子干一场,打出咱们青州兵的威风出来,不要被别人看扁了……”城门东李士元正在动员他麾下的官兵,原本他有八百兵力,昨儿守城一场伤亡近两百仅余六百人。 “哥哥,建功立业也并非只有今日,一切安全至上不可逞强,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人了,还有个未过门的郡主媳妇呢”另一边宋洛玉正在为宋洛书整理盔甲,常宇手头有重甲六百余套,但黑豹营和黑狼营现在加起来才三百余,余下的一部分为郝摇旗部装备一些,又分了宋洛书一些。 宋洛书傻笑着:“就是没有那个未过门的媳妇我也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你这个妹妹么,放心好了”说着一拍身上重甲:“有这个,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哥哥要赶紧多赚些军功,也不至于让衡王小看了不是。。” 宋洛玉鼻子一酸抱住宋洛书,他俩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向来形影不离即便加入东厂后也是上阵亲兄妹,今儿是第一次分开:“要不然我去求求厂公和你一起去”。 “不行”宋洛书脸色一本,抓住宋洛书双肩晃了一下:“洛玉,你以后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督主知道么,他之所以不和你计较多是看吴中面子,你这样……” “你这样就言重了”,宋洛书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兄妹赶紧转身望去,就见小太监撇着嘴走来:“这死丫头不听话,但还不至于用到忤逆这词,言重了,言重了”。 “厂公”兄妹二人赶紧抱拳见礼。 “还有,咱家不与洛玉计较可真不是瞧吴中面子,吴中还不够这个面”说着嘿嘿一笑等着宋洛玉道:“洛玉是个有本事的人,巾帼不让须眉咱家欣赏她才由着她,故而多次网开一面,不过这次绝不会同意你出战”。 “为什么……”宋洛玉听常宇夸赞心中暗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伤还没好,上战场给人家送人头啊,还是说本督麾下男人都死光了,少你不成军打不成仗非要你上才行!本督留着你还有用,舍不得你这么早死去”常宇哼了一声。 “呸呸呸,说谁早死呢……”宋洛玉翻鼻子瞪眼,宋洛书赶紧拽了她一下:“别说了,赶紧回去,不然哥哥一会都没得去了……” 宋洛玉便不敢说话了,看了常宇一眼:“厂公,卑职回王府呆着去了……” “赶紧滚!”常宇翻了个白眼,待宋洛玉走出几步后大声道:“放心,本督陪着你哥哥一起上阵,死不了他!” 啊,宋氏兄妹一惊一喜:“多谢厂公大人”宋洛书赶紧对着常宇一拜,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 “厂公……”倒是宋洛书觉得很是不安。 “你别多想了,那话是故意说给洛玉听的,是为了让她放心,本督要上阵只因无聊罢了,,,”说着扭头看望不远处的李慕仙:“道长,可有兴趣……” “木有,贫道脚上未愈,厂督玩的开心哦!”话没说完,李慕仙就赶紧抢答。 这个牛逼子,怎么越来越怕死了,常宇嘀咕着,那边李慕仙暗暗抹了头,大爷啊,你喜欢冒险喜欢玩就自己玩呗,咋总是想带上我啊…… ……………………………………………………………………………………………… 感谢书友们投票,打赏支持,感激不及,会努力码字 第921章 等戏 申时(下午三点)两千明军骑兵背弓挎刀杀气腾腾从青州城北门鱼贯而出掉头西去发往北阳河方向。 常宇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诸将并行左右一路闲聊着,其中郝摇旗兴致最高,能与小太监并肩作战让他感到无比的亢奋。 他自投诚以来,虽发誓效忠再无二心但其他将领对他多多少少存着偏见,唯常宇从未对其有偏颇之处,甚至多次重用其为先锋主将,郝摇旗心下多感激。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时刻惦记着小太监的许诺,便是为他自建一营,这是眼下郝摇旗最求之若渴的一件事。 郝摇旗虽少谋但勇武无比,在这战火纷纷的年代相当炙手可热,为贼军时便是一冲阵大将手底下统领近万人算是个不小的山头,可投诚之后每遇大战虽也必挂先锋,然而战后又仅为一小卒,俨然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仔,这让他心理无比的懊丧。 特别还有个强烈的对比,李岩。 同为投诚贼将,待遇却天壤之别,李岩得崇祯皇帝接见是为无上荣耀,被御封正义军,授其明威将军,在武官六品三十阶位列四品十九阶,比之黄得功和周遇吉的太子太师,太子少保,总兵衔是差了些,可对于刚投诚的贼将来说已是前无古人令人望尘莫及了。 除此之外,其又的小太监器重,是其最重要的幕僚,仰其军事才华横扫敌军。 这年头谁还没有点自尊心,谁还没有点嫉妒心。 郝摇旗发誓要在官兵队伍里混出个人样,至少不能比李岩差,自己虽无李岩的才智,可论武力甩其十万八千里。 打仗,智谋果然重要,一名横扫千军万人不敌的将领更重要,特别是在大明这个脆弱低迷的时候,太需要有几个振臂高呼,跟老子杀这种有点傻愣的带头大哥。 郝摇旗就属于这样的。 “督主大人,您还记得答应卑职的事么?”郝摇旗咧着嘴好不容易插上话,正好宋洛书说话的常宇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本督言而有信从未对谁食言过,这半月间你表现勇猛无畏杀敌无数本督都瞧在眼里,待将鞑子赶出关外后咱们回京述功,就是本督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郝摇旗大喜过望,拱手连连道谢,又问,卑职建营是不是也属于东厂直辖? “那要看你想不想了”常宇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意,郝摇旗连忙道:“卑职自是愿意,卑职那个肝脑涂地也要跟随督主大人……” “那感情好”常宇微微点头,随即又挑眉:“不过入东厂麾下都要是太监,你可要想好了”。 啊,郝摇旗大惊,连忙侧头看旁边的贾外熊,低声问道:“你也净身了?” 艹,贾外熊呸了一口:“老子掏出来都能当马鞭使了你信不信!”众人轰然大笑,郝摇旗这才反应过来小太监拿他开涮呢,于是也跟着咧嘴傻笑。 “瞧你那熊样”常宇笑骂道。 “谢督主赐名”郝摇旗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拱手道:“若他日卑职建营便为黑熊营”。 众人愕然。 老九苦笑摇头:“这货可一点都不傻啊”。 贾外熊叹口气:“这年头哪有真傻子,多的是扮猪吃老虎,都他么精的猴似的……” 就连常宇也被郝摇旗这个反应略显一怔,随后大笑点头应了:“便以你吧”。 郝摇旗赶忙道谢又:“督主大人,为何咱们东厂麾下各营都以黑字为首?”。 常宇本欲调侃他,不过转念一想又郑重道:“本督意欲让尔等对敌,心黑手辣……” 众人恍然大悟,实则小太监信口胡诌罢了。 青州城到西边北阳河畔不过十余里地,若放马疾奔的话一刻便可抵,不过眼下并无紧急军情,加上天气炎热兵马披甲没必要急行军跑的浑身大汗人马俱疲,不急不慢的边走边聊倒也惬意。 只不过仍然热的浑身冒汗,且沿途并无什么美景欣赏,反而时不时在道边荒野中见尸首遍野,有清军的也有明军的,应该是前天李岩部打援时厮杀留下的。 如此炎热天气,尸体最多两天就会发胀发愁,清军的常宇倒不在乎,可那些明军都是为国捐躯的英烈,岂能任由其抛尸荒野,于是忍不住低声骂道:“钱良翰这个不吃粮食的!” 他先前令钱良翰一众官员组织百姓到城外清理战场掩埋尸体,那知道这货只干眼皮底下的活,自是惹的常宇大怒,其实也不能怪钱良翰,一来城下清理任务重,二来城外战局不稳他也不敢让老百姓涉险跑那么远去收尸,随便过来十余鞑子探马都能杀的血流成河。 可常宇依然让亲兵回城去传令钱良翰组织人手来清理这些将士遗体,并加派周边探马巡视保证其安全。 半个时辰不到,常宇率部至于北阳河畔,到处都是前日大战留下的痕迹,草丛中随处可见丢弃的兵器以及尸体,有的树干上扎满了箭头…… 十余明军探马从河畔树林里钻了出来,至于常宇跟前汇报情报。 清军大营那边戒备森严,明军探马很难靠近五里内,北阳河东畔未见鞑子探马身影,对岸数里外边有几股在游荡,还曾与明军斥候火拼过。北边下游十里外也有其踪迹,总而言之清军在其大营周边布下严密的巡哨。 这也在常宇的意料之中,新败之下不管去留,清军都会严阵以待看好门户,他当下最关心的有没有兵马去往临淄。 斥候暂时还没有在临淄周边发现大规模清军,多是其探马大小有十余股在境内乱窜。 常宇略显疑惑,清军遣多股探马在临淄周边闹腾这么引人注目却不发兵,难道只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实则攻击新城县(今桓台县)? 可是这样不可能,新城县距离青州较远,鞑子若想攻则攻,短时间内明军未必能知道,即便知道也救援不及,所以没必要在临淄这边放烟雾弹。 所以其既然在这放烟雾弹,就是为了迷惑明军吸引其注意力,然后主力悄悄溜走……常宇和李岩等人早看破多尔衮意图,也加派斥候紧盯其大营动静。 至于出兵则完全是防备万一清军真对临淄动手,而常宇也有预感清军一定会动手,因为他知道多尔衮也明白,只靠吆喝放烟雾弹引不起明军多大注意,必须要敲锣打鼓真的排一场戏才行。 只是这场戏,清军打算怎么唱常宇还没摸透,是逢场作戏呢,还是假戏真做呢? “鞑子在对岸遣了那么多探马与你等冲突,会不会已悄悄遣了兵马去往临淄而未被你们发现”常宇眉头拧成麻花看眼前几个斥候。 “督主放心,鞑子若遣了兵马逃不过俺们的眼睛的”斥候很肯定的回答,这让常宇很是疑惑,虽然知道术有专攻,这些斥候自是有本事,但也太肯定了吧。 “督主您瞧”那斥候头领,抬手往西南明祖山一指,常宇定眼望去恍然大悟,依稀间见半山腰有人影晃动,原是在那布了瞭望哨,大晴天万里无云视野开阔可瞭二十余里外,北可望清军大营,东可观青州城,西可看临淄。 “兄弟们辛苦了”常宇摸遍了全身翻出几两碎银给了那些斥候:“一有消息速来汇报”。 斥候翻身上马急去,常宇令全军下马在河畔寻树荫乘凉,他则脱了盔甲去河边洗了脸,贾外熊望这对岸眉宇间有了忧色:“厂公,会不会白来一趟扑了个空?”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磨好刀,等着!” 第922章 有那么点失落 清军大营没有任何异动,常宇自也不可能率兵直接杀到营前挑事,只得在河畔树荫下休整以待局势发展,话说回来这么热的天也还真不适合厮杀,倒不如树荫下美美睡上一觉。 树荫下常宇斜躺着,旁边宋洛书,郝摇旗等人围坐一起闲聊着,贾外熊骂骂咧咧的从河里钻了出来,天气炎热他下河游水,却不成想水里有死尸吓的他差点没爬上来。 “怂样,活着的时候都奈何不得你,死了还能把你怎么滴么”常宇笑骂,贾外熊摸摸头:“怕到不怕,就特么的瘆的慌……” 正说着,南边传来呼喝声,众人一惊翻身而起,却见几个士兵压着一个清军走来,原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清军伤兵藏于河畔草丛里被发现了。 “嘿,老子去问问口供”老九冷笑着走了过去,贾外熊几人也跟了过去。 常宇撇撇嘴,一个兵蛋子有毛的口供,几人无非是想寻个乐子。 “别玩了,扰本督清静,给他个痛快吧”常宇对几人大喊道,他对贼兵俘虏都是杀杀杀,对鞑子更无任何怜悯之心,倒不是怕他受辱受折磨而死,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属下走火入魔。 有句话叫,战争使人心丧失扭曲,任何惨无人道没人性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如果常宇不叫停,无法想象到这个清军俘虏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而老九他们也会变得极为残忍甚至人性扭曲而不自知。 这是常宇最不愿意看到的,可偏偏他有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入魔中。 于是那清军俘虏免于折磨被一刀看下头颅,然后几个明军闲来无事在河畔空地上踢来踢去玩的不亦乐乎,常宇看着眼前一切,面无表情,心中却无比的痛恨,痛恨自己竟然已面无表情,心无波澜了。 几匹快马从对岸西北疾驰而来,常宇翻身而起,淡淡道:“鞑子来了”郝摇旗等一惊,大呼备战集合兵马。 果不其然,几个斥候纵马而来,在对岸就开始大呼:“报,督主,鞑子出兵三千南下临淄!”说着抬手一指西南,常宇顺势望向明祖山,果见半山腰有旗摆动,他虽看不懂旗语却知那里也在示警,已然发现清军异动。 “三千兵马比咱们多,干的过人家不”常宇扭头嘿嘿笑着,手下几个悍将皆笑而不语,抽刀虚砍杀气逼人。 很好,常宇对麾下表现很是满意,平时逼逼逼瞎扯淡,活来了则人狠话不多:“打完这场硬的,往后就轻松了,和来时差不多,追着砍!” 众人相视而笑,常宇扭头对斥候道:“画图” 斥候捡了根树枝便在地上划拉起来。 清军大营在青州城正北二十里外的北阳河畔,临淄在其西南方向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十多里,沿着那条干涸的淄河一路南下便可至城下太公湖,骑兵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则达。 “若督主此时渡河发兵往西北而行,卑职推测与鞑子会在这里相遇”斥候熟知方圆几十里地理,树枝在地上点了个坑:距离临淄城十里外的淄河畔一个小村庄。 “地势”常宇看着地上草图面无表情。 “村庄在淄河东畔一马平川,无大林,无人畜”斥候言简意赅,常宇微微点头:“继续侦查”。 斥候急去,常宇翻身上马,回望身后两千骑兵:“此一役,名剔骨,照死的干!” “照死的干!”两千明军大吼,常宇随即下令兵马渡河。 “剔骨啥意思”郝摇旗叫的最大声,但不明白啥意思低声问旁边宋洛书。 “简言之……哎,督主不是解释了么,就是照死的弄!”宋洛书本还想卖弄一下,后来觉得说太深奥这货也不听不懂。 “好嘞,就照死的弄”郝摇旗哈哈大笑打马渡河:“老子要宰了他再剔了他的骨头,然后领功去!” “嘿,就这意思!沙地取功回京邀赏咯”宋洛书大笑道,他本是一个内敛的人,但和郝摇旗这些豪爽之人待久了,潜移默化中性格也逐渐放开了。 于此同时临淄城县内慌作一团,斥候在通报小太监的同时也来了这里示警,闻数千鞑子兵即将来犯,城中大佬惊慌之间又夹杂着小兴奋。 这种情绪很矛盾,但放在此时邹逢吉和朱慈安身上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先说临淄知县邹逢吉,这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干实事的官员,上任起就开始修敌楼筑炮台,将城池防卫工事大大提高。 可修好了心理还是不踏实确切说是不平静,有了那么点出格的想法,总想着有敌军来攻一下,检验一下工事的防卫能力。 至于朱慈安就更不用说,本就是好打好杀的性格,总幻想着统帅千军万马横扫天下,没事就带着一帮家丁过家家干撸解渴,前几天跟着常宇参加过一次小小的伏击战,当真是激动了好多天,总觉得不过瘾,此时闻鞑子来犯,各位大佬不在,就他和邹逢吉两人坐镇,于是心痒痒了,干一场,说不定还能扬名天下呢。 一个是本地父母官想赚政绩,一个青州衡王世子想解馋扬名立万,于是一拍即合,干! 论行军打仗两人都是菜鸟,但守城又不同于打仗不用面对面硬干两人还是信心十足的,毕竟一来城防工事坚固,二来城中还有三百老兵以及数千伤兵,打仗经验丰富,若鞑子仅数千来犯,挡住不是问题! 于是乎,在得警讯后两人立刻调动全城力量,将士乡勇上城,百姓作为后勤待命,全城齐心准备打一场守城战,若退敌则临淄名声大噪,邹逢吉自然会官运亨通,朱慈安必也为衡王一脉争了面子。 磨刀霍霍,守株待兔,城头上,朱慈安和邹逢吉两人的眼睛都是闪着光,但也看得出来非常紧张,身边一些官绅则没两人那般期待之色,愁眉苦脸的窃窃私语,青州那边是否知道,会不会来援? 城北,数骑疾来,眨眼功夫到了城下,抬头大呼:“世子殿下,北边打起来了,青州那边出兵拦住了鞑子……” 啥玩意,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朱慈安和邹逢吉闻讯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失落,可身边众人则兴奋狂欢起来…… 人人都盼着鞑子不来,他俩却心怀遗憾也是没谁了。 刀磨好了,用不上,炮架好了,开不了火……朱慈安抚摸城头火炮,微微叹口气:“怎么援兵来的这么快!” 邹逢吉苦笑摇头:“都怪下官”。 “邹知县何处此言?”朱慈安疑惑问道。 “下官名逢吉,逢凶化吉……”邹逢吉一本正经道。 朱慈安一怔,随即大笑,这小老儿平日一本正经,眼下竟然学会抖包袱了:“那山西总兵叫周遇吉呢,半生戎马却也输赢参半呢”。 邹逢吉耸耸肩:“他是武将,不死就是遇吉了”。 “嘿,怪不得人家都说文官两张嘴,怎么说都有理”朱慈安叹息,抬起朝西北远方望去,奈何树木葱郁遮挡,看不到那边战况如何? “可知那援兵何人为将?”朱慈安大声问城下斥候。 不知,斥候回道,不过有重甲悍卒,估摸是督主麾下四营兄弟。 “或许,督主亲自参战也有可能”城上一个老兵望着远方一脸轻笑。 第923章 相逢不如偶遇 再说北阳河畔常宇闻清军出兵后便率部渡河直奔西北拦截,心下冷笑果不出意料,更坐定了多尔衮是要想要溜了。 来时牛逼哄哄,走时怎么这么怂,这次一定让你长个记性,打到你伤筋断骨知道什么叫疼,看你还敢有事没事入关溜达不,常宇暗暗发了狠,他已差不多摸透多尔衮的心思:只想一心走人平平安安的出关,至于发兵攻城全特么的烟雾弹。 论兵力明军两千余稍逊清军,但论士气则战意滔天远不是清军可比,但常宇也丝毫不敢大意,毕竟清军骑兵的野战实力太强,当谨慎应对,要以最小的伤亡痛扁对方。 野战面对面硬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战术都是摆设,所以常宇并未在战术方面多浪费精力,只是叮嘱诸将,灵活机动,相互配合不可孤军深入。 半个时辰后天近傍晚燥热稍去,常宇率部往西北行了十余里,所经村落俱空,偶见路边陈尸当是被清军所杀的百姓,众人怒火更盛,杀心更强。 前方斥候急报,清军已至西北五里外,被前方树林所挡。 “备战”常宇大吼一声,将头盔戴上又以恶鬼面具挂面,拎着长刀,双腿一夹,战马一声长嘶窜了出去。 穿过那片小树林,果见数里外一支长长清军队伍映入视线,很显然清军也侦到有明军出现,并未惊慌,而是打马狂奔而来。 “列阵”常宇大呼,两千明军开弓搭箭瞄着正前方,滚滚而来的清军骑兵,依稀见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孔” 妈的不会是孔有德吧,常宇皱眉,心道这货最近出场镜头有点多啊!这次要给他来一记重拳,直接干趴,看他嘚瑟个毛线。 思虑间清军铁骑已至百步之外,常宇大喝:“放箭!” 一支长蛇阵的明军闻令发射,箭如雨似流矢落入清军阵中,于此清军的箭矢也倾盆而下,常宇大吼,冲! “冲啊!杀尽狗鞑子”郝摇旗长刀一挥,率千余骑兵从过去,贾外熊各率麾下百余重甲骑兵迎头从左右翼迎头而上。 “洛书,从后边包抄!”常宇对着跃跃欲试的宋洛书大吼一声,宋洛书嗯了一声,率三百快骑从战圈外围绕其后而去。 “老子今天要捉个大鳖”常宇瞪着清军中那面大旗冷笑连连,持刀一拍战马便率百余亲兵杀入战圈。 常宇没猜错,这次清军出兵临淄的主将还是大黑锅孔有德,先前因其一个疏忽导致李岩援兵冲破防线,将清军大好形势搅成一坨屎,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说甚至连大营都差点崩了,令多尔衮不得不下令撤兵回援。 其实这并算不上孔有德的疏忽,但多尔衮需要一个背锅的,然后这货就只能背了。 如常宇和李岩等人所料那样,多尔衮一众商量过后,决定撤兵北上出关,但其也知道小太监绝对他不可能让他轻松离去,而其大营辎重无数,受其拖累也跑不快,所以一群臭皮匠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学学汉人的招数,暗度陈仓! 攻临淄吸引明军注意,然后主力悄悄北上撤走,当然前提要封锁周边消息,让明军斥候打探不到大营的动静。 奈何,臭皮匠就是臭皮匠,其一张嘴李岩那边就猜到他要拉什么屎了,可以说本来发兵攻临淄是为了放烟雾弹,却成了可笑的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了。 更何况他们也料不到明军在山巅布了瞭望哨,二十余里距离小动静看不明白,但大动静还是能摸到蛛丝马迹的。 自以为想了个完全之策的多尔衮等人,便急令孔有德出兵佯攻临淄吸引明军注意力,同时肩负殿后掩护大军撤退。 来时孔有德干的就是这活倒也没啥怨言,何况多尔衮已许他戴罪立功,若能掩护大军安全出关,前过失一笔勾销。 孔有德欣然,但其心中也发了狠,多尔衮令其佯攻临淄,其却要假戏真做直接破城然后来个鸡犬不留,方泄心头大恨! 而且他有信心能做到。 毕竟临淄是个弹丸小城,而且他推断明军主力经过前日一场大战在青州城内休整,已无力驰援,或者待你驰援时,他已破城而入了。 梦想总是很美好的。 可现实特别的骨感!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孔有德和同样杀气腾腾想要泄恨的尼堪根本没想到,当其率三千兵马出营时已被明军斥候探到,而当时小太监已在北阳河畔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等着他了。 两人缓缓而行,一路盘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破了临淄城如何屠光百姓泄恨……简直是越想越痛快。 哪知走了近二十里路时,突闻探子来报:侦知东南方向有一股明军出现,应该是从青州而来。 孔有德和尼堪顿时变色,偶遇还是有的放矢? 心下略显踌躇时,探子又报:约两千余兵力,真奔着这边来。 “操,人家这是就是奔着咱们来的”孔有德冷笑,尼堪怒火大起:“两千兵马就干来找事,合着咱大清铁骑现在都成纸扎的了不成!” “可不是,明军占了点便宜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了,都不知道死怎么写了”孔有德恶狠狠道。 “耿大人你是主将,是迎上去打,还是静观其变你做主!”尼堪盯着孔有德问道,神情无比狰狞。 “既然碰上了,若不杀一场,咱们就真成纸糊的,若其重兵倒也罢了,区区两千兵马,先溃之,再去打临淄也不晚!”孔有德略一沉思,便下了决定。 清军士气低迷,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士气了,眼下多好的机会啊! 于是孔有德一声令下,三千清军杀气腾腾狂奔而来,转眼间就看到明军在数里外列阵,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 双方一阵箭雨互射,直接打马对冲。 一开始依仗战力的强大和兵力的优势,孔有德信心十足,直到两军短兵相接时他才发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支明军队伍里,竟然有重甲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小太监,重甲兵是小太监的标志,他尼玛不会在这吧。 孔有德有点心虚,一来实在是怕小太监,二来重甲兵是真的难搞啊!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已经发了,此时叫停必溃败,后果不堪!孔有德突感眼皮子直跳,尼玛不会又出啥漏子吧。 第924章 阵前招降 傍晚,黄昏之际,临淄城东北方向十余里外淄河河畔杀声震天,明清两军数千兵马正在激烈厮杀。 郝摇旗首当其冲,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手中长刀一惯如清风扫落叶将数名清军从战马上砸落,顿时大笑狂呼痛快! 作为冲阵型猛将,平日便身先士卒无畏刀光剑影,此时人马皆披重甲更是左右不顾只管厮杀,率千余骑兵瞬间与清军撞在一起,横扫之下无人与之匹敌,几个回合便杀入阵中,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地。 贾外熊和老九分别从东西两翼尖刀直入,插入清军阵腰眼,其兵马虽少皆为重甲,硬冲硬撞,清军纷纷避让,不多时其阵便被其腰斩分为两块。 清军主将孔有德看的清楚,对尼堪大呼道:“明军这是要以重甲为刀想将咱们切成数块,逐个击破!” 尼堪冷笑破口大骂:“重甲便是天下无敌了么,待老子擒那明狗”说着抬头一指郝摇旗所在,打马率亲兵冲了过去。 孔有德刚正要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支明军正朝他这里杀来,为首一人鬼面獠牙,握草……莫不是! 妈的,倒要看看你真的有那么神么,孔有德本有些惊慌,不过随即心中发了狠,这大半个月几乎都被按着打,泥人都搓出火星来了,一咬牙,决定要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到底有多牛逼! 其实何止是他,三千清军此时都憋着一肚子火,想想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铁骑这数十年来一直是将明军踩着脚底摩擦蹂躏,何曾似这月余的憋屈,宁远十余万大军被揍的狼狈而逃,入关后被人一路追着打到青州城下,再这么下去,大清铁骑的脸都被丢光了! 所以他们决定那这股明军发泄一下心中怒气,两千余而已,即便有数百重甲兵又如何,一定要给全屠了,放解心头之恨。 可是明军也这么想的,只是初衷不同,郝摇旗和宋洛书是为了积功,贾外熊和老九完全是因为报复前日清军攻城,发发心中怒火。 而常宇则纯属是,闲不住,就是想杀人! 一方战力兵力优胜,一方士气如虹装备精良,两军在淄河畔混战,先在一无名村庄附近,随后战圈越来越大,甚至连西边干涸的河床里也有两军将士在厮杀。 “明狗受死吧!”正在提刀乱屠的郝摇旗如天魔降临,突闻不远处有人怒吼,定眼望去,见一清将杀来,其周边亲兵战力爆表,转眼便至跟前。 “狗鞑子叫你爷爷呢”郝摇旗大怒,猛的将手中长刀朝那清将掷去,清将挥刀去拦咣当一声将其长刀磕飞,可虎口剧痛手里长刀也脱手而出,不由大惊,这人力气怎滴这么大。 郝摇旗见其兵器脱落,哈哈大笑,抽出腰刀砍翻一名清军,一伸手将其手中长矛夺下,一招横扫千军将那清将几个亲兵砸翻,猛的朝其心口扎去。 这清将便是尼堪,清军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奈何刚照面就被打的手忙脚乱,手中长刀被震飞大惊之余慌忙去抽刀却见那披甲大汉已杀到眼前手持长矛朝自己心口扎来,顿时大惊挥刀就挡。 挡是挡住了,没被一枪扎心却被巨大的力量直接从战马上掀翻摔落在地,众亲兵大惊,郝摇旗则狂喜,拍马提矛就去要将其扎死。 哐当一声巨响,郝摇旗头晕目眩险些栽下马,原来竟被尼堪一个亲兵用马槊扫中头部。 草!郝摇旗吐了口血水,大怒之下掷矛将其从马上刺穿在地,夺过身边一把刀再想去杀那清将,却见其已被亲兵救起,仓皇而逃,于是大声喝骂,挥刀追去。 没错,堂堂大清悍将之一的尼堪,不敌郝摇旗一招之力! 而那边孔有德也在暗暗叫苦。 小太监威名几乎已成清军的阴影了令人闻风丧胆,孔有德知道要想扔掉这个阴影就要正面面对他,撕烂他! 他很想称称这个几乎被明军神话了的小太监到底有多少斤两,所以当常宇奔着他来的时候,这货仅仅略一犹豫便迎头而上了。 “可是孔有德?”相距十余米连人亲兵厮杀之际,常宇便抬刀大喝。 “正是你孔爷爷,你可是那没卵子的狗太监!”孔有德扬刀冷哼,常宇桀桀狂笑,趁着他那鬼脸獠牙特别的瘆人,竟然孔有德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你这数祖忘典认贼作父的玩意,待本督今儿捉了你去陪阿济格唠嗑去”常宇笑声一顿,持刀杀入战圈,孔有德戎马半生也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也曾身先士卒浴血奋战过,只是随着军职越大便少亲自上阵,不过眼前这小太监彻底将其激怒,拎刀便迎向前来:“小儿敢辱我!” 孔有德不过四十刚冒头和周遇吉黄得功年纪相仿,亦是勇武,毕竟其当初也是员悍将出身。 擒贼擒王,两人一样的打算,挥刀朝前厮杀转眼间便至眼前,二话不说扬刀对砍,几个回合后各自心中都是一惊,特么的,力气不小! “孔有德,你若现在投降本督担保既往不咎饶你一命……”常宇抽刀回身空隙大声道。 “欺你爷爷三岁小孩呢”孔有德怒吼打断他,朝常宇当头就是一刀。 常宇侧身闪过还其一刀被其挡住,又道:“此去关外千余里,你觉得本督会让尔等逍遥一路高歌回去么”。 孔有德眼睛一眯,不说话,挥刀乱砍显得极为疯狂! 常宇一边格挡一边大笑道:“本督能一路从京城追杀尔等至此,便会不计代价的拔了多尔衮的皮抽了他的劲!你若识时务,则早早想好退路,不然待山穷水尽时再想投降本督可就看不上了!” 孔有德还是不搭话,但其脸色神情变了又变,常宇便知其心已乱接着又道:“难道你没发现本督在此处兵马皆为骑兵么且仅数万有余,不好奇本督尚有五万步卒在何处么?不怕告诉你就在前边挖坑等着尔等!” “你们以为大明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你们这点小烟雾弹就能迷惑到本督,你以为悄悄走了本督就没法子了,本督早在前边布置好人马设好套候着你们你们钻呢”常宇桀桀狂笑,孔有德脸色变了又变,下手也慢了许多:“休得诳我,大明根本容不下我,老子不会上你当的!” “你说的没错,若是早十年大明的确容不下你,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大明急需将才,你若诚心来降,朝廷不会做那赶尽杀绝之事,且本督会为你做担保……”常宇见其心动,赶紧道。 不料孔有德冷笑打断他:“你这厮出名的阴险,老子岂能上你当,再说你不过一区区太监即便是东厂提督亦难提本督做保,我这种人朝廷容不下,内阁容不下便是皇帝点头都没用的!老子心知肚明也不做他想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说着突然发狂手底发力!” 第925章 成交 其实常宇一开始哪有招降孔有德之心,只因其勇武一时难下边想拿话激他,趁虚杀之,哪知却见其有心动之意,于是也有了真招降之意,确切说先招降再杀掉。 可是孔有德看的清楚,明廷的心就再大也不容他和另外两个顺王,毕竟他们当年叛走的时候对大明的打击实在太大,损失更是空前绝后,而且这么多年甘当满清刽子手立下汗马功劳,明廷恨不得食其肉,岂能受降他等。 眼见被孔有德戳破企图,常宇也发了狠,挥刀与其猛砍,依仗年少力大竟也将孔有德累的直喘气。 很多人会问,常宇也算久经沙场了,为何拿不下区区孔有德? 那是真的太小看孔有德了,这货悍卒出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论体力他虽不如常宇,但论战场厮杀经验太真的是太丰富了,常宇想短时间拿下的很难,除非有屠元或郝摇旗那种神力,硬砸! 孔有德心中此时别提多震撼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獠牙鬼脸竟然这么强悍,自己数十年的厮杀技巧都轮番使出却未能伤其一根汗毛,这太监竟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家伙,而且体力出奇的好,厮杀半响还能气息不乱在那大咋呼劝降。 明廷怎么会出了这么个人物,用兵如神不说竟还是一员冲阵猛将,寻常武将根本不是其对手,太可怕了! 于是心中渐有惧意,也有了退意,只是此时已被小太监死死缠住想走却没那般容易。 “孔有德,即便你不降难道就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么?”常宇连砍数刀逼退孔有德大吼道。 孔有德略怔:“什么意思?” “你特么的这么多年白混了是吧”常宇抬刀大骂:“你自己掂量着多尔衮此番有多大把握能平安出关!” 孔有德脸顿时就黑了,若明军不计代价的话,清军怕是危也,即便依仗骑兵无敌能硬闯过去,但也要损伤不少,且那些辎重就别想带走了! 只是明军会不计代价拦截么,要知道明廷现在没多少本钱了,一下全打残了,后果不堪! “本督在山东边境设一条防线,天津第二条,京城第三条,并早已通知宁远吴三桂发兵堵着你们后路,这是第四条,你扪心自问多尔衮这点兵马闯过四条防线后还能剩下几个?”常宇真真假假怒吼着。 果然这话让孔有德脸色大变:“你……”手上的刀也停了下来,那一瞬间常宇真想趁机砍过去,却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突然想到若孔有德有了小算盘,留着他或许有用。 “老子怎知道你话里几分真假,你若诳我……”孔有德略显犹豫,常宇冷笑打断他:“本督此时又不是劝降你,诳你作甚,只是让你给自己留条后路,关键时刻或许会救自己一命!” “说,什么条件!”孔有德还是心动了,既是如此也不矫情直接开口问价! 做交易先拿出点诚意,常宇冷笑四周扫视一番,目光停留在郝摇旗那边,见他正在追砍一命清将,于是抬手一指:“留那清将与本督!” “不可能”孔有德哼了一声:“此役若败我最多被一顿训斥,但那人若被擒多尔衮绝不会再饶我!” 一句话常宇就听出两个关键,第一那清将身份不低,第二孔有德戴罪在身。 “既是如此,本督也不难为你”常宇嘿嘿一笑:“留半数兵马与我!” “不可”孔有德咬牙切齿:“损失过千回去之后多尔衮又岂能放过我,狗太监你这是要借刀杀人么”。 草,常宇大怒:“尔再三推诿根本就没诚意,本督又何必与你废话,要你半数兵马你不给且看本督自取”说着长刀一轮朝孔有德砍了过去。 “狗太监如此相逼还有脸谈诚意,为何不是你给老子诚意?”孔有德慌忙招架喝骂不已。 就在两人说话这会,战况风云变幻,但无论怎么变明军自始至终都士气高昂,稳压清军一头,其重要原因还是有数百重甲兵功劳。 清军三千兵马此时已被分成三个区块,贾外熊率部与数百清军在干涸的河道里厮杀,郝摇旗率主力正面硬刚老九在东翼侧攻,常宇缠住你主将,而宋洛书则率三百余兵马从后堵住,正在奋力厮杀,他武艺高强但马战不足,幸好也身披重甲大大增加了防御力,手中一把长刀挥舞倒也杀敌不少。 尼堪此时手脚冰凉,他逢郝摇旗一招不敌,仓皇而逃却被杀人狂魔死死盯住,跟在后边狂追,任其亲兵不畏生死抵挡却也拦不住,但凭借亲兵的前赴后继郝摇旗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 可即便这样已够让其心寒的了,左右环顾见清军逐渐不支,便有了退意,不知不觉朝孔有德的大旗方向靠拢,却不经意瞥见孔有德正在和一个鬼面獠牙在厮杀,周边两人亲兵也杀的惨烈至极,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莫不是那太监! 再说常宇发了狠,挥刀猛砍十余下,孔有德此时力疲招架不住,连忙大呼驰援,身边亲兵救主心切冒死涌来,却被常宇的亲兵死死抵住,这也是让孔有德最为惊骇的一幕。 他原先敢近前一战的底气就是自己的数百强悍的亲兵,可那曾想小太监的亲兵不过百,却个个也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面对数百于己的敌军毫无惧色,提刀就砍,手起刀落气势崩天,竟将孔有德的数百亲兵死死逼住无暇驰援。 “给你活路不走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那本督就成全你”常宇奋力大喝,趁孔有德一个空档,一刀斜劈将其盔甲破开,顿时鲜血四溅,孔有德惨叫一声险些栽下马,身边亲兵拼死扑来,被常宇几刀砍翻,再欲杀孔有德,其已躲入亲兵正中一脸铁青咬牙切齿的喘着粗气瞪着常宇:“狗太监,这就是你的诚意!” 常宇冷笑:“说了不听给你废什么话,今儿本督就先拿你祭刀……”话未说完便被孔有德冷笑抢断:“以你这点兵马想杀本王做梦去吧!” 哈哈哈,常宇抬刀一指:“逞嘴皮有用的话还要刀干嘛,今儿本督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你,即便你侥幸逃得一劫,这出关路千里之遥,我看你躲得过几次”。 孔有德脸色一沉,忽的一咬牙竟挥刀拍马来战,常宇略显意外,却也正中下怀,挥刀迎向前就要将其一刀斩落,哪知堪堪之际孔有德却突然低声道:“我若应了,你许我什么?” “可保你出关前不死!”常宇冷笑,作势与其虚砍几下:“不过但凡你出战只许败不许胜!” 孔有德苦笑:“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那也是以后的事,你若不应了,今儿就必死!” 孔有德冷哼:“勿要吓唬我,老子不吃你那套,今日若硬干下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常宇桀桀冷笑:“那试过就知道,你要不要赌一把”。 孔有德气的胡子都要支棱起来,年轻人火气大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见生死,特么的谈判不都是用嘴谈的么,得了给他一般见识什么于是冷哼:“今儿便应了,若你敢出尔反尔,后果自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督是诚信老字号金字招牌和本督做交易的又并非你一人放心好了”常宇似无心一句话,听的孔有德顿时一个激灵:“你是说……” 嘿嘿嘿,常宇眼睛眯了起来:“若不然你以为在宁远本督怎么如此轻易击溃尔等十余万大军!,你以为在香河时你们如何那般冲过来的……” 一番真真假假让孔有德一脸愕然,随后冷汗淋漓……太可怕了,这人是谁,莫不是……当真是越想越怕,看着小太监的鬼脸也愈发的恐惧。 察言观色常宇知道好戏即将要上演。 孔有德是多尔衮的人,豪格是多尔衮的死对头,虽不知孔有德是否怀疑到豪格头上,但早晚会怀疑到,一旦他搜集到些蛛丝马迹两方势力便会撕逼,让其浪费精力内耗无暇外事,大明才能趁机喘口气好好整理家务。 瓦解敌手的最好办法便是让其内斗,杀一个孔有德对满清来说算不得多大的损失,但留着他作用之大无法预料。 第926章 斗嘴 日落西山,青州北门城上,屠元和黄得功周遇吉等将领扶墙远望窃窃私语,旁边李岩和李慕仙一副悠然品茶论道,他们已经收到情报小太监正与敌厮杀,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不知不觉天就要黑了,小督主应快回来了”李岩放下茶杯抬头环顾天色,李慕仙淡然一笑:“李将军似料定督主必胜的样子!以堂堂东厂提督孤军作战你们就不担心么?” 李岩哈哈一笑:“道长不也一副气定神闲”。 李慕仙打了无上天尊:“贫道实是庸人自扰,督主涉险拦不住,有心去援可手底无兵无将无兵权”说着叹息气,李岩大笑:“道长这是在揶揄在下么”。 李慕仙微笑着摆了摆手:“一戏言耳,贫道跟着督主大人时间不长不断,却甚了其性,年少轻狂杀气重,爱冒险但绝不是莽撞之人,此番清军不过三千,无恙也”。 “是呀”李岩点点头,端起茶杯目光深远:“想数月前在太原,应是督主出山初战,那时候闯贼陈兵数十万于城下,小督主艺高人胆大,甚至可以说狂妄至极时而率千余人就敢出场鏖战,几进几出便是闯军个贼首都对其佩服不已,更不论其曾深入虎穴如贼军大营刺杀贼首李来亨!” “两位神算子就别在这捧他了,这打了好一会还不见回来可别处什么乱子,要不去打个援?”黄得功从旁边走来,揉着鼻子道,周遇吉和屠元等人也围了过来。 李岩不急不忙的,倒了杯茶递给黄得功,乱子的确是要出的,但绝不是小督主那边 “此话何意?”正欲喝茶的黄得功停下动作皱着眉头问道。 “以小督主之勇又有重甲兵加持,鞑子的三千骑兵奈何不了他至少可也全身可退,所以咱们无需为他担忧……” “那你说的乱子是?”黄得功按奈不住打断他,李岩嗯了一声:“乱子在清军大营”。 “咋地,你是说鞑子会发援兵么”黄得功一怔,旁边李慕仙接过话茬道:“李将军的意思是鞑子要逃!” 嘿,黄得功一撇嘴:“你们这些人啊说话就不能一下说完,总喜欢卖个关子显摆一下,怪不得小太监说你爱装逼,其实不就是想说,鞑子出兵临淄正好坐实了他们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想要拔营离去的心思么,是不是这意思!” 李岩和李慕仙尴尬的点了点头:“就是黄总兵说的这意思”。 “也就是说小太监在与鞑子厮杀的同时,鞑子打一个那边其实真忙着收拾家伙什准备逃走对么”黄得功又道,李岩又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咱们还在这站着干嘛,赶紧出兵追啊”黄得功把茶杯往桌子一扔,起身就嚷了起来。 周遇吉一把按下他:“别急,别急”。 “鞑子都要跑了……”黄得功挣扎道。 “哪有这么快”周遇吉重新帮他倒了茶:“鞑子有辎重拖累走不快,而且为了掩人耳目必以辎重先行大军殿后,其主力兵马当还在大营,没个三五天不会动手”。 黄得功看向李岩,真的这样么? 李岩嗯了一声:“差不多是这样,咱们也正好趁机休整下兵马,想追他一日便可”。 黄得功这才松了口气:“既是如此,老子这几天得好好疏松一下筋骨了,说着对屠元挤了个眼,晚上出去赏个月啥的”。 屠元笑而不语,但眼神很猥琐。 李慕仙轻咳一声:“那个,黄总兵,小督主真的说过贫道和李将军爱装x?”他们跟在常宇左右,早学会了一些后世用词。 “那还有假”黄得功一本正经道:“特别你牛鼻子,小太监说你装逼中的战斗鸡,堪称装逼王!” 众人大笑不已。 李慕仙一脸尴尬哼了一声,道:“小督主还说一句叫装逼遭雷劈黄总兵可听过?”。 “听过,听过”黄得功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几天天气好,道长不用担心!” “且,贫道即便是装逼,但遭雷劈的大有可能是黄总兵哦!”李慕仙翻了个白眼,黄得功大怒,拍案而起:“你这牛逼子说谁呢”。 的确这年头说人遭雷劈,无疑等于诅咒骂人,以黄得功的火爆性子当真能将李慕仙给撕了。 眼见黄得功发火,周遇吉等人赶紧相劝:“都是耍个贫嘴,当什么真,怎么还急眼了”。 李慕仙倒一点不怵他,微微一笑道:“小督主堂堂东厂提督,你一口一个小太监实为大不敬,若达天听,这雷不劈你劈谁” 正在火头上的黄得功闻言一怔,侧头瞧了不远处几个东厂番子,真一脸铁青的瞪着自己,于是哈哈大笑:“耍个嘴皮子而已,不信小太……小督主还能急眼了,对吧诸位”。 众人撇嘴一脸鄙视他。 就在这时城外快马急报:“大捷,督主大人凯旋!” 诸人大喜,纷纷挤到城墙边张望,暮色之中依稀可见北阳河畔一支兵马正在渡河而来,黄得功扯着嗓子问下边传令兵:“可捞着大鱼么?” 通常能被成为大捷的,要么擒杀对方重要将领,要么杀敌众多。 那传来兵道:“未闻有大鱼,但闻杀敌千余,鞑子人马折损过半” 城上众人哗然,目瞪口呆!千余!这什么概念! 冷兵器作战,多伤少死,一场上万人规模的厮杀,败的一方最多也损伤千余,便拿前日清军数万之众攻城,那么大的规模那么激烈的厮杀也不过损失三千余,而小太监这种才上千人的小场面就斩杀千余敌军,实在让人吃惊,正常情况下任何一方折损数百便会选择撤兵,除非打出了火气,硬拼硬磕才会出现这种损伤过半的情况。 看来小太监又和人家斗狠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恐这次明军亦损伤不轻。 “咱们损伤几何?”黄得功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折损不过三百余!” 传信兵话一出口,众人又炸了,怎么可能! 清军骑兵的强悍诸人都见识过,不管团战还是单兵作战其战斗力普遍高于明军,且眼下兵力占优势,小太监虽有重甲兵为凭,但死碰硬磕之下,竟一三百余代价杀敌千余,这实让众人瞠目,难以相信! “看来小督主这几日是憋坏了,老虎发大威了”李慕仙一脸喜色低声念念道,黄得功一脸不以为然:“若是老子上场说不定杀的更多”。 而屠元则心中不平,他和常宇并肩作战很多次,其虽勇但还没猛到这份上,难不成是那郝摇旗此番发威了。 而最理智的李岩,则隐隐觉得其中必有什么内情,否则血拼之下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率。 不过不着急,待小太监来了一切便水落石出。 第927章 人生如戏 夜幕降临,青州北城门外,周遇吉黄得功等十余人挥手高呼,二里地外常宇手提头盔敞怀纵马率部凯旋缓缓行来, 不多时,周遇吉等人打马迎到跟前:“恭喜督主大人凯旋!” 常宇咧嘴一笑:“皆诸兄弟之功,咱家不过沾了光罢了”。 众人以为他谦虚,但目光在将士身上一扫,脸色顿时变了,一个个浑身血迹斑斑更不少伤兵相互扶持,当前郝摇旗等人身上盔甲刀痕累累,这一战很惨烈! “闻督主杀敌千余可是真的?”黄得功凑到跟前连忙问道。。常宇且了一声“那还有假,鞑子授首不低千人”说着往后一指:“不信你瞧瞧”。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将士战马鞍下都系着人头呢,金钱鼠尾辫太好认了,这可做不了假,小太监也不会更不屑作假。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夸张了,厂督莫不是遇到一支软脚虾,黄得功等人一脸惊骇,先前闻杀敌千余想着或许多是清军炮灰,哪成想都是实打实的清军士兵。 “要真是软脚虾,也不至于让咱家费这么大劲了损失三百兄弟”常宇冷哼,黄得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嘿嘿一笑:“那是,那是,是督主今儿发了虎威了”。 常宇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今儿多亏他们扛大旗的还有老贾他们”说着对郝摇旗几人道:“入城,今晚庆功不醉不休!全体都有!” 将士欢呼不已打马入城,城上城下也是欢呼一片!护城退敌之后又大捷一场,自是振奋人心。 庆功宴自然是在衡王府举行,参战诸将皆入席,衡王朱由棷闻捷报病也好了大半,亲自至殿内恭贺,言之大赏,诸将大喜道谢。 至于参战的士兵,衡王也没慢待,在王府外设流水席酒菜管够,每人赏银十两,士兵欢呼皆言衡王大善。 上道,真上道啊!庆功殿内诸将觥筹交错海吃胡喝,一旁角落常宇和李岩则泡着一壶清茶在闲聊:“这衡王真是上道啊!” 李岩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厂督指定庆功宴要在王府里开,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您打什么算盘”。 常宇耸耸肩:“咱家就是要这效果啊,我将士浴血杀敌换他一顿酒菜和赏银难道不值么?” “值,值,自然是值得,但卑职有点不解,鞑子是和您多大的恨啊,竟拼到折损过半才退,而您又是怎么做到以三百损拼掉数倍鞑子的!”李岩似笑非笑! 常宇嘿嘿笑着:“就知道瞒不住你”放下手中茶杯便将战场上劝降孔有德的事从头到尾说了。 李岩目瞪口呆,这特么的也行:“然后孔有德就同意了?” 常宇轻咳一声正色道:“一个数祖忘典的叛徒自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之所以妥协了却也因当前形势所逼,如若在关外对于咱家提议他根本不屑一顾,但此地乃大明腹地,距关外千里之遥,咱家又吓唬他前方有数道阻拦,这货便害怕了……” 李岩恍悟,不由感慨道,若不然以这种老油条岂能轻易妥协。只是……你们是如何在战场上把这场戏唱出来的? 常宇哈哈一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便将战场上那出戏娓娓道来。 两军厮杀正酣时,孔有德迫于常宇的威逼利诱加上形势所迫他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至少可保出关前活命,更何况听到一个天大的秘闻,自己并非唯一与小太监合作的人! 这更坚定他合作之心,于是…… 被常宇一刀斩下马,亲兵拼死相救将其夺回阵中,却见其肩头鲜血如注,明军大呼,鞑子主将毙命。 本就处于下风的清军顿时大骇,渐成溃局就要一窝风逃走,哪知这时身受重伤的孔有德振臂高呼:“与敌死战,后退者斩!” 清军闻令后不得已掉头回战,一部分是不得已怕后退被斩首,一部分也是被孔有德的血性所激。 然则明军兵势正强如巨浪拍岸,这些溃兵回头岂能挡住这股滔天巨浪,转眼间就被杀的人仰马翻,几无招架之力,这种情况下其实在如何反功都是徒劳,最好的方法就,走为上策! 然则,主将孔有德似发了疯,亲手砍杀几个逃兵,严令各部不得后退,一定要和明军决一死战,打出大清骑兵的气势,重新夺回尊严! 严令之下,清军硬着头皮迎战,反观明军却势如洪流滚滚而来,巨浪之下拍散无数血肉之躯。 这其中除了明军士气高战意足之外,重甲兵再次起到关键致胜的作用,若是上万人的大规模厮杀,数百重甲并或许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区区几千的的小场面,数百重甲横冲直装,很快就将清军阵势冲的七零八散被明军分片围殴,清军虽单兵作战强,但好汉不敌双拳,何况闻主将毙命时,根本无心再战。 这场厮杀从一开始的旗鼓相当,到明军逐渐占了上风,到最后清军只有自保的能力,再到孔有德不及代价要死战时,清军只是硬着头皮招架局面已演变成了屠杀! 然而可笑的是,尼堪作为主将之一,并不觉得孔有德有异,反而为其血性所激,振臂高呼杀敌雪恨,他被郝摇旗狂虐之下,怒火狂烧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堂堂大清铁骑怎么能这么让人虐着打,不服!必须要雪耻,以血来洗刷耻辱! 所以他也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且看看谁站到最后! 不可否认清军中有不少和他一样心思的士兵,然而大部分的军心已溃,根本无再战之心,只想赶紧逃命。 当孔有德再被常宇一刀砍下马,恰好尼堪也被郝摇旗一枪挑落吓破了胆,也看清了现实,再打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于是两人同声疾呼,撤! 清军如遇大赦,抱头鼠窜。 明军追二里后返回战场,不留活口枭首凯旋而归! “狠!这孔有德真他么的狠!”诸人听了后,皆变色,为自己活命,竟将千余士兵性命拱手相送!“真他妈的不是个玩意”黄得功大骂! “他若是玩意,当年也不会叛逃给鞑子当狗去了”周遇吉哼了一声。 众人嚷嚷起来都大骂这孔有德不是个人。 “督主这盘棋下的大呀,两颗祸种一旦发了芽,满清陷于内斗中,咱大明也能喘口气了!若那两芽茁壮成长开枝散叶,这满清怕就是垮了不攻自破,咱大明也少了个劲敌,待恢复元气就能好好收拾他了!” 李岩此时对小太监钦佩到五体投地,只是这番话仅寥寥几人听得懂,如屠元,郝摇旗等人都云里雾里,什么根什么芽的,说的什么玩意呢。 黄得功也没听懂,但也不关心,他还在破口大骂孔有德:“这狗日的心狠手辣但此一役损失惨重,多尔衮必不饶得了他!搞不好直接就给砍了呢……” “却也未必”常宇微微一笑,李岩和李慕仙也点头不已:“或许记一大功呢。。” “记大功?”黄得功叫了起来:“送了千余条性命还记他大功,多尔衮是傻了么?” “那说不准,有可能多尔衮就是个傻子呢”李慕仙嘿嘿一笑,众人附和,黄得功翻了个白眼一跺脚:“我看你们都傻了才对”,转身走去酒桌拎着一壶酒:“俺出去赏月,可有一起的”。 “我,我,我,我……”屠元,贾外熊等人蹭的站了起来,看向常宇。 “瞧咱家作甚,想去就去呗”。 众人欢呼而去。 ……………………………………………………………………………………………………………… 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们! 第928章 意料之中 满天星斗之下青州城内军民共欢喧闹不已,明军接连大捷城门口堆满了鞑子的首级,无论普通百姓还是明军将士都感觉扬眉吐气的日子来了,想想这十余年鞑子在大明境内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如入无人之境,朝廷无能将士畏战,让其一度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而今,城门口那数千人头则是警告:犯我大明者,有来无回! 这则警告,多尔衮已经收到了。 青州城北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乱作一团,如常宇所料多尔衮已然决定极速抽身出关,这一次发兵没看老黄历踩着钉子了,若再耽搁再生出什么乱子极有可能回不去了。 一帮人合计了一个晚上制定了一套完整隐秘却早被常宇和李岩窥破的周密计划:以攻打临淄掩人耳目,大营辎重先行北上,主力殿后尽量多拖延时日,他们心理清楚只要前脚刚抬起来明军必追,所以一定要悄悄的。 便在这两日故意大张旗鼓遣探马侦查临淄城,就是为了吸引青州城明军注意,待火候差不多时候又遣孔有德和尼堪率兵三千去攻临淄唱一场大戏,至于孔有德想假戏真做他也无所谓关心,反正是为了吸引明军火力,搞的越大越真实才好,至于这边,孔有德前脚刚走,他便下令辎重拔营,万余被掳老百姓被串成串推车扛包离营北上。 哪知没多久,便收到情报,一支明军在二十里外拦住了孔有德,两军正在厮杀! 多尔衮闻讯又惊又怒,惊得是明军反应这么快,是偶然还是有备而来,怒的是明军现在是不是有点飘啊,根本不把大清铁骑放在眼里了,两千兵马竟然敢主动拦截邀战! 难不成我大清铁骑真的城了纸糊的了,多尔衮大怒之下命人传令孔有德,不惜一切代价全歼那支明军! 老话说无巧不成书,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一样,当身受重伤的孔有德返回营地时,立刻受到了多尔衮高规格的礼遇。 为了大清铁骑的荣誉,一名老将身先士卒浴血奋战,身受重伤而不退火线,指挥将士奋勇杀敌与装备精良的明军血拼到底!打出了大清铁骑血性! “不愧为我大清砥柱!”多尔衮大赞亲自为其敷伤,便连一众原本瞧不上汉人的清将也对其刮目,尼堪更是在旁边助攻,言其在战场上多么的勇猛与那鬼面太监几番厮杀…… 至于损失千余兵力,多尔衮当然也肉疼却也理解,小太监亲自出马自是精兵悍将又有重甲兵加持,可即便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下令血拼,打出大清铁骑的威风来让明军知晓,大清铁骑还是那个纵横天下的悍卒! 何况他听闻明军也死伤惨重,心里也舒坦些了。 封锁周边十里,不容一直苍蝇飞进来,多尔衮再次下了戒严令,辎重在北撤一定不能透出一丝消息,否则明军必然追来,若其不计代价的强攻,以他眼下兵马虽不至于落败但那些辎重绝对是保不住了。 可那怎么行,自己冒险入关所为便是这些掠获人畜财物。 还打不打临淄了,确切说烟雾弹还放不放了? 放,一定要放,而且要放的大些!多尔衮和诸将略一商议后决定再次发兵打临淄,同时再分兵一支攻新城县(今桓台)他要将周边数十里的水全部搅浑,这样明军便看不清他的动作了,待其反应过来辎重已过黄河,大军殿后便也不惧明军追击了。 而且若当真将那些小城攻破也是一笔收入,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帅帐中,诸将纷纷献策商议如何再分兵攻城,这期间一向少言的耿仲明忽道,除攻城掩人耳目外:“奴才尚有一缓兵之计可拖住明军!”说着在多尔衮耳畔低声细语。 半响,多尔衮眼睛眯成一条线,沉默许久这才微微点头:“可试一下!” 夜深,衡王府中冷冷清清,黄得功等人赏月未归,李岩有伤身虚睡的早,便是李慕仙也借口修道要去城上汲取月之精华匆匆出了王府不知去向。 院中常宇独坐,身边一壶茶举头往明月,又左右环顾,院门口乔三秀在打盹,余下亲侍都外出寻乐去了,他们每日在常宇身边寸步不离今儿被全体准假欢呼而去。 宋洛玉刚出现在院门口,乔三秀就跳了起来,钢刀出鞘待看清来人长呼一口气:“小丫头你要吓死人啊!” “乔师傅真机灵,我故意这么轻都被你听到,佩服佩服”宋洛玉拱手笑了笑,朝着院内躺着的常宇道:“厂公,这么晚还没休息哦”。 “等你呢!”常宇伸了个懒腰,宋洛玉笑嘻嘻走了进来:“厂公知道卑职要来啊!” “那是,咱家全身酸痛掐指一算你就要来了”常宇哼了一声,宋洛玉很识趣的近前:“卑职给你揉揉肩”说着就按在常宇肩膀上拿捏起来。 “无事献殷勤,不是为官就是为银子,说,你是为啥”常宇眯了眯眼。 “厂公向来算无遗策,不过今儿要失手了,卑职一不求官二不求银子”宋洛玉一脸轻松,常宇哦了一声:“莫不是求婚?” 宋洛玉大羞:“厂公若再这样,卑职可走了”。 常宇正被她捏的舒服,赶紧道:“好好好,那你说着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咱家作甚?”。 “请战”宋洛玉一脸郑重道。 常宇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你若再胡闹,本督当真将你立刻送回京城!” 宋洛玉连忙挥手:“不不不,厂督莫要误会,不是卑职请战,是为我哥哥请战!” 常宇翻了个白眼,叹口气:“洛玉啊,咱家知道你心思,但你也用不着这样心急吧,你哥今儿刚打了一场硬仗,好像还受了点伤,你总得让他喘口气吧……” “卑职知道,可是……哎,厂督手下猛将无数,我哥又是个内向之人,,我若是不帮他请,啥时候能轮到他出战啊……不建功怎么给我娶嫂子啊……” “你可拉到吧”常宇撇嘴:“衡王既然看上你哥了,光那嫁妆都能够他吃一辈子的,再说了你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存多少私房钱,别忘了那都是咱家赏的……” “厂公”宋洛玉打断常宇正色道:“卑职虽为草莽江湖出身,但江湖人脊梁硬……” “好好好,你别说了”常宇见她一本正经赶紧打断:“本督依了,往后有战必让你哥上行了吧”。 宋洛玉大喜连忙道谢:“那就让我哥先歇几天,待回头……” “别待回头了”常宇抬头看着星空:“想打仗随时都有,从明儿起就怕连伸懒腰的功夫都没了……” 宋洛玉一惊:“卑职听李将军说追鞑子不急歇个三五天都没事的”。 “李将军说的没错,追鞑子的确不用着急,但是救老百姓可是刻不容缓的事”。 “救老百姓?”宋洛玉有些懵圈了。 她听不懂。 可以常宇和李岩的心智能轻易推测出多尔衮的企图,对于他的下一步举动又岂能摸不透,今日虽惨败但烟雾弹还会继续放,而且还会大规模的放,既能迷糊对手又可顺手掠劫这等一举两得的事便是常宇也会干。 所以晚间众人赏月之时,他和李岩闲聊之际依然猜测到,明日周边的水将会被搅的很浑! 但常宇的底线是,搅浑水可以,但不可再失一城,简言之,清军去哪放火他就去哪浇水。 而眼下距离最近的就是西边的和临淄和新城,也是清军来时大扫荡得以幸免的几个小城之一,眼下却是其放火造势的最大目标。 来时你兵锋正盛,老子奈何你不得,走的时候你若夹着尾巴溜了倒也或许能轻饶你,但你若还想造孽岂能容你! 冒头就照死的打! …………………………………………………………………………………………………… 最近订阅有点惨啊,假期过了,恢复稳定更新,诸位书友多多支持哈。 第929章 毒计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王府别院内常宇和宋洛玉低声闲聊着,门口打盹的乔三秀伸了个懒腰起身帮小太监重新沏了壶茶然后坐在旁边听两人说话,心道这么晚了还不困么,又想着况韧,陈所乐等人怎么还不回来还是今晚不回了…… 于此同时城北数里外十余骑清军狂奔而来,很快遭到明军斥候拦截正欲厮杀之际,清军说了一番话然后留下一封书信后扬长而去。 斥候不敢怠慢,很快那封书信被送入青州城,很快当值的东厂番子打马直奔衡王府,守门的家丁也不敢阻拦任由其直入。 别院门口,乔三秀放那番子入内,在常宇跟前低声说了半响,常宇嗯了一声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看完,眉头一挑,扭头对乔三秀道:“去把李将军叫起来”。 “厂公,可是要出大事了?”宋洛玉两眼冒光,略显激动,常宇白了她一眼,“没你的事,赶紧回去睡觉去”。 宋洛玉摇头:“卑职今晚当值”。 “你当个屁值”常宇轻斥,宋洛玉正色道:“您是不是忘记了卑职也是您的亲侍”常宇一怔,他还真忘记了! “那帮大老爷们都去玩了夜不归宿的,卑职自要补缺当值,厂公大人金贵可不能出了差错了哦”宋洛玉嘿嘿道。 得了得了,常宇发下每次和她贫嘴都要落下风,赶紧挥挥手,正好这会李岩也被亲卫推着出来,一脸惺忪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乱子谈不上,倒是出了点幺蛾子”常宇说着将那书信递给李岩。 信是多尔衮亲笔写给小太监的,内容简单而直接要和他做个交易,清军要撤兵出关,明廷释放阿济格并且明军不得阻拦,否则后果自负。 这后果很严重,若明廷不释放阿济格其将在出关路上遇城袭城,遇村平村,尽最大范围蹂躏大明村堡。若释放阿济格其则一路无扰,极速拔营走人。 另则明军若加以阻拦,其将不惜一切代价反击,即便丢弃所掠物资也将与其周旋到底,两万铁骑将在大明境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他不信明军能拦得住他。 李岩看完后眉头深皱:“缓兵之计,极其狠毒的缓兵之计!” 常宇苦笑不语。 多尔衮这招的确狠,也恰恰捏到了常宇的弱点! 首先常宇从来就没想过要释放阿济格,其次两军对垒各凭本手段想打想杀他一点不怵,何况此时明军无论兵力和士气都占上风。 可眼下多尔衮明显怂了,其不想打而是拿大明百姓赤裸裸的威胁小太监,而且是那种没有下线的威胁,比如会将掳获的大明百姓全部杀掉,比如会到处乱窜到处祸害。 你问常宇怕不怕? 怕! 若多尔衮真的狗急跳墙不计代价以两万骑兵祸害,将会对大明造成重创,试想一下此时大明淮河以北的城镇除了此时的青州城和天津外,几乎都没有重兵把守,两万清军骑兵悍卒,来去如风,他们若是铁了行祸害,你拦不住也追不上还挡不下,到处烧杀作恶,多少大明百姓要遭殃,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 更何况河北河南刚经过贼军扫荡元气大伤,若在被清军耕一遍,怕是十余年都难以恢复元气。 所以李岩说这是一招极其狠毒的缓兵之计。 而向来足智多谋的常宇也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确切说他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做不了这个主。 “厂督,是否快马急报朝廷?”李岩低声问道。 常宇躺在椅子上看着星空,久久无语。 李岩知他心有不甘,就要大干一场时突被泼了盆冷水就好比前日多尔衮攻城即将得手又不得不撤兵时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不甘心去无可奈何。 因为不能拿无数大明百姓的性命来赌这一场。 “洛玉叫人,取笔墨!”许久常宇出声,宋洛玉赶忙取房内取了笔墨,又到院外叫来几个东厂的番子。 常宇提笔想了想又递给了李岩:“咱家字写的丑,有劳李将军了”。 李岩也不推脱,接过笔沾了墨,常宇说着他写着。 信是写给多尔衮的,言简意赅:事关重大当请奏朝廷定夺,五日内回复,期内不得擅动兵刀,否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随后常宇令人将信送至清军大营,又命番子快马八百里连夜回京将此事告之崇祯帝。 夜极深,常宇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所谓世事无常说的就是他现在这样吧,前一秒还握着主动权准备大快朵颐清军,转眼间就要被别人拿捏了。 昨天傍晚还杀敌千余大捷而归,几个时辰后多尔衮就反手占了主导权,他这招没底线的绝户计很成功,在朝廷回复的期限内,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北上,不担心明军阻拦,至于是否出兵扫荡周边掩人耳目也不重要了。 清军大营里,多尔衮看到常宇的回信,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连赞耿仲明此计妙到极致,压在头上多日的乌云顿时风轻云淡。 “那明日还打不打临淄和新城了?”麾下有将领问道。 “当然要打,若被他几句话唬住,大清的脸面何在”尼堪叫嚣着,有人附和。多尔衮沉默不语,多铎起身一扫众人:“此非争凶斗狠的时候,当尽快出关。那太监既已和咱们暂时达成协议,便不要再惹事生非,那人激不得!” 众人深以为意,消息传至病榻上孔有德耳中时,这货气的直发抖,尼玛,早知这样,老子又何必弄了一身伤送了千条性命演这一出,不过随后想到赢的多尔衮的青睐,又觉得值了。 日上三杆,黄得功和屠元等十余人从一家青楼里赏完月出来,一脸意犹未站在街头抬头望着骄阳皱了皱眉头,回王府还是再溜达溜达? 王府里边规矩多,呆着烦闷众人一致表决在城里溜达一番,来了这么久天天打打杀杀还没好好看看这青州城呢。 于是一帮大佬勾肩搭背沿街瞎溜达,此时城中民生已经恢复如常,店铺也已开张。 走走看看赚了一圈天近晌午,众人寻了一家酒楼点了些酒菜开吃,店主见他们是军人感其守城之恩,言之免单,黄得功大喜连连道谢,可屠元皱了下眉头,私下悄悄去付了银子。 店主很是不解。 屠元解释自己隶属东厂直辖,东厂有严令不得白食百姓。 店家震骇不已,暗道东厂如今治军竟严格如斯! 酒楼在北门附近,众人酒桌临窗,一边吃喝一边赏景,却见街上有兵骑来往匆匆,黄得功不由心生疑惑,李岩昨日曾道三五日内无事,莫不是出什么乱子,便叫住一骑问话。 却是常宇的亲兵,他识的黄得功,便道其奉令去城外坐镇监控清军动向。 黄得功眉头一挑,问发生了什么事,亲兵摇头不知,只说小太监一早连发数道军令遣数十股共计数百人的探子出城严密监控清军大营,并令周遇吉部集合待令。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黄得功等人扔下酒碗就朝王府奔去,心中又疑惑若是发生战事,小太监不可能不通知他们而任由十余将领在外边寻欢呀。 可当黄得功一行人匆匆返回王府却得知小太监正在睡觉未起,李岩在喝茶看书,宋洛书兄妹和郡主在游院,整个一岁月静好和外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简直天壤之别。 于是黄得功冲进李岩的房间问他到底怎么了。 李岩合上书微微一笑:“勿焦勿躁,这几日只管歇着便是”。 “歇个毛啊,为何老周的人马在待令?”黄得功嚷嚷起来,李岩只得将事情说与他听,黄得功顿时懵了。 “合着咱们现在明知他要逃走也追不得?” 李岩点头:“没错,鞑子残暴没人性说的出做的到,若真杀俘或发了狠舍弃辎重纵兵四下烧杀,这代价对大明来说太大!” “这狗娘养的!”黄得功气的破口大骂,又问:“那小太监也没办法了?” 李岩笑了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真烦你们这些人说话,什么叫是又不是的,直接说有没有不得了!”黄得功急的挠头抓腮,李岩哈哈一笑:“这么说吧,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多尔衮再施缓兵之计,小督主将计就计也在施缓兵之计!” “再说明白点”黄得功好似听出点什么了。 “无论是追是拦,咱们也需要时间准备,兵马也需要休整”李岩说着为黄得功倒了杯茶,黄得功接过一饮而尽,脸上浮起笑意:“那老子还真得趁这几天好好歇着了”。 是么,李岩似笑非笑:“今晚不去赏月了?” 黄得功大笑而起:“今晚我做东,李将军赏面不?” 李岩连忙摆手:“身有不便黄总兵多见谅”黄得功大笑而出,恰逢李慕仙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黄得功就叫了起来:“牛鼻子你昨晚去青楼了”。 李慕仙吓了一大跳,惊慌看了四下:“胡说什么呢,贫道乃方外之人岂能去那胭脂之地,勿要胡闹!” 屁,黄得功翻了个白眼:“一身胭脂味,还狡辩”。 啊!有,有吗,李慕仙撩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随后一把将黄得功拽住往屋子里拖:“黄总兵,来来来,贫道给你推一卦……” ………………………………………………………………………………………………………………………………………… 码字不容易,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支持,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推荐票每天都可以投,谢谢支持 第930章 五日之期 清军大营经过一夜的折腾空荡了许多,被掳的人畜物资以及伤兵已在先头部队的护卫下急急北上,大营里余留主力万余兵马殿后。 多尔衮自然和小太监达成了协议,原计划出兵临淄和新城的计划也搁置了,多铎说的对,他们也怕激怒小太监,那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绝对不是玩笑话,若是往年他们会一笑置之,但如今谁也不敢轻视这一句警告。 更何况,他出兵的原衷就是放烟雾弹掩人耳目,此时和小太监达成共识,至少五天内是安全的没必要再惹事生非,当下趁机赶紧溜走才是正事。 晌午,烈日炎炎的时候,多尔衮正在帐外北阳河畔手撕羊肉喝着马奶酒,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南方心中无比的畅快,耿仲明的这个缓兵之计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十四哥,待五日之后,咱们的辎重差不多都走到天津了,狗日的明军想追也追不到”。多铎一脸狠劲:“只可惜没破青州城,这一趟……嘿嘿罢了总算聊胜于无,待下回做好充分准备再来干他一票”。 多尔衮嘿嘿冷笑:“这番所受鸟气,他日将加倍偿还!” 因为和明军达成协议清军上下顿感轻松,先头部队和辎重昨晚已出发,留着殿后的主力兵马则在营中休整,当然大营四周戒备依然森严,不允一只苍蝇飞进来,当然他们也发现了明军加派监视力度,周边布满明军探马。 清军先头部队里的一辆马车里孔有德焦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因受伤被特许先行,可他一点都不想先走,他想留在后方主力。 原因很简单,因为小太监曾告诉他,其在前方有四道拦线,先走就有可能先踩线,先头部队兵马少若遇拦截怕是凶多吉少啊。 可这个情报多尔衮不知道,孔有德不敢说,因为一旦说了多尔衮必深挖情报来援。 小太监为什么会在战场上将这种隐秘情报说与你? 只要稍稍有一点疑心,就能顺藤摸瓜发现很多疑点,那孔有德的脑袋根本保到出关后了,多尔衮会毫不犹豫砍掉当尿壶。 对了,不是和小太监有了约定么,即便前方有拦截,其必会放自己一马的,再说了五日内其不会阻拦,五日后或许明廷那边同意了多尔衮的要求呢,这样的话则前途无恙。 想到这里,孔有德终于稍稍放了心。 “十四哥,你觉得明廷会把老十二放了么?”河畔树荫下,多铎问多尔衮。 “会”多尔衮斩钉截铁:“明廷不敢也不愿给咱们赌一把!” “那若明廷不放人,你会不会真的不计代价将那些掠获人畜财物全丢弃了和他们放手一搏?”多铎又问。 多尔衮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其眼神很是期待,却微微摇头:“若只是不放人,我未必会那样做,毕竟大局为重,咱们若真的和明军拼的鱼死网破一无所获,出关之后回到沈阳还那什么和那些人斗!” 多铎叹气不语。 多尔衮又道:“但明军若是强加阻拦,我只能鱼死网破与其斗狠了!” 晌午饭后,常宇终于起来,洗漱之后王府家丁送来饭菜,一个人低头吃的喷香时,衡王朱由棷走了进来:“常公公,饭菜可合胃口”。 常宇伸出大拇指:“王爷府上这厨子手艺不逊宫中御厨啊!”朱由棷哈哈大笑:“常公公这话若是传到那厨子耳里,他以后可有的吹咯”。 常宇笑了笑将朱由棷请入了座:“王爷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又累了点,歇歇就没事”朱由棷倒也不遮掩什么随口说了又问小太监:“常公公,听说城外鞑子是要走了吧?” 常宇点点头:“是的,撞的头破血流讨不到一点好,再不跑腿都给他打断想跑都跑不了!” “呀,太好了”朱由棷大喜,起身来回踱步:“太好了,太好了……那小儿可以接回来了吧”。 常宇略一想了想:“鞑子虽要退走了,但城外并不安宁,王爷若是不怕危险便派人去将世子接来吧”。 一听他这么说朱由棷就慌了,连忙摆手:“不急一时,不急一时,待鞑子走了也不迟”。 常宇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端起茶水漱了漱口看着朱由棷似笑非笑道:“王爷,鞑子要走了,咱家随后也要拔营,在府上叨扰不了几日,这些天承蒙款待感激不尽”。 “哎哟,常公公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青州城若非常公公和那些将士浴血奋战早成废墟了,本王和城中百姓对您可都是感恩戴德啊,更有乡绅要为您立生祠呢……” 朱由棷话没说完,常宇一口茶水喷出:“王爷,您们这是要将咱家置于死地啊,哪是感恩戴德!” “怎么会呢,这可是老百姓真心……”朱由棷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是了,是了,使不得,使不得……” 哎,常宇叹口气:“若真对将士感恩就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来点实在的吧……” 朱由棷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小太监转了一圈,话在这等着自己呢。连忙道:“常公公拔营前,本王先前许诺的钱粮一分不少给您备好”。 “咳咳咳,那咱家就替那些将士谢过王爷了”常宇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随口又道:“听闻城中募捐的钱粮还剩余很多……” “全给您备着,本王一分不占!”朱由棷大手一挥豪气无比心中暗骂这小狐狸可什么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那些城中百姓富绅捐的钱粮他本打算用来填自己的窟窿的,看来这想法要泡汤了。 “王爷不光豪气而且大公无私,放眼大明各地藩王能有几人,咱家回京之后必为王爷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 “哎呦,那可真的劳烦常公公了”朱由棷眉飞色舞又接着道:“还有小女的婚事……” “婚嫁之事,一切由王爷做主,您定什么日子咱就什么时候办,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而且一定要办的风光,让王爷脸面有光”。 朱由棷乐的嘴巴合不拢:“对,一定要办的风光,但,咳咳咳,风不风光只本王这头使劲也不行对吧,洛书这孩子还得常公公都提携”。 言下之意,只有宋洛书混的好,他嫁女才有脸面的。 “哎呦喂,这还没办事呢,王爷都开始给爱婿架势了”常宇打趣道:“宋洛书年轻俊彦,前途可期,王爷尽可放心”。 “有常公公这话,本王当然放心了”朱由棷乐成了花。 “厂公,有急报”就在这时陈汝信走了进来,手拿一封信。 第931 蒲州杂事 鹳雀楼前黄河滚滚,春祥在楼前平台挎刀而立望河水皱眉,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在其身后一个个板着脸悄悄用眼神作交流,在他们周边数十个健壮番子杀气腾腾。 高杰几人并不认识春祥,先前仅以为是崇祯帝派来处理那件事的一个心腹太监,随后打听了才知道的确是崇祯的心腹,但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东厂的二把手,小太监的把兄弟,其心狠手辣专门为皇家处理脏事。 常宇的杀伐果断给高杰和刘泽清留下很深印象,两人对他很是忌惮,于是对春祥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倒是刘良佐这个没挨过揍的没那么大的压力。 “这边山好水好风景好,三位总兵大人日子过的快活啊”春祥转过身笑嘻嘻看着三人。 高杰嘿嘿一笑,向前一步道:“春公公这是消遣我们呢,这边虽不及东北苦寒却也是贫瘠不毛之地,穷山恶水的何来好风景,再说吾等亦非来这边快活而是奉朝廷之命镇守蒲州,防患贼军”。 春祥摇头轻笑:“贫瘠不毛也没少了三位大人的吃喝玩乐不是,这日子可远比厂公大人过的舒坦”。 “这……”刘泽清打了个哈哈,心道这阉货上来就挑刺想干嘛,莫不是因为没打点他?“敢问春公公,前些日子听闻鞑子入关了,厂督大人那边战事如何了?” 春祥扫了三人一眼,脸上阴阴的笑着:“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从京城追到青州,就像三位当时追闯贼那样,只不过三位是痛打落水狗赚的盆钵满,厂公大人则是啃硬骨头一寸山河一寸血!” 高杰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鞑子那么残暴凶狠小太监倒真有种啊,这十余年来明军闻清丧胆面都不碰一下,他倒好硬追硬打,别的不说就这魄力自个三人加一块都抵不上。 “那战果如何,眼下又到了何处?”刘良佐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咱家手头的最新情报,鞑子已抵达青州城下准备破城”春祥说着扭头望着滚滚河水,“或许现在已经开打……或许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高杰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笑咪咪道:“厂督大人用兵入神,在关外鞑子十万大军都不是对手,如今入关不过三万余,厂督应付绰绰有余,如料不差的话眼下已将鞑子击溃,用不了多久便有捷报传来……” “就是,就是”刘泽清和刘良佐也赶紧附和着。 春祥哈哈一笑,背着双手眺望对岸:“借诸位吉言”说着转过身一扫三人:“咱家是直性子人有话直说不爱绕弯,这番奉皇命来此只为两件事”。 高杰三人赶紧正色道:“公公请说”。 “首要办诸位上奏之事,其次巡察军务防务,三位总兵大人还请多多配合一下”。 “应该,应该”高杰三人赶紧应道,心理却在嘀咕,办那件事倒也罢了,这巡察军务防务可就值得深思了,看来朝廷现在是要逐步约束他们这些军阀了,以前朝廷软弱无能惹不起他们,很多事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其胡来,如今朝廷里出了扛大旗的硬茬子,不管贼军还是清军又或自家兵马,谁嘚瑟收拾谁! 看来往年的那些自由潇洒好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咯。 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蒲州城县衙内一个偏院里,朱存极坐在树下看着天空发呆,这数日间任由他想尽任何办法也无法同外边的人取得联系,他被软禁了,禁的严严实实的,每天除了送饭的外见不到一个活人。 不,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活人,朱存极在一刹那见甚至以为自己眼花或者产生了错觉。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迎面一个很年轻但浑身都散发杀气阴气的男子缓缓朝他走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秦王殿下?”春祥开口问道。 “正是,敢问你是……”朱存极突然间意识道这个人是个太监,顿时大骇:“您是宫里来的?” 春祥笑了:“秦王殿下,口说无凭咱家要看证据”。 “公公稍等”朱存极快步跑进房内抱了个铁盒子出来递给春祥。 春祥打开看了,脸色无常内心颤抖不已,这人的确是真的!各种印玺文书都在,这些物件是做不了假的。 “东厂春祥见过秦王爷”春祥将铁盒还给朱存极然后拱手施礼,朱存极松了口气,不过一听对方是东厂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春公公无须多礼,敢问春公公可是皇上派您来的”朱存极心中七上八下。 春祥点点头:“自西安遭贼蒙羞之后,传言四起,有道秦王殉国亦有秦王投贼之说,皇上初闻秦王爷消息时也是惊喜交加,便让咱家过来探个虚实,天佑大明果真是秦王爷不假”。 “吾秦王一脉数百年来铮铮铁骨岂能做那辱没祖宗之事投贼,可恨竟有小人散谣辱我,可恨,可恨啊!”朱存极恨的咬牙切齿。 春祥安抚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英明又岂能受那谣言所惑,此事既以定论咱家当以遣人回京报喜,不日皇上必下抚赏,秦王就暂在这蒲州委屈几天”。 朱存极听他这么说心下稍松暗暗吐了口气:“本王落难时尚有几个忠仆随从,只是这数日没见着了,常公公可否着人寻来,吾秦王府为贼所毁家破人亡仅剩这几个家仆了……”说着竟然垂泪。 “秦王爷放心好了,咱家待会就着人去寻”春祥赶紧应了,随即话题一转:“不过皇命在身还请秦王爷将这些天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咱家也好回京说与皇上交差,其中过程越详尽越好”。 “这自是可以的”朱存极清了清嗓子:“去年……” 于此同时,县衙东南角的一处低矮房子里,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被剥光了衣服吊了起来抽的血肉模糊,一个东厂头目满脸狰狞:“谁先说,谁活!” 一个时辰后,春祥走出偏院,几个番子围了上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 “严加监管,任何人不得靠近”春祥说完就急急离去,没走多远就见一个荷花池畔的亭子里高杰,双刘三人在低声闲话,瞧见他后便赶紧走过来:“春公公,确认了么?” 春祥一头雾水道:“确认什么?” “就那秦王是真是假啊”刘良佐最是心急。 “什么秦王?”春祥脸上雾水更浓。 高杰,双刘哪个不是人精,顿时了然,不管真假,不管如何处置那都是皇家的事了,和他们无关,也最好不要知道,于是打了个哈哈:“春公公一路风尘先去休息会,晚间我等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春祥微微一笑点头拱手,就要离去,却见几个东厂番子一脸疲色的快步走来,不由眉头一皱,这不是他带来的人。 “春公公”那几个番子近前:“我等奉督主大人命令八百里加急给三位总兵大人送信,可好您也在这呢”。 八百里加急!春祥心头一动,身后高杰几人也赶紧靠了过来,那番子从怀里掏出信递给春祥,春祥接过在手里颠了颠却没打开,随后交给了刘泽清:“如料不错,三位大人的活来了”。 …………………………………………………………………… 看书的朋友顺手投个票,谢谢。 第932章 千里调兵 蒲州县衙大堂寂静无声,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端坐椅子上表情凝重相对沉默无语,内心极其的复杂。 小太监给他们三人的八百里加急信任务很艰巨也很诱惑:三部各自抽调骑兵三千,极速北上合围清军辎重,所得自留。 原来清军在青州撞得头破血流想要撤兵溜之大吉,但其受辎重说累行走缓慢,很容易被明军追上来个一窝端,于是想出一个没底线的狠招得以五日喘息,其将利用这五日拖住明军让辎重快速北上。 所以常宇一纸军令要从千里之外调兵,绕到前边出其不意端他辎重营,同时为应对多尔衮的狗急跳墙,加大兵力围剿让其无力将战火扩大,这也是常宇抽调高杰等人的最根本原因,否则仅为阻拦其辎重营,天津那数万兵力就够了。当然也是借机再磨磨这三把刀,否则放在那边生锈可就越来越不好使了。 但他也知道,想让高杰三人千里驰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严令外还要有狗粮才行,于是抛出所得自留的诱惑。 高杰三人的确动心了,追李自成已让他们盆钵满的赚,鞑子入关掠劫从来都是所过之地鸡犬不留,这家伙几千里地耕了一遍,绝对的肥啊! 但三人还是有些理智的,小太监那边若是不棘手的话会千里调兵,会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 李自成是落水狗他们一路追杀都费了老鼻子劲,清军战力强悍又是清一色骑兵绝对的硬骨头啊,可不好啃。 可是不去吧,以小太监的手段,绝对不会像崇祯帝软弱的还派人安抚,而是派人来捅刀子! “去是不去?两位表个态”高杰最先按捺不住打破沉默,看向双刘。 刘泽清抬头看了一眼院内正在树下逗鸟的春祥,又扭头看了看刘良佐:“花马刘,你不是一直说这一趟赚的少么,有没有胆去吃口大的?” 刘良佐嘿嘿低笑:“胆子倒是有,只是怕那口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那太监让咱们各率三千骑兵北上,余部则东进缓行待命,也没说到底去哪,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先前明明让咱们驻防黄河口岸,怎么突然就把兵马全抽走了,难道就不怕闯贼再杀过来?” 高杰闻言喋喋冷笑不语, 刘泽清则翻了个白眼:“大家伙都明白人,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先前让咱们驻防黄河你当真是朝廷或那小太监的本意,倒不如说咱们自个表的态,他们没办法只得暂时同意罢了”。接着又道:“这黄河要守什么啊,有什么可守,不说闯贼此时根本无心也无力再来,就是真来了,你我谁会真的去挡他”。 “哎哎哎,别带上我哦,你们挡不挡老子不知道,但老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定会挡的”高杰嘿嘿笑着,刘泽清撇了撇嘴:“听这意思,高总兵是要听令北上了”。 高杰耸耸肩:“难不成两位要抗令么?” 刘泽清歪头沉默一下,突的笑了:“前些日子老子在济南城正舒服着,朝廷三令五申命我北上勤王,好吧就去了,然后溜达一圈到这了倒也赚了不少,既然如此再去溜达一下呗,说不定真是肥肉呢,大不了见识不好跑就是了!” “刘总兵倒是坦诚啊”刘良佐见两人都应了,于是一拍大腿:“跟着两位老哥有肉吃,咱也去转转”。 院外春祥听见大堂内传来笑声,嘴角挑起露出一丝冷笑,三条野狗总想着占便宜,早晚会被把自己套进去。 “诸位大人,七日之限弹指一挥间,既已决定发兵,还是趁早吧军情不得耽误啊!”春祥背着双手走进大堂扫了三人轻声说道。 先是常宇再是这春祥,同样十六七岁的年纪气场怎么这么强,大堂在坐的高杰三人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可这小太监在他们跟前气势丝毫不若且淡定从容,这实是令人惊讶。 刘泽清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老了,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常宇令高杰三人七日内北上至天津一带待令,三人既然决定去了倒也不敢怠慢,于是去了军营抽调兵力,三人麾下兵力各有万余,追闯贼千里略有损伤,但却捡了不少便宜其中便有战马无数,现下每人手头至少过半都是骑兵。 这次对战的是鞑子不容小觑,各自从军中挑了三千精兵,略加休整便拔营而去。 而就在三人点将抽兵时,县衙里的春祥在大堂里独自静默了好久,终于起身朝那偏院走去。 “春公公,本王那些家仆呢……”朱存极探头朝门外瞧了瞧,除了几个健壮的东厂番子外别无他人。 春祥轻轻关上门,然后盯着朱存极不说话,只把他盯得心地发毛:“春公公这是……” “秦王爷您心念念那些家仆是怕他们嘴巴不严实透露些什么出来吧”春祥嘴角冷笑,朱存极顿时心底发寒:“春公公您在说些什么?” “咱家说什么秦王爷您心理有数”春祥叹口气在院子中石墩上坐了下来,看着朱存极冷笑:“他们已经招了”。 啊!朱存极双腿一软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哀嚎着:“贼子以全城百姓性命要挟,本王不得已,不得已啊!” 春祥叹息:“咱家也知形势所逼由不得人,可秦王爷您也该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吧,得了这欺君之罪咱先不说,藩王投贼之事的下场……您……哎!” “春公公,本王是不得已啊”朱存极一把拽住春祥的腿:“帮帮我,帮帮我,这时他也不再自称本王了”。 看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春祥叹息:“咱家一区区内官,能帮的上什么哦”。 “能的,能的,皇上既是派您来,那必是宠信的心腹啊,您帮我说说好话啊!” “秦王爷”春祥起身扶起他:“瞒的一时瞒不了一世,败露那天您是罪加一等全门抄斩而我是欺君当诛!” “那,那,那我是不是死定了?”朱存极呆在当地,眼神空洞无光。 “那也未必”春祥淡淡一句,却似给朱存极充了气似的弹了起来,又一把拽住他:“春公公,救我!” 哪知春祥却蹦出一句:“办法是有,但需要银子打点,王爷手头……”朱存极一怔,连忙道:“有些,有些”说着就奔了屋内取了一包裹打开,银子不多,但金子不少有百两之数,尚有一些珠宝,价值连城。 大明第一藩王的秦王富可敌国,只是李自成入西安后他那些家产十之八九被充公了,就连王府都给占为皇宫,不过李自成为拢民心倒也没把他给扒个精光,多少还留些度日,至少驴屎蛋外边光。 李自成东征命其随军,自也是两手空空,但贼军一路掠劫,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每到一城,总有投降的官绅求见暗暗送些钱物,倒也存了不少,现在都拿出来了。 春祥将包裹系好,转头看着朱存极:“秦王爷,说您是真的必死无疑,说您是假的也必死无疑,您说咱家该怎么说呢”。 “该,该怎么说?”朱存极已是语无伦次:“春公公您说该咋说?”。 “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春祥抬头望天叨叨了一句,朱存极反应过来双眼放光,“对,对,对”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从来就没本王这个人,以后也没本王这个人了”。 “便将后半生埋于深山吧,苟且或许……至少不至于眼下就死了吧”春祥盯着朱存极安抚道。 朱存极一脸悲恸紧闭双目泪如雨下。 “还有,将那铁盒也给了咱家”春祥又道。 朱存极睁开眼睛有些疑惑:“春公公要那物做什么?” “做文章”春祥直接了断,“那些东西你留在身边也有危险,要隐就隐个彻底”。 朱存极浑身颤抖,最终闭目点了点头。 那铁盒里有的他印玺和册书等物,也就是他的身份证,给了别人也就说,将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了,他也没法证明自己是谁…… “收拾一下连夜就走,咱家着人护你们进山”春祥叹口气,拎着包裹抱着铁盒转身离去,走到院门口突然止步:“对了,你那些家仆忠义两全,没一个人张口说一个字”。 啊!朱存极张大嘴巴,缓缓又瘫在地上。 ………………………………………………………………………………………………………………………… 码字不易,大家多多支持,看书别忘投票,感谢投票的书友 第933章 打还是和 暮色之下,蒲州城东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率数千骑兵拔营而去,于此同时城南十余个东厂番子护送朱存极一行朝正南中条山方向缓缓而行。 城中县衙内,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疲惫不堪的春祥却毫无睡意,在大堂上秉烛独饮,手边桌子上放着朱存极的铁盒子。 门外当值的手下关切道:“头,您先歇着去吧,回来了卑职再叫您”。 春祥苦笑摇头:“今儿兴致好,就想多喝点”说着一饮而尽。 夜半,在大堂上已是醉眼朦胧的春祥,突然一个激灵看着房外,院子内十余个护送朱存极的番子已经回来了。 “干净了?”春祥问。 为首一人点了点头:“缒石沉河干净的很”。 春祥呼了口气,黄河鲤鱼肥!说着取了些银子给几个手下挥手让其散去,扭头撇了一眼旁边的铁盒抬手在上边敲了几下:“大哥,身上的锅是不是轻了些”。 紫禁城,气氛很是压抑。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鼠疫再次抬头,弄得京城人心惶惶,朝廷焦头烂额却一时无计,只能加大力度治理卫生。 然而令朝廷火上浇油的事又来了。 几乎在高杰等人接到军令的同时,帝都东南数骑直奔左安门疾驰而来,城门守兵刚要阻拦,马上人大骂,滚开,东厂急报,嗖的就冲进城门,惹来行人骂声一片。 八百里加急,一路换了十余拨人马,常宇从青州发的急报终于送至京城,番子入城直奔皇宫而去,很快便送至崇祯帝手里。 帝心大震,急召内阁诸臣入宫商议。 群臣细读之下皆骇然,神色沉重无人出声。 “众卿倒是说话啊”崇祯帝盯着首辅李邦华急的直拍手,常宇加急来报说明他那边也是没的办法做不了主,想要朝廷做决策,可一个个只皱眉不说话是想干啥,难不成都怕担责,那和被撸下去的那帮货色有什么区别。 “皇上,鞑子这招毒辣无比,老臣建议放人讲和”李邦华长叹一声,眼下咱大明折腾不起了,若真的逼迫鞑子鱼死网破,最多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崇祯帝咬牙,双拳紧握,清军十余年五次入关生灵涂炭,每每如逛自己家后院一般逍遥,这许多年的怨气愈来愈重奈何身单力薄有心无力干不过人家,而这次却被常宇一路追了上千里,在青州城大败想要逃走,本以为这次能将其一窝端了,解多年积恨,不成想鞑子没底线,竟威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他岂能不恨,岂能甘心! “皇上,臣倒觉得不如与鞑子放手一搏,便是自损八百亦可伤敌一千啊”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惊异扭头望去却是无兵无权无官的驸马巩永固。 “胡闹!”次辅吴甡斥道:“大明此时风雨飘摇,刚遭贼患已是民不聊生,若那鞑子发了狠在境内肆意祸害那还了得!”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着。 巩永固神色坚定不为所动:“诸位可曾忘记多尔衮这次为何要入关,为何又仅率三万兵马入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这般说,但对于清军这次入关的原因他们都清楚,那就是多尔衮在关外宁远大败,为了稳固朝中地位孤注一掷冒险入关捞资本的。 见诸人神色,巩永固接着道:“宁远大战鞑子有兵马十余万,但这次其只率三万入关,说明这是多尔衮剩下的仅有老本了,若是咱们不惜代价将其这点老本拼光了,鞑子必然元气大伤,数年间无力犯我大明!” 这番话掷地有声,听的崇祯帝心潮澎湃,哪知吴甡又怒道:“你只知拼的鞑子元气大伤,可曾想过咱们要付出多大代价,鞑子铁骑无敌,进退如风,若其纵兵入腹地,一路烧杀……” “次辅大人,敢问咱们大明还有什么可伤的了?破落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多尔衮能破釜沉舟率三万兵马入关,咱们就没点魄力和放手一搏”巩永固声音提了起来:“再说了,常宇能从京城一路追了千里杀敌近万将鞑子逼的不得不出此下策,可见多尔衮也是慌了”。 吴甡哼了一声不语,巩永固又对崇祯帝道:“皇上,常宇手头有兵马近十万,只需将鞑子围在一个范围内,其便是想作恶也未必如愿,虽说必有损失,但割腐疗伤虽一时痛,但可保大明边关数年无忧!” 崇祯帝心动了,果然知己莫若巩永固这个小伙伴,如他所说,大明现在都已被糟蹋成这逼样了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不如放手一搏将其打残了。 “臣附议”兵部尚书史可法和京营总督王家彦也认为:让不如干!打他丫的,除了巩永固说的那些理由外,两人还有一个猜测,多尔衮真的会不惜代价和明廷鱼死网破么? 他可是大清的摄政王啊,费了老鼻子劲才上位的,当真舍得这来之不易的权势而和大明两败俱伤?他若真的伤了回到关外还不得直接被撸进大牢全家抄斩,要知道争权这种事落败一方是必死无疑,当初多尔衮和豪格争皇位时,代善家的老二硕讬和孙子阿达礼只因站队问题就被处死,老厉害了! “打!长痛不如短痛!”崇祯帝拍案,这次若放弃安然离去,那将来可就没的安宁了,隔几月来逛一次,谁他么的受的了,不如这次打断他的腿,看他还嘚瑟不。 经过主战派巩永固,史可法和王家彦的一番言辞后,便是次辅吴甡的主和派也松了口,殿内略显噪杂,首辅李邦华原先皱着的眉头也松了,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便四下拱手:“诸位,诸位稍作安静,容老夫说句话”。 众人安静下来,李邦华这才轻咳一声看着崇祯帝道:“皇上,您觉得常宇是想打还是想和?” 额?崇祯一怔,众臣也是挑眉不过随即都想到了什么。 常宇在第一线督军,在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局势,而且其向来足智多谋众人能看破的局想到的法子他能看不透想不明白? 绝对不可能啊! 崇祯帝摇头苦笑,脱口而出:“这小子!” “该打该和常宇心里早有数了,他是要朝廷的一个许可罢了”李邦华哈哈一笑:“皇上,咱们还是坐等捷报比较好过多干涉会有掣肘之嫌”。 众臣颔首,均觉得李邦华所言有理,虽说有不少人对常宇有非议,但对他的军事才华却是非常认可的,这个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敢也不想出来瞎比划,若是赢了还好,若是出了漏子,那就要和小太监一起背锅的。 包括崇祯帝也是这个心思,一句话允你全权做主,胜则有功,过则背锅。 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多舒坦。 夕阳西下之际,几匹快马从安定门疾驰而出消失在暮光之下。 第934章 婚变 夜深,紫禁城内除了东皇城跟的草栏场若有若无传出些喧闹,余下一片寂静。 坤宁宫里烛火摇曳,崇祯帝单衣侧卧软塌上看书,旁边有冰块降暑更有周皇后亲自侍奉正在为其削梨,口中轻道:“当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咱内宫出了这个人物,否则……”说着叹口气:“都不敢往下想”。 崇祯帝听了难掩喜色放下书端正身子:“所谓得道多助,朕自登基来勤勉朝政不敢一丝怠慢,老祖宗看在眼里或许也不忍大明毁在朕手里吧,便派了常宇来助朕重振大明雄威”说着站起身子紧握双拳一脸的豪情。 周皇后笑了:“瞧你这会倒是意气风发,再想想常宇未进宫之前那会咱们那日子……”好像又不想提过往于是话锋一转:“常宇这孩子对咱们皇家对大明是忠心无二,皇上往后且不可学那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不然……妾总觉得心不安”。(古时男为君女为臣,臣妾是统称并非皇家专用,而正史中皇后妃子对皇上自称均为妾) 崇祯帝嘿了一声,从周皇后手里接过梨子:“国难时他能安邦,太平时他可兴国,若非罪大恶极之事朕岂能舍的动他,还有啊,那兔死狗烹之事都是对开国外臣,常宇是太监是内臣不争权不夺利没那个功高盖主一说,朕干嘛要动他”。 周皇上松了口气:“臣妾原以为皇上对他多猜忌呢,原来这般看重他”。 “猜忌?朕有什么可猜忌他的,他所做一切朝野都看的到,如今天下还有第二个人为大明这般用心卖命的么!朕往日对他是有那么点提防吧,但如今就如同对他说过那句话一样:他不负朕,朕就不负他”。 “那就好”周皇后微笑点头,心中却长叹一声,她是皇家之人九五之尊都是什么尿性最清楚不过,用你时笑嘻嘻,没用的时妈卖批,而且作为一个妻子,他更了解自己的丈夫,生性多疑,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 “不说这个了”崇祯帝几口就把那梨子吃光:“常宇八百里加急除了送军情外,你可知他还夹带了些什么?” 周皇后立刻就起了兴趣:“莫不是还给皇上捎带了些青州特产?” 崇祯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倒还真是青州独有”。 “皇上就快给妾说说吧”周皇后难的见崇祯帝这么开心,更好奇常宇捎来个什么。 两封信,一封常宇写的,一封衡王朱由棷写的。 常宇的信确切是一份战报将从香河追敌至青州这阶段战事简述,最后还附了给宋洛书提亲的事,而衡王的则可以说是感谢信,同样提到了郡主朱嫣的婚事。 这两封信的内容都让崇祯帝极为开心,常宇从京城追敌几乎是一路高歌,这让崇祯帝觉得特别的解气,而朱由棷那封感谢信写的极为卑躬屈膝这让他觉得倍有面。 周皇后也是听得一愣的,常宇打仗厉害他是知道:“只是大敌当前这当口…这孩子竟然还有心思牵线做媒了,嘿当真是孩子心性啊”。 “少年心性?”崇祯帝嘿嘿一笑:“常宇虽和太子差不多岁数,可是你若当他小孩儿看就走眼咯,他除了样貌还是少年,你瞧着他言行举止为人处世哪里是个小孩,一个小孩儿能有这么大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后莫不觉得他牵线说媒只是小孩儿觉得好玩瞎闹么?”崇祯帝似笑非笑道,周皇后嗯了一声:“难道不是么?” 崇祯帝苦笑摇头:“看似小孩儿胡闹的牵线说媒既能收买人心让手下忠心耿耿,又能拉拢关系培植关系网,若日后有人对其发难,不管军中还是朝野皆有帮手,谁推的倒他”。 周皇后一惊:“那他岂不成了魏忠贤了?” “他成不了魏忠贤”崇祯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会落到魏忠贤那个下场,因为他懂得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他能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嚣张跋扈,却又寻不到他嚣张跋扈的把柄,而且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短短几个月东厂的名声已不似往年那么不堪了”。 见周皇后不语,崇祯帝又道:“再说了,即使成了魏忠贤又有何不好,比之那些东林,复社只会耍嘴皮的一帮废物远比对大明对朕有用多了,朕恨不得身边多几个魏忠贤呢” 周皇后微微点头叹口气:“不管他有多大本事,可在妾眼中他就是个孩子,而且他对咱家忠心不二,实则算是有恩,望皇上以后能善待他便好了”。 崇祯帝起身走到周皇后跟前,拍了拍她肩头:“朕还是那句话,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周皇后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皱眉道:“常宇都开始寻摸给自己手下结亲事,可坤兴这孩子的亲事怕要泡汤了……” 崇祯帝闻声眉头一皱:“莫不是周家那边有失体统之事”。 坤兴公主朱媺娖被崇祯帝许配给了太仆公周家之子周显,因为外间战时不绝婚事一拖再拖,本想着等这次鞑子滚出关后就为其把婚事办了的,乍一听周皇后如此说,便知出乱子了,而且绝对是周家那边,因为坤兴公主天天在深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出啥乱子。 周皇后垂眉叹气:“看着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 “到底怎么了?”崇祯帝心急脸色已有怒色。 “半月前妾闻宫中有周显出入勾栏传闻,便密令东厂的春祥去暗查何人造谣,哪知春祥却报知并非谣言,那周显竟深陷烟花巷且染了花柳病,更可气是其竟对婚事延期大有怨言……” “畜生!”崇祯帝大怒拍案而起!“当时二选一观他体面,却不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此龌龊的玩意哪里配得上坤兴,更是吃了豹子胆想要欺君,朕要让他下狱!” 古时去青楼找小姐姐被男人美化成风雅之事,至少不似后世那么见不得人,可一般人去了没什么,但被点为驸马了还去那就有辱皇家脸面了,染了花柳病不说那就是欺君! 周皇后赶紧劝道:“皇上,事关皇家和坤兴颜面且不可把事弄的人人皆知,妾想着让周家自个儿寻个由头将婚事退了则罢了”。 “让他们寻个由头退婚?怎么可能!”崇祯帝怒斥:“要退也得是朕退,明儿朕就把周太仆叫来,让他家那厮有多远滚多远!” “皇上息怒,皇上日理万机已是劳累,是妾无能连这些事还要拿来烦您的心,莫要气坏了身子,当以国事为重”。周皇后劝慰道,崇祯帝依旧怒气不消,只因他太疼爱坤兴公主了,若只是退婚实难消心头怒火,只可惜常宇和春祥不在京里,否则非要他俩去暴揍周显一顿才解恨。 向来自爱的周显怎么会沉迷勾栏酒肆又染了花柳病?这事千万不要问常宇,他不知道,他只是个指使者,实施的是春祥。 东厂的实力还是势力都非外人所能想到的强大,设个局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别忘了,他们衙门的优良传统就是栽赃嫁祸! 当然了,若周显真的能自律自爱也不至于落入这个局! …………………………………………………………66 最近订阅有点少啊,咋地了写的不合口味开始挑食了么 第935章 闲来无事 风萧萧兮…… 青州城上,常宇和李慕仙吹着夜风闲庭信步,距离多尔衮投书已过了一整天,而他睡了大半天,清军看上去一动不动没啥异样,小太监看上去也无所事事。 然而事实真的这样么? 很显然两方表面风平浪静,实在水下暗潮涌动,多尔衮的辎重营昨夜就已经开拔北上,只是他以为封锁周边明军无从探知,实则可笑至极。 辎重队伍长十余里,这么大的规模想完全遮住根本不可能,即便他严密封锁周边,但小太监明面上派出大队探马在大营周边窥探,实则数支小分队早绕过大营直奔正北刺探,更重要的是多尔衮并没有想到正西的新城县和黄河岸边的滨州里都有明军,其一举一动早被监视着。 这两城中明军也是李岩当时无心插柳之举,先前他派程明去沧州强募粮草,程明不负所托率兵至沧州,一句话奉东厂提督令,募粮借粮半日内凑齐百石,否则若误前方战事格杀不论! 仅半日,其率部押粮急追大军南下,至滨州时闻大军已南下去了临淄城,因粮车渡河不便,而且李岩入临淄城后,孔有德的监视人马到处乱窜,程明不敢轻举妄动,便将粮草存于宾州城内,自己率百余兵马渡河南下归队,至新城时得李岩令,小太监已入山不日便要开打,恐清军大败退走时祸害滨州,便让他返回守城以防万一。 于是程明便奉令返回滨州,走前在新城还留下一支人马负责守城和搜集周边情报,也就是说当青州城那边常宇和多尔衮打得火热的时候,西边新城到黄河北岸滨州这条线是程明的地盘。 所以当清军的辎重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连夜拔营潜行北上时,未走三十里就被程明的人侦察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清军战败了,立刻遣人去报常宇。 这个情报对常宇并没有多大价值,因为无论他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早料到多尔衮会这么做,于是便传令程明,盯紧了便可,不要阻拦也要招惹,前提是他们不打宾州城的主意。 至于常宇睡到大晌午,看似无所事事不急不躁,实则暗中也做了不少事,比如昨夜便发八百里加急传令千里之外的高杰等人调兵北上准备合围,同时将此事通报朝廷要个准信,又和诸将商量出一套阴招,只待东风吹来。 可以说如同首辅李邦华所料那般,是打是和怎么打怎么和他心里早有数了。 相对数日前城上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巡逻队外已无他人,只因清军要退走,青州城战备解除,兵马乡勇皆下城修整去了。 “厂公,您觉得那多尔衮会不会已悄悄溜走了?”两人顺着城墙向北溜达,远处星光闪烁,李慕仙轻声问道。 “不会”常宇很肯定的说道:“跟着辎重五天他才能走多远,何况他自己跑了辎重和数万兵马就不要了啊,再者他想拖着我就必须吊着我,他要是不在谁和咱家谈和呀!” 李慕仙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若多尔衮同意了您的条件呢,您会不会放他走?” 常宇沉默了,探头朝城外漆黑的荒野望去,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或许!” 条件,什么条件? 请听下章分解! 第二天旭日东升之际,常宇已晨练完毕用冷水冲了澡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在王府中转悠一圈觉得极度无聊,黄得功等人又是一晚未归,有可能去赏月了也有可能去赌钱了,但不管去做了什么常宇都不会过问也不会计较。 乱世当兵的真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蹲空对月,一句话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了。 只要不是战时,酗酒也罢嗜赌也罢,任由你嗨皮。 李岩受伤未愈行走不便,不喝酒不赌钱也不找小姐姐就在王府里抱着书看,常宇毕竟是年轻人坐不住闲不住,和李岩打个招呼后,便带着亲侍十余人打马出了城,意外的是李慕仙没去修他的仙竟也跟着常宇一起。 众人从西门出了城,在南阳湖畔溜达一会后,况韧提议去山中狩猎,李慕仙则言大战刚过山中乱糟糟的且不宜骑行。 常宇提议钓鱼野炊,李慕仙又说一场大战湖中有死尸污了河水,那鱼吃不得。 “那道长想去哪,回王府睡觉去?”常宇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李慕仙有些扭捏:“不如去临淄溜达溜达?” 靠,陈所乐几人就不愿意了,临淄距离青州有几十里路,途中并不安宁,虽说两军暂时达成停战协议,但双方探马你来我往的都没闲着,十余人去那边风险极大,而且去那边干啥呀! “道长是想小道童了吧”常宇一下就看透李慕仙的心思了。 李慕仙历练弟子,让小道童跟他随军行走江湖,一路上看遍风景也看尽人间疾苦更目睹战场的血腥和残酷,远比同龄人经历的多,也更加精彩。 师徒两人一路随军师傅出谋划策,小的无忧无虑,入临淄城后,李慕仙随常宇入山,小道童则留在临淄城中交给邹逢吉照顾。 如今数日不见,李慕仙思徒难耐,奈何途中风险太高他自己也不敢过去,便来蹭小太监热度看能不能一起过去。 “淳风年幼,给别人照顾总是放心不下”李慕仙直接就承认了:“厂公若是不想去的话,可否允贫道独自前去探望一下”。 且,常宇撇嘴:“你若有胆子去早就去,还在这磨叽,我说一方道长,你天天吹嘘往日江湖多厉害多厉害的,怎么如今越来越怂了呢,这几十里路自己都不敢闯一下了?” 咳咳咳,李慕仙尴尬笑了:“江湖虽凶险,但绿林道上的好汉倒有打商量余地,可这狗鞑子都没人性的,遇到了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别无活命的法子啊,若是一两个倒也罢了,可十个八个的,贫道只有死路一条了”。 “得嘞,咱们也十个八个若碰到看谁死谁活”常宇向来大胆爱冒险加上无所事事便决定去临淄跑一趟。 “厂公,不若回城再叫些兄弟顺便把您的甲衣取来”陈汝信小声道,常宇先前出城瞎溜达罢了,加上天气炎热就没穿甲,这让几个亲卫放心不下。 “无妨!去去就来,哪有那么巧就碰上了,再说这附近到处都是咱们的人马,随打随有支援,怕什么”说着扬鞭而去,众人无奈拍马紧随其后。 第936章 有客自远方来 陈所乐和李慕仙的担忧并未发生,一行人渡河顺着山脚打马西去途中没遇到一个清军探马,反倒巧遇一队歇脚的明军斥候听闻常宇要去临淄便自告奋勇护送前去。 “有鞑子过这边么?”常宇问道,斥候首领摇头解释:明祖山脚是明军势力范围,草木茂盛易埋伏清军不敢过来涉险,而且自从昨晚起,十里范围内少见其踪迹。 “多尔衮姿态做的倒挺像那么回事啊”李慕仙一脸嘲弄,常宇则哈哈大笑:“做戏嘛,就要全套,咱们不也这样么”。 天近晌午常宇一行抵达临淄城外太公湖又遇朱慈安的十余家丁,他们奉令在外打探情报天热在湖边歇脚进食。 常宇问了周边情况,家丁说十里内风平浪静未见鞑子探马,随后一众人入城去了。 邹逢吉和朱慈安闻常宇到来自然惊喜不已,重新布置酒菜设宴接风,席间自也是三句话离不开对青州战事的好奇,常宇耐着性子将战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的几人差点喜极而泣,哦不,朱慈安是真的哭了,特别是听到他老爹生病的事。 “厂公大人,稍晚慈安可否随您一起回青州?”朱慈安按捺不住问道。 “咱家来往就十余人,世子殿下若不怕的话就一起走呗”常宇随口道,朱慈安赶紧道谢:“有厂督大人在,这天下哪去去不得……” 常宇撇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别学那些老油子说话”。 朱慈安一脸尴尬,旁边的邹逢吉也是皮笑肉不笑,他岂能听不出常宇口中的老油子自然也包含他。 “世子这话虽有奉承之意却也言出由衷,厂督大人运筹帷幄用兵入神连番将鞑子击溃,使青州生灵免于涂炭,厂督对青州老百姓有再生之恩啊,不说青州和临淄两城百姓感恩戴德,便是临近县城的百姓也直呼厂督大人乃大明守护神,更有一些致仕的地方官员闻讯前来要当面致谢督主大人啊”。 老油子说话就是有水平,像朱慈安那种硬捧会让常宇觉得膈应,但邹逢吉一口一个百姓怎么怎么的滴,那听着就舒服多了,常宇很享用还有点不太好意思:“青州乡亲们也太抬举本督了,本督当不起啊,当不起啊”。 “当的起,当的起”邹逢吉连忙端起酒杯敬酒。“厂督不用自谦,如今朝野上论行军打仗论平贼驱虏何人能与督主并肩,您是当之无愧的大明守护神啊!” 嘿,常宇更加不好意思,以茶代酒和邹逢吉喝了:“这话咱们私下开开玩笑就得了,且不可在外边说道惹人笑话不说,对本督也无益,邹知县当值捧杀之说”。 邹逢吉不以为意:“此绝非下官阿谀奉承,当是百姓由衷之言,又何来捧杀一说,厂督若不信,临淄现在就有几个外乡慕名而来的名士,您见见便知真假”。 嘿呦喂,常宇听他这么一说也略显好奇:“名士?说来给本督听听都有谁?”。 邹逢吉稍显尴尬:“本地名士而已,恐督主不识”又赶紧解释:“但下官并非诓骗督主大人,真有不少人闻名而至比如前顺天府乡试考官孙之獬自闻厂督大人率兵前来青州解围,便从百里外赶来便是要见厂督大人,他前日刚到临淄本欲过两天去青州求见,不成今儿您来了,厂督若想见的话,下官便派人去知会一声”。 “别别别,本督近日军务繁忙无暇别事,这种盛情就劳烦邹知县帮本督挡一下吧”常宇苦笑摆手,以他的性格就是没事做也没兴趣和这些所谓慕名而来的名士瞎逼叨,他心里给明镜是的,这些慕名而来的所谓名士其实不过是来投机取巧寻求捷径罢了。 邹逢吉点点头心中大赞,这小太监虽年轻却处事老道,不恋虚名也更能一眼窥破其中猫腻,不沾不惹便无一身臊。 “厂督军务为重,这些小事便由下官代劳吧”邹逢吉应了,哪知突然间常宇蹭的站来起来:“那孙之獬可是淄川县人,天启二年间的进士?” 众人见小太监这么大反应皆是一惊,邹逢吉慌忙起身道:“的确是淄川县人,也是进士出身但是哪年进士下官则不清楚了”。 嘿嘿,常宇冷笑不已:“缘分呐,缘分呐!赶着送上门本督岂能不见”说着对邹逢吉道:“劳烦邹知县安排个清静的地方”。 “哎哎好嘞,这就去办”邹逢吉连忙离去,他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那孙之獬,莫不是厂公的老相识?”旁边正在帮小道士挑鱼刺的李慕仙也看出点异样,出口问道。 常宇点头:“老相识了,认识了三四百年了” 靠!李慕仙翻了白眼,你不想说咱也不听了,还是好好疼疼自己的乖徒弟。 孙之獬是谁? 为官时七品芝麻粒,论政绩一无建树,然其名头在明史中却是赫赫有名!毕竟华夏几千年来汉奸无数,其却绝对能排上前五! 其人已不能用厚颜无耻卑躬屈膝来形容了,一句“留发不留头”可谓丧尽天良下贱至极,汉人几千年的脊梁被他一刀捅断! 可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为什么要跑了上百里路巴巴的来找常宇。 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不要脸。 更因为他嗅到了机会。 事实上但凡大奸大恶的人,都很懂得观风使舵,很懂得把握机会,孙之獬就是这种人,历史上这个七品芝麻粒原本依附魏忠贤的阉党小日子过的还算滋润,后来崇祯帝登基魏忠贤垮台这货还做最后挣扎,被崇祯帝直接给撸下去回乡度日,直到清军入关后,这货巴巴的去献计,弄了个礼部侍郎,却因其人品低下弄得狗嫌猫厌人不待见的货色,直到这货弄个了剃发令…… 此时历史因为常宇的到来而稍稍做了改变,比如闯贼也几乎打到了北京城,但帝都无恙,清军也发动了第五次入关掠劫,但却没坐拥大明江山反而被揍的头破血流。 但这并不影响孙之獬的灵敏嗅觉,当他得知清军入侵青州时也是惊慌失措,后听说东厂提督率大军来剿,他知道机会来了! 时小太监的威名已算朝野尽知,虽不知其真实姓名,但都知道有这么人,太原击退李自成数十万贼军,关外联手吴三桂击溃鞑子十余万,保定府……这消息都像插了翅膀似的日行千里。 而虽赋闲在家却时刻关注的时事的孙之獬自也听闻了,于是心动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跟东厂的混的啊!自从崇祯帝登基后东厂日薄西山十余年,怎的突的一鸣惊人。 一想到自己进士出身却仅弄了个主考官,年纪轻轻时候真要大展宏图时,靠山倒台自己被撸掉,这心里啊就耿耿于怀,他决定去青州府去见见东厂这个新当家的叙叙旧,看能不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虽然此时他已经五十六了! 第937章 听天由命 邹逢吉这种老成的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小太监让他寻个安静的地方会客,察言观色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自不会把这个安静的地方安排在县衙内, 而是在临淄城东南的一个小院,这是城中以富绅的别院,平日除了个看门的别无他人,不过此时倒不少。 常宇在院子中大马金刀坐着,抬头看着南城墙发呆。 外边传来敲门声,门内亲卫开了门见外边有三五人,开口问道:“何人?” “草民孙之獬得东厂提督大人召来此地……”一个身材略显佝偻,留着鼠须的老头一脸堆笑,却被亲卫打断,指着他身后几人问道:“他们是谁?” “草民的随从”孙之獬赶紧道。 你进去,余人不得入内,说着将孙之獬放进来,嘭的将门关上落了门插子。 孙之獬深呼口气,挺了挺腰杆走进园内,放眼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院子中十余人壮汉挎刀背弓冷冷瞪着他,其中一人坐在一个石碾子上,慢慢转过身,确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嘴角似笑非笑。 “草民孙之獬见过提督大人”孙之獬快步小跑到常宇跟前,撩起衣服就跪了下来,这让常宇不由眉头一挑。 明朝不流行跪礼,只有后来被满清奴化了才流行这一套,可这孙之獬上来就行跪礼可见其阿谀之心,堂堂以老者跪拜一少年竟毫无羞愧之色。 “这院中十余人,你怎知本督”常宇嘴角一撇,孙之獬赶紧道:“厂督器宇轩昂有天纵之资,这院中舍您其谁啊!” “你倒是会说话”常宇嘿嘿一笑,孙之獬赶紧道:“谢督主夸奖,老朽实则肺腑之言”说着就要起身。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旁边陈所乐一声怒喝,吓得孙之獬噗通又跪了下来,一脸恐惧不解的看着常宇。 常宇起身走到旁边一棵花树旁边,折断一枝头在手里把玩:“喜欢跪就跪会”。 “草民遵命,只要提督大人开心,草民就多跪会”孙之獬竟笑了,而且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东厂的风格,东厂太监都是一帮心里扭曲的人,就喜欢折磨人取乐子。你只要顺着他哄的他开心那就大大有赏! 果不其然常宇大笑:“你不光会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人!” “提督大人开心就好!”孙之獬笑嘻嘻的拱拱手。 “本督自然是开心啊”常宇轻轻将手中树枝折断:“你喜欢跪人,更喜欢让别人一起跟着跪,因为你,华夏老百姓跪了三四百年,可就是直到四百年后有的人跪的久了都还站不直,这一切虽非全蒙你所赐但却由你这等人开了先河!所以本督就让你多跪会” “提督大人在说什么啊”孙之獬听得一头雾水,但却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小太监貌似对他很有敌意。 “说点有意思的事,听不懂吧”常宇嘿嘿一笑盯着孙之獬道:“听不懂没关系,那就说说你不远百里跑来要见本督所为何事?” 额,孙之獬年老久跪膝盖受不了,但也不敢爬起来:“草民久闻提督大人威名,太原杀贼关外退敌,重振大明国威,草民心之向往久也,数日前得知提督大人前来青州护藩,草民便来求见想一睹提督大人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天纵之资!” 常宇听完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笑的都站不稳了,扶着乔三秀直发抖,当然一众亲卫不知道他到底笑个啥,孙之獬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怎么好笑,但这神经病笑,他也跟着傻笑。 是的,常宇现在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让一众亲卫都觉得很奇怪很不解,他们从未见过常宇这个样子。 但孙之獬却没那种感受,他早前就是跟东厂混的,知道太监都是些心理扭曲的人,要是太正常的话,那就不正常。 越不正常越变态他才越觉得合理,所以现在常宇骂他罚他下跪他都觉得在正常不过! “你这老狗,满嘴冠冕堂皇,实则龌龊之际,老话说相由心生你一脸猥琐便可见人品,什么闻本督前来护藩便来求见,若非闻鞑子战败你有那胆子过来么?”常宇指着孙之獬大骂道。 “提督大人火眼金睛,草民这点鬼心思被您一眼就敲破了”孙之獬不以为耻竟笑嘻嘻的承认了。 “你们瞧这老狗恬不知耻的到了何等地步”常宇指着孙之獬对身边众人说道,乔三秀等人脸上已有作呕之色,当真没见过这种人。 “直接说吧,您来见本督所为何?”常宇冷哼道,转身又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孙之獬面前。 “草民……草民前来是想为提督大人效犬马之劳!”孙之獬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表明心迹。 “就是来求个前程来了”常宇嘿嘿一笑:“你倒也实诚,可是你有什么本事?” “草民……”孙之獬一时语塞,竟一时间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本事:“草民乃天启年间进士出身……” “本督奉旨督军剿匪杀敌屡战屡胜靠的是幕僚们的出谋划策,靠的是将士们的浴血奋战,要你一进士干嘛,写文章能退敌么?还是说你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还是有上马杀敌之勇,你他妈的都没有,你他妈的就是个糟老头子连马都上不了本督要你作甚,白养着恶心自己么!”常宇怒吼喷了孙之獬一脸口水。 孙之獬脸色极度的难堪,他人品再低下,终还是有点尊严的,被常宇当着这么多人痛骂羞辱终究脸色挂不住了,以为是个变态,哪知道是个超级大变态,简直没有人性! “提督大人既然瞧不上老朽,那便告辞”孙之獬强忍怒气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却被常宇一脚踹翻,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就多聊会,虽然本督看不上你但却可满足你一个愿望!”常宇嘿嘿冷笑,身上的杀气已开始蔓延开来。 不过孙之獬却还没意识到危险,他听到常宇要满足他一个愿望的时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连忙又忍痛赶紧跪好:“草民谢过提督大人,草民的确有一个愿望……” “慢着”常宇打断他:“你的愿望只能是本督提出的二选一”说着一把抽出身边一亲卫的腰刀:“你是要本督一刀砍死你,还是要听天由命” 孙之獬大骇,一把抱住常宇大腿:“提督大人,草民犯了什么罪啊,为何要杀了草民啊,提督大人,草民以前也是东厂的人呀……” “你若再敢啰嗦一句,本督立刻杀了你”常宇一脚将其踢开,摔的孙之獬口鼻出血很是凄惨。 孙之獬捂鼻哀嚎,不敢出大声,他想不懂这变态太监怎么突然要杀他,但一点都不似作假! “快选!常宇怒喝!”手中钢刀虚劈,孙之獬大惊脱口而出:“我选听天由命!” 他虽不知回到听天由命怎么死,但总比被当下一刀砍死强,而且顾名思义那听天由命有赌博成分,生死还是无无之分呢。 哪知常宇却突然笑了:“果然是天意难违,所谓试问苍天饶过谁,你命该如此却也怪不得谁,本督也尊重天意以及你的意愿,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给你一模一样的死法!” 历史上,孙之獬以兵部尚书衔招抚江西。后以“久任无功,市恩沽誉”,被革职为民。衣锦还乡准备养老时,恰逢山东谢迁起义,将他逮住,起义军先扒光了他的衣服,又拔光了他的头发,用钢针麻线逢上了他的嘴巴,再用钢针在他身上刺满了针孔,然后把猪鬃插进这些针孔里,让孙之獬亲眼看着他自己的血,顺着猪鬃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那种身体上的痛苦,内心之中的恐惧,想喊又喊不出,想死又死不了,直到两天后两天之后,当孙之獬的血已经流干,奄奄一息、尚未毙命之时,起义军便将他肢解致死! 一个字:爽! 所以常宇决定成全孙之獬,命中注定怎么死的今儿就怎么送他归西。 ………………………………………………………………………… 比较恨这玩意,专为他开了一篇 第938章 朝廷回信 城墙跟下,孙之獬的几个随从躲在树荫下乘凉低声窃语,隐约中听见不远处的院子中传来怒斥声,甚至有哀嚎声,这让他们很是不安。 正在几人心神不宁之际,院门打开走出一个亲卫对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匆忙小跑着过去。 “孙之獬私通鞑子实则前来刺探军情的奸细,督主有令羁押严审尔等可有知情者?”那亲卫一声怒喝,吓得几个随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军爷啊,俺们就是个看门赶车的,真的不知道啊,求军爷放过俺们吧……” 说白了这些随从都是些实诚庄稼汉子,却也听说过东厂的恶名哪里禁得住这么吓,顿时大呼求饶。 “咱们东厂向来秉公执法,只抓主犯不牵连无辜,尔等既是不知便早早离去,记住休得胡言乱语”。 随从们一听如临大赦,拱手磕头赶紧就溜了,甚至没胆多问一句别的。 院子中,常宇看着两个东厂番子艺术家正在设计他们的作品,将孙之獬嘴巴缝起来,全身扎满针孔然后塞入猪毛…… 不多会孙之獬就成了一个浑身冒血的人形刺猬,剧痛之下他疯狂的挣扎,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然而越挣扎越痛苦。 受刑的人痛苦不堪,对于旁观的人也是一种煎熬不忍直视,陈所乐等人甚至已转身呕吐,便是从军杀人如麻的况韧也觉得这样太惨绝人寰没了人性,所以一开始常宇让他们行刑时竟无人敢动手,最后还得专业人士来,两个东厂的番子。 然而小太监从头至尾神色不变,就那样安静的端坐一旁看着,手下亲侍不知他怎么突然间心性大变,变得如此残忍扭曲。 可只有知道孙之獬干过什么事的人,才会觉得痛快,活该! 只是,陈所乐这些亲卫并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事,其实连孙之獬自己都不知道,我他妈的到底干了啥! 不过话说回来,常宇已是很仁慈了,历史上孙之獬一家七口死光光,现在只杀他一人而已。 “你这老狗若能挺过明天不死,本督则放了你”常宇起身看着面前那个血球哼了一声,心里也在嘀咕着,历史上孙之獬被弄成这样两天不死真是个奇迹! 孙之獬已不知疼晕死过第几次了,他口不能言却能听,原本奄奄一息突闻小太监这话,双目一睁,使劲的点头。 “放心,本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常宇说着对两个番子冷冷道:“好好照顾他,也不枉人家百里之遥送上门”。 说着一招手,率余人离去。 县衙一偏远内,李慕仙正捧着一本经书教小道童学文识字,朱慈安在旁边泡茶问东问西,无外乎青州战事,年轻人就好这口,可李慕仙并未参战对详细经过知之甚少,便将入山一段讲给他听了,朱慈安意犹未尽,李慕仙便有些烦了,可又得罪不起这衡王世子。 正烦恼时,见常宇回来了,赶紧起身招呼着:“厂公那四百年的老熟人招呼完了?” “数百年不见,一见如故,自要好生招待”常宇说着坐下端起茶壶咕嘟喝了起来,李慕仙刚想接着问,忽见陈所乐等人脸色有异,他是人精立刻就闭嘴,可朱慈安哪有这眼力价,还傻了吧唧的问常宇:“厂督大人,您和那孙之獬还真是故交呢?” “那可不”常宇放下茶壶:“你也知其人么?” 朱慈安摇头:“未曾听闻,不过既是厂督故交又与我同乡日后多拜访”。 “择日不如撞日,也别日后了,怕是日后没的机会了,世子殿下若想去拜访便让他们带你去”常宇似笑非笑,朱慈安略感不对劲侧头瞧了一陈所乐几人见其脸色皆不善,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道:“日后再说,日后再说”心下暗叹自己终究是太嫩了,李慕仙这种老狐狸比不上也就罢了,连邹逢吉也远远不如,怪不得安排好后就匆匆出了县衙说是什么公务繁忙,躲到外边去了,自是早就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既是不着急见,那世子殿下就快去收拾一下随咱家回青州城吧”。 “啊,现在就走么?”朱慈安一怔。 “不然呢,难道等天黑再走啊,你不怕危险,咱家还怕呢”常宇瞄了他一眼,朱慈安连忙摇手:“慈安以为厂督要在临淄待上几日呢?” “咱家倒也想,临淄虽城小却安宁的很,呆在这清静几天也是好的”常宇探口气:“可咱家天生劳碌命,哪有那福气享受一会儿清静”。 朱慈安便不再说什么,拱手转身收拾去了。 常宇叫过小道童逗着玩,李慕仙走来坐下:“厂公急着回青州是等朝廷那边的口信吧”。 常宇点点头:“若料不错,今晚必至,是打是和就拍板了”。 “若朝廷一定要和呢?” 李慕仙问道,他知道小太监已经做好打得准备了,布置了各种方案,若是朝廷要和岂非白忙活一场。 “朝廷要和,咱家就给和,但怎么个和法则是由咱家做主了”常宇微微一笑,继续逗弄小道童,李慕仙哦了一声心知这次不管是打是和,小太监都要在上边大做文章,多尔衮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把自己算进去咯。 申时,百余骑从临淄北门疾驰而出,常宇将小道童和衡王世子朱慈安接走,邹逢吉担心路上安危,几次三番建议常宇将城中三百兵马带走,却被小太监坚拒,来时十余人都无所畏惧,走时加上朱慈安的家丁浩浩荡荡上百人,何惧之有? 况韧率十余亲卫在前,常宇居中左右有陈所乐,乔三秀等高手守护,李慕仙怀抱小道童共坐一骑,旁边是朱慈安,身后则是近百家丁殿后,一行打马急奔估摸着天黑之前可至青州城。 常宇骑术日渐精益,早非往日可比,不仅能御马厮杀亦可奔驰中张弓射物且可十发九中,其生性好动奔了数里后脱离队形打马追上况韧与其并肩赛脚力,遇野物飞鸟则开弓狩猎,引得亲兵欢呼,更令朱慈安心向往也,他也想成为这种人,手握重兵纵横沙场,上马弯弓射雕,下马一言不合血溅十步! “戒备!”就在众人欢呼放马赛跑时,突闻前方发出警讯,亲兵立刻做战斗准备将常宇和朱慈安等人围在正中。 远处十余快马奔近,况韧张弓瞄准,屏住呼吸。 很快那十余骑也发现了他们,放缓速度朝这边举目张望,而况韧突然将弓箭收了起来,对常宇道:“自己人”然后派了连个亲卫前去查证。 不多会那十余骑至眼前众人一怔,原来是竟是东厂的番子,满脸疲色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跑长途的老司机。 常宇最先按捺不住:“可是京里来信?” “回厂公,皇上密信”番子说着取出信件递给常宇,小太监伸手接过心中也暗自惊讶,这八百里加紧当真是速度惊人,京城到青州八百多公里这些人一路换马换人马不停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跑到了。 第939章 是打是和 常宇看着手中密信长长呼口气,撇了一眼李慕仙:“一方道长不放猜一下是打和是和?” “这个贫道焉能知晓”李慕仙摇头,常宇撇嘴:“你丫天天吹嘘无所不知又精通易数能推演万物怎么以到关键时刻就歇菜了”。 李慕仙面不改色:“此信乃天子所书,是为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岂可轻易窥探,那是要折寿的呀”。 我靠!这尼玛都行,常宇对李慕仙深处大拇指,你是这行玩嘴皮子的高手高高手咱家自愧不如。 李慕仙笑而不语,常宇也不再和他胡闹,拆了信在马上仔细瞧了,四下百余人竟寂静无声,皆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信很长,崇祯帝亲笔所书洋洋洒洒上千字,对常宇以及诸将士的战绩赞不绝口,对当前形势也分析的头头是道,至于是打是和其也和内阁大佬们商量过了,最终一致决定:你看着办! 常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朝廷这个帮人当真是不客气,逮着一个能用的人就可劲的用,你行你上,你一直上,你不停的上! 说的好听叫看重他,信任他,但其实崇祯帝想当甩手掌柜,内阁大佬想不担责。 “厂公,朝廷的意思是?”李慕仙察言观色觉得小太监的表情太过异样,于是好奇问道。 “回青州再说”常宇苦笑摇头,收好密信,取了些银子打赏那几个邮差老司机,然后一马当先朝青州方向狂奔而去。 黄昏之际,一行渡北阳河近青州城数里外遇屠元率黑虎营前来迎接:“李将军很是恼火”常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简直是胡闹!”衡王府里李岩少有的发火,而且还是对他的顶头上司东厂的提督太监发火:“大战在即,厂督竟不顾大局贪玩涉险,可知若您出了乱子,国难当口还有谁能力缆狂澜,您这数月间的心血岂是白费了!” 堂内气氛很尴尬,谁也想不到李岩竟有胆对常宇发火,而小太监也被劈头盖脸骂的不吭声,揉着鼻子半天才吭叽一句:“临淄咫尺之遥,能出什么乱子”。 “咫尺之遥谁又能保不出意外”李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长叹口气:“再说您要去也给城里打个招呼,就这样十余人不声不坑的溜达走了,可知我等四下寻您不着,有多担忧!” “就是,老担忧了!”黄得功在旁边嘟囔着,手里拿个苹果正卖力的啃着。常宇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到把,瞧你一脸浮肿就知道酒刚醒,估摸着睡到现在才起吧,你担忧个毛球”。 黄得功嘿嘿笑着不说话,常宇从怀里将密信取出,你若觉得咱家胡闹,看完这个就会觉得胡闹何止咱家一人,皇上也在胡闹,朝廷也在胡闹,感觉天下人都在胡闹! 李岩不明所以接过密信刚看了一眼,赶紧收起递给常宇:“这可使不得!” 毕竟这是皇帝密信,外人乱瞧那可是杀头的! “给你看你就看”常宇有将密信又递过去:“想看的人看不懂,你这看懂的人还不敢看,哎,这世道……” “怎么觉厂督大人是在说俺,是在嘲笑俺老黄不识字么?”黄得功撇了撇嘴,常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谁说黄总兵不识字,您不是都能写自己名字么?” 众人哄然大笑,黄得功却一脸自得:“这可一点儿也不假,俺不光会写自己名儿还会……” 众人嬉闹中,李岩一目十行将崇祯帝的密信看了一遍,随即苦笑摇头:“果然是胡……”终于还是忍住了,常宇敢说皇帝和朝廷胡闹,他可没这个胆! “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可否说个明白”李慕仙一路的好奇心压抑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周遇吉也是好奇不已随声附和。 李岩看了看常宇转头对两人道:“朝廷下令让督主大人看着办”。 靠!众人直翻白眼。 快马加鞭八百里急报,就想让朝廷拿个主意,谁知道从皇帝到大臣个个都是太极高手,直接又推了回来。 当然这样也好,没了掣肘便可放手一搏。 但若出了什么漏子,大黑锅就盖了下来,而且全体都有! 诸位,该歇的也歇够了,该玩的也玩累了,眼下有活朝廷让咱们自己做主,是打是和举手表决! “打!”黄得功想都没想:“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干丫的!” 周遇吉则略一沉默道:“打是无奈之举,硬打之下两败俱伤,卑职觉得倒不如趁机和了各退一步待恢复生气再干也迟!” 老周你怎么……黄得功刚嚷嚷就被常宇抬手止住,看向李慕仙,道长意见 李慕仙抚须皱眉:“打,两败俱伤,和,心有不甘!” “那就边和边打”李岩拍案,常宇笑了:“正和咱家心意”。 何为边打边和?黄得功几人便迷糊了。 李岩却没急着解释,而是看向小太监:“督主大人早已妙计在手,胸有成竹了”。 常宇哈哈一笑:“妙计算不上,说来大家伙参考参考”说着落座滔滔不绝,将心中计划详述一遍,这其中李岩和李慕仙也早知七七八八倒还不是太意外,周黄二人则感慨不已,小太监幸亏不是敌人,否则与其为敌,当真会死的很难看! 以和为诱,趁其不备暗下杀手,这就是常宇计划的核心! 当然如何操作,却需要一套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计划。 “若鞑子真的同意和了呢,督主会不会就此放过任其安然出关?”周遇吉问出了和李慕仙先前同样的问题。 常宇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或许” 李岩点头:“不过多尔衮未必会同意这苛刻条件,但其若真的同意未尝不可暂时休兵放其离去,毕竟咱们现在处境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点头,深表赞同! “既是如此,还有劳李将军代笔了”常宇端起茶杯闻了闻略沉思,便将条件一一列出,李岩在旁下笔如游龙。 二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多尔衮还在河畔和手下一众将领烧烤对酒当歌,气氛轻松而又融洽。 这两日明军除了加派些斥候在大营附近溜达外没有任何异动,没发动攻击大营也没发兵拦截辎重营,或许都还没发现自己早已暗度陈仓了吧,辎重营前军此时已至黄河渡口正在渡河,即便此时被明军发觉,想追还得过自己这一关呢。 总而言之,这两天他过的很是舒坦,直到一封信送到他手中的时候,这份舒坦才戈然而止! 信是小太监着人送来的,开头几个大字就很吓人!是打是和悉听尊便! 这他们的啥意思,多尔衮很是上火,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然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骂了句:“给老子玩狠的!” 诸将不明所以纷纷看向他,多铎直接从其手里将那封信取了,一目十行看了随后也是一样的神色。 小太监口气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们,若要和若想平平安安的离开大明,释放所掳人畜财物,然后夹着尾巴滚回去且沿途不得有袭扰之举。为表诚意,明廷会释放阿济格! 若想打,各凭本事,明廷将不惜一切代价奉陪到底! 没说不惜什么代价也没说如何奉陪到底,字越少,心越狠! 这无怪乎多尔衮和多铎变色,因为这两个条件对他们都是极其残忍极其不能接受的。 想和谈就要把所获全部留下,可当初冒险入关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些东西么,如今我拼掉了近万的伤亡抢了这么点东西你还让我留下,怎么可能啊! 可是不和就要打,清军如今兵力仅两万刚冒头又有辎重要保护,而且士气极其低迷,可明军光骑兵就优胜于己,还有数万步卒藏在暗处准备捅刀子呢,何况此时在大明腹地,距离关口千里之遥,若明军不惜代价的硬拦,这两万兵马到了关口不知道还能活几个。 虽然先前多尔衮也发狠恐吓说逼急了就舍弃辎重率两万兵马在大明境内四处祸害拼个鱼死网破,但那不过是恫吓之言不会真的那么做,即便真那么做,明军怕了还好,不怕的话与他血拼到底,多尔衮的下场会很惨,及时侥幸逃出关外,他的摄政王也做到头了! 于是刚开心没几天的多尔衮眼下就面临一个比数学还难得题目,是打还是和? ……………………………………………………………… 诸位的意思,是打还是和呢? 第940章 你猜猜 夜深人静,北阳河畔多尔衮帅帐之外的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麾下诸将围坐一圈沉默无语,气氛压抑到极致。 而就在刚刚还是杯筹交错热闹非常,这转眼间风向大变,全因为小太监那封告知书。 是打是和这个问题如乌云蔽日,泰山压顶般让诸人喘不过来气。 多尔衮黑着脸仰望夜空,他已问了两遍是打是和? 却无一人应声。 按说其麾下都是久经沙场可独挡一面的悍将,对于眼前的形势自有判断,是打是和各自心中也有初步决定,但多尔衮问话无一人应,理由很简单,谁都不敢说,确切说不想背锅。 你说打,好,不管是硬闯关而上,还是鱼死网破放手一搏,最后代价都是极其惨重的,到时候多尔衮怪罪下来锅你就要背。妈的,当时你要打的! 你说和,和的话就要吃了的全吐出来,白忙活一场还死伤惨重,多尔衮还要找个背锅的,秋后算账就会指着鼻子大骂,妈的,当时就是要和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嘴炮。 最终还是大清朝第一足智多谋的多铎轻咳一声:“或许可一边打一边和?” 多尔衮收回夜空中的目光转而看了他一眼:“说明白些”。 “先以和谈为由拖住他,一边拖着一边北上,多拖一日咱们距离边关就更近一步,若真打起来也不惧其围追堵截,冲出去的机会更大些,牺牲的代价也更小些,否则此时若和咱们就白忙活了,若打,身处明境腹地至关口千里之遥,怕付出代价太大!” 多尔衮面无表情,沉思不语。 “豫亲王此计大善,臣附议!”尚可喜率先开口,余众纷纷附和。 多尔衮哼了一声,起身走到河边久久不语。 东方见白,青州城内逐渐热闹起来,大战刚去百废待兴,虽说鞑子尚未退去但老百姓的惊慌尽去,他们相信鞑子不会再攻城了,即便再攻也没原本那般害怕,毕竟此时城里屯兵数万呢。 鞑子走不走日子都还要过,百姓早早起来打理各种营生与平日无恙,若非城中到处可见数日前清军攻城时留下的战火痕迹,当真还以为是和平年月呢。 不过百姓们很快意识到今天有点不寻常了。 街上竟然见不到当兵的了。 要知道自从鞑子攻城失败退走后,官兵入城休整,在战备解除后这些士兵并非老实呆在军营,经常可见成群结队的在街上溜达,或去酒楼或去赌场又或青楼寻欢,也时有寻恤滋事打架斗殴发生,夜半街头扰民,清晨路边呕吐…… 可今儿竟然没看到个当兵的。 莫不是官兵也要走了?心思活的人便开始四下打探消息去了。 衡王府内,常宇正和朱由棷,李岩等人吃早饭。 “钱粮一切备好,还请常公公着人去清点”朱由棷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肉疼,但却也极度的欣慰,他几乎倾家荡产但花钱消灾了,福王,鲁王那帮守财奴舍不得花钱,最后呢家破人亡……自己好歹身家性命都保住了,至于钱财身外之物,以后再赚就是了。 “王爷做事咱家放心,这数日叨扰了还请王爷多担待”常宇内心是极度欢喜的,别人打仗都是砸银子,他打仗是赚银子,明明是追歼清军,却歪打正着弄成了护藩,顺手收了一笔不菲的保护费,能不开心么。 “说什么叨扰,若非常公公千里迢迢率将士前来浴血奋战,这青州城造成废墟了,本王谢谢您才是啊!” 常宇拱手笑了笑:“这非咱家之功,乃皇恩浩荡”说着又道:“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聚,王爷多保重啊!” 朱由棷心道:你可别来了,保护费太贵请不起,脸上却一副惋惜:“祖规不能逾,本王不能出青州府半步,去寻常公公是不能了,若常公公往后公干路经青州一定要来唠唠家常啊!” “这个一定,一定”常宇拱拱手:“咱家走了,留下的兄弟还望王爷多照料,他日必登门致谢!” 朱由棷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青州一战明军伤兵不少,眼下常宇要追清军厮杀携伤兵不便,于是留青州疗养,这医药费啊吃喝拉撒的必然要衡王来承担。 常宇这做法虽给衡王增加了负担,但却是做了一件大善事,要知道这年头活蹦乱跳的士兵都缺衣少粮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了受了伤几乎就等于死,部队在某处休整倒还好些,能苟延残喘一会,若是行军便要咬牙跟着,跟不上就是个死,哪有人去照顾你,哪有钱给你买药…… 这些伤兵的死活,朝廷不会管,将领也不会管,一切听天由命。 但常宇余众不同,这些将士为了杀敌为国有的战死了发了抚恤金也就罢了,但这些受伤的绝对不能撒手不管,除了发足了先前许诺的军饷赏银和伤补外,还尽最大努力给他创造一个稳定的养伤环境,住青州兵营,伙食皆有王府承担,伤好归队或退役。 其实这事若放在其他藩王那,少不得要讨价还价,可衡王朱由棷天生胆小怕事,对于常宇这个大魔头几乎有求必应,加上常宇的确救了他全城百姓性命而且自觉抱上了这棵大树,此时不出钱出力将来出事谁罩着你哦。 “常公公昨晚集兵马待令,今儿就要拔营追鞑子去了么,可是未闻鞑子离去啊”朱由棷好奇问道。 “什么时候追,这取决于多尔衮的决定,若晌午之前未见回信,咱家便提兵杀去!”常宇冷笑间看向李慕仙:“道长推一卦,鞑子何时回信” 李慕仙装腔作势抚须道:“用不着推卦,贫道掐指一算便可知,今日其必回复!厂督稍安勿躁,鞑子这会可比您躁得慌呢”。 众人大笑,常宇正欲揶揄他两句时,突闻外间有动静,一个亲卫急急入殿:“报厂督,鞑子那边回信了”说着递了过来。 常宇接过并未急着打开,而是放在桌上环顾众人,诸位不妨猜一下:“鞑子选了哪条道?李将军先请!” 李岩略一沉默微微一笑:“设身处地的话这两条路若让卑职选也是一时难择,无论和还是打代价都太大,但鞑子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做出决定,可见也是狠了心,既然能狠了心就不会是和,他们一定还要打,继续以不惜鱼死网破来试探咱们的底线倒是会不会真的与其放手一搏!” 常宇点头他很认同李岩的推论,又看向李慕仙:“用掐指一算还是铜钱推演?” 李慕仙摇头:“凭直觉,鞑子不想打也不想和,会不会更有可能继续拖着咱们呢” 也有道理,常宇有看向黄得功。 “看啥,他要打老子就奉陪,他要和老子也没办法”黄得功一脸凶狠,常宇苦笑无语,又看向周遇吉。 “末将更倾向于李将军所言,无论打或者和鞑子都不会这么快下决定,他必要再三试探咱们的底线后才会做出决定”周遇吉沉声说道,李士元,屠元等将领纷纷附和,觉得他说的最有道理。 “所以说,现在鞑子不会和咱们打也不会和咱们和,那就是一方道长所言的拖字诀了,拖上了几天试试咱们的决心再说!”常宇嘴角一丝蔑笑,撕开信封:“瞧瞧鞑子是不是玩这个心眼”。 ………………………………………………………………………………………… 求票票,感谢支持的书友们! 第941章 以势压人 从清军攻城失败后,多尔衮便和常宇陷入了一场暂时没有硝烟的撕逼战中,先是多尔衮抛了个难题:让我走,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常宇接招许了五天时间答复,但两天多点就给了回信:要么光屁股滚,要么就干,别那么多废话,谁怕谁呀。 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难题又抛了回去,这让多尔衮陷入困惑中难以抉择。 本以为五天时间至少能让辎重营跑出山东地界,靠着主力殿后阻拦追兵应该能有惊无险的出关,可谁曾想到仅仅两天时间,辎重营还没完全渡黄河呢,人家的通牒就下来了。 多尔衮明白常宇原先要的五天时间是等朝廷的决定,如今才过去两天他就回信了,说明朝廷那边已经给了他指示,千里之遥仅仅两天,这也说明明廷也根本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决策:要么和要么不惜一战,其决心是认真的! 但他此时没的选,即便知道明廷有不惜代价放手一战的决心,他依然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因为这样能拖延些时间,多一些机会,少一些伤亡,毕竟此时无论选择打还是和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所以他给小太监的来信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我不想打,可以和,但条件要重新商议一下。 然后就没有了! 皮球又踢了回来,我没说打你就不能动手,我说谈,要重新商量……然后一来一往没完没了,等他们的谈好了,也他么的出关了! 这绝逼是一个拖字诀,而且不是打算拖你一天两天的,而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这又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奸计,既能拖又能试探明军的底线!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小太监! 早在前世他就听过某个伟人说过一句话,谈判桌上的想得到的东西,必须由战场上决定! 你想提条件,首先你要有这个资格。 常宇将多尔衮的回信往桌子上一扔,李岩伸手取过,周遇吉和李慕仙围过去一起看了,黄得功则在旁边撇嘴:“按老子说,给他谈个毛,直接提兵揍一顿再说”屠元等人也附和着:“就是,揍一顿就老实了……” 常宇点点头:“咱家也这么认为!” “你当真这么认为?”黄的功一喜,唰的站了起来看着常宇。 “当然!”常宇冷笑呼了口气:“有些人就欠收拾,他不是想试试咱们底线么,那就去告诉他,老子一点都不想退也不想忍,不和就打,打要老子先动手,和则要听老子怎么和!”说着重重一拍桌子,黄得功几人立刻嚷嚷:“厂督快下令吧!” “慢着”李岩这时出声阻拦:“既然鞑子想试试咱们的底线,咱们为何不也趁机试试他的底线?” 常宇还没说话黄得功就急了:“试来试去试个毛啊,能不能爽快的干一场!” “能!”李岩看向黄得功:“但可否稍等一下,给我半日时间”。 “李将军是要以势压人?”常宇眉头一挑,李岩点头:“鞑子提出和谈再议,却并未提出什么条件,可见就是诚心拖延,吾等只需集合大军推进,其若真想和谈必会主动提出条件,若其不提,那就再打不迟!” “好!咱家也看他提出什么条件”常宇转头看向黄得功:“午时集和大军拔营推进!” 令出必行,黄得功,周遇吉等人随即去了军营做动员待命,这边后勤人马则去王府仓库装车,朱由棷自掏腰包以及青州所募的钱粮常宇则要全部拉走。 天近晌午时,青州城北门大开,屠元和郝摇旗率腾镶卫和金吾卫近两万兵马鱼贯而出,越过南阳河直奔正被清军大营方向,周遇吉同黄得功则率余部殿后缓缓向前推进。 明军突然大张旗鼓发兵推进,这让二十里外的多尔衮及其麾下诸将大惊失色,先前他回了小太监一封似四而非的信料定其即便窥破自己心思也得耐着性子你来我往的谈判,哪知明军突然大军推进,这实出意料。 明军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多尔衮一时不解,却没时间去深究原因,因为探马所报明军先头部队万余骑兵一字长蛇阵已经推至距大营十里地外! 清军大营立刻吹响一级警备,多尔衮下令尼堪提兵五千在河畔拉开架势备战,余部则在大营四周待令,以防明军偷袭。 匆忙间刚准备好,便可见正南黑压压的明军缓缓逼近,至屋里外止步。 多尔衮等人隔河观望,低声议论明军这是要开打么,若真的一言不合放手一搏的话,只恐对己大大不利,于是多尔衮决定将主动权夺回来,遣尚可喜前去与明军沟通。 尚可喜是汉人本又是明将出身熟悉明廷作风加上处事沉稳是当下最合适的外交使节,而尚可喜也当仁不让,率百余亲兵渡河南下在明军阵前二里地止步,命亲兵前去对方阵营传话。 明军先锋是屠元和郝摇旗,闻尚可喜遣人前来要谈和便破口大骂,言半个时辰后清军若不明确表态,便会发动进攻! 亲兵回报后尚可喜疑惑:这不是提出谈和了么,还需要什么明确表态,于是遣人回报多尔衮。 “咱们先前提出谈和但却没提条件本意是拖延时间,对方窥破便发兵逼咱们表态了,只怕咱么这拖延之计行不通了”多铎一言道破,看着多尔衮道:“那小太监太精明了,他根本不打算和咱们拖着,必须让咱们做出选择!” 多尔衮嘿嘿冷笑:“也不尽然,他没有直接发兵攻击就说明还有和谈的机会,他在等咱们提出条件呢,这已经是在拖着他了”。 “但这条件可要慎之又慎,既不能狮子大开口激怒对方,但也不能让咱们损失太大”。多铎皱眉道,只怕一言不合,其就会进攻。 多尔衮哼了一声:“就是进攻又何惧之有,不信他万余人能破我大营!” “十四哥”多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总劝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怎么自己偏偏要意气用事,切记咱们当下最重要的是平安出关,大局为重啊!” 多尔衮苦笑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我怕是被气晕了头脑总是难捺心中怒火,,,”说着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新仇旧恨以后再算,眼下先平安回去再说”说着便招呼麾下诸将商议如何回复明军,提什么条件最合适! 和谈,谈和,都离不开一个谈字,也就是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明军开了价,啥东西都给我放下,然后滚犊子! 那多尔衮就要砍砍价了,不能让明军一口价,那就失去谈和的意义和本质了。 第942章 心存侥幸 天正晌午乌云蔽日,东南风渐起。 北阳河南畔五里外明军万余骑兵杀气腾腾蓄势待发,主将屠元郝摇旗下马在树荫下和几个斥候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亲兵来报:周遇吉和黄得功率部已至五里外。 屠元眉头一挑对郝永忠道:“抢功的来了”。 郝永忠耸耸肩:“这活大,一人吃不下,有肉大家吃”。 “说的也是个理”屠元嗯了一声又问贾外熊和老九两营何在,亲兵告知殿后护卫小太监。 常宇原有亲兵百余数战之下仅余数十,平日当值阔阔有余,但上了战场则显得捉襟见肘,毕竟是东厂督主身边需重兵护卫。 不多会,周遇吉和黄得功率百余骑赶来在阵前朝正北观望一会后,便至于树荫下见屠元和郝永忠还在研究地形便问:“要打了么?” 屠元摇头:“时辰未到,鞑子那边还没回复,但总要做好准备”说着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鞑子临河扎营,但临河这段水深咱们不能直接渡河,必须从东西两翼绕过……” 几人蹲在一起嘀咕半天,将进攻战术演变几次后觉得十拿九稳防止,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多尔衮还没回复,屠元便对周遇吉道:“估摸今儿真得干一场了,白给李岩耽误了大半天”。 周遇吉眯着眼看向正北方:“李岩那叫上兵伐谋!” “啥意思”屠元不懂,黄得功且了一声:“他是说咱们境界不如李岩,只知道喊打喊杀呗,是不是老周?” 周遇吉笑了笑:“再好的计谋,最终不还得需要强兵悍卒浴血奋战去实施,我只是说境界不同,但不分高低”。 “你呀你,说话越来越想那李岩了,早给你说少他和一起玩,还有那个牛鼻子,瞧那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德行……”黄得功又开喷了。 不多会周遇吉和黄得功的兵马也已抵达,明军三万骑兵齐聚于此声势磅礴气势逼人。屠元眉头一挑:“厂公现下何处?” “我等来时督主尚在王府和李岩喝茶,保不齐现在都还没动身呢”周遇吉道。 “嘿,往日一有厮杀厂公都急不可耐,今儿这么沉得住气”屠元有些疑惑,周遇吉侧头低声道:“估摸是衡王那边的银子还没装完车”旁边几人闻声哦了一声,嘿嘿笑了起来。 于此同时,多尔衮的帅帐里正炒作成一团,和谈条件既要保护自身利益又不刺激到明军,这是一个非常难把握的度,从刚回信明军就大军压境来看,明军的底线太浅了,一言不合就弄你。 毕竟此时无论天时地利人和明军都占着优势! 于是帐内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吵的巴拉巴拉,多尔衮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曾几何时我大清在明境内耀武扬威十余年,想干啥就干啥风光至极,明军别说阻拦了闻风都绕着走面都不敢见,而如今却落得这步田地,想平安回家都得看人家脸色了。 “既然是谈和,就不能一步到位这样才有斡旋余地,咱们就想提个条件探探底”多铎最终拍板,看样子他还是想靠谈和来拖延时间! 多尔衮和诸将点头赞同,正犯难提什么条件时,外边亲兵急报:明军后方主力抵达有数万之众! 帐内哗然! 先前明军出兵逼近,多尔衮等人还心存侥幸以为其不过做样子吓唬人,但调动数万大军推进,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了。 多尔衮怒火攻心,双拳紧握青筋暴涨,多铎拽了他一下,叹口气道:“事至于此,便不如……” 随后多尔衮下令,耿仲明率五千兵马出营支援尼堪防守北阳河,尚可喜前去与明军谈判,同时传令前方的满达海率辎重营极速前进。 眼见时限已至清军尚未回复,周遇吉几人正要钢刀出鞘时,尚可喜渡河至阵前二里外,遣人送信过来。 “老子倒要看看狗日的鞑子提了什么条件”黄得功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哼!“老周他们写的啥?” 众人大笑,黄得功翻了个白眼:“笑个毛,好像你们识字是的”。 这话没毛病,识字的真没几个。 周遇吉接过瞧了一眼,然后合上递给一个亲兵:“急送厂督处”。 “写的啥?”众人围过来问道。 周遇吉望着正北尚可喜那一小撮百余人冷笑道:“贼心不死心怀侥幸到现在还在玩心思,鞑子说让咱们放了阿济格,他们可以沿途不扰出关,言下之意不放人他们就得做恶了,而且只字不提释放所掳人畜财物”。 “这他娘的是皮痒了”黄得功呸了一口吐沫:“瘪犊子玩意不知好歹,咱得给他挠一下!” “可不是!这条件厂公根本不可能同意的”屠元搓了搓手:“鞑子这明摆着还是想借机拖延”说着看向周遇吉:“周总兵,干吧!” “老周,先干他一场再说”,黄得功也嚷嚷起来了,发兵之前常宇点将周遇吉为前线指挥官,这里他最大。 周遇吉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打或不打这是要厂督大人才能决定的”黄得功一听就要急,周遇吉抬手止住他又道:“诸位放心好了,鞑子这条件厂督只要看了,必须要回抽他们两耳光,所以咱们就多等一会,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先热热身吧”。 嘿嘿,诸将大喜,黄得功嚷嚷:“老周你下令吧”。 尚可喜抬头看一眼天空中的乌云,伸出一只手试探有没有雨落下,又看了对面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数万明军,自己这百余人简直就像汪洋中的独木舟一样,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 此时他心中百味杂陈,当年……如今…… 感慨之余,又疑惑不解,怎么信递过去了对方没点动静,按照常规理应有人出面接头商谈才是,可明军不按常规出牌,收了信却连个人出来打招呼都没就把他晾在这儿了。 我堂堂大大清的智顺王站在这没人理,被数万明军像看猴似的被人围观,尚可喜心理别提多恼火了。 “王爷,快退!”就在尚可喜着恼时,亲兵突的大呼,就见对面明军竟然嗷嗷冲了过来,数万骑兵,气势滔天马蹄声惊天动地…… 尚可喜大惊,调头打马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踏成肉泥。 第943章 热身 眼见清军还在装疯卖傻拖延时间,周遇吉猜测常宇看了信后最终会下令开打,而眼下群情激动一帮杀才蠢蠢欲动实再按不住了,便决定先热热身,于是下令大军向前推进,屠元领黑虎营率金吾卫分兵走西翼,郝摇旗率腾骧卫分兵西翼,他和黄得功领主力平直向前推,直奔北阳河压去。 却说多尔衮及一种麾下在帅帐中正琢磨明军会如何回复时,突围急报,明军大军推进。众人惊骇慌忙跑出帐外朝对岸望去,天际之际黑云滚滚,上边是阴云下边黑压压的兵马连在一起气势滔天。 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多尔衮又气又惊,第一次回信后明军发兵逼近,第二次回信直接推到跟前了,回一次对方反弹一次,这他么的是要谈和的意思么! “备战!”多尔衮大呼传令河畔防线的兵马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明军是作样子还是真的要打他都必须全力以为,何况明军现在根本不是样子货。 行军扎营最基本原则就是背山靠水,清军的大营就扎在北阳河北畔河边可攻可守,而且为了大营安全特意寻了一处水深河段挡在营前,此时大营前河岸边清军布下数千弓箭手,别说明军无法涉深水直接进攻,就是这数千张硬弓都会给明军造成惨重损失。 尚可喜慌张逃回大营直奔多尔衮帐前大呼:“摄政王,明军打过来了!” 多尔衮正没好气呢,冲着他大吼:“你怎么激怒了那狗太监……”尚可喜顿时脸上三条黑线,我特么的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人都没见到一个,我激怒个毛啊……忍着憋屈赶紧给多尔衮解释。 “狗日的阉货,说什么谈和,根本就没给咱们留任何余地,摆明了就是他说的算了!”多铎恨的呲牙咧嘴,哐当一顿乱砸:“他妈的和他们拼了,否则真以为咱们不敢打怂了呢”。 “对,和他们打一场!”诸将群情愤慨不已,明军简直太欺人太甚了。 多尔衮有些纠结,来回踱步双手不停的搓着,目光一会掠过大营,一会盯着正南还在缓缓推进的明军兵马,脸色黑的像个锅底! “王爷,明军逼人太甚,除非咱们大营他们的条件否则早晚都要开打,倒不如趁此时与他亮了底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底线和决心!况且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清将和托提议,其虽年轻但分析的头头是道,诸人纷纷附和。 “小不忍则乱大谋,打是要打但不是如今,眼下能多拖一会前方便多一分安全”多尔衮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诸臣低声长叹,多铎长呼一口气:“说的是”看着远处逼近的明军:“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们要谈咱就谈,若打咱们也不能不还手挨打,且看看再说吧” 数万明军一早吃饱喝足集结,半上午从青州城开拔至此已数个时辰,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这等的时间太久精气神有点蔫吧,早已没了一鼓作气势如虎的架势,所以周遇吉要先让他们热热身,兵分三路成犄角之势向前推进。 果不其然,当屠元和郝永忠的两翼兵马一动,对岸清军则随即调兵应对以防明军突袭过河,而正当面的清军则在对岸张弓以待,这里水深明军正面发动进攻的几率较低。 周遇吉和黄得功率主力推进至北阳河里许地后止步,然后观察对岸半响相视一笑,放两炮? 于是立刻遣人去阵后传令调神机营前来。 话说清军入关在京城碰壁后南下掠劫,常宇奉旨追敌督军数部兵马近十万,这其中包括两大总兵四个皇帝亲兵卫,李岩的正义军以及神机营。 其中神机营兵马最少但其统领官衔最高,乃大明的恭顺侯,就是常宇见了都的躬身拱手叫声侯爷。 这恭顺侯吴惟英原本是京营总督,往日也是嚣张跋扈的主和京里那些每天闲没事的勋贵一个德行,常宇出关督军点将命他统领神机营却被架空军权,他也无心争权只想在军中混日子保个平安就行。 然近朱者赤,原本只是混日子的吴惟英跟着常宇南征北战心境也逐渐起了变化,按照他往日的想法,这些武将们就是再拼命的赚功名也不可能被封侯和他平起平坐,而他已是侯爷何必再那么卖力,虽然他只是靠祖上福荫罢了。 可见小太监出生入死剿匪御清率一众武将舍生忘死的拼搏,他感悟到人生的另外一个意义,家国情怀! 还有一直被他看做是个拖油瓶的神机营,却成了明军利器,平时不用,但每到关键时刻必建奇功! 于是那个懒散而又眼高于顶的恭顺侯眼界突然变得开阔,为人也愈发的低调,低调到几乎没点存在感,比如军务会议他每次都在场,但几乎从来不发表意见和建议,因为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军事才华,少说多听多学习。 这次明军拔营推进,吴惟英率神机营殿后正悠悠然放低身段和将士谈天说地,要知道这次千里追敌厮杀无数场各部兵马都损失严重,唯独神机营五千人的建制损伤寥寥。 “吴侯爷,周总兵有令调神机营出战!”传令兵至于后方传令,吴惟英略显激动,握拳嘿了一声:“有活了,各部兵马备战”。 清军大营里,多尔衮手持千里镜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军阵营,眼见其在里许外止步不动,心下疑惑不解,又是装腔作势? “明军无船渡河不会正面进攻的,要攻也要从两翼发兵”多铎在旁边嘀咕着:“瞧这光景莫不是……”话未落音突见明军阵前打乱,前排几队骑兵朝两翼散开! 莫不是…… 多尔衮及诸将心念刚动,就闻炮声震天,数百发炮弹奔大营方向呼啸而来! 众人惊骇不已,匆忙朝正西逃去,随即炮弹落入河畔清军阵地以及部分营地里,顿时惨叫声不绝。 周遇吉是来热身的不是来拼命的,而且他也不会傻到正面进攻,可看见对岸清军的弓兵阵地,心里就痒了!于是给神机营安排了自出京后最轻松的活:朝对面开炮轰就是了! 虎尊炮的射程虽不太远,但也远胜普通弓箭的射程,神机营有炮兵四百虎尊炮近两百门,隔河齐轰之下清军的弓箭手毫无还手之力,转眼间大营前的河畔阵地便被火炮覆盖,弹如雨下死伤无计纷纷四下逃避。 火炮,又是火炮!多尔衮等人当真是气的冲冠眦裂只差喷出一口老血了,打仗就打仗群殴单挑都不怕你,可你tmd走哪都带着火炮,神经病啊! 不得不说冷兵器时代,火器在很多情况下是被当做辅助和替补,即便眼下明朝火器技术已是全球领先,但尚未被充分利用,只有在攻城的时才会有那么点主场的感觉,其他时间还是长刀长矛的天下。 即便是戚继光发明了这种野战炮但也仅在入山剿匪时才用,直到常宇将其拿出来随打随用物尽其用,却让清军感到无比的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要知道清军最初连个像样的火炮都没有,知道三顺王叛变后带去了很多火器匠人,清军的火炮技术才得到跨越式提升,所造火炮丝毫不逊大明朝的。 但其对火器的利用率比之大明更低,因为在他们看来,火器准头不好换弹药慢,哪有强弓快刀效率高。 不过经过这而一路的几次三番,多尔衮决定回去后好好审视一下这个问题。 就这样,明军不动一兵一卒不发一刀一箭,就这样隔岸观火,观炮火摧枯拉朽的收割清军性命,观清军四下惊恐逃窜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不正视问题的代价,这就是对你们装傻充愣拖延时间的惩罚! 第944章 又生一计 多尔衮一而再再而三施拖延之计,终将明军上下激怒,周遇吉下令大军推进至北阳河里许地隔河与清军对峙,并以火炮炮击清军大营以及河岸防线,令其损失惨重。 虎蹲炮威力不算太大,但以量取胜,数百计炮弹倾盆而下,中者腿折骨断脑浆涂地,多尔衮引以为傲的弓兵阵地根本就没任何还手之力,转眼间就被砸的烂泥一堆,清军惶然四下逃窜,便连多尔衮等将领也远远避开气的瞋目扼腕却无计可施,只得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反观对岸数万明军战线延绵东西十里隔河观火,见对岸清军狼狈模样指手画脚哄然大笑,俨然天桥看杂耍那般热闹。 “神机营这支奇兵,经此数战愈发令人耳目一新,往后必为各部效仿”周遇吉抚须看向旁边的吴惟英:“侯爷近日指挥的也愈发得心应手了!” 吴惟英嘿嘿一笑,对周遇吉拱拱手:“得诸位指点提携,多少会有点进步的”这话说的很谦虚,姿态放的很低。 周遇吉则赶紧道:“侯爷千万别这么说,吾等这点斤两都上了不大席,可不敢说指点”。 “周总兵也太过谦虚,您和黄总兵纵横沙场十余年战功赫赫,若是说没资格那大明可就没别人了”吴惟英使劲的捧。 他这么一说,周遇吉更加尴尬:“末将虽领兵十余年大小参战上百场,论战场经验不甘人后,但若说论打仗布阵,灵活机动远不如小督主,末将也在跟他学习……” 额,吴惟英一怔赶紧道:“这话倒也不假,小督主用兵出神入化,善谋善诡计军中少有人堪比,可行军打仗并非仅靠足智多谋就可以的,战场上风云变幻这就需要经验丰富的将领随时随地快速做出应对之策,若论这个小督主也不比周总兵和黄总兵啊!” “侯爷谬赞了”周遇吉心下已对吴惟英另眼相看了,这个往日众人从内心瞧不起的老牌膏粱,肚子里竟然存了点货。 两人闲话间,神机营的炮击已经进入尾声,对岸清军的阵地上几乎已无人影,清军大营距离稍远不在野战炮的射程范围内,最多只能打到边缘偶尔落入营内几发炮弹对其造成影响有限。 周遇吉下令停止炮击,撤下神机营的炮兵,又令骑兵向前推进至河畔百余米寻目标放箭。 而随后没多久,常宇军令至:推进压迫可行小规模战斗,申时鞑子不遣人投书,大军渡河!对于如何回复多尔衮只字未提。 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笑,果然没料错小太监看了多尔衮的信一定会要打的,但也很谨慎,只让大军推进给多尔衮施加压力,允许小规模开战,而这恰恰就是周遇吉刚刚做的热身运动。 小太监这个军令看似平淡无奇,甚至诸将都先一步猜到,但其后的用意却非他们可推测的到,简直可谓是杀人诛心! 多尔衮不是一直想把谈和的主动权抓在手里么,好,主动权给你,让你主动提条件,让你主动找我谈,而常宇对他的条件从来不正面回复,就是发兵,推进,再推进,然后小规模开打! 这便是其阴险所在,看似让多尔衮占了主动权,实则还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逼迫他自降身价真心实意的过来谈! 而且再次给了时限,若在下午三点不答复,就要发动全面进攻。 明军的一轮炮火将清军大营前的防线直接摧毁,这让多尔衮怒火攻心,待炮击停下后对岸明军骑兵又绕河放箭射杀清军,这无疑火上浇油,多尔衮随即下令反击,清军隔河与明军对射,一时间箭来箭往忽有死伤! “明狗炮击而不进攻,这是要做甚?”康喀勒低声嘀咕,被多铎听见怒吼道:“能做甚,等咱们表态,否则天黑前明狗必定发动进攻!” “表态,难不成真的让咱们认了他们的条件”尚可喜脸色铁青:“若真的逼到这份上灰溜溜的出关还不如痛快杀他一场,扬长而去解气!” 多尔衮抬头一扫身边诸将:“既已议决,就不要再意气用事,咱们现在的办法就是边拖边谈甚至还可以边打为前方辎重争取时间,一旦过了京畿那边明廷兵力空虚后边追不上,前边没人拦便不在怕他,再与其狠斗一场,便可扬长而去!” “可眼下明狗逼的这么紧,怕是拖不了多久了”多铎叹口气,突的眉头一皱,便见有亲兵手持一封信急来,多尔衮探手接过打开,上边写着六个大字:申时,过而不候! 逼人太甚!多尔戈咬牙切齿将手中信揉成一团随即扔了出去,众将脸色也是极度难看,很显然明军这话是下了最后的通牒,逼他们在申时前表态,否则就要开打! “今儿免不了一场厮杀了”尚可喜说着拱了拱手:“末将请战” “不”这时多铎站了出来,面色阴冷看着正南:“十四哥留一万兵马与我殿后,你率主力先行!” “你要干什么?”多尔衮眉头一皱。 “狗太监一直去信不复,谈而不出面,除了条件外或许是咱们这边露面的人他没兴趣,若是我去了或许能让其提起兴趣”多铎平静道。 “不可涉险……”多尔衮刚张口又被多铎打断:“一万兵马拒河而守,即便不敌亦可全身而退,十四哥率部先行在前头设第二道防线接应我便是,此去北边至黄河一马平川本是发挥咱们大清铁骑优势的最佳战场,只不过此时明军兵马优势士气高昂又有火炮加持,平推之下咱们只恐挡不住,倒不如在黄河设障阻拦,至少可挡得住三五天吧”。 多铎不愧是满清有勇有谋的第一大将,短短几句话就拿出一个战略方案,而且深得诸将认同,便是连多尔衮也连连点头:“只怕黄河天堑也挡不住明军几日,先前孔有德……” “孔有德后顾之忧太多,加上轻敌大意方才被一击即溃,换做十四哥的主力岂能容明狗轻易渡河,便是明狗有火炮加持,不信了他们的炮弹用之不尽!”说着有冷笑:“何况万一我这边和那阉狗谈妥了呢,最不济也能拖他几日!” 绞尽脑汁,逼叨了几天终于在这临危一刻,多尔衮等人才拍定最终的应对方案! 就照多铎的办法:使劲的拖,拖不下去就打,反正想让把东西留下不可能,至阿济格,到了京畿再说,假若明廷就是不放那也没办法了,反正现在他就是个烟雾弹,被多尔衮用来转移明廷的注意力,此时他只想率部安全出关,阿济格的死活已没那么特别的重要了。 随后多尔衮留多铎,尼堪,耿仲明领兵一万殿后,其率主力拔营而去,于此同时对岸明军也退后五里,生火造饭休整兵马。 第945章 面谈 明军自半晌午从青州城拔营,行军二十里至北阳河畔与清军对峙,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等待,虽没出力但肚子总会饿的,待炮击过后给清军下达最后通牒后,周遇吉便令大军退后五里,生火做饭轮流休整。 “你说咱们要是有几千门这样的火炮,走哪拉哪只要开打就用炮轰,这仗打的得多轻松,多痛快呀!”黄得功在树下咧着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日后会成为现实。 “那造价得多少银子哦,朝廷现在可抗不起”吴惟英低笑道:“再说这虎蹲炮虽轻便但射程短,威力小,有时有如鸡肋”。 且,黄得功翻了白眼:“那也要看谁用了,小太监用了就成了鸡腿……”说着舔了舔嘴巴:“尼玛鸡腿……” 一旁的周遇吉这时插话道:“在太原时候曾小督主聊过,他说曾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很乱天天在打仗,但是他们几乎不用刀箭这种兵器,而全部是火器,但是又与咱们的不同,火枪可连续射击数十下,力可透钢板射程可打四五里地,普通的火炮都可打几十里,更厉害的可打几千里,天上还有飞着的火炮……” 噗,黄得功喷了口水,皱着眉头道:“小太监是不是天天和那个牛鼻子在一起也变得神叨叨了,做的什么梦啊这是,太扯淡了,还几千里,那是不是在这开一炮都能打到倭国了,老子一泡尿都呲不了那么远……” 吴惟英也觉得天方夜谭:“小督主向来与众不同,能做这种梦也非常人所及”。 “可我倒觉得小督主不像做梦,像是亲眼见过,更像是来自那个世界……”周遇吉默默说了一句,众人刚想哄笑反驳,突然间全安静下来了。 这年头的人信鬼神,更信这神仙那神仙下凡的,仔细一想小太监的横空出世,真的有太多奇幻之处。 会不会他就是那个星星神仙下凡了呢。众人心里都在打鼓,特别是周遇吉,黄得功,屠元都知道常宇有神乎其神的自愈功能,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不是被爆头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愈。 “嘿,若真是有那样的世界,咱们这些人去了岂非一无是处”黄得功自嘲的笑了:“看来老子还庆幸生在这么个世界里,至少还能靠一把力气混个总兵当当”。 众人哈哈大笑,可不是! 正说话间,传令兵急急奔来:“总兵大人,鞑子遣人送信”。 这么快!周遇吉几人略显意外,却也忍不住开心,看来这几炮轰出了效果,鞑子坐不住了。 接过信摊开一看不由一怔:大清豫亲王多铎求见明东厂提督阁下于申时北阳河畔商议和谈事宜! “这……还是在拖延么?”黄得功皱眉。 周遇吉摇摇头:“或许……真的要谈了”说着将信折好令人急送常宇处。 常宇还在青州城内衡王府中,别人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他是追敌只能反过来,兵马尽出,少许粮草随后,大队辎重还在装车,衡王以及青州城百姓捐的粮草不是小数目,自要盯紧了。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知一时半会前线不会发生大规模冲突,与其在外边风吹日晒倒不如王府里躺着喝茶舒服。 直到多铎的求见信送到手里,他知道该动身了。 大清此时虽说有济尔哈朗和多尔衮摄政,实则大权都在多尔衮手中,而多尔衮能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全靠他两个同胞兄弟,阿济格和多铎。 阿济格此时为大明阶下囚,剩下的多铎又是大清第一智勇双全的大将,这分量够小太监露脸了。 李岩放下信,看着小太监:“督主觉得这鞑子这次可是真心来和谈来了?” 常宇嘴角一挑,端起茶杯:“这个重要么?” 李岩一怔,随即笑了:“的确不重要,他不谈咱就打,谈了就必须认了咱们的条件,不认就接着打,他若还有其他想法和企图无疑痴心妄想罢了”。 “走,咱们去见见这大清诸王战功之最的豫亲王是何模样,又有何出奇本事”。常宇放下茶杯起身朝殿外走去。 天空乌云滚滚,隐隐有闷雷之声,常宇抬头张望一圈心中暗忖,每逢大战十有八九要下雨,莫不是今儿谈不妥要有一场厮杀? 未到申时,周遇吉的兵马再次往前推进至北阳河二里外,令亲兵来回几次与对岸的清兵达成了协议:明军再退二里,多铎渡河到南畔一里外与常宇会晤,双方人员不得超过五人,不得携带兵器。 这个距离可保证双方会见人员的安全。 为表诚意,多铎率先渡河,仅率四个随从亲兵至会见地点,荒野中一棵孤零零的枯树下。 常宇则更随意,一抬手:“谁跟咱家去遛遛?”诸将全都嗷嗷叫。常宇大笑:“这么多人别吓着人家”便点了周遇吉,李慕仙以及乔三秀和陈所乐。 况韧纵马从远处奔来:“报厂公,东西数里外已侦查完毕未发现疑点”。 常宇点头翻身上马缓缓行去。 枯树下,多铎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转声瞧了瞧这才将目光方向正南方,远处有几人骑马正缓缓而来。 终于要见面了,倒要看看这数月间将大清的悍卒捏成面团的东厂阉狗长什么模样,多尔衮眼神从平静逐渐变的冰冷,有渐渐平和下来。 眼见南边来人越来越近多铎身后四个铁塔壮汉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一些,多铎蹙眉,离远点!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气势,甚至有些胆小。 “是,王爷”几个随从后退数步散在左右。 与常宇不同,多铎这次前来谈判可谓是单枪匹马,身边四人无一是智囊仅是军中悍卒作为护卫罢了,而小太监却带了智囊团来的。 更不同的时,多铎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气定神闲游刃而余,可内心的患得患失总让他的努力显得力有不足。 而当他看清常宇那一刻,他内心就要崩溃了,论气势他已经输了。 小太监竟出奇的年轻,多铎年仅三十五可那小太监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年纪虽轻可身材特别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怪不得传言他在战场上勇武非凡。 更重要这人气场出奇的强大,举手投足间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带着杀伐果断的架势,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让多铎扎心的并非这些,而是小太监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嘲弄之色,还有那看似吊儿郎当的神态,其实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视,完全一副没把他看在眼里的神色。 “多铎?”常宇行马至枯树数米外,下巴一抬盯着那华贵中年男子问了一句,多铎差点就吐血了,马都不下,趾高气扬,无礼之极!堂堂大清豫亲王,竟被一小儿如此轻视顿时火气,抬手一指常宇:“你就是那阉狗?” “放肆!”陈所乐和乔三秀怒喝,多铎不为所动,身上几个侍卫顿时围了过来冷冷的盯着常宇。 第946章 当面互怼 常宇初见多铎便居高临下面带不屑,这让其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货也不是吃亏的主,立刻反唇相讥还以颜色,骂其阉狗,将小太监左右激怒出口呵斥。 多铎无视小太监随侍的怒目,冷笑瞪着常宇嘴角上扬一脸的桀骜不逊。 被骂阉狗常宇怒极而笑:“野猪皮不识礼数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若再口不择言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多铎闻言哈哈大笑:“休得恐吓本王,难不成阁下还在暗处伏了兵马要暗算本王!”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指四下:“这枯树周边数里一览无余,本督何处伏兵?”说着一脸不屑道:“你也休要试探本督,若真想杀你又何须伏兵,不论杀你擒你对本督这几人来说便是可探手可得!” “既是如此,阁下何不试试,若擒的了本王自可与摄政王做个交易,岂不是事半功倍”多铎怒极而笑,话一落音身后四个随侍便向前几步将他围在中间。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两人明明是来谈和的,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两人随从都知道,这种针芒相对其实就是两个人的气势较量,谁落了下风便会一直被压上一头。 常宇在马上冷冷盯着多铎,这个东北大汉一脸桀骜甚有威严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却没料到性格这么刚,当真一寸不让一分不服软。 又一扫其身边四个大汉也是暗暗心惊,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块头如铁塔一般丝毫不弱郝摇旗和屠元,肌肉盘曲虬结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的猛人,这种大块头即便不精武技一力降十会也能将普通高手揍出尿。 而作为大清豫亲王的亲侍岂能不精武技,要知道满人的摔技可是一绝,在实战中无往不利。 若打起来陈所来和乔三秀各自能敌一人胜败五五之分,李慕仙和周遇吉未必是其对手……即便加上自己短时间也绝不可能拿下对方,且谁知道他们腰中是否藏有兵器,以常宇的尿性自然想将多铎擒住。 但思量之后,觉得胜算不大。 “试总归是要试的,但却不急在一时”常宇嘿嘿一笑:“建奴小儿你来见本督也不光是为了试拳脚的吧”。 “你若一再无礼别怪本王兵戎相见!”多铎厉声呵斥道,:“本王自不是来试阁下拳脚,难不成阁下却只是来逞口舌之快的么” 多铎又岂是善善之辈,在常宇打他歪主意的同时他何尝没动歪脑筋,若将这小太监擒了麻烦立解,但观其身后几人便有所迟疑,作为大清的豫亲王他还是有眼力价的。 陈所乐年轻力壮气度沉稳,应是汉人所说的内家高手,乔三秀人高马大稳如泰山这种不用说内外兼修的大高手,还有那道士,眼神飘忽不定时而冷笑时而不屑,让人看不出深浅捉摸不定但其能随小太监前来必也是好手,毕竟传闻有很多道家绝顶高手,还有那周遇吉身虎背熊腰披战甲一看就是沙场悍将,这几人没一个好惹得,何况那小太监本身就是个勇猛之人。 同样多铎也没有把握。 “这鞑子的王爷倒是牙尖嘴利嘴皮子功夫不弱厂督您啊”李慕仙在常宇身后低声嘿嘿嘀咕着,他已看出来了,这第一回合两人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小太监耍嘴皮子竟然遇到了对手。 常宇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对多铎拱手抱拳:“豫亲王说的是,耍嘴皮子没用,那咱们就言归正传谈正事,你要见本督有何贵干?” 多铎眉头一皱,这年轻人变脸速度可真快啊,刚才一副趾高气扬地痞流氓的嘴脸,转眼间又变得一本正经。 这种人难缠,因为没底线! 多铎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拱手回了个礼:“我等要北上出关阁下却穷追不舍,先前既已提出和谈为何却还紧紧相逼,当真是要斗个鱼死网破么?” 常宇嘴角一挑摇了摇头:“豫亲王用词不严谨,本督布下的不是什么天罗地网让你尚有挣扎破网的机会,本督是用的是坛子,密不透风这叫瓮中捉鳖!你说那鳖钻进了坛子里他能把坛子从里边咬破么,根本不可能呀,所以本督要打你根本就机会挣扎!” 多铎冷笑,向前一步逼视常宇:“你当大清铁骑是摆设的么,还是觉得自己侥幸占了点便宜就眼高于顶,本王入关时候三万精兵入大明腹地千里,攻城掠地无数与阁下厮杀十余场折损也不过寥寥,反观阁下从京城十余万人马如今还剩几何呢?又可曾有有过一次真正击败过我军?”说着对着常宇摇了摇手指一脸的蔑视:“你吓唬不了本王”。 果然不亏是大清第一战将,言语间杀气腾腾气势逼人。 “哦,是么”常宇表情浮夸到让周遇吉等人想笑:“数月前本督关外督军,几乎是赤手空拳去的,最后将某号称天下第一的铁骑打得哭爹喊娘,这算不算真正的击败?后来从京城一路追下来抱头鼠窜的又是何人,刚刚在青州城撞的头破血流的又是谁,对了,你说你折损寥寥,青州城下堆着的那数千颗首级莫非是狗头?” “你……”多铎大怒,常宇打断他又道:“还有你说本督在京城时还有十余万人马,如今还剩几何,对哦,本督还有五六万大军去哪里呢?”说着扭头看向周遇吉:“周总兵,本督的数万人哪去了呢?” 周遇吉瞪着多铎嘿嘿冷笑:“这个末将也不太清楚或许走丢了呢,不过听说有些人的辎重偷偷拔营而去急着北上呢,会不会突然就碰到督主的那走丢的数万大军了呢”。 多铎脸色大变,他从周遇吉这话里已听出两个信号,第一,所谓的掩人耳目暗度陈仓明军早就看破,其次为什么人家看破却一直装作不问不顾,因为前方有伏兵,而且数万之众! 怪不得如此沉得住气,明知其辎重先行却不追捕拦的,原来早就挖坑等着了,看来那瓮中之鳖的确不是恐吓之言了。 “你是周遇吉?”多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还是个未曾谋面的熟人。 周遇吉嘿嘿冷笑:“正是” “手下败将”多铎撇嘴,往年他曾和周遇吉的兵马交过手,以那时候的大环境明军十战九败,实属平常。 被他奚落,周遇吉也不着恼,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多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 第947章 唇枪舌战 看来今儿来的没一个善茬啊个个咄咄逼人,先是小太监满嘴污言碎语冷嘲热讽又被周遇吉一句击中要害,多铎别提多怒火攻心了,若在平日早按捺不住暴起伤人,然则眼下这当口形势逼人他只能忍! “说来说去还是耍嘴皮子”多铎强忍怒气冷冷一笑:“既是和谈就别提那些有的没的”说着看向常宇:“释放英亲王阿济格,撤去拦阻,我等释放所掳人质如何?” 常宇抬头看看天然后转身蹲下,多铎疑惑皱眉歪头看向他,却发现这货竟然在拿着一颗干草在逗地上的蚂蚁! 这尼玛!多铎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叔他忍,婶子也忍不了就要发作时,突见那道士向前一步,拂尘一扬:“这位鞑子王爷,和谈不是这么谈滴”。 本欲要暴起的多铎一怔,眼睛一迷:“你是何人,此话何意?” 李慕仙抚须轻笑:“本座大明国师是也,至于话里何意这位王爷真的不知么?眼下我军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为何要与尔和谈,即便和谈为何又要迁就尔等?尔等若想平安离开大明便要认了督主的条件,否则尔等寸步难行要付出血的代价!” 多铎冷笑:“话说的这么死,当真是要不惜血战了?” “吾等何曾怕过!”周遇吉向前一步脸上杀气腾腾:“这十余年来尔等数次犯我国境此新仇旧恨当一起算了,还是那句话,要和就按照督主的条件,要打任由其便,什么鱼死网破尽管放马过来,老子奉陪到底,且看看你两万人马如何闯出我十万大军的合围,即便侥幸让其闯出去又剩的了几人!”。 多铎脸色变了又变,看向还蹲在地上的常宇:“阁下也是这个意思么,当真没有缓和余地?” 常宇好像没听见,吹着口哨继续逗弄地上的虫蚁。 周遇吉哼了一声:“这不光是督主大人的意思也是朝廷的意思,更是我大明将士的意思!要和要打任你选,接受不了条件咱们就别废话了”。 多铎意外的特别冷静,看着周遇吉笑了笑:“不惜一切代价?有魄力!可尔等是否想过决心不代表实力,十万大军听上去很唬人,可本王往日在关外和明境内见过也交过手实则不堪一击,一击即溃,即便今时不同往日,明军敢打了,但战力如何尔等也有自知之明,若我两万铁骑放手一搏,尔十万大军拦得住么?” “既是如何自信,尔又何必求见督主和谈,放手一搏嘛”李慕仙一句话差点把多铎憋死! “若真到了那一步,大明必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多铎再次被激怒,忍不住大吼! 这些年来血流的还少么,本督不在乎,朝廷也不在乎!”玩蚂蚁的常宇站了起来:“你以为不惜一切代价只是句空话么?本督就是血流成河也要将尔两万兵马全歼在大明境内,以祭往年被尔杀害的将士和百姓!” 常宇身上杀气迸发而出,多铎被其目光逼视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真要走到这一步么?” 常宇又突然笑了:“要不要走到这一步当由你们说的算呀!答应本督的条件便可安然离开,不答应便是血流成河!先杀阿济格再屠尔等性命!” 多铎沉默了,抬头看乌云滚滚,低头瞧青草萋萋,突的看向常宇:“你可知道本王手中有多少俘虏?” 常宇皱眉,但并未说话。 多铎接着道:“明军四百余,百姓八千余!” “接着说”常宇面无表情道。 “不追不拦释放英亲王,本王便将人质全放了,若阁下不同意非要开打的话,每行十里本王便杀百人!遇城破城遇村平村”多铎冷冷一笑:“让本王开开眼,尔等到底是否有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你他妈的畜生”李慕仙脱口而出,常宇依然面无表情,只不过缓缓将拳头攥紧,手上青筋暴起。 周遇吉则怒目道:“狗鞑子没了人性,尔若敢如此,老子发誓尔等一人也别想离开”。 “他敢!”常宇突然开口道:“没了人性的东西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没有人比常宇更清楚清军的尿性,大规模屠杀百姓是满清的惯性手法,这十余年间其入关多以掠劫为主,将百姓掳走为奴,并非以杀为主,但自从赶走李自成入主中原后,则以屠杀为主,扬州,嘉定…… “阁下,现在可否再商量商量了”多铎嘴角一丝冷笑:“本王并非畏战,麾下悍卒也并非不能战,只是本王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想走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但若阁下如此相逼的话,则尽管放马来吧!” 李慕仙刚要张口接话,却被多铎止住:“你这个国师先听本王说完,若要打,诸位也要先掂量着,尔虽有三万骑兵,兵力略胜但这方圆数十里一马平川我大清铁骑最善野战,尔等只怕今儿连着北阳河都过不了!” 常宇耸耸肩:“接着说”。 多铎嘿了一声:“阁下所料没错我辎重先拔营而去此时早已渡黄河,可有一点没料到的是辎重有近两万铁骑保护,至于阁下所言前方有数万大军候着,但如料不错的多是步卒吧”说着哈哈大笑:“若只是步卒,即便是十万又如何挡我铁骑!只不过送人头罢了” “既是如此,何来那么多废话,打就完了呗”常宇冷笑:“尔等如今所余兵力不过两万余,既有近两万护卫辎重营,便是说此时北阳河不过数千兵力,本督则要看看你如何挡我数万大军渡河,且看看今儿能不能过的去”。 “你……”刚才还暗中得意的多铎顿时有点急了,说了半天油盐不进:“本王已经答应释放人质仅留下些许财物为何还咄咄逼人!就为了那点财物放手一搏挣得鱼死网破到底于你何益?值不值得!” “与我何益?”常宇叹口气:“家,国,尊严,你懂么,你不懂,那本督就说点你懂得,若将尔等这两万兵马拼掉,你满清则会一蹶不振十年内难复元气!所以本督和朝廷都铁了心要不计代价放手一搏!能保大明边关十年平安,死上个八千百姓又如何!值得!” “听到没,值得!”周遇吉听得热血沸腾对沉默的多铎怒吼一声! “本督最后给你说一遍,吃多少吐多少,拿多少放下多少,便可平安离去,否则战场上见!” 多铎沉默了!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本督手里没有一个鞑子俘虏,因为本督从不留活口,手头上只有数千狗头!” 多铎脸色愈发铁青! “若和,三刻之内给本督一个详细方案,若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常宇挥挥手,转身走到枯树下,背对多铎,面朝正被看向北阳河方向,眼神中杀气翻腾。 第948章 意外反转 暮色沉沉之际天空落下小雨,黄河北畔的滨州城内百姓惊恐不已,自从昨日起便见有大队人马渡河仔细瞧来倒吸一口冷气,竟是被鞑子所掳的人畜辎重,浩浩荡荡十几里一眼望不到头,老百姓被串成串步履艰难,一侧有凶狠的鞑子挥鞭抽打呵斥加快脚程。 人畜车马辎重太多渡河竟花了一天多时间方至尾声,百姓见鞑子仅是路经并未袭扰,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至黄昏时心又提了起来,突见有数万鞑子兵马至于黄河南畔渡河,这甚至让坐镇城中的程明也皱起了眉头。 清军南下时,滨州侥幸躲过一劫,这次北上返程会不会……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黄河南畔多尔衮下马在树下躲雨歇脚,看着渡河的辎重,眉头一会紧皱一会舒展,没人知其心中所想。 “王爷,亥时(晚九点)之前辎重可全部渡河”先锋主将满达海前来汇报。 多尔衮点点头,走到渡口看了看,诸将紧随其后,尚可喜长呼口气:“渡了河北上一马平川若脚程紧些,十日可抵京城”。 众人附和,尚可喜又道:“后有豫亲王殿后,咱们在此地再设一道战线,区区十日总能拖的,而后纵马扬长而去让明军追去吧,追到京城咱们的辎重早出关了,没了拖累两万铁骑且看明军如何拦得住!” “但愿如此”多尔衮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恐怕明廷此时在京畿已调动兵马拦截了,那小太监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谈和同时也一定做好两手准备”。 “然明廷此时在京畿哪里还有兵马,即便有也是寥寥,不足为惧!”尚可喜耸耸肩一脸轻松。 多尔衮撇了他一眼道:“智顺王也算是久历沙场的老将了,怎滴还如此轻敌,勿要忘了小太监从京城追来时步骑兵马近十万大军,而在青州参战的仅有三四万骑兵,可知他步卒何处去了?” 哪知尚可喜仍然一副风轻云淡:“王爷,步卒便是十万又有何可惧?” 多尔衮一怔,随即苦笑:“话虽如是说,可今时不同往日了,阴沟里翻船的事也非一回两回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王爷教训的是”尚可喜收起那副不以为然躬身道。 多尔衮又欲说什么,突一骑奔来口中大呼:“报王爷,豫亲王急报”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多尔衮。 旁边自有亲兵将火把举来,多尔衮打开看了,脸色逐渐变色随后竟浑身发抖,突的啊的一声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顺手拔出腰间钢刀,冲到渡河队伍跟前抬刀乱砍,霎时间砍杀三个大明百姓,余众惊慌吓的四下逃散。 “王爷”众人见其失态,急忙大呼,心中皆暗惊莫不是后方失利了。 “阉狗欺人太甚!”多尔衮喘着粗气看着手中钢刀缓缓地下的血滴:“本王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众人慌忙向前劝慰,问到底发生来了什么事,一旁尚可喜捡起地上的纸团,已被雨水打 湿但字迹可见,一目十行看了然后竟也气的发抖! 雨沥沥淅淅下着,河畔清军四下寻树避雨,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南下时将黄河两岸村庄付之一炬如今连个落脚避雨的地方也没了。 但多尔衮有,小树林里帅帐内诸人围坐一圈,个个脸色铁青闷声不语,看着帐篷外的那堆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能让多尔衮气到发狂并非后方战事失利,而是多铎和明军真的谈和了! 任谁都想不到殿后的大清豫亲王多铎竟然和小太监的谈判结果竟然是:认同其条件,释放一切人质留下掠获财物,一路不得再掠劫袭扰,作为交换条件明廷会在其到达京城时释放英亲王阿济格。 而到底是什么能让向来和小太监斗智斗勇不死不休的多铎突然间就同意了这个极度苛刻的谈和条件的了呢。 多铎也不甘心,然而他却不得不,信中说的非常明确:明廷战意已决,不惜任何代价绝对不是一句空话,哪怕是鱼死网破,因为对他们来说只要将清军这两万兵马干掉,不光多尔衮位置不保,便是大清的国运也将受到重创,没个十年难以恢复元气,而且甚至有可能被大明反扑! 于公于私,多铎都接受不了,多尔衮也接受不了,大清朝更接受不了。 要知道这是祖辈两代人流了多少鲜血牺牲了多少性命,才将建奴从那个苦寒之地拼到现在的威震天下可与大明掰手腕的大清帝国! 这一切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啊! 所以多铎认了,即便他心中多不服多不甘,但为了大清的国运着想,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苛刻条件! 多尔衮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否则以多铎的性格岂能就范。 而诸将同样理解他的这个决定,眼下这两万余精锐不光是多尔衮的本钱也是大清的老底,若打残了多尔衮的摄政王就废了,福临那小屁孩眼下才六岁只会戳尿窝窝,没了多尔衮朝里能乱成一锅粥,各种内耗就能让大清垮了。 “诸位意下如何?”多尔衮起身望着帐外篝火长叹一声,外间雨势好像大了点,浇在火苗上噗噗噗响个不停。 众人沉默不语,但不说话就是认同了。 多铎在大清位高权重又智勇双全,他做出了决定几乎就等于多尔衮做出的决定,诸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不甘心也无他法啊! 今日之屈辱,他日必将数倍奉还!多尔多紧握双拳浑身颤抖着,这一次他入关他一败涂地! 确切说未入关前已是大败,入关算是雪上加霜了!折损数千精锐,亲王被俘,第一猛将受伤,此时还要夹着尾巴溜走! 本欲趁大明内乱趁虚而入占便宜巩固他摄政王的位置,谁曾想却一败至此,便是这次平安回去,到了沈阳少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先自保再说吧。 可还有一个问题,如何保证明廷会言而有信,放他们平安出关? 多铎也当面问了小太监。 常宇回答的很简单却十分有信服力,大明东缉事厂,金字招牌! 谁都知道东厂是皇帝的心腹机构,小太监是东厂的提督,其代表的就是皇帝。 但说实话多铎并不信得过大明的皇帝,可他信这个小太监,虽然在他严重常宇是个手段极其卑劣的人。 只不过这个信也仅仅是一个度,他不可能拿两万清军将士的性命以及大清的国运来赌,还是要常宇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确定流程,多尔衮先释放明军四百余俘虏表诚意,然后每行百里释放千人大明百姓及相当辎重,至京城时明廷释放阿济格…… “放人!”黄河岸边,细雨绵绵,多尔衮颤抖着说出这两个字,诸将一脸愁云惨雾,但心里竟悄悄松了口气。 第949章 没有输赢 雨借东风愈发见紧,夜色之下青州城北门咣当一声关上,城上的衡王朱由棷望着逐渐远去的火光长长松了口气,身边的长史叹息一声:“终于走了” 朱由棷侧目瞧了他一眼,也是一声叹息:“是呀,终于走了!” 一旁李士元则望着远去车马灯火目光悠悠恋恋不舍,衡王是在感叹鞑子终于走了,还是暗自庆幸那个雁过拔毛的小太监走了,或是两者都有。 北阳河畔的清军大营乱七八糟,多铎和常宇达成初步协定后,便匆匆拔营而去,随后常宇下令大军渡河在清军大营暂休待令,令斥候紧随清军监视其举动。 常宇将帅帐扎在河边,立杆便可垂钓,一众麾下在帐中横七竖八或坐或躺闲聊,与鞑子和谈了让他们有些意外却也能接受,毕竟自己的斤两自己最清楚。 常宇在多铎跟前虽然声色俱厉言之凿凿要不惜一切代价血战到底,虽然决定是真的,但他们自己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比清军小。 小的来说要拼掉多尔衮的两万骑兵,常宇至少要用近三倍兵力来陪葬,就是说京畿以及周黄李三人的兵马都要打垮了,若有敌此时来犯京畿将无兵可守,常宇将无兵可用更别提南下平贼了,那时候只能一个独杆司令单枪匹马去了! 大的来说打仗就是拼国力,常宇的指挥的将士为何能一反常态,召之即来,来则能打,这除了他强灌鸡血外还有就大把的砸银子,粮饷补齐,赏银,伤补,抚恤金,这些才是将士奋勇向前的最原始动力,也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场若是血拼下去,数万将士丧命得花多少银子! 所以于公于私,与大与小,常宇都不并不想和鞑子来个鱼死网破,与其和清军把手头的这点好不容易积累的资本拼光了,他更愿意放长线,君子报仇一点点来。 天幸的是清军也不想把老本拼光了,多铎终于被他吓住,同意了和谈条件。 “厂公,咱们算是赢了么?”贾外熊歪着脑袋,看着帅帐门口持杆垂钓的常宇问道。 常宇笑了一声,头也没回,也没说话。 “应该算是赢了吧,鞑子攻京城攻青州都没攻下来,一路被咱们追着打死伤无数几乎就没占到任何便宜呢”宋洛玉在角落里逗着小道士插了句嘴。 “对,咱们赢了”屠元嘿嘿笑着,余人附和,帐内略显喧闹。 “别人打到咱们家里,赢了也是输了”躺在椅子上的李岩轻咳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鞑子一路烧杀掠劫,屠我百姓无计,我等追击千里也损伤不少,算来算去咱们又占到什么便宜了么?” “既然没占到便宜,何不趁此时占了上风再与其厮杀一场,多收点利息回来”黄得功其实对突然讲和略显耿耿于怀,此时脱口而出,立刻遭到周遇吉的硬怼:“越打下去,越占不到便宜,更无输赢之说了”。 “何时兵发沈阳,何时算赢”那边常宇一锤定音,挑杆而起一尾半斤重的草鱼被拎出水面,旁边亲兵立刻取了清洗随即架在火上烤了,小道童从宋洛玉怀里挣脱,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追不拦,这些日子岂非无所事事了?”黄得功哼了一声,摸了莫身边的酒罐子发现已空了,便朝郝永忠望去,去见他也耸耸肩摊摊手。 “将鞑子驱出关外,便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怎么能说是无所事事!眼下鞑子虽已于咱们谈和,但却不得不防其耍诈,明日其各部轮流见识,距其殿后人马十里外监视”。 诸将颔首。 “督主”这时角落里的李慕仙出声了,嘴角轻笑看着常宇:“您的金字招牌是打算要挂出去么,还只是随手一用”。 常宇终于回头了,瞧了他一眼:“说来听听,若是说道本督心坎里了,你那假冒国师的罪便算了,否则,你自个烧高香吧”。 “咳咳咳,贫道当时不过贫个嘴忽悠那鞑子王爷……”李慕仙赶紧解释。 “说正事!”常宇才没兴趣听他逼叨有的没的。 李慕仙赶紧打住,然后清了清嗓子:“厂督大人,马科和唐通此时还在顺义,这大半个月挺闲的吧”。 常宇眉头一皱,当初他原本打算将清军在京东围起来合击,并令马科和唐通留守顺义在清军撤退时再当头一棒,只是后来没拦住清军让其一路南下窜到青州了,这就让马科和唐通俩人数了大半个月。 此时李慕仙一提,常宇便知这牛鼻子要动坏脑子了,便是连黄得功,屠元等将领也听出点异样味道。 “看来本督这金字招牌得砸了”常宇哈哈一笑,帐内气氛顿时又变得亢奋起来。 子时,雨势不减,大营里将士多熟睡,后续粮草辎重也已抵达,河边常宇打仗内依旧灯火通明,麾下十几个将领还窝在里边窃窃私语闲唠嗑,这但半个月忙于赶路厮杀,精神时刻绷紧,眼下终于得以缓和一下,竟无睡意,便在帅帐里喝酒吃烤鱼闲聊倒也惬意。 程明遣快马来报:清军释放明军俘虏四百六十三人,百姓妇孺五百人,此时已被他接入城中。清军主力在黄河畔扎营,人质和辎重在滨州城北十里外也停止行军就地休整。 多尔衮释放的这个诚意让常宇很满意。便连夜遣了快马去往天津卫和京城传令。 寅时过半(约凌晨四点)紫禁城端本宫,太子朱慈烺正在洗漱更衣,昨晚他偷偷去了里草栏场看了会热闹,又去了与骂街几个大太监开了个商业会以,回来已是很晚,此时早起准备早课虽困的合不上眼却也得强打精神,否则又会被老实奚落训斥。 太子的老师都是内阁的大学士,这些人牛逼的很,皇帝都指鼻子骂,何况太子,但凡有点行为态度不端,轻则呵斥体罚,重则就告状啊。 虽说朱慈烺现在和他爹崇祯帝关系比之前好上太多,但还是怕,这也是每一个青少年的怕爹阴影所在。 今天讲的是论语,儒家思想之所以被几朝皇帝奉为御民之术,其原因就是劝人老实听话,老百姓一听话就好管了嘛。 可近墨者黑,太子如今正是叛逆的青春期,再听那些以德报怨,以德服人的之乎者也就脑子疼:“常宇说过这个世界上以德从不会让人服,只会让人得寸进尺,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只有你的拳头够硬,马够壮,刀够锋利,心够狠才能让人臣服” “胡言乱语,圣人之言岂能有错”老师大怒!“强权只能让人屈却不能服人,唯有以德,以理……” 可常宇说:“真理只在弓箭和火炮的射程之内……” “休得胡言!”老师气急败坏书本一扔:“太子殿下您当臣年老昏庸读书读傻了不懂那些道理么,常宇的话是有一定道理,但打打杀杀那是臣子做的事,您将来是要登基为帝掌管天下的的,臣教您的御下御臣民之术,若人人都如常宇那般,这天下还不乱成什么样……” “可若这天下都被乱臣贼子窃取,本宫又何来天下掌管!”朱慈烺低声道:“这几千年来就没听过国与国之间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秦皇汉武哪个不是靠武力打下的天下,哪个又不是因为武力不济被他人窃了天下,老师教的这些东西哄哄那些老百姓倒也罢了……” 够了!老实彻底被激怒了:“这里是皇宫不是战场,殿下要学的治国之道……” 朱慈烺顿感头大,但见老实如此气急败坏却也不敢顶撞,正想认个错缓解一下气氛,却见宫女玲珑在大殿门口探头,便轻咳一声:“玲珑有何事?” 玲珑对太师行了礼,轻轻走到朱慈烺跟前:“听说有急报送来,说是常公公来的”。 啊!朱慈烺再也坐不住了,对太师拱手:“父皇召见,学生先告退”便撒丫子奔出大殿。 第950章 释惑 太子朱慈烺早晨四点就起床读书,而他爹崇祯帝向来勤政有过而无不及,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忙于政务,特别是这几天局势太过敏感,让崇祯帝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他很想知道常宇是如何决定的,是打还是和? 如果打得话有几分把握,要牺牲多大代价,和谈的话鞑子会同意那苛刻的条件么? 崇祯帝内心既渴望打又期待和。 很纠结,很矛盾。 主要还是没底气,更怕抓鸡不成把老本折进去了。 天大亮,东厂的番子急急送来一封密信,常宇的亲笔信。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崇祯帝拆信前很是紧张,双手搓了好几下。 拆开信映入眼帘是“法不传六耳”五个大字,崇祯帝心中一紧,知道这是密奏事关机密要事,除他之外不能让其他朝臣知晓,以免走漏风声。 一目十行,崇祯帝神色渐喜,王承恩察言观色:“皇爷,喜事?” “大喜”崇祯帝拍案而起:“鞑子畏战求和,答应了朝廷的条件”。 那敢情好呀!王承恩嘿了一声:“鞑子这一番可是白忙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可不是呢”崇祯帝嘿嘿笑着,重击龙案:“许多年没这般痛快了!”随后又皱眉叹息:“虽说鞑子得不偿失,但其这一番毁我大明数城,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实则可恨!” “皇爷放心,以常公公能耐,这笔账早晚给他们算清了,听闻鞑子这次死伤惨重就先是算利息吧。” “这点利息可不够”崇祯帝嘿嘿冷笑:“常宇还打算……”说着突然闭口,王承恩一脸疑惑:“常公公要怎样?” “没啥,你去传阁老等人来乾清门见朕”。崇祯帝突然想到了常宇的叮嘱,随手将那封信放到烛火上烧了,王承恩不经意瞥见心中暗想,看来是极其机密之事了,否则皇爷不可能连我都防着。 王晨恩前脚刚出去,便有当值太监进来:“皇上,太子求见”。 崇祯帝微怔随即一笑:“这孩子”挥了挥手:“着他进殿”。 “儿臣拜见父皇”朱慈烺进殿施礼,崇祯帝在龙案后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然后问道:“我儿有何事?” “父皇,儿臣听闻有常宇那边消息送来,不知那边如何了?”搁以前朱慈烺不敢这样和崇祯帝说话,只是自从经过他那个仙人托梦之后,一家人经历了心灵上的冲击各种大起大落后,关系变得密切多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崇祯也不瞒着他:“鞑子要谈和了” “啊,不打了?”朱慈烺略怔,难掩遗憾之色。 “看来你是主战了,你且说说为何要打?”崇祯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决定调教一下这个未来接班人。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鞑子连番受挫损失惨重士气低迷,又处腹地距离关口千里之外何不趁机将其灭了,以绝后患!”朱慈烺说出自己的想法。 崇祯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见解,但太过表面”朱慈烺至案前给崇祯帝沏了杯茶:“还请父皇指点”。 崇祯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接着说道:“战场不同儿戏是极度残酷的,所以才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说,鞑子战力向来强悍,我军与其厮杀若要伤其一千甚至要自损八千”看到朱慈烺吃惊的模样:“若非如此往年将士为何鞑子便丧了胆,畏战不前,即便是此时常宇督军亦要有近三倍伤损,这一次鞑子入关兵马虽少却是其精锐,若想拼掉他们,怕是要将京畿兵马全部打垮了,这代价极大!” 朱慈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崇祯帝又接着道:“还有一点如你所说天时地利人和咱们都占了,但也是表象,首先天时不管是阴天下雨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对敌我都是一个样,而地利,除了鞑子深入腹地千里咱们能层层设卡外真的没其他优势,甚是来说对于鞑子的骑兵更有利,最后还剩下一个人和,看似士气高涨,但你想着千里追敌一路厮杀,兵马早疲了,人心也累了,密集的厮杀征战士兵多少都有了厌战情绪,并非如你想的那般高昂”。 原来如此,朱慈烺低声道:“怪不得以常宇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同意鞑子和谈”。 崇祯帝笑了:“这是你说的唯一全对的话,论沙场经验以及对局势的把握,朝里包括朕都无人能及常宇,若能打他绝对不和,他同意和了,那是他看得透彻!” “可如此太也便宜了狗鞑子,他们入关杀了咱们那么的百姓,多少城镇被其付之一炬夷为平地,多少百姓流连失所……而眼下他们只要将所掳留下便又可扬长而去,更可恨的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捉了那阿济格也要给放了……”朱慈烺恨恨不平道。 崇祯帝叹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鞑子也不是善于的主,即便这样已触及了他们底线,毕竟对他们来说损兵折将数千却空手而归已是极难接受了,差一点就要和咱们鱼死网破放手一搏了,若咱们再提些条件,怕是真的将其激怒了,那时候……”见朱慈烺情绪低落,崇祯帝话题一转:“我儿且放心,你瞧过谁曾占过常宇的便宜” 朱慈烺心中一喜:“父皇,常宇可是还有什么后招?” “额……朕暂时不知,或许有吧”崇祯帝言不由衷似是而非。 “他一定有”朱慈烺表情坚定:“常宇最爱使阴招了,狗鞑子别想这么轻松就回去的”。崇祯帝心中一惊,我滴个儿呀,你咋猜的这么准呢。 “父皇,儿臣今儿想出宫一趟”朱慈烺话锋一转,奇怪的崇祯帝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问了句:“去干吗?” 按理说太子不能轻易出宫的,但自从常宇穿越过来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太大,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很多规矩也在改变,潜移默化中他改变了很多人的思维和三观。 而崇祯帝之所以能接受和批准让朱慈烺出宫的理由也和常宇有关,他知道太子和常宇私下搞了很多业务,都是赚钱的买卖。 而且太子出宫并非抛头露面,都是私下低调行事,加上崇祯帝在教子方面也愈发开明,他认为多出宫走走体验百姓疾苦长长见识或许对太子将来更好,所以暗中已允过几次了。 太子也很争气,出宫极度低调从不张扬也不惹事。 “约了定国公及几个勋贵家的公子爷商议联赛的事”朱慈烺嘿嘿一笑,崇祯帝撇了撇嘴:“就是那个蹴鞠?真的能赚钱?” 朱慈烺嗯了一声:“常宇说着足球联赛弄好了可赚钱了”。 “就他花样多”崇祯帝笑骂“倒想不明白这蹴鞠怎么就赚钱了,还搞了个什么职业联赛……得得得,你去吧,记得要小心些”。 “父皇放心,儿臣每次出宫都有东厂好手暗中保护,常宇上次回京时留了两个隐世大高手在衙门里呢……”朱慈烺一脸轻松,躬身退出。 第951章 在家看门 半晌午,阳光穿过树叶照在地上光影斑驳,陈王廷和蒋发在树荫下正摆棋厮杀,两人身着单衣却已汗水淋漓,这盛夏的天气实在燥热难耐。 “这小督主追鞑子大半个月,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蒋发举棋间随口说了句,陈王廷头也不抬盯着棋盘聚精会神:“行军打仗的事咱们也操不了那心,只管看好家就行了,小督主少年俊才鞑子虽凶悍也未必讨的了好,最不济自保的还是有的”。 “要说这看好家门,咱哥俩险些丢人丢大发了咯”蒋发嘿嘿一笑,他说的是前阵子明军俘虏阿济格,常宇回京面圣时将两人带回京留下在衙门里坐镇。 也算是歪打正着,因阿济格被俘潜伏在京城里的满清细作暴动,自杀式冲击东厂衙门企图救阿济格,虽然阿济格根本就没关在东厂衙门里。 暴徒突袭,东厂措不及防险些就被其踏了,幸亏当时陈王廷和将发在衙门里坐镇,危难之间两人大发神威联手东厂好手将暴徒几乎全歼,保住了东厂的脸面,也得到崇祯帝的嘉奖,使得两人声名大噪,一时间太极拳之名响彻京城。 其实东厂从常宇接手后明里暗里开始大肆网罗各路高手,时值乱世京城涌进大批难民其中不乏各路江湖好手,但凡有一技之长被东厂看上则会留用,此时的东厂说是高手如云也不夸张。 老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陈蒋两人得崇祯帝嘉奖名声大噪自是引的其他武人不服气,各路英雄轮番放话想要交流切磋下,借机蹭热度一战成名,这让陈蒋二人略显招架不住,为人也愈发低调起来,每日在衙门里深居简出,偶尔和衙门里的同僚过过手也多是点到为止,对于外间的好汉邀战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好在还有东厂这块金字招牌作为挡箭牌,那些不服气的人也不敢咋滴。 而陈蒋两人也有自知之明,名气大不代表就是天下第一,两人虽说都是一代宗师的大高手,但未必干的过那些常年行走江湖的侠客,比如吴中这种人看似籍籍无名,一刀在手时,陈旺也甘拜下风! “陈师傅,蒋师傅”这时一个番子站在院门口对两人施礼:“宫里来了公公请两位师傅”。 两人赶紧起身应了,去房里匆忙换了衣服就往外走,恰好吴中拄着拐杖出房见了两人急匆匆身影,便嘿了一声:“两位是要去逛窑子么,瞧急的哟”。 嘘,蒋发回头给他做了个手势:“宫里来人叫过去当值呢,吴师傅说话可悠着点啊”。 吴中吓一跳,赶紧捂了下嘴巴,长叹一声道:“恨老子一身伤啊,不然这会也宫里当差去了,神气的很呀”。 陈蒋两人着急有事,没空和他唠,拱拱手便转身出了院子。 “神气是神气,可宫里规矩多,在那当差可没咱衙门里舒坦自在”那番子扶着吴中走到树下躺椅坐下,又给他倒了碗凉茶。 “咱衙门破规矩也不少,还是老子当年在江湖上自在”吴中端起碗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就是他么的穷的叮当响饿肚子”。 “嘿嘿,吴师傅您给小的说说您当年闯江湖的事呗,俺听蒋师傅说您在江湖上可是有大名头的……”番子说着又给他倒了水。 “大名头,嘿嘿”吴中往椅子上一躺:“再大的名头也是当年了,如今俺不过东厂的一爪牙,还不如老蒋呢,他最近和老陈在京城可是名头响当当啊”。 “那倒是,前些日子咱衙门出那事若非……咳咳当然了,关键时刻还是吴师傅您力挽狂澜……后来皇上召见时您伤口崩裂人晕过去了,就错过了,随后陈蒋俩师傅名震京城,不过说实话比之您还差了些哦”。 “咋地,老子在京城也有名头了?”。 “何止了”那番子一脸夸张道:“京里酒肆勾栏文人墨客豪门巨贾走卒小贩哪个不知东直门一刀镇城的东厂吴中啊,若非您鞑子那些水鬼就开了城门,后果不堪啊!陈蒋两个师傅守的是咱们衙门,您守的可是城门啊,而且以己之力一刀屠半百鞑子,这魄力简直无敌啦”番子已成迷弟。 “哈哈哈,一刀镇城!当真有这么个名号?”吴中咧个嘴大笑又被扯了山口,嘴巴咧的更大了。 “那还有假”番子又道:“俺还听说了,皇上曾夸您是将才本欲调去京营做大官儿,只是碍于常公公的面,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挖人这才作罢呢,不过呢您在东厂常公公也不会亏待您,是金子早晚会发光滴,吴师傅,您将来做了将军的话可千万记得提携一下小的呀!” 躺在椅子上的吴中眼睛眯了起来:“这么说的话是小太监挡了老子的升官发财的路了,要不要把他做掉了……” 咳咳咳咳,正在喝水的番子顿时吓得喷了:“吴师傅,这,这,使不得呀……” 再说陈王廷和蒋发跟着那公司太监出了东厂衙门,顺着皇城根朝南一路疾行,没多会至皇城东安门外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旁边有四五个戎装大汉却是熟人,东宫的侍卫程重刀,宋仁峰等。 原来是太子要出门了,陈王廷和蒋发恍然大悟。 “陈师傅,蒋师傅”这时程重刀几人赶紧向前见礼,之所以这么客气除了是陈蒋这几天名声大噪的原因外还有其东厂身份。 东厂老大是常宇和太子关系密切,而且程重刀,宋仁峰几人也是当初常宇成名的垫脚石呢。 当然除了这两个原因为,几人也是特别钦佩陈蒋的武艺,要知道当时他们在常宇手底都走出一招,而传言陈蒋二人可与小太监打平手甚至略胜一筹呢。 陈蒋为人低调谦逊赶忙还礼,这时马车窗帘撩起,朱慈烺一身常服微笑对这两人道:“有劳两位师傅了”。 “殿下客气了,卑下份内之事而已”陈蒋两人赶紧拱手道,心中却也是激动不已,堂堂太子对两个侍卫这般客气,那绝对是长脸的事,不过两人也知道这殊荣是常宇的面子。 “出了宫就不能这么叫了,老规矩”朱慈烺微微一笑说着放下窗帘。 “是,大少爷!”陈蒋二人应声:“大少爷,咱们去哪儿?” “大世界” 车里传来朱慈烺略显激动的声音 …………………………………………………………………………………………………… 感谢书友支持, 第952章 京里的勋二代们 大世界,京城娱乐行业的后起之秀,坐落在前门外大街最繁华处其因为玩法新式花样繁多装修豪华大气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独占鳌头成为帝都之最,每日客流不息。 但最让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大世界的后台,传闻其背景强大不管黑白两道谁来玩都欢迎,但少装逼别找事,否则下场真的很惨。 北京城里三教九流权贵纨绔云集,自我感觉良好膨胀的人太多,在大世界开业之初也不是没人以身试法,比如就曾又黑道的人想来砸场子收个保护费之类的,然后,然后就没了,在没人见过他们。 也有听闻某个勋贵家的公子哥喝多了,在大世界里装了个逼闹得鸡飞蛋打,但没多久就见他跪在大世界门口长达半个时辰。 自此之后,没人在大世界里撒野。 天近晌午,天气燥热街上行人较少,朱慈烺的马车缓缓朝前门驶去,蒋发在车旁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大少爷,小的斗胆问句,常公公那边可有消息了?” 呼的一声车窗帘子被拉开,朱慈烺探出头一脸亢奋,低声道:“本宫今儿得到最新消息,常宇在青州将鞑子击溃后,鞑子为逃命现在真求和呢......” 一说到有关战事及常宇的事,朱慈烺总是有着十二分的兴趣。 “谈和了啊,那岂非便宜狗鞑子了”蒋发一怔。 “谁说不是呢”朱慈烺叹口气:“可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啊......”车轮在石板街上滚动,朱慈烺在车里低声把他爹那长篇大论对蒋发说着。 车出前门到了******附近绕了半圈却没从正门下车而是从侧门入了院,在从后门上了楼。 虽然白日,虽大明各处战乱不已,但京城的娱乐生活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大世界仍旧人声沸腾。 朱慈烺身着常服与一般人无异,加上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在这里倒也不用太过掩饰,但碰到熟人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来大世界的权贵大佬不少,有曾在宫里和他相过面的。 陈王廷和蒋发贴身朱慈烺左右,由一个小厮带路径直上了三楼的贵宾包房,这贵宾包房价值不菲而且一般人光有钱也不行还的有身份,非权贵不可。 天字一号房长期被一个固定客户包下,客户身份隐秘,但对于朱慈烺来说这客户一点而都不陌生:朱元臣! 也就是成国公朱纯臣的弟弟,有钱有闲有地位在京城里算是老顽主了,吃喝嫖赌无所不精,又喜欢各种新花样,深陷******无所自拔,几乎吃住都在这里。 朱元臣虽是闲职可人家是老牌勋贵国公出身,大明几百年来也就这几个国公,一般的伯侯勋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顺便提一下历史上闯贼入京后他哥朱纯臣被杀后,清入关他还接班做了几天国公。 可朱元臣这种玩咖怎么和太子搭上线了呢? 其实常宇和太子入京求之不得把全京城的所有的纨绔玩家都搭上线呢,不入彀怎么赚他们钱呢。 朱元臣沉迷大世界,大肆挥霍引得太子的注意后,随便设个局便把套进去,没几个回合后便和太子一拍即合,玩点新花样,蹴鞠联赛,听这就特么的新鲜刺激。 蹴鞠在明盛行,勋贵豪门都有玩家,但都是关门自己嗨,很少相互之间比赛,如今太子竟然有心弄个联赛自是引起很多人的兴趣。 于是很快,经过朱元臣的牵线,定国公徐允祯家的老小,英国公张世泽家的几个子侄以及还有十来个侯伯家的二代们便齐聚这大世界的贵宾室了。 朱元臣短时间联系这么多人搞了这么大的铺面让太子都显得意外,当然也在暗骂:妈的国难当头若是让你们捐钱或上前线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一说搞玩乐,瞧他么的积极性都能挤破头。 而这么多勋贵二代中英国公家的几个最让太子意外,英国公门风处事严谨,对家门子弟管教严格在外少有龌龊事传出,只因英国公是大明最高的世袭公爵,人家珍惜羽毛因而也深的皇宠,比如刘瑾,魏忠贤当道时,别的勋贵没少被折腾,唯英国公稳稳当当无人敢动,一人家没啥可挑的毛病,二皇帝罩着。 可家风极严的英国公府子弟,怎么轻易就被朱元臣给忽悠过来“不务正业了”呢? 朱慈烺转眼间就想到了关键,这种屹立数百年不倒的大门阀眼睛都毒着呢,观风站队抱大靠山无所不用其极。 这蹴鞠联赛若是别人提出,少不得被扣上纨绔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骂名,可发起人是谁?大明的太子! 这就不一样了! 太子既然敢出来胡闹,那自是有皇帝在后边睁只眼闭只眼了! 太子是将来的国君,太子和最近的当红炸子鸡关系很密切! 试问,但凡看破这点的谁不紧着往上靠! 别说陪你玩球了,就是玩鸟也陪了! 贵宾室门紧闭,里边隐隐传出各种喧闹声,陈王廷和蒋发两人站在门外,目光炯炯扫视四下。 “陈老弟,你说人的命是不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了,小督主和他们差不多大此时在千里之外率兵杀敌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而这些纨绔们却在这酒色穿肠......这世界太不公平了”。蒋发低声叹息。 陈王廷也是一声长叹:“对,人的命,天注定!人些人生下来就是享福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卖命的,咱们和小督主一样都是卖命的”。 蒋发的叹息更沉,突的嘴角一挑:“不过咱们小督主好那么一点点”。 “你说的是那里的一点点么”老持稳重的陈王廷竟开起了玩笑。蒋发忍不住低笑道:“那是你,那里俺可是多一大坨呢”。 里边勋二代们情绪亢奋吐沫横飞在商议京城蹴鞠联赛事宜,外间两个当代大宗师竟在低声说着猥琐话。 而外间,整个北京城也正在逐渐沸腾下来,朝廷告示:明军在青州重创鞑子,鞑子不敌北上逃窜又被明军围追堵截无奈之下求和,释放所掠百姓以及物资夹着尾巴滚出去...... 一时间京城各种声音遍布,有人大呼大名威武,东厂提督牛逼,连鞑子都被他揍成这样,也有人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鞑子。 茶楼酒肆中文人士子们又在指点江山,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趁机将鞑子给灭了,朝廷无能啊,朝廷软弱啊,那太监虚有其名,要是换老子上的话...... 键盘敲的震天响。 鞑子求和的消息,转眼间传遍京城各个角落,百姓闻之欢呼振奋,而唯独两处显得极为平静,大明门附近的八达通商会以及前门外八达通镖局。 这两家企业都有官方背景,都和小太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镖局就是东厂开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平静呢? 习惯罢了。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打赏,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投票哦感激不尽。 第953章 结盟 八达通商会是皇商,主营粮食客户是朝廷,为其提供粮草并负责运输既为朝廷大大节省了成本,也提供了千余工作岗位,让京城里那些难民门得以能赚点干净钱养家糊口不至于饿死。 皇商是金字招牌又能免税看似风光无比,但其压力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明军南征北战军粮就要随调随到,晚一步误了战机或者引起军心不安那都是杀头大罪,而除此以外,先垫付的数目可不小啊! 清初八大皇商负责采购军粮那是合八家之力有数千万家底作为保证,而八达通仅城里数月,其背后资本除了京城十三太保外就是常宇和吴孟明的暗股,满打满算几百万而已。 但八达通还是毫不犹豫的接单了,常宇北上关外南下保定,后追敌南下,八达通调集所有存货紧随其后没出一点差错,甚得崇祯帝的赞赏。 崇祯帝虽不知道八达通和常宇的具体关系,但当初是他提议并推荐所以心知肚明多少会有关联,因而也很是关照,比如近日他因抄山西那几个奸商得银上千万入库,第一时间便令户部去给八达通销账,把关宁和保定的帐先结了。 这令八达通的大东家宋思扬畅怀不已,眼见捉襟见肘时朝廷主动结算,回账之快令人咂舌这生意做的真舒服,更重要是的也没各级衙门吃拿卡要,没人敢啊! 相对商会生意红红火火,镖局则显得有点落寞,毕竟因为前些日子鞑子围城,而镖局刚成立业务尚未全面展开,近来主要以招纳培训人手为主。 但也并非没有一点生意,比如因城中难民太多,外城的大户们担忧生乱,便请了镖局的人去看护门护院,毕竟相对商会,镖局的背景更透彻,稍有点消息的人都知道八达通镖局背后是东厂,找东厂的人看门,那老放心了。 皇城之南千步廊兵部衙门内,史可法和王家彦正在堂上饮茶低议,两人刚从宫里出来自也早早得知清军已经同意和谈条件,换取平安出境,欣喜遗憾之余两人还有些许担忧,那就是京城治安问题。 满清在大明京营数十年,潜伏的奸细和黑手不知几何,前日暴动便是冰山一角,此时闻清军撤兵北上,这些人会不会又趁机而动,而要命的是京城防守兵力太过薄弱,应对内部尚绰绰有余,但若鞑子大军北撤时路经于此再起心思的话…… “小太监几乎将京畿一带兵力全部都带走了,若鞑子老老实实的滚出去还好,若其贼心不死的话……”王家彦眉头皱成了麻花。 史可法在堂中踱步突道:“有了,唐通和马科不还在顺义么,两人手里有兵马近两万,可调回京城”。 王家彦眼睛一亮:“着啊,那还等什么赶紧调回来呀”。 顺义县衙内,马科在大堂内来回踱步,是不是的搓着双手:“终于该咱兄弟上场了,这看戏看了半个多月又搭不上手说实话兄弟我都不好意思了”。 话说大半个月前,鞑子攻京城无功转头南下,常宇发兵急追本欲将其在京东设围关门打狗,令唐通和马科在顺义守株待兔准备给溃逃的清军迎头一棒,哪知多尔衮窥破其企图,重兵冲关竟然扬长南下,常宇的计划泡汤,结果这哥俩就被晾在顺义县无所事事。 旁边唐通敞着怀扇着风:“马老弟,这活该咱们兄弟的总是跑不了,只是老哥我看你怎么这么紧张呢”。 “不瞒唐兄说,这不是紧张而是激动亢奋,说实话当年咱们跟着洪总督时我马科也算个人物吧”。 “何止,马老弟战功卓著谁人不知,大马小曹威名可不是白叫的!”唐通很捧场,但说的也是实话,马科当年勇猛善战和曹变蛟齐名,因其年纪比曹变蛟稍大点故大马小曹之说。 马科嘿嘿一笑,随即目光变得黯淡:“可松锦大战之后,我马科如今……嘿嘿,只落得成了个笑柄不说还是待罪之身,得小督主看的上给了个机会,本欲趁此役赚些战功,可哪知却在这翘首以待大半个月,以为就此错过了呢,实不相瞒这些日兄弟我看着风轻云淡似的,实则心若火燎!” 唐通深以为然:“兄弟感同身受,鞑子这次入关兵马不多,这次又是小督主督军围追胜券在握,各部兵马都想趁机捞功,兄弟我在这坐了但半个月也是如坐针毡呀!” 马科哈哈一笑:“这下好了,咱兄弟得好好合计合计”说着走到唐通身边一把夺过他的扇子帮其扇风:“还得多依仗唐兄照顾兄弟哈”。 嘿,唐通二郎腿一翘:“马老弟您在我这谦虚个什么劲呀”。 马科随即一本正经:“兄弟还真不是谦虚,所谓同心协力其利断金,如今想想松锦大战时候咱们为何屡战屡败,抛去其他原因还不是各自有私心,互相猜忌不合作各自为战且死道友不死贫道见死不救……” 见唐通点头不已,马科继续道:“鞑子向来凶悍,狗急跳墙时牙齿更锋利,咱兄弟当要齐心合力才行,若再如往日那般……嘿嘿,只怕这功捞不到不说,自个儿还弄个皮开肉绽,”。 “何止这次咱哥俩要齐心协力,往后也要抱成团”唐通从马科手里取过扇子自己使劲的扇了扇了:“马老弟你瞧出最近的风向了没?” “还请唐兄指点”马科赶紧道。 唐通端起桌上凉茶灌了一气然后煞有其事的道:“眼下这世道是愈来愈乱了,然而乱世出英雄,而我觉得小督主就是那个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咱大明将来国运要看他的了”。 马科微微点头:“说实话松锦大战后我觉得咱大明都没几天了挣扎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可谁曾想到小督主就像个什么天神降世似的,你看着才几个月,先在太原力抗闯贼几十万大军,随后在宁远又将多尔衮揍的屁滚尿流,然后一转身又在保定将闯贼彻底击溃,再回首又将多尔衮追到千里之外的青州去了。唐兄,咱大明垂死挣扎之际他都能这般逆天,若是稍稍缓口气,你说……” “前途可期”唐通抢过话:“不光是小督主的前途还有咱大明的前途未来都不可限量!” “是这么理,可是和唐兄刚才所言……” 唐通抬手打断他:“乱世出英雄,小督主是英雄,乱世征战不休就是咱们建功的机会!但是单打独斗只会成为别人的附庸,只有抱团干才有大功可捞,才有别人来依附咱们,咱们的价值才高”。 马科略显疑惑,他有点没太听懂。 “黄得功,黄闯子,马老弟总该知晓吧,此人虽勇猛善战但其近年不管对战鞑子还是贼军都是败多胜少,还有那周遇吉也差不多,但你瞧瞧他俩现在……” 马科顿悟。 黄得功和周遇吉现自从跟着常宇并肩作战后无形中已成联盟,刀锋所指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而越来越多的小势力小团体开始依附两人麾下,逐渐两人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已成大明中流砥柱,加上李岩俨然就是铁三角! 未来不得了啊! “所以咱们兄弟也要抱团,不然只能依附其下,建再大的功也只能喝个汤了,想出头难也!”唐通很是感慨。 马科内心也受到震动:“也是,将来叙功以三人之功,柱国是稳拿了,甚至可能被封爵!只不过咱兄弟抱团是不是力量略显薄弱啊,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万兵马” “慢慢来”唐通倒也不急:“别忘了咱们也有个实力强大的帮手”。 “你是说吴三桂?”马科眼神一亮。 他们三人曾在多次并肩作战,松锦大战时便是同僚,相互间很是熟识,加上前些日子唐通还千里驰援和吴三桂关系渐热,若将其拉过来的确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弱黄得功和周遇吉李岩的组合。 “可吴三桂那人向来眼高于顶,他手握近三万关宁铁骑实力强大未必愿意同咱们联盟,说白了看不上咱们”马科略显担忧。 唐通却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他是实力强大,可他再大大的过黄得功三人的实力么,大势所趋之下他也得寻人抱团,再说了前些日子我北上驰援他欠了我个人情,抛去这些不说,眼下他就有麻烦事了,此时求之不得和咱们结盟呢”。 “唐兄是说……”马科一惊,但却不知吴三桂摊上啥大事。 “他镇守边关,却让多尔衮从眼皮底下偷偷入了关,让京城甚至来不及做好准备,若非关键时刻小督主率兵北上勤王,京城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虽说眼下京城无恙,可当时却因为此却让李自成死里逃生了,皇上心里火着呢,带回头秋后算账你觉得能轻饶他么?” 妙哉,马科大喜抚掌:“咱三人联手自可撑起一片天了”。 “先莫着急开心,眼下还是咱哥俩就这么点兵马,多想想怎么下绊子吧”唐通嘿嘿笑着,今儿半晌午时,快马急报传来小太监的军令,命二人做好备战准备,并附详细计划令其实施。 “鞑子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即抵达,咱们早早准备吧”马科挥了一下拳头,斗志激扬。 “报,兵部来信!”这时亲兵冲进大堂,唐马两人一怔。 第954章 不同寻常的味道 日落西山,皇城外的兵部衙门里,王家彦拍案怒喝:“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兵部的调令都不听了,这马科和唐通奉命就是趁小太监不在拥兵自重,在这节骨眼也想要坐地讨价不成”。 午时兵部下了调兵令,命驻守顺义县的唐通和马科数倍来京城驻防,哪知那边直接就给拒绝了:军令在身,恕不从命! 哇擦,消息传来王家彦和史可法顿时坐不住了,一边着人进宫报信请皇上发旨调兵一边在衙门里拍桌子撒气。 总觉得事有蹊跷啊,史可法一直沉默不语,马科此人不好说,唐通却非这种人,当初贼军北上崇祯帝四下调兵进京勤王,圣旨发了无数道,只有唐通一人率兵八千急急赶来。 危难时见忠心,唐通此举忠义两全,加上其跟小太监还曾北上支援吴三桂立了不少战功,应该不会做出忤逆之事。 “人心隔肚皮,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他们现在打什么主意呢,莫不是瞧着刘泽清之流虽抗旨,但朝廷却没有任何处罚反而遣人安抚眼下更是赚的盆钵满也是心动了?”王家彦恨的咬牙:“所以要趁鞑子入关之际也来玩这手想趁机加码捞点好处?”说着又冷哼道:“不管什么原因他们现在就是抗令不从,等皇上下旨两人再不遵的话那就是抗旨造反了!” “王总督稍安息怒”史可法叹口气:“这年头抗旨未必等于造反,抗旨的多了去了,朝廷也不敢给他们按个造反的帽子生怕激怒了他们真反了,如你所言多是拥兵自重,但老夫总觉得唐通和马科应是别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王家彦刚要说话,却见进宫通报的人回来了:‘两位大人,宫里的公公传话出来,皇上说了,不来就不来吧,只是让两位大人做好本职便好“。 两人顿时愕然不已。 不过转眼间史可法就想到什么,只怕此事与小太监有关了。 唐通说军令在身,他奉谁的军令? 自然是小太监的了,毕竟小太监此时奉旨督京畿兵马,他现在才是老大,兵部或者五军都督府都得朝后稍稍。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但无调兵权,兵部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但小太监既调兵也能统兵! 所以说唐通此时不听兵部调遣完全有理有据! ”看来,事情非吾等想象那般简单,这和谈也绝非表面那么一派祥和,小太监要么是在防备鞑子要么就是打算暗算鞑子“史可法嗅出了一丝味道。 ”史大人您是说……“王家彦一脸惊异,他也反应过来了。 三会海口,天津卫。 右卫城中指挥使衙门,项民心刚洗了一身风尘躺在椅子上一个婢女正给他捏这肩膀,最近这段时间可把他给累坏了。 大半个月前,清军大军过境将其吓到腿软,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清军不攻城不袭扰擦肩而过南下而去。 这边刚松了口气,随后明军数万兵马到了,这下项民心更慌了,因为随军而来的还有东厂的大太监,其上台后整顿军纪查贪腐霹雳手段雷厉风行,而这年头军中腐败烂到根哪有几个干净的。 幸而项民心钻营花了五万两银子找李慕仙算了卦,有惊无险的将此事摆平了,实则却是因当时战事紧急常宇没空收拾他,再者常宇已非刚出道那会手段单一绝户,往往会将事态激大。 军队上下贪腐成群一端一窝,眼下用人之际总不能全都给一刀砍了,谁还会为你卖命,搞不好还都给逼反了,所以常宇如今的手段缓和了很多,先记账慢慢算,若非大奸大恶都还给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项民心因此空饷做贼心虚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平安,而当天东厂的就将天津卫的实际兵额登记造册,若以后再犯,那下场绝对不是五万两的代价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项民心自是要好好表现,前日子常宇率部南下追敌,留下数万大军在天津卫练兵,项民心可谓尽心尽力鞍前马后的又当爹有当妈的伺候着,一边在城内募捐粮草一边率部给大军当后勤,时常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府,今儿算是列外突然停止训练下令全军休整,他这才早回来一次,却是连晚饭都没吃。 松了松筋骨下人也把饭菜准备,项民心真准备开吃时亲兵急急来报:“大人,东厂的人请您过去议事”。 项民心眉头一皱,他刚从那边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过去,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心下不敢怠慢,匆忙收拾一下便出了城直奔西边天津卫方向去了。 天津卫实则是三座卫城分别为天津卫以及左右卫,最早建城的是天津卫城在三岔河小直沽,后又增建另外两卫,到顺治九年才三合一称天津卫。 明军近五万步兵就在天津卫城旁边的三岔河畔扎营,这数万将士出身不同有的是戍守京城的京营士兵,有的来自皇帝二十六亲卫有的是黄得功的兵马有的则是周遇吉等等。 不过从练兵的第一天其,教官就很清楚的告诉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亲卫军也不高人一等,这里一视同仁,如果你非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就靠本事证明。 教官是谁? 东厂麾下第一营宫字营! 小太监一手组建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中的嫡系,曾跟着常宇在太原击退贼军数十万,北上宁远大败十余万清军以及南下保定击溃贼军,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名头还是实力他们都有绝对的资格来训练这些士兵,便是留守此地的两个将领也不敢对他们有任何轻视。 这个两个将领一个周遇吉手下的牛勇,一个黄得功手下的张杰,皆久经沙场的悍将,无论行军还是布阵都是经验老道,两人各率百余手下协助宫字营在三岔河畔大练兵。 常宇练兵极严,经过他调教过的宫字营自然也是加倍严格,各种体力训练,阵势演练,战术配合,团队对抗等等一天下来士兵都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以至于李铁柱,范家千在军中有恶魔之称。 训练虽苦,但没人叫苦,因为每个士兵心里都清楚,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打仗,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而更重要的是宫字营的教官们会潜移默化的培养出他的团队荣誉感,平常训练项目时还好,每到团体对抗赛的时,当真是全力以赴几似实战,只为守住各自团队的荣誉,比如大明的亲卫军就是要高人一等岂能被别人踩在脚下,我京营乃守天子的神兵天将岂能让你们那些外边的乌合之众吓唬住……我呸,我等安内攘外南征北战杀贼砍鞑子,尔等圈养菜鸟还敢吹大气…… 对抗赛的火药味总是十足,但教官们都喜欢看这种场面,脸上总是带着鄙夷之色:一群沙雕,我宫字营才是最牛逼! 第955章 一个人的清静 这大半个月,常宇和周遇吉等人率骑兵南下追敌在青州与清军展开数场厮杀,而天津卫城外,宫字营则大练兵,将京营以及亲卫军的菜鸟们逐渐炼化成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 这过程不成却激起残酷,几乎每日不间断,士兵虽疲惫不堪却也很知足,累是累点总好比上战场去厮杀一个不慎丢了性命好太多了,而且在这里伙食相当的好,饭管饱汤管够有时还能吃点肉。 还能吃肉? 没错,就连征战在前线的兵马也只是刚解决温饱,而在天津卫操练的步兵竟然还能喝上肉汤吃上肉! 而这一切全托天津卫指挥使项民心的福。 一下涌进数万大军,项民心也是叫苦不迭,城中根本就没那么多粮草供应,于是常宇说了,放心好了不问你要,我们自备粮草,只不过路途有点远你想给垫吧点。 意思就是让项民心在天津卫募粮。 因吃空饷心虚而要好好表现的项民心果然很给力,在城中展开募粮活动,靠着其在天津卫多年经营的底蕴,不少大佬买账纷纷捐钱捐粮,甚至还搞到几十头猪,立刻送了过来给将士开荤补充体力。 这年头有口饱饭吃就谢天谢地了,竟然能吃到肉简直不可思议啊! 项民心此举深得将士称赞。 虽正值盛夏,但海河畔夜风习习甚是凉爽,士兵多在岸边乘凉熟识水性的也会下水玩耍,距离岸边不远处有一个非常大的帐篷,被士兵称为魔鬼窝。 魔鬼窝里并没有魔鬼,而是宫字营的统领以及牛勇和张杰几人在这里睡觉和办公的地方,此时几人就围坐一起在地上划拉着。 帐外有声响,众人抬头望去见是项民心来了,赶忙起身见礼,毕竟项民心是卫城指挥使论军衔比他们都大。 但项民心谦虚的很,姿态放的非常低,因为他知道这里边几人的后台背景都太大了,宫字营那几个统领不用说了,就张杰和牛勇背后那俩大佬又有几个惹的起的。 “诸位这么急将在下召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事?”项民心拱拱手,寻了个位置坐下,范家千看了牛勇几人一眼后对项民心道:“今儿凌晨时接到厂督军令”。 “什么军令?”项民心一怔随后脸色大变脱口问道。心里却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儿却很反常的没有如往日那般苦训,只是做了些常规训练便早早解散休整,原来是军令来了,只是一直瞒着自己,可怎么突然又给自己说了,难不成……项民心患得患失,该不会自己要上前线了吧。 “鞑子在青州城下被厂督击溃,如今提出和谈,不日北上出关要经过天津卫”范家千的话让项民心一脸愕然,随即大喜:“鞑子败了,呀,太好了,太好了!” 心中不由暗松口气,鞑子既然要和谈,那就不用打仗了。 “那鞑子提出的条件是什么?除了释放阿济格外,不会又要了许多银子吧”在项民心看来,鞑子即便败了,提出和谈的条件也是大明买单,否则绝对不会轻易走人的,只是换了个方式:我自己抢完爽完再走,还是你主动给了我马上走。 哼,李铁柱冷笑道::“和谈条件是鞑子释放所有明军俘虏以及百姓,并且留下所有掠劫财物,然后夹着尾巴滚出去,否则厂督大人则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留在大明然后一口一口的给吃掉!” 啊!项民心顿时傻了眼了,竟有如此反常操作,赶紧道:“狗鞑子这次终于碰到硬茬子,厂督大人威武啊!咱们受了鞑子欺负了十余年,终于扬眉吐气一番了”。 嘿嘿嘿,牛勇阴笑着::“鞑子犯我国土,攻城掠地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多少百姓遭难,多人家破人亡,如今讨不到好了拍拍屁股像没事人似的说走就走,敢问项大人,咱们这算哪门子扬眉吐气了!” “对,不能让狗鞑子就这么走了”项民心老油子了,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几人心思那就顺着他们说呗。 “此事厂督大人已有决议正在部署中,咱们天津卫也其中,所以叫项大人过来参谋参谋”张杰拱了拱手,项民心赶紧道:“杀鞑子义不容辞,若用的到项某的地方尽管说绝不推三阻四”。 好!范家千重重挥了挥拳:“我们希望项大人在天津卫演场戏!” “演戏?”项民心一脸懵:“演什么戏?” “演一出给鞑子看的戏,而且不只项大人自己演,要带着天津卫的百姓一起演,总而言之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啊”牛勇嘿嘿笑着, 项民心更懵逼了:“诸位能说清楚点么?” 于此同时,青州府地界雨还在下,不紧不缓。 北阳河畔常宇的帐篷还在,只是周围的兵马却少了很多,很多,细数之下不过数百而已,便连辎重车都见不到几辆。 这一日间雨没停常宇也没动身,不是在帐篷里睡觉就是在河畔垂钓发呆,而余部则已拔营走了,黄得功和周遇吉率大军紧随清军而去,李岩躺在舒适的马车里也走,最后就连辎重营都开拔了。 原本偌大的军营,就只剩下数十亲兵以黑虎营和黑狼营几百将士盘踞于此。 距离常宇帅帐不远的帐篷里,贾外熊和老九抱着酒瓶磕着花生米,醉眼朦胧的看着河边垂钓的小太监。 “老九,你觉得小督主是不是有心事?”贾外熊抹了下嘴巴:“总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小督主那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和你我不一样,没有酒也没有娘们,都是些军国大事,小督主是干大事的人,想的心事自然也多”。老九打了个酒嗝又突然嘿嘿笑道:“若说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竟然允咱们兄弟这会喝酒了”。 嘿嘿,贾外熊也笑了:“是哦,还说这下雨天不喝酒就没气氛了”合着小督主自己不爱喝酒却喜欢看别人喝酒呀! “不不不,你错了”老九摇着手:“厂督不是喜欢看别人喝酒,是喜欢看咱哥俩喝酒……”嘎嘎嘎,两人笑出一片鸭子叫! 垂钓中的发呆的常宇被鸭子的叫声吵到,眉头一皱,捡起河边一块石头朝那边帐篷砸了过去,随即鸭子没了声音。 “喝酒还堵不住你俩嘴,”常宇哼了一声,手一扬一尾鲫鱼挑了上来:“一方道长,过来……”说着突然闭嘴随即摇头苦笑,李慕仙也带着小道童和李岩一起走了。 大部队都走了,为什么他还留在这呢。 难不成是舍不得青州城? 自然不是,他只是要趁眼下无战事时好好沉淀一下自己。 这段日子千里追敌十余次厮杀让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在高度紧张中不得一刻松懈,而眼下他需要舒缓一下,好好检讨近来所为,要好好将这大半个月所有的经过再捋一遍,哪个决定太过轻率,哪个计划不够周密。 除此之外还要好好的再斟酌一下,这一次和清军的和谈是否可以增个附加条件以及那个暗黑计划的可行性。 现在的他,太需要安静了。 至于前方则不用太多担忧,清军已认同并且正在履行和谈条件,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漏子,即便会,有李岩,李牧行啊周遇吉黄得功等坐镇一巴掌就能给拍平咯。 第956章 提前放人 滨州县衙,雨雾蒙蒙,庭院深深几许。 李岩望着窗外看了几眼放下手中书,挣扎拄着拐杖起身,亲兵听到动静赶忙要来搀扶,被其拒绝,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中。 雨虽停了,天气阴沉雾气不散,树叶上水珠晶莹剔透,隔壁房间传来李慕仙和小道童的诵经声,李岩微微闭眼脸上露出微笑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若无战事,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但他知道这不现实,数十里外就有清军数万兵马,虽说已谈和但也得小心提防着。 昨日他随主力大军从北阳河拔营急行在天黑时入驻滨州城,为避免扰民大军在城外扎营主将则入城休整。 倒非搞特殊而是因为清军兑现承诺释放的四百余明军俘虏以及千余百姓和辎重都安顿在滨州城中,所以李岩等人要入城和地方官商议接收安顿事宜,士兵要重新归队,百姓则需好生安顿,还有那些被清军掠获的财物如何处理也是个难题。。 最终一番商讨:财物不能没收归公但也不可能做到物归原主,则散与难民,滨州官府再贴补些粮食将其遣散归籍。 程明从外间进来瞧见李岩在院中拄拐溜达,赶紧走近搀扶:“李将军还是多躺会莫扯了伤口”。 李岩微微一笑:“无妨,久坐心烦透透气,随即又问,鞑子此时何处?” 程明原是腾骧四卫的一个千户得常宇提拔为卫指挥使,在保定府狙击贼军时表现不俗,后随军北上勤王再又南下追敌至沧州时被李岩遣去借粮,错过青州大战加上听闻其心腹段武虎战死,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报仇,奈何两方现在谈和没了机会。 昨日李岩大军至滨州城休整,本欲遣郝摇旗率部紧盯清军,程明自告奋勇提了城中千余兵力紧追而去。 “已入海丰县(今无棣县)境在古城镇歇脚:“程明一脸恨意道,狗鞑子自作孽,南下时鸡犬不留如今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得,咋不下场暴雨淋死这帮畜生!” 李岩则眉头一皱:“古城镇距此不过几十里地,鞑子脚程够慢的啊!” “可不是,自渡了黄河鞑子和咱们和谈后,倒似乎不着急赶路了”程明也有些疑惑:“”或许因近日雨天难行,而鞑子先前大战兵疲趁和谈当口便缓下来略加休整吧。 “但愿如此”李岩皱了皱眉头:“但鞑子一日不出关咱们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程明点点头:“李将军,鞑子不会玩什么手段吧”。 “兵行诡道这可不好说”李岩嘴角一抽:“咱们小督主最善此道,可鞑子也都是滚刀肉没一个善茬,保不齐和谈只是缓兵之计,暗中正思谋什么呢”。 “我倒是想他们最好思谋着什么”程明哼了一声眼杀气迸出,李岩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程明又问:“黄总兵他们还没起来么?” 李岩皱了眉头,虽是阴雨天但已近晌午,怎么到现在一个没见到人,莫不是昨晚喝了太多。 于是挥手让亲兵去请几人过来。 程明将李岩扶进房内,为其沏了茶,见李岩面有怒气,便好奇道:“”李将军莫不是气黄总兵他们。 李岩不语,程明打个哈哈:“前阵子各部久战力怠心也疲,难的有这么个空档自是要好放松一下了”。 李岩一脸凝重:“若是放松休整我自无话可说,但醺酒寻欢则不适当,毕竟眼下时局不稳,岂能如此大意。即日起全军禁酒,除那二人外但凡违令者重罚!” 嘿,程明苦笑:“还不是管不了黄总兵”。 常宇曾有令,战时禁酒但两人除外,一个是无酒不欢的黄得功,一个是越喝越用的郝摇旗。 这也算是他俩的特权。 在清军攻城失败又与明军和谈后,常宇体谅士兵为缓解他们的精神疲惫解除禁酒令,但仅过两天李岩又重新禁酒,怕是会惹得将士不满,但他有这个权利,因为有常宇授权。 “我又不是针对黄总兵,他爱喝多少喝多少只要不误军情便无妨,但却不可带动其他将领一起,你瞧现在都快大晌午了,军中要将十之八九在烂醉在城中,若发生战事群龙无首后果……”李岩说着重重叹口气。 程明颔首,正不知道如何接话时,周遇吉走了进来,瞧见程明拱了拱手:“鞑子趴窝了?”他经验老道,若非如此程明也不会回来。 “对,在三十多里外的废村子里趴着不动了,瞧是想歇两天”程明应道,周遇吉哦了一声:“倒是不着急了,若不是真累了,那就是在攥什么坏心眼子”。 “周总兵倒是明白人,既知鞑子心怀鬼胎,然诸将却烂醉城中,若其……”李岩说着嘿了一声不语,周遇吉察言观色便知李岩因诸人酗酒心气不顺,便打个哈哈道:“李将军勿要着闹,大家伙都非第一天带兵打仗,对手又是鞑子岂能没有防范之心,昨晚我和老黄各遣将三人在城外军营当值,绝非全烂醉城中”。 李岩闻言心气稍顺:“倒非某不解风情斤斤计较,实则此时大意不得,鞑子狡诈部下小督……咳咳奸诈的很呀!” 周遇吉和程明哈哈大笑,外间传来黄得功的粗嗓子:“笑甚,说来老子乐呵乐呵”。 “幼童在侧,黄总兵言语忒的粗俗”隐隐听李慕仙斥责。 “哎呦喂,牛老道你现在管天管地还管老子说话放屁啊,管的有点宽啊”很显然黄得功还在宿醉中,酒意朦胧,大嗓门那叫一个响,瞧那架势还要找李慕仙掰扯掰扯,却被屠元和郝摇旗一左一右给架进大堂,身后还跟着十余个笑呵呵看笑话的将领。 “即日起至京城之前,全军禁酒,有犯者以延误军情罪处置!”诸人进入大堂便见李岩脸色一沉。 “嘿,我说李岩,你这……”黄得功第一个不服刚要叫唤,李岩则一瞪他:“你与郝永忠除外!” “哦,哦,哈哈哈,那就行啊,禁,得禁酒,这群王八羔子的见了酒就如同见命一样,你看一个个的都喝成什么样了……”黄得功装腔作势指着一种将领喝骂,众人苦笑摇头不语。 就在这时,程明的一个亲兵冲了进来看向他欲言又止。 “可是鞑子拔营了?”程明起身问道,那亲兵摇摇头赶紧道:“鞑子还在休整,但是突然间释放了千余百姓”。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 按照谈和条件,鞑子没百里释放千人百姓以及所掠辎重财物,前日刚交接一批,怎么这才行数十里外就提前释放了。 众人很是不解。 “只放了人,那辎重呢?”李慕仙问道,抬头看向李岩见他皱着眉头在沉思。 那亲兵摇头:“只放了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遇吉盯着手中茶杯嘿嘿冷笑:“这狗鞑子竟真的动了坏心眼了”。 “和这帮瘪犊子玩意天天玩心眼累不累,照老子说咱们直接提兵干丫的!”黄得功怒喝,身边程明,屠元郝永忠以及陆行几个亲卫指挥使也大声附和他们都是主战派。 “或许仅仅只是个坏心眼子”李岩突然抬头一扫诸人道。 第957章 坏心眼 闻李岩如此说,众人一怔。 “怎么个意思?”黄得功皱眉问。 “鞑子一路所掠百姓原至少近两万,但几次厮杀以充炮灰折损加逃跑者无计仅剩八千有余,这也是鞑子亲口所言,但到底掠了多少财物咱们却不清楚,但瞧着有几百车的辎重应该不是小数目”。 “眼下鞑子谈和所掠都要交出来,对他们来说则是白忙活一场自是心有不甘,比如粮草与其交出来不如自己霍霍了,提前释放百姓有可能是为了省粮草”李岩如此推论。 黄得功忍不住骂道:“合着原本鞑子一天只吃三顿一顿只吃半饱现如今要一顿吃五顿,每顿吃到撑啊,宁浪费完也不还咱们”。 李岩点头:“或许”。 “那他们为什么不将辎重提前返还,拉着多费事啊,还拖累进程”屠元问道。 这个李慕仙就可以回答:“辎重包罗万象,有金银珠宝手势也有鸡毛蒜皮,鞑子留着不扔,一是作为护身符,二来不排除其从里精挑细选将那些金银西软值钱的挑出藏于身上……其出关时咱们总不至于一个个的搜身吧”。 “他妈的忒可恶了,狗鞑子心眼可真多,一点不比小太监少”黄得功恨恨道。 “这些都是猜测,不排除其玩别的花样,咱们必须小心应对”李岩略一沉思便下令屠元和郝摇旗领兵三千立刻增援程明的人马要严控清军动静,同时又命人将消息送往常宇处。 古城镇,海丰县和滨州之间的一个大村子而已,不过早被清军南下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至于村民也被掳走,此时也许还在俘虏中,也许早被充炮灰死了,谁知道呢,反正清军也不关心这些。 谈和之后,清军士气低迷又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得已多尔衮下令在古城镇扎营休整以缓士气,说实话,清军真的太累了。 从京城一路给就被明军围追阻拦没一会消停,好不容易跑了上千里地到了青州城下,几番厮杀无功而返,这大半个月几乎就没闲着,除了是精神高度紧张中备战就是攻城厮杀,铁打的也受不了。 原本靠着士气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可自从谈和的消息蔓延全军后,士兵们知道这趟白忙活了,顿时就无精打采的蔫了。 阴雨霏霏,村外帅帐门口,多尔衮看着眼前这破败的废墟,竟然颇有感慨,来时豪情壮志未曾想过走时这般狼狈。 满达海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明军增兵在五里外盯着了”。 多尔衮嘴角微微一笑:“由得他们去,只要不进五里范围便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说着转身走到帐中和多铎目光碰上,小太监的反应很敏感也很快! “那说明他很不痛快,这样我就痛快了!”多铎哼了一声。 李岩和李慕仙推测的差不多,多尔衮突然提前释放千余百姓的初衷就是在使坏心眼,而这个坏心眼就是多铎提出的。 释放人质既能减轻累赘也节省了粮食,更重要的同时能给明军带来很多麻烦,增加非常大的负担! 试想一下,一下子多了几千张嘴要吃饭,小太监能轻松么,总不能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问任由其饿死吧!哪怕就是支个粥棚也是不小的代价。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不痛快,而我看到的是他的小心谨慎”多尔衮黑着脸坐下:“昨儿后边跟着狗尾巴不过千余还在十里外晃荡,自从咱们释放人质后才不过一个时辰,其便增兵近五千逼近五里,可见即便谈和了,其依旧谨慎无比”。 “十四哥所忧其实不过是见狗太监如此谨慎而无从下手吧”多铎苦笑摇头:“十四哥我知你心有不甘,但形势逼人眼下从和安稳出关保存实力就是最善之计,小心思就暂时放下,你也看到了狗太监这么小心,若一个不慎谈和破裂,后果不堪啊!” 多尔衮黑着脸不说话,许久长吐一口气:“即便收起心思,可谁敢保那狗太监不出阴招,就凭他一句金字招牌?” 多铎叹口气:“没人敢保证其言而有信,但咱哥俩都看得出来,不到逼不得已时那阉狗也不想打,真拼了就是两败俱伤他也承受不起,何况咱们手里还有人质物资,不到关口不可尽放他也不敢怎么滴”。 多尔衮嗯了一声:“但心里总是不踏实”。 “十四哥近日操劳过度,多歇会放松一下”多铎言有所指,站起身来走出帐篷招了招手,便有几个清兵押着一个满脸惊恐长相秀丽的女子进了帐篷。 青州府博兴县东南二十里外的荒野中,数百骑兵在泥泞中缓缓而行正是常宇一行人,在北阳河畔休整了一夜后起了个大早拔营北上。 途径村舍十室九空多为废墟,荒野中总能发现尸体多是平民百姓,死因不详但绝对跑不了清军之手。 这一场战火多少生灵涂炭,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连失所,战争,最受伤的永远老百姓! 常宇此时特别能体会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贾外熊和老九并肩在前闲聊扯淡,却没小太监那么多愁善感,对他们来说,生死看淡,享乐当下。 “临走前,我给了王二花五十两,让他从良好好找个人家嫁了,就是不嫁人这银子也够她后半生花的了”。贾外熊竟然有些淡淡的忧伤。 老九叹口气:“你可真舍得啊!”五十两银子在这年头就是笔巨款,足够一家三口人十年生活费了。 “哎,这不是日久生情么,老子这次领了不少赏就多给了些她,银子嘛身外之物干咱们这行的不知道哪天就嗝屁了,就怕又命拿没命花,所以早霍霍完也早痛快!”贾外熊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九又猥琐的笑了:“日久生情,前晚一夜没睡吧”引得旁边众人大笑。 常宇闻声也凑过来:“听说你天天叫唤非那王二花不娶,咋滴人家不愿嫁你啊,还是拔吊无情说说而已”。 “嘿,可真不是”贾外熊一本正经道:“若是世道安稳些卑职还真给带走了,可是……”说着叹口气:“这世道过今天没明天的卑职又是当兵的,就不想连累她,安安稳稳的在青州过活或许更好”。 “说的给真的似的,莫不是人家王二花根本就看不上你,不想跟你走呗”陈所乐激了贾外熊一句。 “且,给你们说还真不是哥们吹牛逼,那王二花可喜欢我,临走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跟我一起走”。贾外熊拍拍胸口:“但是哥们拒绝了对她说了一句话,她才不纠缠。 说了句啥啊,众人好奇问道。 “别爱我,没结果!” 靠,众人顿时人仰马翻,干呕不止,十余条马鞭朝贾外熊抽取,你丫恶心不恶心, 贾外熊落荒而逃:“真滴,没说谎!哥们纵横花丛十余年,无数小娘们倾心与我……” 众人怒骂追击,常宇在后边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因为他相信是真的,看似可笑的很,实则不就是这个乱世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么? 多少无辜百姓被战乱所迫逼良为娼,多少将士今日不知明日事,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寄情于酒色,活一天是一天。 前方一匹快马驶来,是李岩的传令兵将前边的事报于常宇听了,众人忍不住欢呼:鞑子害怕了,竟然提前放人了。 “够恶心人的!”常宇呼了口气:“多尔衮这是心有不甘,搞点事恶心恶心本督”。 诸人不解,常宇则与他们分析一番,这才醒悟过来:“狗日的鞑子用心险恶,咱们当兵的粮食都没多少了,哪来还有余粮救济百姓”。 “这就是他高明之处,看似彰显大度,实则就是给本督添乱恶心与我,粮食他留下,人却放了,这几千张嘴,哎,总不能饿死他们吧”。 “tmd既然这么不老实,要不揍他们一顿!老九恨恨骂道”。 “揍,容易擦枪走火,但敲打一下倒是可以的”常宇冷笑 第958章 各方抱团 卫辉府,新乡境内的一处土岗边的树林旁,一支近万骑兵的队伍在此歇脚,正是被常宇千里调兵的高杰三人的兵马,他们奉令七日内发兵抵达京畿地带配合战略行动,当然对于这三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小太监是放足了诱饵:你只要来,凭本事拿,拿多少都是你的。 树荫下,高杰灰头垢面赤膊浑身大汗,抱着水囊咕嘟灌了一气,四下瞧了瞧:“他么的这鬼天气热死人等跑到也累个半死还他吗的打个p啊!” “合着你还真想豁出去干呢?”躺在旁边的刘泽清冷笑一声:“咱们各自出兵三千,虽是不多却也都是各自老本,悠着点啊老弟,别傻乎乎的往前冲,老本打光咯在朝廷那说话都没底气了,那时候咱们就成了面团,朝廷和小太监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可不是”花马刘翻身坐起:“狗鞑子凶悍的很,到时候若是硬仗咱哥们可悠着点,紧着黄闯子他们先上,在后边能捞点是点,这次虽说油水够肥但保本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把老本打残了,嘿嘿,以后柴禾都没的捡咯”。 高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咱们各自三千骑略显单薄但合在一处便是万人大军,不管是杀敌作战,还是抵抗小太监的拿捏都是分易折,合则共赢,两位老哥我觉得咱们有必要结个盟!” 刘泽清哈哈大笑:“老子早有此意,因不知道两位心意,此时你既然提出那咱们便结了盟吧”说着看向花马刘。 刘良佐嘿嘿一笑:“树大好乘凉,这年头单干容易被人给套了,瞧黄闯子那厮都和周遇吉一起搭上小太监那条线了,咱哥仨若还是心不齐,早晚被人家给收咯,这结盟之事我应了!” “好!”刘泽清和高杰大喜:“咱们也不来那套什么共生死的需要,只需有事一起扛,有肉一起吃凡事共进退便可!” 山海关外,宁远城。 吴三桂端坐总兵府内眉头深皱,望着手旁茶杯里的绿水发呆,心腹爱将沈江虎从外边急急走了进来:“大人,高总兵那边来了消息”。 “快说”吴三桂赶紧正了正身子急切道。 高总兵就是山海关总兵高第他和吴三桂俩人一里一外共守国门关系匪浅,自从闻讯鞑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入关后,吴三桂大惊失色暗道不好,鞑子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偷偷入关这失察之责可是跑不掉的了,刚刚才立的大功有可能就泡汤了! 坐立不安的吴三桂突发奇想是否可借机发兵锦州收复失地,若是一举成功不光可将功补过,甚至可建不世奇功,封个伯侯都有可能。 心动不如行动,吴三桂立刻派人做了前期侦查,发现原本从宁远溃败躲入锦州城的清军开始撤往沈阳,不由大喜,天助我也。 于是立刻调兵遣将趁着风雪的掩护,发兵前往锦州城。 然后,天算比如人算,却中了暗算! 原来自从多尔衮悄悄入关后,留在城中的豪格以及他们的大军师范文程便在谋划一件事,若宁远的吴三桂得知清军入关的消息后,会不会趁胜趁虚攻打锦州呢? 应该会! 不然试一下就知道。 于是便演了一出城中空虚无兵的戏码,吴三桂果然上当,然后当吴三桂大军抵达城外时正欲攻城时,突然清军从正北杀来,同时城门大开…… 竟然被套路了! 吴三桂大惊,在清军里外夹击下边打边退,依仗关宁铁骑的强悍战斗力,终是又惊无险的逃了出来,却再无心敢去攻打锦州城,草草收兵返回宁远派人去往山海关托高第打听消息。 “高总兵那边传来最新消息,鞑子南下千里至青州府,那小太监率近十万大军前去围追堵截,如今战况如何尚且不得而知,只听闻途中厮杀数场鞑子没占到啥便宜”。 小太监当真不是善于之辈啊!吴三桂深叹,先在关外硬抗鞑子十余万又急急回京在保定府力克数十万贼军,转而又迎上了多尔衮的三万悍卒,且能在京城将其耍的团团转而后一路追杀千里。 这能耐,吴三桂自愧不如! 近十万大军,京畿哪来的那么兵马?吴三桂突的挑眉疑惑,莫不是将京中五花八门的兵力全都调出去了,那京城岂不是空了! 朝廷当真豁的出去呀,吴三桂有感慨连连,往年若是鞑子入关朝廷都四下调兵入京防备,而各部兵马则是闻风远远避开,眼下可好小太监这个愣头青愣是追了上千里。 今年的风与往年不同啊! 至于鞑子去了青州府以吴三桂的老道自然也猜出多尔衮的心思,想去啃那块大鸡腿。 吴三桂之所以这么关心南边战事,自是与他的前途息息相关。 常宇从宁远离开时,千嘱咐万叮嘱让他盯紧了清军的动向,可偏偏多尔衮就从他眼皮底下突然入关了,吴三桂这个失察职责是逃不掉了,若是清军在关内攻城掠地祸害的越大他要担的责任也越大,相反清军若是损失惨重,甚至被包圆了,那反到成了好事。 “还真有一好事说与大人您听”沈江虎神神秘秘引起了吴三桂的好奇心:“你且说说看,莫不要又是些不痛不痒的事”。 “鞑子的英亲王阿济格在香河被李岩给俘了!” “啊!竟有此事”吴三桂大惊,蹭的站了起来无比的羡慕:“李岩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啊,这天大的好事近落在他头上了”。 随后又松了口气,扭头对沈江虎笑到:“这的确是件好事,若能再把多铎或者多尔衮也给擒了,皇上甚至有可能会庆幸因为我的失察才放这几条大鱼过去了”。 “卑职就先恭喜大人了,若无这失察之责,凭大人先前宁远一战大功自可晋身八柱国之一”沈江虎拱手道。 吴三桂叹口气,摇摇头又坐了下来:“凡事要两手准备”。 这话沈江虎懂,在惊闻清军入关后吴三桂便开始着手遣人入京寻关系运作,得知崇祯帝大怒,但一来当时军情紧急崇祯帝没时间去责罚他,二来他拥兵自重崇祯帝都要看他脸色这节骨眼也不敢明着弄他,只待将鞑子赶出关外后再给他秋后算账。 吴家在京城门庭高,不说吴三桂本身位高权重,就他爹吴襄当年也是辽东总兵,在朝里关系硬着呢,听闻儿子出了点差错也早早开始疏通关系。 现如今能在崇祯帝跟前说上话的寥寥无几,驸马巩永固能算一个,但这人洁身自爱从不掺和这种事,那另外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小太监了,可他带兵在外根本找不到人,除此外就是内阁的几个大佬,毕竟即便皇帝决定惩罚吴三桂也还得内阁点头呢,所以这就成了吴家唯一的路子了。 次辅吴甡和吴家是本家向来修好,此时当为倚重自不在话下。 可只有这一条线,吴三桂还觉得不保险,眼下朝廷特别是崇祯帝本人因为小太监的出现逐渐偏向重武抑文,武官特别是在外率兵作战的武将的话语权愈发有分量了。 而论战功近来无人能堪比小太监,而且他又是崇祯帝的心腹,最有份量,吴三桂觉得在宁远时两人合作愉快,到时候他理应会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除了小太监外,吴三桂又想到了一个人,哦不,是两个。 “你先前说京城此时只有唐通和马科的两部兵马了?” “据说二人奉小太监军令留守京畿,不过不在京城是在京北顺义县……”沈江虎赶紧道,好像知道吴三桂要干什么了。 果然吴三桂微微点头:“待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去”。 “只修书一封么?”沈江虎似笑非笑,吴三桂哦了一声:“对,求人办事哪能空手去”。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看书不忘投票哦,谢谢 第959章 几家愁 皇城根,一座豪门深院内,堂上烛光摇曳三人对饮唉声叹气,却是国丈周奎父子三人。 “阉狗现在如日中天朝中无人敢惹,加上皇后冷落阿爹在京里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我和大哥跑了几家府上皆言徐徐图之,但分明就是不想趟这浑水啊”周家老二颓头丧气道。 “若非那死丫头这般不孝,爹岂能落到这步田地受那阉狗的委屈”周奎气的咬牙切齿忍不住拍桌子,俩儿子惊慌不已:“阿爹,慎言啊,若被外人听了大麻烦啊!” 皇后母仪天下,便是亲生父母见了要行礼,不管是官面上还会私下也得以皇后尊称,周奎此时一句死丫头,那是大忌讳啊! “此地只有你我父子三人何来外人”周奎话虽这么说,也忍不住朝堂外瞧了一眼。 “阿爹,隔墙有耳啊”周家老大叹口气:“阿爹,眼下若想讨回那十万两银子,还得去寻皇后,狗太监如今势大咱们扳不倒他啊!” “废话,阿爹若能给皇后说上话,又焉能上那阉狗的当被黑了十万两银子”周奎越想越气:“到如今,阿爹都不知道到底哪儿惹上皇后了突然间这么绝情”。 “阿爹,要不跑跑太子的路子,这几日我听闻太子偶有微服出宫之举……”周老二提议却被周奎摇头打断:“太子和那阉狗关系匪浅……只怕他心更狠比皇后更绝情呢”。 “但眼下无路总归要试一下的呀,俩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的”周奎终于被说动:“那便打听一下若这几日他出宫,阿爹就去拦他试试,至少要弄清楚皇后为何这样待他爹娘,知道了什么症才好下药”。 说着又一番白眼:“还有那阉狗黑去的十万两银子,阿爹一定要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你哥俩再去试试非常手段,要不惜一切代价”。 周奎出了名的生性贪婪而且爱钱如命,历史上他贼军拷掠时一毛不拔,贼军将其大儿子还有媳妇给杀了他还说没有,又杀了他老婆他还活没有,直到自己被揍到快死的时候才醒悟人死了再有钱又能咋滴,于是招了,起银五十余万两。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爱财如命又极其吝啬的人,被人坑了十万两,岂能作罢。 皇城东墙根的弓弦胡同里有一大宅子,主人家深居简出极少露面,街坊邻居对其知之甚少只知是个六十多岁的富态老头养了猫狗五六只,家中有婢女杂役四五人平日行事也很低调寡言。 有见过那富态老头的街坊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理由是看上去阴鹜是个心狠手辣的角。 不得不说这街坊很有眼力,这老头的确是个人物,出自皇宫。 没错,是个太监,可又不是个普通的太监,曾经东厂的扛把子。 东厂在魏忠贤倒台后因民愤太盛,被崇祯帝搁置也没提拔什么新的厂督,但毕竟这衙门是祖传的而且又是为皇帝服务,崇祯帝不可能将其关了,只是低调处理找了个太监来管理,虽未正式任命却也是实际掌权人。 这太监就是这大宅的主人,太监王之心。 王之心虽是太监,但却有职衔的,荫弟侄的锦衣卫百户。他掌权期间虽名不经传但恶事做了不少,史书对其用了四个字,缉事冤滥,也就说搞了不少冤案。 除此之外,王之心还有个首富的外号,其乃太监之首富。 不管是他冤案泛滥还是敛财无度,崇祯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是不想管,是没那么多精力,那会儿大明已在崩盘的边缘,外间战事不绝噩耗一天好几个,哪有功夫处理这些芝麻事。 直到有一天,负责押饷银的常宇在大同冒充东厂太监杀了姜瓖然后在那边招摇撞骗忽悠代王捐银子的消息传到崇祯帝耳中时,他突然一个激灵不知道脑袋发热还是怎么滴,做了一件事后一直津津乐道的堪称神来一笔的决定,假戏真做,一道密旨不光肯定了常宇东厂太监的身份,还直接就让他做了个老大,缉事东厂。 这王之心也是老油条,眼见被夺权自己亏心事也做了不少于是见好就收请辞高老,崇祯帝正瞧他心烦呢,顺水推舟借此将其撸掉平民愤,王之心背着不少锅出了宫深居简出平平淡淡本也算是个好结果了。 即便那位新上台的太监愈发名声鹤起,也激不起他心中一点点涟漪,只管在家中养养花草逗逗猫狗,日子很是惬意。 直到有一天,风吹进了宅门。 朝廷发起一股反贪风暴,严查京官的各种贪腐受贿之举,一时间人心惶惶。其实早在常宇上台时其就针对勋贵们刮过一阵子风,以私用京营士兵为由,牵连多少家勋贵,罚了好大一笔钱,那时王之心听闻后还摇头,无知小儿脚跟还没站稳呢就得罪这么多勋贵,将来只恐死无葬身之地。 哪知小太监愈发勇猛,不光捞钱是好手,更是力挽狂澜杀贼平乱战功赫赫,一时风头无二,别说那些勋贵现在不敢动他,也动不了他。 动或不动,王之心都只是在暗处瞧个乐子,可哪曾想突然有一天有消息传出,东厂查到他头上了! 曾经的太监首富,常宇岂能错过! 这下王之心就慌了神,赶紧入宫求见崇祯帝,哪知崇祯帝根本就无暇见他,不得已又让人给王承恩传了话,希望来府上叙叙旧。 王晨恩和其有旧情,推辞不得便登门拜访,却也给他浇了一头冷水:这事不是不帮忙,是真的帮不了,甚至连皇上都帮不了,因为不是一个衙门来查,是东厂,锦衣卫,都察院三个部门联合查! 王之心愈发的恐慌,哀求王晨恩念往日之情给他指条路。 王晨恩知道王之心在位期间贪了不少银子,也干了不少龌龊事,但其中也不乏一部分是为崇祯帝背锅,看在这份上他就真的指了条路:虽是三个部门合查,但其中还是以东厂为大,说话最有份量,加上你也是东厂的老人了所以就从东厂下手吧。 可这又让王之心犯了难,常宇接手东厂后大刀阔斧整治,提拔新人任用心腹能吏,他的老部下们现在都不过在打杂根本说不上话,而小太监以及春祥都在京外公干打不上线啊。 “去找吴孟明”王晨恩临走前叮嘱了这么一句。 吴孟明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另一把刀,但其暗中一直依附东厂的常宇,此人才是眼下这场反贪反腐风暴的实际指挥者。 花钱消灾,王之心心中剧痛,他知吴孟明是个贪钱的家伙,找他办事得出血啊! 朝廷让一个贪婪无比的家伙查贪反复当真讽刺,这特么的是个什么世道啊!王之心忍不住暗骂,却令人去请吴孟明来府上做客。 第960章 冰山一角 吴孟明,锦衣卫指挥使,崇祯帝心腹之一。 其人贪财无心玩弄权术,自从依附小太监后更是一心往钱看,但是吧却不像之前那么明目张胆,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常宇位高权重风头正盛,依附他大树好乘凉,但其也因因此遭人嫉妒,特别是他辣手整治京中勋贵树敌太多,无数眼睛盯着他以及依附他的人。 所以吴孟明必须要小心翼翼,好在从常宇那学会了一招,吃拿卡要越是躲躲闪闪越为人所注意,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拿,前提是要巧立名目让人抓不到把柄。 比如说国丈周奎那十万两银子,本来是想通过他打点小太监好在周皇后那边给开个门,但常宇不收,国丈会意便把这银子捐为东厂军需。 于是乎,现在任凭周奎怎么咬,东厂那边都抵死不认,白纸黑字银子自愿捐给衙门的并给个人索贿。 吴孟明最近很忙,忙到不可开交。 除了领头三部门反腐反贪外,京城治安问题也要他亲自抓。 毕竟此时京城兵力空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既要查奸细又要监视难民以防再出乱子,更重要的时还要亲自坐镇衙门看守那个鞑子要犯! 而这些只是让吴孟明累,让他心烦的却是每天络绎不绝前来说情的人,东厂,锦衣卫,都察院联手反腐,各部门京官人人自危,简言之,没几个干净的。 如同在军队里查贪腐一眼,敲小的抓老二,大家伙则就要小心应对,各种关系网掰扯完再决定如何处置。 其实明朝的官员工资低,一般的小京官更苦逼,但大耗子却肥的很,所以三部门对小京官也没啥兴趣,主要针对大耗子。 可大耗子的背景没一个简单的,多为三司六部里的实权大佬,那关系网绝非一般,虽不至于通天,但不乏和内阁,都察院,甚至五军都督府有关联的,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这让吴孟明非常头疼,倒特么的不如跟小太监出去暗抢痛快! 虽说不少找吴孟明来说情通关系的都不是空手而来,甚至有的开出了大价码,这让他很心动,但真的不敢收。 这种感觉很煎熬,吴孟明索性拒不见客。 “吴大人,王之心托人请您去府上做客”心腹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打小金佛:“说是去年从您那借的如今物归原主”。 吴孟明顿时眼睛就亮了,将金佛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越看越喜欢,却最终叹口气将金佛丢给心腹:“老家伙坐不住了竟来寻我的路子,这金佛虽价值连城,却远远不够啊,东西回了他,就说我今晚必至”。 对于王之心这个人吴孟明一点都不陌生,这老家伙掌管东厂时候没少作恶也没少捞钱但和他却没啥交集,因为那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是骆养性,吴孟明那会而还籍籍无名呢,根本不如他法眼。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求到自己头上来了。 梧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吴孟明翘着二郎腿,若是别的人不好捞,这老阉货送上门来 不捞白不捞! 夏日天黑的早,酉时都快过了还见亮光,弓弦胡同的大宅子门口两个家丁探头张望神色略显焦急。 胡同口一辆马车驶来,后边还跟着五六个大汉,惹得胡同里在家门口纳凉闲聊的街坊们好奇又有些惧色,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大宅门口的两个家丁一个飞奔迎向前去,一个连忙朝宅子里汇报,不一会王之心就颤巍巍从里边走出,恰好马车也到了门口。 “吴……”王之心刚张口,就见吴孟明匆匆下车抬手打断他低声道:“里边说!” “对对对,里边说,请请请……”王之心连忙将吴孟明请入府内,又从怀里掏了些银子打赏吴孟明的随从。 宴是私宴,就王之心和吴孟明两人,无任何陪客。 菜肴丰富,其中有三道菜是吴孟明的最爱,一盘油炸金元宝一盘清蒸银元宝还有一份珠宝玉器大杂烩。 “吴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咱家当初东厂时是沾了点油水,但也用不着赶尽杀绝,怎么听闻不光收缴所得还得法办,咱家这把年纪这身板可禁不起折腾了,这么说吧当初咱家沾了多少如今吐出多少,只求个晚年安稳,看在都是东厂的份上,就放过咱家一马吧”。王之心这话算是掏心窝子了。 “王公公敞亮,我吴某人也不藏着掖着了”吴孟明费了好大劲的才将目光从那三道菜上收回:“如今三衙门联手办案玩的可都是真格的,这个想必您也有耳闻,也并非针对您,小鱼小虾一般都敲打警告一下就放过了,可大老鼠没那么好脱身的”。 “吴大人,小老儿就一个宫里内官算什么大老鼠啊,如今就想图个晚年安生……”王之心叹口气,一指桌上三盘菜:“这事办了就归您了,另有当时所贪三万余两全部上缴这事就算过了如何,我这老身子骨可真吃不得牢饭了”。 哈哈,吴孟明忍不住大笑:“王公公,刚才还夸您敞亮呢,怎么又当我吴某人三岁小儿了,您当时可是有名的王首富啊,仅仅三万两银子?您逗乐呢”。 “哎呦喂,传言害死人啊”王之心一拍大腿满脸苦涩道:“东厂自魏忠贤后被朝野打压小老儿那会哪来什么油水可捞,再说了那首富之名也不过相对而言,内官多贫穷世人皆知,终其一生未必存个几两银子,我三万两家底和他们一比可不是首富嘛!” 王之心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可吴孟明不为所动甚至还冷笑连连,端起酒杯自顾独酌:“王公公,你可知如今外间每天多少人排着给吴某送菜,而且份量只多不少,可吴某人见都不见,只是瞧在您是东厂老人的份上特来府上叨扰,也是替皇上体谅一下旧情您就这么个待客之道?” 王之心心中大骇,听他这话难不成皇上已经暗中嘱咐了什么,既是如此见好就收吧,于是一咬牙:“实不相瞒,老头子手里还有点余藏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万两”见吴孟明脸色不善又赶紧道:“在北城还有两套三进大宅子,城外有良田百二十亩田,除此之外再无余藏!吴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彻查,查到都是您的” 见他这么说,吴孟明便信了:“宅田皆充公,银子没收,但吴某人也不把事做绝,王公公您留五千银子养老如何?” “啊,五千两,这,吴大人可否……”王之心一脸肉痛,吴孟明轻咳一声:“王公公,知足常乐,您老无嗣无后孑然一身这五千两足够您养老的了,若您还不知足的话,去东厂的诏狱里安养晚年也行啊!” 亥时,吴孟明酒饱饭足离开了王家大宅子,在马车里拍着身边的箱子忍不住的哼起了小曲,再他看来今儿实乃得意之作,却不知道后来说与小太监听的时候被一顿狠狠冷嘲热讽,气的又寻王之心晦气,那是后话了。 ………………………………………………………………………………………… 求票票,求票票啊! 第961章 约见 黄河岸边的滨州城近来有些热闹,老百姓也有些人心惶惶,先是清军过境,随后数万明军扎营城外,又传闻过境的清军就在几十里的趴窝不走了。 会不会打起来了?城中传言四起,人心更加慌乱。 没人知道会不会打起来,包括坐镇城中的李岩。 虽说他看破多尔衮的坏心思,却也不敢保证他有没有别的企图,所以令大军提高警惕随时进入战备状态。 直到傍晚时分小太监不紧不慢的溜达过来了,进城后第一句话就是:“鞑子走了没?” “一整天没挪窝”黄得功一脸不耐烦:“看来一时半会不打算走的,莫不是还打算歇几天,倒真特么的能沉得住气”。 “可是老子沉不住气了”常宇冷哼:“明日他不拔营,就去敲一下赶他走”。 黄得功等人叫好,李岩则笑眯眯的道:“这才千余人就吃不消了?” 常宇翻了个白眼且了一声:“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啊,再说了不是本督吃不消,是怕滨州城吃不消”。 听了他这话李岩和李慕仙对视一眼,暗叹小太监太极拳打的真是个好啊!清军连续两日释放的两千余俘虏,如何安置是个麻烦事,别的不说就这两千张嘴得多少粮食塞。 明军手头是有粮食,但军粮珍贵都是小太监厚着脸皮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募捐卡拿过来的,轻易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对他来说将士第一,绝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去打仗,绝对不可以! 所以这皮球就要推给当地衙门,这也是他早打算好的,清军百里释放千人,在哪释放则有哪里的衙门负责安置。 谁曾想清军竟一口在滨州放了两千余,只怕这小城扛不住啊! 扛不住也得抗,常宇连夜召集滨州衙门的官员,开了个动员会:按照惯例大军所过之处地方当提供军粮,而南下时滨州提供寥寥,而且若非大军及时赶到滨州城将会成为废墟,所以人要懂得感恩,你们得捐出点粮食,至少能给这两千百姓提供温饱不至于让他们饿死,至于军粮你们看着给把,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多。 常宇的口才自不用说,短短半个时辰就将滨州的几个大佬连忽悠带恐吓急急连夜四下出动去城中豪绅家敲门去了。 若鞑子明儿再放人,只怕滨州城得出大血了,众官散去,大堂里只有李岩和李慕仙等人了,眉色有一种无奈。 明明是逼着清军放人,可现在又担心再放人,你说讽刺不,可笑不。 这其实就是多尔衮成心下绊子恶心常宇,因先前谈和时有条件清军不得虐待俘虏,一旦发现有虐待杀害行为明军随时终止协议不发兵进攻之举,而且会将其所为施加在阿济格身上,这让多尔衮并不敢断了俘虏的粮食,但之前却没说不可以提前释放俘虏呀。 只放人不放粮,放多少你得养多少,手段很阴险常宇看得破却无可奈何只能接招。 “所以明儿要在他放人之前将其逼走,或者还就让他一下全放完”常宇冷哼,李岩苦笑摇头:“人质是他们的护身符,不过京城是不会全部放完的”。 这道理常宇何尝不知,所以他立刻就做了个决定:睡觉,早睡早起趁天凉快干活! 翌日一早天气放晴,雨水未干又下了露水到处湿漉漉一片。 常宇果然起的很早,先上城晨跑一圈然后常规锻炼洗漱吃饭,直接出了城至兵营,恰巧遇到轮值的屠元的回来,便问其清军动静。 “没有任何异动,也没有任何想起营的意思”屠元双眼布满血丝很显然一夜没睡。 常宇略一沉思:“此时北边谁当值,多少人马?” “程明和酒罐子刚轮值接替卑职,计两千余兵力”屠元好似闻到什么了:“厂督,是不是要干鞑子了?” “睡你觉去”常宇挥挥手,正好瞧见黄得功和周遇吉等人从城中出来。 “要是揍鞑子的话还睡个毛啊”屠元顿时来了精神。 “要打的话会叫你的,赶紧睡觉去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狠揍那帮畜生”常宇将屠元支走,周遇吉等人也到了跟前:“督主大人,打是不打?” 常宇抬头看看东方朝阳:“先聊聊,聊不到一块再打也不迟!” 聊?和谁聊?周遇吉几人一头雾水。 古城镇清军大营,多尔衮也同样起了个大早在村庄附近溜达一圈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似变得轻松多了,瞧着冉冉升起的红日,知道今天是个大晴天,是个好日子。 军营逐渐热闹起来,经过两天的休整士兵的精气神也终于有了气色,多尔衮看在眼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在这里扎营不走不全是耍坏心眼或者恶心常宇,是兵马真的需要好好休整了,要知道从京城南下到青州溃败这一路清军无论精神和肉体上都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压,军心疲靡厌战情绪高。 眼下既已谈和,便趁着这当口好好休整,待恢复些元气再赶路。 “十四哥,十四哥……”多铎在远处大呼,多尔衮收起心思抬头望去见其神色焦急眉头不由一皱。 果不其然,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那阉狗要见你!” 大明东缉事厂提督太监,满清国的新敌也是劲敌,短短两个月间数次重创大清铁骑,为清军上下恨之入骨的所在。 此时他要见大清国的头号实权人物,摄政王多尔衮。 交手十余次只闻其名未见其面。 “是该见见了”惊讶之后多尔衮长呼一口气。 “十四哥,会不会阉狗要使诈?”多铎很是疑惑,明明已经谈好了,各自履行协议各走各的就完了,怎么突然要提出见面,甚是可疑。 “所以说要见了才知道”多尔衮微微一笑:“你去安排一下,我一直对这个太监很好奇,也想看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却一副地痞流氓下三滥德行”多铎一脸不屑,他对常宇的印象极差,极差,是那种见一次就想打一次的。 “然而就是这么个下三滥却让咱们损失惨重,遭受现下的奇耻大辱,老十五啊,人不可貌相啊”多尔衮恨恨道。 “我可没小看他的本事,说的是他那德行,咳,等见了你就知道是啥臭德行了”多铎说着转身离去。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投票哦 第962章 王见王 古城村南十里外有一处农田,方圆数里一览无余。 日上三竿时,百余骑清军至于农田处地毯式搜查一番后离去,常宇纵马缓缓而来一身单薄常服无刀无甲。 至农田中心勒马而立,盯着正北方一动不动,身后二里外黄得功和周遇吉等人显得无比紧张,转身令麾下找好准备若发现异状要不计代价冲过去将小太监救回来! 片刻之后,正北方一骑疾驰而来气势非凡至常宇里许外方才缓行。 终于要见面了,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满清国的摄政王,实际上第一个入主大明江山的满清统治者。 又是一副什么德行呢? 多尔衮胯下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就如同他人一样虎背熊腰高大健壮。 两人相隔丈许一言不发打量着对方,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便是四下虫鸣声也消失不闻。 彪悍,桀骜! 这是多尔衮留给常宇最深的印象,三十二岁的年纪样貌略显老,短须宽额眼神冰冷,上位者固有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种人贪权,恋权,争权! 事实上多尔衮短短的一生都在争权夺势中! 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至少半盏茶功夫,才由常宇打破沉默:“百闻不如一见,摄政王风姿出众他日成就不可限量,看来满清国的皇位早晚都是你的了”。 嘿嘿嘿,多尔衮笑了,是那种看不出喜怒的笑:“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说与谁听”。 “合着咱家这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常宇淡淡一笑,多尔衮眉头一挑:“你当真是太监,那个东厂的什么督主?” “这还有假”常宇掏出腰牌一晃:“莫不是咱家不像?” “不像”多尔衮眯着眼:“你没有太监的那种阴气更没那种奴气也不像老十五说的下三滥的地痞,而且你实在太年轻,大明皇帝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儿统领东厂”。 常宇大笑:“原来本督在多铎眼里是那么个德行啊!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又岂能以年少而轻视他人,摄政王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应早是个征战沙场的老将了吧,至于皇上为什么会让一个小孩统领东厂,那说明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慧眼识人,若非如此岂能让摄政王焦头烂额呢”。 呵,多尔衮嘴角微微翘起:“伶牙俐齿好口才,本王信你了,你说的没错有志不在年高有本事也不在年少,本王十三四时便已随军征战,那时候入关所向披靡当真痛快呀!” 很显然这是在反击常宇揶揄他焦头烂额。 常宇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目光有杀气漫出,多尔衮也不遑多让冷冷的逼视小太监。 “摄政王可知本督不光口才了得,而且还精通易经八卦能知别人过往将来”常宇嘿嘿一笑,突的又满面春风。 多尔衮心中一惊,收放自如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也是微微一笑:“那你且给本王算一卦”。 “急功近利,贪得不足不得好死本督算你活不过四十!”常宇似笑非笑却见多尔衮的脸黑了下来:“你让本王来便是为了听你信口雌黄?” “你当本督信口雌黄么,皇太极尸骨未寒你羽翼未丰就忙着抢皇位这就是急功近利,登基不成弄个摄政王却还是不足是不是心理还想着要个叔父摄政王,皇叔父,皇父呢,你如此贪心不足能有好下场么,本督言尽于此日后便会一一验证,满清国朝内如今是怎么个德行你最心知肚明,回去好好收拾那烂摊子,别在惦记我大明的东西,常宇说话间身上气势越发的凌厉,大明国门日后你进来一次本督便砍断你一只腿!” “你恐吓我?”多尔衮冷笑,内心却已惊涛骇浪,自己这种想法从未和别人说过,他怎么知道的! “不”常宇摇摇头:“本督只是阐述一件事实,这次约见你只为一事,就是要当面告诉你,大明已非昨日的大明,还有限你十日内离境否则别怪本督兵戎相见!” 多尔衮冷哼一声,突然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咱们还有再见之时,那时候本王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常宇哈哈大笑,对其背影大呼道:“本督若是怕的话,今日又岂会放你回去”。 多尔衮突的勒住战马扭头看向常宇,一脸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凭你单枪匹马还能留下我不成?” “虽无十成把握却十拿九稳”常宇一脸轻笑。 多尔衮也笑了,望了望常宇身后数里的大军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大军,再次问道:“你是说凭你一个人将能将本王留下?” 常宇笑着点点头:“你好像不信”。 多尔衮放声大笑:“传闻你勇武好战,喜亲自上阵厮杀”。 “传闻不假”常宇表情淡淡。 “所以你就觉得可赤手空拳能擒了本王?你可知本王自少时便入军上阵厮杀,这十余年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人?”多尔衮冷笑连连。 常宇摇头:“本督不需知道这些,但无论你杀了多少大明将士和百姓日后本督都会加倍奉还!而且本督擒你一点都不难!”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动手,擒了我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多尔衮笑意愈发的冰冷。 “本督为什么不动手,你心里明白的很”常宇哼了一声,多尔衮大笑拍马而去:“他日杀你之前必遂你意,且看你能否擒了本王”。 笑吧,没几天可欢腾的了,常宇望着多尔衮远去的背影,嘴角一丝冷笑。 常宇武技高超为什么不动手擒了多尔衮? 理由很充分,虽说常宇自信满满言语间不可一世,而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大把握,多尔衮正是体力巅峰的壮年体格也远比他魁梧高大厮杀经验丰富,满人又善摔技若是在地面打斗常宇有七八成把握可将其击倒,但马战……如多尔衮所说,他可是久历沙场的老将,论骑术经验常宇都远不如他何况还是赤手空拳。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一旦动手事态将一发不可收! 常宇可以肯定,只要他和多尔衮这边刚动手,两人身后的兵马就会立刻杀过来,转眼间就意识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多尔衮,即便制服了清军也会不惜一切带将将其抢回去,先前的和谈则立刻泡影,双方真的会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 这是常宇不想看到也不想走到的那一步,多尔衮也不想,所以他也知道常宇为什么不动手,其实他心中对小太监也是不服却也不敢动手,生怕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 第963章 又下绊子 多尔衮纵马远去和他的兵马渐渐消失不见,常宇单骑立马茫茫田野,风吹草低长发飘扬,身后马蹄声渐进,周遇吉等人涌来见常宇还在发呆也不敢打扰他。 半响,常宇长长舒了口气,调转马头抬手一会:“回去吧”。 “督主,那多尔衮长的啥模样,说了啥?”黄得功好奇的不得了,其实不止是他众人一个个心里都挠的慌,这大清国的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没有三头六臂也就一鼻子俩眼,估摸着朝头上砍一刀也会死”常宇淡淡说道,众人哈哈大笑不已。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努尔哈赤一窝可不止九个,雄才大略的皇太极的时代常宇没赶上,可眼下大清国实力最强的三个亲王他都见过了,阿济格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粗鲁暴躁野蛮人,多铎年轻气盛足智多谋够冷静。 但两人城府还是远不如多尔衮能屈能伸又能怼,举手投足间强势霸道气势逼人,此为谋大事者,欺不得,而且睚眦必报! 回到滨州城中正是晌午时,衙门里置了简单的饭菜,常宇低头吃饭不语和往日大有不同看上去情绪有些低,李岩低声问:“督主大人,可是多尔衮不从”。 常宇嘴角一丝冷笑:“咱家只许他十日离境,根本就没管他从不从,这期间他尽管玩手腕只要十日期限已到他尚未离境本督就断了他脚,想走都走不了”。 “等的忒特么的无聊!”黄得功哼了一声,将酒碗一撂:“从他么的京城追了上千里,一路跑断腿但好歹还能杀几个鞑子,如今倒好了,跟在后边跟护卫似的,忒没劲,也忒窝囊……” “老黄你少说两句吧”周遇吉怕他酒后说话口无遮拦惹了小太监,赶紧拦着,常宇挥手表示无妨,对黄得功微微点头一笑:“咱家也觉得无聊无趣也窝囊,若不今晚咱哥俩悄悄潜入鞑子军营将其刺杀了如何?” “我……哎”黄得功虽然喝了点就但还没喝昏头,白眼一翻:“俺老黄自知斤两,这活俺干不了,留给别人吧”。 “厂公,这活俺接”贾外熊和老九竟蠢蠢欲动,不过被常宇一眼就给瞪回去了。 “七日!本督虽给多尔衮十日之限,但其最多七日便可出境”常宇敲了敲桌子一脸的自信,李岩眉头一挑:“督主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多尔衮比本督更急,他更急着早点回家,更害怕在大明多呆一会”。常宇似笑非笑。 “既然这么着急这么害怕为什么还在那边窝着磨磨唧唧不走”黄得功翻白眼撇撇嘴。 “窝着就为了歇足了劲才跑的快”李慕仙插了句嘴,黄得功哼了一声:“牛鼻子就你知道的多”。 “老黄你也趁这当口多喝点酒歇足了劲,别该你上场的时候腿软了”常宇怕他俩人吵起来,赶紧岔开话题。 古城镇清军大营,多尔衮自从见了小太监回来后一直黑着脸窝在帐中不出,诸将不敢前来烦扰。 “莫不是那阉狗说了难听的话”多铎见过小太监知道他那张嘴简直吐不出象牙来。 多尔衮摇头:“牙尖嘴利者见得多了若因此被激倒是你小瞧了哥哥我,而且那小太监并非如你所言那般满口污言碎语更无痞相”。 多铎眉头一挑:“不可能啊,那阉狗一副吊儿郎当形若地痞无赖,莫不是咱俩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多尔衮苦笑:“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抬手示意多铎坐下:“我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有这么强大气场的人而且还如此年少,其虽年少却能将气势收放自如时而锋芒毕露时而内敛平静如水,时而又如你所说那般嬉笑怒骂满脸痞相”。 多铎沉默不语微微点头。 “坚毅而有果断,看得出他很有野心,其人将来必为我大清心腹大患”多尔衮眼神冰冷:“刚才我几次冲动都想将其杀了,又恐……” “又恐如何?”多铎一怔随即咬牙道:“当时该设伏杀了他的以免后患”。 多尔衮苦笑:“想我征伐十余年尸山血海都蹚了无数次,今儿被一小儿气势所逼竟下不了手,我能感觉的到他身上的杀气和战意巨浪滔天,若真打起来我未必是对手且会引起两军冲突,一个不慎后果不堪!” “有这么夸张么,一个阉货竟把十四哥吓着了”多铎觉得多尔衮越说越玄了。 多尔衮苦笑:“咱们现在这么狼狈都是拜他所赐,你还觉得夸张么”。 多铎顿时黑了脸。 常宇午睡后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寻李慕仙下棋李岩在旁边观棋不语十足一个君子风范,程明急急跑了进来:“督主大人,鞑子拔营了”。 李岩和李慕仙四目相对略显意外本以为清军至少也要明早拔营,于是看向小太监,常宇连头都没抬:“没少下绊子吧”。 “可不是”程明忍不住骂了句:“他妈的又放了千余人还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常宇所料那般,多尔衮人马歇足了两天元气恢复大半加上明军下了逐客令,便在午饭后拔营而去,早点离开早踏实,但也不忘恶心一下常宇,留下一地鸡毛。 既然小太监下逐客令便说明他也急了,很显然一下释放太多俘虏让其吃不消,既是如此……那就再放千余人,除此之外又将一些桌椅板凳锅碗瓢勺的家伙什扔下不少,至于粮食一颗都没有。 李岩苦笑:“滨州的衙门要哭穷了”。 常宇叹口气:“滨州到天津之间的小城几乎都被鞑子夷为平地,无处安置难民,滨州就是吃不消也要忍着,实在不济令人去往周边筹粮安置”。 “厂公,这年头如您所说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周边小城若是咱大军过境形势所逼那些大老爷们还能给挤出点粮食,可让他们挤粮食给难民……嘿嘿嘿”,李慕仙就没往下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没门! 常宇哼一声:“本督只管打仗操不了那么多闲心,但总不能让这些老百姓都饿死或者落草为寇去,当地衙门不管的话,那只好请奏朝廷派专人下来监督监察了”。 “那督主您的可得快点请奏啊,否则等那些大爷们从京城慢悠悠过来难民都饿死的差不多了”李慕仙阴阳怪气的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随即让李岩代笔写了封急奏将这里情况详述一番请求崇祯帝遣官员来安置难民事宜,又以东厂督主身份传令周边小城劝慰竭尽之能支援滨州,至于人家愿不愿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必定这种事你不能逼捐啊! 随后又召集滨州衙门大小官员开了动员会,令其设粥棚接济难民,不用给吃饱饿不死就行,言之朝廷随后会派人处理。 滨州衙门压力很大,在清军过境时就有大批周边百姓来避难如今加上清军一口气释放三千俘虏,小小的滨州城真的吃不消啊。 可吃不消怎么办,也得咬牙顶住,开官仓,全城募粮! 在清军拔营一个时辰后,滨州城的数万明军也拔营北上。 第964章 一报还一报 多尔衮在晌午后率部拔营北上,说走就走而且如常宇所料那般开始提速,一个多时辰后至海丰县(今无棣县)扔下千余百姓,头也不回继续赶路,可县城早成废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后方明军气的大骂,无奈之际常宇只得从军粮里挤出些粮食支粥棚让难民果腹,又令这些难民尽量朝武定州城(今惠民县)去寻求援助。 黄昏时清军已至沧州境内然后扎营生火造饭然后出人意料的在子时拔营离去,而且不出意外的又留下千余俘虏和一堆家伙什,至于粮食依然是颗粒全无,家畜更是一根毛也没。 哦不,清军在扎营的地方留下了满地鸡鸭毛猪羊牛皮,很明显他们知道家畜这些东西最后是带不走的,那就吃了吧。 老子喝粥你们他妈的还大鱼大肉的,后方明军别提多恼火了,便是常宇闻讯都气的脸色发黑,黄得功和屠元等将领更是破口大骂,嚷嚷要去干一架。 “没几天得瑟了,先忍忍”常宇冷笑:“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饭菜,就是有也不会给狗鞑子吃,如今他吃多少回头都要加倍偿还”。 两天后。 清军进入天津卫地界在距离海河不足三十里的一条河畔扎营休整,遣探马探路。 这两天内多尔衮出乎意料的没有释放一个人质,却将辎重扔了不少,常宇知其手里尚有近四千余百姓是留着做人质作为通行证的。 毕竟多尔衮不傻加上常宇也曾主动透露过口风,他稍一动点脑子就能猜出明军的数万步兵极有可能在天津卫候着他,所以这段路要谨慎。 明军前锋郝摇旗率兵三千一直跟在清军后方十里,见其扎营便回报后方主力,常宇略一沉思便道:“把兵马后撤些,今晚清军不会趁夜赶路” “为什么?”郝摇旗皱眉:“鞑子这两日都是日夜兼程,几乎不休整的”。 “就因为他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整所以要多睡一会,而且天津卫这段路他也不敢走夜路,数万大军挡道,他没那个胆子!”李岩替常宇回答。 多尔衮这两天急着赶路一口气跑到天津卫几乎没怎么歇息,一路上还恶心了小太监稍稍出口气,可到了天津卫跟前眼见天色渐黑,便决定扎营,明早再走。 至于理由的确如李岩说的那样,他害怕! 早前他已推断明军的数万步卒有可能在天津卫候着,而探马也证实了天津卫城外有大军扎营,看规模约两万以上。 虽说和小太监有了约定,甚至后边尾随的明军也主动后撤数里释放善意,但多尔衮的防范之心一点都没降低,那小太监向来阴险无比,谁知道他会不会趁着在这里的兵力优势又是前后夹击的好局面突然翻脸发动攻击,那自己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这一夜,清军大营戒备森严,周边撒出明暗哨十里有余不敢有一丝大意。 然而这一晚清军睡的一点都不踏实,甚至可以说提心吊胆,因为报应来了。 这几日多尔衮不停的做些小动作恶心明军,弄得明军上下怒火攻心,多亏小太监压着才没出乱子。 常宇能忍,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他那份气度。 比如,黄得功一众主战好战又暴躁的将领。 于是在常宇入睡后,黄得功就出了军营。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唆使了一帮人,比如屠元啊,陆行啊,郝摇旗啊,程明啊,甚至连当值常宇安保工作的贾外熊和老九啊都溜达出来了,而且每个人也非单枪匹马,最少的都带着两三百人,多的两三千。 他们要干什么? 自然不会冲击清军大营,毕竟和谈期间若闹出严重后果,别看小太监平时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但在大是大非跟前东厂的狠辣作风就展现出来了,就是黄得功他也照削不误。 这点黄得功自也清楚的很,他和常宇久处,知道他公私分明所以他也不打算戳马蜂窝,但清军一路恶心人,要不给他上点眼药,这觉还真睡不踏实。 于是在多尔衮刚睡下没多久时,突然大营警讯大作,慌忙间奔出帐外间四下乱做一团,亲兵急报“正南发现明军侵入十里之内,兵力不详但有数千之余。 他们要干嘛!多尔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真的如自己所料明军打算在这里合围? 心下不由一寒,急急调兵遣将前去拦截,一边令人侦查天津卫方向明军是否有异动。 北边消息还没传来时,探马又至:东西两侧亦发现明军。 “艹!狗日的阉货,就是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多铎气的破口大骂,然后亲自披甲率兵出营:“大不了就给他拼了!” 若真的被其合围早晚都是死,倒真不如拼了,多尔衮狠了心。也欲披甲戴盔时,南边传来消息:明军撤走了。 西边的也撤走的了,随后东边的也撤走了。 额,这是干嘛? 多尔衮一众人莫名其妙,七嘴八舌也猜不透明军到底意欲何为。 等了近一个时辰,明军再也没啥动静,深夜中清军也不敢去追,便收兵回营。 虚惊一场后,将士很快又进入梦乡,可没多久忽的又警讯大作,探马又报:正西方明军入禁区,东边的也…… 南边又来…… 就这样,一夜间,三面明军一会他来一会他走,清军疲于应付一夜未眠!至天快亮时,探马才确认明军已收兵回营,折腾一夜的清军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睡,生怕明军在天亮最困乏时,突的又是一个回马枪! 他妈的不睡了,多尔衮熬的双眼布满血丝传令大军拔营北上,这个鬼地方实在不详,他要早早的跳出这种合围局面,闯过天津卫再修整。 东方见白时,清军拔营,数万将士垂头丧气一脸困乏无精打采的在马上晃荡着,主帅多尔衮表情凝重,双目喷火回望正南方,嘴里低声呢喃着:忒他妈的无耻! …………………………………………………………………………………………………………………………………………………………………………………… 感谢各位书友的不离不弃支持,唯努力码字回报,感谢支持,记得投票哦。 第965章 如履薄冰 明军一夜袭扰不断却没发动进攻,一开始多尔衮尚且不明其本意全军戒备,待发现正北天津卫的明军没有任何异动便慢慢醒悟过来,这尼玛的就是纯属报复。 虽窥破了明军的企图,却也不敢在此地久留,不顾一夜未眠拔营离去,只想早早远离天津卫,这种前后夹击的局势使得军心惶恐不安,早走早解脱。 天色见白时,多尔衮便急急率部拔营离去,一路也不忘咒骂小太监的阴险和无耻,睚眦必报果然是小孩儿本性,幼稚! 这可真冤枉了小太监,虽说昨晚清军一夜未眠,可常宇睡的那叫一个香甜根本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晨练之后刚洗漱准备早饭时,亲兵来报,鞑子拔营而去。 常宇便疑惑了,这么早,不正常啊。 “或许是趁凉快吧”亲侍乔三秀随口说道:“毕竟这两天天气太过燥热”。 常宇将信将疑,但饭桌上李岩实在忍不住将此事说与他听了,黄得功倒也没瞒他,话说牵扯这么多将领和兵马这么大的动静也瞒不住。 常宇听了也没发火,只是苦笑摇头:“黄闯子这脾气当真是愈老愈辣啊,但这种事下不为例,李将军你得敲打敲打他”。 这下轮到李岩苦笑了:“鞑子无耻之尤将士都忍了太久,黄总兵脾气暴最是按捺不住……可厂督总把这烫手又得罪人的事情扔给卑职,黄闯子以后可没好脸色给卑职看喽”。 常宇哈哈一笑,长叹道:“他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他吧显得重,别人说他不听,唯李将军不轻不重他能听进去,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冲撞你,若是换了别人那可得打起来”说着目光瞄了一眼在个小道童喂饭的李慕仙。 “贫道早晚和那匹夫打一架!”李慕仙哼了一声,很显然他对黄得功很不满,两人可能是八字不合见到就掐,军中皆知。 “怕是你打不过他!”常宇嘿嘿一笑,说的倒也是实话,李慕仙虽武艺高超但和黄得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体型相差太大何况黄得功半生厮杀,武力值也是不弱。 李慕仙倒也服气:“论弓马贫道不是他的对手,打架也未必打的赢,但若是分生死,他黄闯子就是九条命也得交代下来”。 这话常宇和李岩都认同,打架只分输赢多是点到为止,但若分生死则手段无极不用,那结果就另说了 “你俩哪来那么大怨,还要分生死,你把他杀了便是本督布治你罪,他麾下能绕过你,怕是出不了军营你就被砍成肉泥了”常宇打趣道。 “贫道与黄闯子也无深仇大恨就那么一说,只是烦他那张嘴,实在厌恶的很”李慕仙说着摸了摸小道童的头:“淳风啊,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练武长大了替师傅好好教训那匹夫”。 小道童抬起头很是疑惑:“师傅,等淳风长大了,黄大人是不是都成老头子了,徒儿可不打老头儿”。 众人讶然,随后哄堂大笑不已。 正吃着,周遇吉端着碗从外边走了过来:“鞑子已拔营,咱们几时追?” 常宇没急着回答而是打趣他:“黄总兵昨晚不睡去偷人,周总兵没跟着一起去啊”。 嘿,周遇吉低笑:“年级大了睡的早,和年轻人比不了咯”众人大笑。 “不急着追,以鞑子的尿性绝不会在天津卫释放人质,而是要过天津在武清或者香河附近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放人,甚至有可能其会扣押过京城才放”常宇放下饭碗抹了抹嘴:“鞑子一早拔营而去必是被黄总兵昨晚吓得一夜不眠,天津卫屯兵数万咱们又在后边跟着,搁谁谁也不踏实,此时他前脚刚走,咱们就急追而去,其必疑神疑鬼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甚至会改变北上路线”。 李岩几人点头,甚是认同。 随后常宇传令大军休整至午时拔营,也好让昨晚那几个出去偷人的多睡会。 天津地界水系发达河流多,虽说多干涸少水甚至断流,但清军携辎重太多渡河较缓拖累速度,多尔衮随即下令将除了人畜粮草金银外的其他的辎重全部丢弃,当然不会是放在一堆码好等着后边明军来捡,而是乱丢一气甚至直接扔进河道里,论无耻,鞑子才是大佬。 大军近海河,隐隐可见天津卫城,清军探马一波又一波的来来回回,将那边的最新的情报送到多尔衮手头。 明军已发现清军 明军在军营外列阵 明军在城头架炮…… 多尔衮脸色凝重麾下一众将领在地上划拉着,运河,子牙河,海河三岔河口东边是天津卫城,明军大营就在城外河畔…… “远离三岔河口,往西靠靠急速渡河北上,若遇战事,只管突围北上不得恋战”一番商议后多尔衮下令,又让尼堪,满大海率兵一万在东侧掩护大军渡河以防明军进攻。 这当口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明军若在其渡河时发动进攻,一前一后他真的吃不消,论兵力明军步骑合计至少七八万,论地利,这一片南运河,北运河,子牙河,海河加上一些不知名的十余条纵横交错极不利骑兵作战。 天近晌午时清兵抵达天津地界第一条大河南运河畔快速渡河,后方探马传来情报,明军并未拔营。 这让多尔衮等人松了口气,看来狗太监倒是言而有信,不光没急追制造压迫感还释放了很大的善意,可他么的昨晚的事又怎么解释,哼,别以为这会释放善意,老子就能原谅你了! 晌午,清军先头人马已抵达子牙河正在快速渡河,遥望正东依稀可见天津卫城上旌旗招展,三岔口处人头攒动,这让多尔衮等人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与小太监谈和了,若非如此北上至此被其出其不意的前后夹击必然损失惨重!要知道那会他可不知道明军的步兵都伏于此。 看来小太监早就未雨绸缪南下追击时已在这预伏一子,这人着实太可怕了,庆幸之余诸人顿感一身大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热的。 大军刚度过子牙河后方探马来报,明军拔营北上了,多尔衮暗暗松口气,传令大军沿着北运河快速急行,到几十里外的武清再修整。 天津卫城上,看到清军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渡数条大河然后头也不回的沿着北运河北上,项民心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这时才意识到全身已湿透了。 “大人,鞑子走了,没事了,人要撤走么?”身边几个心腹也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了笑意。 “再等等,等鞑子走远些再撤,没瞧着那边还有鞑子的探马在溜达么”项民心望着城下的明军大营长长呼了口气。 第966章 心思又活了 天正晌午烈日当头,明军不畏炎热拔营北上好在沿途树木成荫可避暑气又有大河可饮可洗,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李岩麾下部将秦松旺及金吾卫指挥使董海城挂先锋各领千五兵马先主力一步缀后清军后军二十里监视。 黄得功折腾的一晚上睡眠不足总是提不起精神光着膀子抹着汗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最后忍耐不住以商量要事为由上了小太监的马车,然后话没说几句就呼呼大睡起来。 常宇无奈便将小道童送到李岩车上,然后自己也下车上马和周遇吉并肩闲聊行军。 至于天津卫时已是傍晚,项民心早在城外等候多时:“卑职恭迎厂督大人,请大人入城”。 常宇四下看了看,表情淡淡:“都走了?” “走了三日了”项民心略显紧张。 常宇哦一声点点头:“军务繁忙,本督就不入城了,对了,本督闻数日前天津卫来了两位贵客,此时何在?” “也跟着一起走了”项民心赶紧道,常宇忍不住笑骂道:“瞎折腾”说着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项民心又叫住:“厂督大人,卑职备了些吃的给您路上吃”说着转过身从一个亲兵手里接过一个饭盒。 常宇好奇使了眼色旁边的陈汝信将饭盒接过打开,一片赤黄,竟是十余金元宝不由大怒:“汝敢辱我!” “卑职不敢,卑职,卑职再去凑……”项民心大骇,以为小太监嫌少。 “放肆”常宇脸都黑了,指着项民心大骂:“先前空饷之事本督念你鞍前马后不予追究留职察看,不成想尔竟好了伤疤忘了痛,非要本督治你么!” “厂督息怒”项民心吓的噗通一声竟跪了下去:“卑职悉听尊教再无乱纪之举啊!” “贪污受贿是违法乱纪,行贿同样是重罪,本督统东厂奉旨查贪反腐岂能执法犯法,你此举不是辱本督是作甚!”常宇厉声呵斥,项民心只吓得跪地求饶。 “督主大人,项大人本是好意……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项民心的亲随见状纷纷跪倒一地为其求情。 常宇冷哼,不过也知眼下这形势不能过甚,容易激发兵乱,便道:“本督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犯,必让你知道东厂的手段!” 项民心感恩戴德连连称是,常宇便让你起来说话,吩咐一事令其将功赎罪:将清军四下扔掉的辎重悉数收回保存,在合适情况下还与难民! 项民心大喜应了,有活干就说明自己的军职保住了,用你才说明你有用,而且这货也真的将小太监的警告听进去,后半生再无贪腐之举,以清廉著称竟成了军中表率,这都是后话。 常宇又叫带些事后便率亲卫离开天津卫去和李岩汇合,途中陈所乐显得有些疑惑:“厂公,若是送礼给皇上算是行贿么?” “不算,那叫进贡!”常宇看了他一眼打趣:“怎么滴,你打算给皇上送个礼谋个大官么?” “可拉到吧,卑职那点家丁皇上可看不上,而且送给皇上还不如送给厂督您,那样卑职升的更快”。 “嘿,这话在自家人跟前说说就行,外人边可不能乱说,容易给厂督落人口实”不得不说乔山人老持稳重。陈所乐赶紧点头::“外人边自是不可说的”。 “厂公,您说着送礼和行贿到底怎么区别啊。比如逢年过节卑职给您送个礼拜个年啥的,莫不是也是行贿?”陈汝信在旁边皱了眉头。 常宇回答的很直接也很坦诚:“有两种方法可以区别,第一,礼物价值太重,有功利性有利益叫唤这就是行贿,第二,东厂说是行贿就是行贿说是送礼就是送礼”。 众亲卫哦了一声皆了然,乔三秀笑了笑想说话又没说。 李岩的主力在天津卫北十里大运河畔休整,粮草辎重则还在后方渡河赶路,前方秦松旺遣人来报,鞑子在武清县西北数里外扎营。 武清县在清军南下时已被其夷为平地,或许是因为心虚多尔衮并未扎营于此。 河畔有一无名小村已是荒芜,李岩歇脚村外,闲来无事围观诸将赌银子,常宇赶来时已是黄昏,问了前方清军情况后,下令生火造饭。 “鞑子今晚会不会连夜赶路?”睡醒后精神气十足的黄得功正在和屠元一帮将领玩的嗨,随口问了句。 常宇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往中间一扔:“若是人家不走,你晚上又要去折腾么?”说着拿起碗里的骰子就要执。 “督主说什么俺老黄听不懂”黄得功嘿嘿一笑,抓住常宇的手:“俺们玩的大起步十两,督主再添点”。 靠,土豪啊!常宇骂骂咧咧的捡起自己的银子:“不玩了”。 “不是吧,督主现在这么抠门”黄得功等人嚷嚷起来。 嘿,常宇叹口气:“家大业大到处都要花银子,如今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咯,哪像你们一个个的军功傍身财大气粗的”说着抱起小道童朝河边走去:“小p孩不学好,啥都跟着凑热闹”。 “大官哥哥,赌银子不好么,俺师傅说了行走江湖啥都学,计多不压身”。 常宇一怔,苦笑道:“淳风啊,你将来是道家正统衣钵传人,不能像你师傅那样”。 “俺师傅怎么了?”小道童瞪着大眼睛很是好奇,常宇回头张望,李慕仙正在那边嘶吼开大开小呢:“他就是个……挂羊皮卖狗肉的”。 “师傅说狗肉可香了呢……而且最好吃的是黄狗,还有师傅说黑狼营养了两只狼,狼肉也老香了……”小道童说着舔着嘴巴,哈喇子流了一大串,常宇叹气摇头很为小道童的将来犯愁,又觉得李慕仙口中的黄狗是不是和黄得功有点啥关系呢。 暮色降临,明军大营灯火通亮士兵吃喝或在玩乐,河边常宇和小道童在开小灶,新鲜的河鱼现钓现烤香溢满满将李岩和吴惟英也引来了随后越引越多。 武清县西北清军大营篝火连天也真忙着生火造饭,河畔多尔衮的帅帐里,诸将齐聚于此,他们在商量一件大事。 没错,多尔衮的心思又活了,而且并非他一人。 明廷在京畿一带兵力本就空虚,所以当清军入关时明廷慌忙四下调兵勤王,才有的小太监不得不放弃到嘴的李自成而急急北上入京,而后调集大军南下追击清军,可谓将京城的兵马全调走了。 眼下,小太监的步骑兵七八万都在天津卫地界,那是不是说明京城此时就是大门虚掩无人看守啊! 趁虚再次攻打大明帝都?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记得投票啊! 第967章 又来 怎么可能,多尔衮又不是个白痴! 帝都城高墙厚非一般小城,若无攻城器械人家城门一闭,管你几万人只要不会飞在城下喊破喉咙也没人鸟你。 而且作为帝都,必有常规兵马守城,不可能真的全都调的一光二静,再者即便他有攻城器械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拿下,而小太监的骑兵早就杀到跟前了。 所以攻打帝都可以想一下,但绝对不会去做。 多尔衮一众人的心思是,趁机逃跑! 他们为什么要和明廷谈和,怕的就是走不出大明,出不来关,回不了沈阳。 而明廷提出的和谈条件又极其苛刻,释放人质以及所掠物资。 满清人口奇缺,每次入关都要大肆掠劫百姓去做劳力,而所掠物资包括人畜,粮草金银财务等等。每一样都是他们的心头肉,都舍不得丢下! 可明廷偏偏毫无余地的要求,无论你抢了什么都得留下! 损失了数千精兵,白忙活一场,这让多尔衮他们就接受不了! 可若不接受就要开打,身处大明腹地回家路千里之遥,明廷又不畏死战,前有狼后有虎,他敢说一个不字,后果就会很严重很严重! 不得已,多尔衮委曲求全,同意和谈条件,一路乖乖的夹着尾巴也履行了承诺释放了一半俘虏以及大量辎重杂物。 可过天津卫后,他们就松了口气,心思开始活了。 既然明军全在此处,京城防守空虚前无拦兵还怕个求,直接撒丫子跑了,明军未必追的上,追的上未必拦得住。 要知道他手头此时尚有百姓近五千,家畜粮草无计还有大量金银钱财,只要跑出去就是一大笔财富,即便明廷恼怒将阿济格杀了,以他一命换这大笔财富也值了! 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明廷捉了阿济格这条大鱼,会不加利用就真的一刀砍了? “此去密云关口尚有五百余,还要小心从事不能令明军起疑,否则其必有所行动”多铎老谋深算,一扫帐内诸人:“如往常一样尽量不要做出格之举,至京城再说”。 “未雨绸缪,咱们应早作多手准备”尚可喜一脸忧伤:“明军先锋一直跟在咱们身后十余里,一举一动皆为其掌控,说明其一直防备我等,只恐到了京城想溜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容易又能奈何,京城那边又无明军兵马,他们追也追不上,拦也拦不住”尼堪哼哼道,多尔衮白了他一眼,示意尚可喜继续说。 “以那阉狗的精明,岂能不防备咱们突然逃走,只怕过了天津卫后他后方大军会跟的更近,若是无辎重拖累咱们自可放马狂奔他追不上,但若带着这些只恐……” “牛羊家畜等辎重全部丢弃,只留人质和粮草金银等物如何?”多铎这时提议,帐内众人议论纷纷一时也无定夺。 “先以你之计,待至京城在见机行事”多尔衮沉默半响做了决定:“智顺王也说也不错,未雨绸缪咱们先放出点烟雾弹,麻痹明军”说着一扫帐内诸将:“记住,一切如常不可有异举引明军怀疑”。 夜深,明军大营寂静一片,将士多入睡,河畔一军帐外燃着驱蚊草黄得功怀抱一酒罐子和郝摇旗对饮,两人天南地北的各自吹嘘自己想当年的牛逼,黄得功从一边卒一路升迁至总兵人生经历那叫一个精彩。 郝摇旗少年落草以作战勇猛成为一个大贼寇自也有值得吹,自己当时和官兵作战怎么怎么的厉害:“杀得官兵像孙子一样,想当年那才叫威风”郝摇旗说着就见黄得功脸色不善了,突然惊醒,尼玛这不是打他脸么,赶紧抱歉道:“哎,卑职就吹牛呢,那会打仗全靠忽悠老百姓填坑,对,就是督主说的炮灰,若是靠真本事打,那些乌合之众怎么是官兵的对手,更不会是黄总兵的对手……” “他妈的,你少嘚瑟!”黄得功把手里酒罐扔了过去:“一气喝完,否则老子和你没完!” 郝摇旗哈哈大笑:“怕是不够俺一气!”说着抬头猛灌。 全军戒酒,就他俩例外这是常宇特批,反正想啥时候喝酒啥时候喝,喝多少也不管你但别误事,一旦误了事,后果自负! 酒香四溢不知馋倒了多少人,却一个个有贼心没贼胆去偷喝,毕竟常宇在军中威严太重,加上李岩更是个黑脸包公,谁犯了军规都照治不误! 无论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军人的生活都是极其枯燥和乏味的,战时加上精神压力大更需要各种精神食粮来麻醉自己,就连后世的部队都少不了烟酒这些,这年头没有烟也没有电子游戏,士兵就只靠赌银子和酒了。 可以说这年头大明所有的部队中都离不开酒,士兵独好这口,而几乎没有部队严禁戒酒的,唯常宇所率除外,但也不是没人情味,若非战时随意喝,只要你买的起买的到。 屠元和贾外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坐到两人身边:“黄总兵,赏口呗” 黄得知醉醺醺看了两人一眼嘿嘿笑着:“都是兄弟有酒自是一起喝,不过话说回来,后果自负哈,到时候别指望老子给你俩求情”。 屠元和贾外雄对视一眼,舔了舔嘴巴犹豫不决,若是只喝一点明早应该闻不出吧? “若是喝一口明早自是闻不到”郝摇旗在一旁也嘿嘿笑了起来:“只不过怕两位控制不住只喝一口啊,再说了督主身边的人不时巡营若是被发现,估摸着等不到明儿两位就得去李岩那报道了”。 艹,屠元和贾外雄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毕竟自己是东厂嫡系,若带头违规影响极坏,而且常宇也自不会轻饶他的,这一路战功若被一口酒给泡汤了那太不值了。 “待狗鞑子滚出关后,回到京城老子也喝个三天三夜”屠元哼哼道。 黄得功翻了个白眼:“怂包,连口酒都不敢喝,还尼玛号称军中第一猛将呢”。 “黄总兵您就别拉我哥俩下水了,您不惧厂公大人,俺们哥俩可不行啊没您那本事”贾外雄不受激,嘿嘿笑着又问黄得功:“这鞑子前两日蹦跶的欢,怎么今晚又不走了?” 黄得功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鞑子蹦跶了两天加上昨晚被咱们一闹他们哪里还有力气赶路,估摸现在都睡的死猪一样”。 “那,既然如此,今晚去不去偷个鸡?”贾外雄和屠元俩人低声嘿嘿笑着,郝摇旗的眼也放了光。 黄得功又翻了白眼:“不去,没听刚才李岩说了句,下不为例么,那就是敲打咱们呢,有一不可有二,很显然也是你们督主的意思”。 “嘿,刚还夸您不惧俺们厂公呢,怎么怂了呢”贾外雄挤眉弄眼,黄得功蹭的站了起来:“俺到不信了,祸害鞑子还能有罪!” 一个时辰后,暗夜之中清军大营里传出多尔衮的嘶吼声:无耻之尤! ……………… 码字不易,多多支持,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谢谢! 第968章 先行一步 清晨,阳光穿过枝丫零零散散的照在帐篷上,黄得功翻了个身呼噜声依旧,亲兵急急走了进来使劲摇晃他:“大人,大人,督主叫您过去!” 李岩帐中,常宇正在喝着稀粥就着萝卜干,李慕仙不知道从哪弄个了鸟蛋正在为小道童剥皮:“吃这个能长个头,长得壮壮的才能打的过那厮……” 周遇吉忍不住笑了:“一方道长,你这一天天的咋这么记仇呢,老黄也没把你咋地啊”。 啊,李慕仙一怔,又赶紧摇了摇手:“周总兵误会了,贫道说的不是黄总兵,是昨儿不知从哪窜出一只大黄狗差点咬到……” 正说着黄得功走了进来,闻言大怒:“你这牛鼻子竟敢背后骂老子……”作势就要动手,常宇噗的一声将饭喷了出来。 “哟,督主大人在呢……”黄得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赶紧收起怒气嬉皮笑脸和常宇打着招呼。 “就知道瞎闹腾……”常宇轻斥。 黄得功咳咳清了嗓子:“那狗鞑子侵我国境烧杀掠劫无恶不作,便是谈和了还时不时下绊子恶心人,老子就是气不过,反正事也干了,你爱咋罚就咋罚吧!” 常宇一脸愕然,挑眉道:“你在说什么?”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喝道:“昨晚又去胡闹了!” 黄得功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小太监还不知道昨晚的事,自己竟不打自招了?这……咳咳咳,目光看向李岩,却见他只顾忍笑埋头吃饭。 “咳,俺也招了,随便你罚吧”黄得功顿时蔫了,周遇吉伸了个懒腰:“莫不是昨晚又去了?咳,年纪大了睡的早错过了,错过了……” “老周你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不是俺说你堂堂一方总兵正是壮男时,入夜就睡你这也太虚了吧……”黄得功逮着周遇吉开喷。 “周总兵虚不虚咱家不知,但老黄你最近是不是补的有点过了”常宇冷哼:“你去袭扰鞑子本质无过错,但违反军纪则是要认罚的”。 “俺认罚,认罚”黄得功见小太监表情阴沉也不敢再胡闹,赶紧道:“罚什么俺都认了!” “不认也由不得你”常宇哼了一声:“估摸着昨晚又不止你一人去闹,但少不了是你领头,这帐都记你头上,李将军你说怎么罚他?” 李岩这才收起笑容,轻咳一声:“情有可原之事又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影响极坏,便罚银五十两,禁酒半月!” “好好好”黄得功赶紧应了,突的眼睛一瞪:“啥玩意,罚酒半月,你杀了我吧!” “怎么,反口不认了?”常宇脸色一沉,黄得功垂头丧气:“认,认,只是这罚酒半个月实在太重了吧”。 “那这样吧咱家给你说个情,便以白银百两抵一天罚酒如何?”常宇眉头一扬,黄得功大喜,只是一算这要是十五天都抵了要一千五百两银子,虽说在青州他得衡王赏银不少,可若一下逃出千两银子真肉疼啊。 “嘿,那末将谢过督主大人了”,黄得功叹口气:“先忍忍,忍不住时再拿银子换吧”众人大笑不已。 “对了督主大人,若是检举不法是否有功?”黄得功突然间坏笑起来了,常宇哦了一声:“那是自然”。 “末将检举您麾下的屠元和贾外雄以及那个老九,特别是贾外雄和老九据闻昨晚还是当值竟然跟末将出去鬼混了,末将要检举他们,望督主和李将军依法处置!” “黄总兵,刚才说了从犯不究,账都记你头上了,别想好事咯”李岩微微一笑,常宇却怒了:“竟有此事,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若是恰值有贼人来行刺本督岂非一命呜呼了,不行,此事必须严查,不过他三人隶属东厂直辖,当由东厂法办,黄总兵检举有功可免你半日罚酒!” 啊,半日!黄得功无语:“这不是寒碜人么”众人又大笑起来。 得了,黄得功知道耍心眼啥的不可能是常宇的对手,耸耸肩寻了位置坐下亲兵已为他盛了饭:“看来督主一早叫俺老黄过来而是另有他事”。 “你先吃了饭再说也不迟”常宇抬手示意亲兵再为他添饭一碗。 周遇吉碰了下黄得功低声道:“老黄啊,酒是好东西但不能多喝,影响这个”说着指指脑袋。 “啥意思,说俺脑子不够用是不”黄得功撇嘴。 “屠元和贾外雄都是东厂嫡系,这几日负责督主外围安保,你觉得他几个天大的胆子敢擅离职守跟你去胡混?” “呃……啥意思”黄得功一时没反应过来,周遇吉苦笑摇摇头,用筷子尖若有若无的指了常宇一下,黄得功这才恍悟。 东厂向来军纪严明麾下诸将对常宇更是无比的忠心,这几日黑狼营的老九黑豹营的贾外雄负责常宇的外围安保,若无他的指令怎么可能擅离职守特别是昨天已经敲打过了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小太监果然奸诈啊,昨晚一定是他授意令屠元几人怂恿他,既能让鞑子不得安宁又能趁机敲打他,一箭双雕。 尼玛,俺服了!黄得功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抱着饭碗使劲的扒拉。他觉得小太监和李岩这些人太复杂了,有话从不直接说拐弯抹角的膈应人,每天各种算来算去活着真累。 “鞑子一早拔营而去,但出乎意料的没释放人质而是留下大批辎重,甚至还有少许家畜,诸位可有什么看法?”插科打诨过后,常宇敲桌子划重点。按照清军以往的尿性必会在武清县那无人废墟释放千余人才是,可竟没有。 周遇吉略一皱眉:“此去京城不足三百里,从京城再去密云又近两百里,此时鞑子手头人质不多了,距离关口越近便越发谨慎,生怕咱们玩什么手段,所以挟人质自重”。 “弃大批辎重显然是要提速了,毕竟十日之限要到了”李慕仙轻声道,常宇嗯了一声又看向李岩:“可有什么补充的?” 李岩看向帐外眼神凝重:“就在京城亮刀吧,不出意外鞑子若是要耍心眼也会在京城现行!” 常宇点头:“即使如此,咱家便先行一步” “末将愿随督主大人前往”黄得功蹭的站起来,常宇微微摇头:“后方主力岂能少了你坐镇,咱家先走不过布阵而已无聊的很”。 “既是无聊的很,那末将还是不去了”黄得功嘿嘿笑着。 常宇对几人拱了拱手:“这边便有劳几位了”诸人连忙还礼:“我等份内之事,必不负督主所托”。 日上三杆,常宇率亲卫领麾下三营人马拔营先行而去,同行的还有李慕仙师徒。 于此同时清军也正沿着运河北上和来时的路线并无两样,之所以没有偏离路线直奔西北的京城方向是因为大军行军不能没水,其次直奔京城方向会引起后方明军的敏感。 常宇麾下三营加亲卫都还不足千人,带了干粮水囊抄近路直奔西北京城方向快马加鞭去了! ………………………………………………………………………………………………………………………… 感谢投票的书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969章 溜之大吉 黄昏,倦鸟归林。日落西山霞光映在河面上五彩缤纷,水鸟掠过一片草丛消失不见,常宇站在河畔看着落日出神,李慕仙在旁边正在烤着一只肥大的野鸡,小道童不远处捡树枝,东厂三营将士也在忙着生火造饭。 “道长周游天下可知此地何处”常宇转过身看向李慕仙,火头上的野味香气四溢令人食欲大开。 李慕仙四下瞧了:“杂林野河遍布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不到,莫不还大有来头?” 常宇哈哈一笑:“道长可曾听闻过一句古话“黄帝制天下以立万国,始经安墟”李慕仙摇头:“莫不是那安墟便是此地?” 常宇点头:“便是此地,日后将大放异彩”。 李慕仙哦了一声:“此地已近京城,是为咽喉要冲自为重地”。 没错,这里便是夏商处冀州之地,战国秦汉于蓟燕之野,晋唐属幽州之域,元明清为京畿要冲素有九河下梢的廊坊! 常宇从天津卫一路马不停蹄一口气奔了百余里,人马略疲于是下令休整,远处遥见有快骑一拨一拨疾驰而过,知是明军的探马。 随着清军再次进入京畿范围,周边局势立刻又变得敏感起来,大城小镇瑟瑟发抖,而紧随其后的明军更是派出探马无数在方圆数近百里内侦查,监控以及传递情报,而且还专门有一支人马负责对街常宇,清军到哪里了,明军到哪里,谁有什么举动都要第一时间汇报他。 最新情报:清军已抵香河。 “一早拔营一口气跑了百里地,这速度可真不慢啊!”李慕仙将烧烤橙黄冒油的野鸡递给常宇。 常宇接过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小道童:“时间紧迫,其不想与我等起冲突自是要急着赶路,骑兵一日百里算不得什么,可就苦了那些被俘的百姓咯”。 说着又抬头问斥候:“鞑子可有袭扰之举?” “报督主,鞑子在城西运河畔扎营,远离香河县城并无袭扰之举,亦无释放一个人质但一路却扔下大量辎重包括家畜”。 “还是没粮草?”常宇又问。 “并无”。 “鞑子宁舍猪羊不舍钱粮,拉着那么多东西就不嫌累么难道不知早晚都要交出来的么?”李慕仙眉头一挑,常宇冷笑:“你莫不是以为鞑子真会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出来啊”。 李慕仙大笑:“贫道若真这么以为现在还至于跟着厂督在这荒郊野外喂蚊子啊,贫道可没那么单纯”。 常宇叹息:“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既为敌手当是不死不休但有一点机会都会挣扎到底,所以时刻都不得一丝松懈,直至将其锤死为止”。 说着又问斥候:“可有高杰等人信息?” 斥候摇头“尚未探的”常宇便令其加派人手往南打探督促其快马加鞭,他心中料定高杰等人会来,但其若游山玩水晃晃悠悠的来那黄花菜都凉了。 斥候领命而去,常宇催促将士尽快吃饭休整,他要连夜赶路在天亮前入京。 突的这时,外围有示警声,将士立刻放下干粮,翻身上马进入战备状态,常宇也是一惊,清军是不可能游荡到此处,莫不是有不长眼的贼寇来打秋风。 谁说此地连孤魂野鬼都没有的,这些不都是,篝火旁常宇四下扫了一眼,认不出一声长叹,李慕仙也是苦笑摇头不已。 不是清军,也不是贼寇,而是大批的难民! 先前闯贼大军一路北上直逼保定府,千里之内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连失所,朝廷大军剿贼在保定,真定府数场大战之下,流民以及贼寇四下逃窜乞讨为生,但凡有城池村镇所在皆是成群结队…… 然而哪有那么多粮食吃,即便朝廷甚至当地衙门开仓赈灾也是杯水车薪,可谓饿殍千里甚至易子而食,人间惨状罄竹难书。 这些难民显然是在城镇乞讨不着,便结队至于荒野求生扒树皮吃草根摸鱼虾苟延残喘,巧逢有军队在附近休整生火造饭,求生之欲让他们大着胆子来乞口饭吃,若是往日或许担忧乞讨不成反被官兵打劫,可是此时他们身上早已经没什么值得打劫的了,而且听闻官兵近来军纪严明或许…… “军爷,赏口吃的吧……”难民有数百之多,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跪倒一片朝手持钢刀戒备森严的东厂三营拱手磕头乞讨。 “军爷,军爷,您赏口吃的吧,孩子十多天进一粒米了,求您救救他吧,只要赏口饭您愿意怎么着都行”一个妇人满脸泪水嘶喊着,怀里抱着的孩子最多五六岁,有气无力的垂着头。 “师傅”小道童手里还有半只鸡腿抬头看一眼李慕仙然后向那妇人走去…… “全体有令”常宇大吼:“把没吃完的全都留下!” 深夜无风,蛙声时远时近,东厂三营拔营北上,小太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神情极其恐怖令旁边的李慕仙都不敢开口说话。 突然,李慕仙突然发现小太监哭了,那种泪珠如雨滚滚而下却无声无息的哭。 他心中一定很愤怒吧! 香河县西十余里外的运河畔,清军扎营于此。 昨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黄得功借酒消愁可把清军给折腾坏了,连续两天急行军却连晚上没睡好,让清军上下是又疲又怒。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多尔衮不只一次的暗暗告诫自己以及麾下诸将。 眼下离关口还有四百余里地,不能冲动,还没到撒丫子冲刺跑的时候。 但到了京城附近,可就另外一说了,他们的人质带走最好,带不走全杀了,至于粮草和金银财物必须的全部弄走,还有京城虽然打不下里,但途径顺义县时若有机会必给破了! 多尔衮和麾下诸将已经商量好了,到京城的时候小太监必会过来和他交涉接收事宜,那时候他可以一边墨迹拖延时间让粮草等物先行,大军在后掩护,即便被识破企图,匆忙间开打以两万骑兵的强大实力,明军绝对占不到便宜,若等其调集后方兵马合围时,自己早就出关扬长而去了! 河畔夜风习习很是凉爽,多尔衮东望香河县城依稀可见有灯火,很显然城中已知清军过境一定吓的瑟瑟发抖了吧。 尚可喜和尼堪还记得当初南下时在城下和李岩血战,那场厮杀当真是入关后最惨烈的一场,可如今想想若早知道在青州碰的一鼻子灰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当初何必费那劲南下呢。 “香河这个地方老子记住了,日后再入关时,老子一定将其从这个世界抹去不留一点痕迹”尼堪咬牙切齿道。 多尔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探马来报,明军先锋在二十里外,其主力才刚过武清不久,脚程较缓,多尔衮不由松了口气,从青州一路狂奔,走的人累的半死,追的人同样也上气接不上下气了。 “明军已疲,咱们也正好趁机休整”多尔衮手持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着,麾下围了一圈:“今晚好生睡一觉,明一早拔营顺着运河北上至通州,然后辎重沿着潮白河向北经顺义至密云出关,记住到通州后辎重营能跑多快跑多快,而主力也尽最大努力拖延时间甚至不惜一战”。 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绝对不可以留下! 第970章 朕很喜欢 真定府,滹沱河。 硝烟尽去荒凉依旧,月余前官兵和贼军在真定府城外进行数场厮杀白骨如山,即便是大白天都显得阴森无比。 但是有人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上万人。 高杰刘泽清和刘良佐三人一路风尘仆仆纵马狂奔率骑兵近万在夜幕降临时抵达真定城外的滹沱河,人疲马乏扎营休整。 “七日时限已过五日,此去京城尚有四五百里,咱们就是跑断腿也到不了,回头小太监会不会军法处置咱们呢”刘良佐躺在草地大喘气嘿嘿的说着。 高杰嘴里叼着根青草:“若不误战机最多嚷嚷两句,若是误了事少不得训斥几句吧,倒也不敢怎么着咱们” 旁边刘泽清嘿嘿冷笑:“高老弟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若是咱们兵马俱在误了事那小太监不敢如何,可此时咱们三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大数,你觉得以他那性子,能只是嚷嚷训斥几句?” “嘿,照刘老大这么说咱们还得小心应对”花马刘一惊翻身而起,高杰翻了个白眼:“那也要看误了多大的事,我曾和那小太监共事过虽军法严明但却非斤斤计较之人,何况自蒲州到京城何止千里,七日之限本就苛刻之至……” “勿急勿躁”刘泽清打断他:“小太监传令七日之限至京畿便可,何为京畿?进入保定府便算京畿了,此去不过两百里地,两天戳戳有余了”。 如此一说,高杰和花马刘便松了口气。 “但小太监千里调兵说明兹事体大,咱们既来之便好好干一番,能早到就早到,若真误了其大事惹了他后果难料,咱们千里迢迢的送上门来得不偿失啊!”刘泽清不愧是三人中最狡猾又老成的一个人。 高杰点点头:“说的是来都来别找不自在了,咱们歇一会待夜里凉快些就继续赶路,争取明日午时至保定城”。 子时,月朗星稀燥热稍去,高杰三人拔营渡河北上,遥望西方真定府城,隐有光亮,不由笑道:“怕是吓着他们了吧”。 刘泽清嘿了一声:“可未必,真定府的老百姓可都是见过世面的,半月之内几番易主早麻木了”。 “听刘老大这么说,俺都想去瞧瞧了”刘良佐嘿嘿的笑着,他所说的瞧瞧可不是瞧热闹,而是去打秋风。 果不其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脑袋想的啥一张嘴刘泽清就知道“没什么瞧的了,闯贼如蝗虫过境,毛都不留一根。倒是保定城还可以去看看”。 嘿嘿,高杰也心痒了:“前些日子奉那小太监的军令从东边往南打和保定城失之交臂,此番不可过门不入呀”。 几乎在同一时间,帝都左安门上的守兵发现了东南数里外有近百火光逼近,立刻发出警讯,城上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朝廷早就接到消息清军正在回兵北上,在这节骨眼城防不得大意京城的防备升级,除了留守的京营守兵外,东厂的,锦衣卫的人都被派上城日夜监察,就连京营总督和兵部尚书史可法都轮流上城值守。 警讯很快传到今晚当值的王家彦耳里,在朝阳门的他立刻翻身上马沿城墙朝左安门狂奔而去,一路盯着那火光心中犯疑,是敌是友? 王家彦赶到安定门时,那支人马也到了城外,黑漆漆的瞧了火把估摸着最多千把人。 “大人,说是东厂的,正在验牌”守将见王家彦到来连忙拱手道,说话间竹篮已提了上来,王家彦探手取牌看了一眼:东缉事厂黑虎营。后边一个大大的“屠”。 王家彦一怔,这是东厂嫡系黑虎营统领屠元的腰牌,连忙探头朝城下大声问道:“可是屠统领”。 “正是,你是何人,赶快开门!”屠元在下边大声回道。 王家彦和屠元并不熟,听口音也无法辨认:“本督王家彦,敢问黑虎营为何连夜回京?”。 屠元刚想问他哪来这么多废话,小太监就从后边纵马而来朝城上大呼:“老王,你够谨慎的呀,可要看咱家的牌子?” “开门”城上的王家彦听了这声音没丝毫怠慢,他太熟悉常宇的声音了。 “厂督大人,您可回来了,哎,您怎么回来了?”王家彦急急下了城,见了常宇连忙拱手道。 常宇大笑:“王总督您这是想让咱家回来呢,还是不想让咱家回来呢?” “嘿,当然想啊,闻鞑子又来,京城空虚我等当真提心吊胆啊……您来了可就好了”王家彦有点小激动,突然又意识到到常宇深夜回京必有急事:“厂督大人是要急着入宫吧”。 马蹄声划破京城的宁静,东厂三营放马直奔内城,常宇以令牌叫开正阳门,直奔皇宫而去。 东华门外,三营将士和亲卫去了附近的金吾卫衙门休整,常宇只身入宫在内东厂衙门洗漱一番换了衣服,便去叩开了宫门至乾清门外轻声说了句:“常宇求见皇上”。 乾清宫内,崇祯帝刚刚睡下,当值太监轻声至帐外:“皇上,常公公求见”。 迷糊间,崇祯帝翻身而起:“常宇?常宇回宫了?” 袅袅清茶,热气腾腾,崇祯帝看着面前一脸疲色的小太监,难掩激动之色不时的搓着手:“这局棋够大够阴,不过朕很喜欢”。 “鞑子残害我百姓无数,岂能容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常宇一脸杀气腾腾:“硬碰代价太大,只能如此算计他了”。 崇祯帝听了更是激动:“前日朕看了你的密信后心里这两天都睡不踏实,此计若成当真解心头大恨,但又不知道你有几成把握”。 “若各部人马就位,安排得当的话就是十拿九稳”崇祯帝开心大笑:“朕就知道你做事要么不成要么十成,说着难掩怜爱之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大明为皇上,臣鞠躬尽瘁死而不悔!”常宇赶紧拱手道,崇祯帝很满意他的这个姿态,不骄不傲。 “鞑子此时已到了何处?”崇祯帝最关心的还是清军动向。 “香河,其一日百里急行,两日内可达但臣料其不会来京成,会走通州然后顺潮白河直奔密云而去”常宇说出自己的推测。 崇祯帝哦了一声:“所以他会在通州释放人质物资么?” “不会”常宇微微一笑:“但臣会逼他放”。 “这样会不会激怒鞑子?”崇祯帝略显担忧。 “会!但他没辙!”常宇表情很轻松,崇祯转忧为喜指着他:“你呀,你呀,嗨,朕身边有你可真好!你之前说的安全感朕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对就是有安全感!” “能让皇上有安全感,是做臣子的荣幸”常宇非常谦虚,崇祯帝盯着他看了又看:“常宇啊,东厂最近得罪的人可不少,你要小心点”。 “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凡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心,自也不怕别人惦记着”。 崇祯帝微微一笑点点头:“朕就是提醒你一下,此事暂且不提,来,你再将计划说与朕听一遍”。 “臣遵旨,但皇上切记,实施前千万不可传他耳”常宇再次叮嘱道。 “连太子都不可么”崇祯帝似笑非笑。 “不可”常宇很坚决。 ……………………………………………………………………………………………………………………………… 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 第971章 自泼污水 清晨,皇城外的东厂衙门里快闹翻了天,吴中闻小太监昨晚深夜回京立刻拄着拐杖去砸门,当然砸的不是常宇的门,他昨晚夜宿皇宫没回衙门。 砸的是乔三秀,陈所乐等人的门。 开口一句就是:“俺黑狼营的兄弟呢,俺娘们咋样了?” 乔三秀等人两日疾奔深夜才睡困乏至极哪有心思和他唠嗑:“这你去问老九啊,他在金吾卫衙门”。 吴中便赶紧让番子去附近的金吾卫衙门将睡眼迷蒙的老九的带了过来:“说,兄弟们可都还好,可立了大功,还有俺娘们咋样了?”。 老九一见吴中如此问,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屠夫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吴老大,咱们黑狼营快打散了,三百兄弟折了近百……” 啊!吴中一怔,双拳紧握:“这么惨,怎么惨……” “您的娘们,也……” “也死啦?”吴中怒目圆睁一把抓住飙泪的老九使劲的晃荡:“咋死的?老子要给他报仇” 老九被他摇的差点呛到,止住哭声:“您的娘们也受了伤,而且不止一次……” “你他妈的,说话还大舌头啊”吴中一把将老九推开:“他妈的狗鞑子杀我兄弟,伤我娘们,老子他妈非剥了他的皮!” “吴老大,您伤可好些了么?狗鞑子不日就要到京城了,若好了可跟俺们去为兄弟报仇”老九也是个混人。 “这伤死不了人,老子要去参战要为兄弟报仇”吴中就手中拐杖一扔,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月前一刀守门身受重伤哪能好这么快! 老九瞧他这模样,赶紧将其搀扶坐了下来:“吴老大您还是先养伤吧,杀鞑子报仇不再一时……况且您这样厂督大人也不会让您去的”。 “哼,他不让去就不去了,那小太监呢,我要见他……”吴中又大言不惭的嚷嚷起来,突然感觉院子里有几个番子的眼神不对劲,便哼哼几句:“老子说的小太监又不是指厂公大人,宫里比他小的太监多了去了,你们瞪我干啥呀……” 常宇并没让吴中等多久,他虽睡的晚但因天赋异禀无论多疲惫稍作休息便可很快恢复元气,当然最根本的还是事情太多,没法睡懒觉。 “厂督,俺黑虎营快打散了,俺要为兄弟报仇,俺要参战去杀鞑子……”常宇刚回到外东厂衙门就见吴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他哭惨惨,弄了他一身的鼻涕。 “你给我起开”常宇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个铁塔大肉墩给推开:“你伤没好,过去给人家送人头啊”。 吴中刚要说话又被常宇打断:“鞑子凶残,每场厮杀都拼的你死我活,本督这一路追敌大小厮杀十余场都是兄弟们的浴血奋战拼过来的,黑狼营的兄弟勇猛无畏为国尽了忠,大明百姓和朝廷都会谨记于心的,可纵观全军损失惨重的又何尝只是黑狼营,别部不说,东厂四营中三营皆重损!” “俺要杀鞑子!”吴中的一声嘶吼,几乎将东厂衙门都掀翻了。 一个曾经的江湖豪侠,独来独往无亲无故,自委身东厂领了一支人马后倾注无数心血,黑狼营早成了他的一种精神寄托,视全营将士为兄弟,谁动了他兄弟,他要谁的命。 常宇理解吴中的心境,也知道他有点混认死理,拍了拍他肩膀:“杀鞑子灭满清,是我常宇今生最大的追求,只要你还活着有的是机会”。 屠元这才安静了,抬头看了常宇一眼:“灭清的功勋簿上必我吴中一笔”说着示意老九将其扶起:“去我屋子里好好聊聊”。 “嘿,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这么久不见就不想和本督好好聊聊”常宇笑骂,吴中回头嘿了一声:“您日理万机的哪有空理我,哎对了,厂公既然已回京了,咋不把俺娘们带回来?” “要点脸不,还你娘们,人家宋洛玉同意了么”常宇呸了一口:“本督管天管地可就是管不了女人呀,他不愿意回来我总不能绑着他来吧”说着对吴中挥挥手:“你哥俩好好聊聊,待午饭时咱们一起喝点”。 经过吴中这一折腾整个衙门都醒了,陈王廷和蒋发也起了床见常宇回来了自也是一番欣喜,将前些日子鞑子奸细夜袭衙门的事说了。 春祥不在京城,衙门交由几个心腹掌管现在也在堂上给常宇汇报工作,作为崇祯帝的两把利刃之一,东厂要做的事太多了。 半晌午,番子来报:锦衣卫指挥吴孟明求见。 “怪不得一大早就听着喜鹊叽叽喳喳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啊”常宇站在门口看见吴孟明进了院子笑嘻嘻的说着。 这让吴孟明受宠若惊:“哎呦喂,常公公您这么捧的话,卑职可心虚的很啊!” “吴大人你心虚个什么啊,莫不是最近背着咱家又捞了不少银子?”常宇笑呵呵的将吴孟明让进房内,自有番子给备了茶,然后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厂督大人可别打趣卑职了,都察院那帮厮盯的紧的很,这当口卑职可不敢伸手”吴孟明嘿嘿笑着。 常宇可不信狗能改掉吃屎,嘴角一撇:“真的么,咱家可听说这些日子不少人找你吴大人说情呢,真的没伸手?” 额……吴孟明叹了口气:“什么事都瞒不过厂督大人,这些日子是不少人来找我说情,那价码开的让人难以拒绝……但卑职真的不敢,咳咳咳,没必要为了些外人弄一声臊不是。咳咳咳,但是自己人嘛……” 常宇眉头一挑:“怎么着,难不成查到咱们人的头上了?” 吴孟明欠身到常宇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嘿嘿笑道:“老规矩二八分,回头卑职便将那物送来”。 王之心?常宇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浮现一段史料:闯贼入京拷掠百官,王之心被开价三十万现银,只交了十五万被处死。 所以说王之心手头至少有现银十五万! 而吴孟明这个沙雕却被一个老太监给耍了,还以为占了大便宜而沾沾自喜呢。 “可据东厂的情报,王之心家财现银至少二十万呢”常宇一脸嘲弄之色,轻轻敲了桌子。 “他妈的这个老阉……老匹夫竟敢诓我!”吴孟明听顿时大怒,他丝毫不怀疑小太监的情报,因为根据过往经验小太监神的很,他的情报从未出现错判。 “这是好事啊,吴大人为何这般生气”常宇端起茶杯微微一笑。 “那老狗诓骗卑职,怎么是好事呢”吴孟明不解,还沉寂在气愤中,本以为是件得意之作,没成想却成了笑话。 “王之心房田充公现银四万余收缴入库,此案已结,他家里的那十余万银子……咳咳咳!” “那十余万敲多少都是咱们的了”吴孟明一点就通,立刻转怒为喜甚至心花怒放,激动的直搓手:“老规矩您八我二”。 “可不是,吴大人就是二呀!” “可不,可不”吴孟明激动难耐也不管常宇怎么揶揄他:“卑职晚上就去敲那老狗去”。 “此事不急,慢慢磨慢慢敲,眼下当务之急咱们还有要事参谋参谋”常宇放下茶杯轻声道。 “莫不是鞑子的事?”吴孟明一怔,常宇嘿嘿笑了,吴孟明脸上一红,鞑子的事是军机大事,常宇和他参谋个毛。 “卑职失言了,厂督有什么吩咐?” “算不上什么吩咐,只是咱家这衙门往后吴大人少来”常宇眼神凌厉,吴孟明心中一抖,“莫不是……” 常宇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眼下三衙门明着联手查贪反腐实则暗中各种角力,试图给对方扣帽子,而且针对性越来越强,东厂名声向来不好,咱家得罪的人又多……” 吴孟明秒懂,能在三司六部混出点模样的,哪个背后没有靠山,哪个关系网不是根深叶茂错综复杂,查一人可以拽出一大片,慢慢的就变成了三个衙门在掰手腕了,你查的那个谁是我都察院罩着的,我查的是你锦衣卫罩着的,你不放我的,那我也就再往下查…… 厂督的意思是就此罢手:“不查了?” “不”常宇摇头:“接着查,越乱越好,老话说不破不立,本督就是要将这官场搅浑搅乱从新布局还大明一个清澈见底……至少不会像如今这么腐烂!” “那将会牵扯很多人”吴孟明咬牙。 “壮士断腕罢了,能还大明官场一丝清澈,值得!”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吴孟明叹口气,他捞钱太多怎么可能没留下把柄。 常宇哈哈大笑:“不光脱不了干系,而且越有干系越好”。 吴孟明又不懂了。 “明儿咱家会授意南镇抚司调查你,先知会你一声”常宇一语惊人,吴孟明猛的站了起来:“厂督这是要过河拆桥……”说着突然闭嘴又坐了下来:“是了,卑职是不是也要开始暗查厂督大人了”。 常宇很赞赏的看了吴孟明一眼:“你终于开窍了”。 东厂和锦衣卫是崇祯帝的两把刀,相辅相成又要相克这是帝王御下之术,两个衙门若是太亲热走的太近则有悖初衷必折其一,这就是如同老蒋时代的中统和军统那样,既要一同效力还要互相牵制拼的你死我活,这才是他们存在的价值,否则又何必设置两个衙门。 常宇如日中天,崇祯帝不能也不舍得动他,那吴孟明就不保了,所以常宇此法也是为了保护吴孟明,毕竟这货已投了他,用着顺手也舒服。 至于真的查出来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的任命和撤换内阁和吏部都没权力,这是皇帝的家务事,他说的算。 若不是真的犯了天大的罪,任外人怎么骂他就不换别人也没辙。 而且他也希望自己的两把刀不干净,越脏也好也越无立足之地,只能依附与他。 “南镇抚司的可真有几个看卑职不顺眼的,下手不知轻重,若是火大了厂督可得帮卑职灭一下,不然把卑职烧死了可就惨咯”吴孟明苦笑。 锦衣卫有两个衙门,分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就是类似后世纪委,专查内部违法乱纪之事,即便吴孟明是锦衣卫的老大但也在其监察之内。 “你我兄弟一场,咱家岂能看你葬身火海”常宇笑了,吴孟明这才松了口气:“厂督大人给卑职点个题,从哪儿查您?” “咱们奉旨查贪反腐若是执法犯法则贻笑大方,便以擅权胡为入手”常宇嘿了一声:“朝里这种声音最盛,你就顺个大流多搞点小道消息”。 “那不是给厂督火上添油了?”吴孟明纳闷。 “咱家若不擅权胡为,大明岂能有今日局面,这是咱家的功劳也是咱家的把柄,同样也是皇上要敲打的地方,你尽管放手搞,越是乌烟瘴气越显得咱两个衙门水火不容,你我也越安全”。 吴孟明默默点头。 第972章 牛仔很忙 天近晌午,东厂衙门的后院内欢声不断,常宇的回来让衙门上下欣喜不已,虽然他一直躲在房内和吴孟明密聊着什么不露面,亲卫们在院内热聊起来,吐沫横飞说着这一路的种种,周边围了一圈番子听的激动不已。 厨房已经开伙正在忙活着午饭,方三亲自掌勺他是常宇的御用厨子。 房内常宇合上一本册子,这是锦衣卫安插在京城各勋贵和大佬家里的密探名册,他们有的是家丁,有的是管家,五花八门无孔不入。 这些常宇一点都不意外,无论那个朝代皇帝都喜欢在大臣家里安插眼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崇祯帝生性多疑更是有过而无不及。 “国丈周奎最近闹得厉害,但却没人理他,不排除其积怨太深对您不利啊!”吴孟明一脸忧色,常宇嗯了一声:“咱家在军中,安全无虞,但至今除了他大肆敛财外没摸到其他把柄么,比如密谋行刺之类的?只要沾上一点他就别想翻身了” 吴孟明摇头:“暂时没得发现,周奎敛财朝野皆知,但他是国丈皇上不动他没人动的了他,厂督您想动他只有这点把柄扳不倒他”。 常宇笑了:“他和我并深仇大恨,咱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吴孟明愕然赶紧闭嘴,他是老油子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而且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来。 咚咚,外边传来敲门声,一个番子低声道:“禀厂公,宫里来人说是皇后请您入宫”。 常宇眉头一挑,略微沉思便道:“让他回皇后就说咱家军务繁忙,抽不得身,但军务一了便立刻入宫觐见”。 牛逼,吴孟明心中暗叹,皇后召见都不鸟,无愧内官第一人了。 “吴大人你可知皇后有召咱家为何不去?”常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孟明。 “厂督大人军务繁忙呀”吴孟明一本正经道。 常宇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本督答应了衙门里的兄弟中午要喝一杯,岂能食言”。 服气!吴孟明伸出大拇指:“常公公您这可不仅仅是擅权了啊,简直就是怙恩恃宠啊!卑职一定要参你一本!” “那咱家送你一前程了”常宇微微一笑:“就不留你吃饭了,后门请!” 吴孟明起身拱手告辞。 晌午开饭,东厂三营的一二把手,小太监的众亲卫以及东厂的几个主要头目齐聚一堂,欢声笑语中一向少饮的常宇也举起酒杯和众人畅怀。 兵部衙门里史可法和王家彦眉头紧皱,小太监昨夜入京一早出宫去了东厂衙门闭门不出而且不见客,连他俩也不见,这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眼下清军就要过境了,局势这么紧张作为兵部大佬竟然啥都不知,啥也帮不上忙,这也太…… 坤宁宫,向来最疼爱关心常宇的周皇后,看着桌上的菜在发呆,她一早闻常宇回京便想着见一见,还特意令御厨做了几道精致小菜,想让常宇进宫一起吃个午饭说说话哪知被拒绝了! 却不知端本宫内,还有一人呆若木鸡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玲珑,常宇真的没空?” “太子殿下,婢子先是让小六子去请,可他连东厂的衙门都没进去,婢子又亲自去,衙门虽进去了但也没见到常公公,说是军务繁忙”。 朱慈烺颓头丧气:“他回来不可能不见本宫的,那一定是真的很忙了,近日鞑子过境出关,他又突然回京深夜面圣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且等晚上再看吧”。 坤宁宫中,朱媺娖手握锦帕来回踱步:“巧儿,常宇真的回来了么”。 “回殿下,婢子打听了常公公昨晚就回来了,此时在外东厂衙门”。宫女巧儿小声说道。 “能不能叫他入宫来?或者咱们出去?”朱媺娖很是想当然。宫女面露难色:“殿下,春祥公公不在京城咱们出不去的,而且婢子听说了常公公军务繁忙连皇后和太子相邀都给拒绝了”。 “啊!这么忙啊!是了,听说鞑子又来了……”朱媺娖叹口气:“这么多天他在外率兵打仗可是得晒黑了,也瘦了了吧……” 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太多人想见常宇了,但是他的真的忙。 并未忙于军务,而是忙着应付手下的人的敬酒。 数杯下肚常宇略感上头,问蒋发:“蒋师傅听闻有种内家功夫可把酒逼出体外是么?” 蒋发摇头:“用不着内力,厂督去了茅房一泡尿就呲出来了”。 众人大笑不已。 这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诸人尽兴多有醉意,常宇也是满脸通红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房间小憩一会儿,便令人去传史可法和王家彦来见。 东厂从成祖设立至今两百余年,一直都是老鼠屎人人避而远之,朝野上下视之为恶物少与其往来,即便是刘瑾魏忠贤时期依附者众多也是暗中来往像做贼似的,没人像现在的这样大大方方的上门。 兵部的史可法,五军都督府的王家彦,驸马巩永固甚至一些带兵将领都曾登门过,这在往年都是大忌讳,根本不用人参,皇帝自己都坐不住了。 可如今,登门如家常便饭,而且很多人都故作视而不见。 原因很简单,大势所趋,小太监现在和清军掰腕子正在紧要关头,谁要在这时候下绊子,那真是自找不在自在。 而且常宇奉旨督军,自然和这些衙门要有来往,崇祯帝也是默许的。 史可法和王家彦在东厂衙门待了近一个时辰后才急急离去,没人知道他们在房里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离开时,面色凝重但隐约又透露一丝激动。 两人离开后,常宇在衙门里逛了一圈去了吴中房中,这货醉酒正呼呼大睡,查看了其伤势恢复很快,最多月余又是生龙活虎。 “厂公,可去家里看看?”院子中乔三秀见常宇抬头盯着一棵葡萄树发呆小声的问了一句,亲侍里只有他和宋洛玉知道常宇其实有个家。 常宇知他想儿子了,乔鹤龄自进京之后就寄养在广渠门的黄宅里,后其妻随红娘子入京住了进去,数月不见乔三秀自是想回去看看。 略一沉思,常宇便令乔三秀备车,并传令东厂三营吃过晚饭后在东直门外侯令,随后不多会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东厂的后门驶出,除了一个车夫没有其他随从。 谁也不会想到这辆普通的马车里坐着是当今大明东厂提督,甚至有人见了也不认识,毕竟见过常宇正面的人太少了,就连知道他名字的人都少之又少。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常宇的座右铭,特别是他这个特殊的身份不允许他太过抛头露面的张扬,因为惦记他脑袋的人太多了,特务头子就要有神秘感对人对己都有好处,就如后世军统的大佬戴笠一样,行踪飘忽不定,被美国克莱尔斯杂志称为亚洲,中国最神秘的人之一。 而常宇就要做大明最神秘的人。 …………………………………………………………………………………………………………………………………… 喜欢就投个票,感谢支持。 第973章 狮子大开口 常宇有个习惯,每当大战前就要回家安静一下,这个家就是在广渠门内的黄宅,家里没有父母却有几个能让他享受天伦感觉一丝温暖的人。 夜幕初降,朝阳门附近略显骚动,街头巷尾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支千余骑兵杀气腾腾从朝阳门鱼贯而出引得周边百姓发出低呼声。 这一看就是打仗的队伍,你瞧他们那杀气…… 就你还能看出杀气,你知道这是谁的人马么,这特么的是皇帝的亲卫军啊…… 你知道个屁,这特么的是东厂的人马 啊,您说的是东厂麾下的四营人马,听闻他们个个都是杀神啊…… 是东厂的人,不过不是四营是三营。 朝阳门外护城河畔,三营列阵待令,屠元几个统领以及陈所乐等亲卫围坐一团在河边闲聊,一辆马车从正南缓缓驶来,距离队伍还有几十米外就被喝住:“城门已闭,绕道”。 马车视若无睹继续前行,这下激怒了东厂的将士,嚷嚷就要围上来,远处听到动静的屠元看了一眼,眉头一挑:“哎呦我去,这帮没眼力价的东西”。 “怎么滴,是要单挑还是群殴啊”常宇从车窗探出头,那些嚷嚷的家伙立刻怂了:“哎呦喂,厂督大人啊……” 屠元几人匆匆至马车前见礼,常宇一抬手:“拔营”。 “厂公,拔营何处啊?”贾外熊问道。 通州 月余前清军突袭入关势如破竹兵临帝都城下被小太监抡起平底锅砸了晕头转向,气急败坏东去至通州泄愤,烧杀掠劫一把火把这个古老的运河码头通州城烧城了废墟。 夜色之下,废墟荒芜不见人烟,多尔衮在数里外张望神情凝重,想来时恣意张扬,走时却如此狼狈,心下五味杂陈。 又是一日百里的脚程,只不过这一次多尔衮很反常的兵马先行辎重在后,早在傍晚时他和万余骑兵已至通州城外,扎营休整下令侦查周边二十里范围,以待后方辎重到来。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曾和明军有协议在通州做最后的了断,他释放所有人质以及所掠财物,明廷释放阿济格放其出关。 虽然他早有小算盘,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否则太容易被明军识破,当然他也不得不防明军搞小动作。 对,明军只能搞些小动作,即便双方履行了协议,多尔衮也不担心他释放了所有人畜财物,明军会突然翻脸。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他就是光脚的了反正啥都没有了,两万铁骑撒起野来连自己都害怕,不管是打还是逃一点都不怵明军,反而是明军要小心谨慎了惹毛了他,一顿祸害拔腿就跑,这离关口不过百余里地追也追不上兰也拦不住的。 不过多尔衮也知道,以小太监做事滴水不漏的尿性早有防备,对付光脚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在路上洒满荆棘。 果不出所料,在多尔衮的大军抵达通州城外踩点等待后方辎重的时候,探子来报,后方明军提速,昨晚还远在二十里外的明军先锋此时已入进入十里范围,且已增兵近万。 另外一个好消息则是通州方圆二十里内不见人烟,亦无兵马,可想而知明军先前倾巢南下,此时京畿已是空虚至极,这样就有利他跑路了。 “只待明儿天亮后,小太监必至此地与我等交接,一来一去少说也能拖个一两天,那时辎重已可抵关口,他即便发现了面对咱们两万铁骑又能如何?”多尔衮将目光从通州城方向收回,身边的多铎冷笑不已:“待他日重返,血洗今日之辱”随即又长叹一声:“只是这番要苦了十二哥了”。 “放心好了,明廷不会杀他的”。多尔衮哼了一声。 多尔衮不知道是,夜幕之下小太监率麾下三营正沿着通惠河朝通州城方向缓行,没错,就仅有千余人,但小太监却明知那有清军数万! 但常宇有一件事不知,保定府有乱子了。 历史上李自成东征北上时保定府官员宁死不降与贼军激战,在内奸的出卖下城破官员几乎死尽。 而今因为常宇这支小蝴蝶的翅膀扇动下,历史的轨迹悄然发生改变,闯贼大军围困保定府,刀指京城,朝廷先派兵部尚书史可法督战却深陷重围,关键时刻小太监临危受命在保定府真定府与贼军厮杀数场终将其击溃退去。 保定城得以幸免于难,而当时坚守城池的一众官员也被朝廷重用,比如从工部主事刚提拔任命保定知府不足两月的何复直接入京进了都察院,而原保定同知邵宗元则提为保定知府,原清苑知县朱永康补缺保定同知,另通判王宗周,推官许白可,后卫指挥刘忠嗣,乡绅张罗彦,尹洗皆有封赏。 大战过后境内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新上任的知府邵宗元每日为民政忙的焦头烂额,无暇与他,甚至连清军入关南下的消息都没时间关注,有那太监领兵,鞑子这次要吃大苦头咯。 邵宗元与常宇共事过,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怎么会一个太监这么信任和亲近感。 或许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为国为民。 但这世界更多的是自私和无耻的人。 比如高杰三个祸害。 连夜拔营北上终于在第二个午后抵达保定城外清水河扎营,然后潜人入城要军粮万石! “万石?做梦!一粒都没有”邵宗元大怒拍案而起,保定府内难民无数饿殍遍地,衙门开了官仓设粥棚救济,哪有余粮给这些过路兵马,而且还他么的张口就万石。 不给,不见,不准进城!邵宗元可是有血性的人,若不当初在贼军所到之处官员纷纷投降的大环境下他能誓死守城,而经过保定府血战之后,其人更加弥辣,虽闻高杰刘泽清之名亦无所惧。 被扫了面子的刘泽清三人顿时大怒不已,他三人可都不是什么好尿性,不给就抢,这种事没少干! 何况他们从蒲州轻装急行,所带干粮不多至保定时的确也见底了,虽说有小太监的威严在前,但火气当头几人又是暴躁的性子,听闻邵宗元不光不给粮食也不见他们甚至还不允许他们几人入城,大怒之下下令围城! “邵宗元,你特么的今儿不交粮食,老子就打进去自己拿!”高杰在城下扬刀大呼。 可邵宗元也不是善茬啊,冷笑怒斥:“闯贼几十万都折戟于此,本府倒想看看你万余兵马如何打进来,且尔等身为官兵却要攻城掠民无疑造反,就不怕朝廷拿尔等问罪!” “少他么的拿朝廷吓唬老子,连饭都吃不上了,凭什么让兄弟们卖命!”高杰已被激怒了,刘泽清和刘良佐在旁冷笑不语,两人才是真正的老油子,高杰这人有勇无谋脾气最爆就让那个他当露头青吧,若是朝廷真的怪罪他也是首当其冲。 说白了,高杰这货就是被他俩当刀使了。 “本府还是那句话,要粮食一粒都没有,你若想攻城后果自负!”邵宗元在城上大喝,无视城下万余兵马。 高杰被激,便令人撞击城门,而城上邵宗元也不手软,乱箭齐放射伤几人,这些彻底激怒了高杰! “今儿不光要破了城,老子还要剁了你的头!”高杰大呼就要下令动真格的了。 剑拔弩张之际,数骑自北而来,至于高杰三人跟前:“厂督大人有令,立刻开拔通州!” 刘泽清眉头一皱:“吾等军粮已尽兵马亦疲……” “三位大人,小的只负责传令,鞑子已至通州,诸位速去,若误了战机……”传令的是锦衣卫,笑的有点瘆人!说完拱拱手,告辞离去。 刘泽清三人顿时懵逼了,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围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半响,抬手一指城上:“邵宗元你他们的给老子等着,早晚收拾你!” 说完提兵离去! 城上邵宗元眼神冰冷:“一帮杂碎!” 第974章 一夜无眠 子时已过,通州城外的运河畔清军大营依旧喧闹不已,后方辎重正缓缓归营,但是他们也接到了军令,略微休整就要立刻拔营沿着潮白河北上,这让几乎跑断腿的百姓俘虏们叫苦不迭。 多尔衮尚未休息还在帐篷里和多铎商议明日应对之策,毕竟小太监狡猾的很,一个应付不好则会前功尽弃白忙活。 这时探马匆匆来报,西二十里发现大批明军,有数千之众,本欲就近侦查却被拦截,言之若敢靠近格杀勿论。 这个情报让多尔衮和多铎略显一惊,明军在此地何来数千兵马,不都是在后边么,而且自从两军谈和后,双方探马相互侦查虽有摩擦但无擦枪走火的事发生,都非常的克制,可怎么这支兵马戾气这么重。 莫不是留守帝都的明军,闻清军入京畿便前来监视? 多尔衮陷入沉思:“这便是小太监给咱们洒下的荆棘刺,以他的尿性岂能不防咱们耍手段,想必一早就通知京城的守兵来这里盯着了”。 “十四哥,若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直接将这支明军给吃了,一股脑连人带马全给掠走,此去关口不过百余里,连夜急行最迟明日傍晚可出关,小太监此时尚在南边,待他闻讯反应过来,未必就追的上咱们!”多铎突然咬牙道,天天喊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又不甘心时刻想着兵行险着。 多尔衮的眼睛眯了起来,在帐中来回踱步而后又走到帐外望着正南方的点点火光瞧了一会,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首先不知西边明军到底多少兵马,实力如何,而且后方明军跟的紧在清军辎重十里范围内,这边开打的话若能快速歼敌倒还好说,若是动静搞的大时间长,南边明军听到风声必然会大军驰援,那时候别说一不做二不休的好事没了,原先的小算盘也是哗啦散了一地呀。 风险太大,若一个不慎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所以倒不如走步稳棋,主力兵马在通州和明军扯皮,那边辎重连夜偷跑,只要拖上一日半日的,就是明军发现了也为时已晚,想追也追不上咯,多尔衮自信手头两万铁骑在无牵无挂的条件下,可以横着走!谁也追不上拦不住,小太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不行! 下半夜,清军的辎重终于完全归营休整,后方探马来报:明军先锋在十里外扎营,五里外有其探马在晃荡。 多尔衮嘿嘿冷笑,传令辎重休整一个时辰后由耿仲明押解先行北上,又令探马盯紧西边那支神秘明军。 “我觉得,咱们得挑点事吸引明军的注意力”多铎望着正南漆黑夜空若有所思道,多尔衮眉头一挑:“说来听听”。 “一个时辰后辎重拔营北上,动静不小,西边监视咱们的明军说不定会发现,所以要搞点事转移其注意力”多铎缓缓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多尔衮问道。 “让探子找他们的事,南边的西边的都找”多铎低声道。 多尔衮皱了眉:“无事生非,反而更容易引起明军的疑心吧”。 “那怎么办,若西边的明军发现咱们辎重拔营必会阻拦,那时惊动后方明军则前功尽弃了”。多铎一脸忧色! 多尔衮嗯了一声,突然的眼睛一亮:“西边的明军不是说了么,生人勿近格杀勿论,那咱们也在十里外设禁,若明军探马靠近格杀勿论,若起了冲突也显得自然不至让明军起疑恰也能吸引其注意力”。 “好!就这样干”多铎重重拍了手:“待明日辎重出了关,杀他么的一波再走!看谁拦得住”。 “若是能趁机将那小太监擒了,老十二也就有救了”多尔衮也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毕竟这一路太憋屈了,太压抑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通州的多尔衮睡不着,后边追着的李岩等人同样在磨刀霍霍,而西边距离通州二十里外通惠河边常宇和李慕仙并肩而坐看着河面发呆。 “厂公,您猜鞑子现在会不会已经开溜了?”李慕仙打破宁静。 “会”常宇面不改色还是盯着河面一动不动。 “不派斥候去侦查确定一下?”李慕仙又问。 “不用”常宇摇头。李慕仙这就不懂了:“怕打草惊蛇?” 常宇终于换了个表情,摇摇头笑了:“因为本督喜欢看别人从天堂突然坠入地狱的那种表情,今晚就让他们自娱自乐”。 变态!李慕仙瞧了小太监一眼心理暗暗骂道,嘴上却是笑嘻嘻:“那时多尔衮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丑时刚过,通州城西运河畔的清军大营动了起来,耿仲明以两千兵马驱辎重拔营沿着潮白河北上。 帅帐中的多尔衮和多铎却有些坐立不安,连派十余股探子外出侦查,但回报的都是西边并未发现明军的探子,后方五里外则有其活动迹象。 多尔衮和多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终于瞒过小太监了,而西边的明军也有点怕事,孤军不敢乱动,估摸着是京城里的花架子,否则换做任何一支野战部队也会大着胆子派点人出来偷窥一下清军大营啊,结果这帮怂货老老实实缩着,只求别人不去打扰他就好了。 哥俩相视会心一笑,只需拖到明日晌午后辎重差不多可以奔到密云了,那时候嘿嘿,老子可就要掀桌子翻脸了撒个野了! 东方见白,河畔青草茵茵挂着露珠,数千匹战马在河畔饮水吃草撒欢儿,多尔衮从帅帐里走出深深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伸了个懒腰。 睡的晚,而且睡的不踏实,这让他脸色看上去略显疲惫,但精神尚还抖擞,确切说是太过紧张又或者太亢奋。 紧张的是能否拖过一天半日,亢奋的是一旦辎重安全出关,他就要大杀四方了,谁都拦不住,谁都不行! 探马来报,西边的明军已经拔营朝这边缓行,估摸最多一个时辰可抵达,同时间南边的明军主力也开拔涌了过来。 呼!多尔衮长呼一口气,来了!稳住,稳住! 随即传令生火造饭,进入战备状态。 第975章 二次见面 日上三竿,清军探马来报,南边小太监的大军已抵五里外要求面见多尔衮,西边明军也抵达五里外,不过仅有千余人! 千余人?多尔衮和多铎对视一眼,脸上稍有悔色。 好戏开场了,只是气氛陡然有些紧张,多尔衮下令全军戒备,麾下诸将做好随时开打的准备,这才遣人去和明军沟通见面事宜。 磨磨蹭蹭近半个时辰双方就见面方式才达成一致:双方限十人以内,不得携带兵器。多尔衮这才缓缓前去二里外的见面地点。 哪知刚一面见他调头就走:“本王只见那太监,余人免谈!” 原来明军那边出面的并非常宇而是李岩,这让多尔衮又找了个拖延时间的机会,心中不由大喜! 可刚回到大营屁股还没坐下时,明军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小太监要见他! 嘿,那就让你再多等一会,多尔衮又欲墨迹一番时,传令兵又说小太监在西边二里地外候着,两刻之内见不到他后果自负! 多尔衮大吃一惊,倒非是害怕常宇的恐吓,而是小太监竟然在西边候着了,那千余兵马……难道说昨晚就是他在西边故弄玄虚?是了,一定是他,京畿兵力空虚哪里还来的兵马,总不至于把京城里剩下那点人也掏出来了吧,相信明帝没那个胆量在清军过境时城里不留兵马防守。 可若小太监昨晚在西边,以他的尿性怎么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呆着,甚至都不派斥候刺探清军大营动静,这太反常了,他不可能那么相信清军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尔衮心里不由一沉,暗暗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在大营小心应对,若见机不好立刻发兵突围北上,明军若追的话则以保留实力为上极速出关,那些家伙什该扔就扔,若不追,或追不上的话则见机行事”多尔衮叮嘱守营的多铎。 多铎点头:“料此时辎重应已过顺义了吧,只需拖的半日咱们则人财两得!” 多尔衮笑了笑没说话,带着尚可喜及十余亲卫打马奔西而去。 行二里许,至见荒野中有十余骑很是悠闲的在放缰牧马,而那个让他记忆深刻又恨得牙痒痒的小太监此时背着双手站在地上看着他的到来,脸上带着微笑:“数日不见,摄政王可好?” 多尔衮勒马,嘴角一丝抽冷冷倒:“托福,还没死”。 “哟,这么大火气,莫非没睡好?”常宇嘿嘿一笑:“下来走走?” 多尔衮哼了一声,翻身下马朝常宇走去,身后的尚可喜也下了马紧随其后。常宇眉头一挑:“这位是……” “大清智顺王,尚可喜”多尔衮似笑非笑道。尚可喜对常宇拱了拱手却并无言语。 “嘿,摄政王来见本督这么大的提防心啊,还牵着条大狗来”常宇一脸笑嘻嘻,尚可喜脸色铁青却不言语,倒是多尔衮表情淡淡:“阁下莫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哎呦,差点忘了正事”常宇清了清嗓子:“此距密云百余里,根据先前所定到了摄政王履行协议的时候了”。 “既是先前协定本王自当遵守,敢问阁下我大清的英亲王呢?”多尔衮抬头看看天又四下望了望,常宇嘿嘿一笑:“你猜本督为何在西边待了一个晚上?” 多尔衮眉头一皱,恍然大悟,原来他一早抄近路去京城提人去了,心中更是大悔,若是昨晚来个闪电突袭已将阿济格救出,甚至还能活擒了这个太监。 “既是如此放人吧”多尔衮叹口气道。 常宇冷笑:“本督坐庄,还轮不到你先叫开,尔先将所掠人畜财物全部留下,离营五里地本督自会将阿济格放了,然后限尔等半日之内离开大明,否则后果自负!” 多尔衮的脸色阴了下去:“这次是阁下坐庄不错,但且不要咄咄逼人,本王一路上已释放数千人质及辎重无数,阁下是否也要拿出个点诚意来”。 “诚意?”常宇怒极而笑:“你特么的跑到我大明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还他么的让老子给你拿诚意,多尔衮,臭不要脸几个字你会写么?还要不要点b脸了”。 常宇突然暴怒破口大骂,这出乎多尔衮意料,竟怔在当地一时无言可对。 “想问阁下一句,若吾等履行了协议,阁下用什么担保不翻脸不认账,此去密云尚有百里……”尚可喜见多尔衮怔住便插了句话哪知还没说完就被常宇吼断:“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狗汉奸有什么资格和本督说话,滚开!” “阉狗,老子忍了你很久了!”尚可喜被常宇连番辱骂再也按捺不住:“别他么以为稍占了点上风就稳赢了,老子杀人的时候这世上都还没有你呢!” 呵!常宇冷冷瞧了他一眼:“那时候若有我,又岂能容你杀人,尚老狗你要记得一件事,就是你这颗狗头本督日后必亲手砍下!” “阁下”这时多尔衮开口了:“放狠话吓唬人那是小孩子过家家做的事,莫非大明东厂的提督大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又打算放什么狗屁”常宇直接喷了他一脸吐沫,多尔衮终于见到了多铎口中所言的那个地痞流氓了。 这货原来是个多重人格呀! 呼……多尔衮长呼一口气,强捺心中怒火,自我安慰着,不可乱,不可怒,忍忍就好了。 “恭顺王先前的话也是本王想问的,请问阁下如何保证我等履行承诺后不翻脸?”多尔衮决定不和小太监瞎扯了,生怕他骂出更难听的话。 哪知常宇听了却只是笑了笑,不急着回答而是蹲在地上,折了个草叶放在嘴里叼着,然后望着正北方冷笑:“多尔衮,你手里尚有两万铁骑实力强大,明知本督有心翻脸却也无力留你,还在这不停的扯犊子无非就拖延时间罢了”。 多尔衮心中一惊:“阁下这话本王听不懂”。 常宇叹口气站起身来,目光盯上多尔衮然后笑了:“人畜辎重这会而也该到顺义了吧”。 “你……”多尔衮和尚可喜大骇,脸色巨变,瞬间心中涌进来无数情绪,慌张,惊恐,愤怒,羞辱…… 原来这狗太监早就看破他的企图了! 可看破了又如何?多尔衮一咬牙:“顺义距离密云不过几十里最多半日路程,本王相信以两万铁骑可拦的你半日,本王要走你追不上也拦不住!不信你可以试试!” 常宇哈哈大笑:“本督信你” 额……多尔衮本以为小太监又要满嘴污言秽语的开骂,却不想竟然是这四个字。 “本督信你能拦我半日,但本督不信你能把那些所掠人畜财物带走,还是那句话,吃多少给我吐出多少!” “假如本王说不呢?”多尔衮上前一步逼视常宇:“此地不是青州距离关口千里之遥,此去密云不过百里路,前无拦兵你追不上的!” 常宇不为他眼中杀气所迫,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会说不,你一定会乖乖吐出来的!不信你就稍等等!” 稍等等?多尔衮听了一乐:“哦,阁下这么说本王就愈发好奇了,那就稍等等呗,只是这要等多久呢?” “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不出一个时辰”一定会给摄政王一个惊喜! 的确是个惊喜,多尔衮嘿嘿笑了。 第976章 断臂 荒野中,常宇和多尔衮两人脸上都若有若无的带着笑意,身后数骑却剑拔弩张怒视着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灭了对方。 “多尔衮,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常宇吐出嘴里的青草淡淡说道。 “多等一会,辎重便离关口越近些,而一会本王走时便少一分忌惮,本王巴不得等个半日呢,事已经至此”多尔衮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数日已过的太憋屈了,看着常宇一脸的桀骜。 常宇撇撇嘴:“你可知道多等一会,本督的兵马就多准备妥当一分”。 哈哈哈,多尔衮笑了:“南边五里外有你先锋近万,十里外主力两万余正在逼近,百里外数万步卒正在拼命赶来,小太监,京畿空虚无兵可用,你在这儿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余骑兵对上本王的两万铁骑放手一搏能有几分胜算?” 常宇摇头:“不超过三成”。 “那就是咯,别说你那数万步卒赶不及,就算赶上了跑了数百里双腿发软无力也不过送人头罢了。所以本王不明白你在等什么?” 常宇笑了笑,抬手朝西南一指:“本督有支援兵凌晨抵达在二十里外休整,此时正赶来!约万余骑兵,以四对二有没有点胜算了?” 多尔衮嘿嘿笑了:“胜算依旧不大,也依然留下住本王!” 常宇微微点头:“没错,能打赢也留不住你,所以本督劝你别等了,要么赶紧打吧,不然再等一会你可真的想走走不了!” “本王不信你还有什么援兵,本王若是一定要等呢!”多尔衮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戾气! “嘿嘿,本督不强卖了,你倒是要强买了!”常宇冷笑。 “你说的没错,本王就是要等定了,你待如何?”多尔衮桀桀狂笑~ “得嘞,本督就遂你一次愿,毕竟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常宇嘿了一声:“对了,你撕毁和谈条约就不怕朝廷拿阿济格泄恨祭刀么?” 哪知多尔衮一脸不屑:“若杀还会等到现在,堂堂大清朝的英亲王岂是一文不值还有必要重兵把守看押在诏狱里?但你们此时也别想拿他要挟我,本王不在乎,若能用他的一条命换了数千性命和不菲的人畜粮草也值了!” “六亲不认,狠辣无情,本督喜欢!来吧”常宇又撇了撇嘴,然后慢慢的开始脱衣服,这让多尔衮很不解,一脸疑惑看着他:“你这是要做甚?”心道这狗太监不会是要做什么恶心事羞辱我吧,竟不由菊花一紧。 “上次离开,你说再见时必遂我愿,咱们在这干等着也是等,不如练练手且看本督能否擒了你”说完常宇已脱光上衣露出一身健壮肌肉,拔出腰间的匕首往后一扔,摊开双手挑衅的看着多尔衮。 “原来是要打一架,本王求之不得,实话说早看你不顺眼,今天虽不能弄死你,但先揍一顿解解气”多尔衮桀笑着一边脱掉盔甲,也将腰间藏刀扔在一边。 看着他魁梧黝黑的有健壮的大块头,常宇不为所动:“开打前,先知会后边一声”说着一抬手,身边一个亲卫打马远去 多尔衮知道他意思,两军主帅见面,二里外各自精兵悍将都在剑拔弩张,若见势不好会第一时间杀过来,所以为免引起冲突先打声招呼,于是多尔衮也遣人去了。 “多尔衮你若能在本督手底撑下十招,今儿便网开一面少收你点利息”常宇挥舞双臂脚踏蝴蝶步开始热身。 多尔衮怒极而笑心中却不敢有一丝大意,这小太监动若脱兔浑身充满了力量以及滔天战意,气势之强前所未见,哪有印象中那种阴死不活的太监模样,此为劲敌。 但他毕竟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将,无论上阵杀敌还是单挑斗殴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以及强大的实力,面对比自己体格小近一倍的常宇,他还是有自信可以轻松摔断他的脊柱骨! “废话这么多,拿出点真本事放马过来吧”多尔衮双拳紧握冷笑道。 常宇不再说话,大吼一声直接朝多尔衮脸上一拳砸去,噗的一声多尔衮侧身闪过,拳头落在肩头,顿时吃痛,一声闷哼下竟然趁机搂住常宇一个用力将其重重摔在地上,转眼间两人在地上撕扯起来。 两方围观亲兵异口同声惊呼,见常宇被多尔衮压在地上乱拳如雨时,尚可喜等人脸上露出了笑意。 哪知一眨眼间,就听见常宇大呼:“认不认输,投不投降!” 尚可喜大骇,却见多尔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小太监给死死锁住,虽然他不知道那招叫十字固,但是他知道小太监只需稍一用力,多尔衮的胳膊就会断掉! 这一反转,令其难以想象,以多尔衮勇猛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败下阵来! 多尔衮再勇猛猛的吴中? 论武技常宇尚且不敌吴中,但每次用地面技术都能把吴中锁的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认输! 即便是站立搏斗,多尔衮依仗体格也最多撑得十余招就会被常宇击倒,但小太监更喜欢一招制敌,这样气势夺人! 多尔衮善摔技,常宇就顺势让他摔,否则怎么会轻易被其抓住摔倒,目的就是进入地面战术,果不其然,一招锁住! 胳膊上的剧痛让多尔衮憋得满脸通红,但却咬牙切齿:“让本王认输你休想!” “嘴硬!”常宇又加了力气,多尔衮啊的一声惨叫,惊得尚可喜等人就欲向前施救! “站住”那边屠元和乔三秀等亲卫大吼一声,只要尚可喜等人刚向前,他们将毫不犹豫杀过去! “狗太监,使这种阴招,有种再打一场”多尔衮疼的直冒汗。 “老子就问你认不认输!”常宇同样头顶冒汗,多尔衮力气之大也远出其意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其挣开! “休想”多尔衮呲牙怒吼,拼尽全力想要挣脱! “这是你自找的”常宇一声大吼,随即多尔衮一声惨叫,胳膊被常宇直接掰断!疼的在地上直打滚,而常宇就势翻身而起,盯着多尔衮嘿嘿冷笑:“这算一点利息”。 “厂督,若不直接杀掉他!”屠元在旁边低声道! 常宇摇摇头:“代价太大!” “阉狗,这断臂之恩,本王没齿难忘啊你且等着!”多尔衮疼的大汗淋漓,看向常宇的双目已经喷出了火! “多尔衮,你输了”常宇抹了脸上的汗,嘿嘿笑着。 “你以为折了本王一臂,便是赢了?”多尔衮冷笑:“本王有仇必报绝不隔夜,马上就提兵和你见个高低,且看看是谁输了,阉狗,老子告诉你,今儿老子要走你拦不住,而且还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哦,是么”常宇耸耸肩:“你刚说什么来着,色厉内荏说狠话是小孩子才做得出来的事,莫非大清朝的摄政王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你且看看本王是否危言耸听吓唬你了”多尔衮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常宇叫住他。 “怎么你怕了,没用的,你已彻底激怒本王了!”多尔衮一脸残酷的冷笑看着常宇轻轻摇头:“你今天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行了行了”常宇不耐烦的打断他:“装逼的话说两句就得了,没完没了的,你不就觉得自己手头那两万骑兵牛逼本督打你不过么,你当真小看本督了,你瞧见那边了”说着往西南一指,隐约间万余骑兵踏风而来。 多尔衮冷笑:“就这点么,还有么?” “有”常宇嘿嘿一笑,朝他背后一指:“喏来了”。 多尔衮扭头望去,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但却是自己的人,不由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 “或许他会给你带来一个惊喜!”常宇一脸玩味笑的极其猥琐。 第977章 多尔衮听不懂小太监话里之意,但却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扭头看着奔来的几骑,甚至忘记了断臂之痛。 “王爷”几骑至跟前一跃而下,多尔衮认得出几人是耿仲明的亲兵,心中立刻一沉:“说,怎么了?” 那几个亲兵看向小太监一眼,然后头一低:“耿大人在顺义被明军拦住包围了!” 什么!多尔衮一怔,随即大怒,明军在顺义能有多少兵力,耿仲明两千铁骑还能被包围?“无用至极”说着回头看向小太监,却见他一脸阴笑。 “不多,不多,五六万而已!”常宇忍不住仰天大笑,多尔衮一怔回头看向那几个亲兵,却见他们苦着脸使劲点点头:“数万之众埋伏河畔前后夹击将耿大人包围,吾等奉令突围送信……” 啊!多尔衮和尚可喜顿时大惊失色,嘴巴张开的能放进两个鸡蛋,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阴笑不止的小太监,怎么可能,明军去哪还能再调出数万兵马在前边预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大明哪有那么多兵力一下就调来五六万! “难道是关外的吴三桂来了”多尔衮忽的一惊! 常宇笑而不语。 “王爷,多是步卒”一个亲兵低声道。 步卒?多尔衮一脸难以置信,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天津卫的…… “多尔衮,本督刚才说你输定了,你不信,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现在就让本督告诉你输在何处”常宇收起笑意脸色愈发的冷酷:“青州城下你兵败撤走传书恐吓我时,本督已八百里加急千里调兵”说着一直西南数里外的万余骑兵:“时间刚刚好”。 “在北阳河本督见多铎后便传令天津卫的数万步卒极速北上在顺义等着你们,因为本督算准了你不会老实的把东西留下,时间也刚刚好”。 “此时顺义还有本督南下时预留的马科和唐通两部骑兵万余以及五六万步卒,南方五里外有李岩所率骑兵三万余,这里还有万余骑兵,本督想问一下大清的摄政王,如今本督的胜算几何?” 多尔衮额头大汗淋漓,脸色苍白无血丝,此时早已忘记断臂之痛而是掉入了冰窖那般,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你,你……” 旁边尚可喜搀扶着他,嘴角不停的打哆嗦:“摄政王,眼下只恐……” “阉狗,本王早知你为人阴险狡猾善算计,处处小心防备却不成想还是着了你的道”多尔衮一脸颓败,咬牙瞪着常宇:“成王败寇,今儿输的不冤,你待如何?” “还是那句老话,吃多少吐出多少!”常宇嘿嘿冷笑。 “怕是没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条件爽快说吧”事已至此,多尔衮也知道挣扎无用,倒不如打开窗户说亮话,输阵不输人。 “敞亮”常宇伸出大拇指:“自己主动吐的和被人掰开嘴吐的自是不能一样,若先前你不玩心思老实的把东西留下也就罢了,如今……连本带利本督都要收了”。 “什么利息?”多尔衮突然冷静下来。 “侵我国境,杀我百姓,这一个月多少大明百姓因此家破人亡流连失所,除此以外尔等所掠家畜粮草一路也没少被吃了,这些让你们吐也吐不出来了,那就得拿东西来抵了”。 常宇哼一声。 多尔衮脸色铁青,嘴角发颤竟一时说不出话。 “清军将士身上不得私夹一分一文,所掠金银全部交出来,本督会择机搜身,除此以外留马万匹作为赔偿!” “做梦”多尔衮怒瞪常宇:“小太监你不要得寸进尺,别忘了本王手中还有两万骑兵若发起狠来,后果你可曾想过!” “多尔衮”常宇一声怒吼抬手指着他:“会发狠的可不止你一人,本督如今十余万大军包围你,倒也想瞧瞧你怎个狠法,且看你这两万兵马能逃出去几人,且不说本督早传令宁远的吴三桂在那边等着你了,本督非常急切的想看到你最终有几个人回到沈阳!” 多尔衮如坠冰窖,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双眼一闭仰头长啸:“阉狗欺人太甚!” 呸!常宇一口吐沫喷了过去:“尔等侵我国境杀我百姓时又是什么嘴脸!这十余年间尔从大明抢去多少人畜钱粮,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当真是恬不知耻到了极致!” “行,行,这番算你恨!”多尔衮咬牙切齿转身走到战马旁边,几个亲兵慌忙将其扶了上去:“风水轮流转,小太监咱们还有再之日!” “先别着急走,阿济格还要不要了?”常宇喝住他!多尔衮眉头一挑:“难不成你还会好心放了他?” “本督当然没有那么好心,但是要和你做个交易,公平交易!”常宇嘿嘿笑着。 多尔衮立刻就猜到了什么:“洪承畴?” 且,常宇撇了个嘴:“他被俘时皇帝还以为他战死对其家属各种抚恤又亲自写了祭文,却不成想这货却投降了,帝心震怒恨不得千刀万剐,若将其换来也是死人一个,本督何必用堂堂大清的英亲王换一个死人呢?” 那你要换谁?多尔衮立刻又想到一个人,果然,常宇低笑一声:“祖大寿” 多尔衮冷笑翻了个白眼:“他也早降了我大清,你换回去不杀?” “杀不杀那就是本督的事了,你只管说换还是不换?” “怎么换?”多尔衮略一沉默道。 “你若还能活着回沈阳,就将其送至宁远或锦州,本督也自会将阿济格送去交换,放心好了,本督做买卖想来童叟无欺!” “这个稍后再议”多尔衮说着就要离去,常宇又叫住他:“好奇问一句,你这次南下没带着洪承畴出来么?” 因为常宇记得在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三四月份清军入关时,洪承畴还曾随军入关并且立下汗马功劳呢。 多尔衮摇头 “既是如此劳摄政王回去传个口信给他,他项上狗头本督预定了!”说着挥挥手:“本督给你半个时辰做决定,过期不候,兵戎相见!” 多尔衮没说话,头也不回,打马急去。 “厂公,多尔衮会同意么”一直站在后边看小太监唱独角戏的李慕仙闪出,看着多尔衮远去的身影低声问道。 “形势比人强,多尔衮一代枭雄可刚可柔他识得的大体,他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常宇呼了口气,回头朝西南方向瞧了瞧,翻身上马对屠元道,传令各部,随时准备开战,说着打马直奔西南而去。 …………………………………………………………………………………………………………………… 新的一月,感谢大家支持。 第978章 吐血 西南二里外的万余兵马正是高杰三人,抛去别的不说这次千里调兵三人开创了史无前例的行军速度,每日除了吃喝及小憩就是打马狂奔,甚至马累了就下马牵着走,七日时间从山西蒲州跑到了通州。 凌晨时三人抵达距常宇二十里外已是人疲马乏于是扎营休整,可还没刚合眼就接到了备战命令。 这让三人大吃一惊,这么个状况参战简直就是上去送人头啊,心中犹豫不决,这大老远跑来是老捞好处的,可不能上杆子送死呀,狡猾的刘泽清连忙拉住传令兵问怎么个回事。 “厂督和多尔衮谈判”传令兵的这话让三人微微松口气,原来是去给壮声势啊,这个可以有! 三人全程遥望小太监和多尔衮见面,虽不明细节却也看了个大概,看到两人竟然斗殴时更是大跌眼睛,堂堂的大明东厂提督和大清国的摄政王竟然还玩匹夫之勇,而刘良佐更是惊得下巴要掉了:“那小太监会武艺?” 三人中高杰和常宇接触稍久,闻言冷冷一笑:“他不只会武艺还有大内第一高手威名其人好斗嗜杀,每逢战事总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冲锋陷阵,军中人称屠夫”。 刘良佐倒吸一口冷气:“太监性格多偏激好杀嗜血已近疯狂,咱们当要小心谨慎了”。 不多时,遥见一骑急来,高杰低声道:“那太监来了”三人赶紧整理神态打马向前迎去。 “末将见过厂督大人”几息之后,常宇至三人跟前。 “高总兵,刘总兵别来无恙啊”常宇拱了拱手嘿嘿一笑,目光在刘良佐身上扫来扫去:“花马刘?”。 “末将刘良佐见过督主大人”刘良佐被小太监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那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小太监的眼神中隐隐有一种不屑和杀气。 这厮年少如此气势竟这么大,竟让一方总兵坐立不安。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是人如其名啊”常宇盯着刘良佐胯下那匹花色战马微微一笑,旁边高杰和刘良佐心里一乐,这小太监骂人可真的不吐脏字啊。 “军中诨号,倒让督主笑话了”刘良佐渐渐从小太监的气势下挣扎起来,此时他已明白这小太监一上来就对他释放气压无非是来个下马威罢了。 “三位千里来援,辛苦了”常宇不再给刘良佐施压,而是抱拳对三人拱了拱手:“不过马上就要收网了诸位虽疲还望多坚持一会,待此事一了本督自有重赏。 “敢问督主大人和鞑子商谈结果如何,是要开打了么?”刘泽清一脸凝重,他三人对这边局势知之不详,仅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得知两军正在谈判,谈什么,为什么要谈都不知道,说白了三人现在更想是哥们打架被叫来充场面助威的。 “说来话长非一时半会能说明白的,三位只管听令而行,待此事一了再与诸位说个明白”说着抱了抱拳打马朝东南李岩那边奔去。 “嘿,这特么的……”刘良佐望其远去背影忍不住骂了句:“当咱们什么呀?”他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小太监叫他们来助威打架却不说什么事,就扔下一句:让你上时你就上就行了。 很明显有事瞒着他们啊。 “抱团取暖的时候到了,两位兄弟可要抱紧了”刘泽清狡猾如狐岂能看不出点门道:“此番前来先别惦记偷鸡了,能保证不蚀把米就好!” “刘老大这话什么意思,小太监要阴咱们不成?”高杰反应有些迟,只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为什么。 “阴不阴的倒不好说,但被他当刀使却是跑不掉了”刘泽清哼了一声:“而且有可能是白使的那种”。 “不至于吧”高杰看向清军大营方向:“小太监言而有信的金子招牌这个我老高还是信得过的,比如闯贼那边咱们靠本事抢了多少都算自己的,这次他有言在先,让咱们各凭本事,不至于失信咱们吧。若有失言,将来他还调的动谁呀,谁还给他卖命”。 “但愿吧,但愿他的金字招牌还能一直亮下去”。刘泽清一脸凝重:“我只是提醒两位,打的时候要量力而行,挨揍的时候要抱团”。 高杰和刘良佐两人赶忙应了:“那是一定的”。 清军大营已是乱成一窝粥了,多尔衮回到大营后直接吐了口血然后一头栽倒,帐内诸将惊慌一片大呼军医施救。 多铎听了尚可喜说了事情经过,一向睿智沉稳的他再也克制不住,立刻就要提兵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幸被尚可喜等人死死拖住:“豫亲王,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军医为多尔衮接好骨后,其悠悠醒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此生不杀那阉狗,誓不为人!” “不杀阉狗誓不为人”帅帐中诸将群情愤慨,怒吼声差点将帐篷掀起,外间的士兵闻声一惊,怎么了这是,把这些大佬气成这样! “王爷,您真的要同意那阉狗的条件么”尼堪一脸悲愤:“大不了咱们杀出重围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大,此去密语仅有百余里,明军追不上咱们的”。 多尔衮抬头看了他一眼:“杀出重围谈何容易,早在青州时小太监就已经开始布局,可以说处处设防步步先机,咱们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此去密云关口虽仅百里不假,可眼下这重围你想冲出去就要付出惨重代价,此时西南五里外共有明军骑兵四万余,前方还有步卒五六万,耿仲明还深陷包围中,面对十万大军前后夹击,咱们这点人马是能冲出去,但冲出去还剩下多少”。 众将不语,尚可喜轻咳一声接着道:“狗太监既能算的到咱么耍花样在顺义伏兵候着,那密云关口又岂能大门敞开让咱们说走就走,即便咱们冲出这包围圈,到了密云想出关又怕还的费一番功夫,动作快了些还好,若慢了被其追上又是一个前后夹击,那里是山区可不宜马战,咱们没了优势只怕……” 多尔衮又接着道:“就算侥幸逃出,宁远的吴三桂已在北边候着咱们了,若豪格有胆出锦州接应咱们倒还好,若其见死不救的话……用那阉狗的话说,到了沈阳,咱们这两万余将士还能剩几个,即便活着回去了,嘿嘿大势已去,只怕生不如死了!” 诸将噤声不语,谁都知道豪格是多尔衮的政敌,恨不得多尔衮直接死翘翘,所以绝对不会在锦州那边接应他的,说不定此时已经回沈阳了,而且正如多尔衮所言他即便死里逃生,带着一些残兵败将回到沈阳,没了实力的摄政王还能是摄政王么,不被整死才怪! “老十五你怎么看?”眼见帐内诸将不语,多尔衮看向多铎。 第979章 招牌砸了 多铎已从先前的震怒中慢慢平静下来,他并未急着回答多尔衮的话而是走到帅帐门口望着外间天空白云,长长吐了口气。 “恭顺王,汉人是不是有句俗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多铎这话出口,诸人便知他也是应了。 “是的,汉人还有个典故叫卧薪尝胆,豫亲王应该也听过吧”尚可喜赶紧道。 那边多尔衮冷笑:“咱们还不至于到卧薪尝胆那地步,胜败兵家常事此不过一时挫折而已,只待出关小憩年余便能恢复元气,他日必再卷土从来!又道,虽说万余战马非同小可,但比之这十余年来咱们从大明所掠物资来说不过九牛一毛,那阉狗既要了,本王就给了他,且看他拿了又能怎么样,本王给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果真是一代枭雄,拿得起放得下。 正南五里之外的运河畔,三万明军骑兵横刀立马虎视眈眈的盯着清军大营,常宇麾下最凶悍的三员猛将屠元,郝摇旗,姬际可磨刀霍霍只待一声令下了。 大军阵后数里,常宇和李岩等人在河畔悠然垂钓与前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天壤之别,李慕仙手里盘着一对核桃,望着运河对岸眉头轻皱:“其实刚才如屠元所言,一刀把多尔衮杀了到也一了百了”。 常宇嘿了一声扭头看向他:“以当时情形道长觉得把握有多少?” 李慕仙略一沉思,鞑子随侍皆虎背熊腰的悍卒且身上必藏利刃……嗯,五五之分吧。 李岩轻笑:“道长向来深谋远虑今儿怎么动了嗔念,姑且说当时杀的掉多尔衮可曾想过后果一旦开打咱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李慕仙叹口气:“贫道自是知晓,若当时杀的多尔衮,鞑子必是疯狂报复不死不休,以两万铁骑至少拼掉咱们过半兵马……但,代价虽大,却可一劳永逸不是么,至少可保鞑子十年内喘不过气来”。 李岩正要接话,被常宇抬手打断看着李慕仙道:“若大明此时就鞑子这一处脓疮,咱家一咬牙拼就拼了,可眼下大明满身疮痍若将兵马在这拼光了手头无兵可用,西安的闯贼,四川的献贼让咱家靠大嗓门吓唬他们啊”。 李慕仙叹气垂头不语。 常宇看着河面水波:“而且多尔衮活着比死地大明更有利!”李慕仙和李岩微微点头,两人都是心有七窍的聪明人一点就通,小太监是要满清内斗内耗! 多尔衮和豪格明争暗斗不休,只是此时多尔衮势大一年后豪格就会被他玩死,可是在宁远时小太监已和豪格达成某种协议,又在孔有德那埋了种子,现在多尔衮一败涂地实力大减,而这一个多月豪格应该已做好准备了,此消彼长好戏才真正的开演! 假若多尔衮这次战死了,那就剩下豪格一家独大,其为了稳固地位,毫无悬念的又要拿大明开刀,内陆未必回来但绝对会打宁远的主意。 “此番只要砍断多尔衮的手,可保大明两年内边关无患,咱家自可抽手好好收拾家贼了”常宇说着朝正北望去:“时辰差不多了”抬手招过一名亲兵:“传令屠元……” 说着突然的住口,眼睛眯了一下,原是远处有快马疾驰而来。 “报,督主大人,鞑子遣人求见”。 要见常宇的是多铎。 “豫亲王气色不太好啊,可是昨晚睡得不踏实呀”不知道为什么常宇一见到这个大清战功最著的王爷,就忍不住的调侃。 “是的,本王对你念念不忘,想着日后杀你的时候用什么方式最解恨”多铎冷笑。 常宇撇了撇嘴:“那也是将来的事,现在说现在的,时辰已到你妄想再拖延时间,本督只需一声令下,便可让尔等飞灰湮灭”。 多铎立马被他气的脸色铁青,不再和他斗嘴:“本王此来只一件事,我大清铁骑以马战著称,若没了战马则如将半条命交了出去,你如何保证不趁机动手!” “以本督的金字招牌”常宇嘿嘿一笑。 多铎呸了一口:“你的金字招牌在本王这里早就砸了,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这么快招牌就砸了啊”常宇叹息,也不再和他贫嘴略一沉思便道:“此处将所掠金银财物以及战马三千留下至顺义再留二千并以耿仲明为质,余下至密云留下如何?” 多铎皱眉想了想:“耿仲明现在顺义被你所围,本王不信等我大军到了密云你还会放他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常宇冷笑。 多铎略一沉思道:“此处留你二千匹,至顺义留你五千,放耿仲明离去余下两千至密云交付如何?” 常宇大笑:“本督放了耿仲明,若你在密云食言一旦出了关撒丫子就跑,难不成我追到关外去?” 多铎冷哼:“事已至此,我等愿赌服输认了栽,留那两千既落人口实又冒风险还有必要么?” 说的也是,常宇微微点头:“但本督要搜身!” 清军入关所掠认出粮草无数,但这些东西藏不得在身上,可是一些金银财宝就另外一说了,往身上一塞,不搜怎么知道! “欺人太甚,多铎大怒”堂堂大清将士竟然要被搜身,这种侮辱谁受的了,这已经不是谈和了,而是投降! 常宇嘿嘿冷笑盯着多铎:“别忘了,现在谁做庄!” 天近晌午,骄阳似火,清军大营西边的通惠河畔,高杰三部人马困乏至极又饿有热,心中不由暗暗骂娘,这特么的要打要和赶紧了断,在这干晒算什么。 想啥来啥,数骑急来传令三人:备战,若见主力进攻则立刻从西翼打援。 艹,竟然还是要打了,三人大惊,刘泽清黑着脸眯着眼对高杰和刘良佐道:“待会见机行事,若鞑子不敌则摇旗呐喊以掠物为主,若见机不妙拔腿就跑,记住保持”。 高刘二人点头不已。 半个时辰后,三人等的急躁时遥见正南主力阵中有千余兵马冲往清军大营。刘泽清看出些端倪,脸上付出笑意:“看来今天打不成了,貌似鞑子和那太监达成了什么交易?” “谈和了?那咱们不白忙活一趟了”花马刘问道。 “那倒不会,即便谈和鞑子也得留点东西下来,咱们即便没功劳也有苦劳,多少也能分一杯羹的”。刘泽清信心满满轻轻松了口气。 第980章 听话不闹 晌午,烈日当头时,清军大营乱糟糟一片,因为主帅和明军达成了某些协议让将士们无比恼火,比如要将当初所掠的金银钱财如数掏出,甚至连口粮也仅留下十天所用。 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所得竟要如数交还,大清的铁骑何曾受到这种屈辱! 然而还有更屈辱的事。 清军拔营北退数里,明军遣一支人马入营接收盘点,竟要入其阵随即搜身,闻讯后清军将士上下群情愤慨,嚷嚷宁死不屈。 然而忍辱负重的多尔衮一道铁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这有史以来最大的羞辱,多尔衮竟然忍了。 而小太监也见好就收,仅令百余人入清军阵营随机搜身,自是有私下夹带着,不过寥寥无几也未予追究,毕竟真正藏私夹带的是清军的那些高层将领,而要搜他们明显做不到若是太过分保不齐清军就爆起了。 况且创宇此举,本意就是为了狠狠羞辱多尔衮一众。 多铎第二次和小太监见面谈判,并非自取其辱,而且还取得了些成就,最终在几个关键点上没那么被动,比如此地只留下三千战马,抵达顺义时跳出包围圈后再下五千匹,此举自然是害怕交了马明军翻脸趁机合围。 但常宇也不用担心其跳出包围圈就逃走,毕竟耿仲明的两千兵马被包围为质,多尔衮绝对不会因为几千匹马放弃这两千兵马,因为包围圈里除了耿仲明这个大将外,还有受伤的大清第一猛将鳌拜以及孔有德! 伤兵辎重先行,这是惯例,以常宇的心智自也料得到孔有德和鳌拜极有可能和耿仲明那支前军被包围在顺义。 一窝仨大将,若是给端了的话岂不是大赚特赚? 一般人都会动心,但常宇不想冒险,其一,若他动手多尔衮会拼死相救,其二,鳌拜是豪格的守护神,当年就是他在朝堂上拔刀子了,多尔衮才不敢硬登基的,若将其留下了等于折了豪格的大腿,即便多尔衮因为这次入关失利,豪格也未必是你对手。 所以鳌拜绝对要回去才行,至于孔有德这个搅屎棍有了他才更精彩。 烈日之下本就疲惫不堪的高杰三部兵马已是摇摇欲坠,刘泽清甚至遣人去常宇那边求情:兵马已疲,不堪大用可否休整片刻。 小太监应了,准其三部兵马在通惠河畔寻阴凉处休整,老奸巨猾的刘泽清便也坐实了小太监和清军在谈和的猜测,否则剑拔弩张之际怎么会同意他们休整。 水浑才好摸鱼,若谈和了这千里路白遭罪了,即便分了那点油水估摸不都不够本钱,三人显得很是失落,竟有和鞑子干一场的冲动,不得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帛动人心啊! 秦松旺奉令接收清军交出的一些金银财务及少许粮草,三千匹战马则被黄得功部将翁之琪接收,当然谁接收并不等于是谁的,如何分配则是后边的事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跟紧清军北撤然后到顺义接收那边的大批辎重。 多尔衮是个高傲的人,做事果断也愿赌服输,在明军接收那些辎重后,他便立刻率部沿着大运河北上顺义,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虽然士气低迷至极甚至背影有些狼狈。 清军开拔北上,明军也没闲着,常宇麾下三名猛将屠元,郝摇旗,姬际可率先锋万五紧随其后五里,主力则由黄得功周遇吉亲率随后,而神机营的指挥吴惟英则奉常宇之名押送所有辎重西去前往京城。 吴惟英欣然领令,却也感慨万千,小太监让其回京也说明这一场轰轰烈烈长达月余的追击战即将结束了,神机营也光荣的完成了使命。 嘿,这怎么个回事啊!莫不是把咱们给忘了?通惠河畔正在休整的高杰等人闻明军分兵各处,却无军令至此,心下疑惑不解。 清军北上明军在后,还有一支兵马押解辎重回京,所以说他们到底是谈和了还是没谈成,没谈成该打了吧,谈和的话那又达成了什么条件啊? 三人又疑惑又好奇,却不知道找谁问去。 “我估摸着,谁都没落得好,但谁也没必胜把握所以在耗着呢”花马刘嚼着干粮,望着东边远处隐约的明军队伍,脸露不屑。 刘泽清微微点头他也很是认同,此时小太监手里有兵数万竟然不敢动手,那说明其心理没底,而清军竟一反往年的野性,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北上,而且还能允许明军跟在身后数里,那也说明他现在也心虚,所以刘良佐说的很有道理,双方可能都互相忌惮,一个想着赶紧出去不想节外生枝,另一个也是这样想的,你赶紧出去别惹事。 于是就形成了当下这个一个尴尬局面。 “若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还有摸鱼的机会”高杰眼窃喜不已:“小太监跟的这么近保不齐就擦枪走火呢”刘泽清略一沉思道:“或许,只是此去密云不过百余里或许小太监也不想再惹是生非,只想着让鞑子赶紧的快快出关对他来说便是大功一件了”。 这样啊,高杰有些丧气:“看来这一趟真的是……他妈的全靠老天爷赏饭了”。 嘿嘿,刘泽清看向高杰笑的很是玩味:“高总兵,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高杰眉头一挑:“啥意思,有话直说,绕p的弯子”。 刘泽清叹口气,摇摇头却不说了,这却让高杰更急了:“说话留一半甚是讨厌……”眼见他犯了脾气,刘良佐赶紧打圆场:“刘老大的意思莫非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咱们要去小太监跟前多嚷嚷请战去,趁机戳一下马蜂窝没事也给他弄出点事?” 刘泽奇瞄了花马刘一眼,轻轻摇头:“会哭的娃是有奶吃,但这次咱们还是少哭少吃吧”。 “什么意思?”高杰和花马刘异口同声。 刘泽清四下张望一眼,嘿了一声道:“前些时候咱们三人追击闯贼所得不菲,少不得有人眼红,现在不说是因为手头忙没的空,一旦空下来就要想法设法从咱们嘴里撬食了……” “谁他么的敢从老子嘴里撬食?”高杰大怒,刘泽清赶紧挥挥手示意他小点声:“谁有这想法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一旦鞑子出关了自会跳出来”说着叹口气:“这趟就当白出力卖小太监个面子,别再想着能再捞点油水了,能保住吃下去的那些就不错了,你还想戳马蜂窝找事,小太监现在就想着平平安安把鞑子送出这百里路,你坏了他的好事,他能轻饶你啊” “既是如此当时何必来,你在蒲州时为何不说?白白遭了一路罪”。花马刘埋怨道,刘泽清叹口气:“当时我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想着捞油水呢,这关窍还是刚想通的呢。记住,少哭少吃,否则遭人嫉妒”。 “若是别的想撬食咱们抱个团谁特么的也别想落个好,可若是那小太监呢?”高杰问了个很有水平的问题。 “这就是我说为什么要少哭少吃的原因,咱们千里打援有没有功劳先且不说,这也卖足了小太监的面子,也堵住了他的嘴让他不好意思再张口”刘泽清微微一笑:“至于其他人有想法,咱哥仨抱团又怵谁,便是小太监也不好意思替他们撑腰吧,至少不会明着撑腰,但只要不是明着撑腰咱们又怕个毛啊!” 不得不说刘泽清老奸巨猾,也让高杰和花马刘佩服不已:“那咱们此时是跟着凑热闹呢还是继续歇着?” 刘泽清望向东北:“热闹有啥可凑的,哪有看热闹舒服,小太监既然没调令,咱们乐的舒服,记住了咱们现在是要做个听话乖巧的娃,而不是会哭要奶吃的娃”。 第981 心存侥幸 帝都东北,顺义。 骄阳似火几乎能把人烤成肉干,耿仲明浑身大汗淋漓然而内心却如坠冰窖冰冷至极,就在两个时辰前,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危机。 昨夜凌晨他奉令率两千骑兵押辎重潜行沿着潮白河极速开拔密云,然而这数日间马不停蹄的狂奔上千里路,不论是兵马还是所掠人畜皆已到了生理极限,任由喝骂鞭打也只能蹒跚缓行,直至于日上三杆还距离顺义数里。 日头渐热,前方河畔有一大片树林,耿仲明正犹豫要不要人马稍作歇息时,探马却送来急报,顺义城涌出数万兵马…… 放屁,顺义哪来的数万兵马,耿仲明正欲喝骂,西边探马又来报告同样发现数万明军正合围而来。 气的耿仲明差点把探子给砍了,大白天见鬼了,别说顺义了,此时大明还有几个兵,京畿才有几个…… 然而,知道其亲兵去探查后,耿仲明惊骇不已,他竟真的被包围了,五里之外当真有数万明军在磨刀霍霍! 这怎么可能!当其将这个消息告知受伤的孔有德和鳌拜时,两人也一脸的不相信!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耿仲明立刻命人急报后方的多尔衮,以他的智商自也明白中了明军的圈套了,眼下他只能耐心的等待后方主帅和小太监掰手腕了。 否则只能以两千骑兵杀出重围,可他现在还不敢想,也不敢做,除非后边谈崩了,他才会尝试,但他也知道双方兵力悬殊太大杀出去的机会几乎为零,而且所携人质辎重以及伤兵甚至孔有德和鳌拜一个都别想逃掉,几乎就等于全军覆没了。 突围的代价太大! 等待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特别事关生死,特别又是在这大热天,耿仲明在树荫阴凉处和孔有德及鳌拜低声叹气,士兵则人心惶惶,相反的那些早已力竭的人质虽奄奄一息,却露出了喜色。 朝廷的兵马来救我们了。 相对焦躁不安的耿仲明,顺义城的明军则显得游刃有余,甚至算是悠哉悠哉,将领牛勇和张杰以及宫字营的范家千李铁柱等人兴致颇高,眼见清军如常宇意料般的一头扎进包围圈别提的多兴奋了,也不枉这数日跑断腿的辛苦。 要知道数日之前,常宇未雨绸缪和李岩谋划一盘大棋,其中关键一子便是在天津卫休整练兵的数万步卒。 所谓兵不厌诈,谁也不能保证清军过了天津后跳出包围圈还会不会遵守和谈协议甚至搞出其他的鬼心思,以常宇时刻算计的性子自要给他设个局,管你有没有心思,我都得给你挖个坑。 于是一道军令命,宫字营率数万步卒立刻极速行军前往顺义待命,若发现清军踪迹立刻拦截包围。 事关重大又紧急,牛勇和张杰几人不敢怠慢,立刻连夜拔营而去,当真是靠两条腿跑了这几百里地,先清军一步到达顺义地点,至于多尔衮途径天津时所见到的明军大营,只不过是项民心带着天津卫的百姓演的一出大戏,诸葛亮演的空城计,他演的满城计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清军,让多尔衮现行。 意料之中,多尔衮现行了,然后被打脸了,很疼。 “看来传闻不假,那太监果真是个用兵入神的奇才”就在耿仲明被明军重重包围的时候,顺义城头上有两个人正遥望城外低声窃语,说话的是蓟辽总督王永吉在他旁边的是顺天巡抚杨鹗。 说来可笑,常宇督军南下追清军至香河时,两人请战从顺义不远百里嘚吧的跑来,却最后留在天津,本想着磨刀霍霍等清军返回北上时露一手赚些军功,哪知等了大半个月一道军令,从哪来回哪儿去,又嘚吧的跑回顺义了。 也就是说大半个月啥时候没干,就去天津溜达一趟。 这让二人有些失落和索然无味,一路上没少嘀咕小太监是不是在耍他俩,偷偷向牛勇打听消息,得知在顺义会有一场伏击,两人还纳闷为什么不在天津拦而是在顺义呢。 其实直到现在两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昨傍晚时小太监就遣人来说明日鞑子极有可能过境,拦截,若其动兵围杀! “其人朝野皆称之战神,岂是泛泛之辈,只可惜此一役,吾等虽有心参战,却没尽上一点力,遗憾,遗憾!”杨鹗摇头叹息。 “只要有心,总能使得上劲”王永吉抬手一指正南:“鞑子被围于此两军却未厮杀可见多尔衮必和那太监是在扳手腕了,等他到了,咱们或许可以帮着出谋划策”。 杨鹗嗯了一声,你我皆无上马杀敌之力,也只能出谋划策了。 耿仲明的煎熬一指持续到傍晚,后方终于消息,多尔衮命其将所有人畜粮草辎重,甚至连士兵的金银钱财全部留下,然后休整以待大军。 完了,被拿住了!耿仲明苦笑摇头,一声叹息看向孔有德却见其表情淡然,不禁好奇问道:“孔兄一点都不惊讶”。 孔有德呼了口气,抬头瞧了瞧远处:“自宁远战败到入关后到今天,咱们和小太监大笑十余战可曾有一次真正的占到便宜”。 耿仲明眉头一皱,正待说话,旁边鳌拜冷笑:“那明狗也未曾真的占到什么便宜!” 且,孔有德翻了个白眼:“此时你我二人躺在这里就是人家的便宜!” 鳌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耿仲明点点头:“那小太监阴险狡诈善谋,处处占得先机,除了香河一战外,咱们几乎都处下风”。 “所以,今日之事又有何奇怪,孔有德摊开手一脸的嘲弄,都知道那狗太监狡猾的很,他岂能算不出来摄政王要耍心眼!这下好了,原本只需留下抢来的东西就行,如今只怕嘿嘿,不割掉肉那小太监岂能轻易罢了”。 耿仲明长长一声叹息:“其实那狗太监能算的出来的事,摄政王何尝不知,他只是刻意回避心存侥幸罢了,他就是想赌一把,赌赢了就是大赚一笔!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可眼下他输了!”孔有德哼了一声看向鳌拜:“你和你的主子这下开心了吧”。 鳌拜一撇嘴,把头转向一边。 第982章 蝴蝶自来 傍晚时,燥热稍去时,多尔衮的大军顺着潮白河抵达顺义县十余里时便不得不止步,因为前方已被明军截断。 前方探马已经证实,顺义城周边至少集结五万以上的明军,而耿仲明的两千人马及人畜粮草就深陷其中,原本西北两侧包围,此时已是三面包围只留东边一侧,可那边是滚滚潮白河插翅难飞。 事到如今再起别的心思也是自取其辱,回望身后数里外明军万余骑兵杀气腾腾,多尔衮空前冷静命人留下五千匹战马,然后在明军的监视下从西边绕过顺义县城继续沿着潮白河向北走了五六里地后方才止步。 而此时常宇也已至顺义城外,率麾下三营直接进入包围圈,这让耿仲明的两千兵马很是紧张,张弓拔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拼死突围。 然而耿仲明没有下任何军令,因为他已收到了多尔衮的命令:不要对抗,扔下东西对方就会放人。 耿仲明立刻就明白那边已经谈妥了,多尔衮也绝对付出了不菲的价码才能将他们赎回去,否则小太监岂能轻易放过生擒敌军两王一将的机会! 一向得势不饶人的小太监竟没去耍嘴皮子羞辱耿仲明等,而是令人清查接收物资后屠元和郝摇旗押送其人马北上,至顺义城北方才止步。 此时暮色初降,清军兵马继续沿河北上,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常宇又令黄得功手下部将丘钺,陈献策,黄名,马得功四人领兵五千北上跟在清军十里后监视,随后令大军城外扎营,其则带着李岩等人入顺义县。 顺义衙门,杨鹗设庆功宴招待一众明军将领,席间诸将欢声笑语大快朵颐却少饮酒,确切说只有一个人饮酒,馋的余人口水连连却只能干瞪眼,这让王永吉和杨鹗很是愕然,略一打听得知战时禁酒,唯郝摇旗列外。 竟然连黄闯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能忍着不喝,丝毫不敢抗令,这小太监手段强硬的很呀,两人心理嘀咕起来。 可刚才和小太监寒暄热聊半响,明明就是个爱开玩笑没有一点架子能和麾下诸将打成一片的年轻人,对,没有一丁点的官架子,甚至可以说扔人群里,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是威名赫赫的大明东厂提督! 更重要的是虽久闻东厂提督是个年轻人,可没成想却这么年轻,两人暗自惊叹不已,果真英雄出少年! 钦佩之余两人更是连连毛遂自荐言之要跟随常宇杀敌卫国报效皇上圣恩,虽说不精弓马骑射但可出谋划策尽一番薄力。 说实话常宇看不上他俩,文不成武不就的在他这里根本无位置,但先前李岩在香河提醒他的话也非常对,即便不培植党羽可朝里有两三人在关键时刻给自己站队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虽说王永吉后来投降了清廷这是他的污点,可其人为官清廉倒还可一用,只是要换个地方用了,常宇心中已有想法,至于杨鹗是个忠臣则可另用。 “不出意外的话鞑子最多两日后便可出关,战事便了,怕是本督身边无两位用武之地了”常宇淡淡说道,王永吉和杨鹗对视一眼略显遗憾:“他日若有用的着的地方,但凭督主驱使!” 两人此举无疑等于投了门贴,常宇也欣然应了:“大明百废待兴用得着两位的地方多的是,待本督回京后自有重用,也不枉二位随军千里奔袭之苦”。 王永吉和杨鹗大喜,心知这次虽无功劳也有了苦劳,小太监的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了的,重用不重要先不说,大门是像他俩敞开了。 这让两人心里有些异样,或者说有点五味杂陈,魏忠贤如日中天时很多人为自保委曲求全依附其下,但心中多以此为耻。而今他这两人竟然心甘情愿赶着要依附这小太监,同是阉党怎么竟然窃喜不已呢。 嗨,魏忠贤那厮干的啥事啊,每天就只会和东林党斗法残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可人家小太监干的却是驱除鞑虏杀贼平乱功在千秋的事,朝野上下谁不道他声好,若无他力挽狂澜南征北战的只恐大明年初的时候就玩完了。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年初贼军数十万大军围攻太原,若不是小太监灭火只怕已沿着西路打到京城来了,保定城的贼军若不是其火线救援也逼到了京城,还有清军大举入关……这三把刀一起捅就是大明最牛逼的时候也未必扛得住,何况这现在这个时候的大明。 所以说若不是常宇横空出世,大明现在会成为什么样子所有人心理都明镜似的,这一点崇祯清楚的很,朝堂诸臣也清楚的很。 常宇也因此显得无比的重要,崇祯帝将其视为宝贝蛋,而朝堂上那些大臣又或勋贵们虽有很多对小太监非常不满的,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出来蹦跶,同时也为他为东厂赚足了口碑,引来一批爱国忠臣热血志士心甘情愿的前来依附。 这就是所谓的,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吧。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乱世有数不清的乱臣贼子,贪生怕死蝇营苟且之辈臭味相投,当然也有忠肝义胆的文臣武将为了匡扶大业前赴后继。 夜深,诸将水足饭饱之后出城巡营,常宇和李岩等人则留城中衙门和王永吉杨鹗喝茶闲聊。 王永吉是蓟辽总督,也就是当初洪承畴的位置,其下辖三个巡抚分别是,蓟州巡抚,顺天巡抚和辽东巡抚,绝对的军方大佬,在军务上和常宇有共同话题,这一聊就刹不住了,直至凌晨。 而此时前方已传来消息,清军进入怀柔境内在潮白河畔扎营休整。 “鞑子倒是沉得住气了,李慕仙轻笑”顺义到怀柔不过四十余里地,清军竟走了这么久,即便他们现在是算步骑参半这脚程也算慢的了。 “前几日跑的太快了,人疲马乏加上今日碰壁士气低迷,能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已算不错了,如料不差今晚他们当是不急着赶路了”李岩轻声道,诸人点头认同。 “督主大人,您说那多尔衮回去后当真愿意用祖大寿换阿济格么?”杨鹗觉得当初皇太极为了招降祖大寿可谓是用尽了心思,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好不容易将其招降了真的会拿来交换么。 “那阿济格是鞑子的英亲王,是多尔衮的亲哥哥,他当然会换了”王永吉轻斥他是杨鹗的顶头上司,听其问出这么幼稚的话多少有点火气。 常宇则嘿嘿一笑:“以多尔衮那种枭雄哪里会有多少亲情可言,若无利益瓜葛就是亲爹他说宰也宰了,无非是看上阿济格的镶黄旗,若失去这支力量的加持,他在朝里和豪格斗失势的更快” “既是如此,督主大人为何要以他换祖大寿,莫不是为了诓骗多尔衮随口一说?”王永吉问道。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在本督眼里十个阿济格都抵不上一个祖大寿!” 啊,王永吉和杨鹗一脸不解,其实别说他俩不懂了,就是李岩和李慕仙也不明白小太监为何这般看重一个投降鞑子的总兵,按道理说即便要换也该换洪承畴啊。 可这其中缘由常宇自是无法和他们详说,但有足够的理由换祖大寿而不是洪承畴,两人虽都降清但在根本上却天壤之别,祖大寿独守锦州数年不惜杀人作食也要寸土不失,且其投降后几乎是在混日子而不像洪承畴那样为满清出谋划策卖足力气挥刀砍向大明。 简单来说祖大寿代表的是大明将士百折不屈的灵魂也是常宇唯一能原谅的降将。 第983章 快收尾了 顺义城北三十里外潮白河水流湍湍,五千明军扎营河畔,大多士兵进入了梦乡,然兵不卸甲马不卸鞍,虽说清军此时距关口仅咫尺之遥,但没人敢掉以轻心,谁也不想在这节骨眼出了漏子。 所以马得功,陈献策四人轮流当值巡营,更遣了数股斥候盯紧清军大营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 夜空之下,清军大营多尔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断臂之痛难及心中悔恨愤怒的万分之一,这一次入关算是败的彻底,和小太监掰手腕也是从头输到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茬先记着,眼下他已经开始忧心回去之后的麻烦事了,摄政王位能否保住还是个未知。 此时满清朝中,代善资格最老看似与世无争懒得搀和他和豪格的争斗,实则摇摆不定,济尔哈朗和豪格暗通曲款人尽皆知,虽说豪格势力较弱可这一战他失去的太多了,加上少了阿济格,只恐…… 心下烦意渐浓,多尔衮起身走出帐外朝河畔走去,望着月光之下水波粼粼发呆,闻一声轻咳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多铎走了身边:“你也睡不着么?” 多铎苦笑摇头不语,转头看向正西方,十余里外就是怀柔县城,潮白河流经顺义城外进入怀柔境内却突然调头奔东北密云方向远离怀柔城,清军顺河北上所以没在怀柔城扎营休整,其实在初入关时怀柔已被其掠劫一空几为废墟了。 “明儿一早拔营急行早早出关吧,多待一会都心慌的很”多铎仰望星空一声叹息。这次轮到多尔衮沉默了,其实以骑兵正常速度他们现在已经快抵达密云了,只是交出了八千余战马,队伍成了步骑混编,加上士气低迷速度至少拖延一半。 “莫不是还担忧明军会对咱们不利?”许久多尔衮出声,多铎摇头:“若动手先前在顺义就动手了,四面合围插翅难飞多好的机会”。 “那你……”多尔衮看向这个最睿智勇猛的弟弟却见他面如死灰,显然心理受到了严重打击,而这一切都拜你个小太监所赐。 “只是心里憋的厉害,甚至不想在大明境内喘口气,只想早点出去”。多铎说着转头默默离去。 清晨,露水很重。 李慕仙从城头纳天地精气回到衙门时,见小太监正在洗漱穿衣,神情略显亢奋,便道:“鞑子拔营了?” 常宇点了下头:“就要收尾了马虎不得,赶紧吃了饭咱们也要走了”李慕仙应了忍不住轻笑:“多尔衮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说着突然住嘴,原是王永吉来了。 王永吉也是听到清军拔营的消息过来找常宇的,顺便一起吃早饭,席间听到常宇要亲自率兵监视清军时很是意外。 此去密语不过百里且多为山路,明军近十万大军在后边尾随清军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小太监还有必要亲临前线? 岂不显得惺惺作态,莫非做给皇上看的? 常宇看出王永吉的疑惑,微微一笑:“人家远来是客,来时没迎接已是失礼,走时总得送送,否则传出去人家说咱大明不懂待客之道”说着又邀请王永吉:“王总督有兴趣到山里溜达一圈不”。 能坐上总督位置的哪有傻子王永吉虽不明小太监到底要干什么,但隐约间已感觉要有大事要发生,于是欣然同意,杨鹗在旁请求同往,常宇也应了。 日上三杆,顺义城外数万明军开拔沿河北上,骑兵在前步兵再后浩浩荡荡延绵十余里,气势甚是惊人,引得城中百姓猜测不已,鞑子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往边关发兵? 出乎意料的是李岩并未同行,而是在县衙院内树荫下闭目养神,旁边一杯热茶,香气袅袅。 “将军,那督主大人说话好好玩,他当真是去送多尔衮出关的?”身边一心腹好奇问道,李岩噗嗤一声笑了:“可不是嘛,厂督大人虽年纪小,但懂礼节也好客,多尔衮这次串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督主的待客之道的”。 心腹挠挠头,原来小督主这么讲究啊。 再说多尔衮一早下令拔营顺河北上,命人马务必在天黑之前抵密云县,那边是山区虽说道路崎岖难行却也同时也是一种保障,一入山林后方明军便不会再跟着了,然后略微休整最迟明天一早就可从古北口出关而去。 当初从古北口入关时,关口已被其破坏也无兵防守,此去他日再会吧小太监! 或许是认清了现实,或许是归心似箭,清军士气比之昨天稍稍恢复了些,脚程也快了,虽是步骑混编却在傍晚时便抵达了密云,比多尔衮预计时间早了不少。 密云县城早在清军入关时就被掠劫一空,经这月余稍有些人气,闻清军又来随即逃的干干净净,而清军也没有再次入城只是在城外河畔扎营休整,这节骨眼上多尔衮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后边明军还紧紧跟着,据探子所报,并非一支兵马,而是数万大军。 很显然小太监这还是防着自己,非要亲眼看他出关才收兵! 夜幕初降时,明军开始调整部署,骑兵在后,步兵在前,由屠元的黑虎营统亲卫军两万黄得功统京营两万扎营清军十里之外,余下兵马偕同骑兵则有周遇吉统率直奔密云县城而去。 这一变动让多尔衮坐不住了,这尼玛是干嘛,逼自己连夜入山赶路么,还是说小太监怕自己临门一脚搞事情? 得嘞,我走还不行么,这样大家都安心,于是休整一个多时辰后,多尔衮下令继续赶路,趁夜入山,争取明儿一早就出了古北口。 清军前脚刚走,黄得功屠元便入密云见常宇。 密云县衙已被清军一把火烧城了废墟,常宇借住在一乡绅的大院内,诸将齐聚于此,情绪异常激动,终于要收尾了,辛苦了近两个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终于将清军赶出去了,这可是十余年清军五次入关唯一一次被动撤离,而且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而这一切就是在座的诸人齐心协力流血流汗拼出来的奇迹,想想这十余年被满清欺负成什么样子了,遭受了多大的耻辱,今儿终于扬眉吐气一番!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诸位,稍安,稍安”眼见诸将群情激动嚷嚷的脑子疼,常宇不得不给他们浇点凉水降降温:“庆功尚早,明日鞑子出关才算收尾,眼下客人还在家没送走呢”。 众人大笑,黄得功起身:“督主大人,俺老黄明儿陪您一起送客”。 末将愿同往,周遇吉也起身,随即诸将都嚷嚷起来要和常宇一起送客出关。 “人不能太多,不然吓着客人可不好!”常宇一扫诸将,目光落在郝摇旗身上:“明儿你随本督去”。 “谢督主大人!”郝摇旗兴奋的呲牙咧嘴,知道常宇有心提携,引的诸将羡慕不已,常宇随后又点了姬际可,陆行等人,当然不忘两个陪客王永吉和杨鹗。 “哎,好像看看明儿多尔衮的表情有多精彩”周遇吉摇头苦笑:“末将现在有点羡慕唐通和马科了?” “唐总兵,马总兵?对了,他二人何在?”王永吉一怔,扭头问杨鹗。 第984章 送客 古北口,山海关和居庸关之间的关口要塞,是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发生在此地。 明初洪武十一年,明廷在古北口增修关城,大小关口以及烽火台等关塞设施,并增修门关两道,一门设于长城一门设于长城关口处,称“铁门关”,仅容一骑一车通过;一门设于潮河上,称“水门关”。隆庆元年(1567)戚继光、谭纶开始对自山海关到居庸关(见居庸关及云台)的长城进行大规模改建,古北口长城得到修建,是为大明重要关塞之一。 然而时至今日,曾经大明的铜墙铁壁却如同纸糊的一样,一戳即破,多尔衮入关时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见将关口守兵击溃,随即杀入关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后大举入侵明境。 昨夜多尔衮受明军所迫,在密云留下最后的两千匹战马然后趁夜入山披星戴月朝古北口进发,至天晓时终于抵达古北口关门。 关口入眼荒芜,四下杂草丛生将先前的硝烟痕迹掩埋,多尔衮下令军马在关口山坡休整,自己却饶有兴趣的登上了长城。 月前其大军所至古北口被毁,明廷还没来得及修整,也无兵马驻守,所以多尔衮很是放心的仅带着十余亲兵就登上了关城沿着长城漫步,望长城内外欣赏大明的这壮丽河山! “那个就是老虎山,古北口最高峰的,上边那个就是望京楼”日上三竿时多尔衮已行至金山岭,遥指正东方向对身边亲兵说道,他来往大明十余次,对边关各要塞无一不熟。 “王爷,要不咱们去登高望远一番,毕竟这机会少之又少”亲兵怂恿,多尔衮也有些心动,望京楼为古北口最高处,顾名思义可远望京城,久闻望京楼所在险峻无比,楼两侧是悬崖峭壁,人只能顺着石缝攀登,传说当年戚继光督建时可没少费力气。 罢了,多尔衮一脸苦涩摇摇头,此时虽有心却无闲,毕竟后边在他昨夜拔营入山时竟闻明军也跟了入山,当时还让账下诸将惊异不已以为明军莫非要趁机偷鸡? 后来想想在顺义时,明军近十万大军前后夹击那么好的机会都没动手,没必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和他们拼命,极有可能只是盯着他们出关而已,才略略安心。 但明军跟的这么近,那容得他在这边悠哉登高望远,岂不是打小太监的脸么,惹毛了小太监谁知道他能做出啥冲动事。 溜达一圈回来古北口时,清军虽体力未复但多尔衮还是下令兵马出关,早出去早放心,出了关再歇脚也踏实。 清军分兵从铁门关和水门关同时出关,多尔衮站在关口城墙上发呆,直至身边亲兵提醒了他一声,这才朝关内望去,十里外山谷内郁郁葱葱树荫下人头攒动,知是明军来了,估摸有数千之众。 好大的礼啊,送客送到家门口了!多尔衮撇了撇嘴收回目光。 晌午时,清军已全部出关,沿着长城外的山谷朝东缓缓行军,而此时常宇已登上了古北口长城,遥望其踪面露冷色:“好走不送” “督主大人,这就完了?”郝摇旗很是不解,他兴奋了一晚上和陆行几人率兵五千跑了一夜的山路追到关口,本想着还能捅一刀呢,结果只是目送人家离去,这…… 不光是郝摇旗,就连王永吉和杨鹗也是一脸错愕不解,还真是来送客不成! “知你立功心切,不过今儿不是本督说的算,而是看老天爷是否赏你饭吃”常宇嘿嘿一笑,郝摇旗更听不懂了,使劲的挠挠头:“督主大人可否说的明白些”。 常宇扭头看向东边山谷里的清军:“若多尔衮回来你就捅他一刀,这功就有了,若其不回那就当随本督前来郊游了”。 “多尔衮还会回来?”郝永忠,王永吉等人大惊。 常宇抬手往天空指了指,看老天爷的脸色咯。 晌午日头最列,即便山风凉爽也晒的人外焦里糊,明军连夜追敌数十里山路也早已兵疲便在关口四处寻阴凉歇脚并生火造饭,而小太监却不畏烈日炎热在关上长城上溜达,蓟辽总督王永吉和杨鹗作陪左右,是又热又累,却不敢叫苦。 千年古塞,虽是夏日山间草木葱郁,入眼却还是显苍凉无比,金戈铁马声犹在耳边,常宇跳上墙垛上望着关外层峦叠嶂的山川连绵重迭,心中豪气万丈:“这大好河山岂容狄夷戎蛮染指”说着抬手一指东北山谷中的清军:“多尔衮,但愿此番能让你长了记性”。 山谷中的多尔衮并不知道小太监让他长什么记性,他甚至不知道小太监就在关上,但却可遥望古北口关城上有不少明军在张望这里。 天气太热,兵马太疲,此时出了将士也终于宽了心,随即多尔衮下令在山谷中就地休整,士兵四下寻阴凉处歇脚,或吃干粮或呼呼大睡,竟还寻到一处山泉,引的军心沸腾围过去饮水洗漱,倒也痛快的很。 “咱们应该趁着天黑前赶路这数十里皆是崎岖山道,早走出去早轻松”山谷里一突出岩石下,多铎灌了几口泉水,看着山谷里四叉八仰的士兵,眉头紧皱。 “兵马太疲,欲速则不达,将士歇足了劲才有力气赶路,否则这个状态一瘸一拐的赶路才真正的费力耗时”多尔衮呼了口气,探出头遥望古北口关塞。 “怎么,这都离开十余里了还担心那阉狗追来?”多铎看见忍不住嘿了一声,多尔多苦笑不语,往地上一趟闭目养神。 多铎也不再说话又喝了几口水倒头大睡,倒是不远处尚可喜等将领围在一起低声闲聊,看向古北口的目光很是复杂。 清军在山谷里休整,关塞的明军也在呼呼大睡,精力充沛的常宇在在关塞上转悠,从关门,兵营,哨所,都溜达了一圈,前些日子虽遭清军火烧,但都是石头建筑损毁寥寥,只需略加修复则可重新使用。 “王总督,此役一了,朝廷必然有功嘉奖有责追责,你身为蓟辽总督,却被鞑子轻易破关而入,难逃其咎,可想好了如何迎接盛怒,怕是这蓟辽总督的帽子要摘了吧”。 长城上一个瞭望所里,常宇一行人在纳凉闲聊,随口一句话就让王永吉冷汗直流,连忙拱手道:“还望厂督大人指条路”。 常宇嘿嘿一笑抬手一指长城之外:“王总督您瞧这崇山峻岭路难行啊!” “厂督大人……”王永吉低头叹息:“下官,下官……”一时无言说不下去。 “你若有战功傍身或许还能将功赎罪,奈何你错过了机会只怕这次皇上震怒之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常宇轻轻摇头:“路,本督可以给你指,但这蓟辽总督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嘿,王永吉松了口气一脸苦涩道:“实不相瞒,这蓟辽总督的乌纱帽太大也太烫了,下官无能受不起啊,若摘了就摘了吧,只望督主能给指个活路”。 第985章 赶尽杀绝 王永吉说的可真是大实话,自洪承畴投清后至今,短短两三年间他都是第八任了!而且每个都没落得好下场,轻的都是革职流放戍守边关,重则直接砍头,要知道崇祯帝这几年杀心非常的重,不光动辄就换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后人曾做过统计,其在位期间一共杀了七个总督十一个巡抚,换了十七个刑部尚书五十个内阁大学士,堪称历代之最,而换人和杀人多发生在最后几年。 所以王永吉害怕呀,才不惜主动请战从几百里外跑去追常宇,只可惜瞎折腾没赶上错过立功赎罪的机会。 不过从常宇话里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那就可保他不死,其余的就要看他表现了,至于如何表现他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拿银子贿赂小太监,他虽有心却无力也不敢。毕竟小太监风评很好,而且又赶上现在东厂带头查贪反腐,别拍到马蹄子上弄巧成拙了。 “鞑子毁关入侵你难逃其咎,以皇上如今的性子杀个把人当真不眨眼,唯一可保命的法子就是主动请辞然后戴罪立功!”常宇淡淡一笑,王永吉迷糊了:“下官也知道戴罪立功,只是得有机会啊!” “机会是靠自己把握的,不是靠别人给的!王总督你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啊!”常宇哼了一声:“关门要塞被毁要赶紧修!” “对,对,这个是要赶紧修”王永吉连忙道:“只是光修关门只怕还不够吧”。 “所以说要有眼力见,自己找活干,如今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各地或因战乱或因干旱蝗灾等天灾弄得民不聊生,皇上为此都急的眉毛着了火,您就不会主动请缨去这些地方为其分个忧?”常宇恨其不争,长叹一声。 王永吉嘿的一声,使劲拍了下自己脑门,拱手对常宇连连道谢:“厂督大恩,此生难忘容后再报!” “本督不用你报什么恩,只望你能把这恩情报于皇上报于百姓,多为皇上分忧多为百姓办实事!”常宇早在王永吉投他门贴的时就想到如何安排了,此人虽为贰臣但无恶迹,相反为官清廉正是可用之人,恰此时大明基层需要这样的清廉官员处理民政,正好趁机将其下放! 当然以常宇此时地位保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而且崇祯帝帝非常信任他推荐的人,来者不拒,就连于成龙那个放羊倌直接从山沟里拽出来他都给用了,直接扔到最苦的河南基层去锻炼了。 王永吉连连称是,哪知常宇又突然问了句:“家中可有余银?” “这……”王永吉一怔,连忙道:“厂督大人,下官向来爱惜羽毛从未有……”他以为常宇要查他,却听小太监又是一声长叹:“真不知你这总督怎么做上来的”。 王永吉一怔,旁边的杨鹗赶紧给他使了眼色,顿时恍悟,四下瞧了一眼:“厂督大人,得多少银子能摆平这事,不过下官手里真的没什么钱……” 握草,常宇差点翻脸:“莫不成以为本督索贿?” “那……”王永吉和杨鹗顿时都傻了眼。 常宇哎了一声,跺了跺脚:“这修关门要塞是不是要花钱,若是朝廷出钱来修能有你什么功?” 王永吉恍悟,不过立刻又苦了脸:“可是下官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这根本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姿态要做出来!”常宇真是服了这个榆木疙瘩:“回京之后立刻上奏皇上请辞蓟辽总督,然后捐出所有家资亲自督攻修建关门,尔后毛遂自荐去下边任个知县知州啥的……” 王永吉和杨鹗这才真的恍然大悟,心中对小太监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子年少心机却老辣无比! 杨鹗正欲问自己前程时,突闻东北隐隐传来杀喊声,众人顿时大惊,小太监的嘴角却翘了起来。 这一突然变动不只惊得王永吉杨鹗等人大变颜色,关口四处休整的明军也陷入惊慌中,纷纷起身涌上城墙去观望,更有甚者打马顺着城墙朝东狂奔而去查探。 “厂督大人,那边……”王永吉一脸惊骇:“鞑子莫不是要杀回来?” 常宇哈哈大笑,指着正急急奔来的郝摇旗:“那人求之不得鞑子杀回来呢” 说话间郝摇旗已奔到眼前:“厂督大人,山谷里打了起来,可要发兵前去堵截?” “等你到了,人家就该收场了,这场功劳赚不赚的到,除了看老天爷是否赏脸外,还得看唐通和马科给不给你机会……” 唐通,马科!!!王永吉和杨鹗等人顿时目瞪口呆!郝摇旗反应慢一拍:“为何要看他二人给机会……” 常宇哈哈大笑看着王永吉道:“您二位不是一直很疑惑唐通和马科两位总兵在哪么”说着一指那山谷:“喏,正在那帮本督送客呢,随即又对郝摇旗道,若多尔衮顶不住他俩的进攻必会退回来你就有机会了……” 哎!郝摇旗一跺脚,拔腿就跑了,一口气奔到关门下令将士集结备战,只待清军败退时立刻迎头打过去。 山谷里,多尔衮此时的震怒无以复加,他又知道自己又中了小太监的奸计。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却又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他和小太监上次交手知道其手段阴险一环套一环,却没成想到都出来关还能被他阴了,而且这一次几乎阴到他全军覆没的地步。 因为此时正是清军最疲惫士气只低落的时候也是最涣散没有防备的时候,任谁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中会突然杀出万余明军! 清军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很多是在呼呼大睡中被惊醒,迷糊中醒来听说明军杀来了,大骇之余不是拔刀迎敌而是没头苍蝇的乱窜!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多尔衮等人的亲兵,不愧是精兵中的精兵,人虽少但却凶悍无畏,面对漫山遍野的嗷嗷冲过来的明军,拼死抵抗要为他们的主子赢的一线生机。 然而前边山谷被蜂拥而来的明军堵的死死的,两边山岭陡峭无比上边也伏有不少明军在张弓射箭推石头,唯一的生路就是后撤。 但真的可以撤么? 后方就是古北口,数千明军在那边磨刀霍霍就等着他们呢! “阉狗无信,阉狗无信啊!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多尔衮目眦尽裂,狂吼一声喷了一口血,吓得周边诸人大惊失色。 “在通州,在顺义那么好的机会阉狗不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诸将惊慌失措时,多铎却冷静的可怕! “豫亲王,此时还想这个作甚,眼下当务之急要赶紧冲出去!”尚可喜急的吼了一嗓子,多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错,眼下活路就一条,冲出去!” 额,尚可喜等人一怔,谷口被明军堵住有上万之众,而清军此时军心惶恐四下逃命多铎却还要硬碰硬杀出去? 多铎回头看向古北口要塞:“退回去才是死路一条,前方明军虽众但仅靠他们还不至于能堵住咱们……若回头则是前后夹击,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986章 下一个 为什么不在通州和顺义动手,当时合围之下清军插翅难飞,小太监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机会而选在此地?而且仅凭唐通和马科的万余兵力也未必能拦得住人家,偏偏还不让郝摇旗主动夹击而上。 古北口长城上观战的王永吉也问出了和多铎一眼的疑问。 常宇给了很详尽的解释。 野猪进了菜园子,你不能激怒猪要悠着点赶,否则满园子的白菜就废了!这是其一。 其二,野猪性子野,獠牙长易伤人受激之后破坏力更恐怖,虽说在顺义有合围之势,若动手多尔衮必拼死反抗,明军也必受损惨重,既然可以用阴招没必要正面蛮干! 其三则是提携马科和唐通,大明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敢打又忠心的寥寥无几这两人虽时候不如周遇吉黄得功那样忠肝义胆,但比之刘泽清之流则好上太多,特别是马科这种曾经的悍将常宇继续让他恢复原状。 原本常宇计划在京东范围将清军合围赶出关外,马科和唐通负责北部战事,只是当时被多尔衮跳出包围圈计划落空,而马科和唐通则成为废子。 这么一场长达月余的持久战两人竟无寸功,岂能说的过去,所以要给他俩创造机会,当和多尔衮谈和时密令步兵极速北上的同时也传令唐通和马科速速北上出关埋伏,要在多尔衮出关后给予最后的痛击! 当然常宇也知道这场伏击并不能要了多尔衮的命,说实话他也没打算要多尔衮的命,杀了一头野猪王就是帮了另外一头野猪王的忙,他们还会源源不断的进菜园子,只有把这支野猪王伤了,待其回到窝里和另外一个争老大对菜园子才是最有利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郝摇旗主动参战的原因,留那么一个口子给他喘气,当然若是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谁了。 马科和唐通闲了一个多月,每日听到的都是小太监的各种捷报,别提多挠心了,俩人在顺义城内可谓每日对饮自嘲,这一场大战未建寸功连热闹都没瞧见,简直就是被打入冷宫的感觉,特别是马科刚冒起的小火苗又逐渐心灰意冷了。 直至常宇一纸调令,让两人顿时亢奋起来,关外伏击出其不意在多尔衮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暴起,绝对有大收获啊,于是俩人立刻提兵就走,甚至连兵部的调令都不鸟了。 数日风餐露宿的辛苦没白受,终于在今天午后等到了多尔衮的大军出关,也意料之中的进入伏击圈而且没有任何防备,于是两人大开杀戒,一时刀光剑影,山谷中血肉横飞杀声震天。 明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其势如下山虎威不可挡,直杀的清军人仰马翻四下逃散,根本无心也无胆迎战。 多尔衮喷血之后又晕了过去,这时候多铎出众军事才华也显露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局势分析的透彻,后退必成夹击之势则无生路,而观古北口的明军并未主动出击说明你不去他不打,所以只要不退则无后顾之忧,眼下只需硬碰硬,正面突围才是唯一活路。 于是传令诸将,收缰各部抵住洪流以免溃败,同时组织反扑。 “不要逃,不要逃,再逃就是死路一条,杀出去才能活着回家……”清军阵中呼声大起,溃逃的士兵逐渐回过神来。 “杀出去回家……”清军军心开始凝结,确切说是破釜沉舟一战了,因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看清了眼前的事实,逃,只是死路一条,要想活就要正面杀出去! 杀……清军向来凶悍,眼下生死存亡之际士气竟然反常猛飙,一窝蜂朝谷口的明军反扑过去。 “狗娘养鞑子,回光返照了么”半山腰观战的马科见清军反扑忍不住骂道。旁边的唐通嘿嘿冷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鞑子在关内被小督主弄的半死不活,眼下为了求生自是要拼命了”。 “那就拼一拼看看谁硬”马科也发了狠,松锦大战时打的都是憋屈战也都是败仗,而后他一蹶不振,眼下一仗则关系着他马科能否重新站起来。 “鞑子兵马是咱们一倍,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忘了小督主的叮嘱,鱼可以死,网不能破!” 马科点点头:“那就多逮些鱼吧!” 山谷里厮杀正烈,一方为了建功下了狠手,一方为活命前赴后继,杀声如海啸直入云霄令天地变色,刚才还烈日当头转眼间乌云蔽日,城关上小太监目不转睛的盯着山谷,却面无表情,反观旁边的王永吉和杨鹗则一惊一乍的,特别是王永吉虽未蓟辽总督掌管军务,其实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战场厮杀,那当真是触目惊心。 而关口的郝永忠则一直骂骂咧咧的:“他妈的前边路被堵住了不知道往回跑啊,……马科你特么的真没用,堵着打还能让人家反扑……” 这场厮杀持续近半个时辰,最终以马科撤网,清军突围狼狈而去,战后清点杀敌四百余俘虏近千,得战马近两千匹辎重少许,可谓一场大捷! 按照小太监的惯例,不留俘虏,被俘清军皆被枭首山谷中,够飞鹰野兽饱餐半月的了。 黄昏,日落西山,关城上小太监望着红彤彤的夕阳出神,身边仅有几个亲侍在附近溜达瞧瞧风景再瞧瞧关城下边的热闹。 马科和唐通大捷而归所获不菲常宇已经言明谁得是谁的,将士欢腾不已在关城扎营休整自是一番热闹,当然郝摇旗独自闷闷不乐,但其也不敢给马科唐通使脸色,只得眼不见心不静躲在一边生闷气。 王永吉身为蓟辽总督,名义上唐通和马科等人都归其所辖,正与两人热聊,言谈之间不吝称赞,拍着胸脯说要为两人请功,马科和唐通心知他此举不过是蹭功之举,他俩立功了,王永吉是他俩顶头上司自也算是有功,这都是惯例。 而且若在往年顶头上司还能拿大头,比如松锦大战若是打赢了,最大功劳当然记在洪承畴头上,只是如今风气不一样的,加上又是小太监督军,拿大头是不可能的,但也能蹭点油星子。 可蚂蚁腿也是肉啊,特别眼下王永吉急需战功保命,他一点都不嫌弃少。 夜深,山风凉爽无比,关口将士除了巡逻的兵马外都已入睡,而常宇却反常的失眠了,辗转反侧许久怕起来上了长城寻了一平坦处躺下看着星空,石板清凉无比燥热尽去,耳听山间猿啼野兽嘶吼,心中翻江倒海。 历经一个多月终于将多尔衮给赶走了,这期间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他最清楚不过,眼下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 但也仅仅是松口气,经此一役,至少可保大明边关一年安宁,但也仅仅是边关的安宁。 除了外患,大明内脏的毒瘤已蔓延全身。 西安的李自成,西南的张献忠,还有长江流域的白旺以各路贼军,才是心头大患! 先从谁下手好呢? …………………………………………………………………………………… 今日三更,清军入关也告一段落,感谢书友支持,有票投票谢谢。 第987章 告一段落 清晨,山间空气清新,关城将士多还在睡梦中,常宇便早早爬了起来和乔三秀一起顺着长城晨跑,本想去望京楼去瞻仰雄姿奈何距离太远。 两人跑了近十里地一身大汗淋漓原路折回已是日上杆头,将士多已起身关城又热闹起来,王永吉面带忧色来见常宇:“厂督大人,下官请留此处督建关塞,这个烦请厂督大人递给圣上”说着掏出一封信。 半响午常宇率部离开古北口回京,唐通和马科的兵马随行,重伤士兵以及先前带来的五千京营士兵则留在古北口,这让很多人疑惑不解。 堂堂蓟辽总督亲自镇守边关一个要塞?负责戍守京城的京营兵马竟然给留在这荒郊野外了? 天气依然燥热无比,山路崎岖坎坷兵马深一脚浅一脚缓行,常宇在马上颠的像个拨浪鼓时而沉思不语,时而和亲侍闲聊扯淡又时而张弓狩猎,倒也不那么的无聊。 顺天巡抚杨鹗也随军入京,一路少言却目光不离小太监暗暗观察,却愈发的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人说的他是战神,有人说他是屠夫,时而工于心计时而又单纯的如孩童,此子当真深不可测。 黄昏时大军出了山到了密云城外,李岩久候多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痛快了?” “咱家是痛快了,不过有人好像不怎么痛快”说着看向旁边颓头丧气的郝摇旗。 “咋地酒罐子,被扎着手了?”屠元近来和郝摇旗并肩作战关系亲密了很多,走上前去捶了一拳,郝摇旗嘿的一声:“都没摸着扎着个p啊,就当跟厂督大人入山狩猎玩一圈了”。 “怎么着,听着口气不喜欢跟着本督玩啊,那下次不带你了”常宇故意道,郝摇旗连忙摆手:“不不不,卑职不是那意思,跟着督主玩特别的痛快……” 众人大笑不已,携手入城设宴为马科和唐通洗尘,只是介于城中条件也仅有粗茶淡饭薄酒二两。 “待回京后,本督做东,大贺!”小太监大手一挥,诸将欢腾不已。 入夜,水足饭饱后,常宇率数十亲兵离开密云城他要连夜进京,至于大军则明日开拔班师回朝。 “为何走的这么般急”城门口送行的黄得功往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小太监长叹一口气,周遇吉也叹气:“咱们只管行军打仗,他除此之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别忘记了,他是东厂的大太监”。 “嘿,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呢,总觉得像个……小兄弟!”黄得功呼了一口气,又看向周遇吉:“老周,咱哥俩是不是也快要分开了?” “或许吧”周遇吉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莫不是舍不得我老周?”。 黄得功嘿嘿一笑:“有那么一丢丢”。 “既是如此,回京之后寻机咱哥俩要大醉一场才行”。 “那必须的”夜色之下黄得功爽朗的笑声传出好远。 星空之下赶路人,常宇挥鞭狂奔,胯下战马风驰电掣,耳边呼呼生风,这种感觉比前世开跑车还爽。 他为什么急着回京? 如周遇吉说的那样,东厂的业务太多了,带兵打仗只是他的副业,除此之外还有刺探搜集情报,监视官员查贪反腐甚至处理民政等等,特别是眼下大战之后哀鸿遍野如何让灾区的老百姓有饭吃能活下去休养生息才是重中之重,何况此时长江一带白旺的贼军正搅的天昏地暗。 常宇精力充沛本身也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 就在他打马狂奔的路上,百里外的大明帝都又是一副喜气洋洋,虽是深夜街头巷尾依旧人声鼎沸,茶楼酒肆更是客满不打烊。 这又归功于明军连还捷报。 月前清军在京城折戟南下,京城虽得保可清军在境内祸害依旧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直到数日前朝廷一纸通告,清军求和撤兵出关! 全城哗然,东厂和明军的声威又上一层。 前日,又闻清军至通州和顺义被迫留下所掠辎重外还赔偿了数千战马才得以脱身,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大呼,硬气! 大明的军队终于硬气了一回! 十余年间,鞑子数次入关哪一次都是罄竹难书的血泪史,明军更因为软弱无能被骂的底朝天,即便崇祯帝砍了几个大将依旧无济于事。 而今次!明军终于雪耻了! 不只底层的老百姓觉得扬眉吐气,京城里的那些朝官甚至勋贵们也津津乐道,虽说很多人对常宇有敌意但也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太监有本事,当然也是认不出的叹息,只怕以后更别想搬得动他了。 可若说最欢喜的还当属崇祯帝了,可以说这两天他几乎没睡觉,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中,当吴惟英从通州护辎重回京入宫面圣将那里发生的一切上报后,崇祯帝就坐不住了,鞑子吃多少要吐多少这事常宇给他透露过,当时还担心多尔衮会不会就藩呢,不成想不光全吐出来还大营赔偿,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常宇当真好手段啊! 可鞑子真的会赔偿么? 到了晚间,锦衣卫将顺义发生的事情送到皇宫时,崇祯帝按捺不住兴奋立刻召内阁诸臣入殿议事,说是议事到不如说是显摆,显摆自己有个能干的内臣。 果不其然,李邦华等人听了常宇竟然还从清军手里索要上万匹战马,也是被震的七荤八素,赶紧向崇祯帝道喜,各自心里更为小太监的手段钦佩不已,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一环扣一环,不动兵戈以势逼人! 可鞑子已交还所掠人畜物资并已赔偿了,为何常宇还督大军北上跟踪清军,莫不是但心清军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这个,明日便可知晓!”崇祯帝还卖了个关子,但诸臣从他欢喜的脸色就看出来,小太监必有后招。 但有一事,诸臣其了争执,听吴惟英说,常宇要以阿济格换祖大寿,为什么要以一条大鱼换一个降清的罪将呢。 要知道,被俘和投降完全两码事,再朝臣甚至崇祯帝看来祖大寿是投降的,罪不可恕的!虽然他心中也知祖大寿实在是被逼无奈。 以阿济格换祖大寿的事崇祯帝先前也是不知,此时见内阁诸臣吵翻了天,便挥挥手,待你回京问过便知。 这下更惹得一些人不满,李明睿直接道:“兹事体大,竟不经朝廷不经皇上便自作主张,此乃擅权胡为……” 嘿,崇祯笑了笑不说话,首辅李邦华瞪了李明睿一眼对崇祯帝道:“常公公向来足智多谋,随机应变能力更非常人可比,或许当时只不过诓骗多尔衮罢了”。 崇祯帝现在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常宇不好,本还想着怎么怼李明睿一下,见他老师李邦华来打圆场,便也见好就收:“或许,待他回来便知!” 于是这一天,崇祯帝上蹿下跳失了体统,焦急的等待常宇回京,并将吴孟明叫到跟前,我不管,你赶紧派人去打听常宇干啥了,到哪了…… 可以说整整一天都在念叨小太监。 只可惜就收到一条信息:常公公去了古北口,大军在密云休整! 古北口……,崇祯帝眼中的星星比夜空中的真星星还亮,收尾了,这是要收尾了。 第988章 可劲的炫 大明十六帝,抛去其他不说若只论勤政,无人出崇祯帝其右,便连开国皇帝朱洪武也比不得,崇祯帝平日批改奏折都能熬到凌晨一两点才睡,但还能每日早朝必到。 朱元璋当年制定的规矩每日皇帝每日都要早朝,但自英宗之后这些家伙就不把祖规当回事了,更狠的是到了嘉靖和万历二十多年都没上过早朝。 可崇祯帝不一样,他发誓要做个中兴之主,在位十七年每日早朝必到,这等自律又有几人能做到。 要知道早朝时间甚至比后世环卫工起的还早,大臣们苦逼午夜起床收拾,凌晨三点到了皇宫外等候,这个时候皇帝也该起床更衣了,所以说崇祯帝几乎每天晚上最多也就睡个两三小时,至于白天有没有补觉又是一说了。 平日都这么晚睡,这两天像打了鸡血的崇祯帝更是一夜无眠,只是直到要早朝时也还没等到常宇回京,毕竟密云到京城近两百里路,加上常宇又不是八百里送信那么卖命提速。 今天的早朝和往日不同,往日只是召了内阁诸臣至皇极门议事今儿却大张旗鼓召百官在皇极殿内上朝,甚至连一些无官职在身的勋贵也被要求只殿外旁听。 至于为什么搞这么大场面,不言而喻又是崇祯帝要炫功,但确切说是为了泄恨是为了打某些人的脸。 这两年大明摇摇欲坠,年初时更是岌岌可危,京里勋贵,朝里诸臣有多少人明着暗着巴着看他朱由检的笑话看他老朱家倒台呢。 你们不是想看笑话么,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朱由检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如何力挽狂澜将快垮了的楼台又生生给稳住。 李自成牛逼吧,几十万大军先是在太原后到保定浩浩荡荡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结果呢,揍的给丧家犬一眼,鞑子也够牛逼的吧,先在关外被揍的鼻青脸肿,如今又腿断胳膊折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就是我朱由检的手段!尔等脸疼不疼! 就在崇祯帝早朝炫功的时,安定门外来了一队骑兵要进城,城上守兵大呼距离开门还要等段时间……可随后就赶紧把城门打开,眼见那队骑兵入城远去,才渐渐松了口气,我滴个娘来,是那个东厂的大……。 常宇跑了一夜终于溜达回进城,麾下亲兵已略显疲惫反倒是他依旧精里充沛,于是让亲兵们先回衙门歇息,只带着乔三秀,况韧,陈所乐几人在街边一早点铺子吃早饭。 “几位军爷这么早啊”早点铺子的伙计打着招呼,常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可不成想那伙计还是个话唠好奇的很:“听说外边打了胜仗鞑子被打跑了,几位军爷瞧着杀气腾腾的莫不是昨儿杀鞑子刚回来的?” 常宇忍不住笑了:“你还能瞧出杀气呢”。 那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怎么说呢,几位军爷和城里头那些当兵的给人感觉就不一样,城里头的那些像是混日子的,您几位瞧着就是上战场杀敌的那种”。 “你倒有些眼光”常宇边吃边应了句,那伙计立刻来了精神,伸出大拇指:“几位军爷是真汉子啊,把狗鞑子都被杀跑了,扬咱们大明国威呀,厉害,厉害!”他这一吆喝立刻引起了旁边食客们的好奇,纷纷围了过来:原来几位军爷还真是杀鞑子的呢,给俺们说说呗…… 常宇不是天桥说书的自然没兴趣给他们吧啦,随口几句就搪塞过去,那些食客见他旁边几个大汉脸色不善便也不敢再叽歪了。 吃了早餐后,常宇回了外东厂衙门,陈王廷和蒋发等人正在院内练拳,见其回来自也一番欢喜。 不过常宇也没多少时间和他们唠嗑,去了房中洗漱一番换来了新衣服则让老胡赶了马车出门,陈王廷和蒋发替了乔三秀几人护送其皇宫。 进了宫,早朝尚未散,崇祯帝搞这么大阵仗自要好生显摆一番,常宇便去了内东厂衙门听番子们汇报工作,直至日出杆头才有太监急急跑来:“厂公,皇上召见”。 “哪里?”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跑了一夜都不累,偏偏看了会卷宗要打瞌睡了。 “回厂公,皇上在乾清宫备了早膳召您一起用呢”那太监赶紧道,常宇微微一笑,这姿态……受宠若惊啊! 乾清宫,内廷正殿是为皇帝的寝宫以及日常办公室当然也兼有会客厅饭厅啥的,此时崇祯帝就在这备着早膳候着常宇。 常宇随引路太监匆匆入了殿,行了礼抬头一看,忍不住惊呼:“皇上竟操劳如斯,您要保重龙体啊”原来崇祯帝一夜未眠,加之刚才在朝堂上打脸一些人太过亢奋以至于双眼赤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着有点吓人。 “朕再过操劳也比你不如,昨日尚闻你在古北口,今儿一早就到了京城,你又没长翅膀自然不会飞,定是连夜赶路一宿没睡吧!”崇祯帝见到常宇心情大悦,抚其肩至于餐桌前:“还没吃吧,来,和朕一起用膳……” 常宇早就吃过了,但还是一脸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与帝共食,反正和皇帝吃饭从来都是浅尝辄止,难不成还想着大快朵颐啊,至少常宇和崇祯帝吃过几次饭从来没吃饱。 但这饭还一定得吃,因为是皇恩浩荡啊! 试想一下能有几个人有机会能与皇帝一起吃饭,何况身份还是一个太监,就是当年的刘瑾和魏忠贤都这个恩宠,最多也只是赐茶或者点心啥的。 常宇现在可谓是把太监能想享受的待遇做到了极限。 “说说,尾巴收的如何?”崇祯帝哪有心思吃饭,他此时最关心的还是战事最想听到的就是多尔衮有多狼狈,越狼狈他就越亢奋越解恨! 常宇便将古北口伏击一战从头到尾说了,并且刻意着重点出马科和唐通两人的功劳,比如伏击地之隐秘,配合之默契,作战之勇猛,收获之大等等。 “大捷,解恨!”崇祯帝听到多尔衮拼死突围死伤千余,并缴获其战马两千余时兴奋的拍案而起,饭汤四溅湿了龙袍也不顾,旁边侍奉的太监赶忙过来要擦拭,却也被他一把推开了。 “十余年了!鞑子带给大明带给朕的耻辱数不胜数,朕深意为耻却只能抑郁与心,而今终的扬眉吐气了一番”崇祯帝又是一掌拍下,看着常宇双眼炽热:“而这口气全靠你给朕出的”。 “臣份内之事,遗憾的是这次没讲多尔衮的脑袋留下!”常宇躬身道:“不过臣却折断他一只胳膊……” “啊”崇祯帝一脸讶然而后哈哈大笑:“你真的折了他胳膊?”。 “臣,真的折了他的胳膊!”常宇应道。 “给朕了详细说来听听,对了,从前晚你出城去通州开始说起,一点都不要漏掉……”崇祯帝强捺内心激动缓缓坐了下来。 第989章 换祖大寿的理由 常宇不是天桥说书的但口才丝毫不逊,他非常善于讲故事。 从通州到古北口这两天的故事虽不长但却精彩的很,从窥破多尔衮的意图到约见斗殴,逼其赔偿到顺义大军围困密云迫其连夜赶路到古北口伏击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其中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直听的崇祯帝一惊一乍,时而抚掌时而拍案,时而对小太监赞誉不绝口:“常宇你当真好样的,你怎么会这么聪明,与你为敌当真太恐怖了……” “多尔衮此番损兵折将回到沈阳在朝里又要一番厮杀,至少一年内无暇觊觎我大明,朝廷当趁机休养民生,这数月间战祸不绝京畿附近数府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皇上当以此为急”常宇脸上没有一丝骄傲反而操心着民生大计。 “休养民生非一时半会可成谈和容易,朕岂不知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四省老百姓的苦,奈何……”崇祯帝从先前的亢奋中稍稍缓和下来,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眼下困局是有钱无粮” “有钱就好办事,粮食可从江南调来,但眼下这些灾区最缺的非粮食,而是人!”常宇郑重道,崇祯帝眉头一挑:“人?” 常宇从怀里掏出王永吉那封信递给了崇祯帝。 “这王永吉尸位素餐,朕回头非杀了他不可!”崇祯帝一看信上署名就怒火大起,不过打开瞧了后,脸色就逐渐平静下来,盯着小太监看了看:“他可用?” “王永吉在军务上一无建树二无才干,但其为官清廉人品端正,而灾区此时正需要这样的官员为朝廷分忧民政”。 崇祯帝嗯了一声略一沉默,又道:“这是你给他的出的主意吧?” “皇上正是用人之际,何不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有罪的人干活才更卖力他在蓟辽总督的位置上无建树换个地方或许给您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崇祯帝嘿嘿笑了:“若非你给他求情,此番他即便死罪可免征也要将其充军守边关去”常宇赶紧躬身谢恩,心中自然明白崇祯的言外之意,这是给你面子。 常宇战功太大过显赫而其又是个太监无法封官加爵,崇祯帝就只能靠给他面子来抵消战功了。 “可还有其他可用之人?”崇祯帝决定多卖几个人情给常宇,实则自己也急缺能干的人手他相信小太监的眼光又可做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顺天巡抚可提蓟辽总督”常宇这话让崇祯帝有些讶:“杨鹗能胜此重任?” “蓟辽军务乃我大明边关之重,总督人选才干虽重要,但忠诚更重要,杨鹗此人才干尚未显山露水,但其人对皇上对大明却是忠心耿耿,眼下当口他可暂时顶此位置,日后若还有合适人选再换也不迟!” 崇祯帝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真要拿阿济格换祖大寿,为什么?” 这话问的突然却将常宇问了一愣。 “为什么?”崇祯帝看着常宇目不转睛,事实上他对祖大寿这个人有着十分复杂的情绪,祖大寿投清了他是恨又恨不起来,因为他有些理解祖大寿当时那个抉择是多么的无助和痛快又是多么的无奈。 常宇只说了两个理由:“第一若将祖大寿换来锦州一年内可收复,第二可牵制吴三桂!” 崇祯帝立马就心动了! 锦州城啊,无论战略位置还是影响意义对大明来说都太过重要了,对祖大寿个人来说也更是意义非凡,那是他曾经誓死保卫过的地方,确切说也是他的根基所在。 祖大寿出身将门世家是宁远望族,在关外根深蒂固,抛去祖上荣光不说就是他这一代,叔叔大爷堂兄堂弟侄子堂侄子呼啦几十口子都在军中任职,就连如今手握大明最后一支关宁铁骑的宁远总兵吴三桂都是他外甥!绝对是明末最具实力的军阀家族! 但难为可敬的是大明忠心耿耿,别的不说就从祖大寿弹尽粮绝杀人吃肉坚守锦州城两年甚至诈降阴皇太极就可见其心。 而这一点崇祯帝自也是知道的,所以得知洪承畴投降后他气急败坏甚至破口大骂抄家灭族的,可是得知祖大寿投降他只静静说了句知道了。实力太大 这是为什么,第一他知道祖大寿的迫不得已,第二祖家在军中牵扯范围太广,不能轻易动也不敢动,就怕稍微露出点心思人家要么直接反了要么拉着队伍都去满清了。 而如今小太监要将祖大寿换回来让他收复锦州,这事可行么? 可行! 锦州是祖大寿的根,落叶要归根。 祖大寿本就是被迫无奈投清,回来为报皇恩必呕心沥血打收复战,于公于私他都要将锦州收复! 至于说用他来牵制吴三桂,这也说到崇祯帝的心坎里了,他早就对吴三桂非常的不满! 如今大明军阀里,吴三桂手中兵力最强战斗力也最强,且独守关外一城,所处位置非常微妙非常的敏感。 可偏偏他近来做事也让崇祯帝敏感起来。 数月前闯贼东征渡黄河逼近太原时崇祯帝就下旨让吴三桂入关勤王,但果然如“太子梦中”一样,吴三桂磨b蹭吊就是不进来,直到常宇将闯贼击溃解太原之困后他也没入关,便可见其也在打小算盘了。 但崇祯帝也不敢动他,吴三桂也知道没人敢动他,谁他么的动我直接撂担子你找谁给你守国门去。 又是一个典型的拥兵自重! 若非苍天有眼内宫出了个能干的小太监,想想太子的那个神仙托梦,崇祯帝就如坠冰窟!也就愈发对吴三桂各种不满甚至起杀心。 但也只能想想,杀不得也杀不了。 可祖大寿回来的话就不同了,让他收复锦州手里没兵难道让他自己扛大旗去撸啊,当然不可以,自然而然就将关宁铁骑分他一些。 关宁铁骑是吴三桂的老本,外人想染指他会其杀心的,但若是他舅舅的话……虽有不满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弹。 “你又下一步妙棋啊”崇祯帝对常宇赞不决口:“不光能征善战而且心思缜密常人所难及,可笑朝中诸臣竟无人看得透这些,反而嚷嚷你擅权胡乱做主,拿了块肥肉换了条臭鱼,当真是鼠目寸光啊……你说朕上辈子修了什么德能得你这么一干将啊!” “皇上谬赞了”常宇谦虚的很:“朝中自有明理看透的大臣,岂能都是眼瞎心瞎之流。” 崇祯帝点点头:“李邦华自是瞧破你的用意,朕从他瞪李明睿那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吴甡,他向来喜欢参你,这次却没吭声显然也知你用意了,只是这些老狐狸明明什么都看的透却偏偏什么都不说故弄玄虚故作高深”。 常宇莞尔一笑:“这都是之前留下的后遗症,不想和臣同流合污,生怕此事回头出了乱子要担责”。 崇祯帝冷哼:“一个个不能为朕分忧怕这怕那的不如早早告老还乡去了……”说着突然看向常宇似笑非笑道:“你没想过换洪承畴?” “换一个死人回来干嘛,恶心谁呢?”常宇眉头一挑,崇祯帝哈哈大笑:“可不是,换个死人回来恶心自己么!” 说着一顿:“朕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见,吴三桂在宁远大捷是功,但鞑子入关他有失察之责,这功和过如何和他算,眼下是要笼络他赏功不记过还是敲打他功过相抵?” 第990章 算计吴三桂 吴三桂拥兵自重又在关外守国门,朝廷对他的态度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戳到他的敏感部位造成严重后果。 宁远大捷,吴三桂毫无疑问居首功,但一味的给他戴高帽会让其更飘飘然,若敲打下一个不慎敲痛了他又会尥蹶子,这是个难题,而如今崇祯帝想听听小太监的意见。 “赏罚分明,有功赏有过罚”常宇略一沉思道。 “那八国柱要给他一个了么?”崇祯有些纠结。 “给,但不是现在!”常宇微微一笑:“赏罚要分明亦要结合,原本以宁远大捷他本可稳坐国柱之列,但其有失察职责则要其将功赎罪,而后一并再赏!” “你说的而后是……”崇祯帝已听出常宇话里有话了。 “收复锦州之后!”常宇嘿嘿笑了:“满清此番入关受到重创,多尔衮回到朝中自身都难保无暇与我,却正是咱们收复锦州的好机会,也正好给吴三桂找点活干,否则他名为守国门,实则一天天在宁远城里喝茶晒太阳发霉”。 崇祯帝抚掌:“可不是,天天在那边闲着无事,还要这要那嫌这嫌那的,是该给他找点活干了”。 常宇接着道:“待祖大寿回来之后,便将这收复锦州城的任务交由他舅甥俩,也能趁机分吴三桂的兵权而显得顺其自然,省的他尥蹶子”。 崇祯帝大笑:“可这回头述功不让他位列国柱他会不会尥蹶子”。 “所以要让他有盼头,放出消息收复锦州之后这国柱就十拿九稳的了,有了盼头干活才有劲头,而且皇上不妨多下点本钱,吊着他”。 这下崇祯帝就不明白了:“多下本钱?” 常宇在他耳边低声说几句,崇祯目瞪口呆楞了好半天:“你又开始下饵了!” 常宇叹口气:“形势所迫,这年头要让别人卖力干活就得舍得下本钱”崇祯帝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随后看着常宇又似笑非笑:“既能吊起吴三桂的胃口又能为你收买人心,你这又是一箭双雕啊!” 常宇赶紧摆手摇头:“是为皇上收买人心!” “好,只要能将鞑子灭国,家贼消灭,再大的本钱朕也下了,多少人心朕也买了”崇祯帝一时间倒也豪情壮志起来。 “皇上既有这胸怀,那过些日子不若弄个大阅兵好好收买一下人心”常宇突然提议。 “阅兵,朕?”崇祯帝怔住了。 “臣闻皇上今儿召百官早朝狠狠的打了一些人的脸,但臣认为打的不够疼,不若趁此时来一场大阅兵,一来好好抽抽他们的耳光敲山震虎让他们收起那些小私心老老实实的为朝廷效力,,二来巩固皇威稳定民心,再者大战刚去也要论功行赏激励军心了”。 “办!一定要办个大的!”崇祯帝眼里瞬间就冒出了星星,红星星! “此时京畿又兵马近十万,场面绝对够大,届时皇上可召各国使臣,文武百官京城勋贵豪绅一同出席,并许百姓围观皇上亲自检阅十万大军封赏有功将士!” “办!”崇祯一拳下去,桌子上碗筷又飞了起来。 兴致被挑起来不撸出去能憋死,崇祯帝拉着小太监就阅兵之事扯个不停,眨眼就到了晌午。 常宇连夜赶路一夜未眠但其精力向来充沛还熬的住,可谁曾想崇祯帝这瘦弱身子竟也熬的住,亢奋的如同打了鸡血只是双眼红丝更多了。 话题从阅兵安排事宜又聊到当前南方战事又突然绕道了刘泽清等人身上,崇祯帝听了小太监将高杰三人从千里之外却扔在通州城外不理不问很是疑惑。 常宇给了详细的解释,调其前来一是以备不时之需,若鞑子不谈和要血拼的话,三人的万余兵马再不扛揍也能在外围给吆喝助威,其次他也是借此机会摸摸三人的底,要知道历史上三人都是敢抗旨的存在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而常宇就想看看自己的话好不好使。 “至少说明他们现在略显收敛至少不抗旨了”崇祯帝一直对刘泽清抗旨装伤的事耿耿于怀:“但你不打算给朕收拾收拾他们,不敲打一下朕不解气!” “臣叫他们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皇上出气”常宇笑了笑。 “如何出气,他们此时兵马不多,若不趁机拔了?”可以看出崇祯想弄刘泽清的心比弄吴三桂还记。 常宇摇头:“有些操之过急,三人身边兵马不多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虽可趁虚动手,但其主力远在千里之外若是闻讯作乱则不可收拾了,况且收拾他们之前臣还打算让他们出出力,以毒攻毒去咬闯贼呢!若用的顺手则多留些时日,毕竟一条好狗也难养不是!” “不拔了他那你此番打算如何为朕出气”崇祯帝懂常宇的意思,但心下有些不甘。 “就让他们看的到吃不到,最好能再吐出点”常宇笑的有些阴险。 乾清宫里君臣密议,外人不得扰,皇城里太监宫女们已在窃窃私语八卦着他们的偶像小太监回京了,听说昨儿在古北口又和鞑子干了一场呢…… 端本宫里,朱慈烺上蹿下跳,盯着门口的玲珑:“还没出来么,还没出来么,进去那么久……哎父皇也是,他连夜回京一宿没睡的呀……” “太子殿下,您稍安呀,常公公这数月间将鞑子从北追到南又给赶出关,这星星点点的事都得给皇爷详述一遍不是……”玲珑安抚着。 “本宫自是知道,可总得让休息一会不是,哎,你亲自去盯着,常宇出来立刻带他来这里……”朱慈烺急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坤宁宫,坤兴公主朱媺娖正在陪周皇后进午膳,轻启玉齿装作漠不经意的样子:“母后,听说常宇回京了?” 周皇后点点头,难掩喜色:“小常宇可真厉害,不光让鞑子把抢走的东西全留下还让鞑子赔了上万头马呢”。 啊!朱媺娖眼里冒了星星:“他可真厉害呀”。 “可不,咱们朱家若非有他,嘿,当真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说着又一脸喜色:“刚才听东厂的说,昨儿他在古北口外还伏击了鞑子,这孩儿打仗可真会耍心眼,多尔衮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出了关还能被他咬一口!” 朱媺娖掩口轻笑:“常宇就是坏心眼多!” 周皇后也笑了:“他那是对鞑子坏,对咱大明对咱朱家可好的很呢!” “常宇是坏蛋”年近六岁的昭仁公主嘴里塞着慢慢的食物嘟囔着,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忍不住大笑起来,旁边宫女也掩口偷笑。 第991章 深藏身与名 端本宫。 朱慈烺在院子中树荫下面无表情抬头看着树梢的鸟儿叽叽喳喳,不远处的宫女玲珑在殿门口看着他悄悄叹口气,心儿飞了,这皇宫大院拴不住一匹小野马了。 “殿下,常公公公务繁忙,待晚些时候应该会过来的”玲珑走到朱慈烺身边低声说着,她在乾清门外候着常宇,终是在午后见到了人,只不过常宇步履匆匆无暇来见太子。 “是本宫心急了些,他自昨晚从古北口匆匆入京到现在都还合眼,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朱慈安收回目光轻叹一口气:“这会儿宫外应该很热闹吧?” 京城已非热闹一词可形容了,确切说是沸腾,对,是沸腾。 按理说京城老百姓是见过世面的,这十余年来朝廷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是一败涂地,偶尔有个小捷也都水分十足自欺欺人,久而久之早就麻木不仁,从未觉得有什么真正值得庆祝的大喜大捷之事,倒是噩耗一个接一个弄的人心惶惶。 年初,贼军渡黄河东征重兵围困太原剑指京城举国哗然,哪知就在朝野上下人人各怀鬼胎时,捷报传来,山西总兵周遇吉力克闯贼,溃其数十万大军,这让京城老百姓十余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捷报的振奋。 随后,关外吴三桂击溃清军十余大军,保定府数总兵联手勤王将李自成打回西安,当真是捷报不断,百姓的兴奋的一浪高过一浪,当然这个时候朝野上下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人,东厂的大太监!每一场胜利背后都有他亲自坐镇。 假如说前几次的血战距离京城有点远,老百姓的虽兴奋但少了些身同感受的东西,可这次清军入关所带来的痛苦和痛快都让他们从头到尾体验到了。 这一个多月来清军从破关入境,到强攻帝都然后南下掠劫,围攻青州府......每一场都牵动着京城百姓的心弦,每一个捷报也让他们发自肺腑以及汗毛孔的亢奋。 京城保卫战,骆驼营诱敌战,香河血拼......到鞑子求和,通州赔偿,古北口伏击......屡战屡胜,想一想这十几年间朝廷对战鞑子何曾这么硬气和大捷过,别的不说,往年鞑子入关从来都是收获满满大摇大摆的离去,可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伤今晚兵马不说,手下两员大将受伤俘虏其英亲王,出关前还赔偿上万匹战马!当真是扬眉吐气了呀! 朝廷两日间连发数次捷报,将整个京城推向了沸腾,茶楼酒肆人人津津乐道,皇上有识人之明,朝廷有运筹帷幄之功,将士有杀敌报国之心,甚至连一向为人所不耻的东厂也有督战之功......这一点便是往日一直和朝廷不对付的东林,复社等团体也开始闭嘴了,更少了很多针对性的叫嚣。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就在举城狂欢之际,外东厂衙门里常宇缩在公案后翻看公文,脸色略显疲惫,东厂的番子进进出出秘报各种情报,院子中几个亲侍正在闲谈喝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厂公,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点心,说您有空时可否见一下? 回他公务繁忙。 厂公,锦衣卫吴大人求见,说是商议阅兵事宜 让他和兵部史可法,以及户部尚书倪元璐去商议,一切遵旨行事便可...... 厂公...... 申时,当值的番子轻轻的关上门,对外道:厂公歇息了,勿扰。 于此同时,德胜门里外却热闹的很,从通州和顺义方向的兵马护送辎重陆续入城,引得无数百姓围观议论,甚至有人忍不住喝彩,这绝对是稀罕事,要知道往年老百姓对官兵的厌恶比之贼寇有过而无不及。 哇,那是神机营吧。 嘿,小子有眼力见,当先那个骑着大黑马的就是吴侯爷...... 听闻神机营立了不少战功呢,用大炮把狗鞑子给轰的溃不成军......吴侯爷这次可长脸了...... 吴惟英面带微笑,率部入城,脸上洋溢着似有似无的骄傲,在跟着小太监之前他只是京城中数不清的勋贵之一,而如今,他老吴家的恭顺侯这个招牌可能要老树发新枝了,听着街边围观百姓的议论时傲色愈浓,连普通老百姓都知晓了神机营的战功赫赫了,嘿嘿,传的可真快呀。 前日,常宇在通州城外和多尔衮掰手腕后追击北上,令吴惟英押辎重回京,不过数日追击急行军,麾下将士太过疲惫,所以吴惟英并未立刻动手,而是略加休整趁机和刘泽清几人见了个面,攀了些交情才不急不慢的拔营回京直至今日午后方才抵达城外恰好宫字营从顺义押辎也到了城外,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可吴惟英和高杰等人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之前也没有任何来往怎么突然就要攀交情了呢,这只能说都是老油子,点头都是客! 小太监现在如日中天,不管在崇祯帝跟前还是朝野上的声望无人能比,吴惟英跟着他南征北战也立下汗马功劳,高杰三人此时孤军北上对形势判断不明,自然要找人套套近乎套套话,而吴惟英枯木逢春,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滴了可眼下竟然还有再进一步的曙光,他也决定在军中再折腾一番,保不齐给还能老吴家再添添彩,他之前是京营总督也是军中混过的,自然知道关系网的重要性,高杰刘泽清,花马刘三人都是称霸一方手握兵权的大军阀,和几人套套近乎日后好相见,自有说不尽的好处。 于是在通州当日常宇提兵北上时,吴惟英正想着如何去和几里外那三人套近乎时,亲兵就来报,高杰三人求见! 这让吴惟英受宠若惊,虽说他身份尊贵是个侯爵,可这仨人都是杀人啊,桀骜不驯的手握重兵连皇帝的圣旨都可以不鸟的大军阀啊,于是匆忙去迎,开启了热聊模式。 可老油子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相互刺探揣摩,刘泽清三人装糊涂装好奇,问东问西,打听清军入关后和小太监如何一路千里掰手腕,又问眼下怎么个情况? 吴惟英也是人精,回答都是似是而非,有的说的详之又详,比如神机营在骆驼营如何轰翻多铎的人马,在黄河又如何将孔有德炸的鼻青脸肿以及青州大战时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当然老自夸也不行,时刻不往给小太监贴近,如何用兵入神山中藏兵里应外合,如何身先士卒杀敌无数,甚至刚才还折了多尔衮的胳膊...... 惊得刘泽清三人下巴都快脱臼了,小太监刚才竟然折了多尔衮的胳膊!!! 然后话题一转,轮到吴惟英旁敲侧击高杰三人拦截李自成的过程,并暗示其仨人所获不菲,刘泽清等自也是一番吹嘘战斗如何惨烈,闯贼如何困兽犹斗,他们所得其实寥寥...... 所以,眼下是怎么个情况,谈和了还是怎么了?最后花马刘问出了关键。 不知道啊!吴惟英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言之小太监和多尔衮干了一架后不就清军就拔营北上,小太监就紧跟其后,而他则奉令休整回京。 刘泽清三人对望一眼,心理就有数了:面和心不和,确切说就是两家都不想打了但条件又没谈拢,所以就这样僵持下去直到清军出关就万事大吉了。 僵持的局面也就是最好的局面,鞑子不想在出门前再受损伤,而小太监也没把握留住客人,所以就这样了。 得了,这次没油水捞了! 这趟就当卖小太监面子来走走过场了,而小太监好像也知道没油水分给他们也不好意思劳他三人大驾,所以让其原地休整待令。 这样局面虽比来之前让三人有些失落,但还在能接受范围内,甚至还松了口气呢,于是在吴惟英营中,一番吃喝热聊,直到其拔营回京,刘泽清三人还在通惠河畔扎营不动。 为何这样? 天子脚下嘛,要做个乖宝宝,小太监让俺们待令,俺们就乖乖待令是咯,不然跟着吴惟英回京啊,那万一是小太监故意设的套,翻脸给他们戴了个违抗军令的帽子,岂不冤死。 .............................................................................................................................. 最近比较忙,更新不及时还望见谅,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谢谢支持,特别感谢书友财宁叔,贾外熊 第992章 天敌 皇宫东华门内的文渊阁乃皇家藏书之地亦是天子讲读之所,除此之外还是大明最具权力部门,内阁的办公楼。 内阁,大明特有的权力机构,始建明初朱洪武,当时不过仅是一个秘书处的作用,到了朱棣时已成了国家的正式机构,内阁官员品级越来越高权力也越来越大凌驾六部之上,甚至有的内阁成员还兼职六部尚书。 随着内阁权力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把皇帝的圣旨驳回拒不执行的地步严重威胁到了皇权,也可以说是制衡了皇权避免独裁者的出现,但这也让皇帝产生了反抗之心,以至数百年来皇权和内阁是一直掰手腕。 比如正德皇帝扶持出一个刘瑾打压内阁略占了上风,嘉靖皇帝把首辅杨廷给干趴了,内阁成了他的玩物对皇权没有一点威胁,但嘉靖时候儿子不争气基本上都被内阁压着,穆宗想给老婆买点首饰,内阁都不同意,这已经是管到家务事上了欺负到家了,皇权被压的死死的,到了神宗时内阁出了个张居正更不把小皇帝看在眼里。 直到朱由校时魏忠贤出手将内阁的东林党一顿胖揍后皇权才占了上风,只可惜到了崇祯帝时他杀了魏忠贤,东林党进入内阁,两方相互不信任互相糊弄,终于把大明给搞垮了。 天幸,在大**灭亡前几个月常宇横空出世,暗中快刀斩乱麻将朝中那批素餐尸位的大佬,比如陈演,李建泰,魏藻德等人拽掉的拽掉,弄死的弄死,朝堂之上虽不能说立刻清明见底但也少了许多乌烟瘴气。 内阁此时有首辅李邦华,次辅吴甡,邱瑜,方岳贡,工部尚书范景文,兵部史可法,户部倪元璐等人,虽也不能说君臣一心,但也必往常有了些许担当,至少务实了许多能办事,办实事,少了很多扯皮和混日子。 这数月京畿附近战火不绝,内阁虽未出了什么大力气,但也没下什么绊子,协助崇祯帝从容应对终将战火平息,贼溃溃逃鞑子出关,算是一场久违而又解恨又十分扬眉吐气的大捷,百姓们欢呼,内阁诸臣也是松了口气,甚至还沾沾自喜总觉得自己出大力了。 但不管怎么时候这都是值得朝野上下普天同庆的一件事,却在这当口,内阁的人不开心了! 就因为崇祯帝皇帝要搞一场大阅兵嘉奖参战将士论功行赏。 这注定是一场盛会,也是振奋军心民心的最好契机。 内阁没理由不支持,但偏偏是崇祯帝没有和他们打任何商量,直接就定了这事,下旨由锦衣卫,兵部和户部以及礼部负责相关此事。 从头到尾,内阁完全被跳开了! 前些日子,违规以宦官督军甚至架空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已引的朝中诸臣不满,但因为那个当口除了小太监能征善战去扑火我们忍了。 尔后,这数月间,但凡有关军务的事几乎全权交给了小太监决定,朝廷几乎没有插手甚至说话的份,这种擅权专权宠信宦官的行为不光有违祖制法规不说,更是朝臣的啪啪打脸,也让他们觉得阉党要死灰复燃了,可这当口除了用小太监上火线,舍他取谁啊,好,我们也忍了! 但眼下,搞个大阅兵的事都不知会一声,崇祯,你想干哈啊! 眼里还有没有俺们内阁了!还有没有朝廷和朝臣了!咋滴你想跳开我们自己玩了么? 于是,在这个普天同庆的下午,文渊阁里内阁诸臣开了个会,不过史可法和倪元璐缺席,因为忙着阅兵事宜。 “自魏逆之后这十余年来阉党一蹶不振,朝事清明诸臣再无结党私营之举,可这小太监不知从哪冒出之后,短短数月阉党便死灰复燃,且愈燃越烈,李相若不趁其根基不稳施以雷霆只恐日后茁壮反手其害啊!”次辅吴甡心忧,连连摇头。 明明是内阁要和皇帝争取,偏偏要泼常宇一身脏水,而且这次东厂为避嫌根本就没参与阅兵之事。 但,相权和皇权之争,实则就是内阁和东厂之争,无论常宇如何挖空心思都别想独善其身,除非他不为崇祯帝做事。 “吴相所言极是”方岳贡在一旁叹息:“小太监这数月间战功赫赫,如日中天,朝中已见攀附之臣,更何况其在军中关系根深蒂固,只怕日后......”李相当已早谋之啊!话中自然暗指史可法,王家彦,倪元璐等人。 邱瑜等人附和不已。 首辅李邦华端着茶杯看着杯中水沉默不语,作为文官他对常宇有着天生的敌意,但作为一个为帝分忧的忠臣他对小太监又无比的欣赏和佩服,可作为内阁的顶头大佬,他也明白其将与小太监水火不容! 没有理由,因为他们天生就是敌对的。 文官集团和阉党永远是无法和平共处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历来阉**害甚大,前车之鉴不可重蹈覆辙,打压小阉党势在必行,然眼下时机不对,一个不慎引火烧身适得其反”李邦华微叹一声,众人皆皱眉。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这数月见若不是小太监的力挽狂澜大明此时或许早已灭国,眼下朝野皆称其功,他们若趁机弹劾,必遭骂声,成了过街老鼠,这对于爱惜名声的文官们可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但阅兵之事乃最佳时机,若不把握住只恐稍纵即去”吴甡眉头一挑:“若不然咱们来个迂回战术?” 众人一怔,不明其然。 “对那太监暂时不弹劾,不打压,先对准皇上发难”。吴甡微微一笑,李邦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此也好!” 日落,华灯初上,整个京城依然沉寂在欢歌笑舞中,这数月间明军打出了十余年来罕见的战绩,让老百姓们都觉得扬眉吐气,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中无数走卒街贩文人墨客在吐沫横飞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各种各样的消息。 皇城内,首辅李邦华次辅吴甡求见崇祯帝,然后吵的不可开交。 外东厂衙门内,小太监熟睡如猪。 京城德胜门外越来越多的兵马集结于此,奉令就地扎营休整,不得扰民。城东通惠河畔,高杰,刘泽清,花马刘三人听了探子的回报得知李岩的主力兵马已经陆续回京,然而却依然没人招呼他们。 把咱们忘了? 三人面面相觑。 第993章 内部分化 亥时。 外东厂衙门后院常宇悠悠醒来,耳闻外间略显嘈杂,翻身起床推门便见吴中等亲侍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酒吹牛,个个面红耳赤热烈非常。 见小太监起来,诸人连忙起身相邀,常宇苦笑摇手:“待明日诸将回京后本督在大世界做东开个庆功会,那时再好好喝一场”。 诸人不再勉强,方三打了凉水过来常宇洗漱后便去了正堂办公,几个番子随后进入大堂密报:首辅李邦华和次辅吴珄在密见圣上,弹其独断独行……帝怒,传旨常宇醒来入宫。 另,顺义和密云的兵马正陆续回京,其中金吾卫四卫和腾镶四卫的骑兵率先进京并已入城,余部则在城北五里外旷野扎营,李岩,黄得功等人尚未及京…… 番子离去后,常宇独坐案后沉思,李邦华和吴珄直接开怼崇祯帝跳过内阁举办阅兵事宜为越权独裁,表面是表达对崇祯帝的不满,实则就是冲着东厂冲着他常宇来了,这点心思常宇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枉为东厂提督了。 大战刚过,这帮内阁大佬们就坐不住想要对东厂开战了,就是怕小太监坐稳了更难撼其地位,常宇冷笑,可是他并不打算接招,他才不会把心思和精力放在这帮老顽固身上内耗呢,但也绝对不会任由其蹬鼻子上脸,这数月间已养出一帮铁粉帮他在朝堂冲锋陷阵了。 朝堂上兵部的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户部尚书倪元璐,加上崇祯的好哥们巩永固都是他的人。 军方更不用提了,黄得功,周遇吉,李岩,唐通,马科,这是死忠粉,就连吴三桂都要看他脸色,还有高杰,刘泽清,花马刘…… 除了这些人际网外他还有平乱剿匪的赫赫战功,即便是舆论导向以他显赫战功此时朝野上下声名正隆,可以说,内阁现在想扳倒他,太难了。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什么劣迹可让内阁拿来做文章,什么陷害忠良,贪赃枉法之类的,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擅权……但是,没有皇帝允许他会擅权啊!他不擅权指挥作战,你们行你们上啊! 你们自己玩去吧,老子可没那闲工夫和你们扯淡!常宇看着案上烛火冷笑不已,敲了敲桌子,门外当值的一个番子推门而入:“厂公,有何吩咐?” “查一下方岳贡”常宇眯着眼,看着杯中茶叶淡淡说道,那番子一怔:“厂公,那方岳贡乃阁臣……” 常宇眉头一挑:“阁臣怎么了,查不得么?” “自是查的”那番子赶紧道:“可他还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 “本督自是知晓”常宇冷哼一声:“他还是东阁大学士呢,开创咱大明朝的阁臣带御史衔的先河嘛,可那又如何,照查不误!” 番子赶紧应了,常宇又道:“先查但不要急着动手!” 方岳贡身为阁臣又是左副都御史,深得崇祯帝的信任,其实在历史上,在大明灭亡前崇祯帝还提拔他为正一品大员,任户,兵二部尚书,还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可谓深得帝宠到了极致。 可这么深得崇祯帝宠信的阁臣,常宇为什么要查他,难不成是为了争宠? 自然不是,而是为了削弱内阁的攻击力度。 内阁就那么几个人,首辅李邦华对常宇虽有敌意但也很佩服,不似次辅吴珄那么势不两立,而史可法和倪元璐则是常宇的人,余下,方岳贡,邱瑜等则是跟着吴珄摇旗呐喊的,所以常宇要从其内部分化,在他看来就是圣人都能查出点料,更何况这些大佬,即便几人都有清名在外。 清名?呵呵,没查出来的都是清官! 真正两袖清风的千百年来也不过出了一个于成龙! 只要有把柄在手上,余下的事就好办了。 你们喜欢内斗内耗,我偏偏不如尔等愿,忙着自保去吧。 “对了,递给帖子给李遇知,就说本督求见”常宇突然想起了什么。 番子一怔:“工部尚书李遇知?” 常宇点点头,番子苦笑:“厂公,那李遇知和咱们东厂可不对付呀”。 常宇笑了:“所以本督要和他好好聊聊,若其再不对付,那让他下去溜达溜达”。 番子应了又道:“李岩等人已在来路上,估摸天亮之前能抵达京城,但听闻朝廷禁其入城”。 “又是内阁搞的鬼,李岩等人数月间杀敌卫国乃一等一的功臣,入不入城不是他们的说的算”常宇冷哼一声,挥退番子陷入沉思。 北京城乃大明帝都,城防戒备森严不说而且敏感无比,外路兵马别说入城了,甚至连靠近都不行,若无皇帝命令敢随意率兵马靠近十里那都是叛逆重罪! 所以,大军班师回京,仅允许亲卫军和京营兵马入城,余下如李岩周遇吉,黄得功等外部兵马则令五里外扎营,五里,这已算是皇恩浩荡了。 对于大军不入城这个常宇并无多大排斥,但不允李岩,周遇吉等将领入城,那绝对不行! 他甚至很想对朝廷大骂,去你妈的,若没他们率部南征北战,你们这帮渣渣不是死无全尸就早在贼军或清军跟前跪地摇尾乞怜了,还能在这装大头葱!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外东厂衙门驶出直奔皇城东安门,车马周边数十东厂番子和亲侍相随,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暗自嘀咕,这大排场怕不是那个东厂大太监吧。 天色已近晚上十一点了,街上竟然还有那么多行人,而且还是在皇城根下,看来这两天老百姓们够嗨的呀,常宇坐在车里撩开帘子看着外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也是,十余年来少有让朝野上下都觉得扬眉吐气的大捷,自是须尽欢! 皇城早已关闭,车马随侍停在门外,常宇独身入了皇城,引路的太监前边小跑着:“常公公,皇爷候着您许久了,从日落到现在几乎每半个时辰就遣人来问您来了没,嘿,皇上这么着急见您却不去外边衙门催,对您可真是厚爱啊……” 常宇笑而不语,随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前方又奔来几个太监都是东厂听差的,走到旁边低声说着:“二十四衙门的几个领头太监想见您,太子也来过了好几次,还有周皇后及坤兴公主……” 坤兴?常宇心里一动,挥退他们,抬头看了看夜色中巍峨宫殿,眼睛有星光闪耀。 第994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两杯清茗茶香袅袅,崇祯帝一脸疲色看着常宇笑意浓浓:“睡的可好?” 常宇叩首:“皇上您要注意身体啊,这样下去您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他已看出来了崇祯帝比他还会熬! “朕岂不知困,然不能睡也,你瞧瞧他们能让朕睡得着么?晚间李邦华和吴珄那火气差点没把朕给烧了……”崇祯帝说着突又嘿嘿笑了:“如你所料,沉不住气了!啧啧,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把你划归阉党和刘瑾,魏忠贤之流呢,嘿,刘瑾其人朕不知之,但魏忠贤,朕登基之初年轻气盛处事太过刚烈,当年若留其在身边或许大明也不至眼下这般病入膏肓了吧,说着又看向常宇,幸好有你!否则……哎!” 历史上崇祯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做掉魏忠贤,不过许多年后他终于醒悟过来,这他们的文官眼中钉其实是皇帝的贴心小棉袄呀!只是后悔迟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魏忠贤平了反,所以这话对常宇说了也不算打脸了。 “皇上,内阁看似奔着臣来,其实还是冲着您呐”常宇来之前就想清楚了,绝不参与内耗内斗,要斗就让他的粉丝上前线和这帮人掐,或者把崇祯帝也推到前边抗大刀,想躲在后边看他和内阁扳手腕,绝对不可能。 崇祯帝听了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点头:“皇权和相权之争罢了” 成祖后内阁权势愈来愈大,把持朝政不说甚至连皇帝私人都要管,往后几朝皇帝与其争权互有胜负,可到了他登基后干了一件大蠢事,把魏忠贤杀了,文官集团没了牵制和打压内阁做大,皇帝都差点成摆设了! 否则也不至于,一个皇帝没事就被逼着发罪己诏! 遇到点事,内阁就相互推诿不出谋划策也就算了,甚至还不执行,崇祯帝有时候自己做主下了决定,结果要是砸了,他们又责怪其瞎胡闹,发罪己诏,必须发! 于是乎,历朝历代谁他们见过一个皇帝十年发了六次罪己诏! 反正不管天灾还是人祸都是你皇帝的罪过,所以说崇祯帝这十余年也够憋屈的,稍有点流年不利他就得昭告天下,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心里也窝着火,奈何手头上一直没有堪用之人,眼下忽然冒不出个能打会阴的常宇,他自然就要给内阁扳手腕了。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明这天下是您朱家的,朝堂诸臣天下兵马都是帮着您守天下管理天下的,管可以,但不能让他们当家做主了”常宇淡淡一句话,立刻就让崇祯帝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可不是!他们怕是早就忘了这天下姓什么的了”。 “这天下姓朱,他们要是不记得了,您就提醒他们一声!”常宇面无表情,对面的崇祯帝却亢奋起来了:“没错,朕该提醒他们一下了!” 看,就是这么两句话常宇就轻松让崇祯帝性甘情愿抗起大刀要冲锋陷阵了,当然了这也是他现在手里有底牌有底气了,眼下国库有银子,又有常宇这么个得力助手,他敢和内阁叫板了! 当然常宇并非让崇祯帝和内阁大佬们上来就撕逼,而是让他先把腰杆挺直,硬气些,他不想看到一个对大臣唯唯诺诺动不动就是我错了我错了的皇帝,余下则徐徐图之。 当然要将一些死忠粉提拔到一些关键位置最为重要。 崇祯帝不知道谁是自己的死忠粉,没有一个臣子敢说自己不忠心啊,任谁都会说自己忠诚不二死而后已,然而会有几个为他去死? 还真有不少,历史上崇祯帝自杀后为他以身殉国的臣子虽不多但也不少,这个名单常宇可是知道的,先不说这些人的才干如何,但忠诚绝对没异议了! 所以这些当时殉国的臣子,都成了常宇刻意提拔的人选,比如王家彦原本不过一个兵部右侍郎,直接提到了京营总督的实权位置!要知道这位置向来都是勋贵来坐的。 还有锦衣卫里的王国兴,李若圭,高文采都被他弄到了东厂听令。 而眼下和内阁扳手腕非一日可分胜负,他自要未雨绸缪再次提拔人选往重要位置塞,往日他只会在暗中发力,如今直接在崇祯帝跟前建议。 首辅李邦华原是都察院一把手左都御史,后被小太监暗中使劲城了内阁首辅,其实李邦华多少也知道点因此对小太监敌意向来不大,但其坐上首辅位置之后左都御史则一直空缺。 施邦曜! 他现在是左副都御史,常宇现在就提议扶正他。 崇祯帝略显意外,施邦曜向来仇视内官,当年和魏忠贤也是闹得不死不休:“你确定?” 常宇微微一笑:“他再怎么敌视东厂都没关系,只要对皇上忠心耿耿就好,臣要的是他为皇上效劳而非为东厂效劳”。 “那他很忠心么?”崇祯眉头挑了一下。 常宇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愿为皇上去死的那种忠诚!” “你如何得知?”崇祯帝讶然。 “臣有识人之能”常宇微微一笑,崇祯帝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眼前这个小太监身上有很多神奇的地方他是早就发现了,这是一个非凡的人,他越来越相信托梦给太子的那个神仙老头说的话了,这也是他愈发信任常宇的地方,他甚至怀疑常宇就是那神仙老头派来拯救大明的。 随后常宇又写下了几个名单承上,崇祯帝看了沉吟半响:“这些人都靠得住?” “可助皇上成大业”常宇淡淡一笑,崇祯帝又略显亢奋:“以你之说朕的大业是什么?” “重振大明盛况” 崇祯帝怔住了,随即哈哈大笑,笑了好久才缓缓平息扭头看向常宇:“先吃饱了再说吧”。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常宇嘿了一声,崇祯帝微微点头,将手中名单一扬:“明儿朕就去提醒一下他们,这大明是谁的天下,谁说的算!” “那皇上今儿可得早些睡了,养足了精神才有得力气,还有要多准备手绢,明儿估摸着吐沫星子不少”常宇打趣。 崇祯帝大笑:“你这睡了大半天晚上可精神了,可想好去哪里赏月去了”。 常宇苦笑摇头:“臣哪有那雅兴,明儿皇上去吵架,今晚臣先去给皇上暖暖场”。 崇祯帝一怔:“你是要去找谁么?” “吏部尚书,李遇知!”常宇苦笑,崇祯帝却大笑起来:“那你可得多准备手绢了,他能喷你一脸!” 很显然崇祯帝也知道李遇知和东厂的梁子很深。 第995章 太子的朋友 请输入正文。 君臣密语许久,天近子时常宇见崇祯帝疲色愈重,正要告退突又想到一事,便道;“皇上,李岩,周遇吉,黄得功预计天亮前可抵京城”。 崇祯帝嗯了一声:“朕知晓,让其在城外扎营待阅兵时朕当亲自授衔以振军心”。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待其等人抵京可入城自便!”常宇赶紧道。 崇祯帝皱眉:“外军不得入城,将领亦无召不得随意入城这是惯例也是祖制,只怕内阁那些也会强加抗议……” “皇上,若无他们在外浴血奋战,北京城能否安在还是一说,那些臣子还不知在那摇尾乞怜呢又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常宇这话说的其实已是大不敬,即便对其宠信有加的崇祯帝听了也觉得刺耳,可常宇依然接着说道:“皇上,眼下正是笼络军心的时候,且不能再这当口寒了将士的心啊,是朝臣重要还是将士重要您心里还没底么,敌军来犯的时候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拼死为您保江山,而非那些天天在朝堂指手画脚纸上谈兵的大臣!” 崇祯沉默了,他知道常宇用心,眼下大明军阀林立,各自拥兵自重,对圣旨多是阴奉阳违,眼下这俩月多亏小太监的雷霆手段还能有几个人听话,回到两个月前他的圣旨就如同白纸一样,没人鸟他! 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东征打到太原时,崇祯下旨调兵勤王,甚至下血本一口气连封了几个伯爵,最后呢,来的也就只有唐通这个单纯的骚年! 常宇之意说白了就是让他趁机拉拢军心,可其实崇祯帝也有苦难言,他数月见性情大变重武抑文已遭朝臣非议不决,虽说他准备硬气起来但也不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到时候弄得群臣激愤都撂担子可就大大不妙。 刚刚才和李邦华和吴珄因阅兵之事争论不休,明儿还准备直接集中提拔一批人,若在放外军将士入城的话……那帮老头还不得气的翘辫子啊。 李岩,周遇吉等有功将领召其进城甚至入宫嘉奖倒也没啥,可那数万兵马要入城的话可就有点乱了…… 但若不允,想想这数万大军数月间辗转千里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如常宇所言他们拼死保卫的京城竟然连进来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那心真的哇凉哇凉的! “明君治国,文治武功皆不可缺,不管是开疆扩土还是守护祖宗基业都少不了强大的武力,眼下这乱世之下皇上更需多拉拢军心,臣先前之言,得能吏可成大业,但若想守得祖业开创霸业则需一批忠心耿耿的将领,皇上既有中兴之志,当不可寒其之心啊”。 常宇一言让崇祯帝如梦惊醒,去他么的什么鬼内阁朝臣的,这年头能保大明不亡国的靠的就是城外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匹夫,而朝野上下那些又会吟诗又会作对的在敌人的屠刀下只能摇尾乞怜,屁都没用! 而眼下还能甘愿为其效劳的军阀已是寥寥无几,唐通算是最乖巧的了,黄得功,周遇吉也是鞍前马后现在又多了个李岩,除此之外都是墙头草!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有人咋咋呼呼自有朕顶着”崇祯冷哼一声,常宇竟从这位帝王身上看出一股万丈豪情。 向来软绵绵的崇祯帝逐渐硬了。 出了乾清门天色已快过子时,常宇急匆匆的朝东华门行去,突闻有人低声呼他,定眼一瞧确实太子朱慈烺躲在暗影处一脸喜悦对他招手。 “太子殿下,这么晚还没休息”常宇急急走了过去,朱慈烺一把拉住他:“回京许久了想见上你一面可真难啊,走,去端本宫,咱们喝一场好好聊聊!” “殿下稍安勿躁”常宇拽住朱慈安:“这两日臣公务繁忙当真没的空,就现在还要出宫一趟……改日可好?” 啊,朱慈烺顿时失落无比,要知道他本是少年心性好玩可在宫里谁敢和他乱玩啊,其实就是个没朋友的孤独少年罢了。 但自从常宇横空出世后他立刻将其视为唯一的朋友的,是的,他从未将常宇看成一个太监一个皇家奴仆,他崇拜并且依赖这个和他年级相仿的少年人。 他喜欢听常宇说一些乱七八糟听不太懂的事情,更喜欢听常宇讲战场上的两军厮杀,时常幻想自己就是那个率领千军万马横扫敌军的大将军,以至于他近来弃文从武天天练习弓马骑射。 简单说,他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的幻想寄托在常宇身上了。 “要不,臣带你出去溜达一圈?”作为好朋友常宇也不忍看朱慈安这个正值肆意青春的少年天天被闷在皇宫高院里快闷出病了。 朱慈烺就差蹦起来大吼一声耶了。 作为可随意出入帝都四九城甚至连乾清门都可敲开的常宇,他想带个人出宫简直毫无难度,别说那些守门的太监和亲卫军不会在意,就是发现了也会装瞎,谁知道是不是奉皇命出宫的呢,毕竟近来太子也奉旨出宫好几次了。 朱慈烺披了件太监外衣低着头跟在常宇身后出了东华门,守门的太监和亲卫军很热情的和常宇问了个好,甚至都没瞧他身后的朱慈安一眼。 随后两人又出了东安门,咯吱一声皇城大门关上,朱慈烺这才呼了口气雀跃不已:“咱们这是去哪儿,对了,快给本……我说说打鞑子的事,从香河之后……” 常宇苦笑,给老子讲完还得给儿子讲,这一家人咋这么爱听故事呢,伸手就把朱慈烺扶上马车,然后钻了进去,车夫老胡扬鞭策马朝北城行去,数十亲侍挎刀紧随其后。 时已过子时,街上行人寥寥,倒是旁边的酒肆青楼里却依旧人声鼎沸,车轮在石板上发出咕咕声在夜色中显得突兀,数十挎刀大汉的阵仗更是引人注目,不时有人探头指指点点,想当然的猜想是哪家豪门主子出行吧。 常宇背靠车厢悠然的给朱慈烺讲着故事,外间青楼上的欢笑声惹得正全神贯注倾听故事的朱慈烺不悦,掀开车帘怒视那些酒客低声骂道:“鞑子兵临城下时他们也不忘寻欢作乐,现在更甚,他们好像除了指点江山痛骂朝廷外好像就只会这些了,你和父皇是忙的睡不着觉,他们是闲的睡不着觉”。 常宇轻笑看着朱慈烺一字一句道:“所以说,大明是你老朱家的江山,是盛是衰也都是你老朱家的事,别人除了嬉笑怒骂外一点都不会操心的,记住,千万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指望在别人身上,很多事情要自己去做,很多东西要攥在自己手里。” 朱慈烺听懂几分意思,只是他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是别人么?” 常宇摇摇头:“我是太监,皇宫就是我的归宿,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我当然不是外人了”。 朱慈烺鼻子一酸,眼睛就湿了一把抓住常宇的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唯一的朋友你知道么?”。 常宇点了点头:“臣之荣幸,友谊长存,友谊万岁!” “友谊长存,友谊万岁!”朱慈烺流着泪笑了。 常宇暗中叹口气,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单纯啊。 第996章 深夜拜访 安定门内崇教坊方家胡同里有座面积不大的两进宅子,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其主人身份却十分的不一般。 吏部尚书李遇知的府邸。 吏部,大明朝六部之一,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乃六部中的实权部门,也是最腐败的重灾区部门,理由大家都懂得。 夜已深,李遇知端坐大堂望着漆黑的院子发呆,身边的茶水已没了热气,管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老爷,太晚了或许那人不来了,早点歇息吧您明儿还要早朝呢。 李遇知收回目光,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又放下,他会来的。 晚间,李遇知刚要入睡时,东厂的番子上门告知,大太监常宇晚些时候会来登门拜访,这让他立刻有坐立不安之感。 东厂自数月前突然死灰复燃动作不断,其统领太监更是一鸣惊人,以一己之力硬抗闯贼数十万大军将其进攻京城的计划粉碎,随后力拼清军辗转千里将其击败求和让朝野上下扬眉吐气一番。 赫赫战功当前,就连让很多敌视东厂的人对其都忍不住赞叹有加。 而李遇知就是其中之一,要知道他当年和阉党可是水火不容,魏忠贤对其威逼利诱皆无功,可谓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其也因此得崇祯帝青睐,委以重任! 可这小太监大战刚过就找上门来是要做甚? 门户之争,算旧账来了?因为当年崇祯帝扳倒魏忠贤后就是李遇知负责抄家清赃。 又或是查到事关吏部的大案子了?近来皇帝下令三部门联手查贪反腐,已有不少京官大员落网。 乌鸦上门,绝没好事。 “老爷,老爷,东厂,东厂的人来了……”门房一脸慌张的跑来,大堂上发呆的李遇知蹭的站了起来,整了整仪容轻斥门房:“慌什么”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胡同里的看门狗汪汪叫个不停,李府大门外,几只火把闪动数十人影绰绰令人不安,太像东厂上门拿人的场面了。 李遇知走门口时也忍不住眉头一挑,不过很快目光就落在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身上,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 朝野上下皆闻东厂大太监的威名,可除了在军队里,不管在京城还是在朝堂上见过其人的寥寥无几,甚至连真名叫什么都少有人知,因为常宇实在是太低调了,一入京城便隐身幕后,从不显山露水。 李遇知也没见,但他一眼还是认出了这个用兵入神战功赫赫的东厂大太监!亦是惊讶竟是如此年少! “厂督大人深夜上门有何要事?”李遇知脸色凝重抱拳道,心中略显忐忑不安。 “听闻尚书大人府上有好茶特来讨一杯”常宇笑意盈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李遇知一怔,赶紧拱手道:“寒舍粗茶可比不得皇宫大内,厂督大人不嫌弃便好,请!” “求之不得,何来嫌弃之说”常宇微微一笑,举步入府仅带一随从入内,身后亲侍则全部留在门外,李遇知看在眼里,心中一松,但更不知这小太监过来干嘛了。 大堂上烛光摇曳,茶香袅袅,常宇浅尝一口轻轻放下忍不住赞道:“徽州黄山的太平猴魁,皇宫大内也没有的好茶啊!” 一语惊人,李遇知失色:“厂督竟知这茶种,此乃友人相赠的小众茶品北方少有人知,不曾想厂督竟是茶道高人啊!” 要知道这太平猴魁虽是顶级的茶叶,但其真正出名的还要到清咸丰年间,此时尚籍籍无名仅在小圈子里流传,常宇一口道破,岂能不让李遇知心惊,若是一耋耄老者见识多广倒也罢了,偏偏是一个弱冠少年,心中当真是惊骇不已,出京能平乱,上阵能杀敌,回城就是一茶友?这小太监也太神奇了。 “高人谈不上,曾在一友人处喝过方知有此极品”常宇微微一笑,李遇知哦了一声看向常宇的目光又变得谨慎起来:“厂督大人深夜来此不会真的为了喝茶的吧”。 “那以尚书大人来看,本督来此所为何?”常宇浅笑一副风轻云淡。 “怕是来算账的吧?”李遇知冷笑:“只是不知是翻旧账还是算新账”。 常宇哈哈大笑,突然问道:“李大人你对本督这个人怎么看?” 李遇知微怔随即摇头:“皆为传闻,不加评断,但厂督大人力挽狂澜溃贼军退鞑子朝野上下有目共睹,下官甚是钦佩”。 常宇哦了一声:“那尚书大人觉得本督是否那种睚眦必报之人?” 李遇知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闭口不语,常宇笑了:“尚书大人可曾听闻过本督自上任可曾因某个朝官和东厂之间恩怨打击报复过谁?” 这……李遇知摇头:“未曾听闻过”。 “阉党是阉党,东厂是东厂,魏忠贤是魏忠贤,本督是常宇!”常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李大人可听懂了?” 李遇知听懂了,小太监不是来算账的而来结交的了! 仔细想来,虽时候朝中对这小太监有各种批判声音,比如擅权啊,枉法啊,贪腐啊,但也仅仅只是闻声不见影,反而小太监对这些声音从未正面回应过,而且还走了许多让人拍案称赞的事,比如严查京中勋贵公器私用之事,这可是超级得罪人的事情啊,可见其魄力之大,当然也惹下很多仇人。 可站在李遇知这些廉吏来看责任痛快之际。 所以在仔细想想,不管是东厂还是这个小太监并没有做什么人怨天怒的事,自己对其的排斥感,仅仅是一种潜意识与生俱来的敌意。 可他为什么要结交自己呢?李遇知有点懵。 “本督无心内斗也没精力内耗,只想重振我大明雄风”常宇放下茶杯一脸真挚的看着李遇知:“愿与君共勉!” 额……李遇知还是懵。 “明日皇上将会提拔一拨能吏忠臣,但必遭一些人羡慕嫉妒恨横加指责说三道四,李大人为吏部尚书态度很重要”常宇终于将话说开了,然后从怀里抽出几封信放在李遇知跟前。 原来是为这事,李遇知终于醒悟过来,皇上这是要和朝里一些人斗法了,作为四朝元老,李遇知也是官场老油子了,立刻明了,探手取了面前的信看了,顿时神色大变:“无中生有,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请厂督严查!” 原来信上是有人密报李遇知贪赃受贿,且数目巨大牵扯甚广。 李遇知素有清名,这个常宇是知道的,但他更清楚再清的人都禁不起查,可他并不打算查下去。 李大人先别急:“且看看后边那几张”。 李遇知看了脸色更加凝重,原是吏部下属的考功司,司勋司,出现严重的贪腐事件牵连几个二三把手,甚至还有一个吏部侍郎,人证物证证据确凿! “本督相信李大人两袖清风,但本着疑罪从有理应查下去的,但皇上不让查,还有即便没这一节,吏部出了塌方式的腐败,李大人也要担责,这尚书之职是怕坐不下去了,一旦传了出去,您的那些政敌岂能错过,就是皇上想要保您也保不住了”。常宇似笑非笑。 “是皇上让您来的?”李遇知感觉自己嗅到了什么,可小太监摇摇头:“本督自己来了的,但晚间面圣时谈及此事皇城曾对本督说过一句话:李遇知是四朝元老也是眼下少有对大明尽忠对朕忠诚无二的臣子了!” 啊!李遇知瞬间坐不住了,激动的站了起来:“皇上真的如此说了?” “若非如此,本督何必深夜前来叨扰您”!常宇微微一笑,李遇知依旧激动不已,要知道对于一个八十岁的老臣来说,这句话就是最大欣慰和嘉奖。 虽然崇祯帝并未对常宇说这句话,但改变不李遇知的确是个忠臣,历史上崇祯帝殉国后,他绝食七日身死殉帝! “李大人,咱大明朝到了现在,能愿意为皇帝出力尽忠的没几个了,可皇上的心不瞎,谁好谁虚他清楚的很,所以尽力把一些能吏和忠臣留在有用的地方,那些没用的素餐尸位的该享福的就回乡享福去吧”。 李遇知费了好大劲才将心情稍稍平复,颤抖着问道:“皇上明日要提些什么人,又如何保证是忠君尽责之辈?” 常宇轻笑:“刚说过,皇上心不瞎,东厂和本督的眼也不瞎”说着又掏出一份名单递给李遇知:“尚书大人,天色已晚,您早点休息,本督改日再来叨扰”说着起身抱拳离去。 夜极深,常宇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朱慈烺皱眉沉思忍不住道:“李遇知视东厂为敌,年事又高不堪大用,为何不趁机将其撸下?” “年事已高,德高望重才最有份量,且其忠于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重要其是阁臣又是吏部尚书,把他撸下去换谁?”常宇微微一笑,长叹一口气道:“只要把他吃定了,皇上就又多一分胜算,至少也可立不败之地!” “下一个呢,邱瑜还是方岳贡?”朱慈烺很是好奇:“也是这种你说的一手糖一手大棒么?” 常宇摇头:“看病要对症下药,看对方喜欢吃哪套了,就怕那种油盐不进的”。 “你是说吴甡?”朱慈烺也是聪明人。 常宇微微点头。 “要不弄掉他?”朱慈烺恶狠狠道,常宇忍不住笑了:“都弄掉谁给你家管理菜园子,咱可不能学魏忠贤那样不择手段的打击异己,有时候有不同意见是件好事!” 朱慈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第997章 钱庄 街上寂静无声,马车轱辘声响,车上小太监和太子低声细语,车外数十亲卫警惕的四下张望,这辆车太过显眼有心人一定猜得出里边是谁,以常宇仇家之多,亲侍不得不小心谨慎何况其中还坐着大明太子。 朱慈烺倒一点儿也不担心,虽说常宇身边危机重重但对他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崇拜常宇甚至到了盲目地步,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都杀得几进几出,他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杀得了小太监。 他不光不担心而且还很亢奋丝毫没有一点睡意,跟着小太监身边他能听到太多想都想不到精彩故事,更能默默学到一些皇宫里没人教的东西,比如为人处事甚至说话的方式和技巧,就像刚刚常宇和李遇知那一席话,处处是机锋却又点到为止,话不用说太直白似是而非,对方似懂非懂即可。 天色已不早,殿下回宫吧,明儿还有早课,马车至皇城东北角时常宇提醒朱慈烺。 “今晚跟你住在衙门里不行么?”朱慈烺恳求道。 常宇摇头:“你以后若还想出来,就要懂得适可而止”朱慈烺嗯了一声点点头,常宇便让老胡调转车头朝北安门行去。 “李岩他们明天会抵京么?”朱慈烺问道。 常宇点头。 “高杰刘泽清还有花马刘那三条野狗你打算如何处置,不趁机收拾他们么?”朱慈烺有问不完的话。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三条狗了”常宇嘿嘿一笑:“收拾与否且再看看,不过可以先让他们干点苦力”。 马车在皇城北安门外停下,常宇下车叫开了门叮嘱朱慈烺几句与其告别,随后走到马车旁边和车夫老胡嘀咕几句。不多会马车和亲侍们顺着皇城根一路向东朝衙门方向行去。 马车渐远,皇城北安门外的黑影里闪出三个黑影顺着墙根朝正西缓行,此时街上已是寂静无人,皇城外有亲卫军巡逻更是野狗见不到一条。 三个黑影一路无声快步急行,不多时便到了皇城东北角的定府大街,没错就是定国公府所在处。 定府大街因定国府而名,是条繁华街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在京城东北角算是首屈一指,虽已是深夜依旧不乏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莺歌楼就是北城最为著名的青楼,听闻里边的小姐姐们不光长的俊美还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个个都是大明好声音达人秀选手。 几个龟公在楼前正低头哈腰的恭送几个醉醺醺的客人企图能讨到带你打赏,突然就瞧见街头有三人直奔而来,心中纳闷,这么晚还有客上门,当真好兴致啊,便要向前招呼,忽的身边窜出一人抢先迎了过去。 那人至于三人跟前,躬身叩首:“厂公大人,吴大人在上边候着您呢”。 没错,这三人就是常宇和亲侍陈王廷蒋发,而这个迎接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的心腹狄卫城。 常宇嗯了一声,跟着狄卫城朝楼里走去,几个龟公赶紧围过来:“几位爷……” “滚”狄卫城低吼声,龟公们维诺后退,常宇瞧了他们一眼,屈指弹出几块碎银,那些龟公们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赶紧大声道谢。 “厂督大人您可是瞧着这些大茶壶怪可怜的?”狄卫城瞥见这一幕实在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可不是,这龟公和咱家这些太监都下九流的可怜人”常宇嘿了一声,他的确是瞧着这些龟公可怜。 狄卫城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赶忙转过身告罪:“厂督大人可不能这么说,这大茶壶是真切切的下九流,您可是内官之首啊,与朝臣并肩岂能与这些人同流”。 且,常宇撇撇嘴,这些人表面奉承的很,实则背后什么样的难听话都说了,太监在他们嘴里甚至还不如这些下九流,因为都不入流。 当然了,以常宇心态从未觉得太监身份就丢人了,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俗见,对狄卫城摆摆手:“随口聊个天你紧张个什么”。 狄卫城这才松口气,连忙前边带着路,常宇又突然问道:“你说这龟公是下九流,可知道下九流是那几个?” 这个狄卫城还真不知道,常宇又侧头看向陈王廷,他也不知道,果真只有江湖历练最丰富的蒋发张嘴就来:“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这龟公就是下九流里排第四,还有啊龟公是南方的叫法,北方叫大茶壶!而且这龟公啊实则一点都不可怜,他们可都是妓院老鸨豢养的打手啊,个个心黑手辣千万不要被他们那副奴才相骗过了”。 狄卫城也赶紧附和:“可不是,这些大茶壶的心可黑着呢,都是装可怜!” “蒋师傅果真见多识广”常宇由衷赞叹:“这既有下九流,那应该也有上九流咯”。 蒋发嘿嘿一笑:“不光有上九流还有中九流呢”。 哦,几人都来了兴致,常宇道:“蒋师傅说说看”。 “这上九流里啊,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员外六流客七烧八当九庄田,厂公您也是官,上九流里排第四呢,仅次皇上”。蒋发卖弄起来。 常宇哈哈一笑:“那中九流呢?” “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工,七僧八道九琴棋”。蒋发又继续说道,常宇挑了下眉头:“风鉴和批?” “哦,“风鉴”就是看风水的阴阳先生,“批”是批八字的即算命的”蒋发连忙道,众人为其识广忍不住喝彩。 说话间,四人已上了三楼,在一天字号房前狄卫城敲了敲房门,然后对常宇拱了手转身离去。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吴孟明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常宇忍不住掩鼻皱眉,味道好怪好熟悉好冲。 “吴大人这是刚厮杀完没多久啊,瞧这硝烟味多冲鼻子”常宇走近房内往里边瞧了一眼,床上很是凌乱。 吴孟明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久候困乏就睡了会,让厂督见笑了”。 常宇且一声翻了个白眼,看了桌上的酒菜:“这公款吃喝呢?” “不不不,卑职私人掏腰包,厂督可吃过来了,要不……”吴孟明赶紧道,常宇摆摆手:“泡壶茶就行了”说着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通了通风,房内那股怪味才淡了好多,看着外间黑漆漆的街道:“明儿朝里有的闹腾了”。 吴孟明帮常宇泡了茶闻言嘿了一声:“怎么闹腾也是皇上和那帮臣子的事,咱们又不用上朝落的清静”随后又道:“厂公咱们现在见个面至于这么偷偷摸摸么?” 常宇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你这天字号豪客就给喝这茶啊“。 吴孟明顿时就来火了,他不懂茶却知道小太监是品茗高手,一听这话就是到青楼里当他冤大头了,嚷嚷就要找老鸨麻烦却被常宇扯住说正事:”别忘记了,如今外边上咱们俩可得是水火不容,闹的越僵越好,至少咱哥俩好“。 ”对对对“吴孟明捣头如蒜:”水火不容,水火不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常宇:”咸宜坊车马胡同进去第三家门口一大榆树,三进大院子“。 常宇接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阜成门内西城兵马司旁边?“吴孟明点点头。 ”吴大人啊,您这是贿赂咱家么?“常宇将那串钥匙丢在桌子上:”咱家孑然一身要这么大宅子干嘛“。 吴孟明笑了:”宅子不一定要住人还可以放东西呀“。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有什么东西要这么大宅子要放?“ ”厂督有些家当总放在衙门里人多眼杂着实不便,倒不如寻一私宅存着更隐秘,前日卑职从王之心那老阉……老东西查了近二十万两现银,现在都放在那宅子里呢……“吴孟明也不遮掩了。 常宇却沉默了。 作为东厂提督,奉旨查贪反腐,可自己是否干净连常宇自己都说不清楚,若问他有没有贪污受贿,实际上并没有然而他却家资不菲。 事实上这些家资多是在太原时让吴孟明从两个已经嗝屁的王爷那弄来的,又有抄山西奸商的油水以及各种坑蒙拐骗所得。 可这些银子,百分八十都上交,余下则分给参与的麾下兄弟,而自留的那部分也未私用,想想他一个东厂提督衣食住行从来不缺,又无吃喝嫖赌的嗜好,几乎就没花钱的地方。 相反这些银子多用在麾下四营将士身上,打造重甲装备兵器战服以及打赏抚恤,余下更是投资八达通商会及镖局。 “家当放在衙门即便被人查了,也可说是公款,若存私宅则有口难言咯,吴大人,此事有风险啊”。 “有风险也落不到你我头上,自有人顶着,钥匙厂督尽管留着,需要银子随时可取……”吴孟明正说着,常宇突然打断他:“随时可取?咱家突然想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了”。 “什么地方?”吴孟明赶紧问道。 “银行”常宇一拍桌子,吴孟明一脸懵逼:“啥?” “哦,就是钱庄!” 握草!吴孟明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一本万利财源滚滚还能做掩护,厂公啊,咱们得好好唠唠这磕……”。 第998章 顺风车 钱庄,始于明中叶,兴于乾隆。 这个时候的钱庄其实很少主要是业务非常的不成熟,多是单纯的银钱兑换其他业务还处于摸索中并无多大利润所以市场并不大,少有大佬投资入行。 但从后世穿越来的常宇却深知银行的的暴利,当真是日进斗金,更知其主营业务大多数可以照搬过来比如存款,贷款,发行庄票,银钱票等等。 乱世好发财,大明百废待兴有太多需要钱和地方和人,吴孟明这些黑钱完全可以低息贷出,既能助民又能赚利息还能隐藏可谓一举三得。 “开,咱们的钱庄要在大明各地开满分号,就如厂督所言,银行和物流并驾齐驱,想不赚都难啊!”短短半个时辰,吴孟明就被常宇说的亢奋难耐,恨不得立刻就开干。 “镖局打着东厂的招牌这是亮出靠山让客商放心,但这钱庄却不可和咱俩家沾上一点点关系,否则你懂得……”常宇慢慢放下茶杯,吴孟明使劲点头,若有风声透出就是傻子也知道这钱庄是锦衣卫和东厂用来洗qian的了。 “所以必须要找个靠得住人!”常宇瞧了瞧桌子,吴孟明拍胸口将这事揽了下来,兴奋之余连番感慨跟着小太监有肉吃,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老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吴大人若想发大财除了闷声还有一事别忘了”。常宇似笑非笑,吴孟明连忙求教:“还请厂督指点”。 “保住你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常宇说的很直白,吴孟明也心知肚明,常宇之所以好事带着他,就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有利用价值,若其不在这个位置鸟都不鸟他,甚至还可能灭他口。 “可知如何保住这位置?”常宇又问,吴孟明想了想:“和厂督水火不容?” 孺子可教,常宇满意的点点头。 东厂和锦衣卫是皇帝的两把刀,皇帝善使双刀,用时相辅相成,必要时相互克制,绝不会喜欢看到两把刀黏在一起的。 而先前吴孟明和常宇走的太近了,这让小太监明显感觉到了崇祯帝的排斥感,若在这样下去,双刀必换一个刀把,常宇如今战功赫赫崇祯帝自不舍得换了他,那被换掉的自然是吴孟明,可这个贪财鬼常宇已经用顺手了,并不想换新人从新磨合,实在太麻烦了,所以他必须和吴孟明交恶! 常宇离开莺歌楼已是寅时(凌晨三点)这个时候大街上真的是空无一人了,当然暗中的小偷强盗就另说了,还有不时窜出来的野狗野猫。 凌晨的空气清新无比,而且还非常凉爽,常宇三人沿着大街朝东缓行,陈王廷和将发不敢大意,右手握刀四下警惕着,身后突然传来车马喧闹声,陡然回头张望,却见不远处有数十人执火把而来,两人顿时紧张不已。 “前方何人,胆敢持兵夜行”这时有人厉呵,想必是看到陈王廷和蒋发手中兵器了。 “尔等又是何人?”陈王廷单手握刀挡在常宇身前挑眉问道。 “吾乃定国公府侍从,汝何人?”说话间对方十余人围了过来,很显然是防备陈王廷暴起。 “原来是定国公来了”常宇推开陈王廷走到众人跟前:“正好腿酸,搭个车!” 这么早定国公徐允祯出来溜达啥呢? 自是去上早朝的。 其实一般勋贵多是闲职不必上朝的,但有官职就必须到,这定国公原本也算不上有啥正儿八经的职位,只是晚间要到皇宫轮守而已,可近来人家还真有正职:在兵部挂职协助理京营戎政,简而言之就是京营的二把手! 京营总督原本是襄城伯李国桢,这货就是个嘴炮华而不实不堪大用,崇祯帝因太子的神仙托梦后,疑心病更甚觉得谁都靠不住再加上常宇在暗中推波助澜,便将其撸下闲置。 后将兵部王家彦直接跨级提到了京营总督的位置,但一来这个位置向来都是勋贵担当,二来以崇祯帝多疑的尿性,自然还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 谁最得他信任? 毫无疑问是常宇和巩永固。 但这俩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驸马都没资格,至于那些勋贵……想想还是几个国公更靠谱些,毕竟能被封国公的都是他老朱家的开国功臣。 北京城有三个国公,英国公张世泽为人低调,在中军都督府任也曾提督过京营,但这人吧有点自闭不合群,成国公朱纯臣吧在崇祯九年也曾总督过京营,但太子梦中说这货不忠,加上其本性好吃喝玩乐崇祯帝不喜。 剩下就是定国公徐允祯了,也是唯一没总督过京营的国公,但恰恰三人中其实崇祯帝最信任他,理由很简单,因为定国公和魏国公都是中山王徐达,这老朱家关系太太太太不一般了。 于是乎便在兵部给他挂了职,协理京营戎政,这倒也非什么破例之举,以往常规本就有兵部侍郎协理京营戎政,不给关防而已,只不过这个协理是个国公爷而已。 不过徐允祯倒也不嫌小,反而沾沾自喜,毕竟京城三国公都闲着俩了,以崇祯帝近来的尿性还能用他,那绝对是信任啊,只凭这一点他就觉得盖过另外俩国公了,瞧见了没有,关键时刻皇上还是最信任中山王一脉,尔等都是浮云! 赋闲太久突然挂了职,徐允祯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除了皇城轮值外每次早朝必到,而且从来不迟到,毕竟作为国公爷要是迟到了影响太坏了。 更重要的是,明朝对早朝迟到的惩罚可谓是历代最严格,可不想宋朝那样皇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恨不得官员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他免费打工,而且制度严格的很,贪腐受贿扒皮填草就不说了,就早朝迟到,动辄就是二十板子,满三次再加二十,满二十次直接上百…… 不就是早起点么,这对徐允祯不算事,可是今儿他就觉得有点流年不利,这么早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那个看着特别不顺眼的小太监。 刚开始看着三人在大街上溜达还带着刀以为是强盗呢,引得家丁惊慌不已,谁能想到堂堂大明东厂提督大太监竟然这个点在他家附近溜达。 而且还要搭他的顺风车!!! 徐允祯很不喜欢常宇,毕竟城中勋贵喜欢的他没几个,这货曾将京城勋贵几乎撸了一遍,给崇祯帝搞了不少钱,却也树了很多仇家,而徐允祯就是其一,毕竟当初几个国公都是他重点拔毛的对象。 当初不只借整顿京营军务严查公器私用将这帮国公给狠狠刮了一层,还在皇城中利用拳赛使劲的黑了他们不少银子,这帐徐允祯都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让小太监搭他的顺风车。 可是他又没有借口拒绝,或者说没有胆子还是其他原因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让小太监上了马车。 第999章 双刀皇帝 车队从定府大街拐入德胜门大街然后沿着皇城根一路向南,车厢里常宇似笑非笑,定国公徐允祯表情难喻:“常公公这么好的兴致在这个时辰在街上游荡?” “你猜”常宇嘿嘿一笑,徐允祯就是看不得他这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装你妹的单纯,卖你妹的蒙,若是别人他早一巴掌拍过去,我猜你大爷。 “东厂行事向来神出鬼没,老夫还真猜不出来”徐允祯强忍内心厌恶微微一笑,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那股讽刺味。 常宇不以为意,耸耸肩:“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信步所至就到定国公府附近,见墙内欢声笑语好奇之下就**而入,听了半宿刚出来没多会,嘿嘿刚才咱家还以为国公爷是追来的呢,吓的人家小心肝噗通噗通跳!” 握草,徐允祯恶心的真想一脚将其踹下去,然而终究是没那个胆子,这小太监近来如日中天风头正盛呢,朝野上下对你无不称赞有加,便是自己闻明军连番大捷时也不得不佩服其在军事上的非凡成就。 这么个大红人,又是东厂大佬,他要是真一脚下去,就怕是国公也落不得什么好。 得,这就是个晦气,躲远点最好。 可偏偏小太监这个人就贱兮兮,你不招惹他他也得撩拨你,看着翻白眼不想理他的徐允祯轻声道:“国公爷,有个大买卖很赚钱有没有兴趣入伙?”。 徐允祯撇了撇嘴:“有这么好的事情还能轮到老夫?得嘞,您东厂的银子烫手老夫没那本事赚”。 “瞧您说的,这可不是赚东厂的银子,实打实的买卖,国公爷可要听一下?”常宇突然认真起来,这让徐允祯有些好奇也有点动心。 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和银子过不去,何况他这种刚被拔过毛的勋贵:“常公公倒说来听听,老夫看看是火坑还是银坑” 马车顺着西皇城根一路向南,至大明门外时已有不少轿,车停在此处,一些大臣正在整理仪容,随后他们将穿过千步廊进入皇城参加早朝。 徐允祯下了车,眉头凝重,不由自主的朝身后瞧了瞧,不远处人群里依稀可见小太监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乾清宫里,周皇后正和宫女帮崇祯帝更衣:“皇上今儿的精神气特好,昨晚睡的很好吧”。 崇祯帝哈哈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 周皇后浅笑:“什么喜事说来给臣妾也高兴一下”。 “近日捷报不断,这是天大的喜事还不够你高兴的啊”崇祯帝嘿嘿笑着,双拳紧握用力的挥了一下,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 知夫莫若妻,周皇后体贴的问道:“皇上今儿是不是要在朝上有大举动了”。 崇祯帝嗯了一声,摊开掌心,那是常宇写的纸条,上边是提免名单,副都御史施邦曜,御史王章**谟陈纯德,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兵部郎中成德兵部员外金铉左都督文耀,顺天巡抚杨鹗......免,蓟辽总督**吉,右副都御史黎玉田 周皇后瞥了一眼不由讶然:“一下这么多,那内阁......皇上今儿可真要稳住了”说着又疑惑问道:“那**吉有失察之责免就免了,黎玉田不是刚刚从辽东调过来么?” 崇祯帝嘿嘿一笑:“常宇说他尸餐素位,朕看来是他总盯着常宇咬,常宇烦了!” 周皇后忍不住笑了:“常宇可非小鸡肚肠挟私报复的那种人,之前不是总听说黎玉田说身体不好嫌关外苦寒嚷嚷要回京的么,或许真的如常宇所言......” 崇祯帝嗯了一声:“若非如此,朕岂能仅听常宇所言就真的免了他,既是嫌北方苦寒,正好南边数府因战祸荼毒民不聊生,朕就让他去那边暖暖身子”。 “这名单是常宇呈来的?”周皇后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叹息一声:“他回京已两日了,却还没见到他的面,忙成这样可真苦了这孩子了!”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崇祯帝拍了拍周皇后安抚道:“眼下不管是军伍还是民政或是清理官场都是焦头烂额之际,朕需要他帮手!” 周皇后点点头:“也多亏了这孩子能帮皇上分忧,待事了后臣妾要好好赏他一顿好吃的”。 “那你也得能抓到他人才行,朕可听说太子这两天是上蹿下跳想寻常宇见个面都没找到机会”。 周皇后听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慈烺这孩儿与常宇交好,天天就惦记他早些回京说些战场的事,哎,只怕这孩儿以后无心读书,天天想着打打杀杀了咯”。 “咱老朱家的天下就是靠打打杀杀得来了,想着这事才不会忘本,倒也没啥不好”崇祯帝竟然少见的站在太子这边说话,连周皇后都意外连连:“他将来也是要继承帝王之尊,常宇和他年纪相仿将来也必是其辅佐膀臂,他俩交好皇帝不会不开心吧”。 崇祯帝表情有些复杂:“若是往日朕或许反感,但近来想通了,只要大明不灭这天下早晚都是慈烺的,朕活着时他也没那个胆子篡位,即便有常宇也不会同意,皇后你说是不是呢”。 周皇后连忙道:“那自然是,慈烺尊孝道岂会做那大逆之举”说着又微微一笑:“何况他现在心都飞到皇宫外边的花花世界,说不定还不想坐皇帝呢”。 “做不做也由不得他”崇祯帝微微一笑:“朕不要的时候自然会给他,给了他就一定要坐,当然,朕不给他,他不准拿,他也拿不走!” “那是自然,太子不是薄情之人,如皇上说有常宇在自也不会允许他胡为”。皇后赶紧安抚道:“常宇不管是对朱家还是大明可都是绝对的忠心,自不会允许这等事发生”。 “是呀,连你都看得出常宇对咱老朱家忠心无二,偏偏却又无数人视其为眼中钉,之前他在外带兵打仗还好,这才刚回京没两天参他的没一百也有八十......”崇祯帝哼了一声,这些人弹劾常宇让他有些生气,但却又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毕竟将常宇放在朝臣的对立面才会让他对自己更加忠心。 可周皇后是真怒了,要知道她最感恩常宇,也不像崇祯帝那样一边用着一边怀疑着防备着牵制打压着,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个对他老朱家有重生之恩的小太监,所以听了这事,便道:“朝中那些人向来就和内宫的人水火不容,无非眼红他,也见不得咱朱家好,皇上切不可被他们得逞”。 崇祯帝冷笑:“朕就是再愚也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这当口若非常宇,咱大明早就......嘿嘿,他们想咬就使劲咬,朕就让他们可劲的眼红”说着突然又神秘兮兮的对周皇后道:“你可知道背后捅刀子最多的是谁?” 周皇后略一怔:“皇上刚才说的那个黎玉田?” 崇祯帝摇头。 “那是次辅吴甡,臣妾曾听吴孟明说过,此人处处与常宇作对!” 崇祯大笑,轻轻摇头:“偏偏这个人就是吴孟明!” 啊,周皇后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是皇上让吴孟明盯着常宇的吧”。 崇祯帝也不否认:“常宇虽忠心,但毕竟年少,朕怕他走歪路罢了,所以让吴孟明盯着他”说着又轻声道:“说点让你意外的,你绝对想不到常宇这小子私下也捞了不少油水吧” “啊,皇上是说常宇贪污......这,这把柄若是落到那些人手里......”周皇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这个。 崇祯帝摇摇头:“他这个算不上贪腐,最多算是拿点辛苦的跑腿费,但却也不是小数目,何况这点辛苦费他也并没用私用,几乎都用在东厂四营的装备上了,所以朕也就装作不知罢了”。 周皇后这才松口气:“这孩子瞧着就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装备麾下四营也是为了给咱家守祖业的......咦,这吴孟明虽是奉旨盯着常宇,但之前听闻他和常宇关系不错啊,怎么会......” 眼下之意,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崇祯帝嘿嘿冷笑:“他们都是朕的刀,用的时候才会让他们互相感觉对方互相有利用价值,不用的时候自是要盯着对方了,你以为朕只让吴孟明盯着常宇了,你可知道东厂搜集了吴孟明多少黑料!” 哎,周皇后苦笑摇头,她不想知道,只觉得崇祯这样算计防备不累吗,但又想到做皇帝哪有轻松的,御下之术本就这样。 “而且常宇除了私拿之外还有许多擅权之举”崇祯帝哼了一声:“东厂虽可调用锦衣卫的力量,但锦衣卫却非东厂所辖,也非常宇所有,这一点常宇的确做的过了”。 “皇上,当下是非常时期,常宇做事亦以非常手段著称才有不凡奇效,或许不慎稍稍过了些,总不能因此而抹杀了他的功劳,又责怪与他,这样会不会寒了他的心......”周皇后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 崇祯帝哈哈一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朕岂能寒他心,但也要提醒他一下” 其实吴孟明除了弹劾常宇擅权外,还秘奏其在军中影响太大,让崇祯帝未雨绸缪多加提防,不过对于这一点崇祯很放心,首先他知道常宇对自己对大明是无比的忠诚,他一个太监总不会起兵造反当皇帝,其次眼下大明的军阀拥兵自重连他能调动的都寥寥无几,他需要常宇为他一点点的重新将兵权集中然**住,他甚至恨不得常宇现在天天在军中打滚,粘住越多的军阀越好。 第1000章 布局 早朝时间到了,今日的朝堂上注定要有一番唇枪舌剑,只不过这些都是皇帝和朝臣的事了。 而深藏身与名的常宇并未回东厂衙门而是去了一户人家喝早茶。 这个点喝早茶有点太早,但常宇相信只要他去敲门,这个人一定很开心的起来作陪,或许这个点他早就起来了,也或许他还没睡。 这个人就是崇祯皇帝的妹夫,乐安公主的驸马巩永固。 常宇自从穿越过来后,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多疑内敛的崇祯帝,单纯少年朱慈烺,阴险狡猾刘泽清,深藏不露吴三桂,铁血丹心周遇吉,豪情万丈黄得功等等,但若说最让他感觉到舒服的一个人就是巩永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巩永固不光是崇祯帝的妹夫,也是他绝对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说比对常宇还信任,因为连常宇都觉得巩永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果不其然,当门房通报后很快巩永固出现在常宇跟前,虽一脸疲色却不掩惊喜:“喜鹊报喜,贵客登门啊”。 “睡不着想来找巩先生聊聊天,叨扰了”常宇拱拱手,他看出来巩永固应该还没睡,也明白他为何失眠,乐安公主刚刚过世,夫妻情深悲痛难已! 巩永固很喜欢常宇这个先生的称呼,他虽是驸马却无官衔所以不是什么大人更不喜别人呼驸马这个称谓。 当然他不光喜欢常宇这个称呼更喜欢他这个人,毕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可以说是常宇的伯乐。 也是他在端本宫和太子一起发现了常宇这个奇葩,常宇那个所谓神仙托梦也是最先在他跟前说的。 因此他对常宇是绝对的信任和欣赏,而事实也证明了常宇不负所望,给大明带来了太多的希望。 简单说皇亲国戚中喜欢并信任常宇的不多,满打满算加崇祯帝也就是四个半,崇祯帝信任他但也防着他,毕竟他天生多疑算半个。 周皇后是一颗感恩的心,太子是崇拜,坤兴公主是少女怀春,而巩永固对其就是欣赏。 能文能武且不说了,打仗出神入化,计谋神鬼难测,以及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的御人之术让他为之叹为观止。 明朝驸马简单来说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倒插门,只不过规矩更多更苛刻,驸马不能当官从政没任何权利,有的甚至连夫妻间那点事都不能自由行使,反正是很苦逼的那点。 不过巩永固和乐安公主是那种非常恩爱的夫妻,历代少有的那种。 巩永固的驸马府很是简朴没有那种豪门富丽堂皇的感觉,而且因为乐安公主刚去世不满两月,府上还随处可见素缟。 常宇到堂上给乐安公主上香,看到案上的金册和凤冠心中感慨万千也为巩永固的深情所打动。 明朝有严格的规定,公主去世以后,但凡和皇家沾上边的物件,不管是以前赏赐还是公主陪嫁过来的东西全部都要收回的,包括结婚证(金册),眼前案子上这两件乐安公主物件是巩永固从崇祯帝那求来的。 巩永固忍不住眼睛又红了,夫妻十几年情深似海,数月前常宇淡淡一句:乐安公主大限已至,谁知一语成谶,也让巩永固更加信任常宇的神仙托梦之说了。 小太监这月余间在外领军打仗,刚回京就来给乐安公主上了香,这也让他既感激又感动,毕竟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倒插门,虽说人品上佳才学出众人缘不错,可像小太监这样能暖心窝的还是少之又少。 夏天天色亮的快,已见蒙蒙发白,巩永固沏了茶又令家仆去做早饭,这才和常宇闲聊起来,聊着聊着表情就凝重起来。 常宇自不会当真只是睡不着来找他喝茶聊天的,一为探视,二为请起出山! 巩永固一个无权无势无官职的驸马,常宇请他出什么山? 这可就要从大明当前的国情来说了。 眼下大明朝黄河以西几乎都是李自成的贼区,长江以南都是张献忠以及其他的乱贼的天下,朝廷在真正意义还能掌控的区域也就是长江以北黄河以东这数省之地。 然而即便是这些区域还是战祸天灾不断,更重要的各地官员贪腐成风欺上瞒下,甚至不遵政令,甚至有圣旨不出乾清门之说。 朝廷掌控之下的区域都如此,可以想象,江南那些天高皇帝远又闹贼军的地方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举一简单的例子,去年四月清军入关,首辅周延儒奉旨督军,一矢未发却传大捷,后被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揭发。 想想,这还是在朝廷掌控的区域内,堂堂的内阁首辅呀,事关大明存亡的军务大事,都敢玩虚的!大明其他地方其他官员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简直耸人听闻! 所以崇祯帝几乎看不见听不到真实的人和事,若非有锦衣卫和东厂,那真的就是个心眼都瞎的皇帝了。 所以当前这个时候,他需要两个非常信任的人,一个帮他督军,一个帮他督政! 常宇善行军打仗,无心朝政和文官内耗,所以他暗中布局拉拢一些官员甚至皇帝上前线替他冲锋陷阵,虽也有心协助民政,但分身无术,眼下平乱是当务之重,可民生也不能不顾,于是乎他就想到了,让巩永固作为崇祯皇帝的特使,为他巡视天下百官。 也就是钦差大臣!民间俗称的八府巡按! 因为巩永固对崇祯帝是最忠心的,他会将看到的听到的最真实的反应给崇祯帝! “可通常巡按都是由监察御史充当,驸马不可为官这是祖制,此事必遭朝臣反对,会让皇上很被动的”巩永固皱眉摇头,他是有心帮崇祯巡察天下,但也知道以他身份去的话阻力太大! “常宇笑了,祖训太监还不得为官不得领军呢,可成祖就弄了个监军制,太监对军务指手画脚,到如今皇上更是给咱家戴了个督军的帽子,明则督察实则军权都在咱家手里,巩先生,名头都是虚的,实际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就像这监察御史奉旨出京叫钦差大臣,自己称巡按,老百姓叫八府巡按,其实都是一回事!” “常公公的意思是……”巩永固听明白了。 “随便寻一由头,比如代帝巡察使……不挂正式官衔,不行权力,谁也挑不出个毛病来。但偏偏那些官员还都知道您就是那钦差大臣,就是为皇帝监察各地官员的。只是您愿不愿意去了” 巩永固自然愿意,说实话他的生活是极度无聊和枯燥的,每日除了陪皇帝聊聊天外就寄情于琴棋书画,除此以外甚至都不能表现出一点点都权力的向往和欲望,这是皇家大忌! “是皇上让常公公来的?”巩永固问道。 常宇摇头:“咱家先来问问巩先生的意见,您若同意了,皇上那边自有咱家去说”。 巩永固心中一暖,这小太监做事就是让人舒服,先来征求自己的意见而非直接强为,于是淡淡一笑:“常公公怕是我在家里憋出个病来吧”。 常宇朝乐安公主的凤冠看了一眼:“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 一千章了,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和不离不弃,谢谢 第1001章 都回来了 常宇离开驸马府时天色已是大亮,并在府上吃过了早饭,巩永固贴心的安排的马车,常宇谢绝了车夫令蒋发驾车离去。 此时街上行人已是不少,车水马龙没人注意到这两普通的马车。 蒋发和陈王廷坐车头,两人一夜不眠也无小太监的精气神略显疲靡:”厂公,是回宫还是去衙门?“蒋发问道。 常宇略一沉思:”去宣城伯府上“。 宣城伯卫士春,府邸在皇城东南墙角,蒋发得了一声,扬鞭策马而去,车上常宇掀开车帘瞧了瞧街头又抬头瞧了瞧皇城,他知道此时紫禁城中崇祯帝少不得和那些朝臣正在吐沫横飞唇枪舌剑的斗法呢。 而他,则要继续拉拢分离京城的勋贵集团,这一次他要拉拢的是历史上崇祯帝自杀后仅有几个以身殉帝的勋贵。宣城伯卫士春,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这三人是有史料明确记载为崇祯帝殉身的勋贵,而三人中两个是皇亲,张庆臻其始祖张麒,是明仁宗朱高炽诚孝张皇后之父。而刘文炳就是崇祯帝亲舅舅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亲表弟,刘文炳还有两个弟弟一是左都督刘文耀(刘文炳亲弟弟),也在他死后殉国了,另外一个刘文炤,闯贼入京时死里逃生流落江南年仅十五岁。 想京城勋贵无数,殉身者仅三家而已,常宇岂能任之同流合污,必招揽重用。 就在常宇去往宣城伯府邸时,皇城西边的一座豪宅密室里,几人正在窃窃私语:据可靠情报,那阉狗昨夜去了吏部尚书李遇知府上,深夜方归至皇城北门将一人送入宫后边便回了东厂胡同衙门。 一老者皱眉:“阉狗正当皇帝宠信可自由出入京城四九门甚至皇城内宫,先不说他夜访李遇知所为何,那被他送入宫的又是何人?”。 “这便是咱们可大作文章的地方了”另一中年男子冷笑道:“李遇知向来自视清高却暗中和阉狗暗中沆瀣一气,此事一旦捅出去便会炸了锅,另外皇城乃禁地,阉狗竟敢徇私偷偷送人入宫心怀不轨……” 砰的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踢开,众人惊慌望去,见一老者气冲冲走了进来,心下稍安却有疑惑:“老爷怎么了?” “p的可靠情报,刚有消息称一早见到那阉狗与徐允祯同车去上早朝,他昨晚并未回宫亦未回衙门,而是在那定国公府!” 众人讶然:“可瞧清楚了?”毕竟见过小太监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以他行事之缜密岂能那么容易就被别人瞧见。 那老者哼了一声:“这消息来自定国公府的家丁,你们说呢!” “没想到连徐允祯这老匹夫也和阉狗勾搭一起了”有人恨恨道。 那么问题来了,常宇明明是半道上的徐允祯的马车当时的确有家丁瞧见,但为什么会说其夜宿定国公府上呢。 这是为什么呢? 半晌午,东厂衙门后院的葡萄架下,吴中灌了一气凉水后,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空阴云,今儿从一大早就阴云滚滚,少有的凉快天,小太监说这种天气不宜鼠疫瘟疫传播,哎,近来京城的疫情好像愈发严重了…… 吴中叹口气,突然意识到怎么从一大早到现在都没见到小太监,要知道常宇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即便是在军中亦会坚持每日早起练拳,莫不是昨晚没回衙门,于是便吼了一嗓子:“方三……” 正在厨房里准备的方三应了一声就嘚嘚了跑了过来:“吴爷,有什么吩咐”。 “那……你刚叫我什么?”吴中一怔。 “吴爷啊”方三又叫了句,吴中抄起拐杖就砸了过去,特么的,你是想害老子啊,厂公三令五申咱衙门内除了对皇上意外不准称爷不准下跪,你是何居心? “口误呀,吴爷息怒哦不不,吴大爷息怒啊……”方三躲过拐杖,吓的连连摆手,就在这时,陈王廷和蒋发一脸疲惫走了进来,吴中咦了一声:“嘿,看这模样是一夜没睡啊,昨儿干嘛去了,小太……厂督呢?” “前衙办公呢”陈王廷苦笑摇摇头:“我哥俩先补个觉去”。 前衙大堂,略有疲色的常宇正在公案后托腮翻看那一摞公文,他一夜间密谈数人在早间就连番拜访几个皇亲勋贵回到衙门还要继续处理公务,若非其精力过度换做他人早就撑不住了。 “厂督大人”一个番子走到大堂口拱手,他是春祥的心腹之一阮存远,常宇嗯了一声,阮存远赶紧进了大堂到小太监身边密报:崇祯帝还没退朝。 嘿呦,常宇不由一笑叹了口气,看来厮杀很是激烈呀! “还有李岩,黄得功等人及骑兵队伍已抵城外大营休整,余下步卒最晚在天黑前则可全部抵京!” “传李岩,黄得功,周遇吉等立刻入京侯令面圣”常宇略一沉思道。阮存远略显担忧:“厂公,他们是外将若无圣旨入城的话,只恐……那些人少不得弹劾您擅权啊”。 常宇嘴角一丝冷笑:“本督就是让他们弹劾!”随后又:“传高杰三人率部回京在东直门外侯令”。 阮存远嗯了一声,朝大堂外看了一眼对常宇低声道,定国公那边的消息一早就放出去了,他脱不了身了。 “做的好”常宇嘿嘿一笑,正待说话,突见几人走到大堂门口:“卑职拜见督主大人”。 常宇抬眼望去,顿时惊喜不已,大呼道:“蒋全,你小子可回来了” 原来是他的心腹太监蒋全从山西回来了,蒋全原本是个太监里的恶霸,常宇刚穿越过来时还被其打了一巴掌呢,后来被常宇给收拾了一顿招揽至麾下,在从太原回来时奉命在张家口查卖国奸商事宜,这一去数月终于回来了,常宇自是欣喜不已。 和蒋全一起回来的还有原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指挥同知李若圭,这两人都是对崇祯帝忠心耿耿以身殉国,被常宇直接给要到东厂派去山西协助蒋全办案。 而另外一个从锦衣卫挖过来的锦衣卫千户高文采此时已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则在月前奉命南下部署去了。 蒋全本就是个狠茬子,奉常宇令后更是犹如扛着羽毛当令箭,率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在山西一窝一窝的端那些奸商,虽然他们在当地的军政系统里有无数保护伞,但奈何东厂和锦衣卫联合办案他们那些保护伞他们一时也不敢太过放肆,待其见蒋全下手越来越狠想要出手时,王国兴和李若圭从京城领了援兵到了,便不敢轻举妄动,幸好这次常宇主要是抄那些奸商的家,对****只是敲打而不惩治,也让那些人暗暗松了口气。 异地空降兵马,皇帝手下两个衙门三个狠人联手,短短月间就将山西掀翻了,后来被满清封为八大皇商的家族直接被抄了,只现银就有千万两,先前能饿死老鼠的国库一眨眼就充盈了。 此事常宇虽在外率兵打仗亦有耳闻,崇祯帝也对三人赞叹有加,如今三人凯旋而归常宇也是开心不已,将三人迎进大堂令人奉茶热聊。 “大哥!”这时堂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常宇按捺不住兴奋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看着院子里一脸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行,能独挡一面了”。 原来,春祥也回京了。 第1002章 上瘾了 难得竟赶到同一天回京,蒋全和春祥也好多日子不见了,在大堂热聊起来,常宇则和王国兴和李若圭说着山西案情细节。 少顷又有番子前来密报公务,王国兴和李若圭便告辞,常宇让其先去小憩,午间在衙门共餐,蒋全亦知春祥要和常宇有私话说也知趣离去。 果然蒋全等人一走,春祥便把崇祯帝遣他去蒲州之事说了,常宇听的仔细,沉寂半响后:“你回京后没立刻入宫报与皇上?” “先回的宫,不过皇上在上朝,听闻你在衙门我便来了”春祥道。 常宇苦笑:“你若先见了皇上,他必会叮嘱你此事不可传二人,连我都不可以!” 春祥耸耸肩笑了:“即便那样我还会说与你听”。 常宇拍了拍他肩头:“如今你背上也有锅了,行事更要愈发小心谨慎了,此事你虽可说与我听,但不可再传外人,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春祥见他脸色凝重也收起笑意:“这个我自是知晓”说着又叹口气:“不过这种事做了之后当真睡不好觉!” “或许以后你做多了,就麻木了”常宇微微一笑。 春祥神色有些复杂:“那大哥现在麻木了么?” 常宇摇摇头:“我上瘾了”。 春祥愕然。 外东厂衙门里热闹不凡,堂上常宇和春祥密议,院中诸亲侍围坐一团热聊各种八卦传闻,数月间跟随常宇在京外南征北战长了很多见识,此时终于闲下来少不了各种吹嘘。 而与此同时近在咫尺的皇城内,崇祯帝和百官还在撕扯,这场早朝从凌晨四点多开始至此未休。 皇极殿,百官齐聚于此,今儿是少有的大朝会。 这么大的场面也让诸臣心理有了准备,必是有重大事情。 果不其然,朝会刚开始,不少大臣火力全开,先喷东厂提督常宇擅权弄术,贪赃受贿,再喷崇祯帝专权独断宠信奸罔…… 面对这么多键盘侠一起狂喷,若是往日的崇祯帝少不得一脸唾沫搞不好还得再来一个罪己诏! 然而,如今的崇祯帝经历“太子异梦后”,看清了太多,也想明白了太多,最重要的是,有了常宇这个底牌他底气足了,也硬气多了。 一声冷笑之后,直接反喷:“国难当头时,常宇在外督军不惜身先士卒血染沙场,平贼乱驱鞑虏,而那个时候你们在哪?若无他和将士浴血奋战此时你们又在哪里”。 “这才刚刚班师回朝,尔等就坐不住了!说他擅权弄术,说他贪赃受贿,拿出证据来!” 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崇祯帝的硬气让他们太过意外。 不过随后便有人以国丈周奎举报常宇索贿十万两为由,再次发动进攻,却又被崇祯帝四两拨千斤:“朕有足够的证据,当时恰值锦衣卫吴孟明在京城发动募捐,城中豪绅响应纷纷捐钱捐粮,国丈周奎的十万两乃是捐赠有账可查已入国库!” 看来崇祯帝有备而来啊! 那些在朝堂上嚷嚷的都不过是被人当刀使的,背后指使的人已然惊觉到崇祯帝的有备而来! 至于弹劾皇帝独断专权,崇祯帝怒极而笑:“尔等食君之禄,却素餐尸位不为君分忧,遇事推三阻四,混吃等死,若非朕果断任内官督军力挽狂澜,我大明朝此时已是覆巢,现在反过来怪罪朕专权独断,宠信奸罔尔等还要点脸面么!” 这话骂的朝堂上百官汗颜不已。 崇祯帝一扫堂下,见百官怂样心中却甚是解气。 朝会继续进行中,听了诸臣各种奏议,崇祯帝一一应对,一时难以抉择的便留余内阁商议后再决定。 最后重头戏终于上场,在朝会接近尾声时,崇祯帝一口气任免十余人,朝堂上立刻噪杂四起。 便是以李邦华为首的阁臣们也坐不住了,啥玩意,阅兵的事都没给打招呼,这人事任免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吹个风,而且一下十余人!简直太不把内阁放在眼里了! 要知道古时官场人际关系十分复杂,谁是谁的老师谁是谁的学生,谁是谁的同乡……任何一个任免决定都关系着一个小团体的利益,绝非小事! 所以朝堂上诸臣立时哗然不已,议论声不绝时有互喷之举。 阁老们的火力则集中瞄准龙椅上的那位。 龙椅上的崇祯帝从容不迫与其唇枪舌剑,一副睥睨天下尽显九五之尊,言语间更是字字诛心,滔滔不绝中将其心中多年怨气尽泄而出:天下是老子的天下,朕为君尔为臣,听令办事则可,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这么硬气! 诸臣讶然失色仔细打量龙椅上的那位,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然则,明朝的朝堂毕竟不是满清的一言堂,言论自由度很大,不服的可以嚷嚷甚至还可以骂,除了不能动手外,指着皇帝鼻子骂的都有! 但崇祯帝也并非孤军作战,刚开始诸臣还以为他不过依仗东厂小太监的底气才这么一反常态可慢慢发现并非如此,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京营总督,五军都督府,都察院的几个御史,太子东宫,甚至定国公都在明的暗的帮他摇旗呐喊!在加上没上朝的东厂和锦衣卫,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啊! 果然是有备而来,老辣如李邦华,吴甡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间小太监已拉拢这多人,加上他在军队里的威望,东厂已经牢不可摧了!谁能想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茁壮成了参天大树! 恨不早下手! 巍巍皇城中风云变幻,有人平布青云有人跌落尘埃,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皇城之外的北京四九城中的老百姓更关心的天会不会下雨,缓解一下旱情以及瘟疫,对于朝堂中的事他们没有多大兴趣,跟好奇一些街头巷尾的热闹。 比如,去城门口看官兵凯旋而归,打听点八卦好在茶余饭后能吹个牛,胆大的孩童甚至都跑出城外十余里地官兵大营去瞧热闹。 清军入关南下时,朝廷调集近十万大军追击,经过近两个月的围追堵截明军终于将清军击溃,陆续凯旋归城。 第1003章 任人唯忠 京城之北十里外荒野中,人声喧嚣战马嘶鸣,数万大军在此扎营,他们就是凯旋而归的大明将士的其中一部分。 月前常宇奉命督军,麾下有近十万大军,乃多部兵马组成,李岩黄得功周遇吉等属于京外兵马即便战功赫赫无旨也不得随意靠近京城,而京营和亲卫军则可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直接进城入营,其中当以腾骧四卫和金吾四卫声威最高,因为是骑兵,战功最著! 除了这八卫骑兵外,余下京营和亲卫军则多是步卒,直至今早方才抵达京城正在陆续入城,也引得百姓们里外三层围观。 这倒让军营里的黄得功等将士羡慕不已,他们才是主战兵马,数月间全靠他们的浴血奋战才有连番大捷,然而此时却只能远远羡慕着别人,别说享受百姓的欢呼了,就是连靠近城池都是犯了大忌讳! 唐通和马科在近晌午时也抵达大营,在清水河边李岩的大帐里和周遇吉等人闲聊,猜测着不日诸人就要各自天涯了,此时北方边患已除,李自成退守西安,长江以北黄河以东再无大战事,朝廷必当趁机生养生息,唐通应该还去守他蓟州,马科去昌平,周遇吉不出所料还去山西镇守黄河一带…… 至于南方战乱,朝廷极有可能还是遣小太监去督军,那边军阀也是各位山头,情况无比的复杂,小太监定会率一支信得过的兵马,而黄得功部无疑最为可靠。 也罢,趁这几天大家伙就好生的聚一下,将来只能江湖再见了 诸将心中也明了,这数月见连番南征北战终于将北方战乱平息,朝廷自会论功行赏,也就在这几日了,这也是诸人最期待的事情了,各自猜测自己的前程,也知道前程都攥在小太监手里,他先前急着回京到现在都没露脸,应该就在忙着办这事。 常宇虽未露脸,但很快就遣人传令,李岩,黄得功,周遇吉,马科,唐通等大佬以及游击以上将领立即进城侯旨! 众人欣喜之余也品出点味道,外将入城需皇帝旨意,让他们入城侯旨说明崇祯帝还没下旨,很明显这是小太监做主让他们先入城以免冷了军心。 之余游击以上将领也随行入城,亦不必军中无将士兵骚乱,小太监派了宫字营过来接管军纪,不管是东厂的名头还是宫字营本身的威势,兵蛋子们不敢反了天。 晌午时,李岩,周遇吉,黄得功以及麾下众部将数十人奉令入城,但不得带亲兵,即便这样亦将德胜门看热闹的百姓们燥了起来。 老哥,哪个是李岩啊? 不知道啊,听说李岩是个贼军投诚过来的,贼人面相凶狠应该是那个吧,有人指着黄得功道。 前边的别他妈的挡着我……嘿,那是山西总兵周遇吉,不认识瞎嚷嚷什么啊有人反驳道…… 很快,功臣入城的消息传遍了四九城,百姓们顾不得吃午饭纷纷朝北城涌去,都想瞧上一瞧这些纵横沙场保家卫国的大将。 哪知,这些将领却没入城,而是去了外东厂衙门。 有人就皱眉来了,合着不是奉旨入宫的呀,咦,不对啊,他们是外将无旨不得入城啊…… 且,你怎么知道不是皇帝下旨让他们入城的,或许皇帝就让他们到东厂衙门先歇着呢…… 也是啊,百姓们议论纷纷,但却不敢去东厂衙门附近看热闹,毕竟先不说那边是皇城根戒备森严,而且东厂衙门可不是个善地啊,别瞧热闹把自己瞧进去来了。 天空阴沉,但东厂衙门却热爆了,外边戒备森严,里边却是宾客满员,李岩等数十将领齐聚于此,既兴奋又五味杂陈,毕竟东厂衙门这个地方没人想来啊,可他们竟然来做客。 常宇设宴摆席为这些同甘共死过的同僚接风洗尘,大堂坐不下直接在衙门后院内摆了六桌,不光是军中将领,便是亲侍也同入席,亦有东厂几个大佬以及锦衣卫的王国兴,李若圭等人。 厨房还在忙碌,院中诸人则相互寒暄着,常宇和李岩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李慕仙正在给宋洛书看手相,吴中略显扭捏的看着宋洛玉:“他们现在都叫你女将军……” “你伤好了些没?”宋洛玉嘻嘻一笑问他。 “这点伤对吴老大来说都不是个事,对吧老大”老九在旁边嚷嚷着,被吴中一脚踢开,屠元大笑一把拽走老九:“没点眼力价,走,趁没开席找老贾赌两把去……” 皇城内,崇祯帝终于下朝了,急匆匆的朝乾清宫走去,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冷笑,这次他准备充足打了朝臣一个措手不及,可以说代表常宇的东厂和内阁第一次正面掰手腕完全占了上风! “皇上,巩驸马还有宣城伯,惠安伯,新乐侯求见”。王承恩小碎步紧紧跟真崇祯帝小声说着。 崇祯帝眉头一挑:“嘿,宏图(巩永固字)来就来了,他们几个闲人是要做甚?” “皇上,常公公传令李岩等游击以上的将领全入城了,此时在东厂衙门里开席呢”。王晨恩又道。 崇祯帝先是一怔,随即苦笑摇头:“作吧,好好的作吧,他这是硬逼着朕给他擦屁股呢”。 “皇上,常公公其实也是好心,也是为了替皇上多笼络军心……”王晨恩赶紧替常宇说好话,崇祯帝直接打断他,笑道:“朕当然知晓,若非如此又岂愿替他擦屁股!”说着挥挥手:“传宣城伯几人来乾清门,还有赐宴巩驸马乾清宫!” 啧啧啧,好哥们就是好哥们,大中午的表弟几人都只能在乾清门外候着,巩永固却可与皇上一起吃午饭。 可见其与崇祯帝关系密切。 天空阴云翻滚,却滴雨未落,倒也是凉爽。乾清门外宣城伯卫时泰(亦有卫时春)惠安伯张庆臻,新乐侯刘文炳在乾清门外垂手而立低声窃语。 乾清宫内,崇祯帝和巩永固对坐进餐,谈及刚才朝堂之事忍不住得意洋洋,又闻巩永固言今早常宇拜访之事,眉头一挑:“这小子精神可真足啊”说着朝窗外望去:“看来卫时泰三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常公公年轻人精力过人”巩永固笑道,崇祯帝摇摇头:“他的精气足和年少无关,此子天赋异禀甚是奇特”。 巩永固心中暗惊,因为他比崇祯帝更清楚常宇的奇特,崇祯帝深信太子异梦,甚至为此性情大变,他可是知道所谓的太子的异梦实则是常宇的异梦。 ‘”常宇说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崇祯帝回归主题,巩永固赶忙正了神色拱手道:”若皇上信的过,臣愿意为皇上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怕此事必遭内阁反对……” 崇祯帝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当今天下能让朕深信不疑的只有你,朕自然是信的过你了”。 “那,皇上是信不过常宇?”巩永固试探的问了句,他太了解崇祯帝这个人了,生性多疑! 崇祯帝似笑非笑,长叹口气:“剿匪十三年,先用杨鹤主抚,后用洪承畴,再用曹文诏,再用陈奇瑜,复用洪承畴,再用卢象升,再用杨嗣昌,再用熊文灿,又用杨嗣昌,十三年中频繁更换围剿闯贼的主帅,然一再无功,可常宇仅用三月不到便重创闯贼连削清狗,朕当然也信的,就是不信也得信!” 巩永固暗暗松了口气:“那皇上的意思是……” “此事可为!”崇祯帝点点头:“若想重振大明雄威,开创盛世则需不寻常手段” 半个时辰后,乾清门,卫时泰三人得见圣颜,崇祯帝问来意,三人奏请自荐效力。 闻声而知雅意,崇祯帝便知是小太监背后使力,心下略有感动,常宇率军平乱之余也不忘为其觅忠臣能吏,果真是心系大明忠于朱家王朝。 “英宗时,若非惠安伯夺门之功或许便无朕这一脉登基,这扶持之功朕一直记着”崇祯帝看着卫时泰,又瞧了张庆臻和刘文炳:“你二人均是皇亲国戚自也是朕最信任的人,眼下国难当头,既有心出力,朕当重用之!” 三人连忙谢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帝嗯了一声,赐座三人,心中在思索,国难当头用人之际,既然是常宇力荐则用在何处呢? 三人此时均为闲职,其中张庆臻曾任职京营总督,后因刘鸿训案撤职赋闲在家。 眼下天下大乱,必以刀兵为主,常宇所荐皆为忠肝义胆之人便以军职任用? 五军都督府!崇祯帝立刻想到了这里! 论打仗,如今大明天下无人能出常宇之右,而且他也知道常宇的无往不利的最大因素就是没有掣肘,既然如此朕也就再帮其一把,兵部,五军都督府都是他的人,最大化淡化内阁对军方的掌控,让其放手去干! 第1004章 不负少年 外东厂衙门后院喧闹异常,数十明军将领欢聚一堂,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此时不管是锦衣卫的还是东厂的又或军中悍将,似忘了身份忘了隔阂相互勾肩搭背敬酒。 李岩有伤浅尝辄止,望着院中景象亦觉实不可思议,念及于此回头张望却空无一人,方才想起常宇去内堂睡了,他已两天一夜没合眼加上刚刚又喝了不少酒。 “春公公,春公公”一个太监急急走进后院四下张望一下便朝春祥走去:“皇上召李将军,黄总兵,周总兵及吴统领进宫面圣” 瞬间喧哗尽去,诸人艳羡不已,要知道武将面圣那真是天大的荣耀,很多人终其一辈子都做不到。 众人道喜中,李岩五人匆匆出了衙门朝皇宫行去,吴中难掩激动回头张望,恰好看见衙门口那张笑脸,忍不住嘿嘿偷笑,恰被黄得功瞥见:“吴统领这么开心,莫不是第一次进宫?” 吴中一撇嘴:“皇宫进了很多次咯,皇帝倒是第一次见”。 嘿,黄得功翻了个白眼:“皇宫老子也进了很多次,皇帝老子也见了很多次!” 几人跟着领路太监从东安门入了皇城再从东华门入了宫城急急朝北行去,吴中和李岩尚没看出什么门道,而周遇吉和黄得功则已知晓这不是一场正式召见,因为不是在皇极门或皇极殿,而是在皇帝后宫之门,乾清门! 乾清门,崇祯帝轻轻放下茶杯看着吴孟明似笑非笑:“你是说国丈那十万两银子账虽已入国库,实则银子还在东厂?” 吴孟明使劲的点点头:“月前,鞑子围困京城,臣以私人名义在城内募捐,百姓响应不绝,国丈因东厂麾下四营作战勇猛甚为感动便捐银十万言之赏东厂将士,后臣所募银百余万除了给将士发放赏银外皆由户部清点入了国库,不过国丈那十万两从头到尾都被常公公截留在东厂衙门”。 崇祯帝嘴角一抽冷笑道:“朕当初募捐不过数千竟远不如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可笑啊可笑”。吴孟明赶紧拱手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有些事不能如臣这般不择手段,所以臣当时也并未以锦衣卫指挥使身份,而是……” 崇祯帝挥挥手打断他:“话虽如此,可终究说明那些人……可恨至极,一个个不顾国难当头若非刀架在脖子上宁死不不拔一毛,还有那国丈……”说着冷笑起来:“他就是个十足的铁公鸡,能那么大方掏十万两打赏东厂将士?若非其中没有猫腻,你当朕傻了是么!” “这个应该是国丈被常公公给忽悠了吧,常公公那张嘴您又不是不知道,京城勋贵哪个不被他给撸一遍……您没瞧见最近国丈四处骂常公公拿钱不办事么……皇上若是想知道,臣给您查一下”。 “不用,朕并不想知道他怎么忽悠国丈的”崇祯心理其实明镜似的,周奎无非就是托常宇想见皇后罢了。 “那皇上是要查那笔银子?”吴孟明斜着眼问道。 “那笔银子本就是捐给东厂的,朕又何必要回来,再说东厂近日扩张到处都要花钱,常宇都没张口问朕要,难不成朕还要反口问要他”。 “那是,那是”吴孟明嘿嘿笑道:“常公公经营有方自足自给……” “你也别在那酸溜溜的旁敲侧击,朕知道你的心思”崇祯帝嘴角一挑:“你天天盯着他以为他不知道,朕这里也有你不少黑料!” “皇上,一定是常公公发现臣在查他所以才……皇上,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吴孟明诚惶诚恐。 “行了”崇祯帝不耐烦的挥了下手:“朕不是不让你捞,但你也要悠着点,适可而止亦不可枉法,至少不能让都察院那帮御史盯上了,朕可没那么多功夫天天替你俩擦屁股!” 吴孟明暗暗松了口气,崇祯帝说不可枉法但没提不可贪赃,意思很明白了,贪污受贿不行,但赃款可以摸一下,不过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常宇的屁股你一直擦的乐此不彼,咋到了我……咋就那么偏心呢。 “皇上,您刚才说了东厂近来扩张,常公公雄心壮志要把东厂做大,可是他挖人都挖到锦衣卫了,接而连三……”吴孟明又嚷嚷起来,他谨记常宇的话,一定要在崇祯帝跟前使劲咬他,事不论大小,眼药不断崇祯帝越开心。 “可东厂本就有调用锦衣卫的权责”崇祯帝眉头略一挑,心中却乐了,常宇行事手段强硬,果然吴孟明被他压抑的太深忍不住了。 “他若调用,臣也无异议了,可现在是挖走啊,而且竟挑大个的挖,王国兴,李若圭,高文采……再这么下去我锦衣卫就成空壳了”吴孟明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然而崇祯帝却不吃这套,偏袒之心甚重:“常宇有识人之明亦有用人之能,能被他看上的都是有本事而且能做事的人,既然有本事就要在合适的位置上物尽其效,不然留在闲置上混吃等死么……” “皇上……”吴孟明不服又要嚷嚷,这时王承恩走了进来:“皇上,周总兵他们到了在下边候着呢”。 崇祯帝抬手止住吴孟明:“你先回去做事吧”又不忘贴心的劝慰:“不要处处和常宇作对,他那手段,哎,去吧,去吧”。 年初以来大明北方战祸不绝,先是闯贼挥师东征势如破竹直逼京师,后清军围困宁远突袭入关,岌岌可危之际,常宇奉旨督军力挽狂澜,连破贼军再溃清军,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身后成千上万将士的浴血奋战,其中当以周遇吉,李岩黄得功,战功最著! 在凯旋回京的第一时间,崇祯帝便召其入宫面圣,以彰其功,而吴中以东厂亲侍能与三大佬并肩,则因为其在京城保卫战时,一人一刀御百敌死守城门为朝野敬仰。 乾清门上王承恩轻轻的将大殿门关上,转身朝旁边几个太监挥了挥手让其退远些,殿内崇祯帝和周遇吉几个功臣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而同时间,东华门附近的文渊阁里也有一帮人聚在一起议事,确切说是以吴甡为首的阁臣在指责礼部尚书李遇知。 “李尚书您乃四朝老臣,往年更是与那魏逆水火不容,眼下岂能不顾晚节竟与那阉党同污”吴甡一脸惋惜,说话间手中茶水四溅甚是激动,旁边方瑜等人皆附和。 早朝间,崇祯帝一反常态与诸臣唇枪舌剑的撕逼,更不经内阁同意强势任免数十官员引得朝堂大震,群臣议论不绝,却没想到吏部尚书李遇知竟战队崇祯帝与群臣舌辩,令内阁诸臣雅然不已。 面对吴珄的指责,李遇知气定神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老了,只想在入土前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力气”。 “吾等为臣本该为朝廷为皇上效力,李大人说这话和与那阉党同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有那阉党才是为朝廷效力,吾等皆为素餐尸位?”方岳贡。 李遇知抬头瞧了他一眼冷笑道:“吾等是否素餐尸位自有他人评论,但那小太监以己之力力挽狂澜,敢问诸位谁敢说他一句素餐尸位?这天下还有何人比他对朝廷对皇上尽心尽力” “话可不能……”方瑜刚要说话又被李遇知打断:“何为阉党?仅因为是身为太监便就是阉党了,即便是,敢问诸位他可曾违法乱纪又如魏逆那般残害忠良祸国殃民了,弹劾他奏章五花八门可曾有一件板上钉钉了!” “李大人为何对那小太监另眼相加?”吴甡等人刚要急眼,便被首辅李邦华止住,轻声问了句,他十分好奇小太监有何等魅力,一夜之间就让这个和阉党死对头转了性。 李遇知轻叹口气:“人与人不同,东厂虽然还是那个东厂却不原来那个东厂了”这话有点绕口,但却让人众人陷入沉思,以前的东厂干的事多脏啊,而如今的东厂……可谓精忠卫国的典范! “昨晚那小太监登门与老朽一叙”李遇知也不掩饰夜会常宇之事:“本想见识一下这个少年有何不同”。 “结果呢?”李邦华问道。 “百闻不如一见,果是与众不同,他来老朽府上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威逼利诱拉拢之举,他只和老朽说了自己的心思”。 “什么心思?”诸人好奇问道。 李遇知苦笑摇头:“吾等耋耄之年远不如以小儿也”。 众人好奇更甚。 “他对老朽说,有幸报国,不负少年!诸位,这出自一不及弱冠小儿之口,令老朽汗颜至极,诸位,扪心自问是否及他!”李遇知放下茶杯,一声吼:“他在外率兵浴血奋战时,吾等在干嘛?满堂朝政不理,偏在这起绊子”起身而去。 诸人讶然不语,怔在当地。 “有幸报国,不负少年”李邦华苦笑摇头:“他不光说了,也正在做,老朽不如也!”说着挥袖而去。 第1005章 他真的变了 申时(午后三点),德胜门大街依旧是人头攒动,城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可若说他们看的什么热闹?依旧凯旋而归的亲卫军和京营的步卒。 老百姓就爱看这个,乐此不彼。 其实能入城的兵马主力早陆续入城回营,少部分脚程较慢的才刚墨迹到地头,至于周遇吉等外省兵马则全部在十里外的清河畔扎营,主将奉令入城,军纪交由东厂的宫字营管辖。 不能入城,虽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将士便在营地四处溜达自娱倒也快活,不过更快活的的消息很快就传来,皇上恩准每日可允三千将士轮流入城,但要遵纪守法若有扰民滋事者严惩不贷。 军营顿时就沸腾起来了,作为普通的士兵,京城对他们来说就是圣地,能入城朝圣对他们来说死而无悔。 巍峨神圣的皇城还有花湖世界大栅栏,看不尽的灯红酒绿,数不尽的青楼戏楼和赌场还有那看不够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里的小姐姐们…… 每一样对普通的士兵都是致命的吸引。 就如同后世的老百姓都想着要去天安门广场看一眼是一样的心情。 可他们是外军,没有圣旨想靠近帝都十里都是大不逆! 谁有知道,皇帝开恩了! 立刻军营就炸了,将士们嚷嚷要立刻结伴去京城玩耍,但圣旨也说了,每天只允三千人,于是乎你争我抢眼瞅着就要乱成一锅粥时,宫字营的太监军们的鞭子落在几个带头闹腾的家伙身上,方略略稳住局势:“若这般闹腾,怕是皇上要收回圣旨了,谁都他么的别想进城!”范家千怒斥,将士方知后果严重,老实的等待安排。 皇城东安门,周遇吉李岩几人陆续走出,难掩脸上喜色,崇祯帝在乾清门召见几人问了些军务,谈及这数月战事对几人不吝赞赏,言之诸将国之栋梁,赞誉之高及态度之亲切前所未有令几人受宠若惊。 没有封官也没有加爵亦没有任何赏赐,仅仅是君臣一席家常话,但这足以让几人感恩戴德,因为愈是如此愈显得皇恩浩荡,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若非宠信有加有闲工夫和你唠家常么。 几人出了东安门上了马车正欲回东厂衙门,突闻背后呼声,一个太监急急跑来,怀里抱着一把刀:“皇上赏给吴侍卫的”。 吴中大喜,接过谢恩,上了车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黄得功甚是眼羡:“吾等四人独赏于你,皇上这是偏心啊”。 咔嚓一声,吴中抽刀,寒光一闪诸人皆叹好刀。 “红缨”吴中脱口而出,他是玩刀大宗师,识的的天下名刀,能被他叫出名的自非凡品,出自皇宫大内的又岂能是破铜烂铁。 周遇吉亦感慨:“估摸阅兵论功时,吴统领最低也是个千户衔,搞不好还能弄个将军当当”。 吴中虽在东厂麾下听差,但实则在官方记录上是无职无衔的,这主要因为东厂四营的特殊性,崇祯帝虽批了四营成军隶属东厂,但暂未封军衔,所以四营的头头仅以统领称之,这称呼源自宋时,后清亦是官衔,只是眼下这统领称呼仅仅是一营头目而已,虽然外人都知道四营统领的军衔绝不低于千户,只是为造册而已。 吴中哈哈咧嘴一笑:“那就托周总兵吉言,弄个千户当当已是知足,远不能和几位大人比,李将军官升三级是铁板钉钉了,周总兵和黄总兵更是不可限量,小的在这先恭喜三位大人了”。 李岩三人大笑:“这事终得皇上定夺,咱们在这想什么好事呢”。 四人回到东厂衙门,自是又引得诸人一番眼羡,更是围着吴中听他品鉴那把红缨名刀。 而此时常宇还是睡梦中。 文渊阁,气氛略显凝重,李遇知拂袖而去时候的一番话,让闻者扪心自问,谁是忠,谁是奸,谁在做事,谁在混日子。 同殿为臣,哪有忠奸,实为内斗内耗也。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一声呼,诸臣慌忙放下手中活起身去迎。 “诸位脸色不太好啊,可是还在生朕的气”崇祯帝放下茶杯四下一扫,轻笑道。 “老臣不敢”李邦华拱手道:“先帝建内阁本意便是让吾等为皇上分忧,然皇上近日行事一意孤行,使得吾等如同摆设……”话中尽显不满。 崇祯帝挥挥手微微一笑:“那些都不重要,尔等只需记得那句本分:“为帝分忧”则好!” 李邦华一怔,微叹:“老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帝很满意:“朝堂人多嘴杂,朕有些话儿没说清楚也不方便说清楚,你们同样也如此,所以便来和你们好好聊聊,有什么不满可尽管说”。 “皇上,老臣要……”吴甡刚张口就被崇祯帝止住:“只论事,不要弹劾,更不要弹劾常宇,朕今儿把话放在这里,常宇如今乃大明的定海神针,朕需要他来平四海战乱,如若动了他,谁来替朕守大明基业,你么?” 一语惊四座,这话崇祯帝在朝堂面对百官绝对不可能说出来,但在阁臣跟前便可直言,如今也算掏了心露了底,我现在需要他,谁都别想动他,至少现在不可以! “臣,对事不对人,并非弹劾常宇”吴珄的话让崇祯帝略显意外,点点头:“说”。 “皇帝二十六亲卫乃守卫皇城保护天子之用,常宇却将其留守边关,有违祖制不说其意亦可疑!”吴珄说的是常宇将五千亲卫军留守古北口的事。 崇祯帝闻言轻笑:“亲卫军出京作战亦非先例了,往年周遇吉和黄得功不也曾率腾镶四卫剿过贼兵么,说着冷哼,不用总拿祖制说事,老祖宗制定的规矩未必合时宜,不要太过默守陈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国难当头军务紧急时亲卫军出京作战亦可理解,但大战之后既要调回,可却将其留守边关这也太过让人无法理解”。 “你很快会理解的”崇祯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往后不管是京营还是亲卫军皆要轮流出京作战戍边”。 诸臣讶然失色:“皇上,京城军防事关重要不得有误啊!” 崇祯帝冷笑:“刀久搁不磨不用,都成破铜烂铁了还能指望防卫京城?若边关接连失守,这京城城防又能守的几日?孰轻孰重,其中道理诸位难道真的不知么?” 皇帝变了,皇帝是真真的变了,李邦华等人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帝王,手段越来越硬,心也越来越硬。 既然皇帝都变了,那而作为辅佐黄的臣子是否也要稍作改变,几个阁臣在沉思,要么撂摊子,要么就好好听令行事。 撂摊子?若是搁数月前,说实话没几个人愿意上迁,首辅和兵部尚书,三天两头换,看是升迁了,实则都是拿来顶雷的,瞧瞧有几个是好结果的,但如今不同,眼下最大的雷是小太监在扛着,外间战事连连告捷,朝堂也就稳稳当当,升官发财光耀门楣的好事当然是来者不拒了,所以好不容易祖上冒青烟入了阁臣行列,谁想没事被撸下去。 “朕此来尚还有一事与诸卿相商”崇祯喝了口茶,娓娓道来。 第1006章 起风了 天空乌云不散,滚滚而来滚滚而去但滴雨不落倒也让人惊奇不已。 起风了,文渊阁外几个当值的太监以袖遮脸,看着头顶树叶哗哗作响,忽闻远处响动放眼瞧去,却是太子朱慈烺缓缓而来,连忙向前见礼。 “父皇可还在文渊阁?”朱慈烺轻声问道,太监应了:“回太子殿下,皇上在阁内好一会了”。 朱慈烺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阁楼,然后缓缓朝东华门走去。 文渊阁内,气氛如同诸阁臣的脸色一眼凝重。 崇祯帝说有事相商,却是要提刘文炳,张庆臻还有卫士春三个勋贵入职五军都督府,对此李邦华等人也没多大异议,勋贵入职军中要位是普遍现象,比如京营总督向来皆由勋贵担当,即便如今由背景浅薄的王家彦担任,皇帝依旧在背后安插了成国公徐允祯。 可接下来崇祯帝的所谓便让诸阁臣皱了眉头,变了脸:“擢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国维为,顺天,保定,真定……十府巡按,监察各地官员民政……” 张国维是个大忠臣,早在崇祯七年的时候,皇帝便命七为江南十府巡抚,历史上也曾为兵部尚书。、 区别在于这次的十府并非江南,而是包括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刚遭战祸的地区,很显然崇祯帝想要这些地方能以最快最安稳的方式恢复生气。 巡抚乃地方大员,主理一地民政军政,巡按为监察,相当后世的纪检委。张国维本就是都察院第四把手,又有十府巡抚的经历,当年在江浙一带政绩出众,眼下自是最恰当人选。 可偏偏崇祯帝后又加了个人,驸马都尉巩永固代帝巡狩,佐张国维督百官勤政。 “皇上”次辅吴甡果然又是第一个坐不住了:“这有违……” “你可是想说驸马不得为官参军,此举有违祖制么?”崇祯帝打断吴甡冷冷一笑:“诸卿可瞧见朕给了他什么官?朕只不过要借他的眼睛去看看这世见疾苦罢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崇祯帝只说巩永固是代帝巡狩,真的没封啥一官半职的,可偏偏谁知道实则是张国维佐以他。张国维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只是这幌子也是有真材实料的,看来崇祯帝也是真心要办实事的。 李邦华和吴甡对视一眼,眼中无尽的失落,两个老油条已经反应过来又被这个向来被他们小觑的皇帝给耍了:什么有事相商,明明都是早决定的好的事情,过来和他们说一声堵他们的嘴罢了,别总说朕独断专行了啊,这不都和你们商量来着了么。 两人并未想着如张居正那样内阁大于皇权,而是因前车之鉴处处提防东厂势大以免像当年魏忠贤那样讲内阁锤成肉饼,哪曾想到千算万算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宜了崇祯帝,竟让他渐渐做大,有了东厂的底气,他腰杆硬了也直了。 这让两人忍不住叹息,无怪乎人人皆言,内阁虽同丞相,但却不若丞相,因为两者之间差了个太监! 崇祯帝的底气源自东厂,皆因如今的东厂有个小太监,能为他捞钱,饿死老鼠的国库短短数月充盈千万,亦能为他安内攘外,兵祸不绝魍魉魑魅又被他大刀一挥横扫千军,整个北方顿时平静了。 更重要的是,把一盘散沙各怀心思的军阀齐聚一处聚沙成塔,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打了几场胜仗,手里有钱又有兵,搁谁谁不底气足。 罢了,技不如人便认了吧,吴甡,瞧了瞧方岳贡又瞧了瞧邱瑜,皆是一脸苦涩,像吃了屎又吐不出了那种。 崇祯帝一目了然将诸人神色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很是痛快:特么的,被你们压着十几年了,一天天的逼叨叨,处处指责埋怨,动辄便让老子下罪己诏,哼,再让老子下个试试! “朕还有一事要与众卿相商,便是数日后的阅兵事宜,此事关重大,还望诸位细细斟酌”崇祯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纸:“阅兵一来振士气提军威,二来论功行赏参战将士,此有一表乃为东厂所记将士功绩,还请诸位斟酌一下”。 原来是阅兵之事,李邦华几人心中一动,原先崇祯帝没有打任何招呼直接下令锦衣卫和兵部操办此事时,内阁很是不爽,如今崇祯帝突然将记功名单给他们看了要听取他们的意见,便又让他们心里略为舒坦,皇帝还并非完全的独断专行,也不是盲目的宠信小太监。 看来往日真小瞧了崇祯帝,他或许真的是个好皇帝,抛去能力不说至少是个很会使手段的皇帝,当然也是勤政爱民的皇帝。 傍晚,皇城外的东厂衙门里趋于平静,齐聚于此的军中将领多已酒醉身乏去往各处客房休息,亦有不少在庭院中三五一堆闲聊者。 后院大堂内,常宇用凉水洗了脸,惺忪睡眼略去,他并非自然醒而是被吴中给叫起来的。 “此刀乃红缨,铸于唐,可入二品,虽不及卑职那把家传宝刀,亦不逞相让!江湖久闻其名,不想竟藏身大内”堂上,吴中对那把宝刀爱不释手,可劲的在常宇跟前显摆。 常宇探手取过,缓缓拔出那把寒气逼人的宝刀,见刀身又长约一尺的隐隐红线,便道:“刀名源于此吧”。 吴中点头:“传言乃妖兽之血,亦有言乃铸刀师的血,至今无一定论,但绝对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刀”。 “不知比之本督那把青雀如何”常宇轻笑,吴中也笑了:“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这么说常宇就不开心了,一撇嘴:“合着都不如你那把家传的破铜烂铁咯”。 吴中讪讪一笑:“家传的总是好的嘛”。 常宇微微一怔,竟然点了点头:“可不是,家传的总归是好的”。 “厂公大人”就在这时一个番子急急走来:“皇上下旨,允城外将士每日轮流入城三千……” 常宇眉头一挑,挥手道:“把春祥叫来”。 不多会春祥入堂,听了此事不以为然:“将士入城瞧个热闹,大哥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常宇摇头:“这不是紧张是谨慎,三千人入城不是小事,难免会有各种滋扰之事发生,一个应对不及便会遭舆论抨击,老百姓嚷嚷,朝里的人更会借题发挥,对皇上以及军队声誉都大为不利,这会让我数月经营好不容易才树立军队的正面形象瞬间垮掉”。 “啊,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春祥张了张嘴吧:“那,怎么办?大哥立刻进宫让皇上收回旨意?” 常宇摆了摆手:“那岂不寒了将士的心”。 ………………………………………………………………………………………… 恢复正常更新,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1007章 大宴 春祥颔首,这数月见若无这些将士浴血奋战,大明此时什么模样没人敢想,但不用想也知道何等的水深火热。 这如今城中百姓安居乐业甚至还能灯红酒绿,全是这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以命拼过来,换过来的。 如今他们只想入城瞧瞧世面,岂能拒之不理! “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下,全权负责京城维稳,待会便去召集五城兵马司的人通个气,还有去锦衣卫以及王家彦那边调借人手,确保这几日京城要稳如泰山一丁点而也不能乱”常宇叮嘱春祥。 春祥点头:“待会我让人知会铁柱他们,放人入城前要先敲打一下,不得在城中滋事……” “没用的”常宇苦笑:“当兵的都啥德行你还不知道么,刀光剑影尸山血海趟过来的一个个的都早看透了,活过今日不知明朝,只想着今日有酒今日醉,三杯酒一下肚,那还管的什么律法……” “那……”春祥挠了挠头。 “有功赏,有过罚,京城四九门任其游玩观赏,烟花巷,酒肆赌场是他们最好之地,多加派人手在那些地方,玩归玩闹归闹不予干涉,但若有滋事扰民之举则要严惩不贷,立刻拿人查办直接下狱。最好在第一天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让后边的都长长记性”。 “是,听大哥的”春祥起身离去。常宇又叫住他:“入城多是悍卒,让兄弟们都带着家伙”。 于此同时,帝都北城德胜门和安定门外从正北大营涌来数千士兵,一个个张牙舞爪咧着嘴排队入城要瞧瞧这京城的花花世界。 当然为免其在京城闹事,宫字营已经反复敲打数次,并不允士兵持械入城。 华灯初上,大明帝都又进入了另一种的繁华世界,白天有白天的繁荣,夜晚有夜晚的绚烂。 四九城各处酒肆,茶楼,赌场,暗窑子迎来了空前少有的春天,数月前因为战乱生意一度疲靡,而今随着大捷数万将士凯旋而归后,生意顿时火爆起来,这些外出打仗的士兵先不论杀敌几许,但闻皆有赏银。 当兵的手里有钱,几乎不隔夜的,在外打仗有银子没地方话,回到京城这花花世界还不得可劲的造啊。 不过本地将士多有家室,花钱还是悠着点的,但那些常年在外转战各地的外军可就不一样咯,当真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明天身葬何处呢。 当然这些士兵的赏银也是最高的,常宇一路打仗一路募捐所得几乎全部倾于其上,但凡活着的当真荷包鼓鼓,自也被各处商家盯上了,自闻朝廷下旨,每日放三千人入城后,便有机灵的商家派人在城门口揽客去咯。 帝都,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是销金窟亦是销魂窟。 而其中最为著名之地则是前门大栅栏。 大栅栏是个前门大街数不清胡同的统称,这些胡同多为烟花巷柳,从事各种娱乐行业,为京城勋贵富家子们流连忘返之地。 这些胡同里分部大小近百家青楼暗窑子,因这行业也分三六九等,在大栅栏的胡同里的j院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后来的八大胡同的出处。多为富人家的娱乐之处,小老百姓多是看看过个眼瘾罢了。 所以入城的士兵,第一时间就奔着这里来,至于皇城,明儿白天在看瞧吧。 大栅栏最销魂的地方,自然还是常宇控股的大世界娱乐城,这里有最好看的妹子,最好玩的游戏,只要你喜欢的这里都有。开张不过月余每日宾客满座,今日更甚。 只因,常宇包下大世界二层,宴请曾跟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军中将领!受邀者除了周遇吉,李岩,黄得功,唐通,马科,这种军中大佬亦有其麾下部将数十另有参战各亲卫军,京营中的指挥使,总计近百余人。 当然还有护其安全的亲侍,亲兵。 妹子随便挑,酒随便喝,楼下还有赌银子,擂台赛……想玩什么应有尽有,全场常公公买单! 大世界顶层为包房为京城勋贵所占,二层为贵宾层,一楼为普通区,楼后尚有三进大院子,经营各种娱乐,不管论规模论气势还是论实力论花样,京城无出其右。 今晚常宇豪掷千金包下整个二楼贵宾层宴请麾下将领,这让一些贵宾常客颇有怨言:“瞧那些德行分明就是些当兵的破烂户,竟他么的在贵宾层玩,配么?” 立刻便有楼内伙计低声劝言:“公子爷,小声点,今儿上边被东厂包了,这整个楼里到处都是番子,您说话悠着点!” 啊……,说话的赶紧噤声。 热,京城的夏日燥热的很,即便外间阴云翻滚却无一丝凉意,大世界里更热,美酒,美人,让人燥到不行,楼下的赌场和擂台边的更是汗流浃背扯着嗓子嘶喊…… 当然除了大世界外,四九城内各处欢乐场几乎都是这番模样。 皇城,乾清宫内,崇祯帝刚刚用完膳在喝茶清胃,一个太监伏地轻声说着常宇大宴军中诸将的事。 “除了军中诸将外,常公公还邀了兵部尚书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及恭顺侯吴惟英……” 崇祯帝面带微笑,放下茶杯:“以犒军之名实则拉山头啊,吴惟英跟他从军去了倒也不意外,史可法和王家彦则是珍惜羽毛之辈,暗中站队或可,如此明目张胆,他二人去没那胆子”。 “皇上,史大人和王总督也去了!”太监赶紧道。 崇祯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去:“去了?” “回皇上,史大人和王总督去了大世界,不过为掩人耳目是在楼后别院内”。 “这小子,现在当真是有手段啊……”崇祯帝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哪知太监又来了句:“常公公还邀了成国公和吏部尚书……” “他俩一定不回去,特别是李遇知……” “皇上,他们也去了……” 啊!崇祯瞠目结舌,半响抚掌无语,一个字服。 成国公好热闹倒也罢了,李遇知一个八十岁老头了还去凑热闹,他真的无法理解。 “三千士兵入城的事常宇知晓了吧?”崇祯帝又问。 “傍晚时已知会了常公公”太监回道。 “那这小子还有心思在那莺歌燕舞”崇祯哼了一声,太监又赶紧道:“常公公已令春祥公公主事城中警备,连同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及京营在城中各处布了人手,下令若有滋事扰民直接逮捕下狱!” “就说嘛,这小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岂能无妨,既是如此,朕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崇祯帝舒了口气突然又问道:“吴孟明去了没?” 第1008章 斗殴 吴孟明没有去,因为常宇并未邀请他。 但他却第一时间知晓常宇在大世界宴请诸将的事,也知道史可法,王家彦,徐允祯,李遇知赴宴,甚至比崇祯帝知道的更多,比如,太子此时根本不在宫内,至于去哪了,他不能说不敢说还得装作不知道。 至于常宇为什么没邀请吴孟明参宴,他心知肚明,如今不只在皇帝眼中他和常宇不和暗中较劲,朝臣间也喜见乐闻八卦着他和常宇争宠私斗秘闻,称之为狗咬狗。 大世界对街的一座茶楼的包房里,吴孟明站在窗前,手里端着茶杯看着对过楼下的车水马龙,丝竹乱耳,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小太监说的对,闷声才发大财,这年头谁冒头谁遭殃,你们喜欢看什么戏我们就演什么给你看,想听什么曲就唱给你听,老子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笑话,能捞银子就行。 “大人”一个千户扣门而入:“百顺胡同里有兵卒械斗”。 吴孟明眉头一皱:“械斗?入城士兵何来兵器!” “回大人,是府军前卫的亲兵和外军斗殴,南城兵马司的人控制不住现场,咱们的人手正前往!” 艹!吴孟明怒骂一声,转身急去:“可知道那外军隶属何部?” “好像是周总兵的麾下!” “妈的,都是狠茬子!通知京营的人前去全部拿下!” 可以想象数万刚刚经历生死的士兵凯旋而归,自要借酒色宣泄情绪,又有外军数千入城狂欢,岂能不出乱子,为了维稳常宇下令由春祥主事,连同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以及京营负责治安。 吴孟明为锦衣卫指挥使,被春祥派到全城最繁华的地段前门外大栅栏坐镇,果不其然,刚入夜屁股还没坐稳时就出了乱子。 酒可乱性,便是文人墨客三两酒下肚都感觉天下是自己的了,何况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开干,先前入城时宫字营的敲打早忘了个干净! 百顺胡同,乃京城最为著名的烟花巷,里边的小姐姐都是数一数二的极品,当然价格也不菲,一般人消费不起。 可入城是士兵都牛气哄哄啊,手头有银子,既然来京城了当然要喝最好的酒找最好的小姐姐,于是竟然奔着百顺胡同来了,酒酣之际又遇到了另外一拨硬茬子,府军前卫的亲兵。 府军卫分为前后左右总共五卫,也算是皇帝二十亲卫里的拔萃所在,是少有可带刀入宫当值的亲卫,也是负责训练补充新兵的。 斗殴起因很俗套,本地地头蛇遇到外来横的,都觉得自己很屌,起因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就干了起来。 可府军卫这些流子怎么可能是这些身经百战的悍卒对手,霹雳咣当就被暴揍一顿,立刻火了,动了随身带的家伙,其实青楼酒肆赌场打架斗殴时有发生,但动家伙则少只有少,何况身份都是当兵的,引来围观窃语者无数。 而负责此地治安的南城兵马司也在第一时间赶到,然而这帮人打出了火气根本都不鸟他们,幸亏附近有锦衣卫的人在巡视,便急急加派人手,同时报知坐镇的吴孟明。 吴孟明赶到现场的时候不由皱了眉,事发百顺胡同里的一家酒肆外,酒肆旁边就是青楼,喝酒找小姐姐两不耽误,参与斗殴的有近三十余人,现场满地狼藉,血迹斑斑。 现场已被控制,大批京营巡逻士兵将斗殴者团团围住,只是这些喝大的闹事者还在不停的嚷嚷:“老子杀的人的都比你们这些生瓜蛋见过的多,吓唬谁呀,知道老子谁的人不……” “老子是府军卫的,皇帝的亲兵,你们谁敢拿老子……” 吴孟明怒极而笑:“老子锦衣卫的,就拿了你怎滴”随即喝令手下拿人,先关在南城兵马司牢狱,明日直接下诏狱! 锦衣卫!诏狱!这帮闹事的终于醒了点酒,纷纷嚷嚷自己的后台,但求放过一马。 哼,周遇吉,府军卫!吴孟明冷笑,后台是硬,但不好使,老子后台更硬! 眼见锦衣卫拿人,围观酒客纷纷抚掌大赞,吴孟明更是对酒肆老板拍胸保证,先定损再由闹事者赔偿,眼见其处理得当,引来赞誉不绝,这货暗自窃喜,才发现这竟是沽名的好时机。 却不知道,这四九城中各处如这般大大小小的摩擦正在接连不断,让商家是既欢喜又担忧,大头兵来消费有银子赚固然是好事,可这帮都是粗鄙之人,难伺候,一言不合就拍桌子摔碗要干架。 吴孟明在外城忙的焦头烂额,春祥负责内城在东厂衙门坐镇,各处兵马司不时来报,哪哪哪有人闹事,刚抓了几个…… 而此时,大世界的一处别院里,琴声悠扬,香风袭人,常宇正在这里接待几位贵宾。 作陪的是李岩和李慕仙。 李岩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亦不喜女色,李慕仙这个江湖道士背后啥事都干但在常宇跟前从来都是要装个正人君子,所以也在此作陪。 而贵客则为,兵部尚书史可法,吏部尚书李遇知,京营总督王家彦以及他的好朋友,巩永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不声不吭的坐在旁边品茶看着他们聊天。 这别院里有酒有茶亦有美人抚琴,只是这美人不似别处那般风尘,人家卖的是艺术。 虽说喝酒狎妓在这年头是雅事,但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以及什么年纪,又在说着什么话,岂能有那不应景的事。 但是前边临街的大世界娱乐城里则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酒池肉林,谁能想到堂堂成国公徐允祯刚刚策马扬鞭后,此时正在窗前看着漆黑夜色吟诗作对呢: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解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醉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爷,您这吟的可是柳永的恋蝶花啊”身后一女子身软如蛇缠了过来,徐允祯心中又是一荡:“你倒是知晓他”。 “嘿,勾栏女子哪个不知柳才子哦”那女子笑了,徐允祯正欲又行好事,外间传来敲门声:“老爷,常公子要找您去下边说说话”。 徐允祯自是知晓那常公子是谁,于是推开那女子,穿了衣服便急急离去。 第1009章 各怀心思 世事从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在温柔乡内把酒当歌,有人在城中各处忙着扑火,但最惨的还是在城外喝风的三人。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 三人奉命从千里之外的蒲州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跑断腿赶到京城助战,哪知未发一兵一卒只看了会热闹便被晾在通州城外不闻不顾了。 好在三人亦知小太监的心思,便老实的蜷着尾巴听令,直到昨日得令率部回京在东直门外十里通惠河畔扎营侯令。 三人手握重兵皆为手眼通天的军中大佬,自有渠道知晓城内甚至朝里的一些事,闻不日朝廷将要大阅兵论功行赏各部兵马,先是欣喜一番,毕竟剿贼有功,自也能分一杯羹,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到城外侯令了,显然也是要参加阅兵大典的了。 但很快就不那么的开心了,城北大营的士兵可每日轮流入城三千,偏偏没人来知会他们,同样都是杀敌剿匪为何厚此薄彼,而更气的是他们从千里之外的蒲州轻装急行口粮已耗尽,手头这点还是前日吴惟英回京前留下些,眼见就要见底,依旧不见城里供给。 “看来咱们非但不的小太监待见,连朝廷甚至皇上也不待见咱们呀”夜色已深,通惠河畔,刘泽清哼哼道。 “娘不亲舅舅不爱姥姥不疼的,当真是憋屈很,妈的,当初就不该想好事颠颠的过来”。刘良佐骂骂咧咧的,反倒一向暴躁的高杰却一脸轻松:“不给,咱们就要,不是说会哭的娃才有乃吃么,咱们就使劲的哭呗”。 说着还不往劝慰两人:“两位老兄,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咱们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服软时就服软,该扮乖巧时就要乖巧,不想想为什么那小太监和朝廷这么对咱们,就是想看咱们沉不住气好抓住把柄,要知道多少人眼气咱们剿贼所得。不光是小太监眼红,朝廷也眼红!” 刘泽清忍不住抚掌:“平日倒瞧不出你还是这么心细之人,当初小太监为了振奋军心,为了让咱们出力随口许了所得私有,现在很明显他和朝廷都后悔了,所以故作如此,要寻咱们晦气呢,自当要小心点,便如高总兵所言,做个乖巧听话的且过了这关再说”。 “我觉得吧”刘良佐皱着眉头道:“人家若诚心找事总能找到由头,倒不如花钱消灾,疏通一二,或许对方会见好就收”。 “你的意思是?”刘泽清和高杰都听出了点意思。 刘良佐倒也直接了当:“咱们所获不菲,拿出点孝敬那小太监便是,,堵住了他的嘴,也等于堵了朝廷的嘴”。 “倒也是,当时这肥差毕竟也是他给的,不拿出点孝敬也不像话”高杰说着看向刘泽清:“老刘,你怎么说”。 刘泽清也算光棍,双手一摊:“理应如此,眼下也不怪他给咱们下绊子,是咱们之前考虑不周,吃水倒忘了他这挖井人,此事咱们应好生计议一下”。 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山海关内,有一人辗转难眠,上了城沿着老龙头走向海边。 此人不是山海关总兵高第,而是宁远总兵吴三桂! 吴三桂怎么会出现在山海关? 奉命回京途径于此歇宿而已。 前日,京城快马传旨,召其回京参加阅兵大典。 朝廷这是要论功行赏了,吴三桂自是大喜不已,但同来的一封秘报,关内清军被击溃,正狼狈北撤,应严密监视。 小太监竟然如此彪悍,吴三桂震惊不已,他和常宇共事过见过他的手段,知道他的厉害,但能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从被追到南再给揍回来,这份毅力和魄力当真值得敬佩,而且面的全是骑兵的清军精锐,其竟能让其服软乖乖的夹着尾巴认输求和,还赔偿了一大笔损失,简直逆天!无法想象。 多尔衮三万铁骑入关,被小太监各种围追堵截挖坑活埋,逃出关外仅余一半,人马俱疲士气低落不说还粮草殆尽,已不足为惧,于是吴三桂稍作安排后,便率数百亲兵入关回京参加阅兵大典,因为这事关他的前途。 至山海关时与高第会晤,又听了不少关内信息,便失眠了。 若非有失察清军突袭入关之责,吴三桂本有十足把握可入柱国之列,光耀吴家门楣,然则却被多尔衮一步臭棋给搅和了。 自从多尔衮率兵入关后,吴三桂就遣人打听消息,若清军所害寥寥对他仕途影响不大,但若其荼毒无计,自己的前程就泡汤了。 可恨多尔衮不光把京畿翻了天还率骑南下深入腹地荼毒千里,这让朝野上下都恨的牙痒痒,吴三桂也大呼,毁也! 清军入关荼毒千里,朝廷震怒必追究他失察之责,这下别说柱国了,怕是他的宁远总兵都保不住了,甚至有可能让其撤兵宁远入关。 当然若是在往常,朝廷倚重不敢轻举妄动他,但如今朝廷有个善战无敌的小太监,本来就有很多人觉得宁远乃关外孤城已无战略意义要求撤兵入关分守他处,如今真有可能趁机又起幺蛾子。 三万关宁铁骑独守关外孤城,这就是吴三桂的实力和筹码,可一旦被撤入关内必将会逐步分化掉。 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是爷,吴三桂不愿意! 成也小太监,败也小太监,吴三桂对常宇可谓五味杂陈,小太监力挽狂澜将鞑子击溃逃出关,这让他可免重责,但也因为这小子太厉害,朝廷有了底气不再要看他脸色行事了,甚至有可能动他。 这也无怪乎吴三桂失眠,疑神疑鬼。 因为朝廷的态度不明。 作为将臣世家,吴三桂在朝里是有人的,他爹吴襄和次辅吴甡,太常少卿吴麟征交好,他和原辽东巡抚黎玉田亦有私交,朝廷里有什么风向他会很快知晓的。 然而,奇怪的就是,从鞑子入关到出关这近俩月期间,朝廷里几乎就没人提过他! 而如今皇帝一道圣旨召他入京参加阅兵大典,是行赏还是…… 吴三桂猜不透,但可以肯定朝廷现在绝对不会动他,望着漆黑的大海,海浪逐岸声不绝,吴三桂用力握了腰间那柄宝剑,这是去年清军入关,他去勤王崇祯帝在武英殿赐他的尚方宝剑。 幸而未动锦州城,吴三桂暗叹一声,只有关外不平,山河未复,他吴三桂才有用,朝廷才不会动他! 兔死狗烹,这个道理千古不变。 所以,此番入京,无忧也! “大人,落雨了”身后侍从轻声道,吴三桂一怔,抬手翻开手掌,果然落雨了:“落雨好呀,凉快”说着大笑而归。 ………………………………………………………………………………………… 伙计们,票票走一波。 第1010章 保持距离 老天爷酝酿了一整天,终于在清晨时沥沥淅淅的落了雨,燥热尽去,一洗昨夜纤尘。 清晨的雨天,街上行人寥寥步履匆匆,一辆马车从前门驶入内城,至皇城东安门外停下,一便服少年跳下车转身进了皇城。 马车随即调头继续北行,拐进东厂胡同入了衙门,常宇从车上下来,伸了伸懒腰,抬头望了望天空,一个番子赶忙撑伞过来:“厂公,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投帖求见”。 哦,这大清早的,常宇嘴角一撇,又看了看天空,这雨下的有点小,说着转身进了衙门:“咱家要睡一觉,若无皇命不得扰”。 番子连忙应了,常宇穿堂过门正欲去后院,却见春祥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苦笑摇头:“二十六起,昨夜仅内城便发生二十六起军士斗殴,抓了一百四十七人!外城吴孟明那边尚不知多少呢” 常宇笑了:“比预料的少了些”。 “如何杀鸡儆猴呢?”春祥挠挠头。 常宇略一沉思便道:”先让其认罪画押,罚银十两,剥衣捆北城外鞭五十,关押三天!“ 春祥应了,正欲让人去办,突见有番子急来:”报,厂公,凌晨时成府大街一家小酒楼被砸,吾等赶到时候闹事人已逃走,围捕之下抓获三人,据供尚有十一人,只不过已趁天亮之际城门大开时出城回营了,还抓不住抓?“ ”那还抓个毛啊抓,出城了算他们运气,只要没伤人没出人命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就拿那三人顶罪便可了“春祥挥挥手。 ”不,一定要抓!“常宇眉头一挑:”无规矩不成方圆,此时正是整顿军纪树立军风的时候,必须严查!“说着看向那番子问道:”可知道谁的部下“。 ”黄总兵的亲兵!“那番子道。 靠,常宇顿觉牙疼,黄得功手下有八部将,也是历史上的八总兵,麾下皆为悍卒,其亲兵更是其中翘楚,更不论上梁不正下梁歪了,黄得功自己就是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将领,其麾下亲兵也个个都不是善茬。 去军营抓人,必遭反抗,而且又是黄得功的亲兵,这让常宇有点犯难。 “大哥,算了吧,这当口可不能出了乱子,再说若抓了黄总兵的面子也过不去……”春祥劝道。 “乱子?”常宇嘿嘿冷笑:“我还倒想看看能出什么乱子”说着对那番子道:“出城去抓,提黑狼营同去,若有兵乱,视若造反就地镇压!” 平静,或许昨儿太过热闹,体乏心累了,又或许是阴天下雨了,京城四九门忽然显得平淡无波,再也没人在大街上狂奔大呼小叫,亦不闻茶楼酒肆吐沫横飞,能听见的就是细语绵绵。 就连皇宫里也是这般平静,崇祯帝如平常那般早朝,朝堂上群臣亦不见了戾气。 早朝过后崇祯帝召他的好朋友巩永固入宫。 端本宫外,周皇后脸色凝重,瞧着开门的宫女玲珑道:“太子可曾早课?”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按时做了早课,不过刚才略显疲倦正歇着呢”玲珑赶紧回道。 周皇后哼了一声,入院上殿,玲珑急急小跑过去跟了过去。 “母后怎么来了?”睡眼惺忪的朱慈烺对周皇后的到来略显意外,打着哈欠问了安。 周皇后,抬手挥退旁边宫女然后厉呵一声:“跪下”。 朱慈烺一惊,睡意顿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抬头疑惑道:“母后为何发火,可是孩儿做了错事?”。 “你昨晚何在?”周皇宫脸色铁青,朱慈烺怔住……“孩儿在宫……” “想好再说,你若诓骗为娘可想了后果!”周皇后轻斥,朱慈烺伏地:“母后,孩儿错了!但此时和常宇无关,是孩儿逼他带我出去的。” “你别急着护他”周皇后哼了一声:“你跟常宇交好为娘知晓,亦非第一次偷偷出去,为娘可睁只眼闭只眼,但你岂能去那种地方,你是一国储君,将来是要掌管天下的,岂能……你,你太让为娘失望了!” “此事若传入你父耳中,只恐……你和常宇都讨不好!” 朱慈烺闻言竟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崇祯帝还不知道,可这消息是谁走漏的,常宇做事谨慎绝不可能是他,玲珑是自己心腹亦不可能,那只有……“娘亲可是姑丈说与您听的”。 周皇后正气头上,却被朱慈烺一句年轻叫的心软不已,看在跪在地上的儿子,终是叹口气,挥手让他起身,朱慈烺赶紧依偎过来:“娘亲,孩儿只是跟常宇出去见见世面,他说孩儿将来要做皇帝的,眼界要开阔,藏于深宫之内眼界狭隘……” “开阔眼界却去了那等地方?烺儿呀,你是储君,这传出去可还得了,再说你,你才多大啊……”周皇后越想越气,一早崇祯帝召巩永固入宫闲聊,实则是问昨日常宇邀他们几个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罢了。 巩永固昨晚一夜未眠,说了会话已是疲惫,崇祯帝便令其出宫回府歇息,恰在出宫时巧遇周皇后,便闲聊了会,巩永固一个失言竟将昨日太子偷偷出宫之事说了,这让周皇后大惊失色,连忙问陛下可知此事? 巩永哪敢和崇祯帝说这个,否则太子和常宇甚至连他都吃不兜着走。于是周皇后急急来找太子训话了。 “娘亲不是您想的那样,孩儿并未入楼,而是在楼后偏院内陪常宇喝茶,听他和姑丈以及李岩,史可法等几个文臣武将聊天”。 额……周皇后一怔:“可不要诓娘亲”。 “孩儿怎敢,您可去问姑丈,孩儿当真在旁听他们说话”。 “就那么听了一宿?”周皇后诧异,朱慈烺使劲点点头:“嗯啊” “不困啊?他们说什么呢让你这么大兴趣”周皇后也好奇起来。 “说了很多,有时闲话打趣,时而民政时而军务,孩儿喜欢听常宇和那些人说话,可以学到很东西”朱慈烺眉飞色舞。 周皇后却挑了眉:“学到些什么?”。 “一时也说不上来,但很多都和宫里教的不一样,有种茅塞顿开又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反正也能学到治国安民的手段,常宇说这帝以后当皇帝有好处”。 周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当真要是有用的话,他为何不说与你父皇听去”。 “父皇那儿他就不用说了,一直在做!”朱慈烺很认真的道:“娘亲,常宇是对咱大明和咱家最忠诚的,他对孩儿也很好像个大哥哥,孩儿将来登基的话一定会好好重用他的……” 嘘……周皇后脸色一变,赶紧让朱慈烺噤声:“这些话儿你放在心里便好,万不可说与其他人听,便是你父皇也说不得,否则与你与常宇皆不利”。 朱慈烺似懂非懂:“娘亲,是不是父皇不喜常宇和孩儿走的太近?”。 周皇后叹口气,嗯了一声:“常宇是你父皇的心腹,你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现在皇帝的心腹和将来的皇帝走的太近,是大忌讳!娘亲知你和常宇交好,但却一定要相处得当,不可太密呀吾儿!” “娘亲放心好了,孩儿现在和常宇都是暗中偷偷来往,他行事谨慎出不得乱子的”朱慈烺对常宇可谓是无比的崇拜和放心了。 “哎呀,我的儿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过来么,常宇是你父皇的心腹,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么,就是在谨慎也会出漏子的,还有啊,你以为暗中来往便无事了啊,可知若被你父皇发现一次暗中都比十次百次明里来往严重”。 “那,那孩子该当如何啊?”朱慈烺略显一慌。 “少出宫,少与他来往,安心在宫里读书,你父皇不是允你弄那个什么蹴鞠……” “是足球联赛”朱慈烺插了句话。 “不管什么赛,你就好生弄是咯,不是说好玩还能赚银子的么,你尚年少,不要太多关注参与国政,读好书,弄好那个联赛赚了银子让你父皇开心就好了”。 常宇在周皇后眼里就是个奇人,他何尝不想让太子多跟着他开眼界涨见识,可是他又很害怕,怕父子阋墙! 崇祯帝如今正当年,如果没啥意外的话,再干个三十年皇帝完全没问题,可他就怕太子跟着常宇学到了太多东西后,无法安心做太子了,而崇祯帝本就是个多疑性子,也会更加多疑太子,那个时候…… 所以他宁远让太子在宫里,老老老实实的看看书,玩玩蛐蛐,弄个什么球赛,这样安生。 只是,周皇后能想通的关节,常宇难道想不到么,他难道就不怕崇祯父子阋墙? 第1011章 又请客 半晌午,天空突然放晴,街上行人渐多,忽而朝北城涌去,听闻说昨晚有士兵醉酒闹事被东厂的抓了,现在困在北城外施以鞭刑。受罚的不管有城外士兵甚至还有皇帝的亲兵,好家伙,东厂牛逼呀! 这热闹必须得看啊,闻风涌去的百姓成千上万。 城北大营里,士兵们正蠢蠢欲动想着办法如何拿到签单入城,朝廷有旨意一天仅允入三千,想着京城花花世界,当真是心如刺挠般呀。 每日午时入城,第二天午时前必须返营,这是规矩,还有一个死规矩,那就是但凡在城中滋事扰民者严惩不贷,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曾立过什么战功,一视同仁。 对这些叮嘱,士兵们当然是随便应了。 瞧这天色放晴了,老天爷都欢迎咱们兄弟入城狂欢呀,在排队签单的士兵们忍不住嚷嚷着,远处有一队骑兵风驰电掣奔来,顿时吸引了士兵的目光。。黑狼旗,我艹,东厂的黑狼营,这是干嘛呀。 不会是来抓人的吧,听说昨晚有闹事的都东厂的给捆了……有人嘀咕着,有人则翻白眼,扯淡,喝点就打个架若在城里抓就抓了,还至于跑到军营里抓啊,还用的着东厂的黑狼营亲自来抓…… 黄得功亲兵,玄字七十八号,刘彦超,九十六号张汉山……自行回城认罪,否则立刻加枷逮捕,一个东厂番子在营门口一声大吼,顿时引爆了军营。 艹。来真的呀! 真抓啊! 黄总兵的亲兵都敢抓? “且,法不责众,咱们围过去不让他抓能怎滴,还能把咱们全给逮了”有人能低声道,立刻引来共鸣:“就是,回头在城里谁能保证不出点事,帮人等于帮己……” 于是很快军营里不乏起哄和嘘声,黄得功的亲兵反映更是强烈,甚至做势要阻止东厂的番子入营拿人。 “督主有令,拒捕以及阻拦者皆以造反罪,就地格杀”黑狼营个校尉一声大吼,全队百余人钢刀出鞘,杀气顿时蔓延开来。 营中士兵立刻就被镇住了,造反罪!这特么的太吓人了。 还有督主令!常宇在军中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立刻就怂了,还有黑狼营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悍卒。 眼见如此,犯事者知道再搞下去罪名可能就更大了,纷纷至营门口认罪! 可惜!宫字营的范家千和李铁柱略显遗憾,许久没杀人了,很多人都忘记宫字营的恶名了。 于此同时东直门城外一个馄饨摊位,高杰,刘泽清,刘良佐抬头瞧了瞧天空,阴云散开,阳光洒下,心中火气也渐生。 他三人起了个大早,遣人入城去给常宇递了个帖子求见,因为无旨三人也不敢私自入城,便在这馄饨铺候着。 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消息传来,小太监在睡觉,让他们候着! 操! 若是往日,若是其他人,三人早就暴起扭头就走,啥尼玛玩意。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心中虽有气,却也只能强忍着。 等待很无聊,随从打听到了些八卦,北城外东厂的番子正在鞭打闹事的兵卒,不管外军还有亲兵,当着是扒了衣服抽的鲜血淋漓,听说抽完还得关三天……还有,东厂竟然调用黑狼营去城北军营抓黄得功部下闹事亲兵…… 这让三人心中震骇不已,这么无情,黄得功可是跟着他鞍前马后的,手下人犯点事都不给面子?看来自己没入城未尝就是坏事啊。 “造势,立威,做戏”刘泽清最为老谋深算,嘴角一丝蔑笑,高杰和花马刘不解,赶忙问询。 “从此老百姓都说东厂好咯,又可在军中立威,不就是这出戏的本意么”。 刘泽清一语道破。 天近晌午,一骑疾驰而来至三人跟前:“厂公在衙门设宴以待”。 高杰三人面面相觑,翻身上马跟那番子入了城,虽无皇帝圣旨,但有小太监的邀约便已无妨。 当然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有少不得有人要弹常宇,欺君犯上密会外将……御史言官一起上,小太监少不得又是一声吐沫星子,崇祯帝又要拿着厕纸忙着给他擦屁股,可奇怪的就这这里,明明一个知道自己属于欺君,甚至有图谋不轨的嫌疑,偏偏就还去干,另外一个明明觉得臭,还偏偏乐此不彼的帮着擦屁股。 这其中的蹊跷,只有当事人才心知肚明。 高杰三人率亲侍数十随番子入城,时值晌午街上行人并不多放马快行却也引来不少驻足张望,议论纷纷,瞧这架势不是普通士兵。 少顷,至皇城根东厂胡同时,三人亲侍便被拦下,并下了兵器,自有番子带往别处接待,高杰三人也不敢托大赶紧下了马,步行进入胡同至于衙门口时,便见常宇已恭迎多时,连忙见礼:“不敢厂公大人亲迎”。 “汝等乃有功战将,本督本该相迎城外,奈何公务繁忙,三位莫怪莫怪还望海涵”常宇的客气话怎么听都很假。 但明明假的要死,高杰三人还得装出一副感激不已的样子:“厂公如此,吾等承受不起”。 “言重,言重了”常宇打个哈哈,将三人迎入衙门内:“待会本督自罚三杯如何?”“呀,那可怎么使得,闻厂公不喜饮酒……”高杰赶紧道,常宇一把搂住其肩:“别人,本督可以不喝,汝三位,本督岂能怠慢!” 哎呦我操,怎么这么假呢,刘泽清听着都想吐,高杰因为被常宇勾肩搭背竟真有点受宠若惊了,只有刘良佐有点云里雾里,此人,深不可测啊! 宴无好宴,今儿这饭恐怕不好吃,刘泽清心理暗暗提防起来。 酒宴设在后院大堂,除了一个负责倒酒的番子,别无他人,这让刘泽清不由皱眉,“厂公大人,听闻,周总兵黄总兵昨日便入城,不知如今何处?” “那这个本督如何得知,他们有腿有脚在城里又有相熟朋友的,谁知道在哪打秋风呢”常宇嘿嘿一笑:“刘总兵莫不是觉得没本督没找几个陪客,怕喝不痛快?” 刘泽清赶忙挥手:“卑职并无此意,只是问问罢了”。 “就是嘛,人多眼杂嘴杂的,不能好好喝酒也不能好好聊天了,您说对么三位”常宇嘴角上扬,刘泽清一怔:“厂公知我三人来意?” “若非如此,岂能备美酒佳肴以待呢”常宇哈哈一笑,招三人入座,亲自倒酒。 刘泽清和高杰,刘良佐相视苦笑,看来这顿伙食费不便宜啊! …………………………………………………………………………………… 书友们有里有票票的走一下,感谢。 第1012章 我不要 雨过天晴别有一番风景,太液池畔崇祯帝立身垂柳下,往湖水粼粼,身后史可法微躬者不语。 “阅兵大典一过,卿便可南下督军,南边战乱亦该平了”。崇祯帝叹口气,又用力握了握拳头:“趁其病,要其命”。 “皇上,若臣……平贼之事,臣愿举荐一人……”史可法轻咳一声欲言又止,崇祯帝抬手打断他:“你现在举荐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史可法也是老油子,瞬间醒悟,微微点头。崇祯帝又问阅兵大典安排如何,史可法据实已告:“锦衣卫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正在操办流程,快则三日,慢则五日便可准备完当”。 崇祯帝嗯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史可法道:“兵部与五军都督府乃大明军务基石,只是如今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兵部为大,时逢战火不绝正当爱卿出力之时,勿负朕重托”。 史可法赶紧躬身道:“臣,尽所能分君忧,万死不辞!” 崇祯帝略为感动,抚其肩:”如今朝中忠臣能吏少之又少,朕可不愿你什么万死不辞,朕还要你率兵扫平那些魍魉魑魅呢“。 史可法激动了,但还保持着理想:”皇上让臣做什么,哪怕刀山火海臣都勇往直前不回头,但率兵平乱之事,臣有自知之明,远不如……那位“。 崇祯帝哈哈大笑,一脸自豪道:”也绝非你有自知之明,实乃事实摆在眼前,满朝文武能有谁可于他比肩“说话话锋一转:”然行军打仗绝非一人之功,用他的话来说那叫团队协作,他三番五次在朕面前对你不吝赞词,有时候连朕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满朝文武却唯独你让他这般另眼相加“。 史可法苦笑:”这个臣亦不知啊,当时奉旨来京述职时,当夜他就登门相见,臣亦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对着完全陌生的人掏心掏肺的人,甚感莫名“。 崇祯帝大笑:”当时你就信了他?“ ”臣信了,一个少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来套臣的话,亦无必要,当时虽未言那句有幸报国,不负少年,亦可见其心“。史可法道:”那时臣就觉得他很奇特,虽未料后来大为,却亦明其忠肝义胆!“ 崇祯帝略显激动,你亦闻他对李遇知所言肺腑了,没错,他虽出身卑微,但武能文亦善谋更善战,但最让朕看重的则是他的忠肝义胆,再国难当头时,能有几人如他这般”说着长长呼口气:“朕亦信你,朕相信他的识人之明”。 “臣,惭愧”史可法躬身。 “朕希望你在朝里,他在军中能相互帮助,助朕重振大明雄威”说话间崇祯帝豪气再生,史可法连连应道。 “然,他终是太监,若军权在握,必遭朝臣反对,所以,督军还是你在明,他在暗,且在朝堂时你亦要……你懂了么”崇祯帝点到为止。 史可法躬身:“臣知道怎么做”。 崇祯帝欣然颔首,他需要的就是史可法在朝堂上开个引子,他则顺理成章应允一些事,即便朝臣反对,火力也是对史可法,而非是他,说白了就是常宇用他挡枪,他最近快被打成马蜂窝了,便寻史可法挡一会。 “皇上”王承恩走了过来在崇祯帝身边低声道:“吴指挥使托人送了口信,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已入城,此时在外东厂衙门,常公公设宴为其接风”。 崇祯帝嘿嘿笑了:“设宴接风?那是打秋风呢” “皇上,可是常公公欺君擅权了……”王承恩没听懂,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瞪了一眼:“外人不晓得你还看不明白他么,别总一口一个擅权的挂嘴上,他若不想让朕知道,凭吴孟明能打听的到?朕若不让他欺君他又有那个胆子敢擅权”。 王承恩赶紧告罪,旁边的史可法看似听而未闻,心中叹息,这君臣两人配合的简直太默契了,或者说是早商量好了要坑谁了。 东厂衙门后院大堂内,常宇自罚三杯让高杰三人受宠若惊,连连举杯陪饮。 三杯下了肚,常宇夹了菜缓和一下后,看向刘良佐道:“久闻花马总兵的雅名,本督特好奇,刘总兵那匹花马到底何等宝驹,怎么这次没骑来么?” 刘良佐赶紧道:“何来宝驹,就一杂色马,不过是卑职亲手养大而已,倒叫人笑话了,前些日子因军情紧急,留在大营未出,若日后有机会一定牵来给厂督大人瞧瞧”。 常宇哦一声:“亲手养大自是喜爱异常,便如亲手所得不容他人染指一眼的道理”说着瞧了高杰和刘泽清一眼:“月余不见两位好像胖了些”。 高杰两人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有话,连忙道:“厂公大人,卑职今儿所来便是……” 常宇抬手打断他,举杯又饮,三人连忙也干了:“数日之后朝廷阅兵大典,论功行赏参战诸将,三位剿匪有力甚得帝心,少不得青云直上啊”。 “还请厂督多提”,高杰三人赶紧拱手道,他们又不傻,从太原拒贼起,这数月间战火不绝皆是小太监亲临战线督军,谁出多少力没人比他更清楚,朝廷论功行赏也自以他的举荐为准则,所以,官升几级和升什么官都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常宇轻笑摇头,敲了敲桌子道:“听重点,论功行赏,绝非本督提携有用”。 但高杰三人可不信,就是论功行赏,这功大功小还不是你可以操作的,刘泽清则道:“厂督大人,吾等奉令追剿闯贼,一路血战至蒲州,可仍被闯贼逃过黄河去了,虽未擒住闯贼亦有破贼之苦劳吧,还望厂督在朝廷那边美言几句”。 常宇嘿嘿一笑:“这话若改成,幸不辱命将其击溃逃往西安,是不是好听些”。 刘泽清三人大喜:“多谢厂督大人提携”。 常宇嘴角一抽似笑非笑:“听闻一大早你们就在城外候着了,有什么急事呢?” 刘泽清三人对望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常宇。 常宇接过打开瞧了一会,然后笑了:“打白条呢?” “厂公大人,吾等前日奉军令轻装急行,辎重皆在主力营中,若厂督颔首,卑职立刻着人提来,月内必至”。 常宇哦了一声,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哼了一声:“有两件事本督有必要说明一下,第一东厂和锦衣卫以及都察院联手在京中反贪查腐,第二,三位瞧着本督像是要饭的么”。 “卑职不敢”刘泽清三人一个激灵,蹭的站起躬身道。 “厂督大人,这些并非贿赂您,而是卑职们杀贼所得交公而已,又或分与东厂麾下兄弟亦可……”高杰率先开口,见常宇神色不变,刘泽清亦道:“吾等从真定府追闯贼西去,一路血战无数,然则闯贼拼死反抗,所获实则有限,此事厂督可遣人查访清点,实则不是外间所传那般,哪来的收获颇丰硕果累累之说”。 常宇笑了,将手中那张纸折了起来,然后递给刘泽清:“诸位心意本督心领了,收不得,收不得”。 刘泽清三人立刻就急了,以为常宇嫌少:“厂公大人,尚可再议”。 常宇哈哈大笑:“自是可再议,但却非议此事”说着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接着道:“月前闯贼西逃时,恰逢鞑子入关,京城危急本督不得不抽兵北上勤王,则令诸位追剿闯贼,这是苦差事却也是个肥差,为了激励军心,本督允诺所得尽归私友,本督言而有信又岂能起觊觎之心而食言”。 “厂督大人……”高杰想要说话,常宇挥手打断他继续说道:“当时乃非常之时,本督亦有权作出这等决定,但如今红眼的太多了,先不说朝廷里的,便是其他各部兵马亦是不服,你想想,当初是周遇吉和黄得功李岩部千里来援,在保定府浴血奋战几场厮杀才将贼军击退,但却在收获的时候被你们捡了漏,心中自是不平”。 刘泽清三人对视,心中想着也是,便对常宇道:“厂督大人,若不然便将这条上所列分于周黄?” 常宇摇摇头:“首先本督当初已应了你们,岂能自打脸面,其次这么点他们也看不上,若开了口子必又为此事争执不休,再者眼红的可不只他们,朝廷,兵部,以及那位……嘿嘿”。 啊!三人一脸讶然,这是赤果果的仇富啊!而且听话里之意甚至连皇帝都眼红了。 也无怪乎,李自成扫荡三省数府,每到一处便如蝗虫过境,所得无数,刘泽清三人啃了他上千里,不可能只啃到骨头,绝对咬到肥肉了,谁能不眼红。 “那厂督大人说怎么办,是要吾等将所得分成数分见者有份么?”高杰这话里已是很不爽了,要知道当时李自成明面上说是败退,实则是人家趁坡下驴战略撤退,实力还是很强大的,只不过三人为了啃肉才不计代价的猛打猛追,当初若无常宇的允诺,傻子才那么卖命呢。 可如今可好了,自己付出那么大代价弄来的东西,还要分出去,心中自是很不爽! “不用”常宇轻笑摇头:“不要给一分,但也不要要一分”。 三人一头雾水,有点懵,听不懂了。 “三年!”常宇伸出三根指头:“三年内自给自足不要问朝廷要一分粮饷,你三人若应了,作为交换条件,阅兵大典前本督再为你们请个功”。 刘泽清三人目瞪口呆,这才恍悟,管不得小太监一直拒绝不要,并非嫌弃少,而是另有所谋,而且谋的大的很咯。 …………………………………………………………………………………… 书友们,手里有票的走一下咯,感谢支持! 第1013章 吃鱼 坦白说,高杰三人从李自成哪里抢来的金银粮草物资,朝廷一分不要,但三年内你们也别问朝廷要一分粮饷,没错以资抵饷!另外再论功行赏。 这让三人顿时纠结不已,一时难以抉择,相互望了几眼却说不出话来,常宇轻咳一声:“本督去后厨催催菜,三位自便,成与不成待会给本督个话”。 “不成,那岂非等于白干了”常宇前脚刚走,刘良佐便低声嚷嚷起来,三人中他所分最少,自是不愿意了。 而高杰和刘泽清则对视沉默不语,显然两人心中还在盘算。 按道理说,他们追李自成所获绝对远高朝廷三年粮饷,何况朝廷的粮饷历年都是打白条,任你哭爹叫娘也是挤牙膏似的有就给点,没有就自己看着办。 但一码归一码,为从朝廷浴血奋战拿粮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为何要用许诺的缴获来抵? 可不愿意的话,小太监的暗示的已足够了,那就是要割肉分赃,周遇吉李岩黄得功那要备三份,东厂要备一份,兵部要备一份,朝廷(皇帝)也要一份,而且每一份的分量还都不小,这样分下去还有个毛线啊! 还有叙功之事还攥在小太监手里,他可以说剿贼不力未擒闯贼,亦可说追敌千里溃敌西逃,是功是过全靠他一张嘴。 “朝廷的粮饷,嘿嘿,都是空谈,要的到么?攥在手里才是真的”刘泽清率先想通关节,只是他不知道,朝廷其实现在有银子。 高杰这才苦笑摇头:“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太监有这么一手,也罢,刘总兵说的对,攥在手里才是真的,朝廷的粮饷指望不上的,再者小太监若能为吾等叙大功一件,倒也不算亏”。 “两位老兄财大气粗,可曾想过在下”刘良佐不愿意了,他分的少,手底下近万人,三年不给粮饷绝对亏呀,虽说朝廷市场欠饷,但总归有个帐,有帐日后就能算。 “花马刘,这些年,朝廷欠饷也没见饿着你”高杰冷哼:“你那点事小太监都在本上记着呢,趁他没找你算账你就见好就收吧,眼下别的不说,他随时能一句剿贼不力下罪与你信不?” 草,刘良佐暗骂一声,眼睛都红了:“合着我这一趟奔波千里是亏本买卖,那这买卖我可不做,除非两位接济些我,不然一起倒霉!便是剿贼不力也是你二人为重” “你忒的无耻!”刘泽清喝骂,刘良佐则冷哼怒视:“来之前两位怎么说来着,风雨共济报团取暖,这才几天啊,便各自打小算盘了,对在下不闻不问了”。 “你小声点”高杰低吼,然后看了刘泽清一眼:“不若各取些于他,先熬过这关再说,待回去后从哪不能捞点不能不上这点缺!” 刘泽清哼了一声:“咱们的事情回去再议,眼下先应了小太监如何?” 高杰看向刘良佐,见他点头,便道:“那就应了吧”。 没多会,常宇亲自端了盘红烧鱼上来:“本督亲自下厨,三位尝尝味道如何?”高杰三人赶紧起身表谢意:“厂督大人烧的鱼,那可是价值千金啊”。 常宇哈哈一笑:“怎么,嫌贵啊!” 刘泽清则打个哈哈:“若是好吃的话,贵些也值得”。 “绝对物有所值”常宇示意三人落座,目光左右一掠:“这鱼吃还是不吃?” 高杰轻咳一声:“厂督大人亲自下厨,那是一定要吃的,只是,价格能否稍稍……” “高总兵,本督都说了,物有所值,你怎么就信不过本督呢”。 “这,卑职愚钝,厂督大人能否稍微提点一下”高杰赔笑道。 ”行吧,三位既然诚意想做这买卖,本督也就透点消息出来“然后略显神秘道:”听到带你风声,史可法要入阁,黄得功要列柱国,周遇吉可能要被封爵……“ 啊!三人又是一场大骇。 大明朝自从洪武爷开始对封爵便有严格规定:“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对于封爵是非常严格和慎重的,若无社稷之功或者赫赫战功想都不要想,洪武开国时战将如云,有功者不计其数,公爵者也仅六人,便是与朱元璋情同手足的汤河都未能位列公爵,刘伯温也不过是个伯爵。 成祖时清君侧,原燕王旧臣丘福、朱能被封为公爵,张玉、陈亨被追封公爵,另有13位燕王旧臣被封侯爵,12位燕王旧臣被封伯爵,以这些燕王旧臣的功绩论(虽然不见得光彩,但是对朱棣却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封公封侯不为过,而且总数也不过三十余人,说明对封爵的控制依然十分严格。 中期少战乱,多为皇亲封爵,后期内忧外患亦有封爵者,却多以政变上位,或许这就是所谓社稷之功吧,到了天启,崇祯前后便无封爵,历史上明亡前几月崇祯帝为了召兵勤王,倒是撒出几个爵位,到了南明时期为了拉拢各地军阀,爵位已经泛滥不值钱了。 可在眼下这个时期,爵位绝对是人人眼红的。 自古以来,文臣以入阁武将以封爵为终极目标!咋一闻周遇吉可能以战功被封爵,此乃数十年仅有,自是震惊以及各种羡慕嫉妒恨呀。 ”吾等,还望督主提携“三人再也掩饰不住,齐齐起身拱手。 常宇挑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很是自足:”这鱼鲜美无比,几位吃还是不吃了?“ ”吃,吃,厂督的手艺,卑职有福了“高杰三人慌忙动筷,赞叹不已。 常宇抿了口茶,常言道:”乱世出英雄还有句话叫,乱世好谋功!眼下这世道乱,战祸不绝总是有打不完的仗,亦有立不完得功,君不见历来封爵者多以战功上位,眼下的世道不是个好世道,却绝对是个建功立业的好世道!” 三人就再傻也听出话外之意,那就是好好打仗,总有封爵的那天。 其实真实历史上,这几人都被封爵了,像刘泽清,黄得功,唐通还是在崇祯帝死前封的呢。只不过那是崇祯帝为求他们来勤王先给的筹码,也算是开历史先河了,要知道历来封爵都是先立功再封官,他们却都是反其道而行,先封爵后办事,亦可见当时崇祯帝的无助和绝望。 然而即便这样,爵位给了,这些人也没来勤王。 第1014章 相见眼红 午后,燥热渐起,街上少行人,都在阴凉处摇扇闲聊或小憩,一队兵马司的巡逻地无精打采的游荡着。 皇城根下亦有百姓在乘凉已是见怪不怪,只要不是晚间来此,便不会被驱赶。 一辆马车至皇城东安门外停下,有百姓好奇的想瞧瞧是谁,却只看到个背影,一袭青衫隐入皇城门内。 乾清宫内,有冰块降暑,宫女摇扇,崇祯帝放下手中书,挥退宫女赐座常宇:“谈妥了?” 常宇拱手道:“三年”。 嘿,崇祯帝一脸惊喜:“你可比朕还会狮子大张口”。常宇苦笑道:“臣,本以为他们要砍个价,故而高叫了些等还价呢,谁知三人或许想太多了,竟没怎么还价就应了”。 “那只能说,他们捞的远比咱们猜测得多”崇祯帝呼了口气:“不过既已应了此事便罢了,多了他们不会退,少了朕也不打算补,三年的自足自给倒也让朝廷身上担子略轻一下”。 常宇嗯了一声,心理实则高兴不起来,看似让他们自足,实则用的是李自成所掠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最终苦的还是老百姓! “臣,料得他们所获足以够三年自足自给,但绝不会真的全部拿来组足自给”常宇一声叹息,崇祯帝皱眉:“你是说……” “高杰三人皆非善辈,欺百姓,掠民膏无恶不做是有先例的!” “所以你要遣人盯着他们了”崇祯帝脸色逐渐变冷,用力握握拳头:“再忍忍,慢慢会收拾他们的”。 “不”常宇摇头:“盯的住初一,防不住他十五,与其这样,倒不如带在身边看管”崇祯帝一怔,随即醒悟:“此事你当与史可法详议之后再给朕个准信,朕会全力配合你”。 常宇微微一笑:“皇上,此事如顺水行舟,几无阻碍,朝里的人巴不得臣不在京中,再者以剿贼平乱南下,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崇祯帝似笑非笑:“论行军打仗此事朝里的确无人能与你比肩,然则朝政权谋远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这其中厉害关系一句话也说不明白,好在你只管打仗,打胜仗便可,余下便交与朕吧,朕擅此道,亦想一吐这十余年不快!” 常宇颔首,心中暗笑,这崇祯帝的报复劲上来了,刚尝到点甜头就乐此不彼了。 也无怪乎,自登基以来十余年,他被内阁压的死死的,大气都喘不了一口,再想想他哥天启皇上多悠哉,皆因背后有个魏忠贤,而如今他终于也有了底气,自要一吐十余年的压抑了。 “你对京中反腐之事怎么看”少顷,崇祯帝突然问道。 常宇略一沉思便道:“敲山震虎的效果已达到,皇上的决心也让朝臣感受到了,差不多可以收了,否则只恐朝中无人了!” 崇祯帝苦笑“朝中无人!可悲可叹啊!” 近来,东厂,锦衣卫都察院联手查贪反腐甚至互查,可真的顺藤摸瓜摸到不少鱼,甚至大鱼,看在崇祯帝的暗示下,只抓了些小鱼虾,大鱼则仅仅暗中警告并未拿人,就是怕牵连太广,一抓一窝,朝里无人可用可真成笑话了。 “莫不成就这样算了?”崇祯帝冷哼。 “自然不成”常宇微微一笑,:“否则他们长不了记性,皇上又何必折腾一番,警告敲打加罚银,此事交由锦衣卫去办”。 崇祯帝一怔:“为何不是东厂去办,白白将功拱手让给吴孟明”。 常宇又笑了:“臣,树敌已太多了,这等好事还是给吴大人吧”。 崇祯帝也笑了:“你也知道烫手,也罢,吴孟明最近有点闲就让他去做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常宇:“你不会故意报复吴孟明吧”。 常宇一脸茫然:“臣,为何要报复吴大人,莫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臣的事……” 崇祯帝笑而不语。 前门外大世界会馆别院内,周遇吉,黄得功以及唐通等人皆在,为新入城的高杰,刘泽清,刘良佐接风。 这个别院便是常宇安排他们在京城的住所,隐秘清静又应有尽有,一般人绝对享受不到,别说普通入京述职的京官,就是六部大佬也没这待遇。 要明朝时外省入京述职的官员,多借宿于寺庙之中,除了薪俸低承受不了京城高消费外,还有其他方方面面,比如客栈多是与酒肆青楼混搭,堂堂朝廷命官刚入京就出入期间,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传到御史耳朵里,那就少不得泼墨渲染了。 再者明朝禁止官员超标准住宿。《大明律·兵律五·邮驿》规定:“凡公差人员,出外干办公事,占宿驿舍正厅上房者,笞五十。”这就是说,如果外省官员进京时贪图居住舒适,住在旅馆上房,被发现后,会被打50大板。 客栈住不起亦不便,或可住同乡会馆? 也是在给御史送弹劾的“子弹”。毕竟,明朝从朱元璋开始,就极力防止官员拉帮结派、互相勾结。外省官员千里迢迢奔赴京师,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住在会馆里担惊受怕,给自己找罪? 所以为了节省和避嫌,多选择寺庙。 文官如此,武将因有兵权,虽不怵烟花之地的污名,却亦不敢与谁有相交甚密的嫌疑。 如今这个棘手的事被小太监给解决了,虽说几个军方大佬不差钱,但有人包吃包住包玩自是最好不过,而且这种地方完全也将外人隔绝,唯一能来往密切的就是东厂,即便被一些御史得知亦无所谓。 东厂是皇帝的心腹,与其交往甚密就是与皇帝甚密,而且,崇祯帝求之不得和这些将领甚密呢。 这一别院内,群雄齐聚一堂,江北的军方大佬几乎算是全到了,周遇吉,黄得功,唐通,马科,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七大总兵在堂上一坐,气场之大让侍候的仆役都双腿打颤。 只是,堂内气氛有点不对。 这七人哪个不是跺脚震一方的军方老大,一人就是一个江湖,何况七人。 说不和太过婉转,实则就是互相瞧不上眼。 周遇吉为人沉重,至少在场面上还是过得去,可黄得功心直口快,又嫉恶如仇,他与刘泽清,高杰素有嫌隙,当真是看了就反胃,哪有好脸色,而和刘良佐虽曾并肩作战过,但不耻其为人,亦是爱答不理。 可以说,见面没说上几句,火药味就上来了,在刘泽清的煽风点火下,若非周遇吉左右圆场,高杰和黄得功差点就动手了。倒是唐通和马科在旁边瞧了个乐子。 “趁虚而入占了便宜还卖乖,恬不知耻!”黄得功一脸鄙夷在刘泽清和高杰脸上撇来撇去。 砰的一声,高杰砸桌子:“给周总兵面子,几番忍你了,吾等千里来援,你们缴获鞑子的可曾分的一分于我,尔将士在大营有吃有喝又能入城戏耍,老子的兄弟现在却在城外淋雨喝风,连口稠的都吃不到,你还跟老子说无耻,无耻的过你么”。 “他妈的,你不忍了又能如何,要和老子打一架么”黄得功一声吼,起身又要动手,却被唐通和马科死死拉住:“莫伤和气”。 “吾等缴获鞑子所得,乃是辗转千里兄弟们拼了命搏来的,你他们的追的闯贼若非吾等在保定府浴血苦战才将其击溃的,尔等能这么轻松捡了便宜,此时却还想着要分一杯羹,要点脸不,打鞑子尔等可出了一分力气!”黄得功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高杰口才不佳,顿时哑火却也气到脸红脖子粗,刘泽清适时出手相助:“先不论捡不捡便宜,吾等可是奉令行事,当初厂督大人令吾等追敌,难不成吾等要还要违抗军令不成,吾等若有那胆子,倒了省了辛苦不用跑这一趟了”。 言下之意,一切都是奉令而为,占着便宜了是我命好,是小太监给的便宜,你不服找他去呀,你们没占着活该倒霉呗。 这话顿时把黄得功怼的哑口无言,立刻火冒三丈,他对刘泽清本就有宿怨,拿起茶碗就抡了过去:“就数你最为无耻……” 刘泽清侧身躲过,亦是火气,堂上众人连忙相劝,将两人死死拉开,周遇吉眉头紧皱怒吼道:“都是堂堂一方总兵就不怕传出去丢人,惹人笑话”。 “谁特么的敢笑话?黄匹夫,不服咱们就出去干一架”高杰怒吼。 “诸位,这是怎么了,这般热闹”一个声音从外间传来,李岩拄着拐杖缓缓而来。 …………………………………………………………………………………… 书友们,走走票,给点鼓励 第1015章 不好占的便宜 李岩是个传奇。 其曾从贼,因足智多谋委以闯贼幕僚,在贼军中因为军纪严明素有威望,但其威名大震则是在太原投诚依附东厂之后。 先是千里驰援关外,以奇兵奇袭出其不意助攻明军,并在关键时刻从清军后方迂回包围,一举定局终将清军击溃,自此李岩之名遐迩朝野。 之后得常宇重用,保定府给予其绝对的指挥权,李岩不服所托,在保定府与闯贼大军血战数场,力克贼军气焰,终瓦解其北上企图,这时候的李岩才真正的在明军中站稳了脚! 要知道,作为贼军降将在明军中那是处处受人白眼,根正苗红的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你,即便有军功傍身,即便被皇帝召见亲赐军名那又如何。 在别人看来,那不过朝廷做样子安抚一下降将让你卖命罢了。 要想让这帮大老粗心服口服,那就要拿出真本事,否则在多人给你抬轿子依然瞧不起你。 李岩是幸运的,他遇到了一个好伯乐,常宇给了他两次机会,一次是保定守卫战,一次是南下追击战。 李岩是有真本事的,这两次机会他都牢牢把握住了,而且大放异彩,几乎可以说每一场仗都有他的出谋划策以及亲自指挥。 也因此,他仅仅用了短短数月功夫,便让一帮明将心服口服,提起李岩,无不敬重。 军中诸将论计谋少有人堪比,论血性论敢打敢杀他不逊任何一人,香河阻击战时其宁死不退一步,险些全军覆没。 加上其和常宇的关系,可以说眼下在北方军队系统里,李岩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亦是响当当的人物。 即便其不过是个四品武将,堂上的这些总兵衔武将哪个不是二品大佬,(明总兵官无品级,但副将(也就是副总兵)仅次总兵一级为从二品)然则都不敢在其跟前造次,这也是因为在行军时李岩主管军纪,诸将对其亦有潜意识的畏惧。 说了这么多,就是堂上七个总兵都要给李岩面子,刚刚就要暴起的高杰和黄得功也不得不暂且忍下怒火。 “天气燥热,诸位火气有些大啊”李岩一扫诸人笑着落座,他知道常宇的心思,明明知道几人多有不和,偏偏还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 堂上诸人皆为一方总兵,手握兵权在朝里亦各有关系网和靠山,眼下大战刚过,朝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像借机弄点幺蛾子又或趁着阅兵大典前多为己方弄些利益。 可常宇将他们全都安排此处,看似妥当何尝又不是集中监视呢,这样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朝里亦会风平浪静些。 再者,明知几人互有嫌隙宿怨,故而聚之,便是让他们不得清静,无暇他事,既可互相牵制又能磨合,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不管是追闯贼千里亦或追鞑子千里,吾等皆是奉令行事,胜负所获也各安天命,便不用在为此争论,李岩轻轻拨弄茶水,吾等皆在小督主麾下听令,可曾见其厚此薄彼过,又何曾亏待过我等,诸位勿骄勿躁,再过数日便可见分晓”。 这话诸人也听明白了,心中火气渐消,毕竟阅兵大典就是论功行赏,或许分的少的在官升的大呢,所谓升官发财,升官排在前头呢,比之多分些物资才更让人期待呢。 “李将军所言极是,厂督大人向来一碗水端平,谁出了多少力该拿多少心中早有定数,且等几日便见分晓,没必要在这吵的不可开交失了身份”说着瞥向黄得功一眼,明显暗讽于他。 黄得功就要张口喝骂,被周遇吉拽了一下,刘泽清则继续道:“或许之前我们占了点便宜,但如今嘿嘿,才知道小督主那儿的便宜哪是那么容易占得!” “怎么,占了便宜还卖乖!”黄得功哼了一声,刘泽清苦笑摇头,示意刘良佐说下去。 “吾等已与小督主谈妥,三年自足自给,朝廷不放粮饷,诸位谁要还是觉得吾等占了便宜,咱们来换换如何?” 刘良佐此话一出,诸人皆讶然,便是李岩也感意外,心中暗叹,小太监的手段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皇城内,常宇退出乾清宫长呼一口气,便要出宫回衙门,且被人叫住,循声望去却是宫女玲珑。 这个小富婆,常宇正欲开口招呼,却见玲珑低头急匆匆朝西边慈宁宫走去,便知她是为避人耳目要寻自己说悄悄话了,便作无事状慢悠悠朝那边溜达过去。 慈宁宫为前朝贵妃住所,也就是崇祯帝的几个嫂子居所,平日少有人来,甚是僻静。 “常公公,太子殿下被禁足了”墙角无人处,玲珑拉住常宇很是焦急。 常宇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他的秘宅黄府出了什么事呢,便道:“皇上的旨意么?” “不,是皇后娘娘”玲珑便将一早周皇后去端本宫训斥太子之事说了,常宇哦了一声道:“这是好事”。 “好事?太子若是出了门,岂不要憋坏了啊,殿下让卑职找到您无论如何要救他出去了……”玲珑急坏了,常宇噗嗤一声笑了:“救他出去?怎么听着好像被人绑架似了的。皇后可说要交多少赎金才放他么”。 “常公公你这当口还要有心情开玩笑,您要想想办法啊!”玲珑急的抓耳。 见他如此,常宇这才止住笑:“便让太子安静两天也无不好,前些日子他频繁出入,心已不定,对于青春期的他不是什么好事”。 青春期?玲珑一头雾水。 常宇没解释,而是突然问道:“你可知太子妃是何人?” “太子妃宁氏乃宁泓之女”玲珑想了一下道,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儿。 常宇哦了一声:“太子的婚事应该快了!” 啊,玲珑更急了:“常公公,太子殿下最怕就是这事,他说眼下国难当头,乱贼不平他一点都不想成亲……” 常宇立刻头就大了,朱慈烺,朱媺娖果真是亲兄妹,内心都极度排斥早婚,坤兴公主死乞白赖的求他好不容易将婚事给搅黄了,难不成还要在帮朱慈烺搞一次,要是被崇祯帝知道了,非气的弄死他。 “此事待我有空再和太子殿下说吧,你先回去告知他,过不了几天就能解足了”。 “那就拜托常公公了”玲珑顿时松了口气,他知道常宇一旦应了就自有办法,左右看了一下对常宇拱拱手,便急急要离去,哪知一探头又缩了回来。 常宇见她脸色大变,便小声问:“谁在附近么?” “皇后娘娘”玲珑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常宇噤声。 常宇悄悄探头望去,果见不远处有几人在漫步,其中便有周皇后的婀娜身影,旁边还有个小男孩。 “那是田贵妃所生的永王殿下,田贵妃归天后,便由皇后娘娘亲自抚养教导,母慈子孝甚得皇上嘉赏……”玲珑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母慈子孝?常宇嘿了一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帝王后宫纷争更甚,看宫斗剧的都知道有多激烈。 不过说实在的崇祯朝,这后宫之争还真的平平淡淡,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的环境,家国风雨飘摇中,崇祯没有过多精力沉迷女色,后宫佳丽少的可怜,除了周皇后就是袁贵妃和田贵妃了,另有俩籍籍无名的妃子。 周皇后性情严慎宽厚,不作也不坏,袁贵妃为人谦逊,仅有田贵妃持宠而娇,但也不是特别过分的,所以后宫风平浪静,至于立储之争更没的争了,袁贵妃一女无子,田贵妃虽有数子但多早夭,仅余永王朱慈炤,而且田贵妃已病逝,没人给朱慈烺争了(崇祯帝七子,不过眼下仅三子,余下皆早夭,太子朱慈烺年不过十五,另外俩还是半大屁孩) 怕是崇祯帝最想看到的并不是母慈子孝,而周皇后最想看到的却是父慈子孝吧。 第1016章 偷得半日闲 外东厂衙门后院有一厢房,这是常宇起居之所,谈不上简陋但绝对简朴至极,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柜,案上文房四宝一壶一香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如此简朴,却又奢华无比,只因房中有冰块! 冰是冬天从河里凿出储于深窖,专为盛夏降暑,只有豪门巨富才有实力享用,寻常百姓只能在树荫下摇扇纳凉。 桌上清茶袅袅,常宇看着窗外枝丫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发呆,一入皇宫深似海,他已不能像这鸟儿般自由。 一入朝堂臭不可闻,他已经竭尽全力置身事外,不想做那无谓争斗,但却也不能完全处身事外,还要在皇帝身后默默的为其准备弹药,扶植人手。 回京这短短数日,他几乎无眠,到处掏心掏肺为崇祯帝做说客,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往日只能发罪己诏的皇帝逐渐愈发硬气了。 春祥终于睡醒了,洗了把脸见常宇发呆便凑了过来:“大哥心思甚重在想什么?” “在想吴三桂何日回京”常宇收回心思随口说道。 “我已在吴三桂家门外留了人手,他只要回来便会立刻知晓”春祥很是得意,常宇却忍不住笑了:“他是奉旨回京,若回来则会第一时间入宫面圣,而不是回家”。 额……春祥挠挠头:“那我便在城门口派人盯着”常宇摇头:“不用了,他入宫面圣前后,应该会来见我”。 “为何?”春祥又迷糊了:“他面圣前后应该去找那些靠山探口风吧”。 “什么样的靠山的口风有我的更靠谱”常宇嘿嘿一笑,春祥了然随即挑眉问道:“待阅兵大典过后,大哥是不是又要南下督军了?”。 常宇微微点头:“我生性好动待不住,久困京中能发疯,再者南边战乱正激,若不及时处理,只恐愈演愈烈,你这几日将南边的情报整理一下交于我”。 春祥颔首:“大哥一走,这京中朝里亦会消停不少,出去也好,否则被他们天天盯着搁谁受得了,你又没魏忠贤那魄力,谁叽歪整谁”。 常宇大笑:“我不是没那魄力,而是没那精力内耗也没那么无聊。若论杀人,我可比魏忠贤杀的多咯,若论心狠手辣亦不逞多让,只是没兴趣罢了”。 “是,是,是,您最厉害了”春祥伸了个懒腰:“今天又一批入城的,马上天就要黑了,我得去盯着下,大哥忙了许多天这会没事,不回家一趟么?” 常宇嗯了一声:“是该回去看看了,你先去忙吧,我晚点走”。 春祥前脚刚走,蒋全便扣门而入在常宇身边低声道:“果真动了火,差点就打起来了”。 常宇眉头一挑:“那就是没打起来,这倒是出乎本督意外了”。 “若非李岩即使赶到,黄得功必锤高杰三人!”蒋全冷冷一笑:“倒是那是李岩多事了”。 常宇嘴角一撇:“算不上多事,李岩与咱家不同,他善阳谋咱家善于阴,不过万流归宗本意都是让他们互相牵制罢了,或许他当时只是无心之举,等他反应过来后,自会再圆回来”。 蒋全颔首,常宇又问:“国丈那边可又有什么聒噪?” “卑职暗中派人盯着他府上,其深居简出未见露面,或许是皇上敲打过他了?”蒋全略有疑惑道,他前日从山西回来后,常宇立刻便给他安排了任务其一便是盯着国丈周奎,一来不想让其在阅兵大典时期闹的满城风雨,二来,他总怀疑周奎暗中在做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他若能见到皇上就不至于要走咱家的门路了”常宇冷哼,蒋全则道:“或许皇上只是着人去敲打他也说不定……厂督,若不然卑职再去敲打一番”。 “不许胡闹!”常宇轻斥,他太了解蒋全这个人了,十足的阴险狠毒之辈,起初就是太监里的恶霸,常宇刚穿越过来时候还被他打过巴掌,后被其收伏倒也特别适合在东厂听差,他所说的敲打可绝非出言恐吓,是直接打闷棍:“其毕竟是皇亲国戚,岂能乱来,若被皇上知晓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卑职失言放肆了”蒋全赶紧认了错,常宇不耐烦挥了下手:“可知吴孟明现在何处?”。 “吴大人在梧桐落包了房,昨儿值守一夜,此时或许在睡,也或许醒来了”。 梧桐落是前门外有名的青楼。 “你去替本督传个话”蒋全附耳过来,常宇低声说了几句。 蒋全离去后,常宇出了房,见老胡在院内角落里闭目养神,这个孤独而又苍老的太监本是老无所依,此时却成了常宇的贴身马夫。 “老胡,备车”常宇轻呼,老胡翻身而起应了就要去马厩准备也不问去哪儿。常宇又叫住他:“亲侍有谁在衙门了?”。 树大招风,几次暗杀之后常宇出行都异常小心,夜晚大批人手随侍,白日亦要有一两个高手陪同,只是这几天刚回城给亲侍们放假,不知到谁轮值了。 “小的刚在前院瞧见了洛玉姑娘在,其他人倒没见到”。老胡说了,常宇嗯一声让其去备车,然后径直朝前院兴去。 衙门里有些安静,陈王廷和将发轮休不知去了哪里,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已属亲兵统领,在旁边的金吾卫衙门里,偌大的院子竟只有吴中在养伤,宋洛玉陪着说话,就连宋洛书都不知道去了何处,就连李慕仙也不知道浪哪去了。 “洛玉,跟我出去一趟”常宇此举无疑棒打鸳鸯,吴中目光已是不善,甚至有些凶狠。 “你瞅啥!”常宇一撇嘴。 “没啥,就是看厂督今儿英姿勃发更胜往日了”。吴中打了个哈哈,常宇翻了个白眼:“那是本督近日内功修炼有成,不服你可以挑个日子练练”吴中顿时眼睛就亮了:“等卑下半个月,半个月后让您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修炼有成”。 草!常宇暗骂一声,举步离去,恰好碰到况韧回来:“厂督要出门么?” 常宇嗯了一声,况韧赶紧道:“待卑职准备一下”。 第第1017章 不可欺 傍晚,燥热稍去,城中又热闹起来,出门纳凉遛弯的百姓,闲来无事的文人士子,寻花问柳的豪门纨绔们以及日落而息匆匆回城的农夫,车水马龙来来往往。 当然最热闹的非属街道两边的商家,明军大捷普天同贺青楼和酒肆的生意最好,随着将士凯旋数万怀揣着赏银子的大头兵们又成了商家们心头肉,纷纷使出各种招数招揽这些凯子们上门消费。 特别是奉旨入城游玩的士兵,个个花钱都大方,吃喝玩乐只要合他口味绝不拒绝,也最得商家们的喜爱,只要瞧见他们身影必至跟前吐沫横飞揽客,亦成这两日京城一奇景。 一辆马车从东厂胡同驶出,沿着双碾街东行,车辕上的老胡表情轻松,持缰缓行,时不时吆喝着提醒路人。 车后数十步,常宇便服缓行,身边一英气俊俏的公子却是着男装的宋洛玉,两人并肩闲话悠然自得,却因风姿出众引不少行人目光,暗赞谁家一双佳公子。 “洛玉,自回京后你一直在衙门窝着,也不出门逛街,这不符女子习性啊”常宇随口闲话,宋洛玉挑眉:“这数日城中到处拥挤不堪又吵又闹哪有在衙门里清静”说着又是一叹:“再说了这几天东西卖的可都贵了,这奸商就是趁着将士回城纷纷涨价,可恨哦”。 常宇听了哈哈一笑,心道这就叫人多?你怕是不知道后世北京城有多少人,要是碰上个逢年过节别说下脚的地就是下针的地都没有。于是打趣:“你怕不是嫌人多吵闹,而是因为太沉迷衙门里那人……” “大人”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如麻的宋洛玉一听这话顿时面泛红霞娇羞起来还使劲瞪了常宇一眼。 常宇见势赶紧转移话题,轻咳一声:“洛玉,你可知道经济为何物?” 宋洛玉摇头:“可以吃么?” “不光可以吃还可以喝呢”常宇轻笑:“这经济说白了就花银子和赚银子,你刚刚不是说今日城中物价上涨了么?” “是涨了啊,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那酒都涨了许多,特别是酒都快翻倍了“。宋洛玉道。 ”数月战乱,物资贫乏成本高了,自然卖价也高了,你说商家涨价是无耻,觉得将士当了冤大头其实是冤了商家哦“。 宋洛玉不懂,常宇便和她娓娓了道来,比如让将士入城游玩,一则是不能寒了将士心,二则就是为了拉动京城经济。 将士如今有钱么?有。 哪来的?朝廷打赏的。 朝廷得钱哪来的,老百姓捐的以及缴纳的税。 然而京城因为战乱物资匮乏物价上涨,便会造成通货膨胀……所以源自老百姓手里的钱要在赚回来,士兵手里的钱也要花出去…… 宋洛玉听的云里雾里,所以说:”这钱转了一圈又回到老百姓手里了,而这转了一圈还能解决了很多事?“ 常宇点头:”没错。转了一圈,既解决了军饷问题,士兵有钱了,然后再把钱花出去,老百姓也赚钱了“。 ”好神奇啊,这就是经济呀……宋“洛玉正要深问,突的皱眉望向街角一处,于此同时常宇也注意到了那边。 常宇所在是个十字路口,往东直行是朝阳门大街,南北则为东四楼牌南北大街,是极为繁华所在。 此时街口一茶楼门前围了很多人,依稀传来喝骂声,貌似有人在争执引来行人驻足围观。 若是往常,这种小热闹常宇根本无暇也无兴趣,但今儿却有不同,因为他发现了有军人身影,而且看着装还是京城的外省兵卒。 莫不又是兵卒闹事,常宇有些恼火,这天还没黑呢,就喝多了?想着便举步前往,宋洛玉眉头一挑,摸了摸腰带。 那不是普通的腰带,事实上那也是她的兵器,软鞭! ”几句对不住就行了,不给我家公子磕三个响头谢罪,就他么的没完“两个魁梧大汉正在推搡一个大头兵。 那士兵被推的连连后退,只得拱手告饶:”小的无心之过,对不住了……“他身边的几个同僚亦是帮其求情:”吾等又不是故意的,求这位公子爷高抬贵手“。 ”去他妈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差点把人撞残了,若是有意那还不得要人命啊“魁梧大汉怒骂,另一个则道:”不磕头也行,赔五十两医药费,听说你们当兵的都发财了,军饷加赏银个个富得流油,这点银子应该赔得起吧“。 ”这位大哥,我等真没那么多银子,再说只不过撞了一下,又没受伤也不至于赔这么多吧……“另外几个兵卒连连相劝。 却被两个大汉破口大骂:”关你特么的什么事,哎呀,是不是要打人啊,快来人啊,当兵的打人了,当兵的要杀人了……“ 常宇在圈外看了忍不住挑眉,问身边一妇人:”大婶怎么回事啊?“ ”嘿嘿,几个当兵的走路不长眼,撞着那从茶楼里出来的公子哥,把人家撞倒了,这不,公子哥的家丁不愿意了……“那大婶指着家丁后边一个冷笑不绝的公子,瞧其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但观其一身贵气来头应是不小。 果然,旁边一大哥又低声道:”这几个当兵的倒了霉咯,那可是新乐侯家的公子呀“。 ”刘文炳的儿子?“常宇一怔,那大哥瞥了他一眼:”你也是大胆,敢直呼其名若被其家丁听见少不得一顿揍“随即又道:”可不是新乐侯的儿子,那是他弟弟刘文炤!“ 原来是这小子,常宇哦了一声,新乐侯刘文炳兄弟三人,老二刘文耀官居左都督,老三就是眼前这华贵少年,在历史上崇祯帝死后,南明皇帝允其袭爵新乐伯。 那家丁无中生张口大呼,围观百姓看热闹不怕事大跟着起哄,却将几个兵卒吓的脸色惨白,要知道军法严令入城不得扰事,昨日抓了数百不管挨揍还要关押罚银,牛逼如黄得功的亲兵跑回大营都被抓回去,何况他们这种没靠山的大头兵,眼下见围观百姓哄声不绝,哪里招架的住,不想将事情搞大,几人就想着凑银子赔罪,当事者不想连累几个同僚,便服了软:”好,我跪,我给公子爷磕头赔罪“。 ”慢着!“就在那兵卒要跪下时,常宇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色铁青的看着几个士兵,又瞧着那两个魁梧的家丁目光掠过围观百姓最后落在贵公子刘文炤身上:”我心里很难过!“ ”你他么的什么人,一边难过去“那家丁呸了一口吐沫抬头就朝常宇推去。 ”大胆!“ ”住手!“ 几乎同一时间,宋洛玉和刘文炤同时出声,那家丁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瞧了刘文炤:”公子……“ ”退下“刘文炤轻斥,举步朝常宇走来,拱手道:”下人鲁莽失礼,公子勿怪“说着又朝宋洛玉拱了拱手,眼神略显奇怪。 刘文炤说白了也是个京中纨绔,家世显赫不说两个哥哥都牛逼哄哄,对他又很是宠溺,自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但他又与其他纨绔不同,就是没那么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而且非常有眼力见,眼见常宇和宋洛书气质不凡,便知非一般人,人家既然敢下场必是有点背景的,想在这京城勋贵豪门无数,别碰到什么硬钉子了。 哪知常宇并不理会他,环顾周边围观百姓愤然不已:”尔等此时之所以能在这看悠哉的看热闹,可曾想过背后是谁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保的这份安稳?“说着一指那几个士兵:”便是他们!“ ”若无他们在外抛头颅洒热血与鞑子拼命,尔等此时身在何处,家在何处?“说着又怒视刘文炤:”多少人将士战死才保你们的平安,这些在战场面对凶悍的敌人,头可断血可流都不曾低过头,而如今去被他们保护的人逼着下跪磕头,真是莫大的讽刺,人心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和恶毒,尔等当真无耻到这种地步不要一丁点儿脸面了么“ 常宇一声怒吼,当真骂的围观百姓面红耳赤,很多人无颜围观,悄悄散去。 ……………………………………………………………… 求票票 第1018章 贼心不死 刘文炤也是一脸惭愧,但他更想知道眼前这人是谁,牛逼的人他见多了,可从未见到这么强大气场的人,一个年级和他相仿但非常强壮的少年。 ”多谢这位公子爷仗言,此事是小的冲撞有错在先,小的,这十两银子就当赔偿药费了……小的就这么多了“那士兵感激常宇,从怀里掏出银子喏喏就要递给刘文炤的家丁。 却被常宇一脚踢开,怒吼道:”这区区十两银子却是尔等拼了性命所得,为何就平白与人!想尔等在战场上何等血性,如今被人欺负却只敢喏喏“。 ”公子“那士兵一脸苦涩:”吾等入城不得扰事,否则军法处置“。 ”死都不怕,还怕军法!怂蛋“常宇怒吼:”军法有令不得扰民滋事,却没说不得反抗不公!“ ”算了,算了,本是无心之举,也赔不是了,我也没受伤,此事便了了如何“刘文炤越看心里越没底,赶紧出声拱手问常宇:”敢问这位公子姓名,在下刘文炤,新乐侯三弟“。 自报背景,言下之意,不管你是谁给你面子了了这事,但你也见好就收,我也并非一般人。 可常宇好像并不想给他面子:”辱我大明将士,绝非你一句了了便可了了,念你年少,本督不想为难你,便让你家大人来说叨说叨“说话间出手如电将刘文炤腰间一玉佩摘下。 ”大胆“俩家丁大呼就要冲过来。 ”闭嘴“刘文炤怒斥两人,然后对常宇拱了拱手:”晚些时候家兄必登门谢罪“说着急急离去。 年少气盛,气势惊人自称本督,刘文炤隐隐已知晓这人身份。 见刘文炤和家丁离去,几个兵卒赶忙前来叩首道谢,常宇冷哼一声:”在城中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欺负百姓要受罚,但若被人欺负也不要怕,只要理不屈无论对方是谁,都有人给你们撑腰“。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几个大头兵,这人口气好狂啊,到底是何来头,为何要帮自己。 老胡的马车已经拐向东四牌楼南大街,他并不知道后边发生什么事情,但久不见常宇身影便放缓了速度,时而在路边小候。 ”大人刚才骂的真痛快,这些人太没良心了“宋洛玉怒气不减,”那刘家小子到还有点眼力见,倒是他家那两条狗甚是讨厌“。 常宇嘿了一声:”没听说过咬人的狗不吠么,叫的越欢的越是虚的很。不过刘家老三倒还是有点城府的,先前冷眼看狗叫不声不吭也不阻拦,但见咱家现身,便把责任都推给狗了出来做老好人,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不是个简单人“。 ”若非如此,卑职早就动手废了他那两条狗“宋洛玉恨恨道。 常宇顿感无语:”洛玉啊,这城中不比江湖亦不是战场,下手用不着那么狠毒,看门狗嘛吓唬一下便可,也不是不能打,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咱东厂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刘家毕竟是勋贵,不能随便动手咱以理屈人便可“。 宋洛玉撇撇嘴:”这话从大人嘴里说出,听着怪别扭的“说着看了常宇手中那玉佩问道:”大人打算如何以理屈那新乐侯?“。 常宇微微一笑:”新乐侯如今已站了队,他是个明白人,如何屈他根本不重要,他自个儿都知道该如何做了……“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就在两人说话间,突闻惊呼求救声,两人一怔循声望去,却见大街东边的驴市胡同口,一大汉手持棍棒疯狂击打一妇人,那妇人满脸鲜血,在地上哀嚎躲避,奈何那大汉似发了疯一样旁边三五人都拦不住。 ”光天化日,竟敢当街凶险“宋洛玉大怒,话没说完,就见身边一空,常宇已窜了出去。 ”住手!“常宇狂奔而至胡同口大声呵斥,那大汉视若无睹听而不闻挥棍追打阻拦之人,地上那妇人已是奄奄一息。 常宇再也忍不住,冲过去飞起一脚朝那大汉踹了过去。 哪知那大汉一个侧身躲过,探手竟然接住了他的腿,随即嘿嘿冷笑,抬手一棍朝常宇头部猛砸。 不好,中计了!常宇右腿被其控住,一时无法挣扎开,匆忙间只得双手抱头护住要害,硬挨了对方一棍,同时一个旋身,将那大汉掀翻两人同时滚落在地。 手臂中了对方一棍,疼痛入心,常宇咬牙翻滚而起,怒喝那大汉:”你是何人?“突感背后剧痛却是被人砍了一刀,惊骇转身却见是那原先倒地养养一下的妇人。 妈的,是个局!常宇顿感不妙,随即却被腿被那大汉搂住掀翻在地,正欲挣扎起身,又有一人扑来挥拳猛击其脸面,一切太过突然,常宇措手不及,仓皇左右躲避,想要挣脱两人,却又见那妇人手持短刀扑了过来,刀口对着他心口扎去。 吾命休也,常宇双腿被那大汉紧紧锁住,上身亦有人压着,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眼见就要命丧黄泉。 却突然,那妇人却停下了,刀尖距离心口不过数寸时,却停住了。 莫不是心软了? ”严婆子,还不动手!“压着常宇上身的那汉子厉吼。 那被叫严婆子的妇人,脸色涨的通红,不是她心软了,而是扎不下去,因为手上被一支长鞭缠住! 生死一刹那,宋洛玉后发而至腰间长鞭如毒蛇一般缠住严婆子的手腕,猛的一用力,便将其拽翻一个跟头,那边常宇猛的用力从两个壮汉身下挣脱,朝腰间一摸,心中一凉,匕首丢了。 受死吧,那持棍大汉见常宇竟然硬生生的从他俩人手里挣脱很是惊讶,捡起地上的匕首便朝常宇捅了过去,另外一大汉亦持短刀朝常宇砍来,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常宇慌忙间无法招架,只得就地一滚躲开,随即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匆忙间撇了一眼,却是那捡了他匕首的大汉捂着脖子噗通倒地抽搐,脖子间插着一把短刀。 原来是宋洛玉已解决了那严婆子,见常宇危急一柄飞刀就解决了这大汉。 宋洛玉有三绝,轻功,长鞭,和飞刀! 刀无虚发,连善于此道的李慕仙都对她赞不绝口。 转眼间两人毙命,余下那人略显惊慌,刺刀疯狂扑向常宇砍来,常宇左右闪避,宋洛玉长鞭卷了过去,正中凶徒脸面,鞭稍有倒刺顿时一道血肉撕下,忍不住一声惨叫,常宇趁其不备,一腿踹去将凶徒踢翻数米,正欲扑过去拿下,那凶徒突的起身几个纵跃上了房顶。 ”这厮倒是轻功了得“常宇恼怒,突见房顶那凶徒一个趔趄栽了下来,脖上插着一支利箭,常宇愕然回头望去,见况韧率几人奔来:”卑职护卫来迟,请督主责罚……“ ”查!传令蒋全严查此事!“常宇怒了,环顾四周见不少行人一脸恐惧在远处张望,忍不住冷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厕所么! 还是大意了,看来贼子杀心不死啊!常宇回京后已是够小心谨慎的了,出行皆有护卫相随,并派人盯着那些嫌疑最大的幕后指使,只是没想到这些凶徒还是在自己最想没想到的时候下手了。 ”大人,这些凶徒身上皆有毒丸,这不是普通的江湖杀手,这是死士“宋洛玉走过来低声说道:”看来咱们衙门已被人盯住了“。 ”此话怎讲“常宇皱眉。 宋洛玉看了一眼三具尸体:”大人行踪不定他们没机会谋后而动,只能见机行事,这次伏杀显然是临时起意,在衙门附近监视到了大人出来,寻机设个局下手,若是谋后而动绝不会这么潦草“。 常宇苦笑,拍了拍宋洛玉肩膀:”便是这临时起意便差点要了咱家的命,这番多亏了你!“ 宋洛玉则长呼口气:”卑职护卫不力,大人不责罚已是开恩,哪敢居功“说着扯下一片衣襟帮常宇将伤口裹了:”大人需回衙门就医“。 常宇摇头:”些许小伤缓一会无恙“说着四下张望一番,见不远便有一药堂,举步前往。 宋洛玉阻拦,轻摇头:”大人,还是回衙门包扎比较妥当“。她早前行走江湖亦是一等一的杀手,门清这行当的各种手段。 常宇大笑:”咱家命大死不了,你亦说贼人临时起意,不会计划那么周全事先买通大夫毒杀咱家么“。 药堂被戒严,况韧带着几个亲卫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入,不多会东厂兵马司的人到了,看着地上三具尸体大骇,在围观百姓的指点下抽家伙把药堂外况韧几人围了起来。 老百姓以为又有一场火拼要看了,那知却看到兵马司的人低头哈腰的和门外那几个大汉说了会话,便带着三句尸体急急离去。 不多会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也到了现场,和况韧说了几句话便一起离去。 而此时,常宇和宋洛玉早从药堂的后门离去。 ……………………………………………………………… 手里有票的书友,投个票支持一下哈, 第1019 章 不装了 黄昏,日薄西山,倦鸟归林。 外城广渠门附近的黄宅西偏院内,乔鹤龄在墙角蹲着马步,额上汗如雨下,其母在旁心疼不已,想要去擦把汗又不敢,撇了旁边躺椅上闭目喝茶的乔三秀:“让鹤龄歇会吧”。 “歇什么歇,顽劣惹事罚他七日晨昏马步半个时辰有何不对,这天都要黑了你快去做饭吧,少在这护他,如此顽劣皆为你所溺爱,将来如何成才”。乔三秀瞪了妻子一眼。 其妻低叹一声,转身去了,儿子这次当真是惹了让她无法偏袒的事,其实并非顽劣,而是童言无忌说错了话。 东院,大榕树下,苏成煌两口子坐立不安,不时偷偷瞧着苦笑不语的常宇:“大人,小老儿给您沏杯茶去”。 说着给苏果儿使了个眼色,向来和常宇亲近的苏果儿也变得局促不安:“常哥儿,常大人您要喝什么茶……” “罢了,罢了”常宇苦笑摇头,从他入府见到苏果儿的眼神起,他就知道,身份暴露了。 “不装了,本想以普通人身份和你们相处,看来是不行了”。常宇苦笑,忽然想起这么句台词,简直太应景了。 哪知苏果儿啊了一声大哭起来:“常哥儿,你真是那东厂的大太监啊!” “果儿,不得无礼”苏成煌夫妻俩大惊,赶紧出声呵斥。 常宇轻轻摆摆手示意无妨,转身坐下:“没错,我便是东厂提督,常宇!” “小老儿拜见……”苏成煌老两口一个哆嗦就要跪下,常宇使了个眼神旁边的宋洛玉便将两人搀起,倒是苏果儿还在一个劲揉着眼哭的一塌糊涂。 数月前的寒冬,一家三口流落街头演猴戏为生,被泼皮打伤居无定所,末路穷途时常宇出手相救,将其安置在黄宅看家护院,一开始常宇亦有借他们掩人耳目的心思,时间长了也真的就当成了家人。 而苏成煌一家人对常宇自也是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帮他把宅子打理的干干净净,苏果儿更是少女怀春对常宇暗生情愫。 那时候的他们仅以为常宇是某朝廷大员的子侄,也知其经常要领兵外出作战,但从未想过他会是东厂的大太监,主要还是常宇太过低调,那是朝野间知其姓名者寥寥。 但随着战事接连告捷,常宇威名便盖不住了,从东厂的大太监的名字慢慢的为朝野所知,而苏果儿因为常宇外出带兵所以特别关注军情,军报,当听闻那个很厉害的东厂大太监竟然和常哥儿重名时,可谓目瞪口呆。 年少不及弱冠,拳脚无敌善谋善战……市井中的传言和常哥儿竟是一个模样啊。 她崩溃了。 苏果儿接受不了自己的常哥儿是东厂太监,虽然她并不知道太监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但人人一提太监都是鄙夷不屑,都说太监是下贱之人,虽然她很疑惑,太监不就是服侍皇上的么,这和大户人家的家仆有何不同呢,为何好像那些家仆都瞧不上太监似的。 于是她将传闻说给了父亲,苏成煌听闻后一脸愕然,甚至还很惊恐,苏果儿一再追问,太监到底是什么人,苏成煌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或许只是同名而已”。 “对,或许只是同名而已,常哥儿那气势哪里像个伺候人的太监,他是率兵打仗的大将军,哪有太监当大将军呢”苏果儿暗自安慰。 只可惜,这个自我安慰,被乔鹤龄一盆冷水浇灭了。 乔鹤龄曾在军中待过一阵子,所以苏果儿便套他话,小孩子有啥说啥:“常哥儿在军中可厉害了,那些大将军都要听他的,爹爹是他的亲侍,都叫他厂督大人……” 厂督!只有东厂的提督才能称厂督,这下错不了,苏果儿顿感天旋地转,自己暗恋的小哥哥竟然是东厂的大太监! 少女的心,碎了! “我曾未有心欺骗你们,无论我是常哥儿还是东厂的督主,都将这里视为我的家,而你们则是我的家人”常宇看着苏成煌一脸认真:“既是有缘亲如一家,又何必计较出身”。 苏成煌顿时汗颜不已,可不是,自己当年一家三口走投无路,若非常宇相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街头了,人家如此厚待,怎么自己却见外了呢。 常哥儿,小老儿一家都对您感恩戴德从不敢忘,即便你是东厂的提督,也还是我们的常哥儿“。 “没错,不管我是谁,你们都是我的苏大叔,苏大婶”说着又看向苏果儿一脸苦笑:“果儿,我是不是太监又怎么了?还是你的常哥儿啊,还会保护你的”。 “那不一样”苏果儿哇哇大哭:“他们都是说太监不是好人,东厂的太监尤其坏……” 苏成煌又要怒斥,被常宇拦住:“太监不偷不抢怎么就坏了,东厂的太监在外领兵杀敌卫国,在内替皇上惩治贪官污吏怎么就尤其坏了呢”。 额……苏果儿一怔,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苏成煌赶紧用力点点头,“别听外边那些人碎嘴,常哥儿是好人”。 “那……可是他们说太监不能娶妻啊!”苏果儿又哇哇哭了起来,这下苏成煌也没办法了,叹口气低头不语,常宇忍不住笑了:“太监能不能娶妻关你何事了,你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再说了,谁说太监不能娶妻了……” 苏果儿又是一愣,止住哭声,太监真的能娶妻?说着看向苏成煌又看了宋洛玉。 两人赶紧点点头。只不过脸色很是尴尬。 太监固然能娶妻,宫里的权监们不管娶妻还三妻四妾呢。 但这和普通人娶妻能是一回事么,当然不是了。 可现在又不能给她解释清楚。 苏果儿立时破涕为笑,那你就还是我的常哥儿,常哥儿是太监又怎样,也是好太监,是个厉害的太监,现在外头人人都说你是大英雄呢,是你打退了贼军和鞑子…… 晚饭还是在大榕树下,家常便饭却香气诱人,宋洛玉去了隔壁乔三秀家蹭了饭,她知道小太监要和这一家三口重新磨合,也有很多的家常话要唠,自己待着这里多有不便。 宋洛玉和乔三秀是同僚,也是亲侍里仅有知道常宇这个家的两人,其妻亦知两人关系不会多想,仔细备了些酒菜款待这个女侠,听乔三秀说起宋洛玉在军中的事迹,自是敬佩不已。 外间传来敲门声,家丁来报:“乔师傅,春管家来了”。 乔三秀和宋洛玉不由挑眉,他俩自然知道春管家是谁,春祥来自然是寻常宇来了,看来衙门有事。 “吴三桂回京了,入城后第一时间到衙门等大哥,久候不至又急着入宫便离去,言之晚间再来拜访”春祥在常宇耳边低声说着:“还有新乐侯也来了”。 常宇草草吃了饭,又安抚苏果儿几句,便要回衙门,乔三秀从宋洛玉口中得知先前常宇遇刺的事,要随护去衙门,被常宇拒绝:“放你几天假,好生歇息,过几天要出远门”。 第1020章 兵不可辱 黄宅外,并无车马,春祥来此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胡同外就下车并且要绕几圈再过来。 三人出了院子,往胡同口走去,有街坊在门口纳凉闲聊,探头瞧了几眼,并未有什么异常反应。 “大哥今日遇刺,感觉谁的嫌疑最大”?春祥边走边低声问道。 常宇嘿嘿冷笑:“我在京中立敌无数,想杀我的人都能排到永定河,问我谁嫌疑最大?我问谁”。 “闹市行凶不计后果,身藏毒丸一击不成便杀身成仁,这并非一般杀手所为,实为死士,能豢养起死士绝非一般人家,春公公可曾这上边着手去查,卑职瞧那三人已有年纪,说不定会有家眷,亦可曾循这条线”宋洛玉提议。 春祥嗯了一声:“只不过若为死士,未必豢养在京城,其家眷亦不一定在京城,此事不易”。 “此事你不用过多介入,交给蒋全便可,他是个狠人也善此道虽无经验,但只要派个老手带带,很快就能上手,从衙门里调几个老道的人协助他,老子倒想看看是谁要拿了我的命!”常宇恨恨道,背后刀伤还在隐隐作痛。 “我估摸着,周奎那厮嫌疑最大”春祥略一沉思道:“他和大哥本就有嫌隙,又因那十万两银子……那老狗可是铁公鸡爱财如命,大哥弄了他十万两银子岂不恨之入骨啊!” “亦有可能”常宇点点头:“但这么明星的嫌疑,他岂能不知,当真敢顶风而上么?” 说话间,三人已走出胡同口,远处有一辆马车,旁边有五六个带刀魁梧大汉,看上去凶狠霸道气势不凡令人不敢直视,常宇看了常宇一眼:“看来你又网罗不少好手”。 春祥很是得意:“有几个堪称顶尖,实战经验丰富”。 宋洛玉嘿了一声:“这乱世当道,只有两种人实战丰富”。 常宇笑了,春祥一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哪两种?”。 “一种厂公大人这种,一种卑职这种”宋洛玉轻声道,春祥这才恍然大悟,微微一笑:“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为东厂效力,既往不咎”。 “春公公就不怕养蛇反噬?”宋洛玉瞧了瞧那几个大汉,似笑非笑问道。 春祥和常宇对视一眼,轻笑道:“别人或许怕,东厂的从来不怕,洛玉你曾想过反噬?” 这下轮到宋洛玉哑然了,东厂这座庙太大了,大到能容得下满天神佛也能压死各路牛鬼蛇神,而任何一个人一个组织都别想撼动这座庙,甚至一根柱子,因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夜幕初降,京城又逐渐喧哗起来,大街小巷但凡有茶楼酒肆花坊赌场的地方必有热闹。 马车穿街走巷,有随扈左右自也引人注目,但普通百姓也仅仅是一瞥而过,想着又是哪个大户人家出行。 东厂衙门外,新乐侯刘文炳来回踱步略显焦躁,听到胡同口有动静,举目张望见一马车行来车旁有随扈便急急迎了过去。 “恕咱家公务缠身,让侯爷久侯了”常宇下车非常热络的和刘文炳打个招呼。 刘文炳连连拱手:“常公公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侯爷里边请”常宇微微一笑,伸手将刘文炳请入衙门,对跪在门口的刘文炤看都没看一眼。 大堂上,方三沏好茶后便退了出去,并轻轻的关上了们。 “吾弟年幼少不更事,亦是在下管教无方惹了这丢人现眼的事又冲撞了常公公,在下特带他来给大人请罪,任打任罚!” 作为勋贵,刘文炳和大部分人一样瞧不上太监,也痛恨太监,何况数月前常宇查办公器私用京中勋贵几乎全部涉及,刘文炳也在其中,所以不管对东厂,对常宇都没啥好印象。 但作为对崇祯帝无比皇亲国戚来说,他又对小太监无比的欣赏和钦佩,甚至感激。 若无他力挽狂澜,大明难堪重负,后果不堪设想。 也因此,当常宇上门表明心迹后,他毫不犹豫的就站队,而常宇投桃报李当天便将其塞进了五军都督府。 正要雄心壮志和小太监联手为大明尽忠效力时,结果听说三弟惹事了,当街羞辱入城士兵,还遇到了一个疑似东厂提督的少年架梁子。 什么叫疑似! 除了常宇外,还有哪个少年有那么大的气场和魄力可以无视一个侯爵的背景,将其破口大骂。除了他又有谁愿意给几个大头兵出头! 刘文炳问明缘由后将刘文炤骂了一顿,又庆幸自己这个三弟并给跋扈之人又有眼力价,否则不长眼的再给小太监装逼互喷,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刘文炤急匆匆来衙门谢罪,得知常宇不在,便令其跪在衙门口,放低了姿态也做足了戏,只有这样小太监才会不好意思再追究什么了。 其实常宇并未打算追究刘文炤什么责任,只是当时太过生气便想借刘文炳之手教训他一下罢了。 不过既然刘文炳这么上道,他便也趁机摆摆道:“你家老三该赔罪的不是给咱家,咱家亦没怪罪他之意,否则他现在可不是跪在衙门口了”。 言下之意,有可能是关起来了。 “常公公大量不予他计较,在下领情了”刘文炳拱拱手,前日常宇登门掏心掏肺一席话,两人便有了交情,否则若以刘文炤闯了这点祸他未必登门请罪。 “其实咱家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军人可敬不可欺不可辱,特别是这些为大明流过血流过汗的将士”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文炳:“侯爷您说是么”。 刘文炳连连颔首:“千真万确,若无这些将士浴血杀敌,何来吾等这如今安宁生活”。 常宇拱手:“还是侯爷明事理,可笑那些愚民竟不知谁人在背后流血流汗,才守的他们安居乐业,反而极尽嘲弄,咱家当时真的是气不过,对令弟也过于严苛了”。 “该骂,该打!亦是在下管教无妨”刘文炳说着站起:“我把他叫进来当常公公面管教……” 常宇赶紧拉住他:“侯爷怎还做了真,咱们闲话说着怎么还撒气到他一个小孩子身上,来来来喝茶……” 刘文炳见他这般做作,便知这小太监气消了,于是端茶对饮闲聊起来,常宇也不为甚,便对门外喊了句:“让刘家老三先回家玩去吧,侯爷还要留此喝会茶”。 刘文炳起身道谢,常宇拽着他坐下闲聊起来,未几刘文炳突然问道:“听说吴三桂回来了?” 常宇大笑:“吴三桂不知是否有意无意,赶在天黑关城门时才匆匆入城,见者寥寥,侯爷耳朵是多长啊这都能听见?”。 刘文炳哈哈大笑:“实不相瞒,在下来衙门时恰逢见吴三桂匆匆离去,听说现在入宫面圣了,常公公,您觉得吴三桂这次回京是请功呢还是请罪呢?” 常宇轻笑,缓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吴三桂是奉旨入京”。 刘文炳哦了一声:“那不管功过都不是他所能请了,要看皇上给什么了,常公公觉得皇上会给什么?” 常宇莞尔一笑:“说实话,咱家亦想知道皇上给什么,不过不用急,晚些时候便知”。 刘文炳眉头一挑:“常公公的意思是,吴三桂一会还会来?” “一定会!”常宇点点头。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刘文炳起身,常宇挥手止住他:“侯爷留下见见又何妨”。 “怕有不便”刘文炳赶紧道,心中还是略为激动的,小太监如此不见外,显然把他当自己人了。 常宇本欲说什么终是犹豫了一下:“也好,改天咱家再登门拜访”随后将刘文炳送出衙门。 第1021章 不问前程 刘文炳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胡同口,常宇站在衙门前,抬头望了望夜空,繁星点点,远处屋脊上一只野猫两眼放着绿光,西边皇城巍峨如暗夜巨兽。 “待卑职伤愈之后,随扈大人左右,定让贼人难近十步!”吴中不知何时来到常宇身后:“今日洛玉失职还请大人海涵,念她军中有功网开一面轻责”。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啊,哎,我说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咱家何时要责罚洛玉了,她护卫有功若不是她拼死相救本督这命都没了,本督赏都来不及为何要责罚,又要你在这充好人”。 额……吴中闹了个大脸红:“她护卫不力让厂公受了伤,难道……” “本督受伤实乃贼人算计,本督又大了意,怎么能赖洛玉失职,这帽子本督可不给戴”。 吴中呼了口气:“卑职懂了,此乃贼子太过奸诈,只不过今日若是卑职随扈的话让厂公受伤了,这失责的帽子卑职是不是戴定了”。 “没错,本督就是如此偏爱你!”常宇哈哈大笑,转身走进衙门:“一天天的别玩那么多虚套,早点养好伤随本督出趟远门”。 “最多半月卑职便可恢复大半,大人就要去刀山火海卑职也誓死相随”吴中赶紧道。 常宇扭头看了吴中半响:“你变了”。 “木有啊,俺哪里变了”吴中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肚子:“好像是变胖了些哦又或威猛了些”。 常宇叹息,好像也没变,还是那么的二逼。 烛火摇曳,常宇眯着眼看着手中茶杯,又瞧了瞧旁边的蒋全:“你打算如何查?” “既是死士必为豪门豢养,京城虽说勋贵众多,但有实力可豢养死士以及和厂公有不死不休之仇的可就那么几家,偏偏咱们在这些人家里都安插了眼线,就不信瞧不出一丁点线索”。蒋全想来一下说道。 “豢养死士刺杀东厂提督这等大事,必为隐秘,若你就是盯不出一丁点儿线索呢”常宇又问。 “那便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卑职先下手让他们内乱,惊慌之下必露出马脚”蒋全眼中闪出一道狠意。 常宇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端着茶杯起身踱步,蒋全垂首躬身不敢出声,好半天,常宇呼了口气:“不得胡来”。 “厂公的意思是……”蒋全小心翼翼的问道。 “勋贵乃国之基石,国之重器,便是皇上亦不敢轻动,无凭无据之下你若下手不知轻重,群情激怒之下皇上震怒,别说你,就是本督都吃不消!” 蒋全顿时一声冷汗:“卑职知道了”。 “抓大鱼要有耐心,派人好好盯着,他们不动则已,若动必有迹可循,只要拿到人证物证,便是抄了他家灭他的族,谁也无话可说”。常宇低声叮嘱,蒋全连连应了。 “厂公大人,吴三桂求见!”这时门外一个番子来报。 常宇眉头一挑,这么快。看来这皇恩浩荡的也不咋地啊! 天黑城门关闭,皇城落锁,这时死规矩。 理论上皇城一旦关闭,除了皇帝外无人可再出入。 当然无论野史和正史上也有在紧急情况下打破过这种规矩,比如现如今的大明朝,权监常宇便可随时随地出入四九城以及皇宫。 在外人看来这是宠信至极的天恩浩荡。实则这只是一部分,只是非常之时崇祯帝不得已为之的非常之举,毕竟这年头什么危急的事都可能发生,他只希望在危急时刻有个信任的人能随时随地为他卖命出力罢了。 吴三桂入城时天色已黑,皇城也已落锁,但得到他回京的消息后,崇祯帝竟破天荒的允许他入宫面圣。 皇城大门为其从新开启,传出去自然惹的别人艳羡,又是皇恩浩荡。 连常宇听闻时都表示惊讶,崇祯帝有什么理由这么着急见吴三桂,连一晚上都等不及。 吴三桂,大明当下实力最强大的军阀,其独镇关外孤城宁远,手握三万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明清两国都对其各种拉拢安抚,便是他想单干自立为王也是有这实力的。 也无怪乎崇祯帝,皇恩浩荡竟重开宫门允其连夜面圣。 也无怪乎连小太监都要到衙门口亲自迎接:“数月不见,将军尚好否!” “托常公公的福,尚可一饭斗酒肉十斤,这月余不见厂公却愈发龙精虎猛,可谓英姿勃发啊”。吴三桂神色略疲笑意盎然拱手道。 常宇大笑:“吴总兵上来就这么夸,咱家是听出来了,这是来衙门蹭饭来了”说着便将吴三桂请入衙门,至后院大堂令人沏茶又去准备酒菜,原来吴三桂匆匆入城便去面圣,晚饭都没吃呢。 堂上清茶袅袅,吴三桂起身拱手:“常公公的人情,日后定当重报” 常宇皱眉:“吴总兵来这么一出可让咱家莫名其妙了”。 “鞑子突袭入关,在下有失察之责,若非常公公率兵溃之,后果不堪,朝廷免不了重罚,这天大的人情,在下岂能敢忘”。 常宇哦了一声,哈哈大笑:“吴总兵说笑了,这区区失察之责,比之宁远之功不足一提,朝廷岂有责罚之理,最多亦不过叨叨几句” 吴三桂苦笑摇头:“若是往年或许只是口头责罚几句,只是今夕不同往日,有常公公在,别说口头责罚便是拿了我吴三桂下狱也有可能啊”。 常宇轻笑:“区区失察之责犯不上,犯不上,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知道吴三桂的意思。 若在往日,朝廷肾虚,就这失察之责朝廷别说责罚了,甚至大话都不敢说一句,还得去安抚吴三桂:没事的,没事的,鞑子入关就入关是了,逛完就会走的,你可千万别自责别给自己心里压力。 就如同历史上刘泽清抗旨不进京勤王,崇祯帝不敢训斥还得特地遣人去济南送银子安抚他,哄着他,连甩脸色都不敢。 之所以这憋屈,这么低三下四,其主要原因就是虚弱无能,没底气,没实力。 可如今不同了,崇祯帝手里有个大王牌,善谋善战不说,王牌麾下还有几个大军阀抱团跟着他干,谁不服说揍就揍,即便是实力最强大的吴三桂也照揍不误。 这就是底气,就是实力。 这也是为何崇祯帝下旨召吴三桂入京,他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就来了。 ”是否犯得着,这个常公公应该最清楚吧“吴三桂嘿嘿一笑,常宇挑眉:”吴总兵您都面过圣了,还有必要探咱家口风么“。 哎呦喂,吴三桂一听这话,拍了大腿:”便是面了圣心里才更加没底,这不就来寻常公公您指条路么“。 这话说的常宇一头雾水,吴三桂也不隐瞒,便说面圣经过,在宫里和崇祯帝聊了近半个时辰,但除了详问宁远战事经过,便别无他话,不赞吴三桂宁远之功,亦未提失察之责。 ”仅此而已?“连常宇也觉得讶然。 ”仅此而已,所以在下心理现在是七上八下啊,常公公你我在宁远并肩作战共过事也不给你见外了,您就透点口风给在下吧“。 常宇苦笑:”皇上当您的面都没透个风,咱家又岂能知晓,或许皇上是想给你个惊喜,在阅兵大典时在论功行赏吧“。 吴三桂将信将疑:”这数月间常公公督军,各部诸将战功皆由您上叙,朝廷论功行赏,常公公不会一丁点风声都不知吧“ ”吴总兵,咱家是内官,内官不得干政,朝廷论功皆有皇上和内阁做决定,这个咱家真不知,吴总兵在朝里有人何不去别处打听一下“。常宇似笑非笑。 吴三桂一声叹息:”原来常公公这般见外,是在下唐突了“。常宇挑眉::”吴总兵这话怎么说,你我惺惺相惜岂来见外一说“。 ”若说这朝里有事,岂有常公公不知的,又有谁比常公公知的多知的清楚,只不过不愿说罢了“。吴三桂显得很是低落。 恰这时衙役将酒菜送了上来,常宇微微一笑,帮吴三桂斟酒:”也罢,不说点倒真显得和吴大人生疏了,咱家听了消息,有人位列柱国,有人要封爵……“ 封爵!吴三桂一震! 朝廷真的舍得下本钱啊!封爵太诱人了!吴三桂的手有点抖动。 ”常公公,可知何人封爵?“ 常宇笑而不语。 吴三桂咬咬牙:”在下此番入京不问前程,只问祸福,还望常公公指点“说着起身拱手。 常宇笑了笑,看了桌子酒杯,吴三桂会意,举杯干了,常宇依旧不言为其斟酒,吴三桂再饮。 一连三杯。 常宇这次轻声道:”将军无忧“。 对于手握兵权威震一方的大军阀吴三桂,朝廷自有考量,即便现在有底气有点实力也不敢轻易动他,因其实力太强,所处关外位置又为独特,可以训斥,甚至可以打他,但不能逼其太甚。 当然,吴三桂也不会轻易造反,他一家几十口子都在京城,其实孝子,历史上若不是李自成杀了他全家,他也未必就痛下决心降清。 简单说,朝廷和吴三桂的力量属于旗鼓相当,不会立刻翻脸,只能徐徐图之,缓缓分化。 ”谢常公公指点“吴三桂拱手道谢,心中石头落了地,举杯敬常宇:”在下先干为敬“。 常宇以茶代酒:”吴总兵的心事了了,现在也了了咱家的心事吧“。 常宇的心事,便是败退逃出关外的清军现下如何。 …………………………………………………………………… 只想要票票。 第1022章 何方妖孽 ”在下入关前已经部署妥当,多尔衮溃败之际无力无暇再兴风作浪,其损失惨重粮草不足,必急行赶路,料的这几日便可至锦州城了……“吴三桂略一沉思说道。 常宇听了,突然问道:”你可知咱家和多尔衮谈了个条件?“ ”略有耳闻,以阿济格换祖大寿,这事在下要还要多谢常公公成全“吴三桂又起身叩首。 常宇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而吴三桂好像也不太想深入谈这事,便岔开话题:”听闻,周总兵,黄总兵此时都在城中,不知何处,在下想一会去拜访一下,不知方便么?“ 常宇笑了:”吴总兵入城不过数个时辰,听闻的倒是很多呀,说着一顿便道,周总兵等人皆在前门外的客栈里,不过此时城门已闭,吴总兵若要去的话,咱家可借腰牌开门。 吴三桂大喜,多谢常公公成人之美。 得了,常宇耸耸肩,这时辰已不早了,那客栈的酒菜皆比咱家衙门丰盛,吴大人早早去吧,莫让老友久侯。 既然常公公已下了逐客令,在下也不厚着脸待了,吴三桂哈哈一笑,起身告辞,常宇本欲让方三持自己腰牌送其去外城,忽好似想到什么,也罢,咱家也要去访友,就顺路送吴总兵一程吧。 深夜会友,常公公倒也是好兴致啊!吴三桂拱手道谢,两人步出衙门时已有两辆马车候着,尚有数十东厂番子及亲侍随扈。 常宇和吴三桂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出东厂胡同,顺着皇城根朝南边前门方向行去。 因前车之鉴,众随扈不敢大意,警惕环顾四下。 明明刚刚才遭遇刺杀,身上伤口还隐隐作疼,常宇为何偏偏又冒险深夜出门? 自是为了引蛇出洞,否则窝在衙门里不出来,蒋全如何循迹暗查。 车至正阳门,常宇叫开城门送出吴三桂后,便沿着城墙东去数百米调头往北拐入台基厂街。 成祖定都北京建造紫禁城,在皇宫周边设了很多原料厂,这台基厂就是建造宫殿基座的地方,在皇城西南方向。 皇宫建造完毕后这些厂子也就没了,地名却一直沿用。 台基厂街一直北行便至十王府街,这个地方前文介绍过就不赘述,属偏僻之地,而常宇的朋友家就住在附近。 常宇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满京城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仅一人, 永安公主的驸马,巩永固。 驸马府前,蒋发扣门,常宇缓缓下车,四下张望一番,略显失望,贼子竟没动手,要么没跟来,要么吃一堑长一智不敢轻易下手。 又是深夜打扰,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很反感,但巩永固对常宇来访,则是打心底欢喜。 他喜欢这个少年,也需要一个交心谈天论地的朋友,特别是在丧妻之痛最沉重的时候,需要一个人说说话。 “常公公可是知我不日就要出京,特来交代些事?”巩永固将其常宇请入堂内,亲手沏了茶,微笑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今日只为访友闲聊,不论政务”。 哦,巩永固略显意外,这小太监自上位后,风里来雨里去忙于军务要事,总是来去匆匆,何曾有这般闲情逸致, “莫不是,累了?”巩永固轻声问道,想想也是,这数月间南征北战,捞银子杀敌,还要各种勾心斗角,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是铁打的也守不住啊,即便小太监精力过人。 常宇苦笑摇头:“累,尚且算不上,但的确有心疲之感,所以来找先生闲聊解惑,只是多有打扰了”。 “常公公愿来敝舍喝杯茶水是我荣幸,岂来打扰之说,再说我一个人也闷得慌,想要找人说说话呢”巩永固说着一声长叹,神色萧寂的看了一眼堂上永安公主的灵位。 常宇看在眼中,好一个情种啊,不由脱口而出:“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刚才还消沉不已的巩永固闻声瞠目,随即泪如雨下:“落月成孤倚!落月成孤倚,公主一去,我不就是落月成孤倚了么,背灯和月就花阴……常公公,这词何人所作?”要知道巩永固学冠五车精通诗词歌赋,竟未闻此等佳作。 常宇刚想说,这是纳兰性德的虞美人的里下段,可是转念一想,纳兰现在连个细胞都还不是呢,若说了少不得又解释不通,便随口道:“咱家信口胡来,倒让先生笑话了”。 “常公公竟擅词赋!”巩永固立刻被震的七荤八素,小太监拳脚无敌善谋善战,却不成想还擅词赋,而且造诣之高,出类拔萃。 那哪知道,十年后将会有个文坛妖孽出生,而常宇不过在拾他牙慧罢了,纳兰性德的成就之高,堪比先贤诸圣,也无怪乎巩永固震惊。 开始一瞬间他也曾怀疑常宇是不是拾人牙慧,但以其渊博竟从来未闻此句,若是当代或者前朝所作,这等佳作不可能籍籍无名,再者以小太监人品也不可能冒名他人。 “惭愧惭愧,京中文人墨客自以文采斐然者成千上万,可笑只是井底之蛙,谁曾想明珠藏于深宫而不露,常公公真乃天降奇才,吾大明有幸得之,吾有幸交之”。 哎呦我去,顺口装个了b竟被巩永固捧上了天,弄得常宇都不好意思,亦连称惭愧:“不过信口胡来,惹先生笑话了”。 “此若是笑话,吾等则为笑料了”巩永固苦笑摇头:“此词甚合吾境,可否赠与在下”。 “此词本就是有感先生触景生情而作,若先生不嫌弃便拿去吧”常宇赶紧道。 巩永固,长叹:“吾此生,一妻一知己足矣”。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常宇有感又来了那么一句,巩永固再也坐不住了,浑身颤抖:“汝,到底何妨妖孽……” 这一夜,谁也不曾想到,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屠夫东厂大太监,竟然在驸马府和京城文化圈的名人巩永固谈诗论词。 巩永固虽无官无权,但其精通诗词歌赋,又是有名的雕刻家,文玩字画鉴赏大家,在京中文化圈举足轻重,常宇无心插柳装了个逼 却不知道日后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当然想不到,经巩永固传颂第二天他的两段不全的词就轰动京城,人送词坛怪杰雅号。 明清之后,小说盛行,诗词略显落寞少有名家名句问世,直至清初纳兰性德横空出世,可惜不过惊鸿一瞥,却也留下不少名篇,要知道一个诗人词人一辈子能留下一句千古名句便已不枉此生,而纳兰留下的几乎都是精品。 常宇没想到,他靠着纳兰性德在另外一个领域又爆红了。 第1023章 清晨闲暇好时光 清晨,没有任何预兆的 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在窗前树叶上啪啪作响,常宇翻了个身坐起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雨蒙蒙略感意外。 “大人醒了”陈王廷在外间叫了一声,常宇应了:“陈师傅快去休息吧”自从数月前出关遇刺后,常宇就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卧室外间必须有人当值。 方三端了盆清水进来,帮常宇梳头洗漱。 “春祥是刚睡还是刚起来?” “春公公一早刚睡下”方三赶紧回道,常宇又问:“昨夜京里太平么?” “早上和春公公闲聊时得知,昨晚亦有打架斗殴的事,不过去却少了很多,寥寥几件”。 这时一个番子进来密报:“昨儿吴三桂去先是与周遇吉等人一会,然后在和唐通及马科单独会晤,闭门至天亮才散”。 常宇嘴角轻扬。 一碗稀粥,一份咸菜疙瘩,一盘油炸馒头片,两个鸡蛋,外人绝难想象威震朝野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的早饭是如此简单,可即便这样也是很多老百姓望尘莫及的了 饭菜虽简单却是方三精心所烹甚得常宇口味,细嚼慢咽啧啧有声,蒋全躬身其后:“贼人愈发谨慎,未发觉蛛丝马迹”。 昨夜,常宇借口送吴三桂顺便去访友出衙门溜达,实则以己为诱饵引蛇出洞,蒋全布了人手暗中相随准备来个黄雀在后。 哪知忙活了一夜,竟无发现任何线索。 “厂公出衙门后,未发现有跟踪之人,亦未发现衙门和驸马府周边有人探视”蒋全深呼口气低声道。 “看来贼子行事小心老辣还在本督意料之上,既能随机应变匆匆设局,一击不中便石沉大海,这对手不简单啊”常宇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继续查,本督有耐心,但他们却要沉不住气”。 “卑职不明,还请厂公指点”蒋全有些迷糊,躬身问道。 常宇起身看了窗外一眼:“如今北方战乱虽平,但南边却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近日忙于阅兵大典看似无暇南方实则暗中一直在准备,而几乎所有人都猜得到,平南方战乱,必须本督前去督战……” “厂公南下身处军中再想行刺无疑登天,所以贼人必在厂公南下前动手,也就是这几日!”蒋全终于开窍了,眼神变得炙热起来。 “没错”常宇走到房檐下,看着院外细语菲菲:“这几日是咱家最清闲的时刻,却也是杀机暗伏”。 “卑职这就去查,三日之内必给厂公个交代”。蒋全叩首离去。常宇轻轻摇头,看着他背影:“若这么容易的话,早破了案,哪还轮得到你捞功哦”。 有一点常宇没说错,自从班师回京后这几天当真是他最清闲的时光,崇祯帝也好像为了犒劳他,没事几乎不找他。 东厢房的廊檐下,蒋发正在指点宋洛玉练武,吴中躺在椅子上一脸不屑的看着,时不时的撇嘴切切切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刚不破,你这鬼把戏慢悠悠软绵绵像在画鬼符一样,能有多厉害”。 蒋发也不怒:“可不是,就是画鬼符,这功夫就专降各路妖魔鬼怪呢”。 吴中冷哼:“洛玉莫要学这画鬼符,待我伤好了,传你巴子拳……” “女子不宜习你那刚猛路子,洛玉更适合我这太极拳,既能强身亦能养生”蒋发嘻嘻一笑,他早年游历江湖,便对吴中敬仰已久,此为同僚,关系愈加亲密。 且,吴中翻了个白眼,刚要反驳,却瞥见常宇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边,正欲施礼,却被常宇按住在他身边轻轻坐下:“咱家问你啊,这武技为何又叫功夫?” “若无日积月累苦下功夫磨练何来高超武技”吴中说话间,提气一掌拍下,身边长条实木凳子应声而断:“这一掌,三十年功夫,大人有么?” 常宇叹服轻轻摇头:“没有”说着起身:“银子你有么?” 啊,吴中一脸懵逼。 “损坏公物连赔带罚,十两银子”常宇淡淡道。吴中顿时就跳了起来:“这也太黑了吧”惹得蒋发和宋洛玉哈哈大笑。 “就你三人在衙门么,可见那李慕仙去了何处?”插科打诨过后常宇突然问道。 蒋发摇头:“一方道长回京后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 “那牛鼻子也不是啥好人,少不得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宋洛玉面带不屑。 “别胡说,一方走时带着小道童的,岂能去寻花问柳,再说了他是出家人……”常宇轻斥。 嘿,宋洛玉翻了翻白眼:“他可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先前卑职就恰巧见过他出入花楼,鬼鬼祟祟的以为没人知道呢……” 蒋发和吴中低头噗嗤笑了,常宇亦不好再说什么,随手道:“咱家要出去散散心,劳烦蒋师傅一趟”。 “卑职领令”蒋发拱了手手赶紧回房换装作准备,宋洛玉走了过来:“大人,蒋师傅一人力薄,允卑职同去”。 常宇点了点头,吴中在旁边大呼:“为防万一还是多带点人,不如将亲卫调来……” 常宇摇摇头:“光天化日贼子没那么嚣张,再说了出去散散步搞那么大场面太过招摇”。 天昏昏雨蒙蒙,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常宇撑着一把油布伞走出衙门,抬头四下瞧了瞧,举步朝胡同走去,亲侍蒋发和宋洛玉一身劲装挎刀随扈。 出了胡同口,常宇又左右瞧了瞧,还抬头看了看眼前那高耸的皇城墙,然后便朝北缓缓行去。 若问常宇去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想信步而行,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无军务缠身,无朝政烦扰,不用应付繁琐复杂的人际关系亦不用和谁勾心斗角。 一把油布伞,穿街走巷漫无目的在街边行走,明军大捷让京城百姓振奋了好多天,如今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又要直面残酷的现实生活。 数月战乱,不说城外民不聊生,便是京城的百姓生活也是水深火热,仅仅一个物价上涨便让很多人吃不消了。 一家粮油店前,常宇举着伞紧紧的看着买米老百姓脸上的愁云惨雾,又瞧了瞧不远处几个跪在屋檐下捧着破碗的乞丐,本欲掏些碎银丢过去,却发现没带不由长叹。 见惯了京城豪门勋贵挥金如土,也看多前门外的灯红酒绿,还有那数万入京瞻仰帝都的将士也纷纷感慨京城的繁华,却不知道这帝且另有一面,阴暗而真实。 让满城白縞的鼠疫还在肆虐,因战乱而涌来的难民,满城乞丐,入眼皆是。 这数月间的战乱引起的饥荒,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常宇心中如压巨石撑伞缓缓而行,不知不绝走到了一个偏僻巷子里。 好像是个死胡同,常宇皱眉转身,便瞧见胡同口一个头戴斗笠瞧不见脸的黑衣人缓缓拔出手中长剑:“知道你在引我们出来,亦知道九死一生,但我们不得不冒险搏一下了”。 常宇笑了。 第1024章 引蛇出洞 淅淅沥沥的清晨,偏僻无人的死巷子,身上外衣尽湿的蒋发,随手将雨伞扔了出去,拔出腰间钢刀扫了周围四五个蒙面大汉:“洛玉,这里交给我了,去助大人”。 胡同里,常宇轻轻转动雨伞,水珠四溅,看着五步之外那斗笠杀手表情轻松:“即知如此又何必送人头”。 那斗笠杀手冷笑:“我不过将计就计,不到最后尚不知谁送人头呢,你为引我的出手,不惜孤身涉险可曾想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既自喻为鸡,吾又有何惧,难不成我瞧着像手无搏鸡之力的人么?”常宇嘲讽,那人被怼哑口,不由动怒就要扑过来。 慢着,常宇一声低吼:“你可知本督何人?” “若不知为何杀你”斗笠杀手嘿嘿冷笑,常宇哦了一:“佩服,既知道是本督,却还敢以身涉险行凶本督佩服你的胆量”。 哈哈哈,斗笠杀手冷笑不已:“东厂的提督又如何,捅一刀也会留学,死了也是一具尸体罢了”说话间不远处传来呼喝打斗声,斗笠人顿了一顿:“今儿你大意了”。 “有么?”常宇耸耸肩:“昨儿本督仅随扈一人,今儿带俩呢”。 “昨儿你虽随扈一人,暗中却有不少护从尾随,可今天,吾等从衙门盯到此处确定你不过三人,今儿你死定了!”斗笠杀手冷笑,提剑劈来。 “你用剑?”常宇很是好奇:“杀手多用刀,用剑很是少见”那杀手本欲动手闻言身形一滞,随即傲然道:“让你死个明白,江湖人称的一剑破苍穹便是在下”。 哈哈哈,常宇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剑破苍穹,破你妈个头啊,欺名盗世吹大气之辈老子可见的多了,你欺本督三人便敢来犯,便让见见真本事”说着雨伞一收:“你听外便声音是不是小了很多,再不动手你连和本督交手的机会都没了”。 那斗笠杀手,气急败坏,提剑砍来,常宇侧身避过,顺手以雨伞砸了过去,接着连退数步:“慢着,本督尚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斗笠杀手冷哼,提剑缓缓逼近,箭剑在石板上划出刺耳声。 “你可曾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常宇嘿嘿一笑,那斗笠杀手顿感不妙,突的发现胡同四周房舍上不知何时站满了弓箭手。 “你若刚刚一出现就动手,本督措手不及或许能被你所杀,可笑你他嘛的遇到本督这个话唠竟然唠起磕了,你不是一剑破毛虚空么,你倒是破啊”。 “你这阉狗,原来早有算计!”那斗笠杀手气的浑身发抖,大吼一声朝常宇扑来,两支利箭破空而来,将其射翻! “捉活口!”常宇突然想到什么,窜到那杀手跟前,一脚将其踢晕,杀手刚递到嘴巴跟前的胳膊软了下来,手心里滑出一个黑药丸。 “大人无碍吧……”这时蒋发和宋洛玉一身血迹冲进胡同,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原本一脸担忧待看清巷子里满满都是人,还都是自己人的时候,不由相视一笑长长呼了口气。 没错,常宇又设了个套,昨晚没引蛇出洞这让他很是不服气,不管对阵闯贼还是多尔衮,千军万马都被他坑的伤筋断骨,区区江湖杀手我还不信邪了。 他料定这些杀手必须赶在他离京前在城里动手,只要有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既然如此,那边就给你们创造过机会。 而昨晚的机会故意而为的痕迹太重,于是今儿一早他就和蒋全设了最没技术含量的圈套,守株待兔。 蒋全一早在指定地点埋伏好人手,而常宇看似出门闲溜达实则一步步的将兔子引到大树下。 盯梢的杀手见小太监如此大意就出了衙门闲逛,本也是怀疑是圈套,但追踪许久后确定后边真的没有埋伏人手,极有可能是小太监觉得没人有可能在这大清早动手吧。 其实被骗过的何止是他们,连随扈蒋发和宋洛玉也被骗过了。 “藤,本督给你顺来了,这瓜你可要摸稳了”常宇抖了斗雨伞上的水,然后撑开走出巷子,蒋全躬身恭送,然后一挥手:“下狱,严审”。 巷子外的胡同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无一活口,四下墙壁和屋檐下血迹斑斑刀痕累累,可见刚才搏杀之惨烈。 宋洛玉左臂受伤,虽已简单包扎鲜血还是顺着胳膊滴落,蒋发也是极其狼狈,身上至少三处刀口,令人触目惊心。 临近药堂里,常宇仔细帮蒋发敷药包扎,亦不用避嫌的为宋洛玉缝了伤口:“咱家回衙门少不得被某人咒骂了咯”。 宋洛玉苦笑摇头:“本以为跟着大人能吃香喝辣的,谁曾想必江湖还险恶,虽说也吃香喝辣了,但这刀枪棍棒也没少吃”。 “怨气冲天呀这是”常宇哈哈一笑:“你数次护卫有功,想要什么尽管说,咱家绝对不推托”。 宋洛玉轻轻摇头:“卑职身为亲侍,随扈大人安危本就是份内之举,并不需要额外赏赐,况且,卑职想要的大人都已经给了”。 “给了?”常宇一怔:“咱家给了你什么?” “尊严和尊重!”宋洛玉特别认真的看着常宇道:“行走江湖虽是无拘无束,但干的都是杀人越货见不得光的事,更像是个鬼,而不是人,哪里像如今这般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 啧啧啧,常宇很受触动,对宋洛玉伸出大拇指:“有功当赏,咱家不会亏待你的,洛玉,别忘了除了护卫之功,你还有军功呢,咱家回头一定给你请大军功”。 宋洛玉大喜:“可以请个女将军么,卑职梦想成为一个女将军,率兵……” 咳咳咳,常宇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蒋师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卑职……嘿嘿,卑职也想要一把吴总的那种刀,只是差个机会!”蒋发有点不好意思道。 嘿,好家伙,御赐宝刀,那都是立大功才有的! “不急,不急,蒋师傅有这个实力,差的只是机会罢了,总会有机会的……”常宇鼓励道。 “常公公,常公公”这时门外传来疾呼,一个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您可真让小的好找啊,皇上,皇上召您入宫,让您立刻入宫……” 常宇顿时眉头一皱,崇祯帝很少在一大早召他入宫,而且还催的这么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1025章 说他胖,还喘起来了 雨渐停,阴云不散,常宇步履匆匆入了皇宫,早有太监在门内候着:“常公公,皇爷在乾清宫候着您呢”。 “可知皇爷召咱家入宫何事?”常宇识得这太监是王承恩的心腹陈六子。 “回常公公,具体何事小的不知,但皇爷在殿内显得有激动,来回踱步不止……”陈六子赶紧道。 或许南边又来了什么噩耗了吧,常宇皱眉足下行风入了东华门朝乾清宫小跑而去,路遇的太监宫女纷纷施礼问好,他也没功夫搭理,只是挥了挥手一闪而过。 “常公公”路经端本宫时:“宫女玲珑挥手低呼,太子殿下……”话没说完就被常宇瞪了回去,玲珑这才知失礼,太子才刚刚被禁足,四下尚有那么多太监和宫女眼线,自己大呼小叫这不是给俩人找麻烦么。 乾清宫殿外,王承恩焦急的张望,见常宇疾奔而来,顿时喜上眉俏朝常宇挥了挥手,又赶紧转身扣门:“皇上,皇上,常公公来了”。 常宇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噩耗,否则王承恩不会这么欢喜的神色,那……会什么呢? “说,你给朕说实话,这词当真是出自你手,还是掠人之美!”乾清宫内,崇祯帝指着龙案大喝一声,那上边写着两段残词,却正是常宇在巩永固家背的纳兰性德的词。 晕,以为什么事呢,常宇简直无语内心苦笑不已,表情却一脸茫然,甚至还挠挠头:“这是臣昨日和巩驸马闲聊时,信口胡为几句,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崇祯帝目瞪口呆:“你……那倒没有,只是,只是这词当真是你所作?你不是不谙……不擅文墨么,岂能有此惊艳词作,常宇你可别诳朕啊”。 “皇上,这只不过臣昨日夜访巩驸马时见其心伤触景生情随口胡来几句,怎么就成了惊艳之作了?”常宇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这可差点就把崇祯帝给气吐血了:“你,你,好一个信口胡来,你可知道你这信口胡来能羞煞多少大家,你,朕反正不信是你所作,不信,就是不信”。 “有这么夸张么,就这么随口几句还成了羞煞大家惊艳之作?”常宇看上去一头雾水:“但这的确是臣所作啊,若是他人所作,若真如皇上这般推崇,想必早就名传天下了”。 也是哦,崇祯一怔,此等佳作若早问世必已成名篇,思及此处苦笑摇头,看着常宇道:“你还能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 常宇赶紧叩首:“臣,惶恐,不知何人又弹劾,臣从未逼谁去死啊!” 崇祯大笑:“有时候你聪明绝顶,有时又似个木头,没人弹劾你逼人太甚,朕是夸你呢”。 啊,常宇一脸茫然。 王晨恩在旁边赶紧道:“常公公,皇上是说你,文武双全呢”。 “额,是么皇上”常宇问道。 “你拳脚功夫号称皇城第一,善谋又善战所向披靡,而如今还要在文坛称圣,常宇啊,你这要逼多少人走投无路啊!”崇祯大笑:“不过,朕很喜欢,朕就要天下人看看内官亦有天纵之才!就让那些自诩清高眼高于顶之辈汗颜”。 “皇上,臣,这两句话,真的那么厉害?”常宇继续装萌卖傻。 “何止厉害,放眼当世无出其右者,所以当巩永固诵与朕听时,朕一丁点而都不信是你所作,如今既已确定,朕要当朝诵与那些文臣听听,朕要看看他们那无地自容的神色”崇祯帝现在最大的离去就是怼文官,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文化么,来走两步。 说着看向常宇又是摇摇头:“若说你打架斗殴胜了谁,又或说你率兵破敌赢了几场仗,朕一点的不怀疑,可是说你竟有这么高的文学造诣,朕可是真的……心虚啊!” “皇上,自古不是有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说么,常公公或许就是那么偶的一下也有可能呀”王晨恩在旁边替常宇说着好话。 崇祯帝点点头,长叹:“咋好事都让你摊着了呢,便是有人终其一生也未必偶的一句,你却一张口就是两首,只不过看上去并非完篇,你可否再续?” 这本就是常宇从纳兰性德的两首词中摘录所得,并非完篇,但此时常宇哪有胆再去续篇,抄袭背书痕迹太重了,于是轻咳一声:“皇上,既是妙手偶的一句,勉强再续,岂非狗尾续貂了”。 嘿,崇祯帝抚掌:“狗尾续貂你都会用,朕当真小瞧于你,原先仅以为你粗识几个大字,不成想数月不见已非昔日阿蒙了,你可是请先生学文识字了”。 常宇颔首:“臣平日闲暇时的确看了些书也练了字,虽未正式请了先生,但军中李岩博学多才臣受教不少”。 崇祯帝哦了一声,突然道:“可否现在吟诗作赋词一首让朕开开眼?” 啊,常宇一怔,面露苦色:“这吟诗赋词都是灵感突发即兴而作,臣现在可没啥灵感啊”说着一指窗外:“总不能胡来一句什么,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这等俗句来敷衍皇上吧”。 “你……”常宇话刚落音,崇祯帝神色大变,此时正值半晌午风雨初停雾气弥漫,殿外曲径通幽花繁枝茂……此句应时应景,已是不俗更难得这小子脱口而出。 瞧其神色,常宇心中暗喜又暗自庆幸自己前世太喜欢纳兰性德了,几乎可以背诵他所有的诗词,现在用来装逼倒也唬的人一惊一乍。 没出,这句又是摘自,纳兰性德的《南乡子》 “续下去,续下去”崇祯帝略显激动,这小子也太神了,张口即来却不沾俗气,可常宇却为难了,后边的他自然还背的出,但却有些不合景而且一下背完了,太令人怀疑。 “皇上,这,这个,臣没有状态了”常宇苦笑。 “不行,你今儿非要给朕来个完篇的”崇祯帝急了,这也不怪他,就好比一个嗜酒之人,你拿了瓶好酒给他倒了一滴后说没了,那,心理刺挠的很呀! 看来今儿不出大招,摆不平你了!常宇决定来个炸,走到窗前驻足,崇祯帝也不打搅他。 忽的,常宇翻窗而出,王承恩措不及防低呼:“他要逃……”被崇祯帝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知失言了。 崇祯帝走到窗前,看着常宇在花圃幽径里缓缓而行,不一会便走到窗前轻轻点了点头刚要启口。 “慢着”崇祯帝回头对王晨恩疾呼:“笔墨”。 “春浅,红怨。掩双环,微雨花间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阑珊,香销轻梦还。斜倚画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记当时,垂柳丝,花枝,满庭蝴蝶儿”。 常宇眯着托腮,细细道来,崇祯帝笔下行风一撮而就,而后,神色愈发黯然,怔在当地一言不发。 “皇上,此篇可否?”常宇拱手道 “滚!”崇祯头也不太一声低吼,常宇拱手告退。 “皇上,常公公……”王晨恩刚要开口。 “你也滚!”崇祯帝又是一声厉吼,王晨恩不敢再言,赶紧出了殿小心关上殿门,回头便瞧见,常宇一脸轻松的站在殿下台阶看着他笑了笑,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常公公”王晨恩略显担忧叫了一声,常宇回头轻声道:“无妨,让皇上自个儿静一静”说着飘然而去,杀手锏还没用呢,就扛不住了,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让人生死相许。 这首词自然还是纳兰的,但却是常宇故意而为,果然不出所料让崇祯帝触景生情了! 崇祯帝算是历代皇帝中不贪女色的佼佼者,但其亦有宠爱之人,田秀英田贵妃! 奈何佳人有疾,已是香消玉损,这让崇祯帝悲伤不已,却因国事操劳只能深埋心中,此时却因常宇一首词,情难自已! 第1026章 你猜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殿门口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对巩永固的那句词,这才反应过来崇祯帝为什么突然发起火了,心中也更加佩服常宇,此子天纵之才,能文能武,而且善揣摩帝心。 将来扫平天下战乱,闲着没事仗着纳兰的几十首词赋或许还能在文坛混个风声水起,嗯,换个领域玩玩也不错。 常宇背着双手心中略显得意缓缓朝宫门走去,来时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急色匆匆,这会儿可悠然的很,但却也不敢随意在内宫走动。 刚出乾清门就被堵住了,不是别人,东宫的宫女玲珑。 “常公公,小的刚才唐突了,您别生气啊”玲珑双眼通红,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跟着常宇身边满含歉意。 “咱家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气”常宇不忍责怪他,岔开话题:“太子让你传什么话啊,你让他安生两天,待……” “常公公,太子只是让小的告诉您,您在巩驸马府上作的词简直绝了……”玲珑赶紧道。 啊,太子也知晓了,常宇顿感头大,巩永固这个小喇叭,要不了多久他常大才子的名气就传遍京师了。 两人边走边闲话,正前迎面走来几人,常宇抬头瞧了一眼,赶紧急急迎上去:“臣,常宇叩见公主殿下”。 原来是坤兴公主朱媺娖,巧遇常宇她亦显得很是开心:“常公公何时进的宫啊?” “臣,刚入宫陪皇上说了些话,公主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常宇看朱媺娖头上湿漉漉,鞋上亦有些许泥泞。 “天气好,去了西边太液池玩了会,刚从西华门过来就遇到你了,可真巧呀”朱媺娖轻轻挥退身边宫女,两只手不停的搓来搓去,小女生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常宇却心中不由一酸,大好的青春却只能在这深宫高墙里转来转去,对于多愁善感的小女孩来说,这下雨天竟也是好天气。 “这天气也叫好?”常宇收起心思打趣道。 “是呀,烟雨朦胧的去看湖特别美,要不要本宫陪你去看啊”朱媺娖踮起脚尖神情很是欢快。 “雨天湿滑,湖边泥泞又多,殿下还是少去的好,再者,臣就一俗人欣赏不来那美景……” “那要是本宫让你陪着去呢”朱媺娖打断常宇。 “这……,殿下不是刚从那边回来么,要不改天晴日臣再陪殿下游湖可好?” 啧啧啧,朱媺娖撇了撇嘴:“不是自称人间惆怅客么,怎么突的这般乏味了呢”。 啊,常宇愕然:“殿下也知……” “不光本宫知了,母后也知了,常宇,你可知道母后怎么说你的么”朱媺娖哼了一声。 “皇后怎么说?”常宇也好奇。 “母后说你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为赋新词强说愁”朱媺娖哈哈一笑,常宇苦笑摇头。 “不过,母后也说了,你是天纵奇才与众不同,即便小小年纪,已是胸有山河有星辰日月,自不可以常人视之”。 “皇后谬赞了,臣不过胡言乱语罢了”常宇赶紧道。 “你天纵之才也罢,胡言乱语也罢,反正父皇喜欢你,母后喜欢你,太子哥哥也喜欢你!这就好咯”朱媺娖嘻嘻道。 “那,公主殿下可喜欢臣?”常宇几乎就是潜意识冒出了这句,随后就后悔不已,这可是大不敬啊。 朱媺娖果然脸色一红,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猜”。 常宇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暗道自己越来越大胆了,撩妹撩到公主不说,还这么猖狂。 “臣曾帮了公主不少忙,想必公主殿下不会讨厌臣的”常宇嘿嘿一笑,朱媺娖哼了一声:“不和你说话了”说着疾步离去。突又回头道:“别忘了你许本宫晴日游湖的哦”。 “臣自当不会忘”常宇拱手恭送,往其背影叹息,他对朱媺娖自是有情意,也看得出那少女怀春,可也知道终将没有结果,心下感慨,脱口而出:“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说完就要离去,却见一旁玲珑一脸愕然:“常公公,你,你……” “我,我,咱家就随口一说,你可别乱传啊!”常宇有点慌了,以为玲珑看出他对坤兴公主有想法。 “这怎么叫乱说呢,这个必须要告诉所有人,常公公你简直是天才,卑职虽粗通文墨却也听的出,此乃出尘佳句呀”玲珑眼睛发光了,不待和常宇告辞,转头就朝端本宫跑去。 玲珑是东宫最受宠的宫女,太子听学她服侍左右,耳闻目染颇有学识,才学在宫中亦是数一数二。 得嘞,一下子将纳兰和史清溪祭出,自己想不火都不行了。 他却不知这随口一句,给坤兴公主这个怀春少女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动,胡思乱想差点抑郁了。 天气虽然阴沉,却很凉爽,常宇闲暇无事悠哉悠哉哼着小曲朝东安门走去,皇城门外东厂的马车已在待命,姬际可,陈所乐,陈汝信三人率二十余亲卫,环侍左右。 常宇眉头一挑:“用的着这么招摇么?” “贼日接连两日行刺,猖狂至极,卑职不得不小心谨慎”姬际可向前一步,这个军中悍将同时也是一个决定武技高手,是东厂四大宗师之一。 “本督何惧那些魍魉宵小”常宇轻笑:“汝三人留下,余下散去”。 “大人”姬际可又要说话,常宇抬手止住,微微一笑:“若再遇贼袭,吾等四人联手有何可惧,再者本督就不信了贼子还敢再来一次”。 姬际可没办法,挥退亲卫,至车旁问道:“大人要回衙门还是?” 常宇略一沉思道:“本欲回衙门的,不过眼瞅着就要晌午了,找个地方蹭饭去”。 马车缓缓难行,至大明门外的江米巷往东走,快到崇文门里街的交叉口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 这大宅门前两座石狮子,气势非凡,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傲视群雄,这里是吴府,大明宁远总兵吴三桂,前辽东总兵吴襄的府邸。 第1027章 蹭饭 吴家,世居辽东乃将门世家,仅吴三桂平辈的堂兄弟表兄弟在军中任职便有数十,影响力极大,根基也极深。 不过自吴襄致仕养老,吴三桂兵权愈重时便迁至京城定居,吴府便成为京城最著的豪门之一。 之所以说是名声最著,倒非其富丽堂皇,则是因为吴三桂为当下大明兵权最重实力最强的军阀,另则是,这府邸中有一位艳绝京城的倾城美人。 如此名头自是引人注目,即便吴府上下极尽低调,虽不免时常有人在府前流连窥探,这些人多是慕陈圆圆之名的下流之辈,而暗中窥探的则是锦衣卫了,毕竟吴三桂的实力太大了,所处关外的位置也太过敏感,朝廷不得不以防万一,若其有异心,必会将其家眷偷偷接走。 “这里是吴府门,不要随意停车”吴府门外两个家丁,瞧见一辆马车在府前停下观望,便走来撵人。 “烦请通报一下吴总兵,就说东厂访客”。姬际可向前一步拱手道。 两个家丁大吃一惊,一人飞奔入府通报,一人赶紧向前就要接过缰绳去拴马:“不劳烦小哥了”车夫老胡,马鞭一甩,啪的在家丁眼前炸了个响,那家丁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抱拳道歉:“唐突了,唐突了,几位稍候一下”。 马车里,常宇掀开车帘,四下望了望目光停在吴府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临窗有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料知不是东厂的番子就是锦衣卫。 抬眼又瞧了瞧吴府大门,甚是气派,他往日也途径于此,只是没细看,如今一打量,暗叹这才是真正的豪门高第,抛去那俩大狮子不说,瞧大门两侧那一排排的拴马桩,就不是普通大户能比。 “乔三秀曾一脚踢断拴马桩,言之无二十年功夫做不到”常宇目光在那些拴马桩上扫来扫去,每一个都是大海碗口粗的石桩。 “乔师傅并非虚言,想断这石桩没个二十年功夫甚难,不过对卑职却非难事”,姬际可说话间一声大喝,抬腿一脚踢去,只听一声咔嚓一声,那石桩应声而断。 “哎,你……,好吧牛逼!”常宇很是无语,他只是顺口提了那么一句,哪知道姬际可好胜心这么强,竟然上来就踢断人家拴马桩,瞧那家丁神色,完全不着头脑啊。 姬际可出手之后好像也感觉这样不太好,略显尴尬正想打个圆场时,就见吴府大门咯吱大开,几人从里边急急走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吴三桂。 而其身后还有两个常宇完全没想到的人,唐通和马科。 “厂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吴三桂至车前施礼,常宇笑呵呵的跳下马车:“路经于此,来蹭个饭,叨扰了……”说话间这才瞧见吴三桂身后的马科和唐通,顿时一怔:“两位将军亦在此,哎呦喂,看来今儿本督唐突了”。 吴三桂瞧了他这表情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表情不似作假,看来他的确先前不知道唐通和马科二人在,想必不是来搞事情的了。 话说这几日,周遇吉等军中大佬齐聚京城等待阅兵大典时朝廷论功行赏,吴三桂也奉旨回京,昨晚与诸将会晤,他和周遇吉,黄得功交情泛泛,点头之交,对刘泽清,高杰,刘良佐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还不如对李岩好感有加呢,而唐通和马科则是他多年战友,远的不说,松锦之战两年时间他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更不提前些日子唐通千里助战的情谊了。 加之他现在急需抱团,与唐通马科秉烛夜谈至天亮放散,邀二人午时至府上做客,却不知道两人前脚刚到,尚未开席家丁就来报,东厂的人来访! 领军大将交往甚密本就敏感,而几乎前后脚东厂的人就来了这顿时就让三人大惊,而且能用登门来访的绝对不是小人物,莫不是……于是三人匆忙出门来迎,果然是常宇。 心中忐忑之际,听小太监不过途径临时起意拜访,且其看到唐通和马科时得意外神色不似作假,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在下同马总兵和唐总兵乃是旧故好友,数年难得一举,恰逢都在京中便邀两位来府上做客,不曾想厂公大人锦上添花又登门,今儿可要好好庆贺一番”吴三桂一脸喜色,将常宇迎入府,眼神似有似无的瞧了门外那个被踢断的拴马桩,这小太监麾下高手不少啊,可这算什么,下马威么。 吴府是豪门大户,府邸规格和规模自也不是小,楼台亭榭一应俱有,花草池鱼应接不暇,见惯了大场面的常宇还是不失礼貌的稍稍奉承着,听得吴三桂裂着嘴笑。 堂上酒菜刚刚布置好,吴三桂邀三人主宾入座,并未有其他陪客,常宇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吴老爷子?” “这两日天气忽晴忽雨,家父不慎染了风寒在后府养病,未能恭迎常公公赎罪则个”吴三桂赶紧道,常宇忙道:“哟,那咱家可得去探望下老爷子”。 吴三桂急挥手:“风寒未去莫再传给了常公公,用不着,用不着,这心意在下替家父谢过了”。 “既是如此,待老爷子病愈之后咱家再来探望”常宇见好就收,他猜测或许是吴襄故意躲避自己,毕竟这个老狐狸深谙官场避嫌之道,也罢,反正自己和一个退休的糟老头子也没啥聊的。 简单寒暄之后,四人落座,吴三桂和唐通马科三人先举杯敬酒,常宇以茶代酒饮了:“咱家恰逢其会,去好似来的不是时候”。 他已看出来,如今这几个大军阀都开始互相抱团了,吴三桂显然是要将唐通和马科拉入同一阵线。 “厂公大人此话说的太见外了,吾三人皆随大人南征北战过,亦仰仗厂公神机妙算克敌无算,将来亦要靠厂公提携,又何来不是时候一说”唐通举杯一脸诚恳的说道,马科在旁附和。 “唐总兵所言极是,常公公和在下于宁远并肩溃敌,在下对常公公善谋善战深为钦佩,引为知己,怎么月余不见却这般生疏见外了,莫不是常公公瞧不上我等”。 哎,常宇苦笑摇头,举杯站了起来:“是咱家失言了,三位皆国之栋梁吾亦深为钦佩,与子同行深以为荣,认罚,认罚”。 三人这才哈哈一笑,举杯干了。 事实真的这样么,常宇心中冷笑,眼下京城这几个军方大佬,周遇吉和黄得功是真正和常宇一条心,唐通算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指哪打哪,对皇帝忠心对常宇也是言听计从没的挑,马科这两年不得志,如今要靠常宇翻身,数日前在古北口常宇还送了他一场功劳,心中有感激,也打算抱这颗大腿,至于刘泽清,高杰和刘良佐三人则完全就是墙头草两头倒,表面上和常宇虚与委蛇,实则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而最让常宇提防和看不懂就是吴三桂! 这家伙实力太强大,而且心机深不可测,他把和常宇在宁远并肩作战的事总是挂在嘴边,让人觉得不见外,可实则这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比如他极少称呼常宇为厂公大人,也很少自称末将,卑职之类。 他会说常公公,自称在下。 常宇督军期间,人人自称末将,卑职,回京即等于解职,吴三桂称呼他常公公,自称在下也并没有错,但周遇吉,唐通等人仍旧自称末将之类便知吴三桂内心其实对常宇不服或者说很排斥。 所以,他成功的引起了小太监的戒心,要把他放在重点盯梢的首位,大明现在军阀林立,每个都桀骜不驯,但只有吴三桂才能让常宇内心起了戒备之心。 不管你是清高,还是桀骜,我都会把你撸服了,而且会很快就会下手的,常宇表面笑嘻嘻内心妈卖批的和三人高谈阔论,实则都是聊些没营养的话题,比如说着追鞑子南下的事情。 这顿饭,常宇吃的很快,因为他真的只是来蹭饭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又自知之名:“咱家亦知三位乃旧故好友,难得在京中相聚自有说不完的话,咱家在这你们说话也不便……” “常公公,您这话可就……”吴三桂刚打断常宇说话,却刚张嘴又被常宇反打断:“吴总兵,先别急,咱家没说要走”常宇说着一笑:“诸位皆知咱家不喜酒,可知咱家有何偏好?” “闻厂公大人好拳脚?”马科略显迟疑道。 “好曲!”吴三桂和唐通异口同声道,他俩都和常宇共事相处过,知道常宇喜欢听小曲,不管是在宁远城,还是南下追敌时,遇艺人便要听上一听。 常宇笑了:“吴总兵有美妾精此道,不知咱家可否有幸一闻”。 “有何不可,有道是芳草易得,知音难觅,常公公爱听,圆圆之幸也”闻声而知雅意,常宇刚才问了那话,吴三桂就猜出这小太监的意思了。到人家府上要听人家爱妾唱曲子,按理说很唐突,可常宇是太监身份而且其的确是爱听曲并无不妥。 加上陈圆圆身份不过是侍妾地位极低,招呼客人本就是常态,即便是其因美貌深得吴三桂宠爱,一般不让其抛头露面,但招呼小太监这种贵客也没啥。 “既是如此,还请吴总兵引见一下,咱家去听曲也不打扰三位唠闲磕了”。常宇轻笑道。 常公公请,吴三桂起身引常宇去了后府,唐通和马科相视一眼,长呼一口气坐下。 ……………………………………………… 想要票票,走走票,谢谢。 第1028章 听曲 陈圆圆,明末名妓,无论史料还是民间传说皆称之为绝代佳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陈圆圆色艺双绝,身陷囹圄少不得以色事他人,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真情付诸东流,后被田贵妃他爹田弘遇掠到京城,据说是因田贵妃病逝怕失宠所以将其送入宫中,但崇祯帝重国事,担忧红颜祸水则又送了回去,当然,睡没睡不知道。 后田弘遇为了吴三桂大腿,便将陈圆圆送了他,吴三桂有正室张氏及小妾数人,但得佳人后独宠于她,藏于府内轻易不示人。 后府庭院一隅,荷花池畔有竹亭一座,常宇正襟危坐盯着池中金鱼游来游去,闻有脚步声,抬头望去,便见已薄衫丽人抱琴缓缓而来。 后世穿越而来的常宇什么样的妹子没见过,火辣风骚的,清新可人的,然而瞧了这种天然无添加无公害的妹子,还是不由眼前一亮。 人如其名,这是鹅蛋脸,常宇轻笑起身,对那女子拱了拱手:”久闻畹芳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仙下凡”。 这妹子就是陈圆圆,年级不过二十一正是青春好时光,见常宇很是吃惊,久闻厂公是少年英雄,果是英姿不凡。心中更意外,这少年谈吐有礼,对她毫无鄙夷之色,亦无传闻太监的猥琐气质,相反双目清明,实则一君子,当真是罕见。 “先生谬赞了,咱家向来好曲,今儿登门叨扰了”常宇说着转身坐下,抬手做了个请字。 陈圆圆施了礼:“大人是要先听曲还是先听琴,可又有什么喜爱听得?” 常宇略一沉思:“闻先生,擅戈阳腔,西厢记更是一绝,咱家洗耳恭听”。 ”那,妾便献丑了“陈圆圆随即抚琴清唱,一时间,常宇如沐春风,沉寂其中似忘了世间俗务。 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常宇入迷着魔。 不知许久,常宇方才缓过神,而陈圆圆正抱琴看着他轻笑:“不足之处还请大人指点”。 常宇摇头苦笑,他能指点个p哦,说实话他就是喜欢听这种吴侬软语,甚至都听不懂在唱什么,仅仅是喜欢听而已,仅此而已! “先生琴声,腔调已入化境,实乃大家,容辞闲雅,额秀颐丰,明艳出众,闻者,观者为之魂断,果真名不虚传”。 逼格还是要装的,常宇不想在这种美人跟前显得自己浅俗而又低级,使劲凑了个几个词狂吹彩虹屁,果真让陈圆圆喜色连开,对小太监更加好奇,传说着小太监杀伐果断,谁曾想说话竟还这般文绉绉的,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可否能给妾身讲些剿贼灭寇的事,听闻您曾亲自披甲上阵是真的么?” 没有男人不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的,特别是在陈圆圆这等美人跟前,常宇也不例外。 吴府内,吴三桂在堂上和唐通,马科三人推杯交盏窃窃私语,后府亭台内小太监和吴三桂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抚琴低唱。 自有府上小厮将后府之事密告吴三桂,但其不以为然,若是爱妾和唐通马科抚琴热聊,他自会恼火,但对于那个小太监,无妨,甚至有一丝窃喜,知道将来如何投其所好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常宇和陈圆圆在后府花园说了好多话,他讲战场上的冲锋陷阵,陈圆圆则说着江南的风光和人事,回忆往事种种竟忍不住泪流满面,不知是思人还是念物。 常宇并不想知道。 但今天却的确是很开心的一个晌午。 吴三桂急急走来,身后跟着姬际可,常宇便知有事了。 果不其然,姬际可匆匆至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常宇眉头一挑起身朝陈圆圆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款待”又对吴三桂道:“有要紧公务,咱家先走一步”说着转身离去。 “待在下送送……”吴三桂就要追去,常宇头也不回道:“吴总兵不用多礼,这般就见外了,日后有空去衙门寻咱家喝喝茶”。 吴三桂只得作罢,望其背影隐入亭榭花木层中,这才回首看了陈圆圆一眼问道:“此子可曾失礼?” 陈圆圆轻轻摇头:“妾所见最为有礼者,亦是最年少英雄,夸他一句天纵之才亦不为过”。 吴三桂嘴角一挑,笑了:“莫不是对这少年还心生爱慕了”。 “夫君莫不是吃醋了?”陈圆圆一笑勾魂,吴三桂咽了咽吐沫:“吾亦豪杰,岂吃一太监的醋,不过你言之不差,此子乃当世罕见之才,阳谋阴招皆为所长,说着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要么为其所驱要么与其并行,否则……” 常宇正和美人聊的欢,何事能让其急急而去? 行刺之事有了线索。 今儿清晨他挖了个坑,刺客果真按捺不住跳了进来,那个喜欢唠嗑的一剑破苍穹的家伙被蒋全押到东厂的大牢开审,一盆凉水浇醒后又是鞭子又是拔指甲敲牙齿,于是招了。 他叫奉承运,是个杀手小头目,如宋洛玉所料那般,他的确是个死士,但为何人所豢养却不自知,唯一供出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在西城某处有个落脚点。 兵贵神速,或许那个落脚点的人尚不知道有活口被俘,蒋全立刻传令锦衣卫封锁城门协助拿人,同时通报常宇。 阜成门内白塔寺附近的一座两进院外,近百锦衣卫和兵马的人马将其围个水泄不通,街坊邻居在远处指指点点,难掩脸上惊恐,不知这户人家犯了什么事。 常宇赶到时,街道及胡同口已被戒严,锦衣卫的悍卒正持刀猛攻,临近房舍上的弓箭手一边高呼怒骂一边张弓放箭,一时你来我往,呼啸不断互有损伤。 见常宇亲至,蒋全赶紧迎向前道:“报厂公,卑职问了口供后立刻封锁城门遣人来拿,贼子们逃窜不及被堵在里边了,负隅顽抗”。 常宇见旁边院墙外有十余锦衣卫校尉受伤,不由眉头一挑:“里边有多少人?” “具体不明,但粗略估计不下三十人,且有强弓硬弩,卑职攻了三次伤十余人还未凑功……” 三十余悍匪,又有充足的军需,很显然这并非其临时落脚点,至少是个据点,面对这些硬茬子就得用专业的来对付,于是下令撤下锦衣卫停止进攻,先将其围困,又令人去调黑狼营前来。 “奉承运招供,他不过丙子组的其中一个小头目,甚至连背后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依次可见这组织很大,却更像江湖的杀手组织而非豪门豢养的死士”等待时,蒋全把审讯内容事无巨细都报给常宇。 常宇摇头:“这乱世,江湖上但凡有这么大组织的早都自立山头扯旗造反了,远比当杀手更赚银子,更不会为了点因为要和本督为敌,所以本督更相信他们是个死士”。 “可是……要养这么多的死士可要不少银子啊,看来为了对付厂公,他们还真的下了血本”蒋全皱眉。 常宇冷笑:“所以说背后的主谋在下一盘大棋,成立这个死士组织绝对不是一个人,也绝对不只是为了对付本督”。 啊,蒋全愕然:“或许只有再抓几个活口才能知晓了”。 “只怕是,这院子里的不过都是些外围跑腿的,知道的未必有那奉承运多”常宇长叹一口气:“既为死士,哪有轻易暴露的,本督有个设想,便是有一些人暗中豢养了一批死士,而这些死士又培植豢养了一批亡命之徒……而且就是那批死士知道幕后主子的可能都极少”说着逼视蒋全:“这其只必有大阴谋,破了便是大功一件,你当要用心”。 蒋全立刻就来了精神:“卑职一定将其揪出来”。 常宇微微点头:“先将这窝给端掉再说其他吧”。 蒋全不由脸上一红。 第1029章 大案 树欲静,而风不止。 常宇和蒋全在街角正低声说话时,便问胡同里传来疾喝:“贼子要逃,围住他们……”随即杀声大起,高处弓箭手张弓连发。 “保护大人”蒋全一声招呼,几个番子便将常宇围住在墙角,姬际可,陈汝信,陈所乐三人也抽出腰刀,警惕四下。 保护个毛线,常宇推开身前的蒋全,探头朝胡同里张望,遥见有贼人杀了出来,正和外边的锦衣卫酣战。 很显然这些贼人也知道,若不早些突围出去,越耽搁机会越渺茫,官兵几次充不进来,必调大军来剿,所以便主动杀了出去想要突围。 然,锦衣卫可不吃素的:我们虽冲不进去,但你们也别想窜出来,先前已经打出了怒火何况此时小太监坐镇于此,谁敢往后退一步,便与贼人狠斗起来。 锦衣卫在高处有弓箭手,周边街道胡同被近百人手封的水泄不通,贼人想突围又岂是那么简单。 常宇看了一会,脸色愈发凝重,对蒋全道:“你瞧贼人箭矢不绝,可见储备之多,若仅仅为杀本督何至于此”说着嘴角一挑:“搞不好能查个谋逆大案”。 蒋全立刻激动不已,使劲的搓着手,贴着墙朝胡同里看着:“可别都给杀了呀……” 里边杀声渐消,在锦衣卫的疯狂围堵下,贼突围失败,不得不重新退回院子里,藏于角落放暗箭。 番子来报:“俘贼人三个,只是伤势较重,恐怕救不活了”。 不是只怕,是根本就救不活了,常宇瞧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三个贼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壮,皮肤黝黑健壮:“可查了这院子主人是谁?” “已问了里长,这宅子两年前被一个叫黄仁宽的所购,说是开个榨油的作坊,请了不少工……”蒋全赶紧道。 常宇嘿嘿冷笑:“怕是那些工人便是这些贼人了”说着眼睛一咪:“可查到那黄仁宽?” 蒋全摇头:“言那黄仁宽在外地经商,极少回来,见过的没几个”。 “这是条线索,追下去”常宇话还没落音,便闻里边呼喝又起,想必是贼人又要突围。 “狗急跳墙了这是”蒋全咬牙切齿骂道。 “厂公,卑职请战”姬际可瞧了半响手痒了:“区区贼子,待卑职擒来”。 常宇略一沉思微微摇头,姬际可是武技高手,又善使长枪号称枪神,若是单打独斗又或冲锋陷阵必是所向披靡,但面对这些亡命凶徒群殴,况且还有硬弓强弩偷袭,常宇便不想让他涉险。 “贼人放火了,贼人放火了”就在这时里边传出大呼,常宇不由皱眉,看来里边的凶徒当真是狗急跳墙,想要纵火趁乱逃去。 不好!常宇忽然想到蒋全说着院子是个油坊,若是火起这街坊房舍相连可就全遭了殃,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呼一声:“龙峰(姬际可别名)率人杀进去”说着抽出蒋全腰间钢刀就要冲过去,被蒋全死死拉住:“大人,使不得,使不得,里边凶险,您身上还有伤……” 常宇哪还管那么多,正欲喝退蒋全,突围远处马蹄声,更有呼声四起:“散开,散开……”却是老九率黑狼营来了。 黑狼营只有百余人,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厂公大人,卑职奉令前来剿贼……”老九策马近前,翻身下马抱拳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贼人正放火突围呢,赶紧杀进去”常宇不耐烦的催促着,老九嘿的一声,扬手招呼麾下兄弟冲进胡同,并不忘拍了下蒋全的肩膀一脸嘚瑟道:“有些活,还得咱们兄弟才能干”。 “擦,这货如今都这般嚣张了?”蒋全讶然。 身后传来常宇的冷笑声:“尸山血海里蹚出的九死一生,他自然有嚣张的资本”。 胡同里呼喝声不绝,被围困的贼人似乎也明白逃生的机会渺茫,能逃出一个是一个吧,于是纵火烧房,相互掩护趁乱四下突围。 外边的锦衣卫也是经验丰富,高处盯梢放箭,墙外人手四下围堵,激战正酣时,突闻杀声大起,原来是老九带着黑狼营赶来支援了。 若论搜捕刺探缉拿这是锦衣卫的长项,但论进攻杀人则远逊职业军人了,特别是黑狼营这种身经百战的悍卒。 “刘老二率人正门进攻,虎子和野猪率人翻墙,两刻之内给老子平了这宅子”老九一声大喝,下令麾下兄弟进攻,话刚说完,一支利箭射中他腰间,被盔甲所阻当啷落地。 却激怒了老九,“草他么的”一声喝骂提刀就朝院子里冲了过去。 胡同外,常宇翻身上了马车,对姬际可几人道:“进宫”。 “厂公大人,这,这边还没完呢”蒋全急急跑来。 常宇往胡同里望了一眼:“黑狼营来了,这破院子连一刻都挡不住,待老九杀完后你去擦个屁股,若有活口立刻严审,出了这么大乱子,本督要立刻进宫面圣,还有马上就要阅兵大典了,此事较为敏感要严控外传以免造成恐慌,对外就说捉贼了”。 “这么大阵仗说捉贼谁信啊”蒋全嘀咕一声,却被常宇瞪的一个哆嗦,赶紧道:“卑职知道了,恭送大人”。 街上车水马龙,姬际可驾车缓行,车中常宇闭目沉思,心中略显讶异,本只是为了自保捉刺客却好像要揭露了一桩阴谋。 是何人豢养了这么一个死士组织,意欲何为? 密谋造反? 能有这么大实力的只有一些豪门贵族或者藩王,可藩王都在京外,为何要伏兵一支在京里,难不成是要做内应? 好像很久没有亲王造反了,最近的也是正德年间的安化王和宁王了吧。 可一个藩王想在京城里隐藏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谈何容易,莫不是和某个勋贵勾结了…… 常宇有点小兴奋,又有很多疑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何人所为,到底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反。 可究竟不管如何,出了这等事,必须第一时间去告知崇祯帝,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家贼远比外贼可恨,这也是明朝皇帝对藩王历来防范之重的原因。 第1030章 脑洞大开 街上车水马龙,姬际可驾车缓行,车中常宇闭目沉思,心中略显讶异,本只是为了自保捉刺客却好像要揭露了一桩阴谋。 是何人豢养了这么一个死士组织,意欲何为? 密谋造反? 能有这么大实力的只有一些豪门贵族或者藩王,可藩王都在京外,为何要伏兵一支在京里,难不成是要做内应? 好像很久没有亲王造反了,最近的也是正德年间的安化王和宁王了吧。 可一个藩王想在京城里隐藏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谈何容易,莫不是和某个勋贵勾结了…… 常宇有点小兴奋,又有很多疑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何人所为,到底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反。 可究竟不管如何,出了这等事,必须第一时间去告知崇祯帝,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家贼远比外贼可恨,这也是明朝皇帝对藩王历来防范之重的原因。 皇城内,崇祯帝正在内阁和首辅李邦华等人商议国事,顺便大肆宣扬常宇的文采,随侍太监从外间急急至跟前附耳道:“常公公有急事相禀,就在外边候着”。 咦,崇祯帝略感意外,这小子刚离宫没多久又回来,而且从不轻易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文渊阁以偏殿内,常宇将这两日遇刺,抓捕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崇祯帝是又惊又怒,怒的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一而再再而三要置常宇死地,要知道常宇现在就是他腰脊椎,是皇家的顶梁柱,是的底气所在,有人要杀常宇无疑要自己垮台啊。 而更震惊在京中竟还有一个贼窝据点,私藏兵甲。 大明律,私藏兵甲以谋逆罪论。 而这些人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敢在京城里私藏兵甲,要说不是造反,谁信?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崇祯帝脸色铁青,以他多疑的性子,现在想想谁都有可能。 “臣,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谁这么大胆,京外藩王为贼军所祸自身难保哪有心思做这等事,京城勋贵虽说一个个钻破脑袋想着中饱私囊,打着小算盘,但若说想蓄谋造反,恐怕也没那个胆和实力呀,若是藩王造反还有扯个同族同宗的大旗,勋贵造反扯谁的旗,没人响应没人服气啊”常宇皱了眉头。 崇祯帝微微颔首,突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最有可能就是京外某个藩王意欲造反,收买了京内某个勋贵为其豢养了一批死士以作后用,而这个亲王可能因为战乱垮了台,这批死士便则完全由京中勋贵所掌控,恰恰你又有动了他的利益……” 常宇连连点头,觉得崇祯帝的猜测极有可能,但听着话里意思:“莫非皇上心里已有了怀疑对象?” “是的,的确有那么一个很是可疑”崇祯帝起身踱步:“你刚才说那院子是两年前一个在外地经商的人所购,这让朕想起了一个人,确切说是一个藩王”。 “何人?”常宇好奇不已。 “九年,鞑子入关,有一藩王抗旨要入京勤王你可曾听闻?”崇祯帝冷冷一笑,常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皇上说的可是废唐王朱聿键?” “除了他还是谁”崇祯帝冷哼。 这就有点扯犊子了吧。 稍微了解明史的人对朱聿键这个人都不陌生,第十一代唐王(事实第十代,他爹是追封的)封地南阳也是后来南明时代唯一拿得出手算的明君的隆武皇帝,其生活简朴,除了爱书别无所好,远比当时的福王潞王更得人心,其“兵行所致,不可妄杀,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顺民”这一谕旨,被称为南明诸帝中最有帝王气象的中兴之主。 朱聿键在明末绝对是励志传奇式的牛逼人物,在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宠爱小妾的儿子,嫌弃他爹,于是把他爷俩下狱准备饿死,幸亏王府小吏张书堂暗中照料才没饿死,但这一关就是十六年,直到他爷爷死后他以世孙袭爵封王。 或许是压抑太久,或许是积怨太深,朱聿键这时候锋芒毕露因为宗室换授问题和朝臣多有冲突,而且为父报仇,将两个叔叔打的一死一伤。 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也不知是年轻气盛,总想有一番作为,还是真的有心卫国,当年清军入关,朱聿键竟自己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要千里迢迢入京勤王。 行至裕州(今河南方城)巡抚杨绳武上奏,崇祯帝一听,你大爷的,要你献毛的殷勤,滚回去! 可朱聿键不听啊,我勤王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还继续北上,只是还没到京师半路遇到了贼军,稀里糊涂干了几场败多胜少,这才醒悟过来,乌合之众都这么难打,那鞑子向来强悍……算了回家去吧。 可你以为回去就行了,明朝对藩王防备极其严格,你在封地怎么作都行,就是不能兴兵拥将不能离开封地,可朱聿键竟然还搞了数千人马配备兵甲,这还得了。 于是崇祯帝一怒之下将其下狱,关在凤阳守祖陵。 于是朱聿键的七年苦逼又残酷的牢狱生活开始了。凤阳守祖陵的都是被废的皇族,想翻身几乎不可能,所以不管你当年多高贵,到这里就是一坨屎,看管小吏索贿不得对他极尽折磨,若非去年(崇祯十三年)凤阳巡抚路振飞到当地巡视,顺道拜访朱聿键看到奄奄一息的废唐王,才将此事揭发,请旨杀了欺凌朱聿键的陵监石应诏,日子才终于好了起来。 “可朱聿键囚于祖陵已近八年,不可能与其有关啊!”常宇纳闷,心道崇祯帝的多疑已到了变态的地步了吧。 “朕,指的是唐王府”崇祯帝轻哼一声,敲了敲桌子。 常宇又愕然了。 朱聿键有兄弟五人,出了三王两帝,实在牛逼。他被废掉之后,改封老二朱聿鏼(se,另有朱聿?一说)为唐王,但是却在崇祯十四年,贼军破南阳,毁唐王府被杀。老三朱聿鐭(yu南明绍武帝)老四朱聿鍔(南明末代唐王)老五朱聿觨流落江湖四处飘摇呢。 “朱聿键兄弟情深,朕将其囚于祖陵受折磨,其兄弟未尝不是恨朕之入骨,何况当年他勤王之心本就莫名其妙,唐王府实是可疑,虽说那贼人据点是在两年前购置,唐王府三年前被毁,却也不能说其中没有联系。” “或许是朱聿鏼布置的一盘大棋,只是未能实施前先遭兵难,但其心腹或者说勾结的那个勋贵,却依然没有停手豢养了这样一批死士,待时而动,毕竟唐王府的人还没死绝”。 这……常宇觉得崇祯帝的脑洞有点太大了,而且对当年朱聿键的勤王之举依旧跟耿于怀,即便过了八年,即便将其下狱了,貌似还不解恨。 果然经过成祖朱棣的“清君侧”后,皇家对藩王的防备可谓到了极致,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若不连根拔掉不死心。 “皇上,臣有个大胆的设想,貌似比之唐王府是幕后黑手,更有可信些”常宇突然灵光一闪,崇祯帝眉头一挑,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京里一些人的小算盘?”。 第1031章 连根拔起 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九,李自成的贼军破北京城,帝自缢,大明亡国。 常穿越过来的时候刚过年,这个时候距离大明亡国仅不过三个月,这个时候大明已是油尽灯枯,朝野上下但宇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老朱家气数已尽,于是乎所有人都打起来小算盘。 军阀抗旨违令拥兵自重,朝臣混吃等死,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等着大明亡国再伺候新主子。 乱世什么最要紧,保命! 保命就要有兵有家伙什。 京中勋贵谁家没几十上百家丁,但这些人关键时刻有用么,够么?若遭兵祸那可都是要拼命的,而且要用家伙的。 所以需要一支专业的保障队伍以防万一,防患未然。 可练私兵藏兵甲都是谋逆大罪,要抄家灭祖的! 呸,朱家那小儿已是自顾不暇,若是小心些理应没啥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过是京里一些人的小算盘而已,本为保命之用,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却用来除你?”崇祯帝眼睛眯成一条缝,脸色如同外边天色那般阴沉。 “臣只是觉得这个可能比之唐王府的可能更大一些,眼下只是猜测还需要更多证据支持,但臣相信这绝对不是唯一的据点,即便是城中唯一亦不能代表城外没有,城外勋贵的农庄甚多,俱可掩人耳目”。常宇认真分析着:“而且以规模来看,绝非一人之力可为,或许是几个家族联手”。 “若真的如你所言,那可就愈发有意思了”崇祯冷笑:“树倒猴孙散,人走茶凉,几个月前太多人等着看老朱家垮台,哦不,这是从两年前就等着看了。可笑啊,可笑啊,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咯”说着抬手一指常宇:“幸而有你,老朱家没垮台,大明也没亡,让他们失望了,所以火撒在你身上,他们要你死,要朕不痛快”。 越说越气,崇祯帝抬脚踢翻旁边的椅子,大吼道:“他们要让朕不痛快,往日朕便忍了,如今……嘿嘿,他们是自找不痛快!严查到底,无论查到谁身上,朕都绝对不轻饶他”。 “臣,领旨!”常宇叩首:“只是怕不是那般容易,数年经营极为隐秘,又有死士效忠,若拿不到关键的人和证据,很难下手”。 “查个案子莫不成比你打仗还难?”崇祯帝没好气道。 常宇倒也诚实,摸了摸鼻子:“好像还真是”。 “就是再难也查,毕竟事关你生死安危,更关系大明国运,朕不能容忍有这么一股力量在卧榻之旁,更不允许有人食君之禄还居心叵测”崇祯帝冷哼,突又盯着常宇道:‘你觉得此事当真和唐王府一点没有关系?“ 常宇立刻惊得一身冷汗,先前他一心推测案情忽视了崇祯帝的一些暗示,一听这话才醒悟过来,看来崇祯帝对当年朱聿键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即便朱聿键已被下狱,即便唐王府早被贼军烧成了废墟。 若是在往日,四下战乱不绝他无暇于此,可眼下有小太监为他做马前卒南征北战,他便有了空闲好好收拾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毕竟被压制了十余年,心理太压抑了,当年哪里受了委屈都必须翻出来报复一下方能泄恨,就如同朱聿键袭爵之后立刻便杖毙两个叔父报仇是一样的心理。 “世事无绝对,唐王府自也脱不了干系,臣会着人去查的”常宇赶紧道。 “如何查?唐王府都成废墟了”崇祯盯着常宇慢悠悠的说道。 “寻唐王府旧人查问,闯贼破南阳毁唐王府,废王朱聿键因囚凤阳幸免于难,另有其弟朱聿鐭等三人流落他乡,臣会遣人去一一查访”常宇俯首道。 崇祯帝点点头:“你南下时候莫忘了顺路去凤阳一趟,八年守灵或许能让朱聿键能想起些来些线索也说不定啊”。 “臣,遵旨”常宇暗叹,崇祯帝这是要将唐王府一窝端个干净啊。 皇城东安门外对过大街有家酒楼,名四海,因为紧邻皇城引四方豪杰文人雅士慕名而来,生意一年四季的火爆。 而今天好像更别的火爆,驸马都尉巩永固在内和三五好友相聚于此。 “此词当真是那东厂太监所作?巩驸马可别欺吾等啊”一年约五十瘦叟捋着山羊胡嚷嚷道。 “此乃清晨其在皇上跟前所作,岂能有假”巩永固伸出大拇指:“在下与其也算密交,其人甚诚不做伪,这首词甚得帝喜,鉴为上品,诸君以如何?” “若是其所作,此子当真是天之骄子,令吾等汗颜啊”又一中年文士叹息摇头。 巩永固听了也是大喜,又道:“此词虽为上品却非其巅峰之作,出宫时闻一宫女言其偶遇常宇,闻其吟了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吾叹为观止!” 啊!原本喧闹的楼上顿时寂静无声,有人轻吟:“多情自古空余恨……多情自古空余恨,其子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诸位可曾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众人疑惑,那人又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楼上顿时哗然不已,白居易的,长恨歌,,此子竟然能隔空与唐时先贤名句遥相呼应,却毫无违和感。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众人惊叹这小太监文采绝顶时也不免疑惑,他一个少年太监哪来的这么深刻的情感,可若非如此又如何做出这等让人肝肠寸断的词? 于此同时皇城内万岁山半腰的凉亭里,坤兴公主目光哀怨,口中轻吟那句,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他是在暗示我自作做情么,还是在提醒我不要做梦了,俩人根本不可能的……可他竟能脱口而出这等脍炙人口的诗,实在是妖孽啊! 不管是万岁山上的坤兴公主还是四海楼上的巩永固等皆为一句多情自古空余,所颠倒,却没人注意,东安门外小太监匆匆离去的身影略显沉重。 东厂衙门,常宇大堂上坐,春祥在侧。 “击杀贼人一十九,俘七人,严审之下没发现有用线索”蒋全一脸凝重:“且那些贼人像是着了魔一般,好像中邪了说着各种胡言乱语。 额?常宇眉头一挑:”白莲教?“。 ”卑职并没确认,只是个个桀骜不逊,即便上了大刑依旧张狂无比,大呼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入了这行就没后悔过:”。 草,常宇忍不住骂了句,这特么的就是被洗脑了,接着审或许身后真有白莲教的身影也说不定“。 ”可这些人都似乎入魔,各种大刑轮番上阵都不招,或许真的就是小喽啰不知什么内情吧“蒋全有些为难。 ”本督就是不信,这整个据点三十余人就仅有那个奉承运是个头目“常宇冷笑,随即道:”大刑不凑效你就换个温和点的“。 ”厂公的意思……“蒋全不太懂。 ”精神和生理上折磨有时候远比肉体的疼痛更容易让崩溃,比如说不让其睡觉,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心理的防线薄如蝉翼一弹就破,几乎问啥说啥,只不过要费点时间罢了“。 蒋全颔首,常宇又令其亦捕贼为由,率番子锦衣卫到城外挨家搜捕那些庄园,只要发现疑点,直接封锁拿人,不敢是谁的地盘! 他相信贼人在京城绝对不只这一个据点,不管是勋贵们的小算盘还是外地某个亲王的伏手,按照常规都离不开里应外合这种套路,所以城外必还有据点。 ”有点脏活得你亲自去做了“蒋全前脚离去,常宇便对春祥叹气。 ”莫不是……这次是谁?“春祥心中大概已知是什么样的脏活了,因为只有这样的活才会让常宇或者他亲自去做。 ”唐王府!“常宇看着窗外轻叹一口气。 ”唐王府不早就被毁了么,死的死逃到的逃还有一个被关在凤阳……“春祥说着突然住口,轻轻摇头叹息:”至于要做到这步么“。 ”对于皇上来说,当然至于,他要报复也要提防,他更要为自己这一脉斩断所有的潜在威胁,这无可厚非“常宇收回目光看着春祥:”但对于我来说,可以,但没必要“。 ”大哥的意思是……“春祥和常宇是兄弟之情,最懂他。 ”其他人我不管,凤阳的那个不能死“常宇很欣赏朱聿键,曾经还想过能不能给他一个从军的机会施展才华,重振唐王府,但这不可能,在当下这个朝代这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不可能让一个藩王触碰军队的。 至少明面上不可以。 ”大哥的意思是要其隐姓埋名,藏身军伍?“春祥一怔:”可我曾听说其人很有野心,大哥不怕养虎为患,若其将来有了兵权……“ ”我手底下他翻不起风浪!“常宇很是自信:”你去凤阳将这些话说给他听,要么藏身山野碌碌无为,要么藏身军伍报效大明也不枉朱家子孙,要么就慷慨就死“。 ”大哥就这么自信他翻不起风浪?“春祥略显犹豫,他觉得常宇太过冒险,一旦朱聿键身份暴露那就是欺君之罪,甚至定其勾结外王密谋造反的大罪,崇祯帝震怒之下后果难料,又或朱聿键野心勃勃,在军中站稳了脚会有其他心思。 ”他在军中若暴露身份必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一个没有背景无权无势无钱甚至没啥军事才能的普通人,想在军中站起脚非常难,想扯大旗一呼百应更是难上加难“。常宇轻声道,朱聿键一辈子过的太苦了,又因其在南明作为让常宇起了恻隐之心,决定对他网开一面,而且顺便圆他个从军梦。 “其实,皇上从一开始便想借其有违祖制就想弄死他,只是怕落了口实将其囚禁凤阳祖陵想要徐徐图之,否则其怎么能受折磨七年才被人捅出来,只能说石应诏办事不利,而路振飞多管闲事罢了,大哥,是不是这个意思”。春祥好像想通了一些事。 常宇嘿嘿一笑:“那也许是石应诏网开一面,否则又岂能折磨七年不死,而路振飞却成了催命符呢”。 春祥一怔:“若真是这般,大哥还要学那石应诏网开一面么,下场可不妙呀”。 常宇嘴角轻扬:“石应诏不过一个狱吏,可我是东厂提督,他杀不掉的人我能杀,他保不住的人,我能保!” ………………………………………………………………………………………………………… 多了些新朋友投票,很是激动,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 第1032章 扑朔迷离 北京城今天阴天,一早儿还下了雨,因明军大捷班师而狂欢的百姓逐渐恢复平静,毕竟再怎么欢呼沸腾,也改变不了眼前捉襟见肘的现实生活。 如何吃饱肚子,赚更多的钱养家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还有一些人并不需要为生计操心,他们更关注的是时政和八卦。 那今儿京城里还真就有这么两件事,西城发现一窝贼人,锦衣卫去缉捕,贼人反抗纵火逃窜引燃民房,若非早上下了雨和锦衣卫及时扑火那损失可就惨重了。 可当真是捉贼么,一般贼人皆有兵马司的缉拿,能动用锦衣卫的绝对是悍匪了,可听说这次捉贼不管有锦衣卫还有东厂麾下的黑狼营。 黑狼营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悍卒啊!却用来缉贼! 谁信! 而另外一件八卦则来自文艺圈,而且很让人大跌眼睛了。 向来以勇武闻名,据说仅粗通文墨连大字都写的七扭八歪的东厂小太监,竟然在两日间,赋词数篇,惊艳绝伦,使得京城文坛震翻了天。 有人称颂,有人艳羡,有人怀疑。 但这些人对常宇来说无疑都是闲的蛋疼的人,不像他,总有忙不完的事。 他手底下的人同样有忙不玩的事,而眼下最忙的则是其心腹之一的蒋全。 到锦衣卫调三百人,再去京营请一支兵马协助,一日之内老子要将京城二十里内的所有庄园翻个底朝天,无论谁的庄园都要查,谁拦拿谁,蒋全出了衙门大堂便对手下人发号施令。 “大哥觉得蒋全搜捕城外装能有几分收获?”大堂上春祥问道。 常宇沉思片刻轻轻摇摇头:“极有可能一无所得”。 明时,京城周边有很多庄园,多为勋贵所建,其中以西郊山多水多山水好,一些达官贵人便在这里营建庄园别墅,比如清华园,畅春园这些圆明园的前身园林便是明万历年间,武清侯李伟所建,书画名家米万钟所建的勺园等等。 甚至除了勋贵庄园外连皇家也在此修建园林,比如明武宗修建的好山园便是后世的颐和园。 可以说出了城从万泉河往西至香山几十里,庄园无数。有的是农庄,有的是别墅园林,但皆为豪门大户所有。 可不管是农庄还是园林,皆少不了大量的家丁农夫打理,于是乎就出现了前文所说的那些公器私用,将京营士兵占为私兵,亦有从低价买来家奴,毕竟战祸连年难民无数,给口吃的就能让人为你卖力干活甚至卖命。 所以这些庄园里动辄都有上百奴役,但谁又能分辨其真假身份。 “月前鞑子入关兵临城下,城外庄园家丁奴役要么藏于山中要么入城避难,而那些庄园则全无幸免被清军各种遭,各种烧掠几近废墟,痕迹早被掩盖,即便有私藏兵甲也早被掠走,再者晌午西城围捕,无论怎么收紧消息,但那么大的动静免不了早就走了消息,那些人自然也料得到咱们下一步会搜查庄园,嫌疑人自是早早溜走了”。常宇分析道。 “那么多人仓促之间撤走,必留痕迹,岂不是更好查?”春祥道。 常宇笑了笑:“所以说他们若不走,咱们也无法分辨是家丁还是死士,即便溜走也未必能留下多少有用线索,这些庄园刚遭毁坏,前几日清军刚离去,各业务主便赶忙遣家丁去休整乱七八糟的……”。 “那还让蒋全大动干戈去搜捕”春祥皱眉。 ”碰碰运气罢了,除此以外一来可震慑宵小,让他们知晓行踪暴露别太嘚瑟,二来打草惊蛇或许露出些尾巴“。 ”那就祝蒋全好运吧“春祥轻轻颔首,这时一个番子前来密报,前门外除了李岩尚在别院内,余下周遇吉等人皆出门访友去了。 访友?春祥冷笑:”阅兵封赏在即,一个个坐不住蠢蠢欲动了,只是赏罚早有定论,已是徒劳矣!“ ”未必“常宇轻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冒青烟的是谁家坟头“。 春祥眉头一皱:”难道连大哥都不知?“ 常宇叹息,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院中花枝上的一直雀跃鸟儿:”诸将战功虽由我上叙,我亦可提名一二,但朝议大事是皇上和阁臣来决定,其中纠缠各方利益,我若参与太深不光皇上不喜,阁臣亦会抵触趁机以此做文章给皇上施压,所以我理当远离“。 ”那若是这样,你保的那几个岂非……“春祥略显担忧,常宇却微微一笑:”可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眼下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又要拉拢人心,对那些忠心的将领自然会花大价钱下血本的“。 京里出大事了! 不少消息灵通,心思敏捷的人已经看出端倪,晌午时东厂出动麾下黑狼营围剿贼窝,随后数百锦衣卫以及近千京营骑兵出城搜查那些勋贵庄园别墅。 莫不是有人密谋造反? 传闻如同一股暗流在京里涌动,这让一些人顿感恐慌,亦有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沉得住气。 ”有人要倒霉了“成国公府,徐允祯缓缓放下茶杯,这个节骨眼竟然有人行刺小太监,而且连续两日下手,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却忘了小太监手段,这下好了吧立刻打脸,把老窝都给端了。 ”大哥,以你之见是何人所为?“徐鹏远是徐允祯的二弟在后军都督府任职,今日登门叙话闻言好奇不已。 徐允祯摇摇头:”小太监树敌太多,想他死的太多,便在几日前连我都想他死!只不过眼下我想开了更重要的是看明白了,谁和他作对谁就要倒霉,记住,从今往后,咱们成国公府上下不要与其为敌,甚至还要马首是瞻,但明面上还是要与其保持些距离的“。 徐鹏远点点头:”什么都虚的,稳固我国公府数百年基业才是最实在的,当然还有那稳赚不赔的生意“说着朝徐允祯看去:”大哥,那生意可和小太监谈妥了?“。 徐允祯摇摇头:”这便是让你过来的用意,他今晚要上门来和我谈此事,你好好的为我参谋一下“。 同时间,京城某处深院密室内,数人围案皱眉争执,有人认为一不做二不休,趁其眼下在京好好把握机会,另有人则担忧会暴露,城内那处据点已被断了,现在东厂又大肆搜捕,还是隐而不动最好,待避过这风头在寻机而动。 双方争论不惜间,一人拍案而起:“数年谋划,疏而不漏虽被其瞎猫碰死耗子拔了一据点,但想抓住吾等尾巴还是妄想,不过狗太监为人阴险狡诈,眼下当时低调些好,先避过这个风头再说,近日若无紧要事便不要来往”说着看向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道:“你明日便出京三月内不得回来”。 那人起身抱拳叩首,随即离去。 第1033章 推断 夜幕初降,京城四九门落锁。 天阴有风,略显凉爽。 东厂衙门后院,花藤下一章长桌子摆满了酒菜,常宇和诸亲侍闲聊着吃晚饭,这也是回京之后少有的团聚饭,出去浪也都嗨皮够回来了,就连数日不见的李慕仙也现身。 “道长这几日去哪访友去了,还是去采阴……哦不,采天地精气去了,咱家怎么听谁说在某处勾栏见你畅怀大饮,可还尽兴?”常宇看着李慕仙似笑非笑。 李慕仙脸色一红:“厂公莫打趣贫道,贫道乃方外之士岂能入那烟花之地,那人怕是看错了,贫道这几日在白云观听道”。 白云观?常宇眉头一挑:“西便门外的白云观?” “除此之外京城莫非还有其他白云观?”李慕仙微微一笑:“贫道同那观主略有交情,在观内听道三日,厂公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查”。 常宇一撇嘴:“咱家是有多闲去查”,又道:“月前鞑子临城白云观那三宝可还好”。 李慕仙略显吃惊:“厂公竟知白云观三圣宝”。 白云观是北方少有的千年道观,唐时所建为唐玄宗奉祀老子的圣地,名天长观,元初丘处机在这掌管天下道教改名长春宫,其弟子尹志平在东侧建道院命白云,元末长春宫毁于兵火,独存白云观至今。 观中有三宝,一为唐时老子石雕像,二为明版《正统道藏》,三为元大书法家赵孟頫的《松雪道德经》石刻和《阴符经》附刻。 “鞑子临城前,观中道众便已将观中贵重物移入城内避祸,庆幸并无大损失”李慕仙抚须道。 “观中至宝无恙,咱家也不意外,倒是一方道长至交遍天下到是很出人意料,竟连白云观主也是相识,厉害呀,厉害呀”春祥插话道。 常宇哈哈一笑:“一方道长早年游历江湖,相识遍天下倒也不足为怪,而且以咱家之见他去白云观便是为了那本正统道藏吧”。 常宇最知李慕仙心思,除了光大他的祖庭之外还野心勃勃,觊觎道家掌教之职,而这部正统道藏,乃成祖下令第四十三,四十四两代天师所著,万历年又由第五十代天师续著,可谓道家至宝,相当于皇帝的玉玺号令天下一般的存在,李慕仙怎能不心念念。 慕名一观而已,李慕仙讪讪一笑。 “敢做不敢当”旁边的宋洛玉翻白眼冷哼,她曾亲眼目睹李慕仙鬼鬼祟祟的出入花楼,竟不承认,但这个场合也没必要硬揭人短。 贾外熊耳朵尖,闻弦而只雅意:“李道长,前日我手下兄弟说在万花楼瞧见个人和你可像了呢”。 “诋毁,赤果果的诋毁”李慕仙面红耳赤,众人大笑却不在接话茬,越是这样李慕仙越尴尬:“真的不是贫道,贫道和徒儿形影不离总不能带淳风去那种地方吧”。 “哦对了,道长不说的话俺道忘了,那小道童呢?”贾外熊揉着鼻子问。 “贫道留他在白云观修行……”说着便觉不对劲,见众人使劲憋笑。 “哦,形影不离哦”吴中看向身边的屠元,俩人嘎嘎大笑。 “嗨,这个,诸位听贫道解释……”李慕仙见诸人哄笑,愈发尴尬,就在这时蒋全匆匆回来,见诸人都在略为一怔,随即走到常宇身边低语。 整整一个下午,蒋全调动锦衣卫,京营兵马近千人,将北京城四周的庄园撸了一遍,然而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庄园别墅惨遭清军蹂躏,破败不堪几为废墟,有的业主已遣家丁仆役去休整,有的还是废墟一座,更有不少成为难民的落脚点。 但一番搜查之后,未见有大量可疑人物聚集以及生活痕迹,亦未发现有私藏兵甲。 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据点并未设在这些庄园内,但不太可能。 那就剩下另外一个可能了,清军过境寸草不生,将所有证据链都给毁掉了。 “瓮山那便的山水园也搜了么?”常宇突然问道。 瓮山就是后来的万寿山,山水园就是后来的颐和园,元代郭守敬在那边挖个湖,名瓮山泊也就是后来颐和园的昆明湖,元帝曾多次在湖上泛舟。 至明孝宗的乳母罗氏在瓮山建圆静寺,后荒废,但从那时候起很多勋贵便开始在周边建造庄园了。到了武宗时在湖滨修建行宫,称好山园,正是成为皇家园林。明武宗明神宗都在好山园里嗨皮过,到了天启年为魏忠贤霸占。 朱由校登基后,魏忠贤倒台,崇祯帝操劳国事也无暇于此,于是再次荒废。 “山外周边几个庄园都搜了,被鞑子掠劫一空,后鞑子退去便为在山里躲避兵祸的难民所占,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至于瓮山里已是极尽荒芜,难以生存而且若真有人在里边生活反而显得太过突兀……”蒋全诚实答道,常宇觉得有理,便招呼旁边番子为他备了碗筷一起吃饭。 “小隐隐于野,大隐于市,城中既有一个据点,就不排除还有第二个”李慕仙在旁边抚须道。 “话是不错,但这并非隐一人,而是动辄数十人,且城中人多眼杂危险系数太大,贼人不可能设太多据点在其中的”春祥反驳,众人点了点头。 常宇接着道:“里应外合,里应外合,不管城中有多少据点,按理说城外都要有,至少有个接应或训练的地方才对,说着一扫诸人:”你们觉得城外除了这些庄园外还有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是藏身之所“。 众人皱眉摇头,庄园隐蔽又私密,占地又广是最合适的藏人藏兵甲以及训练的地方,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到别的了。 ”除此之外或许只能藏身山中了“宋洛书嘀咕一声,便被屠元打断:”山中缺水少粮出入不便又容易引人怀疑,才不会……“ ”那说不定就是山里的一个村子呢,谁说在山中就不能生存了,那些山民不也照样繁衍生息么“宋洛玉护兄心切,常宇听了却是心理一动,也有可能其实据点就是山里某个小村子! ”除了山村外还有庙宇亦可为其藏身之所“李慕仙突然道:”寺庙地方大,若以僧道身份为掩饰就是藏个上百人也不足为奇“。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山里,庙里…… ”香山“李慕仙一声低吼,常宇微微点头,他也想到了那里,山峦连绵,寺院大庙也很多,当真是一个好的藏身之所。 更重要的是,很多勋贵都是寺庙的供养,小到僧侣日常口粮,大到寺庙修葺重建,甚至有的寺庙就是勋贵出资所建,比如香山里最大的永安禅寺(香山寺)在正统年间由司礼太监范宏出资七十余万重建修葺,洪光寺则是成化年间的太监郑同(高丽人)所建(不得不说太监真有钱)。 几个大家族控制一座寺庙太容易不过了。 ”不可能“贾外熊嚷嚷起来:”那边是皇家园林,若成了贼窝岂不是笑话,再说那边……咳咳“。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众人都听明白了,香山是皇家园林确切说是皇家陵园,不同于十三陵的帝陵,这里专门用来埋葬那些早夭的皇子,公主,嫔妃等,(当年孙中山去世后灵柩在山中碧云寺放了四年)是个很阴森有很敏感的地方,所以才有那么多寺庙,甚至还有尼姑庵。 所以说这么样的一个地方,若是成了贼窝,那正如贾外熊所言成了笑话。 既能谋划数年之久都没被发现,必是出人意料,平时藏身寺庙,若遇战祸或者身份暴露则可第一时间逃入山中,进退自如,越想越值得怀疑。 ”明日传令锦衣卫和兵马司把城中各处拉网,特别是那种作坊工坊要严查,城内动静搞大些,,城外则先不要打草惊蛇,遣密探入西山搜查一些山村以及香山各寺院,只要发现情况,立刻缉拿!“常宇对蒋全再三叮嘱道。 ”感觉就要抓到尾巴了呢“蒋全嘿嘿笑着,不忘扒拉碗里的饭菜。 ”若破此案,你便立了大功,别说在咱们衙门,整个朝野都知道你大名了“春祥笑道,蒋全的眼神开始闪光。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投票哦,感谢投票支持,感谢书友家外雄 120……565 854……458打赏,谢谢。 第1034章 合作共赢 夏夜漫长且燥热,东厂衙门后院花间一壶酒,众人举杯闲话甚至还赌起银子了,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而此时,常宇却不见了人影。 皇城北门外,一支半百骑兵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况韧背弓持刀警惕的四下张望,姬际可手握刀柄在紧随车旁,同样的警惕眼神。 不用说这自然是常宇的马车,为安全起见还是将自己的亲兵带了出来,这些亲兵都是从军伍中万里挑一的悍卒,遇到任何状况都可游刃有余的应对,别说几个杀手,就是上百杀手过来也是送人头。 马车里常宇眯着眼背靠车厢心中在沉思,数月前他初显锋芒时便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一路追杀到关外,如今风头正劲时,这些人更是不死不休,而且一不小心还发现了个大秘密,抽丝剥茧扯出这么个局,都以为勋贵在混吃等死,可这些人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大部分勋贵都是百年豪门底蕴深不可测啊。 可终究是谁想杀自己?常宇并不清楚,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眼下京中勋贵和他关系融洽的也就寥寥几人罢了。 可虽说很多人都想弄死自己,但真正参与的而且有实力的绝对不会太多,会是谁呢,谁最有嫌疑呢? 常宇心理模糊有几个人影浮现。 还有那个神出鬼没,连自己手下几大宗师都奈何不得的那个刺客是谁,又受何人指使,好久没露面,竟有点想他了呢。 吁……赶车的老胡勒住缰绳,车外传来姬际可的低语:“厂公,前边街角有一辆马车……咦,有人下来了”。 “何人,止步”便闻前方况韧大喝。 “让他过来上车”,常宇微微一笑,他知道挡路的是谁,确切说那人本就在等他。 来的是老相好,久未谋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吴猛明。 “卑职见过厂公大人”吴猛明上了车拱手施礼,常宇摆摆手眯着眼借着烛光瞧了他一眼:“吴大人眼圈发黑,这几日操劳过度了吧”。 “嘿,没办法,近日城中多事,卑职不敢大意,在外城一盯就是一夜啊”吴猛明叫苦,常宇嘿嘿笑了:“那可真的是,操,,,涝,过度了呀”。 “哎,厂公这话怎么,嘿,真没有”吴孟明略显尴尬,赶紧转换话题:“厂公让人捎话说要有大生意要做,是什么大生意?” 一提银子啊,生意啊,吴猛明的眼睛就会放光。 “这生意若搞成了,便是一本万利,远比咱们眼下生意总和赚的还多,但先期投资也大,以你我之力略显不足,所以得再拉几个实力雄厚的人入股”。常宇的话对吴孟明一直很有蛊惑性,不过却很疑惑到底什么样的生意需要那么大的本钱。 吴孟明贪财,这几个月也搞了不少灰色收入家底很是丰厚,他很是相信常宇所以不惜倾尽所有甚至还抵押借款跟着小太监投资,八达岭商会是最大一笔,为朝廷采购运送军粮周期长利益薄不是最赚钱的,倒是是世界娱乐城来钱最快,当然还有一个挂东厂牌子的镖局,只不过现在还是养闲人砸钱阶段。 可即便投资尚未回款,吴孟明现在也不缺钱,一场查贪反腐他明里暗里就弄了不少,手头现在最少也有十万之巨,一般投资绰绰有余了。 至于小太监手里有多少,具体他不清楚,但最低不少于五十万,依据就是国丈周奎的十万是经他手的,还有那个老太监王之心那弄了近三十万藏于私宅,钥匙还是他给送过去的呢。 合两人之力少说也有五六十万之巨,竟然还不够,那得多大的生意啊,吴孟明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里常宇娓娓道来,吴孟明越听越兴奋,银行!存银子,借银子,赚银子的行当,果然是个好生意,若将其开遍两京十三省,那,那他么的得多赚呀!当然这先期投资也是巨大的。 “啥,找成国公合作,他,他愿意么,他可是和您有嫌隙的呀……”吴孟明惊讶,小太监什么时候和徐允祯搭上线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不是什么杀父夺妻仇恨几乎都可用银子化解,本就因为银子惹的冤,便以银子来化解岂不是很妙”常宇嘿嘿一笑。 天色还不是很晚,街上有百姓纳凉亦有寻欢酒客,见一支骑兵护卫便知有大人物,纷纷避让指指点点,猜测马车上人的身份。 马车在成国公府附近溜达一圈,然后在一个酒楼前停下,侍卫们下马在街边闲聊,若有跟踪者必然心生疑惑,却不知小太监和吴孟明早已悄悄下了车由后门入了国公府。 徐允祯没想到小太监这么谨慎,更没料到登门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好家伙,皇帝的两个心腹都参与近来了,这生意可谓是包赚不赔了。 书房密室,徐允祯,徐鹏远,吴孟明,常宇四人捧场密聊,时而挑眉,时而畅怀,期间常宇少言,多是吴孟明在吐沫横飞。 “北五省战乱已平,百废待兴,真是放款好时机,此时当以尽快布局,同时自京城往南设分号,比如天津,济南,徐州南京……,前期造势,高息吸款,低息放款,各地分号随借随取,方便快捷……” “高息吸款低息放,这得砸进去不少呀”徐鹏远略显担心。 吴孟明嘿嘿一笑:“都说了,只是为了先期造势而已,而后便会缓缓降下来,前期这点亏损相比后边的盈头不值一提……咱们主要是放款,以房产地契抵押……” “一口气要在北五省设十余分号,这本钱可不少啊,不知大概之数?”徐允祯皱眉,吴孟明远看了常宇一眼,低声道:“至少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徐允祯一怔,连忙挥手:“这个真拿不出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咱家和五大人可认领五十万,余下国公爷能拿出多少,不够咱们再找人凑凑” 徐允祯起身踱步,沉思好久一咬牙:“倾尽家当,最多百万,余下常公公打算找何人?” 常宇嘴角一挑:“这年头有实力又嘴巴紧靠谱的人少,成国公可有推荐之人?” 徐允祯先是一怔,随即沉思:“国丈周奎家资雄厚可否?” 常宇摇头:“咱家做生意先看人再看钱,他那种人便是拿千万之巨,咱家也瞧不上他一眼”。 “那……英国公如何?”徐鹏远突然插嘴道。 英国公是明朝最高的公爵,真正的百年豪门底蕴深厚,不管有钱而且稳当,数百年来没人敢动。 “英国公一脉,向来低调,他有这个实力,但未必会参与”徐允祯轻轻摇头看向常宇:“常公公要不要去打探一下口风?” “没有人会给钱过不去,何况是不偷不抢的干净钱,又何况我等均隐藏幕后闷声发大财这很符合英国公的低调风格,或许他会心动”常宇说着一顿:“只不过成国公去探口风远比咱家去更适合”。 徐允祯微微点头:“这个在下可代劳,不过还请常公公将其中细微,操作流程详述一遍,我心里有底也好去说动张世泽”。 “那是自然”常宇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细细说来。 京城每个一个勋贵都是一个大家族,谁家不是好几个儿子,一般长子世袭爵位,余下子侄亦有其他封赏或在朝或在军都有任职,若几个家族联手做一件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影响力和成就都很大。 比如,那个神秘的死士组织常宇就推测是几个大家族联手而为,比如现在他也在联手几个大家族凝聚一股力量。 这也是常宇和魏忠贤的不同之处也是高明之处,魏忠贤时代,勋贵要么依附他,要么就被他整死。 但常宇却非如此,他亦看不得这时候的勋贵公器私用贪得无厌食君之禄却无所作为,他也曾想着法子从这些人身上撸钱,而令一方面他也会和一些勋贵亦合作共赢,一起赚银子。 第1035章 看热闹 夜深,街上行人寥寥,青楼酒肆前有醉酒客人喧闹不已,旁边的围着一群乞丐爷长公子短的乞讨。 成国公府附近的街头一家酒肆旁,原本有数十亲卫在歇脚闲聊,无所事事的样子时而指着远处花楼嬉笑,附近的酒客也没人敢去惹他们,最多互相看不顺眼瞪几下,也没谁大吼,你瞅啥。 不知什么时候,亲卫们离开了,来时突然,走时悄无声息。 马车上常宇眉头轻挑看着外边街头形色各异的人,特别是那些拖着子女跪在青楼酒肆旁边乞讨的乞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穷凶极恶,两日间几次三番行刺,简直太嚣张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竟行刺东厂提督……这,这也太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了”车厢另一头的吴孟明没有发现常宇神色异样,愤然不已!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 “厂公大人,您说对方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大力量能让网罗如此多亡命之徒,这又哪来这么多的亡命之徒……”离开成国公府后常宇将这个案子说了给他听,吴孟明惊骇不已。 喏……常宇抬手朝车外一指:“战祸连年,民不聊生为养家糊口铤而走险者比比皆是,甚至有可能一个馒头都能让他们去杀人……” 吴孟明朝车外路边那些奇怪瞧了一眼,叹息一声不语。 常宇看着他嘿嘿笑道:“吴大人,你我皆为皇上为大明效力,怎么那么多人想杀我,为何你日子逍遥没人行刺你呢?”。 吴孟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卑职和厂公不一样啊,您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得罪人的事,卑职不过跟在后边擦擦屁股谁会跟卑职过不去呀,再说了卑职不像厂公那样武功盖世,拳脚无敌,不管去哪卑职身边都不少这个数的人手”说着伸出一手。 “嘿,你倒是活得小心啊”常宇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咱家以后得多跟你学学了”。 乾清宫内,崇祯帝眉头紧皱翻着案上一本奏章,确切说这是一本功勋册,几日后的阅兵大典朝廷要对参战诸将论功行赏,作为督军的常宇提交了名单,也特别圈出了一些人。 但最终决定却不是他,甚至连崇祯帝都没有最终的决定权,虽然他现在翅膀稍微硬了些,敢和内阁叫板,但也仅仅是敢,和叫板。 有些事,内阁还是有决定权的,崇祯帝不能现在也没能力完全架空内阁。 比如这次最终封赏名单,他已和李邦华等人商议了三次,可还未完全达成一致,手中这份内阁呈上的建议,他依然不满意。 而其中多是因为一个人。 吴三桂! 崇祯帝顿感头大,揉了揉太阳穴瞧了一眼旁边伺候的王承恩:”可知常宇今晚去了何处?” “回皇上,常公公应该在衙门里吧,听闻今儿下午东厂调动人马出城大搜捕好像在查什么大案子……”王承恩躬身回道:”要不要召常公公入宫?” 崇祯帝想了想:”算了,估摸着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了”说着起身朝殿外走去:”陪朕去散散步”。 焦头烂额?不存在! 常宇现在正津津有味的看热闹呢。 深更半夜的何来热闹? 天色虽晚,但对有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而且这些人还不少,人多自然就热闹了。 皇城正北的鼓楼东大街上一个胡同口,吴孟明悄悄从常宇的马车下来,拱拱手闪入胡同不见。 “厂公,回衙门还是?”姬际可在车外小声问道。 常宇略一沉思,是否回宫向崇祯帝禀告刺杀案情一事,此时虽已是深夜但他知道崇祯帝一定没睡。 回皇城的话,在路口直接调头南下沿着鼓楼下大街直接便可抵皇城北安门口,若回衙门则继续东行数百米至于安定门大街调头南行,所经皆是繁华街区。 正在犹豫间,便听到远处传来呼喝喧闹声,且愈来愈大夹杂各种喝骂起哄声,常宇不由皱了眉,探头望去,见前方顺天府街口一家酒肆门前有了不少人。 “大人,好像是些酒客醉酒闹事”姬际可在马上张望一番低声道,常宇哦了一声缩回车里,他对这种热闹没啥兴趣,既然前路喧嚣便要让老胡直接调头南下回宫。 “好像有兵卒在惹事”况韧随口一声嘀咕,却让常宇眉头一挑,当兵的牵扯其中,这热闹的不光要看,还的要管了。 酒肆名逸雅居,是家数十年的老字号,在北城很有名,文人雅士风流客多来于此,周边居民中亦有不少老主顾。 近日,数万将士归城,酒肆生意空前爆好,每日宾客盈门,即便如今酒水价格都翻了好几番,依然应接不暇,特别是那些拿了赏银的大头兵,一个个花钱不眨眼,抱着酒坛就不撒手。 当兵的就三个嗜好,酒色赌。 这也是当下京城生意最火爆的三门生意,而客人也多以当兵的为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当兵的地方,必有架打。 逸雅居内,七八个大头兵挥金如土点了一桌酒菜,大快朵颐嚷嚷不已,引店内其他酒客侧目,见是兵卒噪杂有人面带不屑,有人念及与国有功能忍则忍。 但终究有人还是忍不住,出声呵斥。 当兵的哪有善茬,何况几碗酒下了肚,天王老子也不惯着你,于是酒肆内吵翻了天,就差掀桌子了。 桌子虽没掀起来,却摔盘子砸碗了,最先出言呵斥的那桌有六七人,争吵之下有人扔了一酒杯砸了一兵卒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这下不得了了,大头兵立刻就要动手,那边的也一点不怂,抄起凳子就要干架,店家几个伙计赶紧过来劝架:”诸位,诸位,旁边对街就是顺天府衙门,北城兵马司也就在近处,大伙儿出来玩耍,可别找不自在啊,诸位也知道近日城里不安生,锦衣卫和东厂的爷到处溜达,聚众斗殴可是大罪啊……” 本来准备干一架的大头兵们听了这么一番话,酒意顿去冷静下来,想到入城前宫字营恶狠狠的叮嘱,想到城门外被鞭笞的被关押的同僚,想到黑狼营杀气腾腾到军营里缉拿人…… 再看到对方人数不少气焰这么嚣张,想来也不是善茬,于是便作罢,结了银子准备离去换个地方玩。 可是刚出酒肆外就被一群人围住了,除了先前起冲突的那桌人还多了十余恶狠狠的汉子,这时他们方才醒悟过来,又得罪有背景的人了。 也是,这北京城达官贵人太多了,官二代,三教九流地痞流氓恶势力也太多了。 “一帮**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事就要走,哪有这般便宜的好事,大家伙说对不对?”一个二十余虽的青年嚷嚷起来,四下围观者起哄:“对,不好好呆在军营跑到城里惹是生非,悄悄这城里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赶紧滚出去”。 “就是,原本一壶酒最贵也不过五钱银子,现在倒好,低了一两都买不到酒了,还不都是你们所害,这酒你们喝了当真是糟蹋了……” 四下看客纷纷指责唾骂,几个大头兵低头作揖赔不是,企图小事化无脱身离去,但这些看客愈说愈气不一会就群情激奋起来,有的开始上手推搡。 按理说,这数月来官兵每战必胜,口碑在朝野暴涨,怎么眼下竟遭这般排斥和鄙夷?这不得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官兵口碑往年太差了,当然也因其所为的确与贼匪无异。 即便这数月打了胜仗,军纪也比往年好了很多,但想让老百姓一下就对你完全改变看法那是不可能的,何况眼前围观起哄者又有几个是普通老百姓。 “爷们也不为难你,把老子的酒钱结了,然后立刻滚出城外”那青年人轻喝,围观者又起哄附和。 这青年衣着不凡,虽不知其背景,但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没这种气势,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随众一呼百应。 “酒钱我们兄弟结了,但这大晚上的城门不开我们也出不去啊”兵卒见势愈发不妙,只想息事宁人,愿意为其买单,可出城之事就强人所难了。 “那爷们可就不管了,过不滚出城外今儿就别想善了”那青年人冷笑,四下哄然,竟有人大呼:“不出城就打到他们出去”。 “对,打他们,打死这些**……”有人跟着起哄。 “得了,咱也不为难你们了”青年的一个伙伴这时出声打圆场:“谅你们也没那本事出城,这样吧,把在场诸位的酒钱全给结了你们就可以走了,反正你们也不差钱对吧”。 言下之意,全场买单。 “就是,把钱都给结了”围观酒客顿时亢奋不已,有人买单多好的事啊,一个个扯着嗓子嚷嚷。 兵卒们立刻苦了脸,一桌酒菜少则五六两,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即便有也是要倾家荡产了,虽说他们向来花钱大方,但那些银子都是用命换来的,自己花和给别人花能一样么。 “尔等还要不要点b脸?”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原本亢奋不已嚷嚷的围观众人闻声一怔朝那声音张望过去。 却见一魁梧大汉,站在外围街边看着他们冷笑,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大汉,神色皆不善。 …………………………………………………………………………………………………… 喜欢本书的书友,记得投票,多多支持,感谢。 第1036章 架势 人与人不同,从出娘胎时就已注定。 有些人一辈子操劳只为养家糊口,有些人生来锦衣玉食,只想着怎么寻乐子瞧热闹。 看热闹起哄,几乎是人只通病,而且越热闹就越刺激越亢奋,假如自己成为热闹里的焦点一呼百应时,那感觉如坐云端。 可突然间,自己成了热闹里的笑话,那就如同从云端坠入臭水沟了,让人很不爽! “你刚刚是在说老子么?”华服青年看向那魁梧大汉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随众也纷纷喝骂:”你他么的谁啊”。 姬际可冷笑,却没搭话,而是看向那几个大头兵:”可是尔等惹了事?” “没没没”几个大头兵连忙挥手:”我等不过说话声大了些,已陪了不是……“他们已看出眼前这几个汉子身上的气势很熟悉,很熟悉。 当然那华服青年也看出来了:”嘿,我道何方神圣呢,原是援手来了,怎么,要架梁子啊!“ ”是哦,来送银子结账么,还是要打架“围观众人起哄道,眼瞅着就有别人买单的好事,自不想就这么轻易算了,在说己方人多势众怕个球。 姬际可笑了,一扫众人:”当真是无耻至极了!“ ”你他么的说什么,揍他……“便有人嚷嚷起来。姬际可无视,对那几个大头兵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别处玩去吧“。 几个大头兵拱手致谢,就要离去,却转眼就被围了起来,那青年嘿嘿冷笑:”事情还没了断,他们还不能走,也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是么,今儿我还偏偏要做主了,你奈我何“姬际可冷笑,双手摩拳擦掌,挑衅的看着那华服青年。 ”装腔作势“华服青年一脸鄙夷:”你可知道老子何人,别说你区区一**,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四九城里谁……“ ”少他么的废话,今日之事,要么就此罢了,要么拳头说话,别扯那么没用的!“姬际可打断那华服青年,冷冷一扫周边看客:”一群怂货就他么跟着起哄欺软怕硬,鞑子临城时倒也没见过你们硬气过“。 操,打他!这些围观看客玩到深夜多有醉意,闻此辱骂之言岂能不怒,一窝蜂就嚷嚷冲了过去,那华服青年见状冷笑挥手,身后随从也冲过去。 ”来的好,老子你们等很久了“姬际可大吼一声,迎上一人抬手一拳将其鼻骨断裂,又一肘将旁边一人掩面伏地。 ”给我打!“ 身后五个手下如饿狼扑食冲进了狼群,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揍这些半醉酒客没任何压力,即便是那华服青年的几个青壮随从在他们手底也自由挨揍的份。 但是,他们人多。 可是,转眼间原本准备离去的那七八个大头兵,也疯狂的加入战局,忍你特么的半天了,什么军纪军法的,先干了再说! 人多也不过当柴劈。 观战的华服青年很快就变了色,这几个**怎么如此凶狠勇猛,特别是领头那人,拳脚齐开,中着倒地不起,眨眼间功夫就伤了十余人,再观其手下诸人也是猛虎下山出手狠毒。 甚至半盏茶功夫不到,酒肆门前哀嚎一片,地上少说也躺了三十余人。 ”你,你可摊上大麻烦了“华服青年看着冷笑缓缓逼近的姬际可,惊慌失措连连后退还不忘出言恐吓。 ”这句话老子送给你“姬际可提拳就要轰过去,远处传来怒吼声:”住手,全部拿下“。 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赶到了! 为何闹了许久,才缓缓来迟。 简单的说,人手不足。 数万将士回城,一到晚间各处红灯区都要加派人手巡察,想着这靠近北城兵马司的衙门,旁边还就是顺天府衙门,一般人不敢在这闹事,反而灯下黑。 ”快拿下这些**,他们喝酒闹事还打伤了许多人,快,快抓了他们“华服青年一看锦衣卫来了,腰杆立刻挺了,大呼小叫的嚷嚷。 眼前的场景,让赶来的锦衣卫也是瞠目结舌,领队的是个小旗手底下也就是十个人,另有兵马司的二十余人。 ”可真是大了胆,寻恤滋事还打伤了人,来人给我拿下!“那小旗一声厉呵,手下人就将姬际可等人围了起来。 ”兄弟,今儿多谢了,等放出来兄弟们再请哥几个喝酒了!“原先那几个大头兵对姬际可几人嘿嘿笑着拱手道谢。 姬际可咧嘴一笑:”要喝酒也不用等到放出来,我等不过自卫而已,谁敢拿咱们“。 ”哎呦喂,口气倒是狂的很啊,入了城打伤了人便是你们的总兵也不敢这么吹大气“那小旗冷笑,拔出腰间绣春刀就要下令拿人:”违者格杀勿论“ 话未落音,只听破空之声袭来,叮的一声,手中绣春刀被一支利箭射落,众人大惊,”有贼人……“ 数骑缓缓而来,况韧至跟前对那小旗道:”劳烦把箭捡起给我……“ 那小旗大怒,正欲喝骂,突瞧见他腰间腰牌,顿时变色,他瞧出了那是东厂的腰牌,而且是东厂亲侍,那可都是小太监身边的人啊:”小的遵令“说着俯身捡起箭双手递给况韧。 ”那些人,你碰不得“况韧接过放入背后箭囊,对小旗淡淡说了一句,又看向姬际可:”大人说了,只要理不亏打就打了,若有不服的就照死打“。 姬际可大笑,傲然四顾,一声大吼:”可还有不服的“。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不拿下?“那华服青年一时还没摸清状况,责问那小旗,谁知反被那小旗甩了一巴掌:”闭嘴!“ ”你胆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那华服青年一脸又惊又怒,话刚落音,脸上顿感火辣辣剧痛,竟又被况韧策马向前抽了一鞭:”我倒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华服青年剧痛之下就要自报家门,突然瞥见了况韧的腰牌先是一怔,随后竟出人意料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于是乎,没人知道这华服青年的身份,后来亦未有听闻,想必是他也不敢外传,否则对家门不利。 ”虽再三勒令,不得滋事,但可没说不准自卫啊,都被人骑到脑门拉屎拉尿了,还忍个p“那华服青年离去,姬际可便数落那几个大头兵。 ”嘿嘿,兄弟说的是“几个大头兵也看出来了,这些人谁也是当兵的但和他们又不同,或许是皇帝的亲卫吧,只有他们敢在城里这么横,连锦衣卫和兵马司都不怕。 ”下会再遇到这种事,俺们兄弟一定打过去“。 姬际可翻了白眼:”下会?再遇到是你们连你们一起揍“说着一指旁边酒楼:”这等地方不是花得起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地方,喝酒就喝酒,嚷嚷那么大声干嘛,若是别人吵到你们恼不恼火?他们虽得理不饶人,尔等也是有错在先“ ”是是是,兄弟教训的是,以后会改的,会改的“几人赶紧点头哈腰,姬际可挥手,”速速离去吧“。 ”那,这些……“几个大头兵还是挺懂事的:”打伤了他们,医药费我们兄弟给凑些吧“说着就要去摸银子。 ”得了吧,他们活该!“姬际可挥挥手催其离去,看着地上一片哀嚎,冷冷道:”想要医药费的,明儿去东厂衙门去领“说完便和况韧一起离去。 地上哀嚎声更响,去东厂索赔?开什么玩笑,看来这顿揍白挨了。 第1037章 雁过拔毛 一夜无话。 晨钟悠然,天空阴沉。 相比往日常宇起的稍许晚了些,但依然坚持练了功,洗漱间抬头看了天色,心中略显担忧,明日便是阅兵大典之日,阴天倒也无妨别来了场大雨,那可就难看咯。 吃了早餐后,常宇便急急入了宫,倒非崇祯帝召见,而是他另有事宜处理,比会晤宫中的几个老相好。 常宇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太监起家短短几个月便身居东厂提督,权势熏天,其中过程比较狗血,先以拳脚打出些名头,随后被太子看重,然后在宫里搞了赌场赌拳赛。 也就是在设拳赛期间,他虽还只是个无权小太监,但借太子之势,以利益为诱将宫内二十四衙门的老大都拉拢到了一起,在其中游刃有余,各衙门老大看在银子的份上以及太子的背景对他还是给几分颜面。 可自从常宇出宫去太原押送银子后,人生便开了挂,先是莫名其妙非常突兀的挂了个东厂提督的大帽子,而其更因为督战有功会捞钱,成为崇祯帝眼前的当红炸子鸡!今非昔比远不是他们可比,便是如今把太监位置做到顶的王承恩也得给其七分颜面。 皇城内草栏场的拳赛每晚必开,乃为太监宫女平日不可却的唯一娱乐活动了,自也有当值亲卫参与。 只是如今的常宇早已看不上这里的营收,便是前门外的大世界一日营收便可抵其半个月。 但常宇依然不打算关闭这里的拳赛。 其一,太监宫女的生活太枯燥太乏味,这个常宇感同身受,所以留给他们一个消遣的地方。 其二,便可借机训练宫中太监,作为宫字营替补备用。 自从太原之行后,常宇便一头扎进军队,为崇祯帝鞍前马后南征北战的平贼打鞑子很少入宫,即便入宫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少有时间与这般旧日相好聚一下。 所以趁着今日一早,便入宫召集众人一晤,说是叙旧实则督促些事。 阅兵大典,是常宇提出,放在过去叫点兵,而且多是军将所为,皇帝少参与,但常宇提出了很多新花样,除了兵部,五军都督府,户部全权负责外尚需宫内各衙门配合,于是可把一帮权监忙坏了,担心出乱子皆亲力亲为。 这次会晤便在御马监衙门。 御马监,二十四衙门除了司礼监最具权势的衙门,皆因其掌管皇帝二十六亲卫军里的战斗鸡,腾骧四卫。 常宇还是那个常宇,小太监却已不是那个小太监了,御马监衙门里,十余衙门的权监围着他拱手贺声不绝,往日的高姿态丝毫不见一分。 常宇拱手转了一圈,招呼诸人坐下,这些人都是在草栏场赌场有股份的,算是一条船的,说话也用不着遮着掩着,直奔主题:”这几月银子赚的可好够?” “撑不着也不饿不着,咱这草窝里自从厂公一去,生意远不如从前了,想往日一晚几十上百万的暴利一去不复返咯”御马监监首魏大海笑呵呵的说道,众人哄笑不已,知道他说的是当初常宇做局坑那些勋贵的事。 ”虽不及往日,但也不至于魏老说的这般寒颤吧,上个月您在铁狮子胡同新买的那套宅子可价值不菲啊!“常宇轻笑转动手中茶杯盖子。 魏大海表情一怔:”额,厂公……“ ”听说还一口气娶了三个妾,加上宫里对食十余人,魏老啊,年纪不小了得多注意身子骨啊……“常宇叹息,众人哄笑,魏大海略显尴尬,心中感叹,果真是东厂的头,啥事都知道。 ”嘿,咱家……倒叫厂公笑话了“魏大海苦笑摇头:”咱家近日手头是宽裕些,不过草栏场那儿,我们几人可都各取所得并未染指厂公那份,不信您可以让人来查“。 常宇挥了挥手:”咱家那三成股加上太子的两成,如今都转入东厂名下,要查也是由他们查,咱家事多无心于此,再说都是老相好了,咱家信得过诸位,不会因点芝麻粒闹出难堪的事“。 浣衣局监首毛大祥打了个哈哈:”闻前门大世界日进斗金,厂公自是瞧不上咱草窝里这俩鸡蛋咯“。 ”咦,毛老,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蚂蚁腿也是肉啊,如今咱家掌管东厂手底下成千上万人要吃饭,每天连呼口气都要花银子“。常宇叹息,说着一顿:”毛老,听说仁寿坊钱堂胡同里的那个染坊是您的,那儿距离东厂衙门近,若有什么麻烦过来打个招呼便好“。 额……毛大祥脸色也尴尬无比,诸人也都听明白了,自己私下那点事那点小辫子小太监都攥着呢。 ”常公公,敢情您今儿不是来会老友,是要来打秋风的吧“魏大海嘿嘿笑着,他们和常宇相熟,知道这小太监的习性,那是有竹杠必敲,不管你是谁。 常宇叹息:”最近手头紧呀!“ ”您要是手头紧去问皇爷要啊,您东厂是正儿八经的外勤衙门,如今皇上手头也宽裕,常公公何必从我们这个……对吧“王德化苦着脸,众人附和不已。 ”皇上手头宽裕?“常宇撇了撇嘴:”诸位眼界可真高啊,从山西抄家抄了千万之巨,乍一听的确是不少,却不想想大明上下多少窟窿要填,哪里不需要花钱,干旱,蝗灾,鼠疫,北五省战祸失收,江南战乱正激,粮饷空缺,不管打不打仗都伸手要银子“。 ”得……常公公,您就直说吧,准备从我们几个老头身上拔多少吧“魏大海倒也光棍。 咳咳咳,他这么一说常宇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瞧魏老说的,咱家其实为诸位积德行善啊“。 数月战祸殃及北五省,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京城作为帝都想来是难民首选之地,最多时有近十万难民依附于此。 虽说战后百姓多返乡复耕,仍不少难民流落于此,其中不乏大量孤儿,而常宇则想办个孤儿所。 “可朝廷在各处已设了养济院了啊……”王德化挑眉道:“咱们又何必……” “养济院,僧多粥少而且什么人都有,你们觉得小孩儿在里边能抢到口哦饭吃么活的了命么”常宇轻轻摇头:“咱家要办的是一个专门收养孤儿的养济院,不只要养他们还要教他们学文识字学手艺,诸位公公,咱们也是苦命人,给来世积点福报吧”。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了,太监多信佛道信来生,所有稍微有点钱的太监都会修庙积德。 众人点头:”那得多少银子,常公公说个数,我等凑合凑合”。 “不是小数,但也不甚巨,诸位人均十万如何?”常宇轻声说道,魏大海几人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至常宇跟前拱手道:”常公公,你把我们杀了吧”。 噗……至于么,常宇呛了一口:“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多说个零,诸位每人捐银万两,在西郊建院”。 魏大海等人这才松口气,一万两虽不少,既然小太监都张口了,又是做善事,倒也可挤出来。 于是众人又问些详细情况,随后向常宇汇报各自手头的任务进度,确保不误明日大典,又说了些闲话,常宇便告辞离去,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第1038章 借势 出了御马监衙门,常宇则去了草栏场。 草栏场原本是宫中驯马养马堆积草料的地方,早前被常宇开发成了宫里最引人入胜的地方,赌场。 同时也是一个训练基地。 草栏场拳赛的拳手都出身宫里太监,只要膀大腰圆有力气有想法便可接受训练参加比赛赚银子,亦可申请加入宫字营赚功名赚大钱。 宫里太监很多,明史所城破时尚有十万之巨,那是抹黑明廷。 万余却是不争事实。 抛去老弱尚有数千青壮。 人往高处走,赚银子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在眼钱,雄心勃勃的人不少,如今登记在册的拳手已有两百余,参与训练储备的有近千。 宫字营是常宇一手创建,原本只是为了储备自己力量,后来出宫执行任务,成了他的心腹亲兵,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东厂麾下有了四营,宫字营则逐渐退出一线,少参战,以监督军纪为主,更像皇帝手底的锦衣卫和东厂一样。 常宇对宫字营一直很厚待,就想当初许诺那样,饷银待遇是一般军队的数倍,伤可退役有补助,死有抚恤,且随时可申请退役。 如今宫字营需要替补了,常宇便来看看。 “虎背熊腰螳螂腿,那个不错,记下”草栏场驯马场上,数百太监光着膀子列队,常宇一一看过,挑挑拣拣倒有不少如意的,心下甚喜。 “常公公,常公公,皇爷要见您”这是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常宇哦了一声,“皇上知咱家进宫了”。 “皇上刚下早朝没多会,听说常公公在宫里便让小的来寻您……”那太监赶紧道:“皇上今儿脸色有点不太好,估摸着又和朝臣吵了吧”。 常宇笑了,崇祯帝只要上朝,脸色何时好过,便随那太监急急去了。 乾清宫内,崇祯帝喝了几口茶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破口大骂,殿内的王承恩早已见怪不怪,每次下朝回来几乎都这样,他也只能在旁边轻声安抚:“皇爷息怒,皇爷息怒,甭和那些朝官一般见识”。 若是一般朝官也惹不到他这么大的火气,是李邦华。 大明的百官之首。 还是因为明日大典封赏之事,昨日他退了内阁的奏章要求重新商议,今儿早朝李邦华在朝堂发难与其理论。 好家伙,本可以私议的事,如今都拿到朝堂上来时候,这摆明就是要借百官之势给自己施压。 首辅就没个省心的,崇祯帝实在气不过,准备待会再去文渊阁和李邦华等过过招。 “皇上,常公公来了”殿外太监通报,常宇入内施礼,见崇祯帝脸色不善,轻声问道:“皇上所忧何事”。 “所忧天下事,这天下没一件不让朕心忧的”崇祯帝没好气道:“点将时一个个闷着不说话,如今论功行赏了全都跳出来指手画脚开始争了,忒不要脸了”。 常宇苦笑,原来是这档子事,这事他不宜出面,擅权专权的帽子他不想戴:“内阁能借百官之势,皇上难道不会借东风之便啊”。 “啥东风,借你东厂之威啊”崇祯帝冷哼:“你是想让咱君臣一起掉泥潭里么,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不不不”常宇摇摇头:“臣和东厂现如今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动没事一动就要被拔了,多少人盯着就等着臣动呢才有由口呢”。 “那你还让朕借什么东风”崇祯帝眉头一挑。 “此东风非东厂,而是眼下局势!”常宇略一顿继续道:“内阁如此除了夺权更为分功才与皇上争夺不下,甚至不惜借百官之势,看上去挺唬人,实则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只要皇上和兵部及五军都督府达成统一,别的再怎么嚷嚷都是没用,其次南方战乱正激,正需将士前去卖命,这就皇上要借的局势!” “局势大于天,内阁那点人势不足为惧!” “好!说的太好了,朕之忧竟被你三言两语就给解了”崇祯帝抚掌:“你小子眼睛就是毒,怪不得每战必胜”。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上只是被他们嚷嚷的脑子大,一时不查罢了”。常宇微微一笑:“战事当前,如何点将封赏您尽可说的算,谁不服就让他们举荐一人前去平乱即可”。 “以势咄人!附和你杀伐果断的风格,好!” 崇祯帝对常宇当真是愈发喜爱,这小子简直就是个万能宝贝,会吟诗赋词,会拳脚功夫,能率兵打仗,能经营赚钱,还会玩心计。 “朕听闻昨日你下令大搜捕可有收获?” 常宇轻轻摇头:“一无所获,但却摸到点头绪”便把在衙门里和几个亲侍闲聊时的推断说给崇祯帝听了。 “此事无论如何必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一定要看看这背后主谋是何人竟能这能耐在朕眼皮底下摆了这么一大摊子”。 “臣,遵旨”常宇拱手,心中叹息,历史上这当口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打小算盘的人数不胜数,你天天就困在皇宫那方寸之间,耳目尽失,不知道事多了去了。 崇祯帝似乎对此事太过更耿耿于怀,望着窗外发呆不语,常宇不敢惊扰侧立岸边,王承恩给他挤了个笑脸,常宇还以颜色,算是打了招呼。 “朕,今天听了个热闹,说昨儿城中锦衣卫帮着几个**打人了?”崇祯帝突然转过头盯着常宇道。 常宇耸耸肩:“要是锦衣卫打人了,皇上您得去问吴指挥使呀”。 崇祯帝撇了撇嘴:“这热闹就是吴孟明说给朕听的,常宇啊,先前丑话已经说了,入城可以但要遵纪守法,知道你体恤士兵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但岂能还助纣为虐了呢,朕听闻打伤了近四十人,还动了家伙?” “无中生有以讹传讹,吴大人一定是听信了谣言,当时事发臣就在左右,不过几个城中地痞欺负兵卒,得理不饶人一再蹬鼻子上脸,臣身边的亲侍看不过,就去劝了个架”常宇摸着鼻子轻声道。 “嘿,劝架都能干翻几十个,那要是打架还不得扫了一条街呀”崇祯帝翻了个白眼,旁边王承恩忍不住掩面偷笑。 常宇微微点头:“可不,臣手下那些亲侍皆为悍卒,真要扫个街也非难事……”瞧着崇祯脸色不善,又赶紧道:“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惩罚他们……对了,臣已许诺可来衙门索赔药费”。 崇祯帝白眼翻个更瘆人:“你那衙门就是恶鬼都退避三尺,谁敢去讨银子……” 皇城里,君臣两人时而插科打诨,时而皱眉议事,于此同时京城四九门,大批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马,沿街沿巷拉网式搜查,一时人心惶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大胆的出口询问,得知明日阅兵大典,城中治安不得松懈,例行检查罢了。 谁信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例行检查,而且还出动锦衣卫。 一定是抓什么悍匪,百姓开始议论。 会不会是抓鞑子的奸细啊,前一段不就这样么。 第1039章 不知避讳 崇祯帝是不幸的,登基之后千年一遇的小冰河时期被他赶上,蝗灾,干旱,鼠疫,地震,但凡你能想到的天灾他一个不落的都遇到了,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除此之外内忧外患的兵祸,让他疲于应付,最终陷入泥潭挣扎不出来了。 但从某个角度他又是个幸运的皇帝,就一个亲哥还去死了,儿子还小不用担心叔侄兄弟子侄争夺皇位,可安心坐稳龙椅布政施令,不然瞧瞧前几代,天天防这个防那个多心累。 毕竟如今太子才不过十五岁,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去觊觎皇位。 可今天如此,当听了常宇一番话,脸色还是阴了下来,甚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你说让太子出宫多历练?” “太子是储君,将来要执掌天下,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朝亦有先贤明君如此,太子正年少当是开阔视野的年纪,只在宫里……学到也仅是些书本上的东西,纸上论兵掌天下……若是稳当年头倒也罢了,若是流年……则显不足”。 常宇这话说的很直接很大胆,崇祯帝也听出拿他喻人的意思,他也知道只有忠心耿耿的人才能说出这些。 但是,他依然很不爽! 眉头一挑冷笑道:“开阔视野?你说的先贤是指宣宗吧?” 明宣宗朱瞻基,朱高炽的儿子,深的他爷爷朱棣的喜爱,从小就带着身边南征北战培养帝王之术,教他弓马骑射,教他行军打仗,教他御下之术,更让他体验民间疾苦,仁宗不负所望,成为大明朝一代中兴之主! “臣是为大明中兴万年”常宇叩首道。 哼,崇祯帝嘴角抽了一抽,他当然知晓常宇是忠心耿耿,但并不想他和太子走的太近,原因很简单自己才三十三岁,正年轻呢,再干个三四十年没问题。 而常宇要这么早就调教太子,想干啥?现在太子小倒也无妨,再过是十年八年的,怕是没耐心等到老子入土自己七老八十才登基吧。 “你是要太子跟你随军是么”崇祯帝冷笑:“宣宗是成祖一手调教,你是自比成祖雄才大略咯”。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臣不敢!”宇赶紧跪下,心中一叹,不管自己如何表忠心,崇祯帝心胸狭窄生性多疑的性格终是无法改变,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一样提防,这或许是他自身性格缺陷,又或者本就是皇家的残酷。 “臣并非要太子殿下随军,那样太过凶险,臣是建议让太子殿下随驸马都尉出京巡察!” 哦,崇祯帝眉头一挑:“巡察百官,体验民间疾苦,嗯……”说着微微点点头:“这个或可,容朕三思”随即挥挥手:“你先出宫忙着去吧”。 乾清门外常宇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空,长长的呼了口气,他内心抑郁至极甚至想仰天大吼一声,自己对皇家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奈何崇祯帝这个多疑的性子太让他憋屈了。 表面上看他是为了让帮太子解除禁足,实则真心实意想要历练这个储君,为大明将来着想,但他也知道这事触了崇祯的逆鳞,或者说着这本就是皇家的悲哀吧。 没有寻常百姓家的亲情,最是薄情帝王家。 东华门外的内东厂衙门。 常宇端坐案后翻开公文,手边香茗袅袅,院子里几个太监在小心打扫卫生,生怕惊扰了堂上的他。 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到大堂门口,喘着粗气道:“厂公大人,小的去钦天监问了,说明儿天气好的很和今儿一样,这不唬人玩么,今儿阴天怎么就好了”。 常宇轻笑:“阴天凉爽,正适合阅兵大典,若是晴天那能晒出一层皮来”说着一顿,“只是这钦天监说的准不准啊?” “向来八九不离十,这次是汤监正亲自推演,应是十拿九稳的了”太监道。 钦天监简单来说天文气象局,监正就是相当于后世国家天文台台长。 汤监正?常宇眉头一挑:“汤若望?” “对对对,就是那个大胡子大鼻子的罗马人”太监使劲点点头。常宇瞧他神色:“你见过他?” “见过,经常宫中行走,又高又壮胡子特别长,像个野人是的……”太监絮絮叨叨,常宇忍不住笑了:“你不会还是他的教徒吧”。 汤若望本是个耶稣会传教士,通天文懂科学,崇祯三年在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引荐下就任钦天监监正,负责大明的气象预报。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副业,这货真正的主业还是传教,出入皇城给太监和宫女传教,还真收了一批教徒。 “且,咱大明信的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他那什么耶稣上帝的是哪来的野和尚听没听过,小的自不会信”那太监一脸不屑,一顿道:“不过御马监的掌印提领却是他的教徒”。 庞天寿?(先前资料查询有误,将御马监提领写成魏大海,后文更正为庞天寿)常宇讶然,原来这老骚货竟然还是个天主教徒呢。 常宇在衙门处理公文不知不觉天近晌午,伺候的太监来问是去旁边的尚膳监用饭还是将饭菜打来在衙门食用。 尚膳监简单来说就是皇城里的食堂,和内东厂衙门斜对门,常宇当初就是其下的一个杂务小厮,谁成想如今却成为隔壁衙门的大佬。 此刻天近晌午正是饭点,人多眼杂常宇不喜,正欲令太监打饭过来,这时有太监来报,说皇上召兵部,五军都督府,礼部,户部以及锦衣卫的几个大佬入宫赐宴。 这几个部门是负责明日阅兵大典事宜,而崇祯帝特别重视这次大典,此时召他们入宫当然不只是为了吃饭,应是确定明日流程等事宜吧。 不知城外场地安排的如何了?常宇突然想要去城外看看,毕竟明日大典皇帝要亲自出城阅兵,任何关节不允许出纰漏,东厂作为皇帝心腹有责任将任何潜在危险排除在外,虽说先前为了避嫌掠功,将此事移交锦衣卫来承办。 还是去看一下放心。 于是常宇便不打算在宫里吃午饭,匆匆离开衙门朝东安门行去。 皇城东安门外对街的一个小茶馆旁边拴着一辆马车,姬际可和陈王廷还有几个番子围在一起喝茶闲聊,他们虽隶属东厂亲侍,但却不能随便入宫,这是死规矩。 每当皇城门打开时他们便会瞧上一眼,发现常宇的身影闪出后,立刻围了上去。 “都还没吃饭吧”常宇问道,众人点头。 “午饭咱家请了,走下馆子去!”常宇抬手一招呼,亲卫们大喜,那可得海吃一顿了。 第1040章 偶遇 皇城东安门外有条东西大街就叫东安门大街,因为靠近皇城较为繁华,街东头便是南北走向的十王府街。 街因府得名,十王府是明皇家为成年王子离开皇城去往封地这段过渡期所建的住处,后因皇家少子嗣日渐恍悟,地虽不偏却很荒凉多为难民鸡鸣狗盗集聚处。 时值晌午,酒肆客栈多人满为患,常宇一行顺着东安门大街一路往东走,见几家酒馆宾客盈门,其中不少兵卒身影,他不喜人多便继续寻觅。 终于在十王府街路口看到一家酒馆,宾客寥寥几人,于是登门。 店里的伙计见四五客人,连忙招呼:“几位军爷吃点啥啊,本店虽小可但厨子手艺好,酒也好”。 原来他看见姬际可几个亲侍随身带刀,便以为是当兵的。 “不要酒,炒几个荤菜上壶茶便可”常宇几人在门口寻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对跑堂小二说道。 “当兵的不喝酒倒是稀奇啊”旁边一桌几人闻言侧目,其中一中年男子嘿嘿笑道。 常宇回笑:“贵,喝不起”。 “听闻你们打仗赏银可拿不少,还在乎那点银子?”中年男子轻笑道,神色中满含嘲弄。 “拿命换来的银子,当然要省着花了”常宇淡淡一笑,那中年男子神色略显尴尬便不说话了。 “军爷,那,荤菜可也不便宜啊,牛肉没有,倒是鱼和腊肉倒是有些,置办一桌少说得三两银子”。店小二听了常宇和那旁桌对话忍不住提醒道。 “倒是真不便宜”常宇微叹:“不过刚才那兄台也说了,俺们不差银子”说着取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就照这价办一桌”。 “好嘞”店小二扯着嗓子去了后厨。 旁边那桌人瞧了,有人又忍不住:“嫌弃酒菜贵,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兵的给吃贵的,喝贵的”。 “你……”听了他这话,一个亲卫忍不住了,被常宇用眼神止住,然后朝那桌呵呵一笑:“这酒菜谁掏钱谁就能吃,吃的人多了它自然就贵了,既然爷们你能吃,我们当兵的也花了钱为何吃不得,却偏偏怪是我们给吃贵了呢,我还说这酒菜是你们给吃贵了的呢,倒是守城打仗时没见有人怪我们流太多血死太多人呀”。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邻桌一大汉拍了桌子就要吼,却被身边那中年男子拉住,瞧着常宇皱眉道:“这位小哥不是当兵的吧”。 常宇挑眉一笑:“如何见得,这城里不当兵的谁敢带刀上街”。 那中年男子拱拱手:“不管是不是,小哥这气势都不是一般人,我等也就是平民百姓惹不起,喝了点酒随意唠叨两句别往心里去就行”。 识相,常宇也拱了拱手回礼,不再和他言语。 店家菜上的很快,出乎意料的是手艺还真不错,常宇吃的津津有味,几个亲卫略显遗憾没有酒,但谁也没胆子去要酒。 毕竟是当值期间。 吃饭间,常宇告知几人一会要出城去北边军营,陈王廷提议调亲卫或者麾下一营随扈。 常宇不以为然,今日城中大搜捕,贼人惊弓之鸟不是隐身深处便是已逃出城外,况且他要去的是城北军营,那边有数万大军,什么刺客敢这么大胆子行刺。 诸人想想也是,但安全起见还是让目标明显的马车回衙门换几匹宝驹坐骑。 饭菜上的快,几人吃的也快,让隔壁桌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莫非走眼,本以为哪家豪门公子出来体验生活到这种小馆子尝个鲜,可看吃相……应该就是军伍的大头兵。 边吃边等衙门的人送坐骑来,突闻店外噪杂不已夹杂喝骂声,店内众人注意力很快都被吸引过去,隔壁桌有人探头看去,然后嘿嘿一笑:“外边打架了,几个泼皮和一娘们打架”。 一听这热闹,众人放下碗筷朝门口挤去,陈王廷坐在边上也忍不住起身去看一眼,突然的回头对常宇道:“是红娘子!” 常宇一怔,随即丢下筷子,起身挤出门外朝那边张望,就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下,几人正在厮打,其中一人竟是李岩之妻,曾经的贼军中名声赫赫的女将军红娘子。 此时却正在和几个泼皮缠斗。 红娘子军伍出身,武技不凡,但毕竟是女子,面对几个青壮泼皮且出手猥琐,让她略显狼狈,旁边围观者众,多是些难民破落户,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说些猥琐话起哄,几个泼皮打一女人竟无一人前去拉架。 常宇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飞扑过去。 “你这娘们倒是火爆,爷们不过摸了你一下至于这么火么”厮打中一泼皮恬不知耻的淫笑,话还没说完,被人一脚扫中头部,通的一声直挺挺晕死在地上。 ”照死打!“常宇说话间又揪住一人,对着脸上连砸数拳,那人顿时血流如注昏了过去,身后陈王廷等人已扑了过去捉住那些泼皮就是一顿拳脚。 常宇随手丢开手中那泼皮这才对气喘吁吁一脸愤怒的红娘子拱手道:”让嫂嫂受惊了,待我替你出气“。 ”大人……“红娘子被泼皮纠缠恼羞之际,只恨手中没有兵器,否则全给砍翻了,正手忙脚乱时突见有人助拳,就要向前致谢,却发现是常宇,当下惊喜不已。 “大人怎会在这里?“ 适逢其会,常宇见这里围观人都眼杂,便把红娘子拽出人群,那边陈王廷几人已经控场,小太监下令照死的打,他们真的……全给打晕死过去了。 十王府街,一偏僻处,常宇驻足:“嫂嫂怎么在此,又怎么惹的这几个泼皮?” 红娘子长叹一声,徐徐道来。 自从投诚明廷以后,红娘子便退居二线,其麾下女兵也逐渐朝放下兵器救死扶伤,听从常宇的安排创建了大明朝第一个军医院,设在金吾卫衙门里。 鞑子南下时候,常宇奉命追击将士受伤则立刻转移到后方京移交红娘子衙门负责救治养护,可以说这段时间除了崇祯帝,常宇外,她是京城里最忙的。 忙到李岩班师回京她都无暇一见。 当然,夫妻不能相见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李岩现在属外军将领在京城没有府邸,虽奉旨入京,但其身份敏感又刚投诚不久,为了各种避嫌每日深居常宇安排的别院从不随意外出。 而红娘子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以至于,李岩回京数日之久,两口子竟然还没见上一面。 红娘子在战场上是个飒爽英姿的女将军,爱护百姓体恤部下,名声向来很好,其借驻的金吾卫衙门就在十王府附近,这里有大批难民聚集于此,红娘子乐善好施,时常带些吃的来看望孤儿寡母,又或帮难民瞧个病什么的,却不想今儿碰到几个泼皮调戏,以她性子自然是要大打出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常宇朝远处事发地看了一眼,可恨的红娘子对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偏偏出事时连个说句话都没有。 从古至今,仇富这种情绪都一直存在,穷人的眼里有钱人没个好东西,为富不仁嘛。 然而事实当真如此么? 富人对社会的贡献远大于穷人,和平年代修桥补路,天灾人祸时捐款赈灾从来都富人出钱出力,而这个时候穷人在干嘛,他们只会放大富人的某些缺点,仗势欺人等等,事实上这些缺点他身上更多,偷鸡摸狗拔蒜苗也没少做。 有句话叫,穷**计,富长良心。 人越穷,心越恶毒。怨天怨地怨社会,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穷山恶水多刁民一说了。 “往后,这种好心不得好报的事,就不做了吧”。常宇哼哼道,红娘子苦笑摇头,“但求问心无愧,卑职知道大人说的是气话,您可从未停止做好事呢,今儿还听说您要筹钱办个孤儿院呢”。 “咦,这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常宇讶然。 “您昨晚是不是在衙门里说这事了,洛玉今早来找我时说的”红娘子微微一笑道。常宇挠挠头:“好吧,这事本来就打算交给你去做的,只是尚未来及说与你听,也罢,回头拨了银子与你,筹备之事就拜托你了”。 “卑职定当尽力而为不负所托,只是卑职尚有一事拜托大人”红娘子鼓足勇气道。 “可是要去见李将军,他就在前门外,嫂嫂可以随时过去”。常宇道。 “不不不”红娘子连忙摇头:“卑职是想拜托大人,能不能给军医院安置一处自己的衙门,眼下是借用金吾卫的,前些日子他们外出作战衙门空阔尚好,如今班师回朝衙门太过拥挤,加上卑职手下多是女兵……很是不便”。 原来是这事,常宇略一沉吟:“这样吧,我尚有事要办,待晚间嫂嫂去衙门寻我,连同李将军咱们一起小聚,再谈此事如何?” 红娘子大喜,连连道谢。 第1041章 常宇想让一个亲卫送红娘子回衙门被拒绝。 “大人刚才虎威长啸,宵小为之胆寒那还敢再起贼心,再说卑职手底也不是吃素的,大人不用担心公务要紧,卑职告辞”红娘子说着抱抱拳转身离去,帅的一比潦倒。 “这李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气势不凡且容貌上佳更难得还是一身好武艺”姬际可看着离去的红娘子忍不住赞叹。 常宇撇了他一眼道:“她可不爱听李夫人这称呼,下次遇到你还是叫她红娘子吧”。 姬际可讶然,扭头看向陈王廷。 “红娘子性刚烈,巾帼不让须眉,甚为骄傲”陈王廷在关外和红娘子有过一段交集,略知其人。 说话间,数十骑奔来,原是衙门的番子来送马,常宇瞧向远处,先前挨揍的那几个泼皮已悠悠醒来,坐在地上哀嚎不已,引来不少人围观纷纷朝这边指指点点。 “通知兵马司,将那几人捉了关押半月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常宇交代手下番子,然后翻身上马,朝北城奔去。 常宇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五骑从安定门出了城一路向北,道旁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士兵来来往往有的回营,有的进城。 沿途所经村舍已有百姓重返家园,常宇绕村转了一圈又和村民聊了会得知这几日并无兵卒袭扰方才离去。 “如今军纪远比往日好上太多了,若大明天下兵马皆如此,当为百姓之幸”姬际可感慨,他早年从军还是个低级武将,那时候的军纪简直羞于启齿,简言之与贼无异。 “这得益于厂公数月打磨,但也仅限眼前这些人,别处还是那般乌烟瘴气”陈王廷低声说道,突然回望:“城东尚有刘泽清等人万余兵马,不知他们……” “他们不敢!”常宇冷笑。 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可以说是眼下大明军队的毒瘤,其部不光与贼无异甚至有过而不及,杀人放火掠劫奸淫无恶不作。 但常宇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三人尾巴会夹的比任何人都紧,就是硬装也要装个乖宝宝。 军营在城北十里清水河畔的荒野,连营方圆数里,数万将士聚于此修整,饭管饱水管足但却不是无所事事,因为明日他们就要接受皇帝百官的检阅,所以他们还要轮流接受一些训练和彩排。 而负责训练的则是东厂麾下的宫字营。 军姿,军容,阵列,口号等等,常宇几乎照搬了后世军队训练的科目。 常宇一行六骑并未直接入营,而是纵马在军营四周查看地形,有走访了附近的村民,却引起了军营外围巡逻队的注意,将其围了起来查探身份。 得知是东厂提督亲至,便回营汇报,不多时宫字营的三个提领太监也是的心腹,范家千,李铁柱及胡岭赶至。 军营东边较为空阔首选为阅兵场,兵部和锦衣卫已遣人探查好几遍并且筑建一个点将台。 皇帝出城阅兵安保事宜重大,届时锦衣卫和东厂以及亲卫军们会全部出动,可即便如此也依然难保绝对安全,只因,允许百姓旁观。 “如此盛典,到时绝对是万人空巷前来围观,若是心怀不轨者藏入人群突然袭击则会防不胜防“。胡岭担忧道。 ”划分禁区,点将台范围仅皇上和百官可入,百步之外设警戒线,若有闯入者格杀勿论!“常宇冷冷道。就不信有人敢在数万大军眼前行刺。 傍晚,常宇离开军营准备回城,又突发奇想要去城东看看高杰几人的军营,三个主帅不在营中,手底下那些**能否老实呆着。 高杰三人的近万骑兵就驻扎在东便门外十里的通惠河畔,三人知道这当口朝野上下很多人都盯着他们,毛里求疵想找茬,所以千嘱咐万嘱咐麾下不得滋扰百姓,不得擅里军营,违者立斩不赦。 特别是在三人入城前,更交代了手底下心腹偏将,一定不要安分守己不要惹事,千万不要被人抓到小辫子。 不要以为朝廷把他们扔在城外真的不管不问了,军营附近的村庄里百姓,远处那放羊汉,还有匆匆而过快骑,都有可能是朝廷的眼线,不是锦衣卫的就是东厂。 总而言之一句话,趴窝别动。 可其麾下多是**,向来无恶不作,加上这半个月都在急行军赶路无暇他事,但眼下修整无聊又无趣,可偏偏帝都的灯红酒绿就在塌边招手,真的能忍得住? 常宇有点不太信,他决定去看看,若能揪住小辫子就要趁机狠狠宰刘泽清三人一刀。 五人纵马在荒野里狂奔,绕城南下不足三刻便遥望通惠河畔的军营,周边有三三两两的兵卒在无所事事的闲溜达。 打马近前看得清楚,军营里士兵在嬉闹追逐,营外树林河畔亦成群结队在赌钱玩乐,甚至还有捕鱼狩猎烧烤的。 “倒他么的真的会玩呀”常宇嘿了一声,信马由缰又往前行百余米,见旁边不远树林有十余兵卒在闲聊,看见他几人便投来好奇目光。 “瞅啥啊”一个兵卒嘴里叼着草叶凶狠问道。 “瞅你咋地!”常与身边一个亲卫回怼,那些兵卒嘿哟一声就都站了起来,刚想开骂瞧见陈王廷等人腰间兵器一怔:”城里的兄弟?” 亲卫撇撇嘴:”可不敢高攀”。 那些兵卒一听:”好家伙够冲的”眼睛眯了眯:“没穿飞鱼服也不是绣春刀你们不是锦衣卫,难不成是皇帝的亲卫,你们过来干哈的呀?” “城里太闷了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常宇接过话茬,那几人笑了:“俺们哥几个想进城溜达还进不得,你们倒还嫌里边闷,真他么的气人啊!” “城里到处都是人有什么可溜达的”常宇轻笑。 那几人的话便开始不正经了:“你们天天在里边当然觉得无趣了,俺们可没进去过啊,听说里边的娘们标致俊俏的很,说是一捏都出水,俺们就想去玩玩……” “想就去呗”常宇耸耸肩,继续套话。 “俺们当时想了,上边不让去,这是死命令,谁去砍了谁”一个络腮胡子道。 常宇撇撇嘴:“不信,偷偷去了谁又知道”。 第1024章 套话 偷偷去?兵卒们炸了锅,抬手一指远处:“瞧见那边骑马溜达的没,那些是总兵大人的亲兵,责巡查,士兵不得离营五里,出线就要挨鞭子,而且别看我们这里有近万人,实则是分属三部,每部也就三千人,一个时辰点名一次,只要逮着就砍头,这位兄弟你说说谁敢偷偷溜”。 “嘿,这么没人性啊!”常宇嘴角上扬,心道高杰几人平日若这般军纪严明的话倒值得嘉奖。 “可不是呀,久闻京城花花世界也不让俺们去溜达溜达,太没人性了,对了这位兄弟俺们进不了城,你能不能给我们带几个娘们过来,不会让兄弟们白跑的”一个大汉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块碎银递到常宇跟前挤眉弄眼的。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道京城的姑娘这点碎银就能打发了,我看你这寒酸样还是别进城了,省的惹笑话”。 啊,几个大头兵一怔面面相觑略显尴尬,又看向常宇:“京城的姑娘很贵么?” “那是自然,但凡花楼入门就是十两银子,叫姑娘陪酒十两,唱曲十两,暖床二十两,过夜最低五十,便是烟花巷的暗窑子没个二十两你也成不了好事!”常宇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旁边陈王廷,姬际可几个亲卫都听不下去了,抬头看天忍住憋笑。 大头兵们被唬的一惊一乍的,不过也有不信的:“别诓俺们了,你就扯吧,老子走南闯北也去过大城里的花楼消遣过,开封府,济南府俺都去过,最贵也不过二三两银子,骗谁呢”。 “啧啧啧啧,要不说没见识”常宇一脸鄙视的摇了摇头:“你那说的都是猴年马月前的事了,还有济南府和开封府能和京城比?再者你知道眼下京城里又多少当兵的涌进去消遣么,狼多肉少啊,别说姑娘了,现在一壶酒都要一两银子起了,你当还是往年路边免费的呢,对了这周边有村子你们怎么不去溜达溜达,说不定能碰到个呢”。 “嘿,谁敢去啊”大头兵们有嚷嚷起来:“不光不能进城,也不能进村,村子是绝对不可以进,上边说了,村子里有很多暗探盯着,锦衣卫的东厂的,还有自己人……昨儿刘泽清部一个憨货去村里借东西,刚进村口就被亲兵给逮着了,吊起来活活打死的……” “得了,你们继续yy吧,哥几个走喽”常宇套完了话很满意,便要赶紧回城,省的天黑了关门麻烦。 哪知还没起步,就被这帮大头兵给围住了:“兄弟,兄弟帮个忙呗,女人太贵就算了,给弄点酒出来呗”。 常宇皱眉:“这一来一去天都黑了,城门关闭出不来”。 “今儿出不来,明儿也可以啊,兄弟们绝对不让你们白跑,说着掏了二两银子,这是辛苦费,兄弟们拿去喝酒去”。 得了吧,常宇一脸嫌弃:“二两银子不过买一壶漱口酒都不够我自个喝的,我这还几个兄弟喝西北风啊白给你们跑腿啊!” 这……,大头兵们有些尴尬。 “这样吧,你们凑个一百两,哥们给你们带俩姑娘十壶酒,明儿半晌午还在这树林见,不够你们补,多了就当给我们兄弟跑腿了,如何,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常宇一拍大腿道,陈王廷和姬际可头皮一麻,又有傻子要交智商税了。 大头兵们略显犹豫,围在一起商量了会看着常宇道:“价格倒也公道,不过丑话说道前头,这银子是我们兄弟一起凑的,那俩姑娘我们都要睡”。 “那必须的呀”常宇点点头:“花钱买快活,天经地义,这个我事前会给人家姑娘说好的,愿意的就来,不愿意拉到再找别人呗”。 “还有……”一个大头兵嘿嘿笑着:“咱们如何信得过兄弟,回头拿了银子不办事,去哪找您呀”。 “嘿,既然话说在这份上了,哥们也不装了”常宇说着摸出腰牌扔了过去:“没错,咱们兄弟不是锦衣卫的,是东厂的,负责暗中盯梢你们,只要你们不犯事大家伙都没事,本来也就是盯个稍能顺手赚点银子何乐不为呀”。 靠,东厂的,几个大头兵有点慌神,围在一起瞧那腰牌,其实大多都不识字,最多也就认出东厂两字,否则就看出常宇的身份了。 “东厂的招牌,诸位兄弟总信的过吧”常宇嘿嘿一笑。 “信的过,信得过”大头兵们将腰牌递还,顺口又问了句:“不能先把人带来再给银子么?” “得了,您自个撸去吧,爷们也不犯这险了”常宇作势拍马离去,大头兵又围了过来,一边说好话一边掏银子。 毕竟,从蒲州一路千里奔来,嘴里淡出个鸟,裆里鸟闲出个病来。 日落西山,五骑远去。 行至城门时,守兵正欲落锁,五骑急急入城,陈王廷笑道:“厂公不会真的要帮那些**买酒请姑娘吧”。 常宇哈哈大笑:“你瞧着咱家像大茶壶么”。 众人也是大笑,姬际可道:“厂公这带头坑蒙拐骗,就不怕带坏了吾等”。 “就怕你们没这天赋,你们要想骗得去先拜李慕仙为师,他才是个中老手”。常宇嘿嘿笑道,陈王廷心思灵活:“厂公骗这帮**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常宇对其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几个**随随便便就成凑出百余两银子,也看不出多心痛,你们说高杰三人追闯贼千里一路所获能少么?” 众人这才恍悟,原来小太监如此仍是试探之举。 夜幕初降,城中炊烟袅袅,万家灯火夏风略燥,常宇策马行街看着道上行人脚步匆匆,明日便是大典,今夜就太平些吧。 回到衙门尚未下马,番子便告知李岩和红娘子久候多时,黄得功,周遇吉,唐通,马科等已出城回军营,高杰,刘泽清,刘良佐求见,此时在后堂候着。 李岩夫妇是受邀而来,周黄四人回营应该是准备明日大典之事,但高杰三人此时来访又是为何,看来今晚又不清闲了。 第1025章 寒心 常宇心中疑惑匆匆朝后院走去,二进院门口吴中正在把玩崇祯帝御赐的那把红缨宝刀,见常宇走来便站起来一脸杀气道:“三只野狗登门,厂公一句话,卑职这就进去全给屠了”。 咳咳咳,常宇被呛了一下,撇了撇嘴:“你和本督到底有啥解不开的仇啊”说着哼了一声进了院头也不回。 吴中一脸蒙蔽,揉揉脑袋对陈王廷摊了摊手:“我好心帮他杀人怎么了啊” 陈王廷苦笑摇头:“要是能杀还用的着你动手啊,就是能杀也不能在咱衙门里杀啊!” “得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给守半天门了”吴中悻悻道,陈王廷哈哈一笑,上前勾肩搭背:“你这伤也好了大半,咱哥俩出去喝点,我请客” 嘿,吴中略显意外:“你平日抠搜的,今儿怎么这么大方要请我喝酒”。 “厂公今儿发点外财打赏点银子,走,咱们去蒋发那屋我说与你听……” “末将见过厂公大人”常宇刚至后院大堂,里边的李岩,红娘子,高杰等人闻声赶紧起身见礼。 常宇扫了众人一眼,示意各自落座:“诸位晚饭都还没吃吧,那今儿本督做东,就在衙门弄点家常便饭凑合着吧”。 “厂公大人,吾等有事相商”高杰和刘泽清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开口说道,眼神似有似无的瞟向李岩。 李岩是给非常有眼力见的人,闻言便道:“厂督先和三位总兵大人说说话,末将去外边散散步”。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待李岩夫妻出了门,扫了三人一眼:“饭都不着急吃,又不想让旁人听了,咱家实在想不通三位有什么要紧事”。 “厂公……”高杰咬了咬牙想要说话突又看向刘泽清:“老刘还是你说吧”。 常宇嘿嘿一笑,拿起茶杯盖子拨了拨茶水:“到底何事连你高杰都说不出口了”说话间却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一声长叹,对常宇拱了拱手道:“吾等三人不服!” 常宇眉头一皱:“不服?什么不服!” “不服皇上偏心?”刘泽清咬了咬牙:“千里追贼军杀得闯贼溃不成军,吾等就是没功劳亦有苦劳,便是所得亦抵三年粮饷,后又风尘仆仆千里来援,可皇上竟对吾等不闻不问连句嘉勉也没有,更甚是明日就是阅兵大典,吾等到此时都没有接到任何旨意,这是要凉着吾等么,难道不怕数万将士寒心吗”。 寒心,的确寒心,搁谁谁都寒心。 拼命了追了李自成上千里,累死累活啃了点肉却又被抵了三年粮饷,然后人家一纸调令又吃了一嘴土跑了上千里来打援,结果就凉在这了。 是真的晾着没人搭理啊,连军粮都是当时吴惟英瞧着可怜施舍的,就连三人进城都是求常宇门路,崇祯帝好像都忘记有这么三人似的,要知道李岩,周遇吉,黄得功刚入城就被召进宫面圣的呀。 好,皇上不待见自己,三人心里也有数,毕竟往日做了很多心虚的亏心事,可明日就是阅兵大典了,总不能还没有我们仨事吧,如上所说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得分点功吧,小太监不是说了,以资抵饷给请个大功么,可怎么也没了消息呢。总不能这三个月白忙活还遭一身伤吧。 所以三人再也忍不住了,趁着阅兵大典前夜急急来寻常宇讨个话。 朝廷和崇祯帝却为何要故意冷落寒他们的心呢,高杰三人心里是有逼数的,当然常宇才是最明白。 打击报复! 平日张牙舞爪在地方上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目空一切,就连数月前召他们入京勤王,一个个都不来,若非小太监凌空出世,大明现在早就玩完了,崇祯帝心里有恨有怒火呀,往日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咬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吞,陪着笑脸去安抚,心里恨不得一刀砍了。 现在虽还没那个实力和魄力直接砍了,但甩你一脸吐沫呲你一脸尿还是做得出来的。 他就是要故意冷落羞辱三人。 当然,这也是常宇的建议,可劲的恶心他们,若敢再刺毛撅腚的正好找借口给做掉,若是能忍了,那就当是敲打了,既然服软就先用着,用不顺手在慢慢撸。 按理说高杰三人心知肚明崇祯帝为何这般冷落他们,却还偏偏舔着脸来找常宇诉苦请功,当真是不要脸了么? 是不要脸,但更是心虚。 实则就是以进为退,舔着脸要请功,把过往的抗旨违令之事淡化。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看似委屈到了不行,就差抹眼泪了,常宇手里把玩着茶杯盖子,也不打断,就让他们可劲的说。 “本督向来言而有信,可曾诓骗过何人?”见三人说来说去已没新意时,常宇这才开口:“前日既已议定,三位静候佳音便是,何必这么心急”。 “厂公大人,明儿就是阅兵大典了,吾等没有接到任何旨意啊,还怎么等?”刘良佐苦着脸道。 “皇上明日在阅兵大典时会当着百官及数万将士的面论功行赏,之前自不会下任何旨意与你等,便是李将军,周总兵等也是这般”。常宇淡淡道:“稍安勿躁,明儿自有喜讯”。 “可周遇吉等已经奉令回营准备明日大典之事,而我们……难不成不允我们参加大典?别人在那热闹,我们仨就在外边傻等着?这实在令吾等及万余将士寒心啊”。刘泽清老奸巨猾,又拉上手下将士说事给常宇施加压力。 常宇大笑而起,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回头瞧了三人:“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高杰三人大惊,相互看了一眼起身走到常宇身后拱手道:“还请厂公明言”。 “阅兵大典乃国之盛事,操练任务繁琐繁重,参与各部皆叫苦不迭,本督体谅你三人千里奔袭太过劳苦,加上前日皇上闻知尔等愿以资抵响,龙颜大悦准你们多修整几日,不成想现在竟还被你们编排不是了”。 啊,三人愕然:“这……这当真是皇上的恩典?” 常宇脸色一沉:“本督总不至于假传圣旨吧” “吾等失言,厂公勿怪”三人脸色一松,微微长呼口气,刘泽清又问:“那届时吾等亦可同百官参与大典么?” “那是自然,明儿自有旨意与你等,不过其部未参加操练只能在外围当值,维护大典治安和其他各部统一听令锦衣卫指挥”。 三人大喜,对常宇连连道谢,又说了会闲话,便知趣告辞,连晚饭也不蹭了,因为他们看出来李岩夫妇找小太监也是有事相商,自己待在这里多有不便。刚才人家知趣出去,咱也得有点眼力价不是。 第1026章 想杀人 送走三人,常宇在堂上呼了口气,暗骂恬不知耻。 李岩和红娘子入堂见礼落座,常宇令人赶紧弄些饭菜过来。 “高总兵三人来时忧心忡忡,去时喜笑颜开,看来厂公已解了其心中所忧啊”。李岩随口笑道,常宇苦笑摇头:“你当真想不到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便把三人来意说了。 李岩听了也是摇头:“虽说是不要脸,却也是以进为退的好办法,这三人到是有心计”。 “以高杰的火爆性子他没这心眼,多是双刘的点子”常宇哼了一声:“还有脸说自己心寒,却不想想当时皇上那个处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等死那才是真心寒啊”。 “此一时彼一时,那是因如今果,皇上冷落他们也是应得,不过话说回来,前日剿贼三人也是出了不少力气,后又愿意以资抵饷三年也算是服软了,往后厂公多观察,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废了”李岩和常宇关系密切,说话也是直接。 常宇微微点头,又问他:“你对三人印象如何?” 李岩和高杰三人几乎没有交集,投诚朝廷前他跟李自成打工的时候也曾与三人交过手,但其在幕后从未有过正面交集,甚至都没见过面,直到前几日被安排在大世界的别院才算正是相识。 “高杰有勇无谋性情乖张桀骜,刘泽清性弱奸诈,刘良佐最为阴险”李岩淡淡道。 “那刘良佐也最为猥琐无耻!”红娘子忍不住插嘴道,她生的貌美,先前在堂上等候常宇时,高杰三人都有意无意的打量她,以女人的敏感自瞧的出这三人没一个好货色。 “南方战乱势急正是用人之时,且再忍忍”常宇表情有些冰冷,说话间衙役送来饭菜,便招呼李岩,红娘子开吃,恰好这时春祥也来了,都不是外人便坐下一起吃了。 李岩夫妇这次受邀做客,实则还是为红娘子的事情,也就是给军医院找个衙门,这事若是走正规程序,当然先是要去兵部打申请然后等朝廷商议,内阁落实皇帝点头,户部批银子,工部动工,一套程序下来估摸着一年半载的也能成。 可显然红娘子等不及啊,而且话说回来她这军医院的衙门并未正式挂在兵部下边,甚至可以说尚未得到朝廷批准成立呢,等于是东厂私设的一个没备案的野生衙门,所以还是要找常宇。 这种事对常宇来说自然不算多大难事,只需说动崇祯帝点头,红娘子的衙门立刻就可以挂牌,加上自己在兵部,户部和工部的关系,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啥事都给办的利索的。 崇祯帝自然会同意,毕竟这年头还没有专门给士兵看病疗伤的医院,而且常宇还有个长远的打算,将来不管在职还是退役的士兵都要办医保,免费在军医院看病。 这个提议,李岩和红娘子听了非常的惊骇又激动,可又觉得不太现实。 建设军医院,选址是首要条件,京城里空地很多,比如临近的十王府那边就很空阔,比如外城也有很多地方可作为备选。 其实最难的资金问题。 朝廷现如今手里是有点钱,但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好钢用在刀刃上,若让崇祯帝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建军医院,他会很咬牙,很咬牙,抛去他不说只怕内阁和户部也会以各种理由拖延。 所以说来说去,其他都不是难事,银子才是关键。 常宇可以非常的肯定是,假若自掏腰包,朝廷三天之内就能可以把所有手续都给批了。 红娘子头大了,若没银子,即便朝廷批下来,还得借人家的衙门居人篱下…… “看看自筹如何?”常宇眉头轻皱:“东厂捐五万,余下则要嫂嫂自己想办法了”。 红娘子对常宇拱手道谢,却还是十分为难,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年头她去哪里筹数万两银子去。 李岩呼了口气:“我手头有赏银数千两,回头朝廷还有封赏也许能凑个万儿八千的……”他作为主帅指挥南下追击清军,在青州府大战清军为衡王守住了基业,衡王也不小气,赏银数千。 可以十万数来算,东厂认捐五万,李岩能拿出一万还有四万的窟窿如何补上,红娘子犯了愁,竟连饮数杯。 常宇看在眼里:“若不咱家……” “若不从军中募捐”春祥突然接过话茬,众人一怔:“取之于军,用之于军,眼下将士手头宽裕,一人便是捐银半两,数万之众也有数万两呀,勉强也能凑齐了” “可行”常宇抚掌,李岩和红娘子相视一笑:“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一试”。 “明日阅兵大典之后,各部理应还有三天修整,趁着三日便把此事了了,你们负责募银,咱家负责手续事宜……”常宇举杯,四人共贺。 亥时刚至,李岩夫妇告辞离去,常宇送至衙门口寒暄道别,抬头四下瞧了瞧,天气阴沉气压稍低,无风有些燥热,但愿汤若望算的准明日阴风无雨,这样就少遭些日晒之罪。 返回衙门,堂上静坐,盯着烛火摇曳,李慕仙从外边走了进来,一眼就瞧出小太监在思考心事,轻咳一声:“厂公找贫道有事?” 常宇抬手示意其在旁边落座,眉头一挑:“道长曾言善观天象?” “略懂”,李慕仙不明其意随口应道。 “明日天气如何?”常宇轻笑问道,李慕仙不加思索:“有雷有风就是没雨,较今日凉爽些”常宇闻言挑眉:“真的假的?”这货比汤若望还敢吹啊。 李慕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贫道愿和厂公赌一把”。 “不赌”常宇摇摇头:“但明儿要是落雨了,你准备好五百两”。 “哪有这般……”李慕仙刚要争辩,却见外头又进来几人,屠元,吴中,贾外雄,这是小太监麾下三营的统领,便知有要事相商,于是住口不语和三人点头打了招呼。 常宇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将门关了起来,转过身一扫诸人:“本督想杀一个人!” “厂公想要杀谁?”众人异口同声,神色凝重,能让他们动手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不是刺杀,若是刺杀东厂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手,比如宋洛书兄妹就是此道高手,根本用不着他们。 所以,小太监不光要杀这个人,而且应该还是带着某种目的。 第1045章 深藏不露的春祥 作为明粉,明末那段最为黑暗的历史太过狼人刻骨铭心,那期间出现了太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当然也有太多无耻之徒令人咬牙憎恶。 李成栋就绝对是其中翘楚。 让人杀之后快的那种。 李成栋是高杰的心腹爱将,常宇早有杀李成栋之心,也有那个能力,偏偏却还让他活到了现在。 两个多月前,贼军北上逼近京城,常宇奉命南下督军时见到了李成栋,当时就想杀了他,但当时那个形势下,他若杀了李成栋,必定动摇高杰的军心,与剿贼大局不利,所以只好作罢。 后又曾打算趁两军厮杀时,将其杀死乱军阵中,可偏巧当时战事激烈,变幻万象,没寻到合适机会清军就入关了,常宇北上勤王,却也想着留着他助力高杰让其和刘泽清狗咬狗恶斗去。 可现在他发现,当初那点心思落空了,高杰和刘泽清不光没有狗咬狗,竟还狼狈为奸和刘良佐抱成团了。 当然,眼下抱团的人也并非他们几个,比如李岩,周遇吉,黄得功仨人是一组,唐通和马科和吴三桂又是一挂。 这年头风头乱,抱团妥当。 常宇并非不允许他们抱团,也不惧其抱团,但既然高杰和刘泽清抱团了,李成栋就没必要活着了。 甚至多活一个时辰,常宇都觉得愧对那些被李成栋屠杀的大明百姓。 可如何杀呢? 行刺? 万军之中什么样的刺客能入无人之境杀人无形。 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了? 阅兵大典真敏感的期间问斩将领,还是参与保定府解围,千里追敌的功将?所造成的影响太大,何况其背后还有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几个大佬,影响牵连太广,甚至可能造想象不到的严重后果。 “不如诱其入城,寻机暗杀”。李慕仙提议,常宇摇头,高杰三人都是老狐狸,知道这节骨眼不能被人抓到小辫子,御下极严,别说一时间哪有那么巧就能将其诱到城中,就是得逞,突然在城里被杀了不显得突兀么。 “那就派人去故意找茬,激怒他趁机杀了,事后便以私斗盖棺”贾外熊这个提议,吴中和屠元都很赞同。 常宇沉默:“若以私斗盖论,只怕高杰不依不饶”。 “明杀不行,暗杀也不行,私斗还不行,厂公大人,您现在杀个人都这么缩手缩脚了,贫道初始您时刻不是这样啊,那会儿可是杀伐果断”。李慕仙苦笑摇头, 常宇也是一般神情,长长一叹:“往日年少气盛,只管痛快不计后果,经事之后的确有些优柔寡断,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是督军期间也不是在军中,想杀一个将领且其背景强大,若无一个板上钉钉的罪名,必起波澜,所以必须有个完美的计划”。 李慕仙抚须点点头,眼睛一眯:“眼下困局是厂公想杀了李成栋,一来寻不到由头,二来却又担忧高杰的反应强烈,那有没有可能既光明正大杀了李成栋,而高杰又不敢出头的理由呢”。 “既能杀人,还能敲山震虎?”常宇眉头一挑:“这由头要是找的话就用不着把诸位都叫来了”。 李慕仙嘿嘿笑了:“若是平日的确难,不过明日便是阅兵大典,吾等为何不借势而为呢”。 常宇眼睛一眯:“玩的有点大啊”咬了咬牙,扫了诸人一眼:“今晚好生谋划,明儿就瞧你们的了”。 “卑职唯厂公马首是瞻,誓杀此獠!”几人赶紧起身拱手道。 “只是,卑职斗胆问一句,厂公为何要杀李贼?”李慕仙实在压抑不住好奇之心,虽然之前常宇透露过是因李成栋纵兵抢劫百姓,但这种事在这年头太见怪不怪了,刘泽清和刘良佐部做的更多,但也没见小太监对两人这么重的杀心。 “国恨家仇”常宇只说了四个字,众人便不再问了。 这四个词从小太监嘴里说出来,杀谁都可以了,再问就是多嘴。 夜深人静,衙门后院常宇站在大堂门口听着蛐蛐的叫声,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心中又将明日计划过了一遍,闹的太大,有些冒险但却可一举多得。 “大哥,明日便要阅兵大典一早就要忙活,你还不早些睡”春祥不知道何时回来的。 “你不也没睡么?”常宇哦一声,随口问句:“你刚去哪了,送李岩去别院了?” “没,去了趟家”。春祥略显扭捏。 家?常宇一怔:“去那干嘛?”他以为春祥去的是黄宅。 “哥,我自己的家,在思诚坊东城兵马司旁边,两进的院子一百八十两银子,都我自个的私房钱,之前您忙没来得及告诉您”春祥搓着手嘿嘿笑道。 “嘿,好家伙,都买房了啊”常宇很是意外,拍了下春祥肩膀:“一百八十两,算不上捡漏但也不算贵了”。 “嘿,京城现在空宅很多,价格比较实惠所以我就出手了”春祥咧着嘴傻笑。 明朝的房价贵不贵?不同城市价格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京城房价很贵,举两个例子,万历年一个太监卖了套一千平米的房子,得银一千三百两,均价一两三,那个时候京城人均年收入仅5-8两。 另一个例子,四朝名臣海瑞,一辈子租房子,原因很简单,买不起。从他身上也折现两个现象,一明朝的公务员工资低,二,房价高。 春祥买了东城兵马司旁边的两进院子,估摸也得两百平以上,一百八十两银子真心不贵了。 而常宇刚穿越过来那会买黄宅才花五十两,只因当时贼军势大直逼京城,城中人人自危房价跌的老残了,又恰巧房主是个败家破落户,他纯属捡漏。 “这房子有了,可想着娶个媳妇?”常宇打趣道:“不过咱可不能学庞天寿那样哦,你若真有意成家,回头哥哥在宫里给你找个对食……” “哥,我有人了”春祥急忙打断常宇,脸色涨红。 “都有人了!你小子……好呀你小子,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说,谁家姑娘,宫里宫外的?”。 春祥挠挠头:“宫里的,东宫的玲珑”。 咳咳咳咳,常宇差点呛到:“好家伙,平日瞧不出来你倒是个撩妹高手啊,连玲珑都给弄到手了”。 玲珑常宇自然认识,太子的心腹宫女同时也深的常宇信任,聪明伶俐颜值高可以出入黄宅,但她竟然和春祥走到一起还是让常宇略感意外。 因为伶俐曾经说过,就是多攒些银子等出宫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怎么就心甘情愿要跟一个太监好了呢。 这倒不是太过自卑或者说春祥条件太差,东厂二把手,又有个常宇这样的兄弟,长的也不差也有能力,更不差钱,若是正常人,绝对是个高富帅国字头的公务员有扎堆的妹子。 可偏偏是个太监。 正常人没人会去找一个太监成家的,在宫里只有那种年老色衰或出宫无望贫困无靠山的宫女才会愿意和太监对食,在宫外则是那种出身下九流的女子才愿意依附。 可玲珑年纪不大长的好看还有钱,其又得太子宠信,将来出宫也不是问题,没理由要和一个太监好啊! 或许是爱情吧,两人因为常宇和太子的关系,交往甚密或许日久生情了。就比如坤兴公主对自己不也萌生爱意了么,常宇暗暗窃喜。 “寻个好日子,把这喜事办了,若不想玲珑在宫里受累,我出面到太子那求个话让她出宫”常宇打心眼里替春祥开心,毕竟这个世界上朋友只有巩永固一个,而兄弟也只有春祥一个。 “谢大哥成全”春祥大喜,玲珑是太子朱慈烺的心腹太监,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放她出宫,但常宇出面的话,太子绝对卖他面子。 “只是不过眼下公务繁忙,等过些时日大哥不忙了再喝喜酒也不迟”。 也是,常宇点点头:“恋爱还是多谈谈的好,闪婚风险大”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春祥云里雾里:“大哥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撩妹子时你倒机灵的很,这就听不懂了啊”常宇抬脚轻踹春祥一脚,转身走向屋内:“早些睡吧,明儿可是要忙一天的”。 然而这一夜,常宇失眠了,脑海里总是有两个女孩的身影飘来飘去。 第1046 章 戒备森严 辗转反侧许久难眠,闻外间鸡鸣声,常宇问句:“此何时?” 外间当值的宋洛书轻咳一声:“回厂公,四更天过了约莫快五更了吧”。 也就是三点左右,常宇心里默念着,翻身起床,邻近偏房的方三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打水洗漱梳头:“厂公起大早是去宫里还是……?” “今日是事重,哪里需要去哪里,去叫春祥起来”常宇随口道。 “春公公半个时辰前就起来出衙门了”方三道,常宇一怔,摇了摇头,这小子精神头够足的呀。 洗漱好,走出房门抬头望天阴云密布不见一丝光亮,偶有清风拂面倒还凉爽,这时李慕仙和陈王廷走来:“厂公要出去呢,贫道作陪”。 常宇看了他一眼撇撇嘴:“知道今儿阅兵大典,皇上亲临才收拾这么干净的么?”李慕仙略显尴尬:“怕污了厂公颜面不是”。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白费心了,亲侍不得靠近的”。 啊,李慕仙略显意外:“皇上出城,咱们东厂不得随侍左右么,难道还信不过东厂?” “不是信不过东厂,是信不过你们”常宇边说便往衙门外走。 皇上的安保历来都是锦衣卫负责,外出人手不足时还有亲卫兵在外围随扈,常宇深的宠信自可随扈左右但即便其手下高手如云也没资格靠近,理由很简单,不放心! 能在皇帝身边的护卫的锦衣卫那都是根正苗红的锦衣卫二代甚至三代,要求是绝对忠诚和靠谱,并非你武技多高。 常宇手下虽然武技高超,可都啥来路啊,宋氏兄妹是江湖杀手出身,吴中更是江湖破落户,陈王廷还是个杀人逃犯,蒋发是乡野村夫,李慕仙是个江湖骗子,你说这些人,皇帝怎么能放心让他们随侍左右。 可锦衣卫不同啊,多是勋贵家子弟又或世袭,根正苗红档案清白靠得住。 所以常宇才有这一说。 李慕仙听了顿感失落,本以为可以趁机面圣混个脸熟,结果靠边都不行。 “这么说咱衙门里除了您,也没别的能靠近皇上了?” 常宇摇摇头:“吴中可以,他是御赐带刀,比府军卫,旗手卫还牛逼”(明朝没有带刀侍卫称呼) “他吴中不也是一江湖客……”李慕仙低声嚷嚷,常宇打断他:“你若能一刀守城身中数十刀伤,亦可如此”。 李慕仙不由叹息:“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不逢时罢了”。 说曹操曹操到,确切说吴中已经在衙门口候着了,腰间就挂着皇帝于此的红缨宝刀。 “你伤势未痊愈,还是不要出去吧”常宇看了他一眼道。 吴中揉揉鼻子:“虽未痊愈却也好了七七八八杀几个人倒也不在话下,再说了,衙门里的亲侍都差不多歇了,卑职不去,指望牛鼻子和老陈护的了您周全么”说着一声叹息:“厂公大人啊,别人出门费钱,您出门费侍卫啊”。 李慕仙听他叫牛鼻子本欲回怼,听了后边的话却又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常宇回京这几天,宋洛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蒋发前日也伤了,宋洛书昨夜当值,乔三秀在休假,上下全乎的也就剩陈王廷和李慕仙了。 这话也让常宇略显尴尬,学他摸了摸鼻子:“今儿可别把你也给废了”吴中一个激灵:“好日子,说点吉祥话”。 “好,那就预祝今日杀人顺利”。 杀人?不是阅兵大典么,陈王廷皱眉,他并不知晓常宇的杀人计划,但也不敢随意问。 出了衙门,几人翻身上马缓缓朝胡同口行去,老远便见那边灯火通亮,李慕仙低语:“好像戒严了”。 李慕仙所料不差,今日皇帝要出城阅兵,自是要戒备森严,亲卫军将皇城周边封锁,闲人勿进。 四骑至胡同口左右张望,果然十步一岗,将皇城周边的路口街道全部封锁,严禁闲杂靠近。 可偏偏让常宇几人诧异的,此时不过才刚到寅时,街头竟然挤满很多百姓,这简直太夸张了。 可仔细想想又一点而不夸张。 阅兵大典,空前绝后的盛事,谁不想瞧个热闹何况听闻皇帝要出城亲自阅兵,于是都起了个大早,要么在城门口等着开门跑去阅兵场占位置,要么就跑到皇城这里,想瞧着看能不能一睹皇帝风采。 皇城周边有街头巷尾数十条,各处都有亲卫兵把守,唯独东厂胡同这边留了口,原因不言而喻。 常宇四骑出了胡同口就引起注意,一骑近前打量几眼后,慌忙下马施礼:“卑职燕山左卫百户林啸山见过厂公大人”。 “你识得咱家?”常宇略显以为。 “卑职随军南下追鞑子有幸见过厂公大人”。林啸山赶紧道,常宇哦了一声:“你是亲卫军又在当值不用对咱家下马施礼”随口又问:“安定门大街封了么?” 安定门大街是从北城安定门直通皇城东墙根的一条主大街,也是皇帝出城阅兵的必经之路。 “锦衣卫子时便已封路排查,十步一哨,高处亦设了瞭望哨和弓箭手”林啸山说道,常宇嗯一声,又问:“可知道锦衣卫吴指挥使何处?”。 林啸山摇头指着不远处几个锦衣卫道:“他们或许知晓”。常宇挑眉:“城东不是由你们燕山卫负责么,怎么还遣了锦衣卫在此?”。 “厂公有所不知,锦衣卫全权负责今日护驾事宜,吴大人在各处都留了人手监督……”。 吴孟明这老小子,虽说每日忙于敛财,但对于本职工作也还尽心尽力啊。 问了那几个锦衣卫,并不知吴孟明身在何处,常宇便打马沿着城墙根缓缓往南,至东安门时皇城门尚未开启,他也没打算进去,继续往南走。 皇城南边的千步廊已是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官员陆陆续续往承天门口聚集,准备入宫早朝。 大明门处则人马沸腾,官员们的车轿都停在这附近,家丁们多在此等候又有看热闹的百姓围观,金吾前卫负责守护这里,又有十余锦衣卫巡视不时大喝围观百姓后退。 “今日阅兵大典,百官同至,这估摸得二三百吧”。李慕仙低声感慨,常宇微微点头:“各部,各司,文武从六品以上皆往,少说也得三百”。 “那再加上京中勋贵,岂不得上千”陈王廷讶然。 朝廷是个庞大机器,官员便是各种小零件,大明朝便是由这些数不清零件组成的,哪怕有一个零件出现了毛病都会对机器有影响,若是有很多零件出了问题,那机器…… 就如同现在的大明。 常宇四人骑马而行,自是引人注意,时不时有亲卫兵和锦衣卫查验,但腰牌一出,所向无阻。 从城南又绕去城西,这边百姓较少,至城北时天色稍稍亮了些,便见百姓多了许多,或许他们认为皇帝出城必须从皇城北边出来。 但是他们却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关键,这么早,皇帝出去干嘛。 可谁管这些呢,或许他们的心思就如同后世咱们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呢,去看七十年阅兵现场呢,早去早抢到位置。 皇城北安门外,除了当值封锁道路的金吾后卫,常宇还发现一支熟悉的兵马,黑色甲衣,上画虎头,没错,亲卫军的战斗鸡,腾骧四卫! 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其指挥陆行等人。 腾骧卫的职责就是随驾护卫,看来皇上的确是要从北门出发了。 “这点人手是不是有点少啊”常宇看了下,城门左右也就三百余。陆行则道:“皇上有旨,从精从简,这三百人是我四卫最精悍的兄弟了”说着又道:“我等仅负责随驾护卫,贴身尚有府军卫的两百,旗手卫的两百,沿途又有数千其他亲卫军”。 常宇听了微微点头,心道果真还是最信任府军卫和旗手卫,前者里边有带刀舍人,后者隶属锦衣卫属于专供皇帝的人马,自己虽得宠,可显然崇祯帝不信任自己的麾下,并未开口调集人手随驾。 和陆行几人聊了会,得知吴孟明刚离开不就去往安定门大街巡查去了,便告别几人去寻吴孟明。 第1047章 好意外啊 盛夏天亮的早,寅时未过已经天色大亮。 安定门大街两旁已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锦衣卫已将整条大街布控,各路口街头巷尾全部封锁,便是沿街商铺也全部强制关门,又在几个高处设了瞭望哨,布了弓箭手,可谓是严阵以待,只为保证皇帝出城万无一失。 顺天府街的十字路口,常宇在这里找到吴孟明还有春祥,两人沿街仔细巡查了几遍,依旧担心哪里出纰漏。 之所以这样小心翼翼,还是因为之前常宇的一句话,鞑子国在大明境内经营十余年,奸细无数。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刚俘虏鞑子的英亲王时,京城里的鞑子奸细尽然狂妄到去东厂劫诏狱,一计不成甚至还制造了京城暴乱,可见其势力之大,胆子之大。 虽说后来经过东厂和锦衣卫连手剿杀,铲除一部分,可谁知道这城里还暗伏着多少鞑子奸细呢,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行刺大明皇帝,毕竟前些日子鞑子被揍成那个逼样,他们或许要出一口恶气。 今日大典,吴孟明全权负责安保问题,其不敢劳动常宇大驾,便请了春祥当助理,两人研判许久,还觉得难以万无一失,见常宇前来,大喜讨教。 常宇也不敢大意,从安定门到皇城根来回走三遍,仔细观察街道两旁,但凡有可能埋伏的可疑之处全部布置人手,又问吴孟明:“可撒出便衣?”见吴孟明有些懵逼:“就是密探”。 嘿,吴孟明一拍脑袋:“总特么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在这儿呢”随即招来手下,密令沿街布置密探。 又是一番准备后,城中可谓滴水不漏出不了差错了,可城外呢,从京城到军营还有十余里地,沿途有村舍有树林…… “无妨,待城门开启后,羽林卫和虎贲卫数千兵马将会封锁那条主路,百姓不得通过,甚至不能靠近一里地,想去看阅兵,那就走荒野小道吧”。吴孟明胸有成竹,其实比之城内那十里地更安全。 常宇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城门马上就要开了:“外边的事你二人多用心,咱家进宫看看去”交代了吴孟明和春祥后,小太监便纵马往皇城行去,街边围观百姓愈来愈多。 常宇从皇城北安门下马入宫,行百余步,便见太监宫女络绎不绝急色匆匆,心知今日阅兵大典,宫里各衙门都忙的很。 绕过万岁山,一路从宫城东边急行至内东厂衙门口,就看见尚膳监门口近百太监进进出出忙活着,心下诧异就寻了一问话,原来是崇祯帝早朝后要赐宴百官,说白了就是请吃早饭。 估摸着吃完早饭就要去城外了,常宇便从东华门进宫,寻了个司礼监的太监问了,知道崇祯帝刚下早朝,但并没有召他入宫。 莫不是昨儿说的那些话,让崇祯还未释怀气劲没消呢,否则这阅兵大典的节骨眼,他怎么可能不叫小太监随侍左右呢。 得了,你想晾着我就晾着吧,正好乐的清闲一会,常宇举步朝端本宫走去,太子被皇后禁足,但今天却要解禁了。 因为阅兵大典,不光是皇帝圣驾亲临,皇后也好出宫母仪天下,太子,公主相随,因为这次大典,不光是凝军心,振军威,同时还要加强皇权影响力。 不过尴尬的是,常宇竟然被挡在端本宫外,两个太监一脸苦涩:“常公公,皇后有旨太子不能出这宫门,闲杂不得入内,咳咳,皇后还特别叮嘱了不许您进去,小的要是放您进去,皇后说了会扒了小的们的皮啊,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常宇微微一笑:“皇后说的是平日,今儿是平日么?”说着举步跨了进去,两个守门太监你瞧我,我瞧你,一时无语。 入宫行十余步便见玲珑从大殿飞奔而来:“常公公您来了啊,太子还在早课呢……” “那咱家就去蹭个课”常宇微微一笑,正欲进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玲珑拉往偏殿走去:“过来和你说个事”。 “常公公莫不是有什么发财的好事照顾婢子”玲珑雀跃,常宇嘿嘿一笑:“还真是,咱家在宫外有个交好,是个身家万贯的员外郎近日托付咱家给他觅个美妾……” 玲珑人如其名心思灵敏,闻言变色:“常,常公公,您……春祥给您说了”。 常宇哼了一声:“你俩倒是瞒的咱家好苦啊!” 玲珑一惊,噗通跪下:“常公公,婢子不是有心瞒您,春祥说此事当由他来给您说,常公公,您,你是不是瞧不上婢子……” “咱家从没瞧不起你,而是好奇你怎么瞧得上春祥的?”常宇冷冷一笑,玲珑一怔:“春公公年少有为,婢子求之不得,为何瞧他不上”。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常宇的意思,苦笑摇头:“常公公,您说像婢子这样的宫女假若出宫了都嫁了什么人?” 宫女和太监都是苦命人,要么老死宫内,要么出宫后孤老无依,有点存款的还能自足,没的注定晚年落魄。 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在老百姓眼里都是地位低下专门伺候人的,多是瞧不起的眼神,宫女出宫年纪大多在二十五以上,在这个时代是齐天大圣的剩女了,找个婆家很不易,愿意取的多是破落户,贫困潦倒的那种,若是有颜值的入了大户人家也都是为妾。 “婢子即便在宫内为奴,毕竟也有了见识,出宫嫁个破落户或者为人妾总是心有不甘,而春公公年少有为,为人忠厚对婢子又好,嫁了他有何不可?”玲珑边说边啜泣。 常宇呼了口气:“可他是太监,而你还很年轻,不为以后着想么?” 玲珑停止哭泣,脸色突的羞红起来:“他虽是太监,又不是不能人事,只不过不能生养罢了,如今城中到处都是孤儿,我们领养几个便是了”。 啊!常宇被震的目瞪口呆五雷轰顶啊,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小宫女竟有这么超前的思想不说,更重要的是,听她这话里意思是,春祥已经上手了!!! 服啊!服啊!果然一声不吭是闷骚,春祥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偏偏自己还自诩泡妞高手,当真打脸啊! “行了,你起来吧”常宇挥挥手,长呼口气:“既是你情我愿这事咱家就允了,先好好谈着,过些日子帮你们把喜事办了,对了,玲珑,你想出宫么?” “日思夜想!”玲珑起身看着常宇的眼睛,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常宇一怔,没想到一个如此得宠的宫女都不想在这高墙大院里呆,那其他的……其他的或许觉得出宫还不如这里圈养着好呢。 ………………………………………………………………………… 书友们都走走票哈。 第1048章 一切从简 两人正说话间,那边太子下了课,恭送老师出殿瞧见了常宇,立刻兴奋的不得了,就要张口疾呼,突又想到老师在侧,便收敛一二,对常宇招了招手:“少见你这么早入宫啊”。 常宇举步走近,轻笑道:“也不看今儿什么日子”。 朱慈烺见老师远去,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拽住常宇:“就是为今儿这日子我昨儿一夜都没睡啊,就盼着出宫去看那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壮阔场面……”。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阅兵只是操练阵势,哪来的冲锋陷阵”。 朱慈烺兴致不减:“嘿,反正差不多,对了,你吃早饭了么”见常宇摇头,便对玲珑说:“去弄些吃的……咦,你怎么哭了?”。 “玲珑刚说殿下被禁足几日,过的甚苦,说着说着就心疼的哭了,哎,真是好丫头,日后若是嫁人了,太子殿下可得备了份嫁妆才是哈”常宇接过话茬嘿嘿一笑。 “必须的啊,不过玲珑聪明伶俐,做事可靠,本宫可不舍得他这么早就出宫嫁人啊”朱慈烺根本还听不出常宇话里的暗示。 不过此事为时尚早,常宇也不想玲珑太早出宫,一来怕他和春祥感情不稳定,二来他也需要一个心腹在宫里行走,所以便不提这话茬。 两人进了殿,说着闲话,玲珑弄些早饭过来,太子不食,常宇独自吃个喷香。 边吃边聊,闲话不绝,突闻空中传来滚滚之声,朱慈烺奔到殿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脸的担忧:“若是落了雨可就扫了兴致”。 “落不得”常宇头都没抬。 “这阴云密布,雷声轰鸣,分明就是要落雨的征兆啊,你何以确定说落不得”朱慈烺好奇问道。 “太子没听过有句俗话叫,雷声打雨点小么?”常宇轻声道。 朱慈烺半信半疑:“每逢大事便要来这么一出,今儿可是好日子,怎么就天雷滚滚了”。 “这天雷便是老天爷为了祭奠那些战死将士的亡魂,大明今日尚在便是他们以性命保之,今日阅兵大典实则也是对他们的祭奠”常宇表情凝重看着朱慈烺缓缓说道,他就是想让这个少年铭记于心,立国,卫国靠的都是无数将士们的血肉筑造,而非书本上的什么先贤所云,去他么的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两人说话间,玲珑已从外边打探消息回来,百官早膳已毕,正陆续出宫然后要绕到皇城北安门外迎驾皇帝出宫,然后一起出城,此时皇帝已回后宫准备,司礼监的也遣人来通知太监早些准备好了去皇宫玄武门外候着崇祯帝和皇后一起出宫。 大战刚过举行大典容易遭人诟病,所以崇祯帝先前已言明,大典是为参战将士论功,以此堵悠悠之口,又未免被指责劳民伤财所以下旨,一切从简! 从仪仗出行,到礼法规制一切从简,不然那些文党们又会说,瞧瞧,刚打完仗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你们老朱家倒好,锦衣玉食搞那么大场面炫富…… 人言可畏啊,舆论的毒害让崇祯帝心有余悸。 果真从简了,常宇瞧着玲珑帮朱慈烺只是换了身普通便服便已了然,若是按照往年老规矩参加这种大典,那可就繁琐并严格了,先是混堂司的遣专人来伺候沐浴,巾帽局的量身制作靴子衣冠,再由司礼监派来专门的太监指导每个步骤的礼仪…… 可现在多简单,就司礼监的一个太监过来通知准备一下就行了。 待朱慈烺简单收拾好,两人便急急从东华门出去绕宫墙北行至皇宫北门玄武门外候着,虽说穿宫而过更近,可后宫是禁地,别说常宇了,就是太子无召都不能随意进入后宫,那是皇帝的大忌。 玄武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多人,除了太监宫女外还有数百负责贴身护卫的旗手卫和府军卫,见常宇和太子过来,几个统领急急过来见礼。 常宇叮嘱一番后,便和太子在城门外筒子河桥上看着北边万岁山风景闲聊着,等了许久不见宫里有动静,略显着急,便招来一个太监问了时辰,得知辰时过半了(八点) 此时天空阴云以及翻滚不息,引得众人抬头窃窃私语,都担心会下雨,甚至连常宇心理都打鼓,李慕仙和汤若望都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下雨,这中西合璧若还不见疗效,那就真的尴尬了呀。 宫门处传来一骚动,常宇和朱慈烺赶紧快步走近,以为是崇祯帝出来,哪知宫门大开却见是周皇后和袁贵妃以及崇祯的另外几个妃子,另有两个未成年的皇子以及坤兴公主朱媺娖还五岁的昭仁公主。 全家总动员啊。 常宇和太子赶紧向前一一见礼,周皇后素衣素面却不掩秀丽,毕竟才三十三岁,保养得当颜值还是很抗打的。 周皇后见太子和常宇竟然又搞在一起,顿时苦笑摇头不已,在常宇见礼时忍不住点了他额头:“你呀你,太子少不更事你还不懂事么”。 “皇后娘娘,今儿不是平日”常宇笑嘻嘻,周皇后顿时无语翻个白眼倒也不忍再斥责他。 “公主殿下可安好”常宇走到坤兴公主跟前见礼,美人当前忍不住心痒痒,又想着春祥这货已抱得美人归,自己自诩撩妹高手却,便有心想要打趣朱媺娖。 哪知朱媺娖一概往日见他时的小雀跃,而是低着头,眼神闪躲:“安好,常公公可好”。 “不太好,心里总想着个人,睡不好吃不好的”常宇低声打趣,朱媺娖嗯了一声,便不言语。 额……不接招。 常宇很是戛尴尬,但这个场合也不能在继续说什么,心道难不成自己的小九九被周皇后识破了,便敲打了朱媺娖,但又不像啊。 患得患失之际,宫门又是一股骚动,崇祯帝盛装出现,脸色虽如往日那般发黄,但精气神却好上太多,看得出来他很亢奋。 众人连忙向前问安,崇祯帝一扫众人,朕安,都起来吧,目光落在常宇身上,忍不住暗哼一声,臭小子,当你不来呢。 话说阅兵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最为心腹的常宇怎么能不随侍左右,理应早早就入宫陪着,甚至昨晚就该在宫内留宿候命,可昨日他说的一些话让崇祯的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 所以就晾着他,并未召他入宫,可这小子竟然也耍起了性子没主动面圣,这让崇祯帝一早上都憋着火,此时见了他在这候着,怒气便消了大半。 “不会睡到现在刚起吧”崇祯帝盯着常宇哼了一声。 “臣,寅时未到便已出衙门将城里检查了一遍,卯时入宫见皇上早朝忙碌没敢打扰”常宇赶紧说道。 崇祯听了这话很是享用,毕竟是自己的心腹果然忠诚且做事周全,心里火气顿消,招了招手让常宇侧耳过来:“先给你提个醒,事情有点变化,待会你可别吃惊”。 常宇哦了一声,他并不知道崇祯帝说的何事有变化,但其不说他也不方便再问,而且时辰已是不早:“皇上此时可出宫?” “更待何时”崇祯帝抬了抬手,前方太监及亲卫军立刻躬身两旁让出一条道,其大步朝北安门走去。 第1049章 出宫 北安门外人山人海,百姓被亲卫军挡在外边翘首以待,大街上百官列队望着天空脸上充满忧色。 皇帝今日出城阅兵的事老百姓早就知晓,起了个大早要一睹龙颜,只是捉摸不定皇帝到底从哪门出宫,不过猜测北安门最近应该从这出来吧。 直到见百官聚门外列队候着,便肯定了皇帝要从这出宫。 果不其然,北安门咯吱一声开启,一个太监扯着嗓子高呼:“皇上出宫”。 “吾皇万岁,皇上圣安”呼啦一声,街头百姓百官跪了一地,崇祯帝四下扫了一眼,嘴角似有似无上扬:“朕安”。 百官谢恩起身,围观百姓也跟着爬了起来,垫脚朝宫门口张望,不过距离有些远瞧不清楚,有人忍不住就指指点点:“到底哪个是皇帝啊?”立刻就被旁边的人呵斥:“你当真是不怕死啊,敢对皇上指指点点,小心那些亲军拿了你”吓的那人脸色惨白。 崇祯帝对对街围观百姓挥了挥手,然后便上了车撵,也就是皇帝专车,六马并驱,皇后,妃子,太子公主也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府军卫百余前方开路,后方旗手卫殿后,车马两侧则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随扈,车马刚启动,崇祯帝从车里探出头对常宇道:“你可乘车?” “臣,骑马来了”常宇拱手道。 崇祯帝点点头:“你麾下的那些高手呢……”说着突的眉头一挑,朝北安门旁一角指了指:“那可是吴中?” 常宇扭头望去,嘿,好家伙,其实不只吴中,陈王廷,李慕仙,便连受伤的宋洛玉,蒋发等亲侍都来瞧热闹了,毕竟对他们来说即便无法靠近皇帝,但能瞧上一眼也是知足的了。 “是他”常宇回道。 “准他随车护驾”崇祯帝对吴中的印象太深刻了,要知道当时那个危急时刻,若让鞑子的水鬼开了城门后果不堪啊,而其勇武无匹,竟然一人一刀将数十近百鞑子水鬼砍杀死守城门,简直太过逆天。 也因此他丝毫不怀疑吴中的忠诚。赐宝刀可御前行走,如今点名随扈。 常宇闻言,转身对吴中使劲招手,那边吴中大喜,翻身上马就要冲过了,立刻被亲卫军挡住,险些动手,好在瞧见了皇帝车旁的常宇在招手,才放他过去了。 “你可佩刀来了?“崇祯帝又问常宇。 ”臣不敢带刀面圣“常宇跟着龙撵小跑边回答,崇祯帝撇了撇嘴:”还有你不敢的,今儿准你带刀随侍,去骑你的马来“。 常宇谢恩,去街边一亲兵那取了刀和马便和吴中一左一右随侍,他知道崇祯帝此举一来是彰显对自己的信任算是皇恩浩荡,另一方面则是知道常宇和吴中都是勇武之人,有他俩人在身边,安全无虞!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龙撵从皇城北门东行数百米进入安定门大街一路向北,沿途老百姓顿时就沸腾了口呼万岁,作揖下跪者比比皆是。 亦有人疑惑,皇家出行今日最简,只见亲兵几无依仗,更无乐鼓。 龙撵之后百官步行紧随,皇城至安定门数里之遥,直走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要出了城才能各自坐自家的车轿去往军营,虽说崇祯帝有心让他们吃些苦头,但毕竟出城还有十余里,若步行到了地头亦不知已是何时,且哪里还有力气参加阅兵大典。 安定门已经被羽林卫军封锁,寻常百姓别说通过了,就是靠近都不行,锦衣卫指挥吴孟明亲自坐镇,见皇帝龙撵驶出,躬身立于路旁。 崇祯帝今儿心情大好,瞧见了他还喊上了一嗓子:”文征(吴孟明字)今儿看着可真精神啊“。 ”托皇上洪福,今儿大喜之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吴孟明说着抬头偷偷瞧了小太监一眼,常宇嘴角上扬满脸不屑的轻声哼了一声。 崇祯帝瞧在眼里,微微一笑:”你与吴孟明近来是不是不对付啊?“ 常宇摇头:”臣多在京外督军与其少有瓜葛,只是瞧不得他那副嘴脸“。 ”他怎么了个嘴脸了?“崇祯帝笑呵呵的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瞧着不顺!“常宇回头撇了一眼吴孟明,难掩厌恶之色,崇祯帝哈哈一笑:”朕瞧着他听顺眼的,听话又可靠“。 常宇拱了拱手,不语。 崇祯帝瞧他不语,笑的更开心了,只是听雷声不绝,天上阴云翻滚又皱了眉:”这天真的不会下雨吧,若是沥沥淅淅倒也罢了,若是下大了则不妙“。 ”臣已问过了钦天监监正,他拍着胸脯说不会下雨的“。 崇祯帝微微点了点头:”汤若望还是有点本事的……“话刚落音就听车那边吴中咳嗽一声:”牛鼻子比那个大鼻子厉害多了,他都算出今天要打雷“。 常宇大怒,呵斥其住嘴。 要知道和皇帝说话可不是自己人唠嗑,要问你话才能说话,想说话得先恳请,不能随意张口,更不能想吴中这样突然就插嘴,这是大不敬! 可吴中一江湖客,哪知这么多规矩,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忍不住插口犯了大忌常宇忍不住斥责,这货还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若是平日若是他人,以崇祯帝的性子自会不悦,可今儿阅兵大典让他有君临天下快感,心情特别的好,加上他本就欣赏吴中,便不以为意的摇摇手示意常宇不要这么凶,问吴中:”牛鼻子是谁?“ ”可,可以说么?“吴中这话显然是问常宇的,气的他真想一鞭子抽过去,却乐的崇祯帝哈哈大笑:”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牛鼻子是个道士,道号一方,俗家名叫李慕仙,听闻本是广平府的吕仙祠的一个道士,因战乱流落江湖……反正就一江湖骗子吧,天天装神弄鬼的……“吴中逼逼叨叨说了一大串,听的崇祯帝目瞪口呆却好奇心愈重。 常宇当真是脸上三条黑线啊,吴中那个人说话满嘴江湖腔,偏偏崇祯帝好像还着迷了,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扯了起来,估摸着都快忘记出来干嘛来了,更忘记后边还有百官跟着呢。 出城之后,视野变得宽阔,道路两旁亲兵十步一岗,远处荒野里却有数不清的百姓同步而行,远远看着皇帝的龙撵还有后边紧随的百官车马,兴高采烈的挥着手。 “早闻你麾下奇人异士不少,这一方道士如此不堪却得你重用,莫不是便因为善观天象?”崇祯帝从吴中口中自然听不出李慕仙的好,很是讶然的问常宇。 常宇苦笑摇头:“仗义每多屠狗辈,一方道长经年游历江湖虽油嘴滑舌但其人多谋心细,臣督军打仗时他没少出谋划策,实则良助”。 崇祯帝微微点点头:“只要有本事的倒也不用太在意出身”。 “英雄不问出处嘛”吴中刚才聊的太嗨,忍不住又接了腔,崇祯帝大笑:“没错,英雄不问出处”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朕很是好奇,你是什么出处?” 额……吴中一下就懵逼了,他该如何说,我是个杀手,当初杀小太监来着…… 估摸着话说不到一半就会立刻被旁边的亲卫军给推开远远的,虽然他为大明出过力,崇祯也甚是欣赏他,但一个江湖杀手在侧……那心理绝对的别扭。 “他不过一江湖破落户,流落京城年初寒冬都快饿死街头,臣瞧他体壮便将其收留……咋了,刚不是叭叭叭的厉害么,说道自己不好意思了啊……”常宇适时出身为吴中解了围。 崇祯帝大笑:“英雄不问出处”又感慨道:“这世间一切因果或许早就注定,你当时不是心软救了他一命,那也没后来他舍命护了京城了……” 第1450章 阅兵大典 半晌午,阴天有风凉爽有加,龙撵至城北大营,数万将士列队营前高呼吾皇万岁,声入云霄,如此气势也让崇祯帝热血翻滚,下车翻身上马在旗手卫的随扈下,挥手向将士致意,皇后太子等人也下车步行紧随其后朝点将台兴趣。 这场面不光崇祯帝兴奋难耐,数万将士也是亢奋不已,一个个扯着嗓子高呼万岁,眼睛紧盯着崇祯帝方向,想瞧清楚皇帝长什么样子,皇后和公主好不好看。 毕竟这种机会,终其一生又能有几次机会。 崇祯帝很喜欢这种感觉,想想往年就是个宫里受气包,不管外边的将士他指挥不动,还要天天受百官的气,可眼下,那真可谓是豪情万丈啊! 这才是帝王的君临天下之感! 得意之时,忍不住侧目瞧向旁边的小太监,眼前这一切多依仗于他。 点将台,筑于军营正东检阅场,长宽各十米高五米的大平台,专为皇帝阅兵之用,此时周边已经被锦衣卫设置三道防线,无令靠近者杀无赦! 崇祯帝御马至点将台下翻身下马,四下瞧了一番,待周皇后至身边两人携手登台,王晨恩在旁边搀扶着,太子,公主在其他太监宫女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朱慈烺的兴奋劲丝毫不亚于他爹,一路瞅来瞅去恨不能多长双眼。兴奋难耐之际便想找常宇说说话,可是瞅了半天却找不到人,正想问身边的玲珑,突然瞧见常宇就在自己身后坤兴公主旁边,真低声说着什么。 “殿下可是生气了?”以常宇的心思,在安定门外时便发觉朱媺娖的不对劲,这一路也没找到机会说话,趁登台之际来献殷勤搀扶,可坤兴公主却不让他扶。 朱媺娖眼睛有点红,咬了咬嘴唇,轻轻摇头:“你去服侍别人吧”。 “皇后有皇上照顾,太子上蹿下跳的像孙猴子也不用不着别人,臣不服侍您服侍谁啊”常宇低声逗趣。 朱媺娖听常宇说他是猴子果然噗嗤一笑,不过很快又收起笑容:“你爱服侍谁就服侍谁去,省的本宫被人说自作多情……哼”。 额……常宇一怔,随即略有所悟,心道这丫头可能误会了什么,只是此时已登上平台,没机会解释了,赶紧快步朝崇祯帝身边走去。 平台正中靠前摆了十余张椅子,崇祯端坐正中,皇后妃子太子公主居于两侧,太监宫女侍于其后。 台上另有两张椅子则是留给首辅李邦华和兵部尚书史可法,满朝文武唯二人可与皇帝同台,这自是艳羡了许多人,其中次辅吴甡最为不忿,然则皇帝说了,文武各取一,文官则李邦华为首,武则兵部尚书,让他却也无可奈何。 平台五米高,其上清风拂面甚是凉爽又可一览四下,视野极佳,崇祯帝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起身在台上游走,远处待检阅的兵马正在陆续进入场地,文武百官也正在点将台两侧寻找自己的位置。 这位置安排的很有意思,明朝以左为上,比如一些官衔左都督,左御史的都是一把手,右为二把手。 文官向来高武官一头,上朝列队也文左武右边,可今儿安排百官的位置就让一些人看出些端倪。 点将台面东而筑,北为左南为右,按照常规当以文官在北武官在右,可偏偏今儿反其道而行,武职全部聚于北边,一些文官不解纷纷问次辅吴甡,却见他黑着脸不说话。 而反观武职那边则显得热闹不已,兵部,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正在吴三桂,高杰,刘泽清,刘良佐等一众武将寒暄不断,抬头见高台上崇祯帝正往这边张望,诸人连忙躬身施礼,崇祯帝开心的挥了挥手,嘴巴咧的像个大脸盆,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点将台正前方有鼓三面,十二声鼓点响后,万余受阅将士列队校场,高呼大明万岁,皇上万岁,崇祯帝难抑激动蹭的又站了起来走到台子边缘,朝远处将士挥手。 两骑疾驰而来至点将台前勒马抱拳,却是山西总兵周遇吉和黄得功:“臣及万五将士恭请皇上点阅”。 “开始吧!”崇祯帝哈哈大笑,周遇吉纵马归队,不多时一队数百骑兵打马绕场狂奔,百官正疑惑时,却见这些将士张弓搭箭,瞄向百步之外的箭靶射击。 嗖嗖嗖,战马疾驰而过,箭矢如雨,无一落空,引得台下百官大声叫好,崇祯帝放下千里镜重重一握拳:“好箭法!”说着转头看向常宇:“闻你也精箭术,不露一手?” 常宇苦笑摇摇头:“臣雕虫小技,在这些精兵悍将前就不献丑了”崇祯帝哈哈大笑也不逼他,举起千里镜接着欣赏。 将士轮番献计,有百步穿杨箭术,有整齐划一的步兵队列,有变幻多端的阵势演练,还有骑兵的冲锋陷阵,步骑综合混战对抗演练,直看的崇祯帝和百官连呼过瘾,各人心中是汹涌澎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明军队一扫往日疲靡,竟有如此精气神,难怪能打的贼军抱头鼠窜,鞑子狼狈而逃。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虽不能说全是小太监的功劳,但少了他真的成不了这盘菜。 常宇立于崇祯帝身后,瞧着他一家老小激情飞扬,兴高采烈的模样,很是有成就高。 校场上的演练还在继续,皇帝和百官的叫好声不绝,两百米外当值的亲兵恪尽职守挡着围观百姓不许他们更往前一步,更远处的外围则是各部抽调的兵马值守,甚至连东厂麾下的三营也被分派了任务。 毕竟这次出城围观的百姓至少有十万之巨,人多江湖大,容易出乱子。 足足半个时辰,周遇吉和黄得功指挥一万五千兵马进行各种演练,看的皇帝和百官兴奋不已,直至结束依是意犹未尽。 有意思的是一向抑武的文官们看的津津有味,反而武将那边则是一脸的不屑,或许是见惯了真实残酷的战场这种演练根本不入眼,又或者同行是冤家,接受检阅的是以周遇吉和黄得功以及少许京营士兵为主,唐通,马科等部是打酱油,可吴三桂和高杰等人完全就只是个看客。 所以不管文官那边怎么个喊好,他们几个则是应付性的嗯嗯几声,倒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衙门里的官员们很给面子,扯着嗓子叫好,声浪一度盖过隔壁文官组,或许他们不仅是叫好,更多的是炫耀吧。 演练结束,天近晌午,阅兵大典进行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论功行赏! 这数月间参战的诸部将领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看得出来每个人多少都有些紧张和不安,因为太期待了。 便连刚才看军演时面带不屑的吴三桂,高杰等人,也换了副神情,盯着点将台上的目不转睛。 紧张么?紧张。 期待么?期待。 点将台下的诸将紧张又期待,台上的常宇也同样如此,甚至有过而不及,他想看看自己推荐的到底有几个被认定了,崇祯帝出宫时说的有变化,到底是不是有关这个。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存在,虽知道这次是封赏武将,但文官那边也屏住了呼吸,因为朝堂上或许文武水火不容,可下了朝堂后你就发现盘根错节都是一个又一个利益关系。 甚至每个武将身后都有一个文官利益集团在操盘,以什么功论什么赏,不是皇帝一个人说的算,而是他们去争或者做交易换来的。 这十余日,各方你争我抢费尽心力,终于到揭开锅盖的时候了。 第1051章 封爵 阅兵大典最初便是由常宇提议,目的有三。 其一,振军心稳民心,其二,加强皇权影响力,其三论功欣赏,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从数月前的太原保卫战到后来的宁远大战再到保定府勤王之战,还有刚刚结束的鞑子入关之战,明军参战将士多大数十万,辗转多地行程数千里,抛头颅洒热血,无数将士牺牲了性命,才守的北五省平安,免去大明亡国之危。 这其中有多少将士浴血奋战,战死的要善后,活着的要嘉奖! 朝廷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因为南边战乱还需要他们卖命,所以崇祯帝决定来个大手笔嘉奖这些有功将士。 内忧外患,国之不幸,然又幸有诸位舍身卫国,朕甚感激,当以论功行赏……崇祯帝起身走到点将台北缘,看着台下众武将发表一番简短却情真意切的演讲,随即令太监王承恩宣读奖赏名单。 点将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侧着耳朵倾听,封赏名单由低往上,有普通士兵作战勇猛的提拔为小旗,总旗,把总等低级武官的,亦有一些中等武将晋级,其中当以原大同总兵姜瓖的部将杨振威为最。 其补大同总兵,授镇朔将军(宣府挂印)可谓完全顶了姜瓖的缺!身价瞬间可与周遇吉,黄得功平起平坐了。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杨振威自己都惊的目瞪口呆,很显然他自己也没想到一下升级这么多,但转念又想到当初小太监暗示他的话,好好干,姜瓖的位置还空着呢,心下顿时感激不已。 其实要知道他这数月见也的确很卖力,从大同到太原又跟着周遇吉到保定府到京城又追清军南下,数千里辗转任劳任怨,而小太监也没食言,终于将其推上去了。 而和他一样辛苦的何成新原本只是个参将,如今也被升职副将,加授信武将军,堂堂正四品武将。 余下,周遇吉部秦松旺,高亓,黄得功部手下翁之琪等八部将皆有升迁,几乎是人人都有份,人人都有肉吃。 便连一直挂空职的投诚降将郝摇旗也因军功赫赫,授明威将军,上骑都尉,参将衔受李岩统。 还有一个出人意外的,在太原受伤被俘的刘体纯,此时伤势已愈竟也被封了个参将,同样在李岩手下听令。 王晨恩每念到一人,得封赏的武将便会到台下谢恩,台下便会有太监授其册书,印符等物。 不过这些都是开胃菜,真正的重头戏还是看如何封赏那些军方大佬,如吴三桂,周遇吉,黄得功这些人。 ”李岩向前听旨“点将台上王承恩一声清啸,台下两侧文武立刻坐不住,失身窃语,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李岩匆匆出列,至台前躬身拱手:“皇上万安,臣,李岩接旨”。 “皇上有旨,李岩上台听封”王承恩话音一落,台下文武低声惊呼,看来封赏不小啊,议论间,李岩谢恩匆匆登台,至崇祯帝座前跪拜:“臣,李岩叩见皇上”。 崇祯帝起座至其身前搀扶:“卿有伤在身,平身”李岩叩拜谢恩。 “李岩剿匪平乱有功,授总兵官印,加太子太傅,进封柱国……” 台下顿时哗然不已,年初便闻崇祯帝为嘉勉有功武将,学前朝开设武职八柱国,与文官并列。 近千年来柱国为文官巅峰,无数人梦寐以求,亦有武职低文官一筹,但至元明已成虚衔且多是死后追赠。 武柱国在历史上曾经璀璨一时,西魏时便有威震天下八位柱国大将军!史称八柱国,其中李渊的祖父和外祖父都名列其中。 如今,崇祯帝也要搞个大明版八大柱国大将军!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竟然是李岩,一个贼军军师投诚朝廷不过几个月的年轻人。可就是这个年轻人,投诚之后从太原千里驰援关外,又在保定府勤王大战时挂帅,指挥北部兵马与李自成死磕,终将其击溃,挡住了闯贼大军的北上之路。 后其随同小太监南下追清军,在香河一战几乎全军覆没……一路协助小太监运筹帷幄又能独当一面是个少有的帅才,且其赏罚分明,军纪甚严。 “臣,谢恩”李岩激动的浑身发抖,接过册书金印都不知怎么下的点将台,便被其麾下诸将围在一起欢呼,吴三桂等大佬也近前祝贺不断。 随后周遇吉被点名上台受封,台下文武又屏住了呼吸,任谁都知道他战功赫赫,太原若非他拼死守住,只恐当时闯贼已率数十贼军走西路打到北京城了,随后其又是千里驰援东进拖住刘芳亮,在保定府勤王大战出了大力气,还有之后的京城保卫战,南下追击战,其一直都是常宇麾下的主力战将。 “加柱国,封定西伯赐建府邸,御赐建军功牌坊”。 靠!台下立刻又炸了。 虽说柱国牛逼,等于武官官衔坐到了最高顶,但加爵才是最让人眼红的,因为可是光耀门楣福荫后代,万古流芳的大喜事。 历代加爵都要么是社稷有功,要么就是有天大的战功,仅以大明朝来说,封地那些公侯伯,多是太祖开国和成祖夺权时的战将,往后几代几乎没有是因战功封爵,受封的大多都是某个皇帝的小舅子大舅子,老丈人,都是些没啥含金量的。 可眼下周遇吉竟然被封爵了,虽说起其战功赫赫,但谁也没想到其竟然被封爵了,台下羡慕声不绝,亦有人即便怎么掩饰也还露出了眼红之色。 你以为是唯一,其实只是开始。 随后便是黄得功,加柱国,太子太傅,靖南伯(历史上这个时候,黄得功加爵靖南伯) 操,这厮也配?台下文武喧哗之际,有几个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羡慕嫉妒恨,眼红的能喷火,吴三桂心机深尚还能忍住,高杰,刘泽清几个已是低声破口大骂了。 黄得功当然配了! 贼军北上时,崇祯帝下令各部勤王,谁来了? 除了乖宝宝唐通外,至于黄得功来了,虽历史上他来迟了,但这次他适逢其会,成为常宇麾下得力战将,能力不敢说顶尖的,但是敢打敢拼就凭这一点已甩开很多大军阀了。 “蓟镇总兵唐通听封,加柱国,封定西伯!” 台下很反常,文武百官多愕然。 如果说周遇吉和黄得功被封爵虽意外,但却还能理解,毕竟这数月间北五省兵祸不绝,多亏了两人力挽狂澜,可唐通……虽有战功,但还不至于被封爵吧。 所以很多人都意外,甚至连唐通自己都意外!一脸懵逼的谢恩,悄悄看了旁边小太监一眼,见常宇对他笑了点了头,心中感激不已,知是小太监使的力。 一口封了三个伯爵,而且还包括唐通这个战功并不太显著的大将,让百官讶然不已,台下已显得喧哗,但崇祯帝稳坐点将台,笑而不语也不呵止。 其实历史上,崇祯帝在灭国前一口气就封了好几伯爵呢,刘泽清,吴三桂等都在其中,目的就是让别人来救他。 只可惜,那当口,就是封侯也没用,含金量不足。 可如今不同了,足赤金。 至于封唐通为定西伯的原因,虽然文武百官有很多人想不通,可常宇和崇祯帝都清楚的很,那就是乖巧听话。 大明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忠诚和听话的人。 所以封赏唐通,亦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听话,才有糖吃。 “吴三桂,登台听封”喧哗之际,王承恩高呼,台下顿时寂静一片,所有人齐齐望着疾步登台的吴三桂。 此人是当下大明实力最强的军阀,且月前宁远一战,破大明数年边战必败的困局,其影响力和影响意义都非比寻常,便以此之战,加上皇帝要拉拢他,只怕封赐不小。 第1052章 东厂卫 吴三桂,将门世家,家族势力在朝堂和军队根深蒂固,其手中更是握着大明最强也是最后的三万关宁铁骑,其又坚守大明关外的唯一领土,孤城宁远! 前月清军来犯,吴三桂力克多尔衮十余大军,打出大明数年少有的胜仗,使得朝野振奋不已。 试问,此等大功及势力,朝廷当赏他什么? 台下文武百官都在想这个问题,登台的吴三桂也在想这个问题,进京前他时他忐忑不安,深怕崇祯帝为了掣肘他便以清军突袭入关他有失察之责问罪。 又思及宁远大功,最多将功赎罪却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患得患失之际去登门拜访常宇,得到一句,此行无忧,心中大安,知崇祯帝不会以失察之责借题发挥,毕竟朝堂不是皇帝的一言堂,内阁诸臣考虑更多,而且他在朝堂里的关系也多,更重要的是崇祯帝现在还没实力一下就和他翻脸。 加上自己还留了一手备用,所以……或许柱国的大门还会朝自己开着的。 “臣,吴三桂扣将皇上”吴三桂登台后在崇祯帝跟前跪拜,崇祯帝起身近前搀其手臂:“长伯(吴三桂字)你总是能给朕惊喜啊!” “皇上,臣……”吴三桂一怔想要说什么,却见崇祯帝摆摆手,去听封吧,说着对王晨恩点了点头。 “吴三桂,加国柱,太子太傅”。 呼,台山的吴三桂和台下的文武百官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果然也位列国柱了。倒是台山侧立旁观的常宇却皱了眉头,因为太出他的意外了。 回京后他入宫曾和崇祯帝深聊论功之事,矛头直指吴三桂,其人势大必缓缓图之,可借视察之责将功抵过,不抑不扬,简单说就是,不罚你也不赏你,你就当如今来观礼了。 崇祯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内阁不这么想,联合朝臣各种给崇祯帝施压,为此崇祯帝还曾找个常宇闻讯意见,当时常宇力挺崇祯帝,让他咬紧不放。 可眼下,竟然还是让吴三桂位列柱国。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一早崇祯出宫时提醒他事情有变,让他有点心理准备竟然是这事。 加柱国,然后呢…… 啊,然后就没有了? 百官等了半响,却见王承恩再也没宣读什么,捧了册书金印递给吴三桂,多是讶然,不会吧,只给了个柱国! 吴三桂谢恩,心中五味杂陈,若是没有周遇吉,黄得功,唐通三人封爵在前,他位列柱国当然是大喜,可如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台下议论声大起,文武皆显得不解。 但台上崇祯帝听而不闻,李邦华和史可法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话,王承恩继续宣读封赏,马科,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依序登台,然则四人虽也是大佬,却并无多大的收获,无一入柱国,亦无封爵,仅加授军衔了而已,这令几人很是不快,却也心知肚明,也有自知之明,尚未建可封赏大功。 一番封赏之后,天已晌午,王承恩至点将台边缘:“点到名的至台前,由皇上亲自颁发勋章”。 勋章?百官又迷糊了。 勋章分为两种,一是大明军功勋章,一是皇家荣誉勋章。 皆为纯金打造,专供这次阅兵大典是为大明最高的荣誉奖章。 授予作战勇敢,对大明有突出贡献的武将或悍卒。 而且这次一共才八块,授勋吴三桂,周遇吉,黄得功,李岩,郝永忠,吴中,屠元,姬际可。 这显然又是意外之喜,八人连连谢恩,引得其他人艳羡不已,便是吴三桂心中的不爽也去了不少。 眼见已是晌午,诸将也封赏完毕,本以为皇帝要起驾回宫了,谁知点将台上王晨恩又高呼:“东缉事厂提督常宇听旨”。 常宇一怔,赶紧至崇祯帝跟前跪拜,而台下的原本骚动的文武百官也安静下来,莫不是皇帝要封赏小太监? 谁人都知道,这数月来大明能抗住不倒,皆因为小太监的力挽狂澜,除了他谁都没把握说在国库无银,手里无兵,将不听令的情况下在贼军和清军的连番攻击下,还能守住京城不破。 论功,小太监才应该是最大的功臣。 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不愿意承认,但却也深知这是个事实。 但是,太监不能当官,皇帝会赏他什么呢? “常宇督军有功,皇上御赐府邸一座,赐建军功牌坊,其麾下四营改东厂卫,为第二十七亲卫军”。 握草! 台下议论声达到今日之最,文武百官各自嚷嚷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皇上赐大臣府邸这都不算什么,就是赐给宠信的太监也没什么,毕竟常宇有功,赏套宅子也不为过。 但后边这俩,里边的心思可就多了! 军功牌坊,向来是皇帝御批给建大军功的武将,也多在开国时期,平日少见,这次大典,御赐了周遇吉和黄得功两个已是罕见,此时竟然还要赐给一个太监!历朝历代绝无仅有啊。 但百官也懂崇祯帝的心思,常宇是太监不得为官,但其又确切有军功,所以就赐建了个军功牌坊。 而祖规也没说不能给太监建军功牌坊,所以百官虽觉得不妥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反对。 但是把东厂麾下四营,划为皇帝亲卫军,那就明显是私心了,而且很多人看出了其中的深意。 大明皇帝又亲卫军二十六卫,兵权是皇帝直辖,不属于并不也不属于五军都督,此时崇祯帝要收编小太监麾下四营编为二十七卫的东厂卫,看似要收小太监的兵权,实则是给兵权。 常宇麾下的四营,其实一开始只是为了培养心腹用来自保,这年头世道多乱啊,身边没个信得过的人呢都不敢出远门,更别说还去督军了。 这些心腹绝对忠诚自己,平日可谓护卫,战时也是一支劲旅,督军时也可震慑那些军阀**。 说白了就是他的一支私军。 但朝廷不会允许一个太监有私军的存在! 只是因当时是非常时刻,朝廷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回京后,便开始有人嚼舌头了,天天以此弹劾。 崇祯帝自然信得过常宇,也知道这支兵马对他的重要性,否则你让他挂个空印单枪匹马下去督军,那些嚣张跋扈的军阀那个是吃素的,震的住谁啊。 所以崇祯帝,绝对不会掣肘常宇,因为那等于掣肘自己,但一直这样也不行,被人盯着咬不放。 于是乎,他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组建一支新的亲卫军,东厂卫,由东厂管辖,这个别人再也无法指指点点了,由其他衙门代管亲卫正常不过,比如腾骧四卫就挂在御马监衙门下的。 这样一来常宇统辖四营,不光名正言顺,而且对四营的将士也是大好,原先他们最多算是临时工,无军籍,无军衔,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亲军。 除了名正言顺统辖四营,常宇还有了一定的权限提拔手下将士,比如提个总旗,百户升迁千户,根本不用给任何衙门打报告了,自给自足自己说的算,当然其麾下四营统领刚刚都被提千户衔。 皇帝果然宠信小太监,如今其手下掌管一支皇帝亲卫军,地位更加牢靠,越来越扳不倒他了。 百官窃语不绝,有人不屑,有人不耻,有人暗骂,有人则觉得小太监战功赫赫得此并不为过,且皇帝也并未作出真正让人接受不了的封赏,不就一个军功牌坊么,至少小太监没学魏忠贤建生祠,也没称千岁呢。 台上常宇连忙谢恩,他也没想到崇祯帝竟然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什么府邸啊,军功牌坊啊,他都不看在眼里,甚至觉得军功牌坊太扎眼,简直是为自己招黑粉找骂,但对于四营被收编为皇帝第二十七亲卫东厂卫却是开心的好。 其余二十六卫职责都是巡查皇城皇宫,唯独他的东厂卫是巡查天下兵马,很显然崇祯帝在为给他制造便宜。 崇祯帝看到常宇一脸喜色,甚是得意,低声道:“没想到朕会给你……”说着突然皱眉看向正东,常宇扭头回望,却见正东远处围观的百姓人群突然混乱不堪,四下奔逃,依稀可见有兵马在厮杀,于是起身大呼:“护驾!” 台下百官大惊失色,乱做一团。 第1053章 伏法 大明朝自年初起,北方战祸不绝,若非常宇率诸部兵马辗转千里浴血奋战,大明朝早就如历史上那样亡国了,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而崇祯帝也从太子的异梦里知晓的清清楚楚,想想就混身发抖,噩梦不绝。 幸好,常宇扭转了乾坤,也幸好有这些将士前赴后继,所以他决定来一场阅兵大典论功欣赏全军,笼军心,聚民心,立皇威。 历代皇帝出宫安保都是重中之重,何况当下时局并不是太稳定的情况下,京城里清军奸细蠢蠢欲动,城外亦有游兵散勇乱窜,负责皇帝安保的锦衣卫压力很大,却也做足了功课。 从皇宫到安定门城门的道路已经严密封锁,个路口巷子口胡同口全部设卡,并在高处安排瞭望哨,出城十里地同样以亲卫军严密封锁,道路两旁一里地内禁止任何人靠近。 至军营旁边的校场,更是重兵防守,除了亲卫军外,外围还有各部兵马巡察,毕竟观礼百姓多大小十万,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周遇吉是这场阅兵大典的总负责人,其从各部抽调一万五千精兵参加阅兵演练,余下值守大营,另派数千在外围协同亲卫军当值,这其中有他的部下也有黄得功的部下,甚至还有高杰等人的部下。 话说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昨晚到东厂衙门诉说委屈,被常宇寥寥几句打发,一大清早三人果然接到圣旨,准与阅兵大典,同时锦衣卫发出协助请求,令其抽调精兵负责外围安保。 三人欣然,各自抽调精兵前往校场当值,其中高杰部派出千人精锐由心腹李成栋统领听令锦衣卫安排,在校场正东十里外巡视。 这其实是个闲差事,皇帝在军营附近有重兵保护,谁是活腻味了会去行刺,别说千百人无法靠近就是上万人也难成事,所以说他们这些人其实就是摆设,在周边游荡做做样子,恐吓周边的一些百姓取乐而已。 天气阴沉却很凉爽,李成栋率部游荡几圈无所事事,便令部下分成数股在当值区域内继续游荡,自个带着数十心腹在一村旁树林边歇息。 村民见有官兵不敢靠近,李成栋几人虽有坏心却也不敢袭扰,毕竟这当口太过敏感,而且高杰三令五申不得搞事情。 可是他不搞事,有人搞他,天近晌午时李成栋正在树林边烤野味充饥,远处来了十余骑,便警觉起来翻身上马,待其实靠近时已看清也是官兵,心中疑惑,这里明明是自己负责的区域,怎么会有其他部的兵马。 于是喝问:“来者何人?” “你大爷”谁知对方嬉笑怒骂,瞬间就激怒了李成栋:“不知死活的东西,可知这里是爷爷的地盘,尔等若不报上名来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爷爷奉令,来历不明者格杀勿论……”。 哪知话未落音,对方一箭射中李成栋坐骑,战马受惊将其摔落:“有本事你倒是动手啊,干你娘咧”说完竟然哈哈大笑打马奔走。 握草! 李成栋被摔的鼻青脸肿,杀意顿生,他是什么人,哦他不是人,嗜杀成性残忍没人性的禽兽,往日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被人这般羞辱! “给老子剁了这些狗杂碎……”李成栋翻身而起夺过手下一人的战马,就下令追杀这伙人。 “老大,恐怕他们是巡检的人……”有手下担忧。 皇帝安保为重,各部在外围当值为避免他们偷懒怠工,上边派了专人负责各区域巡检,这些人有的隶属锦衣卫,有的则是周遇吉的人。 很明显不是锦衣卫的,那就是周遇吉的人了,他妈的若是锦衣卫的老子倒也忍了,周遇吉的手下的狗也敢惹老子,操他么的给干了,动了杀气的李成栋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出了事老子抗了,杀周遇吉手下几条狗没多大事”。 手下人一听也是,便打马狂追而去,又有人道:“要不要叫点帮手”。 “呸,就那么几个人,咱们兄弟应付的来,若人多了就是赢了也不光彩”李成栋挥刀打马狂追,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前边那伙人瞧见他们气势汹汹追来,心理有些发怵打马就逃,但嘴里骂的更脏:“曹你祖宗全家女人,追来试试……” 这下彻底激怒了李成栋,不杀了眼前几人难解心头之恨,挥刀嗷嗷痛骂紧追,两拨人你追我敢,距离校场越来越近却不自知。 “兀那野狗,你再追的急,当心老子和你拼了”一眨眼功夫,前边已经到了校场外围,这儿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心思都在远处校场上,没人注意后边还有这么一处。 “狗杂碎,你不拼老子还要拼呢,今儿不杀尔等誓不为人”李成栋怒喝声还没停下,嗖的一箭射来,将他身边一手下射翻在地,彻底让李成栋红了眼:‘狗娘养的,今儿就是拼了扒皮也要剁了你“。 ”草,有种你就追来“前边那波人突的朝人群冲去在校场边缘纵马狂逃,百姓惊慌四散。 ”有人造反了,造反了……“不知什么人在大呼。 再说点将台上,常宇瞧见那边大乱,起身大喝护驾,往台下疾呼:”东厂卫前去,格杀无论!“ ”末将听令“屠元,吴中,贾外熊,姬际可等人翻身打马急去。 ”皇上,请起驾回宫“常宇又转身对崇祯帝道,台下百官已是乱做一团,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人在想是不是有鞑子的溃兵,趁机来袭。 ”朕,哪儿都不去,朕就要在这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想要行刺朕,又看他如何得逞“。 所谓站得高看的远,崇祯帝一开始也心慌,但瞧着那边百姓虽四下逃散,但依稀可见打斗的人并不多,而自己身处数万大军之中,这点人能翻起多大水花,若就此起驾倒显得太过胆小了。 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少,台下百官虽乱却不慌,此时点将台四周已被旗手卫和府军卫团团护了好几圈,周遇吉,黄得功等人翻身上马,调动检阅部队挡在外围,任谁想冲到点将台,都要先过他们这关。 ”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点将台北边武将阵营中,吴三桂伸长脖子朝东边望着皱着眉头轻声嘀咕,旁边的马科摇摇头:”莫非真是鞑子溃兵?“ ”没可能吧,溃军最多数百撑死也不过千余,此时来袭不是自取灭亡么“高杰摇头,刘泽清附和:”再者这千余的溃军在京畿游荡不可能不被发现呀“。 ”那可真不知是哪个脑子坏掉要找死的人啊……”刘良佐摇头嘿嘿笑着:“今儿可真够热闹的”。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人,都在等着答案揭晓。 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东厂卫三营去的快,来的也快! 去的时候空着手,来的时候拎着数十人头! “启禀皇上,乱兵已授首!”屠元和周遇吉并骑至点将台十余米外大声说道。 “何人作乱?”崇祯起身走到点将台边缘,脸色铁青问道。 “徐州总兵高杰部将李成栋等十余人作乱,皆已伏法”屠元高呼,扬了扬手中人头,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忍不住掩面轻呼! 啊,台下惊呼声不绝,高杰神色大变,匆忙出列走到台下跪下:“臣御下不严,罪该万死,可……可……” “可什么可?”崇祯帝喝问。 “可,李成栋作战勇敢颇有战功,怎会无缘无故作乱?”高杰看向屠元。 “是哦,他为何要作乱?”崇祯帝问道。 “回皇上,卑职至校场那边时,李成栋率十余人正与当值的卫军厮杀,想要朝点将台这边冲过来,卑职曾喝令其束手就擒,但他不光不听,还变本加厉要将卑职杀了,不得已吾等只好奉令将其全部格杀!至于何原因作乱,卑职不知!”屠元据实说了。 高杰顿时懵了,他也想不通李成栋发了什么疯要作乱,他也相信屠元不说假话,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而屠元也的确奉的是格杀勿论令,那个节骨眼谁还有功夫去问作乱理由,当然是先平乱了 “查!朕要知道他为什么要作乱,又受何人指使”崇祯帝冷哼一声:“高杰,此事你要给朕一个交代!” “皇上恕罪,皇上开恩啊,此事臣真的不知啊!”高杰大骇,跪地求饶。 崇祯帝冷哼一声:’朕没说你有罪,也没说你参与,只是要个明白,你要配合东厂调查,给朕一个说法“ 高杰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连连谢恩,心里却乱的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那边刘泽清和刘良佐眉头深皱还不经意的对视一眼,两人如同高杰一眼总觉得这事有点太突然太蹊跷,可又说不上来。 莫不是皇帝故意安排这一出想要趁机下酒,但为何偏偏整治高杰,要知道自己可比高杰更可恶多了,而且李成栋又为何要拿命去配合?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第1054章 吴三桂的底牌 一场阅兵盛事,极为精彩,不说文武百官的感受,至少京城老百姓是大饱眼福了,瞧见了九五之尊皇家的风范,也见识了到不一样的大明军人的新气象,更有一个惊险刺激的小插曲,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在这个当口想要作乱刺杀皇帝。 嘿,只可惜,水花还没刚翻起就被平了,那些皇帝的亲卫可真凶悍啊,手起刀落一眨眼功夫就将那作乱的十余人全部砍杀了! 真猛! 怪不得能打的贼军和鞑子溃不成军! 不管怎么说今儿和热闹看的过瘾,少说能吹半个月了。 晌午过后,皇帝起驾回宫,走前给将士留下一个福袋,所获除粮草等辎重充公外,金银细软则有各部分了。 全军沸腾,却让刘泽清几人咬牙切齿,凭啥俺们就得抵扣三年粮饷!然三人此时没心情纠结这个事,因为眼下他们遇到了点麻烦事,因为李成栋事件,三人皆要回京接受东厂的调查。 “传令回去,任何人不得擅离军营,违者就地正法”回城前三人各自令亲兵回营地传令,不能再出乱了,若是再出乱子只恐自个儿都不能或者离开京城了。 “你可知道那李成栋为何要作乱?”太子在下点将台时,经过常宇身边小声的问句。 “这时候不要说话,不该问的也别问”常宇低声斥责,堂堂大明太子竟然不敢被他训的不敢吭声了,甚至还乖巧的哦了一声。 “你可知道李成栋为何作乱?”刚训完哥哥,又来个妹妹,朱媺娖竟也好奇不已。 “或许是他该死,或许是他活够了吧”常宇挤出一个假笑,朱媺娖微微点头走了,朱慈烺忍不住回头挑眉,神色很明显,为啥告诉她不告诉我。 可常宇已没功夫理会他,崇祯帝让他随侍龙撵左右回宫,行数里无语,最终还是忍不住,让左右亲卫十步之外,探出头看着车窗外的常宇:“你做的?” “臣,不知道皇上此话何意?”常宇皱眉,眼神却清澈见底,崇祯帝瞧了他半天长呼口气:“要不要趁机……”说着做个砍头的手势。 常宇摇头:“南方战乱未平用人之际还使不得,且其主力兵马数万之众皆在外,若是……只恐那边兵乱”。 崇祯帝微微点头:“你来做,朕相信你的分寸!” “臣,领旨”常宇叩首。崇祯帝嗯了一声,望着远处:“朕想不通,那李成栋为何要在此时作乱此举无疑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呀”。 “待臣回去调查个水落石出”常宇道。 崇祯帝哼了一声,又突然道:“你可知道吴三桂如何最最后时刻翻的盘?” “臣,洗耳恭听”说实话常宇一直想不通,吴三桂动用了什么底牌,竟然让崇祯帝松了口。 “他把李倧的三个儿子救出来且带回京城了,你身为东厂提督竟还不知此事”崇祯帝冷哼一声。 常宇眉头一挑,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倧?随即惊骇不已:“朝鲜王李倧?” 李倧就是朝鲜的仁祖,崇祯十年丙子胡乱,皇太极亲率大军第二次攻打朝鲜,让其臣服城了藩属国切断与宗主国大明的关系,并将其三个儿子,昭显世子李溰,凤林大君李淏,还有麟坪大君李濬掠到沈阳为人质。 历史上,多尔衮率大军入关时,三个朝鲜王子也曾随军,待入主北京城后才释放其回国。 而这次多尔衮也将三人带了出来,只是在宁远大战时,清军大营被李岩后边冲击,三个王子慌不择路的逃命,与清军主力走散也或许其故意要逃走,反正躲了山中半月之久,后被明军探马搜捕到,那时常宇已回京南下救火去了。 吴三桂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将此事通报朝廷,只是将三个王子在宁远总兵府里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直到奉旨入京时便让三人装扮城亲卫模样一起入京,竟还骗过了东厂和锦衣卫的耳目。 后来吴三桂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风声,自己这趟入京虽无忧,但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其便把朝鲜三王子的底牌翻了出来,言之为了安全起见才如此隐秘将其护送入京。 朝鲜是大明属国,向来忠心耿耿,而且大明也为保护小老弟受欺负出了不少力,只是这十余年老头子体弱多病自顾不暇,也管不了他被别人欺负了。 可是朝鲜一直很感恩,即便被清朝逼着认干爹,还是对这个老干爹念念不忘,私下暗通曲款。 说实话大明巅峰期藩属国真的很多,但忠心者无出朝鲜之右,只凭一点便可见其忠心,大明亡国后,朝鲜依旧沿用大明年号两百余年,直到1909年,虽在官方文书上不得不用清朝年号,可在皇家祭祀和私人文书用的全部是崇祯年号,一直用到崇祯二百六十五年,除此之外,其坚决反对剃鞑子头,沿用明朝衣冠! 其实大明也一直惦记这这个干儿子小老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如今吴三桂将三个王子救了下来,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于是乎,原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吴三桂,最终得以位列柱国。 常宇这才恍悟,崇祯帝在点将台对吴三桂说的那句话。 “皇上可见过那三子?又作何安排,送回朝鲜?”常宇好大会才缓过劲。 崇祯摇摇头:“尚未来得及见,至于作何安排都为时尚早,不过你可想替朕见一下,如今被秘密安排在会同馆”。 会同馆是专门安排外宾和使节的地方,也就是鸿胪寺,只是明朝的鸿胪寺只负责专司朝依班位,这种接待事则由会同馆负责,说白了就是后世的国宾馆。 “那地方过于混乱,不如请来东厂衙门住几天?”常宇挑了挑眉,崇祯帝嘿嘿一笑:“你那地方也不太适合,还是换个比较妥当的地方吧”。 “臣,会安排妥当的”常宇赶紧道,崇祯帝嗯了一声:“手头这些事赶紧处理了,然后歇几天就出远门吧”。 “臣,遵旨”常宇暗叹,能者多劳,人帅吊遭罪,也没啥可埋怨的。 “你觉得太子的大婚何时操办为宜?”崇祯帝突然问了句,让常宇有些莫名其妙:“臣,不会看天象也不会算日子,这个宫里头总该……” “朕问的是你的意见,其实太子的婚事去年底就该操办的了,只因国事危急一直拖到如今,太子也不小了,该早点成家,早点稳当……” 常宇顿时一头汗,尼玛才十五六,就不小了! “不若选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操办如何,那时锦上添花,喜上加喜岂不更妙”!常宇心地叹息,朱慈烺啊,朱慈烺啊,我可是帮你说话了哦,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举国欢庆?”崇祯帝一怔,随即恍悟,忍不住大笑了:“只是这举国欢庆的日子,你会不会让朕等太久?可别把太子都给熬白头了” “若让臣放开手了干,快则年底,慢则一年半,臣定让举国欢庆”常宇一脸郑重道。 崇祯帝闻言,盯着常宇久久:“朕可以给你最大的权限,但是你确定一年半便可让四海升平,你可知道这十余年来多少人前赴后继还……” “皇上,臣只用半年便让北五省战乱尽平,包括关外三年内无战事,除了咱们主动去打,给臣点时间,给臣点权限,还您个太平大明!” “好!”崇祯帝激动不已,重重拍了车窗:“若到那日,你要什么只要朕有的绝不吝啬!” “臣,只要大明清明威震四海,别无所求”常宇平静又真诚道,崇祯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长长叹口气:“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 第1055章 洗不掉的嫌疑 常宇天赋异禀,精力远比正常人旺盛,甚至可以数夜不眠,但他也有一个缺点,觉可以不睡,但饭不能不吃,而且一顿不吃饿得慌。 从军营回城将皇帝送入皇宫已是午后未时将过,饿他心发慌,急匆匆回到外东厂衙门,方三已为他做了一桌丰富的饭菜。 为什么是一桌,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吃饭,还有三个客人。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 三人不是第一次来东厂衙门做客了,可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太监,三人一点食欲都没有,几无下筷子,倒是酒喝了不少。 “差点以为厂公大人要在诏狱里招待吾等呢”刘泽清苦笑摇头:“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好好待在济南待着啥事没有,兵部一纸调令吾等北上勤王,不辞辛苦千里追贼,厂公一句话吾等又是千里来援,可自从到了地头就没一丁点好事,其他吾等也认了,李成栋作乱之事与吾等无关啊!” 刘良佐在旁附和着:“当真是无妄之灾!” 唯高杰黑着脸不说话。 常宇瞧了三人一眼:“下诏狱那都是对那些不赦之徒,三位总兵大人无罪之身没那个优待,这里没别人,咱就说点掏心窝子话,李成栋到底怎么回事?高杰你身为他顶头上司,此事注定沾了一屁股屎,你是自己擦还是让本督给你擦?” “卑职真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高杰叫苦:“偏偏又全给杀了,不留一个活口死无对证……” 嘿,一听这话常宇不愿意了:“合着高总兵这是责怪本督当时下杀手,还是说本督要杀人灭口啊!” 高杰连忙告罪:“大人勿怪,卑职失言了”刘泽清和了刘良佐也赶紧打圆场,毕竟当时那节骨眼当以平乱为重,换做任何人也是杀伐果断,容不得一丝犹豫,若李成栋当时听了劝弃械投降也就罢了,还有个解释的机会,偏偏他当时不听劝,就别怪屠元等人下杀手了。 “本督不管你们三人怎么想,必须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常宇敲了敲桌子:“根据当时校场边当值守兵目击,李成栋率十余人猛冲校场,当值亲卫前去拦住告知其已入禁区,非他当值区域,然其喝骂不止竟然对拦截的亲卫兵痛下杀手……他到底发了什么疯?” 高杰使劲揉着脑袋:“卑职真的不知呀”。 刘泽清一定盯着常宇看,突然道:“既然厂公大人也说了这里没外人,卑职就斗胆问句,这事真的不是朝廷有意而为?” 常宇一怔:“刘总兵这话什么意思?朝廷设计杀李成栋?朝廷是指谁,皇帝和本督么?好,即便是,那请问皇上和本督为什么要杀一个籍籍无名的李成栋?” “为了……借机压制打压我等”刘良佐见刘泽清这么敢说,他也不掖着了。 压制打压?常宇皱了眉:“若是如此的话,三位此时应该真的在诏狱里吧,好,就算是,那李成栋为什么这般听话牺牲性命的配合?” 额……三人哑口无语。 许久,高杰叹口气:“此事已成疑案,吾等也不知道如何交代,厂公大人指个路吧”。 常宇摇头,长叹一声:“难呀,此事是皇上要诸位的交代,不是本督……本督也不知道如何交代”。 “那,吾等岂非一直都是嫌疑戴罪之身?”刘泽清急了。 而常宇就是等他这句话。 “本督这里有个建议,三位斟酌一下自行选择吧”。 “还请厂公大人指点”高杰三人对常宇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交涉过好几次了,这小太监办事比较靠谱。 “要么去宫里面圣自己把这事说清楚,要么戴罪立功吧!”常宇简单一句话,却让三人打了个寒颤。 崇祯帝现在正是盛怒之下,会听他们解释么,会接受他们的解释么,若不能,自己身上就真打着嫌疑犯的烙印了。 真成了戴罪之身! 他却不知,这就是常宇所要的,既能弄死李成栋,又能拖累他三人!有罪加身,干活的时候才主动卖力。 见三人不语,常宇微微一叹:“先别急着做决定,吃喝好喝晚些再说,只是本督不能陪着了,另有公务要忙,还有东厂已派人去调查李成栋亲近之人以及当时目击者,或许晚些时候能找到些线索”。 三人无奈,只得先告辞去往前门外官方指定别院商议对策。 作为东厂一把手,常宇总是有忙不完的事,但今天他绝对不是最忙的那个,因为周遇吉,黄得功李岩等人这会比他忙多了。 首先他们分赃,哦不,是分赏,从保定府和贼军大战到追来清军上千里,所获也是不菲,如今除了粮草充公共享外,余下金银细软等物则要分了打赏将士。 这是个细活也是斤斤计较的事,除此以外,被封爵的三人还要再入宫谢恩,然后跟着工部的人去看看自己的府邸,然后就要遣人将家眷接来到京城享福了,正儿八经的北京户口。 便是吴三桂虽为封爵,但位列八柱国之一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自要回府设宴请那些亲朋好友朝中交好欢聚一刻。 反正今儿军方的人都很忙,也都很开心,注定今晚有数不完的局,就连常宇本意今晚在大世界设宴为诸将庆功,但想着他们今晚将会忙于应酬数不完的小团体庆功宴于是作罢,改日再聚,只召集麾下的亲信准备晚上自家人嗨皮一下。 会同馆,坐落在前门内东江米巷玉河(又称御河)中桥旁边,虽是大明的国宾馆但已是破败不堪,毕竟这个时候的朝廷也没那心思更财力弄些门面工程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破归破,但会同馆里的宾客却不少,虽是破落户亲戚却也不少,不乏各国一些使节甚至类似使节的玩意在里边蹭吃蹭喝。 傍晚时分,几个凶神恶霸般的东厂番子到会同馆带走了三个人,引得余下好奇不已纷纷打听,却没人认识这三人,更不知他们何时住在这里的。 番子将三人带上一辆马车,刚要离开时一人突然问道:“要不要去四夷馆叫个人,省的……” 四夷馆,清朝叫四译馆,就是国家的翻译机构。 “我等精通汉话,用不着的”车内一人轻声说道,几个番子耸耸肩,便赶了车朝前门外大栅栏方向行去。 第1056章 又要杀人 崇祯十年(1637年)丙子胡乱,满清出兵为断明朝后路出兵攻打朝鲜,朝鲜战败称臣被掳去五十万百姓当做俘虏充当奴隶,并以昭显世子李溰,凤林大军李淏和麟坪大君李濬哥仨为人质。 哥仨被扣押在沈阳就是数年,且并非无所事事,但凡清军南征必随军,理由很简单,因为清军中有不少朝鲜的士兵,比如锦州大战时就有数千近万的朝鲜兵参战,多为炮兵。 一开始这些朝鲜士兵感恩大明,打仗时并不卖力甚至以土沙装填炮弹或打空炮,后被清军发现便以昭显世子为质胁迫朝鲜兵懂真格的。 于是,在对明作战中出现了朝鲜的二鬼子,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的冲锋陷阵丧心病狂。 数月前,多尔衮豪情万丈率大军十余万想趁明廷和贼军厮杀正激时趁虚入主中原,李家三兄弟也如往常随军,只是后来多尔衮被小太监在宁远挖了坑差点给埋了,虽说侥幸没全军覆没却也伤筋动骨,而李家三兄弟在战乱中仓皇逃入山林后被吴三桂的探马所得,偷摸摸的送入京城,连常宇也给瞒过了,更在关键时刻当做棋子使上了劲。 大世界后边有三进院子,内有别院数座本为招待贵客之用,如今已有两处被常宇秘用,比如李岩,周遇吉等军中大佬便被安排其中。 此时,常宇就在另一个别院内。 院子虽小,景致上佳,内有一片小竹林常宇徜徉其中挑眉无语像是在等人。 他的确在等人,而且很快就等到了。 来的就是朝鲜王李倧三子。 三人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少年一脸疑惑,先前东厂番子到会同馆只说了句,有大人物要见他们,三人欣喜以为是崇祯帝,但瞧着不是去皇宫,心下略显忐忑,此时见了常宇更是不解,左右看了四下竟已无旁人。 “敢问可是大明太子殿下?”李溰躬身施礼,率先开口。 常宇笑了,眼前这个王世子略显沧桑,和实际三十二岁的年纪很不符合,也是,数年为人质谁又能过的好,毕竟不是谁能有刘禅那乐不思蜀的大智若愚的保护色。 李淏很惨,历史上在满清做人质数年,清军入主中原时,他在北京为人质,老二和老三则可轮流为质,到第二年才被允许回朝鲜,哪知道回家没几天就被他爹给毒死了,理由众说纷坛,其实就是这货在满清为质期间被洗脑了,属于亲清派,而他爹虽表面投清可骨子里一直都是忠大明的,所以杀他也在情理之中。 常宇并未回答李溰,而是将目光看向另外一个青年男子:“李淏?” 李淏侧目瞧了一眼旁边的李溰,略显犹豫对常宇拱了拱手:“正是在下,敢问您是……” “吾乃大明朝东厂提督常宇!” 啊!三人大惊失色,他们跟着多尔衮南下征战自然知晓常宇之名,宁远一战清军几乎全军覆没,被吴三桂俘虏后听的最多的名字就是常宇,这两天在会同馆里又听了很多有关小太监的传闻,此时见了真人自然惊骇不已。 竟是一少年太监! 三人赶忙下跪施礼,没错,是跪拜礼! “本督乃内臣,汝等不用施此大礼”常宇说话间一直盯着中间的李淏,这让李溰甚为不解,自己才是王世子啊,莫不是他认错人了,但也不可能啊,年纪容貌相差那么远。 常宇岂会认错人,大的三四十,老二才二十五,老三才十八九岁,三人往那一站一目了然,他之所以冷淡李溰原因也很简单,这货亲清。 而老二李淏却是大明的死忠粉,历史上老大李溰回到朝鲜后没多久被毒死,老二上位登基便是朝鲜的孝宗,而且在他执政期间一直密谋反清复明,只可惜当时南明的皇帝只顾着内斗不成气候,联手不成功,否则历史真的要改写了。 至于老三李濬被俘为质时不过七八岁,这数年间被清廷连哄带吓有点傻夫夫的,常宇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唯一觉得好玩的是他和第一代襄城伯也就是李国帧的老祖宗重名。 常宇虽自谦是内臣,但三人依然不敢小觑于他,作为明朝的藩属国,他们知道东厂是干嘛的,更知道东厂的大太监的权势有多大的,换句话说就是如朕亲临,所以三人表现的极为谦卑和服帖,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被东厂找上门,就没有不胆颤心惊的,何况昭显世子李溰本就做贼心虚。 只要常宇问上一句,为何在宁远战乱逃出鞑子控制后不赶紧去找明军而要在山中潜藏? 即便他有万般说辞,也掩饰不了藏于内心深处的心虚。 那就是,李溰并不想投奔明廷,他亲清!他觉得大明已病入膏肓日薄西山了,大清却正是如日中天,跟着大清混更有前途。 可偏偏常宇今儿就是奉旨来盘问,虽然崇祯帝并不知道这个朝鲜王世子亲清只是让常宇来问些有关吴三桂的事。 有些事,还是要遵守原本的历史轨迹比较好,常宇心里已有了打算,将三人请入堂中,令人奉了茶:“本督奉皇命过来说说话而已,三位不必紧张”。 堂中常宇表情轻松,院内几个亲侍来回走动,天空阴云翻滚忽近忽远。 夜幕初降时,春祥回到衙门见常宇端坐大堂眉头紧皱,心下疑惑他从未见小太监这般模样,便知其有难解之事,于是入堂关了门::“大哥,莫不是遇到了烦心事?”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声长叹:“春祥,手底可有可用心腹之人?” 春祥闻言便知事关紧要,眉头一皱:“绝对忠心的却也有三五个,大哥要来何用?” “杀人”常宇是绝对信任春祥的,于是便将心中想法说了。 春祥听完又是一个惊骇,常宇要杀的竟然是朝鲜的王世子李溰:“大哥为何要杀他,可是皇上的旨意?” 常宇摇头:“皇上现在还不知,不过知道后也不会反对,李溰已被鞑子蛊惑,心里已没大明了,若让其回到朝鲜继位与我大明将来不善啊,所以要要趁早除去,可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做了”。 “那就暗中做了呗,这事还不容易”春祥还没品出其中关键。常宇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这么久了还没学会用脑子做事”。 春祥一脸懵,摸摸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朝鲜王世子在鞑子那儿待了七年活蹦乱跳的,到了大明不过数日就死了,这事传出去,咱大明洗的清么?” “大哥的意思是,不能在大明境内动手?”春祥总算品出关键了:“那也好办,派人在其回程路上动手,走陆地便在关外动手,可说是为鞑子溃兵所为,走水路便说是海盗所为……” 不得不说春祥反应也是快,常宇微微点头:“此事本欲派你亲自去做,不过唐王府的事皇上盯得紧你抽不开身,所以……”说着眉头一挑,突然道:“我觉得还是进入朝鲜境内在动手最为好,或许还不用咱们动手”。 春祥又听不懂了。 “咱们不动手谁动手?” 常宇笑了:“这事咱哥俩不用操心了,交给吴孟明吧”。 春祥挠挠头:“他除了会捞银子,干的了这事?” 常宇哈哈一笑:“你且听我说与你听,便知其最为合适不过了” 第1057章 看宝物不 为防范于未然,常宇决定将亲清派的昭显世子李溰秘密杀掉,以免其继位后扯大明后腿,常宇不允许这种潜在威胁存在。 可按照正常轨迹即便常宇不动手,李溰回到朝鲜也会被他爹给做掉,此时又何必费心算计呢? 是啊,那是按照正常轨迹,可如今随着常宇的强势空降,历史已经出轨很多次了,谁知道这货回去后又是什么结局,所以为防万一常宇还是决定要介入。 一开始为在哪里动手派何人动手而纠结,只是突然想到吴孟明心理就有底了。 原因很简单,吴孟明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而在朝鲜有大量的锦衣卫特工。 没错,这个时代锦衣卫可以算是全球最强的情报机构,眼线遍布大明各处,便是周边小国亦潜伏数不清的特工,别说朝鲜这个亲近的藩属国了,就来一支搞不定刺头倭国那边也安插不少。 早在万历年间,倭狗打朝鲜,作为宗主国的大明出兵,那时就已经派遣特工渡海登倭国搜集情报,比如有史记载的沈秉懿,史世用,许仪就是其中佼佼者,且成就非凡,几人利用萨摩藩大名和日本丰臣秀吉不和机会成功说服萨摩藩领主岛津氏,让其命令在朝鲜参战的一个数万人军团撤离,立下大功。 而就在当年大战期间,明朝也趁机在朝鲜潜伏很多锦衣卫的特工,数十年间生息不绝,加上朝鲜王宫里极大部分官员都是明粉,所以完全可以利用潜伏的特工去鼓动朝鲜王自己动手除掉李溰,(历史上李溰或许也是这么被除的)即便无功,亦可让那边的特工动手,这样大明就甩的干干净净了。 “你去找吴孟明,将此事交代于他”常宇叮嘱春祥然后便急急离开衙门去往皇宫,他要将此事说与崇祯帝,毕竟要对一个藩属国的世子动手不是小事,何况大明此时还挺看重朝鲜这个小老弟的。 果不其然,乾清宫内的崇祯帝听闻常宇要对昭显世子李溰动手时很是惊异。 也果不其然,当其知晓李溰已是请清派后,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同意了:“杀,全给杀了!” 不不不,常宇苦笑摇头:“李家老二可是咱大明的死忠啊,留着他将来继位与大明有益”。 “靠得住么?”崇祯帝一旦动了杀心就总想连窝端。 常宇再三保证,李家老二绝对可靠,崇祯帝才罢休,随后又告知常宇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高杰三人在傍晚时到宫门外请求面圣,被崇祯帝以国事繁忙无暇拒绝了。 “你待如何,总不能一直吊着他们仨吧?”崇祯帝随口一问,却给常宇照亮一片天地:“这样吊着又有何不可,他们只要一日没自证清白,就会一直患得患失的夹着尾巴”。 崇祯帝抚掌:“此大妙,南下剿匪时用起来也可称心应手”。 君臣又聊了些话,常宇出宫本欲去往前门大世界,今晚到处都庆功宴,他麾下的将领也不例外在大世界摆场庆贺,作为顶头老大自是要出席。 “厂公大人,高杰三位总兵在衙门求见”刚出东安门一个番子就来报,常宇想了想便道:“就说本督今晚宿宫中,给他三人寻个客栈安排住了明日再说”,说完上车示意去外城大世界。 崇祯帝登基十六年来第一次搞了个阅兵大典,封赏参战全军对有功战将更是一点而也不吝啬,爵位,官位,银子,宅子撒出一大把。 诸将因此光耀名门自也要设宴大贺一番,比如李岩,周遇吉,黄得功,唐通马科等人与麾下诸将以及京中友人设宴狂欢,比如吴三桂设家宴同族共贺,在比如其他亲卫军,京营的一些得提拔封赏的军官将领招呼三五好友纵情酒色去了。 唯独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军阀,此时忐忑不安在一个客栈里,三人对饮满脸苦闷。 大世界娱乐城,生意一如往日的爆满,今日更甚。 只因太多人来此设宴庆功,当中就有东厂四营的正副统领以及常宇的亲侍近五十余人,属人数最多最有钱也最又权势的一拨。 三楼,东厂自留的大包房,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待常宇现身后气氛推到更高,一众人举杯恭贺,向来少饮的常宇也举杯连干了三杯。 “前日平贼驱鞑子全仗诸位兄弟拼了命才得以功成,有功当赏,朝廷赏是朝廷的,咱衙门还得赏”常宇对手下人从来就不小气,如今在兴头上更是豪爽,抬手一挥:“在座者,赏银百两,人人有份!” 诸人大喜纷纷道谢,常宇又亲自斟酒一杯,走到宋洛玉跟前:“这杯本督单独敬你,不为你是东厂唯一巾帼而是本督谢你救命之恩!”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宋洛玉甚为激动:“卑职份内之事罢了,遇厂公明主,便舍了这条命有怎滴”说着就要干了,却被旁边的吴中一把拉住:“你伤未愈,我代你……” “滚开”吴中话没说完,就被常宇和宋洛玉给扒拉一边去了,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来,蒋把式……”和宋洛玉喝完后,常宇又端着酒杯找上蒋发,况韧,姬际可等人一一致意,将亲侍和麾下四营几个统领喝了一遍后,已是飘飘然。 果然不胜酒力啊,常宇揉了揉脑袋,要了碗凉水喝了还是感觉头重脚轻,便走到窗边吹吹风,李慕仙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厂公尚能饮否?” 常宇本待打趣他,突见其神色低落猛的想到了什么,诸将皆有封赏,唯李慕仙两袖清风,一无所得。这主要和他身份有很大关系,一个江湖道士,至多出谋划策但无军功。 “本督不会亏待与你,说吧,但凡你想要的本督有的,便与你!”常宇对李慕仙还是很器重的,虽说每天神叨叨的,可脑子好使是个极好的幕僚谋士。 李慕仙举杯干了,长叹一声:“贫道就那点心思,光大本庭,高官厚禄皆不放在眼中”。 常宇也学着他叹口气:“若与你不相熟,倒也信了”说着撇撇嘴:“金银珠宝你所好也,偏偏要在本督跟前装个清新脱俗,恶心!” 咳咳咳,李慕仙略显尴尬,回头瞧了包间里诸人正在划拳喝酒,便低声对常宇道:“大人可否移步,贫道有一物相赠”。 常宇摆摆手:“无功不受禄,本督还没赏你呢又岂能要你的东西,你若有事要本督相帮尽管说就是了”。 李慕仙有点急了:“大人,贫道那点心思您都清楚又何必要贫道说出来呢,那掌管天下道统此时虽不可能,但总该也要先抵达天听吧,大人若帮了贫道,贫道愿将珍藏近百年的宝物相赠”。 常宇一怔:“咱家倒一点都不羡慕你的什么百年宝物,可皇帝已知你道号大名了,有用时自当会用你的”。 这下轮到李慕仙惊讶了:“皇上知道贫道了?他,他怎么知道的……”语气愈发的激动。 “今儿吴中随侍,他说的啊”常宇耸耸肩,李慕仙白眼一翻:“那厮嘴里绝对吐不出个象牙来”说着对常宇拱拱手:“大人就不想瞧一下贫道的宝物?” 说实话常宇并不想看李慕仙的什么宝物,也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宝物,只是瞧他那神情加上包间里有些热,他酒上头也想出去透透气,便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得了,咱找个隐秘地方悄悄你揣着个什么宝贝”。 第1058章 传世金丹 大世界娱乐城里人生鼎沸,到处都是喧闹声色,但对于常宇来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也没多难,甚至不用他去找,随侍的番子就将其引入一僻静雅室。 烛光摇曳,清茶袅袅,常宇推开窗户微风习习,又用凉水洗了脸,这才看向旁边李慕仙:“把你的宝贝亮出来让咱家开开眼”。 李慕仙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番子,那番子倒也知趣转身退出将门关了,常宇翻了个白眼且了一声:“装模作样,倒也瞧瞧你能拿出个什么玩意”。 “此物乃嘉靖朝龙武山上清宫邵真人和陶真人所炼金丹服之可延年百岁,贫道偶然得之珍藏数年,今献厂公大人”李慕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红盒小心翼翼双手奉与常宇。 “金丹?”常宇哼了一声,探手接过打开看了,一个鸡蛋黄大小的红彤彤药丸:“你觉得本督用得着这玩意?” “厂公天赋异禀,精气异于常人延寿百年不难但用之可锦上添花,若用不上献给皇上亦可呀”。李慕仙赶紧道。 常宇哼了一声,语气渐冷:“你为什么不直接献给皇上?” 李慕仙已经感觉到小太监脸色不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贫道没机会面圣……” “你幸亏没机会面圣,否则现在早就死了”常宇一声大吼,将那红盒子用力摔在地上,药丸滚到桌下,李慕仙大骇,噗通跪下:“厂公大人……” 他不明一向温和的小太监怎么突然发了那么的火。 常宇当人有火,而且火很大,抬腿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邵真人陶真人……哼,你说的是邵元节和陶仲文吧”。 “是,是,正是那嘉靖朝时统辖京师朝天,显灵,灵济三宫掌管天下道教的邵元节真人,这金丹便是……”李慕仙伏地顿首说道。 “你既知是邵元节,陶仲文,难道不知壬辰宫变么?”常宇厉声大喝,抬腿一脚又踢翻一张椅子,可把李慕仙吓坏了,连连告罪:“厂公息怒,厂公息怒”依然不明常宇为何发火。 明朝自开国皇帝朱元璋起都信奉道教,想求个长生之术,从朱洪武和朱棣都在寻找张三丰,给武当山封了很多名头就可见一斑,但前期最多还算信徒,到后来就变了味,有几个深陷其中被洗了脑像个傻子一样被这些江湖骗子玩弄股掌之中,比如成化年间的妖道李子龙借口在宫中降妖除魔结果淫秽宫女无数,最后还想刺杀皇帝朱见深自己做皇帝,从而促使西厂的建立,也就是有名的妖狐案。 可就这样都没给后来的皇帝长记性,于是又冒出了个道士皇帝,嘉靖帝! 对于嘉靖皇帝政绩什么的先不评论,其满脑子都是修仙,被陶仲文这个江湖骗子给忽悠了二十年,天天就是炼丹求长生。 炼就炼呗,竟弄些歪门邪道,需采处女经血,于是便弄了好多十五六的少女进宫里,为了保持纯洁不让吃饭每天只能喝露水,吃桑叶,宫女受不过找了个机会用绳子想要勒死他,只可惜一时心慌打了个死结,结果被嘉靖惨无人道的全部给杀了,这就是著名的壬寅宫变。 而常宇之所以大怒,除了鄙视这些江湖骗子外,更是对炼丹这件事深恶痛绝而且恶心。 要知道所谓的炼金丹,其丹方全都少不了水银,朱砂,红丸和秋石这四样,水银和朱砂有毒,谁吃谁早死,可红丹和秋石知道什么玩意么? 红丹,是处女初经晒干的渣粉,秋石是童子尿(还得是中间那一段)熬干的渣,也可以说就是尿碱…………你说这些都是他们的啥恶心玩意,多重口味的才能吃下去,古代道士太尼玛恶心了。 所以被李慕仙当做的宝贝金丹在常宇眼里那就如同屎尿,你让他吃?没一巴掌抽脸上都已经很给面子了,无怪乎气的踢桌子。 嘉靖之后的皇帝稍稍长了记性,即便是因为立太子之事和内阁撕逼而怠政不上朝的万历皇帝也没玩这恶心的玩意,更不用说被国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崇祯帝了。 可如今大明才算刚刚渡完天劫,虚弱无比时,李慕仙竟然想要献丹讨好,别说常宇不允许,就是崇祯帝估摸着都会抽丫的,因为他根本不好这玩意。 “皇帝乃中兴之主一心精图励治大明无暇其他,你所谓的献宝在皇上眼中不过妖言惑众招摇撞骗罢了,本就因嘉靖朝对道士没什么好感,否则岂会明知你有战功而不表,你心里还没点数么竟还要自寻死路!”常宇怒喝。 “卑职知罪,卑职知罪了”李慕仙这会儿也不自称贫道了,伏地言罪不已,身上道袍都湿透了,一来热二来怕。 常宇冷哼:“你若老实在军中出力建功自有出头之日,那时本督再助你一臂之力,圆你那个什么掌管天下道统的梦也不是难事,但你不能在本督眼皮底下搞这些歪门邪道,李慕仙,本督先给说一声,你算卦也罢,装神弄鬼也罢,本督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若敢再弄什么炼丹修仙的别怪本督不饶你”。 “卑职不敢,卑职擅五行八卦并不通炼丹……卑职谨记不炼丹,还请厂公大人放心!”李慕仙信誓旦旦,常宇这才稍稍消了气让他起身,“修道修心,弄那些玩意干嘛,你见那些炼仙丹的有几个长命的,都是欺人欺己的短命鬼”。 “咳咳咳,也不尽然吧”李慕仙轻咳一声偷偷瞧了常宇一眼:“龙虎山的历代天师都炼丹,好像都活的挺长的”。 额……常宇顿时无语,李慕仙说的没错,从第一代的张道陵到第二十七代的张象中就没有低于八十岁的,大多在九十左右甚至有好几个一百以上的,别说放在古代就是放在现代也绝对是长寿之人。 “能一样么?”常宇呸了一声:“人家那会炼丹却不食丹,而且人家炼的是真丹,自元顺帝后真丹方早失传了,瞧瞧你们炼的啥玩意,便是那天师一脉自元顺帝时27代天师后至今,可有活得超过六十的!天师一脉都玩不转,何况你们这些江湖半吊子!” 我擦,李慕仙惊异小太监连这些都知道,他虽也分不清小太监说的真假,可是想想也是,自从二十七代天师以后,都是短命鬼! 便唯唯诺诺应了。 “反正日后若发现你搞这些歪门邪道别怪本督不客气”常宇指着李慕仙哼哼道,抬脚踢翻桌子,将下边那颗所谓的金丹一脚踩碎,随即离去。 李慕仙看着地上那一滩红粉末,五味杂陈,这颗金丹自嘉靖朝至今已近百年,得之不易保存亦不宜,在江湖上被推之为至宝,没成想却被小太监视如粪土一脚就给碎了,甚为可惜。 实在是太可惜了,李慕仙伸出指头沾了些丹粉放到嘴里舔了舔,味道很冲,说不上来,正欲再舔点时突闻外边炸雷:“你是想死了可是,那玩意有毒!你若不信可弄了给张显庸吃,把他了吃死了你正好顶空缺”。 张显庸是第五十一代天师,如今封正一嗣教清素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还加赠太子少保,正二品大官。 “是,是是,卑职不敢,不敢……”李慕仙赶紧吐了出来,端起旁边的一盆水朝地上泼了过去,百年金丹化成一地红水。 第1059章 太原来信 夜愈深,狂欢还在继续,东厂麾下的将领和亲侍们或在划拳饮酒,或下楼聚赌也不乏有人去***姐聊理想去了。 常宇不胜酒力却也无心睡眠,便悄悄溜出来到街上吹风,之所以悄悄出来是不想扫亲侍的兴,毕竟他一旦出门那些亲侍就要相随。 只不过还是有人跟了出来,正是李慕仙。 里边闷得很,贫道陪大人透透气,李慕仙腰间插着拂尘,手里拎着一壶酒轻笑道,常宇点了下头没说话,沿着前门大街吹着夜风缓缓而行。 虽是深夜,但作为京城最繁华的***这里车水马龙热闹的很,街头勾肩搭背路边呕吐的酒客,巷尾守着马车的谁家家丁,还有沿街乞讨的乞丐,花楼酒肆传出的笑骂声丝竹声喧闹的很。 常宇站在街边一棵树下,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几个月前京城充满了恐怖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恐惧,而如今...... “这太平盛世全凭厂公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李慕仙觉察出常宇的欣慰,忍不住拍了个马屁。 常宇轻哼了一声:“不敢掠功,这是成千上万将士拼命搏来的”说着又轻轻摇了头:“再说这哪里算的了太平盛世,抬手一指那些眼界乞讨的难民,太平盛世哪来这么多乞丐,又一指远处一家花楼道,与其说太平盛世,倒不如说商女不知**恨......京城灯红酒绿,君不见城外饿殍遍地......” 李慕仙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小太监这么多感慨,看来他真的喝多了吧,便也不再说话。 常宇又默默的朝城门方向走去,此时内城已闭,便上前敲门,李慕仙快步近前:“大人要回衙门么,还是多带些人吧”。 常宇大笑,拍着腰间的青雀:“这四九城内想要本督命的人太多了,有本事就尽管来吧,看本督一人一刀又有谁能取的”。 李慕仙被他豪气所染,也是哈哈一笑:“贫道一把拂尘闯江湖数载,遇江湖宵小无计,如今还活蹦乱跳,今儿倒也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送上门来”。 常宇噗嗤一笑:“若遇贼人你的嘴比拂尘有用,吴中说你最大保命本事是那三寸不烂之舌”。 “那厮的话大人也信”李慕仙哼了一声,摸了摸袖中飞刀:“不是贫道吹大气,若是来真的,吴中也......”说话间城门开启,常宇已闪身入内,李慕仙顾不得说话也赶紧跟了进去。 “厂督大人,可用卑职们护送您?”整个京城能自由进出四九城的只有常宇一人,所有守兵知他身份见其仅一个亲卫随扈,便开口问道。 常宇挥了挥手抛来几两碎银,飘然远去。 内城没有那么多难民较为安静,加上又是皇宫附近有亲卫军巡视,行人虽少却也不用担惊受怕,常宇和李慕仙一前一后偶尔闲聊几句径直朝东厂衙门走去。 “喂,打听一下,本司胡同怎么走?”正在顺着城墙根走着时,突闻东边一巷子口有人招呼,常宇定眼瞧去却是五六个勾肩搭背喝的醉醺醺的大汉,李慕仙蹭的跃到常宇身前眉头一皱:“顺着胡同口往东走到东四牌楼大街再问一下就行了”。 那几个大汉哦了一声,又问:“远不远啊”。 常宇这时借着昏暗灯光已瞧清楚了,这五六个大汉竟是***,看着装隶属城外兵马只是不知道谁的麾下,便道:“走路有点远,而且那边的东西有点贵”。 嘿嘿嘿嘿,几个大汉淫笑起来:“贵点怕什么,俺哥们也去玩玩大官们的女人去”。 常宇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李慕仙却还问道:“几位兄弟可是要去教坊司的?”。 “对对对,就是教坊司,听说哪里的娘们都是当大官的老婆......”一时间几个大头兵满嘴乌烟瘴气,常宇脸色变得铁青。 教坊司就是官妓,里边多是犯了错的宫女或者罪臣家的妻女,不管平日锦衣玉食地位多高,一入此门便是最下贱的**,任人凌辱还没的银子赚甚至不比暗窑子私娼,当然最难忍的还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羞辱和摧残折磨,因为会有往日丈夫的父亲的好友哥们下属甚至上司来光顾他们,更有一些心理扭曲的普通百姓来猎奇,就如同眼前这几个***一样。 人性这么的丑恶,很多官员都有这种恶趣味,喜欢来这里玩玩往日同僚,上司甚至政敌的妻女满足那种变态心理。 这么个变态的衙门必须要取缔,常宇决定明日就进宫和崇祯帝说这事,心下觉得厌恶便便要离去,却没想到几个**却来劲了,其中一人借着酒劲竟嚷嚷:“先别走,你说那边花销贵,咱爷们手头紧两位借点......” 话没说完,便见一道黑影袭来,常宇一个飞膝将其击晕,余众哗然,酒醒了大半又瞧见他腰间挂刀一脸凶悍,立刻怕了:“爷们别恼,俺们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说着拖着那晕死过去的家伙急匆匆就溜了。 常宇突然暴起动手伤人,却让李慕仙惊讶不已,在他看来这几个**的确不过说个胡话并未有真要打劫的意思,没必要下这等狠手吧。 怎么小太监今儿戾气这么重,难道还是因为炼丹之事怒气未消么? 他自猜不透只是常宇厌恶教坊司这种丧失人性变态地方的存在罢了。 途中再无风波,两人溜了一会儿便到了衙门,可刚进门就有一个番子神秘兮兮的说捉了个在衙门口窥探的贼人。 这么大胆!常宇略显讶异,连续几天严打还有贼人敢来衙门口盯梢,这是不要命了。番子又道:“那贼人口口声声说不是贼人,但就在胡同口溜达了好几圈,问他干嘛的,他说来找厂公您,问他何事,他说要见了您才说”。 “上刑了么?”常宇问道。 番子摇头:“他说您见了就知怎么回事,所以没用刑......” “带他过来”常宇好奇不已。 没多会那嫌疑贼人就被带来,常宇正在用冷水洗脸,抬头瞧了一眼,不由咦了一声,这人好面熟啊,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厂督大人,小的晋王府的呀!”那人一见常宇噗通跪了下来,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操!常宇心中一震。 没错,没错,是太原晋王府的人,常宇一下子想了起来,他在晋王府见过这个人,晋王府的来人,莫非......心理略显激动起来:“你们都退下”说着挥了挥手,包括李慕仙在内的几人赶紧退出大堂,反手关上了门。 常宇这才叫那人起身,仔细瞧了,再次确定曾在晋王府见过,只是不知其名罢了,于是便让他起来坐下说话,盘问一番后得知此人名朱有财是晋王府的一个家丁和郡主朱芷娥的一个婢女交好,此番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受朱芷娥所托前来给常宇送信。 太原距离京城千里之遥,途中更有贼寇多如牛毛,朱有财倒也机灵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城先找了个客栈睡上一大觉后,晚间才打听到了东厂衙门,却被当做贼人给捉了,还差点用了被用了刑。 果然是朱芷娥让人捎信来了,常宇很是心虚,没错,这货当时在太原晋王府喝多了酒,美人当前一时难以自控便把朱芷娥给上了,虽说他是太监不能生育但并不影响办事,一夜翻云覆雨玩的倒是嗨皮了,可怜人家郡主担惊受怕几个月却见负心郎一去不复返连个信都没有,心中自是悲伤不已,虽大骂渣男拔吊无情终究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可这兵荒马乱又千里之遥加上又是见不得人的隐秘事,两个送信的都没有,可差点把朱芷娥给愁坏了,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个傻根送上门来了,就是这个朱有财。 朱有财喜欢郡主的随侍丫头,朱芷娥就说了,你帮我跑个腿,事办成回来就将那丫头许给你,还给些银子,这货脑袋一热就很的上京了。 “有种!”常宇听完,拍了拍朱有财的肩膀很是佩服,这货当真和自己刚出京那会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乱的世道都敢往外跑。 “有啥种啊,都差点绝种了,俺当时骑马出来的,半道遇了贼人,马被劫走了,俺逃进山里躲来几天才出来,后来遇到商队......”朱有财吐沫横飞说着自己一路奇遇,常宇耐心听到第八十一回终于到了京城后,才问道:“郡主的信呢?” 第1060章 七个字 朱芷娥想的很周全,信是用羊皮包裹的,不然这大热天的贴身藏信走了上千里早被汗水给跑烂了,朱有财从怀里取出将那封带着一股无法言明的味道的信,递给常宇,小太监忍不住松了空气,想来朱审烜还不知这事,否则太过难堪: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睡我妹。 “这信你可看过了?”常宇并没有着急打开,在手里摩挲着。 “小的哪敢看呀,再说了小的也不识字啊!”朱有财和常宇聊了回天情绪好转了些不那么的委屈了,摸摸头傻笑着。 常宇点点头:“天已太晚了,你先去歇着,明儿我带你好好逛逛这北京城可好”说着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他:“这一路辛苦你了”。 朱有财大喜,又使劲摇手:“给郡主办事谈不上辛苦的,给厂督大人办事更是小的荣幸,若不是您当初守住了太原,俺们早就被贼人给杀了……” 常宇发现这货不能随意张嘴否则很难停下来和李慕仙差不多的那种话唠,于是便将银子塞进他怀里,连推带拉的送到门口:“早些歇着……” “其实小的不累,还能再陪厂督大人说会话……”到了门外的朱有财还在叨叨叨,不过很快就被一个番子给拽走了。 终于清静了,常宇看着桌子上的信,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心中很乱,倒不是怕朱芷娥在信里骂他,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有句话说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都不过是见色起意,常宇对朱芷娥就是见色起意,这妹子要身份有身份要颜值有颜值,性格又好,娶来做老婆绝对超值。 若常宇不是个太监真的就娶了,即便晋王不同意崇祯帝一纸诏书那边也得乖乖的送过来,可偏偏他就只是个太监。 太监不是不能结婚,特别是他这种权监,只要常宇说他想娶崇祯帝都会拱着给他牵线,问题是他现在要娶的是晋王府的郡主! 让堂堂一个郡主嫁给一个太监,晋王府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将一个藩王的郡主许配给宠信太监这种事,崇祯帝也绝对难以接受,因为这事对皇家的侮辱! 常宇就是在牛逼,但他依旧不过一个太监,只是皇家的奴仆,娶皇亲国戚那打的是皇帝的脸,何况他真允了,晋王府暗中能骂死他!这么羞辱搞不好会扯旗造反呢。 可若不娶的话,岂不负了朱芷娥。 虽说前世泡妞无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可那些妹子人家本也就是玩玩,谁玩谁还不一定呢,晋王府的郡主可是个很傻很天真,于心有愧呀。 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还需鼓起勇气面对,常宇放下茶杯,打开了那封信。 就七个字。 总该给个交代吧 常宇做好被朱芷娥骂个狗血喷头的准备,然而没有责骂,也没有矫情,就这七个字。 是的,总该给人家个交代吧! 常宇坐在大堂上一夜未眠,院外的花藤下躺着的李慕仙盯着大堂的灯火,表情变幻不定,这一夜,他也失眠了。 东厂衙门的早晨一般都很安静,今儿尤其的安静,因为昨晚庆功宴很多人彻夜未归,常宇一夜未眠洗了把脸,让方三去弄些早餐,瞧见花架子下边的李慕仙:“一大早就来吸收天地精华了?” 李慕仙起身施礼笑了笑:“为厂公守夜,斩妖除魔呢”。 “就怕你自个儿生了心魔”常宇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朝李慕仙招了招手:“来,让本督给你消消心魔”。他心中抑郁想打一架宣泄情绪。 巧了李慕仙也有点压抑,嘿嘿一笑,脱了外衣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什除下:“也罢,就让厂公来掂量掂量贫道的斤两,是否比那吴中差”说完就朝常宇扑了过去,转眼间两人拳来脚往斗了起来,引得院子里的番子闻声前来围观。 这和平日切磋不同,两人都动了真格的,常宇是格斗高手,李慕仙是江湖好手,各自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三十招过后两人都挂了彩,常宇嘴角流血,李慕仙却被他击倒了三次,脸色铁青甚至有了杀气,这让围观的番子骇然不已,看来是打出火了。 “厂公大人,高总兵三人求见”就在这时,番子急报,常宇和李慕仙这才停手:“平日倒是深藏不露啊,本以为你就是飞刀和轻身功夫了得没成想拳脚也这般厉害”。 “比那吴中如何?”李慕仙甚是得意。 “赤手空拳你二十招内你必败,用刀你撑不过十招!”常宇淡淡说道,李慕仙一窒又很不服气:“贫道也玩刀的,真搏命鹿死谁手尚不好说”。 常宇撇了一眼花架子下他的那些飞刀,轻轻摇头:“若是搏命,只怕你都没出刀机会,但若是施暗手你或可凑功”。 “若是杀人搏命又管的了什么暗的明的”李慕仙一脸傲然:“贫道行走江湖十余年,性命攸关的当口不下数十次还能活着靠着就是杀人自保的本事”。 这点常宇很是认同,不过还是泼他一头凉水:“你功夫算是江湖一流,然则明争不敌吴中那种大高手,暗斗的话宋氏兄妹赢你绰绰有余,所以别在这方面争高低了,好好做你的道士吧,装神弄鬼比较有前途”说着朝番子道:“叫高杰几人进来”。 “一大早的就听着喜鹊喳喳叫,原是贵客登门啊”大堂上常宇看着高杰三人嘿嘿笑着,嘴里说着贵客,可那语气谁都听出了不爽,言下之意一大早的就尼玛跑过来,烦不烦。 瞧着小太监嘴角淤青,高杰三人不知发生什么却也不怎么关心,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前程:“叨扰厂公大人了,可眼下……厂公大人李成栋那厮暴乱之由可查清楚了么,吾等受了不白之冤皇上闭门不见,可当真是心如火燎坐立不安啊……” “此事成迷,东厂正在侦办,三位稍安勿躁回别院等待消息便是,那儿有吃有喝有玩的多舒坦啊”常宇故作一声长叹,可这话听在高杰三人耳中顿时就慌了,这意思是要被软禁了。 也无怪乎三人惊慌,若是在城外,大不了立刻拔营走人,天大地大有兵有钱还有粮你逼急了老子就反了,可如今在城里走哪都有东厂的人跟着,想逃都逃不掉……朝廷不会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吧。 “厂公大人,此事还请您高抬贵手啊!”刘良佐口不择言,常宇脸色立刻就阴下去,刚要出口斥责,刘良佐已经反应过来,赶紧致歉:“卑职口误,此事还请厂公大人多斡旋,吾等自有重报”。 “得嘞,本督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入宫一趟吧”常宇一声长叹,拍了拍桌子,看着三人道:“本督可不是为了你们什么重报,全是瞧在当初并肩作战剿贼的情谊上”。 “那是,那是,厂公大人重情重义,吾等感恩戴德”三人起身叩谢,常宇又和三人说了会话送走他们,便也急急入宫去见崇祯帝。 第1061章 南边的事 常宇入宫时崇祯帝早朝刚散,这个大明的末代皇帝当真是勤政的很,不管风吹雨打十六年来早朝从来没断过。 见常宇一早入宫便知有事,召他入了乾清宫问讯。 高杰三人的事? 怎么可能,常宇提都没提这茬。 而是语出惊人:“取缔教坊司,大赦那些罪臣妻女还他们自由之身”。 崇祯帝很是意外,依稀记得早在几个月前常宇提议取消太监监军制时也曾带过这个话题,只是当时闯贼闹的正凶朝廷上下为此焦头烂额无暇于此,此时他再提,看来是真的上了心。 “你为何几次三番要取缔教坊司?”崇祯帝好奇问道。 “有悖天伦,臣心不忍,且北方战乱平复皇上当大赦天下”常宇躬身道,崇祯帝面无表情看了他许久:“你立下不世之功,朕没的什么赏你,这番便如你所愿吧”。 “臣,谢恩”常宇拱手跪拜,这让崇祯帝略显惊讶,要知道常宇极少下跪,就是昨儿阅兵大典赏他宅子敕建军功牌坊的时候他也没跪拜谢恩,此时竟为了那些官妓……这小子还有颗圣母心呢。 “南下之事,你准备何时启程?”崇祯帝最关心的还是南方战乱,那边乱着呢,此时除了张献忠入川闹的正厉害外,还有李自成的人马在长江流域折腾。 别以为李自成在西安建国就仅仅那一亩三分地,其实不然,他的革命根据在湖广荆襄江西一带,其麾下的心腹大将白旺就驻扎在九江府的德安县,除此之外荆州和襄阳也在他控制之下由麾下大将袁宗第坐镇。 可以说江西和湖北这一段长江流域的城镇除了武昌外,都在李自成的控制下,而武昌和九江则被大明另外一个大军阀左良玉所控制,正好将李自成的势立分为一南一北。 左良玉这几年每战必败,从崇祯十五年起在朱仙镇被李自成一顿削后,退到襄阳,开封大战他不敢迎战,李自成直接攻打襄阳,他退到武昌得不到楚王的补给后大掠一番后到退到九江拥兵观望,随即武昌落入张献忠手里,朝廷逼他出兵这才和张献忠干了一架,收复汉阳,但张献忠入川才趁机收复武昌,躲在里边不动了。 他不动,贼军可没闲着,在李自成锣鼓喧天东征时,德安的白旺遥呼响应,出兵顺着长江往安庆方向打,嗷嗷叫要拿下南京城。 这下可把南京给吓坏了。 为啥? 老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问题是现在土和将都没有。 原本安庆府和庐州府就是贼祸重灾区,当年李自成,张献忠,还有老贼寇革左五营都在潜山,霍山山区盘桓续命数年之久。 当年朝廷多少兵马布在周边剿匪,近年来左良玉那会就坐镇庐州府盯着,黄得功,刘良佐等部也在周边和贼军杀来杀去忙活着。 可如今,随着贼军势力越来愈大,走出了山窝开始农村包围城市,两府官兵也都调离四处扑火去了,比如此时左良玉在武昌,黄得功和刘良佐远在千里之外,南京周边几乎就啥兵马了。 以至于白旺发兵沿着长江北上势如破竹直逼南京,唯一就近的左良玉却在后头按兵不动,倒不是在等时机,而是根本就不敢出战,他被白旺给打怕了。 前年张献忠还在武昌时,他拥兵十几万在九江观望,而白旺就在他下辖的德安县寥寥数万兵马,他愣是就没干过人家,打一场败一场。这是有史可查,同治《江夏县志》毫不讳言左良玉“屡与闯帅白旺战郧、沔间不胜。 可即便是怕也得做个样子,便令驻守九江的部将金声恒去端白旺的老窝德安企图牵制白旺的兵力。 然并卵! 白旺一路高歌,顺着长江眼瞅着就要打到安庆府时突闻噩耗,闯王兵败溃逃回西安,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前阵子虽闻太原失利,不过另一路刘芳亮势如破竹直逼京城,怎么眨眼功夫就败了呢,而且还被官兵追杀上千里。 惊骇之余也让白旺冷静下来,一心急进未必是好事,倒不如好生经营巩固现有的地盘,于是放缓进攻速度,也让南京松了口气,可咫尺之遥的安庆府还是忐忑不安。 望江县已入彀中,正磨刀霍霍向牛羊。 安庆府告急! “臣随时可动身南下,只是兵马之事尚需商议”常宇躬身皱眉,白旺是个经验丰富的悍将很不好对付,否则左良玉也不至于十几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他,常宇所忧并给正面开打,清军铁骑够牛逼的了吧照样被削的缺胳膊断腿,他怕的就是白旺见势不妙一头扎进山里去,一入深山没个几年你根本翻不出来。 而要命的是,那边山太多了!庐州府的霍山山区,安庆府的潜山山区,都是贼军的老革命根据地,难搞的很!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难题,周边无可调兵马! 原本在安庆府一带的黄得功和刘良佐现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南京缺兵少将自保都是个事,倒是附近的左良玉有精兵数万另有杂牌军数万,然则那是个比刘泽清,吴三桂心计更甚的老狐狸,你想空降调兵夺权,分分钟让你出意外。 无兵无将,难不成让小太监单枪匹马去和白旺数万贼军厮杀? 不现实! 所以,还的从北方调兵,只是这千里之遥等到了地头已是猴年马月不说,这沿途粮草补给……都是让人焦头烂额的事。 连年大旱粮食失收,加上今年北五省战祸不绝,先是李自成从黄河一路到京城如蝗虫过境刮了一遍,后清军入关又来一遍,北方粮食已到了红线,君不见城外已是饿殍满地,若不是一路厮杀与贼与鞑子争粮草,只恐将士都没粮食吃了。 又要赈灾,又要维持最基本的民生,还要给军马远征供给,这个根本做不到! 所以,这又要靠小太监带着数万大军沿路乞讨去南边打仗? “粮草事宜再议,先说说你的打算,抽调谁南下剿贼?”崇祯帝也是愁的薅胡子,在殿内来回踱步,看着常宇忍不住连连叹气。 “路途遥远本以骑兵为佳,可山区作战又当以步卒为主”常宇长呼一口气:“李岩的人马必去,周遇吉还是要回去镇守太原,闯贼那边不得不防”。 崇祯微微点头:“鞑子折戟如你所言短时间内无力出兵袭扰,正好你可将唐通和马科也调去,加上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兵马亦足够了吧”。 “够是够了,但多多益善,臣还想再要一部兵马”常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崇祯帝眉头一挑:“亲卫军?你自可调走”。 常宇摇头,深呼了口气:“关宁铁骑!” 啊!崇祯帝大惊:“这……你要动吴三桂的兵马……他岂能轻易如你所愿?” “皇上,容臣更正一下,关宁铁骑是大明的,是朝廷的,是皇上您的,但绝对不是吴三桂的!” 崇祯帝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可此时兵权在吴三桂手里,你待如何取之,你要知道若是稍有不慎便会……” “臣,有一计还请皇上定夺”常宇转身朝门口看去,王承恩很知趣的告退关上了门。 第1062章 粮食告急 天近晌午,乾清宫外王承恩和两个小太监在花树下乘凉,其实今儿多云但依然很燥热,远处几个宫装人走来,当先正是周皇后,王承恩赶紧小跑迎向前施礼。 “怎么在外边呢,皇上呢,可用膳了?”周皇后有些纳闷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皇爷在里边和常公公正说事呢”王承恩赶紧道,周皇后朝乾清宫那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常宇来了许久了么?” “回皇后娘娘,常公公一早就来”王承恩说着贴近周皇后小声道:“南下平乱的事”。 周皇后哦一声:“国之大事,本宫就不去打扰了”说着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若是晌午常宇在宫里用膳,问问他有没空儿去坤宁宫坐坐”。 常宇没空。 乾清宫里君臣密议许久,近晌午时崇祯帝并未留他用膳,而是直奔文渊阁去了,有些事他得和几个阁臣打个招呼。 常宇退出殿外时王承恩拦着他低声说了几句。 “烦请王公公转告一下皇后娘娘,咱家身上有要紧公务,回头有空再去给皇后请安”说完常宇匆匆离去,王承恩一声叹息,连皇后召见都要预约,太监做到这份上……真tmd爽。 常宇出了皇宫直奔衙门而去,一路上在马车里沉思不语,甚至到了门口老胡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吓得当值的李慕仙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蹭的窜上车,倒把常宇吓了一大跳潜意识一脚踹了过去,好个李慕仙一个铁板桥翻身落地,险险躲过,连退数步:“厂公您……” “想事入神了”常宇略显不好意思下了车拍了拍李慕仙肩膀然后入了衙门便大声道:“春祥可在?” 院子里的番子应声说在,常宇又让他立刻去将高杰叫来,而且再三叮嘱,只叫高杰。 春祥正在扒拉饭,昨晚他虽也去嗨皮了,但作为东厂二把手也不敢太过放纵,可即便这样也到半晌午才爬起来回到衙门醒了酒刚扒上饭就被常宇叫到大堂。 “哥哥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常宇关上门将晋王府朱芷娥的事说了,春祥差点没跌掉下巴,在大堂里上跳下窜:“不亏是老大哥,小弟服,小弟给您说声牛逼了,小弟攀了东宫的宫女,都觉得老牛逼了,可心里都七上八下害怕得罪了太子爷,您可好啊,直接搞了个郡主,哥哥您这是要玩火么?” 常宇也是一副捶胸顿足:“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啊,一个没把持住……哎,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眼下如何处理?” “你打算如何处理?回封信一纸了断,还是冒着被皇上诛九族的风险提婚”春祥翻了个白眼忽的眉头一挑:“眼下大哥正是受用之时,若提婚说不定皇上会同意的呢?” 常宇摇头:“风险太大,而且即便同意也是用人之际不得已应允,过后少不得给我算账”说着长呼一口气:“当徐徐图之”。 “还徐徐图之,人家都来信问罪了”春祥嘴巴一撇:“要我说赶紧快刀斩乱麻,回头我找人把那个朱有财给做掉,就当他没来过,太原那个郡主等不着消息慢慢也就死了心”。 常宇看来春祥一眼:“好主意,待会我找个人把玲珑给也做掉得了”。 “别呀,哥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春祥赶紧陪着笑脸,话锋一转:“光明正大的行不通,你又心软下不了手,那你要如何?” 常宇蹙眉看着窗外悠悠道:“马上就要南下平乱,没得时间儿女情长,但我对晋王府的郡主的确有意,不能负她,本想去一纸书信安抚一下却总觉得太过敷衍,不若让来京城散散心也好”。 “接到京里?”春祥又暴走了:“刚才说你玩火说错了,你这是在纵火自焚啊!他一个堂堂晋王府郡主如何入京?你以何借口让她来,千里迢迢沿途盗贼无数,你如何保她平安……哥,你能不能消停一阵子,等南边的事办完了亲自去太原走一趟不得了”。 不,常宇摇头:“你无法理解一个姑娘家望穿秋水等待心上人的那种感觉是多么的难熬,虽然说她来京城我不在,但可以让她知道我为她做了一件事她就会很开心,而不是天天在晋王府里盼呀盼……你那什么眼神,等过几天你和玲珑分开一段时间你就知道那感受了”。 “好好好,你说的对,撩妹你最拿手,我就只问一句,你以什么借口能让朱审烜放他妹子来京城玩?” “问的好!”常宇抬手一直春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来,此事就交给你办,不管你以什么借口,把人给我平平安安的弄到京城来就行”。 “我的天,你怎可以如此无耻呀”春祥双手捂脸:“这几天我手头的事都够多的了,你还……” “别叫唤”常宇嘿嘿笑着:“玲珑那边的事还得我和太子说,否则……嘿嘿,你帮我,我就帮你!” 得嘞,春祥一拍大腿:“容我想想,哎……” “没几日我就要南下,手头上的事情要赶紧处理了”常宇收起刚才的嬉闹一本正经:“朝鲜那几个世子的事你给吴孟明说了没?” “说了,昨儿在大世界遇到,他这几天也够忙活的,不过也应了这事,由他派心腹去办”春祥接着说道:“老吴还告诉我个好消息,咱镖局终于开张了,而且一下就接了十余个买卖”。 啊,常宇一怔,随即省悟过来,随着北五省战乱平息,各商家的买卖又要开始营生,如今京城物资短缺,正是南下进货走商的好时机,只是战火虽去,硝烟犹存,因战祸牵连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连失所饿殍遍地之际,自也是盗贼丛生,这个时候镖局的生意当然好了,而且四海镖局是东厂的官方背景靠得牢。 养了几个月的闲饭,终于能给老子赚钱了,常宇甚显欣慰,随即又问八达通商会那边可出京了。 八达通商会是常宇和吴孟明持股的皇商,主要为朝廷采购运输军粮,先前北上关外南下拒贼还有追鞑子南下时粮草皆有八达通供应,但却也将其掏的一空了。 其实何止八达通空了,整个北方粮食都告急,这几个月不说蝗虫干旱的天灾了,就贼军和清军你来我往的就给糟蹋光了,老百姓饿的马上连树皮都不能啃了。 京城粮食已告急! 而作为京城最大的粮商,八达通不光要供给军粮闲时也要照应民生,前阵子因为战祸原因运河中断南边的粮食供应不来,眼下战乱已去各家粮商都急着南下采购,八达通也不自甘人后。 据说南边的粮食正往这边运呢,水路都有,最近的一批在徐州境内,春祥嘿嘿一笑,常宇愕然大感意外,却又忍不住深处大拇指,牛逼。 作为皇商,要有高瞻远瞩的远见,前阵子贼军逼近京城时,八达通筹备粮草时已感觉捉襟见肘,仅靠高价收购京畿一带的粮草不过苟延残喘一时,那时便分拨派人南下沿途收购屯粮。 这两月间已经囤货不少比之其他粮商早了先机,这就是有背景好办事,战乱期别的粮商窝在城里不敢动,但是八达通不一样他们可坐军队的顺风车,比如当时保定府保卫战时,八达通的粮草供应队就在附近定兴县,交了粮食就南下采购去了。 除了有背景外,还有钱,更重要的人手足并且有自己的武装,一般上百人的劫匪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这些都不是其他商家能比的。 “徐州……”常宇轻声嘀咕着:“给八达通传个话,在徐州建个粮草基地,南下采购的粮草一部分送往京城,余下囤在那边吧”。 “大哥是要作为南下军粮所用?”春祥反应过来,常宇却摇摇头:“作不备之需,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 “不用的话,那南下粮草如何解决?”春祥皱眉问道。 常宇长呼一口气:“自然是做个要饭花子,走一路要一路,这种无本万利的便宜能占就占,皇上也喜欢”。 春祥翻了个白眼:“到处都是天灾人祸年年失收,用你的话说地主家余粮都不多了,你问谁要去,而且要的不是一星半点,那可是数万张嘴啊”。 “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常宇嘿嘿笑了。 第1063章 一箭多雕 大明有多少地主谁也数不清,地主家有多少余粮谁也猜不透,而且有时候,地主不在于多,够肥大的一两个就可以了。 南下途中有大地主么? 有! “济南德王?”春祥眼睛亮了起来。 虽说这几个月北五省战乱不绝,山东也受到波及,可济南却奇迹般的躲过了贼军也躲过清军,都是擦肩而过,没受到损伤。 “可新德王朱由栎袭位四年,他能有多少家底,要知道五年前清军第四次入关时把济南城破了将其掠劫一空连德王朱由枢也被俘后被杀,王府也被一把火差点给烧光了”。 “四年养息已足够敲一笔的了”常宇微微一笑:“你永远不知道这些藩王敛财的手段有多高超,别的不说,就他们那动辄数万亩良田一年所获已是可观,即便是灾年也是不菲,而且山东地面上除了他还有别的大地主”。 “兖州府的鲁王?”春祥惊的下巴都掉了:“您连无毛鸡也要撸一把啊” 两年前清军入境再入山东虽未攻济南城却深入腹地掠劫,兖州未能幸免于难,鲁王铁公鸡一毛不拔,最终将士抵抗不利城破鲁王府上下几乎被杀光了,朱以海侥幸死里逃生,年初才刚袭爵,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大哥,你这是想把鲁王府照死的弄”春祥说着一惊,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问道:“不会是皇上的意思吧,趁机给弄了?” 常宇哈哈大笑,轻轻摇摇头:“他那种货色皇上都瞧不上他,倒也免了绝脉,只不过是我瞧他不顺,这次路过多少得敲他一点方才解恨”。 “我算瞧出来了,藩王里能让你瞧着顺眼的也没几个,哦太原你那个大舅子除外”春祥嘿嘿一笑,又道:“鲁王现在空壳子你就再敲也不过三五两,德王那里你撑死也就弄个几千石,这远远不够啊,这一路往南到南京可都没大户给你敲咯,可怎么办?” “在你眼里是没有,在这我放眼看去可多着呢”常宇说着嘿嘿一笑:“八达通现在有粮食在徐州境内,徐州谁的地盘知道不?” “高杰!”春祥眼睛一亮:“恰好高杰现在有事落到你手里,你这是要……大哥你就不怕把他逼急了……” 常宇轻笑摇摇手指:“一味打压威逼终会酿成苦果,所以要适当给他点好处,一巴掌一颗糖,他爽我也爽”。 “糖?大哥你能给他什么糖?”春祥好奇,正说话间,曹操到了,门外番子通报,高杰来了。 “你在旁边看好了哥哥给他什么糖吃”常宇笑的很阴险,让番子传高杰进来。 高杰脸色很凝重很憔悴,内心很恐惧,麾下心腹部将竟在皇帝阅兵大典时作乱,作为顶头上司他难逃其咎,往大了说给他定个谋后指使那就是抄家灭祖的大罪,这绝不是小事。 而刘泽清和刘良佐其实就是池鱼之灾,再怎么往大了追究也能全身而退。 搞不好,这颗脑袋就要交代在京城了,高杰这两天可谓如坐针毡,他总感觉有人在故意整他,但没有证据,如今大祸临头若在城外大不了一跑了之,可是被软禁在城内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剁了。 必须自救,这两日高杰跑了很多关系,但依然一筹莫展,这种事很多人避而远之,即便有心想帮忙的却也爱莫能助搭不上手,因为有行刺皇帝造反的嫌疑直接交给东厂全权处理。 所以,最终还要找小太监。 狗日的李成栋,你tmd自己想死干嘛要拉上老子,为什么是老子,而不是刘泽清,刘良佐那俩厮,高杰心里都快恨死了。 却也快愁死了,也怕死了,生怕东厂的番子突然来锁他。 怕啥来啥,东厂的番子真来,说厂公有请,万幸的是没带拷锁来。 高杰进了大堂想常宇和春祥见了礼:“厂督大人相召,可是皇上那边有了信?” “高总兵午饭可吃了?”常宇没直接回答他,而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高杰一怔:“卑职来得急,尚未用饭”。 “那正好,咱家也没吃,就一起凑这吃吧”说着让方三上了酒菜,酒是专为高杰所备,他也不客气一杯接着一杯。 “厂督大人直说了吧,卑职这脑袋还保得住么?”见常宇半天不说话,高杰终于忍不住了。 “保不保得住却要看你如何抉择了?”常宇淡淡一笑,放下碗筷盯着高杰:“路在脚下,就看你怎么走”。 高杰的脑袋瓜子可没那么灵活,根本听不懂,躬身施礼:“厂公大人给卑职个痛快吧,到底怎么个回事,皇上真的要治我死罪么?” 常宇挥手示意高杰坐下,这才道:“本督敬你是个爽快人也不给你绕圈子了,李成栋和他身边亲信如今死无对证这作乱的事可大可小,这事完全看皇上的心情了”。 高杰还没傻到不可救药,闻言眉头一挑:“厂督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要趁机拿捏我?李成栋作乱卑职虽有不可推卸责任,但往日卑职却无过火之事,皇上……”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挥手打断:“皇上的确是要趁机拿捏,但不是拿捏你”。 “不是拿捏我,那是……”高杰脸色一惊:“刘泽清和和花马刘!” 常宇微微点头,笑而不语,高杰疑惑道:“可李成栋作乱他两人不过受些牵连,不至于被拿捏到把柄呀”。 “所以这就是本督单独叫你来的原因”常宇正了正神色:“实话给你说了,刘泽清桀骜不驯违令不遵甚至抗旨,刘良佐总兵掠劫百姓甚至冒充贼人攻城,皇上早已忍无可忍,往日无暇眼下就要趁南下平乱收拾二人,你近日与二人走的太近,得其信任……高总兵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只要扳倒二人,李成栋之事一笔勾销”。 啊!高杰当场怔住,他再傻也明白小太监这是要借刀杀人,想要借他之力摆平二刘又可削弱自己的实力,简直一箭三雕,打的好算盘呀。 可二刘各有兵马数万,实力雄厚哪是那么轻易对付的,更何况兔死狗烹,一旦三人内斗用完之后小太监会饶了他?……除非自己如周遇吉黄得功那般站他这边听他使唤。 看他犹豫不决,可见内心挣扎的厉害,常宇便道:“此事虽有些难度,但不白干”。 呃?高杰抬头看向小太监,一脸茫然。 “事后,其部兵马粮草皆为你所有!”常宇淡淡一笑,高杰拍案而且:“干了!” “爽快!本督果然没看错人”常宇大喜亲自为其斟酒,高杰举杯干了:“厂督大人,您说如何动手?” “此事不急,咱们从长计议”常宇又为其斟酒。 有人会问了,不就是夺个兵权么,杀掉刘泽清和刘良佐不就行了么,若真这样的话,那就乱了套,先不说眼下寻不到合适罪名杀二人,何况南征之前杀将不祥更容易乱军心,而且二刘的兵马随时都会炸营,城外的那一万兵马或许还能控制住,千里之外的可就散了。 更何况南征正是用人之际,常宇还得让二刘卖命,一边卖命一边悄悄夺权这才是最佳方式,同时又能施恩高杰将其收服麾下何乐不为。 这可是一箭好多雕呀。 第1064章 待宰大肥羊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等好事很多人都乐意干,高杰尤甚,历史上他和黄得功抢地盘互砍的事才精彩呢,可以说常宇早就把到他的脉,知道他乐于此好于此,所以一拍即合,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刘泽清那厮老子早看他不顺了,胆小怕事却又鬼心眼多,至于花马刘简直就是个人渣”高杰兴致颇高,酒灌了不少,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早他们的想弄他了,既然皇上有心,此事俺就代劳了……” 常宇微微一笑,敲了下桌子:“酒可以随便喝,话不能随便说,你想怎么做别扯上皇上更别扯上本督”高杰一个激灵:“对对对,卑职失言,卑职失言,此乃卑职和二刘的私怨”。 什么抱团联盟,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你大爷的,你俩不死老子就落不得好咯。 这一点上高杰拎得清,敞亮的很,也很符合他喜欢搞事的性格,当年从贼时都敢给李自成带绿帽子,牛逼的很。 “不日本督就要奉旨南下督战,届时本督当以你三人为先锋,汝可趁机蚕食本督自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见高杰应了这事,常宇便打开窗户说亮话。 高杰不由一喜但也有些意外:“南下?莫不是去打白旺还是张献忠?” “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常宇冷笑。高杰低头沉思,”长途跋涉行军不易,厂督是想仅以我三部兵马平匪么,南边山多林深,贼寇很难缠的”。 “好缠也不用本督去了,左良玉就搞定了”常宇哼了一声,高杰长呼一口气:”左良玉虽拥兵数万坐镇武昌和九江,但西边荆州襄阳,东边瑞安皆为闯贼势力范围,他顾前顾不了后……且贼寇极为难缠,打不过就往山里跑,你一撤兵他们又窜出来了……” “瞧你倒替左良玉叫苦,莫不是很有交情?”常宇嘿了一声,高杰撇撇嘴:”老奸巨猾之辈,不屑为伍和他有个p的交情,卑职不过就事论事让厂督有个心理准备,山区贼寇不好打,而且仅以我等三部兵马太过单薄”。 常宇笑了:”听人说话不用脑子,本督刚才说了以你三人为先锋,既有先锋当然还会有主力也会有后军,放心人手足够呢”。 高杰皱了眉头:”不会周遇吉,黄得功都要去吧,嘿,这么多兵马粮草供应可是大难题啊”毕竟是领军大将,深知粮草的重要性。 “所以本督就想找你求个法子,这数万大军粮草之事当真让本督为难的很”。常宇眯着眼一笑,高杰忍不住心里一颤,这尼玛不会打我主意了吧:”厂督大人都没法子,卑职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我等三部粮草自足,余下那些,朝廷应该供的起呀”。 常宇苦笑摇头:”你瞧瞧这满京城有几个能吃饱的,京城缺粮呀,不管老百姓家里缺,军粮也缺啊,若不然为何先前逼着让你们以资抵饷啊!” “那……这个,朝廷应该有别的办法吧”。高杰耸耸肩。 “当然有办法了,就是借啊,谁有粮食找谁借”常宇看着高杰嘿嘿笑着,这货顿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倒也是办法,不过得找有粮食的借呀,对济南德王……” “德王穷馊的借什么啊”常宇还是那个眼神,高杰一个激灵竟然说出了一个人:’刘泽清有呀,他在济南经营数年,家底厚实……” 咦,常宇眼睛一亮,他本是想逼高杰的,没想到这货竟然还真给咬出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大鱼,刘泽清在济南的地位和家底的确比德王牛逼,至少眼下是! 刘泽清具体有多少家底没人知晓,但绝对不下京城中任何一个勋贵豪门。这许多年他都在山东剿匪,实则干的和贼寇一般的营生,只不过贼寇打劫偷偷摸摸,他是光明正大,往年在临清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纵兵掠劫。 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入阁从老家入京述职,刘泽清为了巴结从临清赶往扬州送了周延儒两万两金,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被提拔为山东总兵。 两万两黄金,就那么随手拿出来了! 你说他家底厚实不。 不只家底厚实,其在济南也是一手遮天,连山东巡抚王公壁都被他架空了。 又多了乐善好施的大地主,常宇笑的很开心。 吃饱喝足高杰离开了东厂衙门,来的时候提心吊胆满脸愁云惨雾,走私醉醺醺嘴角含笑还哼着小曲,而衙门大堂上的常宇摇着扇子眯着眼,旁边春祥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若不是个太监入朝为臣,搞不好能入阁,这算计人的本事当朝你说第二没人说第一”。 “别耍嘴皮子了“常宇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他一夜没睡略显疲惫:”通知屠元等人,四营兵马该退役退役该替补替补,没的几日清闲了“。 东厂四营南下一战损伤不少,按照三百满额应该重新补充兵力了,以四营的饷银之高待遇之好募兵自不是难事,难得是各营统领眼界高,都想招些狠茬子。 ”宫字营又该有一批退役的了吧“春祥念叨着,与其他三营不同,宫字营参战一役就可申请退役另一笔去谋生,这是作为太监的特权也是常宇给他们的一种福利,而其他三营就不同必须满二年或者受伤才可退役。 ”咱们太监都是苦命人,他们入宫字营其实就是想用命搏一次富贵,若战死了也算解脱,侥幸不死可领一大笔银子养老“。常宇长呼口气:“往后尽量让他们少上战场吧”。 “报厂公,李将军遣人过来说是晚间连同周总兵等人在大世界设宴……”门外番子话没说完常宇就打断他:“通传各部今晚本督在朝阳门内仙居楼设宴为他们庆功,务必出席,对了还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 昨日朝廷论功行赏,各部各自庆功,今儿常宇决定来个大庆功,同时商议南下军务。 番子转身离去,常宇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瞧了云间若隐若现的眼光,对春祥说:“派咱们衙门的人盯紧了吴三桂,他每日何时出门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 春祥有些激动:“要对他动手了么?” 常宇摇摇头:“防患未然,切记不能让其出城”春祥应了不敢怠慢走到前院招来一个番子耳语一番,很快便有四五个番子出了衙门。 “对了,晚上仙居楼叫上吴孟明”常宇一边说着一边朝衙门外走去,春祥哦了一声随口问道:“大哥去哪里?”。 “我得入宫一趟”常宇说着出了衙门,好半天春祥才反应过来,李慕仙先前回来就去睡觉了,常宇此时身边竟无人随扈。 谁说的,不是有车夫老胡么,一人一车朝皇宫缓缓行去。 “老胡,过几天我就要南下了,估摸好久也见不到你了,晚上去仙居楼咱爷俩也喝点”。 赶车的老胡在前头应了声:“京里挺无聊的,不若小的跟您出京吧”。 常宇叹口气:“外边世界很精彩,但外边的世界也很残酷,你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长途跋涉不适合你,你若觉得无聊回头就去帮我打理一下宅子吧”。 老胡顿时来了兴趣:“可是皇爷赏的那套宅子,在什么位置啊?” “这个咱家暂时也不知,回头问问去……应该是去户部问吧?” “不不不,去礼部或者工部”老胡哈哈大笑:“但是都没问皇爷最确切,嘿嘿,皇爷对厂公您啊可真是好,这军功牌坊历朝历代都没听过敕建太监的……” 车中常宇苦笑摇头叹息,就是因为历代都没有,这个军功牌坊既是他的荣耀也可能是他的墓碑,帝王从来不会轻易让一个人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外,有时候看似在捧你实则是在控制你。 第1065章 大股东 吁……皇城东安门外,老胡勒马停车,常宇探身从车中下来,走到城门口,两个当值的太监热情的问了安,将门打开。 一门两世界,常宇站在门口回首望了一眼,又朝里边望了一眼,这个皇宫,大明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在,却也犹如一座牢狱,太监宫女就像狱卒一样,在这样一个乱世,当真不知道他们是幸运的还是不幸运的。 但至少自己是幸运的,即便忙的要爆炸,但还可以自由出入这牢狱般的皇城。 一日两次进宫,必有要事,连洒水除草的杂役太监都看的出来常宇今儿的不寻常了。 “皇爷在文渊阁和首辅大人等在议事”乾清门口当值的太监轻声说道,常宇哦了一声,便想要去端本宫找太子朱慈安聊会天去,那小子最近要出京跟随巩永固巡察百官去了,得好声叮嘱一番,突又想到午前周皇后要见的他的事,便朝坤宁宫走去,守门的太监也不敢拦他,急急前去通报。 周皇后并不在坤宁宫,而是在乾清宫东侧的昭仁殿,也就是六岁的昭仁公主的闺房,闻常宇到来,周皇后很是欢喜,连忙命人泡茶,她知常宇乃好茶之人。 “你近日是不是太过操劳了,脸色可不好,是不是没睡好……”周皇后甚是关心,常宇微微一笑:“从昨儿到现在尚未睡呢”。 啊,周皇后一惊:“这也……这可不行啊,你若困了就赶紧睡去,本宫找你也没啥大事,就是闲聊天……” “皇后娘娘,臣入宫来皇爷商量事的,此时皇爷无暇便来这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常宇见周皇后这般关怀心里略有感动。 周皇后这才哦了一声:“听闻你又要去南边打仗了,忙的很……哎,本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盼着你平安打胜仗就好!”说着微微一叹:“听说城外闹饥荒都要饿死人了是么?” 常宇嗯了一声:“受战祸荼毒,加上天灾北方失收南边的也运不过来……不过最多再抗上一个月,待南边粮食运过来饥荒便会缓解”。 “一个月,一个月得饿死多少人啊”周皇后叹息:“只可惜如今城里也没多少余粮赈灾了,內帑倒是还有些存于,只是听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米了……” 听着周皇后絮絮叨叨,常宇一点都不烦,端着茶杯抿了几口,昭仁公主就在旁边盯着他看,常宇忍不住用眼神逗了下他。 “我记得你,你是常宇,你还让我叫你姐夫是不是?”昭仁公主突然指着常宇小声说道。 常宇一个没忍住,噗的喷了一口茶水,倒让那边的周皇后发现了,略显愕然了:“昭仁,你可是说什么胡话?” “没没没,公主乖的很,是臣失礼了”常宇赶紧起身擦了身子又去要去擦地板,旁边自有宫女向前收拾,昭仁公主撅着小嘴:“我哪说什么胡话了,明明……” 常宇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金豆子递给她,小声道:“公主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昭仁你出去玩一会”周皇后示意一个宫女带公主出去溜达,她好安静些和常宇说话,不过瞧到常宇给昭仁公主那颗金豆子,忍不住打趣:“你随身还带着这些金豆子,专用来打赏人的么”。 “臣穷的叮当响拿来这般大方,前些日子遇到吴孟明看他在把玩,顺手要了一颗”。常宇避重就轻随口说道,果然周皇后嘿了一声:“那个吴孟明啊,本宫也听说了,没啥本事,就对赚钱上心,听闻前门外大世界他也入了份子呢”。 “这赚钱的好事谁不喜欢呀,吴孟明虽没啥本事但他对皇上忠心,这一点在当下是难能可贵的”常宇很反常的替吴孟明说了好话,周皇后也很认同:“虽爱财,但可靠”。 “皇后,您想不想赚钱?”常宇突然想到什么潜意识脱口而出,不过立马就惊觉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士农工商,经商在这年头可不是啥好身份,堂堂皇家岂能随流,失了身份。其刚要谢罪,哪知周皇后却眉头一挑:“自然是想了,你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么?如今不光朝廷穷,皇家也穷啊,天天都说国库见底,却不知皇家內帑也要见底咯”。 “臣,刚才斗胆了,但若皇后有意,臣当下的确有一路子,不过您可千万要在皇爷那边保密啊,臣怕……皇爷知道怪罪了”。 周皇后闻言哈哈大笑:“你若真的赚了银子皇上谢你都来不及呢,有岂会怪罪你,你快说说看什么门路,靠的住么?” 常宇嗯一声:“皇后先不要问什么路子,您先告诉臣,您能拿出多少本金?” “这……”周皇后眉头拧成了麻花:“若本宫说凑不足十万两你信么?” 常宇信! 因为历史上这个时候的大明国家财政已破产了,各地军队欠饷严重不说国库也已见底,崇祯帝时常为了军饷之事泪洒朝堂。 比如李自成破太原直奔京城来时,崇祯帝想要调吴三桂入关勤王,便把吴三桂他爹吴襄叫来打听,吴襄说发兵三千可御敌,需军饷百万,崇祯帝啕嚎,搜刮干净也凑不齐二十万,何来百万。 且不光国库没钱,皇帝的內帑也见了底,以至于皇家穿衣服都要缝缝补补又三年,甚至崇祯帝提出募捐时,周皇后偷偷拿钱给他爹的那五千两银子都是让太监拿了她的首饰去当了的,內帑真有钱又何必当首饰给他爹。 至于后世传言的,李自成破城之后发现皇帝內帑千万之巨,但凡有点脑子的也知道是清廷抹黑罢了。那会的大明不只朝廷穷,皇帝也穷。 即便这几个月常宇从各地坑蒙拐骗加上抄家几大晋商给国库弄了上千万银子,只是一眨眼功夫就花去了大半,虽说也有不少流入內帑,可不想想,皇帝家养着上万口子,每个月光工资都是一大笔,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开销了。 “凑足十万,每年臣可为你分红五十万”常宇决定为他的大明银行再拉一个股东,这个股东虽然并没多少钱,但是权倾天下,这国字号的银行才叫的名正言顺。 “你,你莫要诳本宫哦”周皇后一怔之下脱口而出方知失言,常宇是她老朱家最信任的人,从未骗过她。 只是去哪凑足这十万两,她是后宫之主掌管內帑,但总不能一下全部都投出去不留一点儿吧。 “这皇宫大内随手一物皆是至宝,皇后……”常宇刚开口就被周皇后打断:“宫中之物皆可外流,若被皇上知晓那才是重罪”。 “臣,失言了”常宇说话间灵光一闪:“不若皇后娘娘给给臣写几个字吧”。 额……周皇后立刻就明白了常宇的意思,不过有些心虚:“本宫可不是什么名家,你拿出去也卖不出个价”。 “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就是天大的名了,您尽管写,一定会有人买”。常宇笑着说道。 周皇后略显迟疑:“真的可以吗,别叫人笑话了……本宫写几个字能卖几个钱呀……” 第1066章 急着交换 常宇见到崇祯帝时天色已近傍晚,朱由检和阁臣撕逼了几个时辰后基本落定了一早密议之事,闻常宇说服高杰一事也忍不住赞叹:“以毒攻毒一箭多雕,甚好,军粮之事为大,朕忧心久矣,却怎么也没想到你这神来一笔,只是……吃相会不会太难看了?” “皇上,这灾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讲究吃相?”常宇苦笑:“将士无粮兵马无草在那饿肚子才是真的难看哦”。 崇祯帝哈哈一笑:“说的也是个理,但借和要可是两码事,借是要还的,特别是留下字据的不管过了多久都赖不掉的”。 “莫不是大同的来要债了?”常宇听出了点意思,几个月前出京去太原时,走大同从代王府借了不少粮饷,太原的晋王府更是几乎被他掏了个倾家荡产。 但太原是晋王的封地,若不是常宇和周遇吉率部死守,一旦城破他晋王一脉就绝了,所以不管当时要了多少借了多少,他都没脸来要,可代王就不一样了。 “没直接张口,想必是不太好意思,但朕也听到那边有抱怨声了”。崇祯帝一脸厌恶神色。 常宇叹口气,当初在大同借了代王二十万两银子近十万石粮草,答应十天半个月还的,银子后来的确是还了,但哪来那么多粮食还他,一拖就好几个月过去了。 “既已逾期那么久了,就不还了吧”常宇嘿嘿笑着,代王乃藩王中最富有者,却抠搜的很,这么点粮食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崇祯帝长大了嘴巴:“逾期就可以不还了?” “反正也不是皇上借的,他要找就来找臣”常宇耸耸肩一副无赖的模样,崇祯帝大笑,简直爱死了这个无赖。 “那这会南下的军粮你可要长点心啊,别回头东厂衙门被要债的给堵住了”南下最困难的一件事比常宇顺手就解决了一大部分,崇祯帝很是开心。 常宇微微一笑:“吃一堑长一智,臣家底薄哪敢欠那么都外债,当时是年少无知才给人家留了把柄,日后……嘿嘿,只讨不借,借了也不打条,臣这叫家底虽薄,但脸皮厚呀”。 崇祯帝开怀大笑:“今儿真的是喜事连连啊”说着从龙案上取一密折递给常宇:“刚送来的你瞧瞧这算不算好事”。 常宇好奇接过,打开瞧了一眼,略显惊讶,竟是关外锦衣卫送来加急件:多尔衮率部已逃回锦州城,并且投书宁远的明军,言之七日内以祖大寿交换阿济格! “你看着多尔衮前脚刚到锦州就迫不及待的要将阿济格救出,当真是兄弟情深啊!”崇祯帝似笑非笑。 常宇忍不住撇了撇嘴:“入锦州龟缩不出,名为休整实为拖延时间商议对策,至于急着交换阿济格p的兄弟情深,而是形势所逼,以他眼下这落魄样回沈阳分分钟就会被豪格的势力按到在地使劲摩擦,而阿济格正白旗若是群龙无首马上就会被瓜分完,为对手所用”。 所以他必须要在回沈阳前把阿济格弄出来,集齐三兄弟手底的几旗人马的老本这样才有底气回去争权。 “一个阿济格换回祖家一大家子,这买卖表面上不亏,只是祖大寿还堪大用么?”崇祯帝的疑心病本就重,何况对祖大寿这个已经背叛过两次的大将。 “皇上,您总该知道皇太极和多尔衮一直讲祖大寿闲置不用的原因吧”常宇微微一笑,对于崇祯的多疑他实在无可奈何,但还得耐着性子说服他。 祖大寿自降清后,便退隐江湖,战场上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反倒是洪承畴在满清大明发动的一系列行动出谋划策尽心尽力上蹿下跳丑态毕露。 皇太极和多尔衮为什么不再起用悍将祖大寿? 原因很简单,这货口碑太差。 有前车之鉴,你敢放他出去带兵,他就敢再逃回大明。 就是这么任性。 皇太极和多尔衮甚至崇祯帝都不敢用他,但常宇不同,不管敢用而且还准备放手重用他。 而且这一次以多尔衮交换过来的并非祖大寿一人,而是祖家天团: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 这是当世唯一能对抗吴三桂的组合,也是唯一能驾驭吴三桂手下关宁铁骑而使军心不乱。 崇祯帝当然也知道皇太极和多尔衮为何不用祖大寿的愿意,无非就是信不过,说来祖大寿也听可悲的,两个老板都不信任他。 “你当真就不怕他在出尔反尔?”崇祯帝心里总是有个坎难过。 “不怕,当年那种情形下也算是逼不得已,如今满清受到重创自身难保,他更没有再降清的理由,而且锦州是他曾经用性命保护的地方,那里流过他的血,他必定会再夺回来的”常宇躬身叩首:“交换之事,臣亲自去办,臣也愿意性命为祖大寿担保,若其敢再降清,臣必杀之然后自裁谢罪”。 崇祯帝盯着常宇看半响:“朕不信他,但信的过你,而且纵使他祖家死绝也不抵你一条命,你一人可抵雄师百万!” 嘿,又给自己戴高帽子了,无非想让自己多给他卖力。常宇有时候都忍不住觉得好笑,这崇祯帝总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喜欢听好话。 “你若去关外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半月,慢则月余,这南下剿匪之事怕是要耽误了”崇祯帝皱了下眉头。 常宇淡淡一笑:“倒也耽搁不了什么,大军可先行,臣快马轻装赶得上的”崇祯帝点点头:“那就多劳你受累了”。 “臣,份内之事”常宇赶忙叩首,又道:“今晚臣设宴为诸将庆功,广邀军方文武顺便做个南下动员”。 崇祯帝哦了一声,忽问道:“吴三桂也去吧”常宇点头。 “那你打算今晚就摊牌?” 常宇摇头:“他秘密将朝鲜三个王子带来京城,给皇上玩了意外惊喜,臣自然也得给他来个惊喜”。 崇祯帝哈哈大笑:“好,好,朕先前也被他憋了一肚子气,这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那会他神色一定很精彩”。 “或许明儿皇上就能看到他精彩的神色”常宇嘿嘿一笑:“今晚议南下之事,他明日必来请还出关,皇上不允,他心里就应该有想法了”。 不不不,崇祯帝笑着摇摇手指:“朕国事繁忙,根本无暇见他!” 常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那就等臣从关外回来再看吧”。 …………………………………………………………………… 最近小伙伴投票不太自觉啊 第1067章 都是老狐狸 东四牌楼大街本司胡同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刘泽清和刘良佐在房间里喝着小酒,旁边有俩美人在伺候着,看似逍遥无比,实则内心愁的慌。 莫名其妙的被牵扯李成栋作乱案后,去找东厂衙门找小太监被拒见又因天色已完内城关闭没法回大世界别院,东厂的番子便给他们安到这个客栈,好酒好菜美女伺候着可谓面面俱到,只是外边十余个番子走那盯到那,让他们恍然大悟,被软禁了。 二刘觉得无妄之灾,却也不敢明面埋怨高杰,毕竟这货爆脾气不说眼下还是抱团的时候,不能先乱了阵脚,只能干瞪眼等着东厂的调查结果。 午时,高杰被东厂的番子叫走了,二刘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李成栋是高杰的心腹部将,也是这次的主责人,此时被单独叫走看来东厂那边查出了些什么头绪。 “高杰会不会就此垮了?”花马刘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嘴角似笑非笑,刘泽清朝门外瞧了一眼,嘿嘿冷笑:“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没事咱们皆大欢喜,他下了罪也与咱们没多大干系,而且……或许有说不尽的好处”。 花马刘阴笑不已,他知道刘泽清口中的好处是什么,高杰的数万兵马以及辎重财物,朝廷为了笼络他俩必然就地给分了。 笑容还未从脸上散尽高杰就回来了,醉意朦胧一脸得意的哼着小曲儿,这让二刘看的莫名其妙:“高总兵这般得意,莫不是李成栋案子结了?” “结了,结了”高杰哈哈大笑探手捞起桌上一壶酒咕咕灌了几口一把搂住旁边的女子在胸口抓一了一把:“结实!” 结了?二刘一怔,无视高杰的疯态:“李成栋因何作乱,皇上那边如何结的案?” “那狗日的死都死了为何作乱,老子不知,也不想知道了,至于如何结的案,嘿嘿,那可得感谢南边那些贼寇咯,否则还不知被朝廷怎么拿捏呢?”高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二刘都是老练之人闻言一怔:“莫不是要我等南下剿匪戴罪立功?这tmd也叫结案?这是欲加之罪,趁此拿捏我等,你傻啊”花马刘骂道。 高杰摊摊手:“不然呢?老子不听号令去造反么?” “李成栋作乱是事实,倒也非欲加之罪,只是我哥俩受了这无妄之灾有些冤啊,南下剿匪路途遥远不说,那边的仗可不好打啊,左良玉那厮十几万人都陷入泥潭了,高杰……我和花马刘这边你得意思意思,否则说不过去哈”刘泽清斜着眼看着高杰。 他么的,两个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狗日的竟然还想打老子算盘,高杰心中暗骂,表面哈哈大笑:“合着没老子这事,两位就不用南下剿匪了?花马刘你本就是和黄得功一起在庐州府剿匪的,怎么都得回去你叫唤个毛啊,至于刘老大你虽在济南,但小太监南下剿匪手头无兵,能让你在山东清闲着?” “那也未必,小太监现在手头可有不少兵马,周黄两个哼哈二将加上你和花马刘还有那李岩已足了,山东刚遭兵祸,我随口能编个理由留下来,南下剿匪跋山涉水的日子我还不想过”刘泽清哼了一声。 且,高杰翻了个白眼:“我给你透点风吧,小太监要的是大军压境,大军压境,懂什么意思了吧!北边战乱已平,无后顾之忧他要调集大军南下推山填海去将贼寇灭了,你老刘想躲也躲不过去的!” “北方虽无后顾之忧但也不可能一下将兵马拉空,特别是京畿一带常规兵马还是要预留的若连你我全部拉走了,那淮河以北全无兵马,这灾年头一个不慎就会有难民造反,那时候找谁扑火去”。刘泽清冷笑。 “嘿,你说对了”高杰笑开了花:“即便无战事边关也要驻兵,京畿要地也要布置常规兵马,所以蓟镇的唐通和昌平的马科要留下来,黄河那边也不能没人看着所以周遇吉估摸要回去太原”说着双手一摊:“都留下了,小太监手里没人,那谁上啊,还不是咱哥几个上啊!” 刘泽清被他怼的无语,冷哼不出声,高杰拎着酒壶走过给他满上:“老刘,别总把那个什么无妄之灾挂嘴上,这次有没有李成栋的事你都得跟着南下,而且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想赖在济南,如今不是往日了,往日你敢抗旨朝廷不敢拿你怎么样,如今你抗个旨试试?” 刘泽清一惊,忙问道:“莫非高老弟听到了什么风声?” “嘿,这还用听,你老哥的脑子那么灵光,这点还会想不到,朝廷现在用人之际忍着才不算咱们之前的帐,话说咱哥几个谁身上干净了,哪个没点把柄在朝廷手里攥着,之前朝廷有心无力惯着咱们,这当口小太监手举着钢刀,谁在嘚瑟下试试”高杰撇撇嘴:“趁着人家不计前嫌,咱们也知趣些”。 “高老弟说的有道理”旁边的花马刘一拍桌子:“咱们也知趣些也趁机捞些战功,瞧瞧别人,李岩一贼将刚投诚不过数月就能位列柱国大将军,周遇吉和黄得功那俩匹夫都混上伯爵了,再看看咱哥仨,千里来回奔袭,苦也吃了功也立了,但全给抵了,在赖着不动混到死也就是个总兵衔了” 这话说的高杰和刘泽清连连点头:“抵了也好,抵了就说明朝廷不计前嫌了,若不抵才可怕呢,少不得秋后算账,也罢,既然逃不掉咱哥仨也趁南下剿匪拼个前程来”刘泽清说着举杯:“切记,要抱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高杰和刘良佐赶紧举杯一饮而尽。 断你尼玛个头,高杰冷笑偷偷瞧了两人一眼。 “三位将军,厂公今晚在朝阳门仙居楼设宴为诸将庆功,届时请务必要到”门外传来一番子的声音,高杰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了”。 几乎同时间,东江米胡同的吴府内,吴三桂端坐大堂瞧着二郎腿,左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瞧着,小太监派人送来帖子,今晚广邀军方文武设宴大庆。 只是庆功这么简单么,若是如此没必要请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衙门里的文官呀。 “如料不错是要南下平贼,借庆功宴动员罢了”吴襄人老成精:“你去则去,少说多听,要知道你手里那三万铁骑无数人眼红着呢,今夜一过明儿你就清还回去,只要你在关外,鞑子不敢再打咱大明主意,京里也没人敢算计咱吴家”。 吴三桂点头轻笑:“任谁再怎么眼红,也不敢动我一兵一卒,那三万兵马只听我号令,宁远城之重也只有我镇得住,就是皇上想动我兵马也得掂量掂量,没有我谁能号令那三万铁骑,没有我谁给他守大门!” “这话大有你爹我当年的豪气”吴襄哈哈一笑:“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家里说说,出了门你就要夹着尾巴,切记低调,没来由惹麻烦上身”。 “孩儿谨记“吴三桂微微一叹:”今夜难得聚的这么全乎,去见见也好,这乱世年头再见之时鬼知道在哪呢“。 吴襄点点头:“别的见不见都无所谓,唐通和马科与你有旧多走近走近,眼下朝中和军中局势又重新洗牌了,你一人独大再怎么也是孤家寡人扛不住外人人多势众,要抱团!” 吴三桂嗯了一声:“马科和唐通自不用说了,前日见了一拍即可,儿子守边城他们守边关,唇齿相依互相照顾,再加上高第,孩儿无忧”。 “还有那小太监,你即便再不喜也不可形于色,其眼下势大深的皇上宠信万不能得罪他……”吴襄话没说完就被吴三桂打断:“孩儿对他倒也谈不上不喜,且在行军打仗这方面还挺佩服他的,这其实也是皇上宠信他的主要原因,只是此人心计太深,不得不提防”。 …………………………………………………………………………………………………………………… 看书投票,养成良好习惯 第1068章 慈善晚宴 常宇回到外东厂衙门时已是黄昏日落时,众亲侍终于都浪回来了,在院子里泡茶闲聊着,听说晚上还有酒场是又亢奋又咬牙。 晚上全部当值不得饮酒,常宇翻了个白眼走进大堂立刻就瘫坐太师椅上,忙了两天一夜未眠终是疲了,靠着椅子躺了一会起身研磨写了封信,招来一个番子:“着锦衣卫送到大同代王府”随后去了房里休息,让方三一个时辰后叫醒他。 仙居楼又叫醉仙居,坐落在朝阳门内大街乃东城第一名楼,便是在京城也是很有名气,其幕后老板则为京城黑道十二太保中的方八。 常宇选择在这里设宴为诸将庆功,一来人太多,二来照顾下兄弟生意。 方八并不在京城,确切说如今十二太保除了南城的宋思扬坐镇八达通总店外,其他人皆已出京,要么在筹备粮草,要么就在筹备粮草的途中,要么在别处操办分号,忙的很。 东家不在,还有掌柜的,仙居楼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今儿午时来了几个番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掌柜的就宣布,今晚不营业! 不是打烊,而是包场。 有人打听,谁这么好奇,把整个仙居楼包下了,来了多少人啊,得话多少银子啊! 掌柜的就说了两字,东厂。 夜幕初降,便有受邀客人陆续临门,各部有功受赏的将士,有京营的,有亲卫营的,有东厂麾下四营的,更有李岩,黄得功等大佬的部将,除此以外还有兵部,五军都督府的文武官员,而且受邀的身份都很牛逼,比如兵部尚书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神机营扛把子恭顺侯吴惟英,另有刚入职的惠安伯,宣城伯,新乐侯等,更让人意外的竟然还有两个国公爷及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他三人行踪隐秘知者甚少,直接就上了三楼包房。 常宇被方三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院子里亲侍也都做好了准备,因为宋洛玉和将发受伤,休假的乔三秀自动来顶缺,和李慕仙,陈王廷,宋洛书,吴中组成五大金刚负责安保。 “春祥呢?”常宇用凉水洗了把脸走到院子内扫了一眼问道。 “春公公已去仙居楼招待客人去了”方三轻声说着:“厂公,小的今儿能去那开开眼么?” “可以”常宇爽快答应了:“正好能和老胡凑一桌”方三大喜连连谢恩。 老胡掌车,乔三秀五大高手骑兵左右随扈,并有十余番子持刀紧随,缓缓朝东城兴去,沿途行人纷纷避让,指指点点。 仙居楼作为东城第一楼自是壮观,上下三层可容百余人,常宇到时楼内已是人声沸腾,将士之间互相寒暄,按照军衔等级落座。 游击,百户及以下在一楼,参将守备中级武将在二楼。 至于三楼那都是大佬的位置,除了几个包房外,大厅正中摆了三张大桌子,也是坐了满满的,兵部和五军都督的文武官员及几个勋贵外,李岩,周遇吉,黄得功,唐通,马科,吴三桂,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以及东厂麾下四营将领全部在列,正在相互吹捧扯皮热闹的很。 至于那几个包房都是房门紧闭,其中最大的一个包房门口还站着两个锦衣卫,诸将心知里边有人也都好奇,但却没人敢去问一下,小拇指都猜得出绝对是大人物,搞不好不是太子就是皇上呢。 常宇的到来让仙居楼炸了起来,从一楼到二楼问将士扯着嗓子问好,常宇也抱拳环顾四下:“诸位吃好喝好,咱家先上去待会在下来敬酒……” 三楼的将领闻声而动至楼梯口迎接,见常宇上来纷纷施礼问好,常宇抱拳揖了一圈:“没外人,诸位不用这么多礼,就当在军中那般自在些”。 “就是”黄得功哈哈一笑:“京里规矩太多了这几天可把俺憋坏了,哪有咱们打仗时候自在,想干啥就干啥……”众人哄笑,常宇便道:“今儿你也想干啥就干啥,只要别跳到桌子上撒尿就好”。 众人又大笑不已,随即各自落座,春祥在那边张罗着掌柜上酒菜。 “今晚酒管够菜管饱,诸位只管尽兴,千万别给咱家省银子哈”常宇落座先来句场面话,诸将叫好,周遇吉道:“我们这么多人可别把厂公大人给吃空了啊”。 “皇上赏了咱家一千两银子,今儿你们尽管放开肚子吃,就照一千两银子造!”常宇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诸将则讶然,皇上才赏小太监一千两银子?这也太抠逼了吧。 像李岩,周遇吉,黄得功这种功臣,不只位列柱国加爵而且赏银动辄都是万两银,而战功最著的小太监竟然只有赏银千两。 “说的俺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下筷子了,厂督不会等俺们吃完后叫穷让俺们捐银子吧”黄得功和常宇关系密切,说话也很随意,众人跟着大笑。 “那倒不至于,咱家再穷也还揭得开锅”常宇哈哈一笑,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要是想捐点军资军粮本督可真的谢谢你们了”。 “嘿,瞧我这破嘴欠的”黄得功直接给了自己一嘴巴,他知道刚才那句话被小太监接住了,今晚这庆功宴就要变成慈善晚宴了,看来谁不捐点脸上挂不住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常宇多会算计了,趁着眼下诸将刚受赏手头宽裕时不榨点实在睡不着觉,当然他这么绝非是小气请客,实则是为红娘子筹备军医院募款。 “既然厂督大人都开口了,又是募军资我等不能当铁公**,各自都表示一下”出人意料的是吴三桂率先开口,诸将附和。 常宇拱手致谢,将筹备军医院的事说了,此乃利国利军大事,将来所有现役或者退役的军人不管受伤了还是生病了都可以享受无偿救治,也就是后世的全额医保,诸将听了皆道大善,史可法甚至起身抚掌,第一个表示要捐银百两,他是文官工资低,能拿出百两已是极限了。 但将领们有钱啊,周遇吉一张口就是二千两,余下诸将纷纷认捐没有低于千两的,常宇和李岩感激不已,挨个拱手道谢。 “此乃大计,多多益善,希望诸位回营后发动全军募捐,多少不限,且放心这些银子取之于军用之于军……”常宇拍着胸口保证,最后还提议,若是多余出来的则为奖金,用来奖赏有战功的将士,诸将附和不绝。 红娘子愁眉数月的事就被常宇轻而易举的给解决了,光三楼的这波人就捐了数万两银,加上回头全军募捐戳戳有余了。 第1069章 点将 一番认捐之后,酒菜上席,常宇举杯与诸将共饮三倍,然后又去了一楼二楼转了一圈,回来已是醉眼朦胧,惹得诸将纷纷大笑不已。 诸将知他不善饮不喜饮,少与其敬酒多互相划拳对灌或者去楼下和部下共欢,一时间这个仙居楼内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 酒过数巡,热闹不减楼上楼下诸将士拎着酒壶捉对厮杀,拳来拳往呼喝声此起彼伏,常宇早已不胜酒力,和史可法以及吴惟英端着茶杯在一旁低声闲聊,新乐侯刘文炳几人第一次入这种场合,感受到了小太监在军中的人气,怪不得其军令所指无敢不从,短短数月见就能将各自拥兵自重的几个大军阀控制在手里怪怪听话,就凭这本事就自愧不如。 “常公公不日便要南下贼匪了吧?”宣城伯卫时春在旁边瞧了一会便靠过来插了句话,几人目光都齐聚小太监脸上。 常宇微微一笑点头:“宣城伯如何得知的?” “南方战火正激,厂督又最善剿匪,皇上岂能让您闲着啊”卫时春嘿嘿一笑,常宇大笑不已:“得蒙宣城伯如此夸赞,咱家羞愧羞愧呀”。 “看来是真的了,定了日子么何日南下?”惠安伯张庆臻问道? “随时都可南下,只是在纠结何人堪此大任,总不能让咱家单枪匹马去吧”常宇声音略高些,那边还在斗酒的人稍稍安静些,然后就围了过来。 “卑职,请战!”周遇吉和黄得功面红耳赤率先表态,他二人与常宇最是交好,这个时候绝对毫不犹豫,常宇赶紧起身:“两位伯爷,往后可不能这么自称了,咱家可受不起啊”众人大笑,看来周黄二人还不太习惯新身份。 “嘿,这爵位平日耍耍威风倒也罢了,在军中自是唯你听令,自称卑职也没啥大不了的”黄得功大咧咧道,众人称是,常宇却使劲摇摇手:“使不得使不得,上尊下卑这规矩还是得守的”。 “得,你说的算,你想守就守,不过南下剿匪算上俺和老周哥俩……”黄得功一嚷嚷,那边诸将除了吴三桂外都又请战。 常宇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谁去谁留朝廷还在商议中,咱家现在也只能初步点个将,具体还要朝廷定夺,不过平西伯是不能去了,闯贼那边您得盯着,再者数月间奔波数千里兵马已疲也该回去休整一番了”。 周遇吉本想说什么,听了便微微点了点头,刘泽清则在心里暗骂,厚此薄彼,他跑了几天里你心疼,合着我们这些后娘生的跑几千里就活该了。 “边关还需驻防,蓟镇为重,定西伯您也得留着”常宇又继续说道,唐通听了也点头应了,他这几个月最为辛苦也最为积极,当然收获也是非常大,意外捞了个伯爵已是非常知足,想着没必要再往南去受罪了。 “厂督大人,末将请战!”马科坐不住了,组合里唐通是柱国大将军又是伯爵,另一个吴三桂更兵权最重的柱国大将军,唯独自己最高不过一个总兵衔,若还留在昌平那个山窝窝永远不能出头。 “准!”常宇毫不犹豫,理由很简单,他要给马科机会,而且马科本就一名悍将。 “末将请战”高杰和刘泽清,刘良佐三人最是光棍,心里知道此番必须南下等着被点将还不如主动点显得好看呢。 常宇点头,目光一扫李岩:“大明那么大,想不想出去走走?” “固所求也”李岩轻笑拱了拱手,常宇又瞟了眼刚想说话的吴惟英:“侯爷把神机营玩的转,这山地作战少不得野战炮,侯爷也陪咱家溜达溜达”。 “固所愿也!”吴惟英的心思从追鞑子的时候就活了,天天在京里吃老本无聊无趣的很,哪有在外带兵威风呀。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人的视野和思想还有心胸就都会变得短浅和狭隘,所以要多走走才有长进,与其坐吃等死,还不如一场轰轰烈烈……”常宇这话听起来像是给诸人打鸡血,但眼神却瞟向新乐侯,宣城伯,还有惠安伯三人。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张庆臻开口道:“常公公,可有用的着我等三人的地方,执鞭坠镫都行,不挑活”。 “伯爷这话说的咱家都没脸了,您三位要真想为朝廷出力咱家还能拦着不成”常宇矫情的很,不过话里意思也算应了,张庆臻三人也醒悟过来,小太监这是送前程给他们呢。 的确如常宇所言,他们这些勋贵在京里也就是挂闲职混日子,真的不如出去历练一番,即便赚不到什么打工让爵位再升一级,也能给家里其他子侄铺个好前程,最不济也能如吴惟英这样落个好名头,瞧丫回京之后得瑟的。 就这么不一会功夫,常宇就点完了将,而诸将的话题也从刚才扯皮吹牛转移到即将南下的各项事宜上,或者两人窃窃私语,或数人围坐一团争执着什么,史可法则揉着脑袋和王家彦拽着常宇:“合着没我俩的事?” “京城安防为重,王总督自是不可离京,而大军出行后勤为重中之重,这边要全依仗尚书大人了”常宇言简意赅。 嘿,又是后勤,史可法脑子都快爆了,后勤真的不好搞啊,事情繁琐繁重,最重要是朝廷虽有点银子但粮草不足处处捉襟见肘。 “史大人,您是以前还是南京的兵部尚书,这次后勤不要您在北京搞,要去南京搞,明儿您就提前出发去南京给大军募粮去,长江以北的后勤不用您操心了,过了长江这数万张嘴就靠您了……”常宇拱了拱手,史可法脸色愈发苦涩:“下官可宁愿上前线冲锋陷阵去”。 “嘿,那不是白白给贼人送人头么”常宇调侃,王家彦吴惟英大笑,史可法无奈摇摇头:“得嘞,就回去卖个厚脸皮试试”。 “尚书大人,咱家给你指个路,要饭的就要厚脸皮而且要去大户人家要,你去老百姓家撑死要碗馊饭不值得,去大户!大户!”常宇笑的很猥琐,史可法眼睛一亮:“您是说……魏国公府”。 “咱家什么都没说”常宇起身拱拱手:“诸位先聊着,咱家那边还有客人要去陪一下”说着转身朝那间大包房走去。 这小滑!史可法暗骂,但更好奇那大包房里是谁,只不过常宇一闪而入根本瞧不清楚里边光景,王家彦却皱了下眉头“我好像瞧见吴明了”。 吴孟明?吴惟英眉头一挑:“他来这里干嘛,来就来了呗,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咳咳咳,王家彦似笑非笑:“锦衣卫本就善于偷偷摸摸的事,倒附和他身份……”。 第1070章 合作愉快 一门两世界,外边大堂嘈杂不已,包房内清静许多,人也少了很懂,仅仅寥寥三人,常宇一闪而入,吴孟明起身施礼,常宇微微点头看向另外两人躬身道:“常宇见过两位国公爷,俗务缠身怠慢了还请见谅”。 “国之重事,岂是俗务,今儿我等也算开眼了,闻名不如一见常公公治军果真有一套啊,在这里边听了半响当真是惭愧至极啊”说话的是大明第一等公爵英国公张世泽,而另外一个则是定国公徐允祯,他果真不负所望将张世泽说服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即便是最牛逼的国公爷在巨大利益面前也坐不住了。 清高能当饭吃么?能保子孙荣华百年么。 谁会嫌钱多?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都不能免俗,每天都眼巴巴的盯着银子流口水。 桌上酒菜已用大半,但泡着一壶好茶,常宇坐下寒暄几句后直奔正题:“英国公今儿能来,说明是应了入股之事,其中详情想必吴大人和定国公都与您说了,可还有其他想问的”。 张世泽也很直接:“我只入股不参与经营,可出资五十万,拿三成如何?” 常宇低头沉思一下:“三成高了些”。 “高么?”张世泽微微一笑:“定国公一家,我一家,您和吴大人一家,我两家各自占三,您和吴大人可是占着四成呢,常公公您不亏!” 常宇也笑了:“英国公是真会做生意啊,咱家和吴大人出资五十也不过占四成,俩人一分才两成,而定国公出银百万也仅不过三成,您这……嘿嘿,您要是出资百万那三成咱家无话可说,更何况这买卖还不只三家呢”。 哦,张世泽和徐允祯一怔:“莫不是你把朱纯臣也拉进来了?” 常宇放下茶杯嘿嘿冷笑:“咱家做生意虽缺钱,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搀和进来的,得看人”。言下之意是瞧不上成国公朱纯臣。 徐允祯两人哦了一声,他知道朱纯臣和常宇非常不对付,之前两人掐的厉害,可是这年头只要不是杀父夺妻之恨哪有化不开的仇,先前常宇和他俩也不对付啊,如今不也坐在一起谈买卖么。 所以说常宇不和朱纯臣合作并非因为往日嫌隙,而是不能一下将京城三个国公都拖进来,他们本就走的近,再因合作生意抱了团势力更大,这可不是常宇和崇祯帝想看到的,自然要凉一个在外边,逐渐分化。 为上者,没人愿意看手下人交往甚密和和气气,挑拨离间是最基本的御下之术,就想常宇也在有意无意的将李岩黄得功,高杰,吴三桂这些大佬之间制造矛盾互相牵制,允许他们抱团,但不能抱成一个大团,各团体之间必须排斥不对付。 “那另外一人是谁?”连吴孟明都好奇不已。 常宇抱拳对着皇城方向抱了抱拳,三人大惊:“皇上?” 常宇微微摇头:“具体何人咱家不便明示,他虽入股仅十万两,却是个金字招牌,有了他的股,咱们的钱庄可开遍大明各地……诸位,这生意的赚头您自个儿掂量”。 徐允祯和张世泽原本还为这新股东所惊,心中略显迟疑听了常宇这话,顿时激动不已,有皇家入股,这买卖稳赚不赔了,若真的把钱庄开遍大明两京十三省……这是要发呀。 于是张世泽毫不犹豫道:“余下五十万我可凑齐,但眼下四家如何分成?” “好分,咱家,吴大人还有宫里那位占五成,两位国公占五成如何?”常宇淡淡道。 本金涨了一倍,分成却比之前少了些许,但张世泽毫不为意:“成,但咱们得白纸黑子签字画押!” “这本就是规矩”常宇举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世泽和徐允祯,吴孟明有样学样举杯和常宇碰了一下,只不过常宇举得是茶杯,他们举得是酒杯。 “总店铺子我已找好了,前门大街永丰轩典当行,两层大铺子,掌柜的是我的人以前也做过钱庄对这行门清,铺子和人手都有,随时可开门营业”放下酒杯吴孟明开口道:“两位国公爷手里要是有这方面的人手都推荐过来”。 徐允祯和张世泽都点了头,他俩家大业大名下营生不少自有这方面的人手。 “做买卖特别是钱庄这种买卖,就要大手笔大气些,这样客户才信得过”常宇眉头一挑:“一个月间咱家要从京城往南开铺,天津,保定,济南,太原,大同,徐州,扬州,南京全部要开分店!” 好家伙!这也太大手笔了!张世泽和徐允祯相视一眼,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喜色,这种大手笔一般人短短一个月绝对搞不起来,即便有钱也不行。 但他们不一样,背景太强大,不说宫里那位,便只东厂和锦衣卫这俩衙门在哪都吃的开。 “还有咱们做的是大买卖,门面不能寒酸,这钱庄名字也不能小气,咱家想好了,就叫大明银行,国字号的金字招牌,既是国字号金字招牌那就匾额可就不能随便应付了,咱家特别请了贵人题字”。 “说的对,说的对,咱们是大明独一份的国字号,这门面牌匾都不能寒酸,还是常公公想的周到”徐允祯三人佩服常宇营销模式赞誉不绝。 “只是……”常宇轻咳一声:“诸位也知那位近来手头有点紧,虽认股十万却还差点,便想以这题字……咳咳咳”。 “差多少?”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也都不是小气的人,其实有皇家的招牌拿干股他们也认了的。 “差四万两,正好咱们这里四家,一人认一万?”常宇试探性问道。三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痛快,要不说和痛快的人合作就是痛快呢!常宇又举杯,然后起身出了包房,不一会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副字,打开给诸人看了,上书:“大明银行”四个大字。 刚劲不足,隽秀有余……这不是崇祯帝的字,徐允祯和张世泽一眼就看了出来,顿时一脸愕然:“莫非是……” 常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皇帝九五之尊岂能行商贾之事……嘿嘿”。 哈哈哈,懂,懂懂,两位国公相识一笑,举杯共庆:“合作愉快”。 第1071章 管佛祖要钱 夜色渐深,仙居楼酒意愈浓,里边的人呼喝不绝,外边街头停满了车马,都是一些大佬的家丁在候着,附近居民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却不敢靠近,因为仙居楼门口有十余锦衣卫在守着,生人勿近。 紫禁城,乾清宫崇祯帝正和周皇后聊着家常:“太子不日就要出京了,明儿你要好生叮嘱一番,相对我这个当爹的他更听你的话”。 周皇后笑了:“他不是不听你的话是你对他太严厉他有些怕你”说着叹口气:“你倒也真放心他出去啊,外头兵荒马乱的若出了……呸呸呸,这个常宇又让他出去又跟着……可真是”。 崇祯帝微微一叹:“常宇说的对,深宫之中养出来的要么井底之蛙要么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我大明将来是要威服四海的,要有一个百炼成钢的帝王睥睨天下”说着一顿:“朕若不是为国事牵制也想出去走走呢”见周皇后一连担忧便安抚道:“你且放心,他出宫朕会派一支亲卫贴身护卫,出不了乱子的”。 “话虽这么说,可没常宇陪着臣妾总是不心安的”周皇后叹口气:“只要有常宇跟着哪怕让他随军臣妾都放心”。 崇祯帝大笑:“朝臣皆言朕宠信常宇,实则最宠信他的人是你”。 “常宇是咱家福星,只有他真心实意为大明为咱家出力,臣妾自是信他了”周皇后哼了一声道:“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就是眼红,他们要能如常宇这般臣妾也宠着他们,只可惜他们巴不得咱老朱家倒霉呢”。 “是啊,若非常宇,咱老朱家这会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崇祯帝虽然生性多疑,谁都防着但对常宇还是心怀感恩的,随即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他弄那个什么大明钱庄,你竟也跟着搀和,竟还学人卖字了,你那字拿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咯”。 “谁爱笑话就笑话,赚钱不丢人”周皇后撇撇嘴:“內帑虽还有余却也所剩不多,今年皇庄又全部失收若不开源坐吃山空怕都挨不到年底了,常宇会赚钱有路子,不偷不抢的正经买卖不丢人”。 这点崇祯帝很认同,常宇很会搞钱,短短数月给他弄了上千万两,但却大部分入了国库,进內帑的寥寥无几,这点和魏忠贤当年略有不同,那是仅茶税一年都能给皇家搞近上百万,只是也遭到朝野一致反对,毕竟与民争利皇帝富国家穷吃相太难看了。 所以如今开茶税和加大商税,却十之八九入国库,皇帝落了不到一成,而且这几个月因为战乱,税收也没收上来。 虽说这段时间常宇也给他私人捞了不少,可皇家上万口子开销也大啊,明显有入不敷出,裤腰带勒得紧紧的。 其实不只皇家內帑,就是国库看似新入上千万停多,可是各地粮饷一发,加上北五省战乱赈灾要钱,所剩也是寥寥,户部尚书的头发都快被自己薅光了。 “这小子是会赚钱,只是有时候太过心急,征收茶税和加大商税已引的朝中反对声不断,他前日又给朕提议,对寺庙征税!嘿嘿,收钱都收到佛祖头上了”。 “啊,这样不太好吧”周皇后很是意外,不敬神仙只恐…… “常宇说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既已跳出三界外干嘛还占着俗世的便宜,享用百姓香火已改知足,却广占庙产无数而不纳税,说不过去”。崇祯帝笑道:“你说这小子的嘴是不是太毒了”。 “那,皇上怎么想的”周皇后略显担忧。 “朕打算和内阁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免不得又是一场口水仗”崇祯帝耸耸肩,周皇后叹息:“只怕不光阁臣,朝堂百官都要反对吧”。 崇祯帝叹口气:“谁反对不重要,这其实就是掰手腕,最后胳膊粗的赢,只要常宇南征大胜,朕就有底气赢”。 周皇后眼睛里开始冒星星了,皇帝真的变了。 常宇醉了,穿越之后第一次喝到断片,什么时候回到衙门的都不知道。 清晨时,在外间当值的宋洛书听到里边一声大吼:“握草”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而入,却见小太监抱着脑袋,谁tmd的说粮食酒不上头。 头疼如裂。 “以后再喝酒我特么的就是孙子”常宇将头从冷水盆里抬起大吼一声,引得院子里的亲侍笑声不绝。 解酒茶一杯又一杯,至半晌午终于好了点,春心从外边回来悄悄告诉他:“皇帝召见了朝鲜的三个王子,安抚又赏赐允起明日回国”。 “叮嘱吴孟明让他把事做的滴水不漏”常宇揉着脑袋淡淡说道,长呼一口气:“我也得出趟远门了”。 “去哪?”春祥一怔。 常宇左右看一眼:“关外,此事极为机密不得外泄”。春祥点头也不问他去干什么。 随后常宇又招来吴中问了他恢复如何,吴中话不多说,抬头一脚将旁边石凳踢断:“要不要练练?”常宇摇了摇头,大呼道:“名匠纯手工石凳一副,价百两,春祥给他记着”。 靠!吴中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咋就这么脚欠呢。 常宇看他那憋屈的神色撇撇嘴:“堂堂御赐带刀差那百八十两的”。 “差,差得很,卑职这一脚就是一套大宅子啊,卑职要买宅子娶媳妇”吴中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可得了吧,你那媳妇富的流油,不差你这套宅子”常宇翻了个白眼对吴中招了招手,低声道:“陪咱家出趟远门,回来赏你套宅子如何?” 吴中大喜,也不问常宇要去哪。 常宇随即传令吴中,乔三秀,况韧以及亲卫陈所乐,陈汝信兄弟率亲卫五十做好随扈准备,然后便出了衙门去往朝锦衣卫北镇抚司。 他来锦衣卫衙门不是找吴孟明的,那货可能都还没醒酒,而是为了见一个老相好,满清国的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邋遢衣衫褴褛看上去和外边的难民乞丐没啥两样,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特别是看见常宇的时候,都闪着光。 “可是要放了本王?小太监,小太监是不是?”铁镣哗啦的响,常宇上前就一耳光抽的阿济格两眼冒星星:“没礼貌!” 阿济格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狗太监你敢辱本王”。 “如您所愿”常宇冷笑:“来人拖出去扒皮砍了”身后锦衣卫领命上来就要拿人,阿济格吓了一跳,别别别啊,我要见大明皇上,常,常公公,有话好说,扰民啊…… “怂逼”常宇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带走”。 “不要杀我呀,我还有用……”阿济格带着哭腔,双腿发软被锦衣卫套了头套拖出诏狱。 第1073章 借粮 半晌午,骄阳似火,街头行人脚步匆匆,树荫下乘凉的无精打采,整个京城显得死气沉沉,明军大捷的兴奋劲已过去,生活又恢复平静,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压垮了许多人加上那阴魂不散的鼠疫愈演愈烈,帝都上空蒙山一层死亡的阴影。 万岁山凉亭里,崇祯帝目光凝重环顾京城久久不语,身边一个太监低语:”常公公凌晨丑时方归,赴宴将领十之八九酒醉……常公公刚刚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然后调集半百骑兵从安定门出城去了。 “史可法也喝醉了么?”崇祯帝淡淡问了一句。 “烂醉如泥,估摸着现在都还没醒”太监回道。 崇祯帝嘿了一声,笑了笑:”倒让人意外”…… “皇上,兵部尚书史可法求见”一个太监急急跑来。 崇祯帝眉头一挑:“常宇走了,他也要走了,放眼大明真正为朕解忧的也就他俩了”说着转身下山去了。 晌午时,朝廷发邸报通告,即日起,取缔教坊司,大赦司内罪妇遣原籍,每人补银五两由户部拨款……一时城中议论不绝。 午后,最是一天最热时,两支队伍从安定门出城南下,一支是都察院的御史张国维,他刚被任命北五省十府巡按巡察百官,同行的还有驸马都尉巩永固以及一个少年,皇恩浩荡还遣一支五百人的府军卫随扈。 而另一支队伍则是兵部尚书史可法,随扈的是数十锦衣卫,其中有已被挖去东厂的王国兴和李若圭。 “张巡按,本官公务在身,要先行一步了”安定门外,史可法抱拳,张国维赶忙还礼:“未能同行领教,深以为憾,他日再见下官做东请尚书大人喝一杯”。 “应当,应当”史可法微笑回应又看向巩永固:“驸马都尉一路顺风”。 “尚书大人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巩永固还礼,左右看了下:“那惆怅客莫不是昨儿喝的太多了,也不见出城送送?” 常宇因为抄纳兰那句“我是人间惆怅客”便被巩永固给盯着了,此时打趣,众人皆笑:“常公公公务可比咱们繁重的多,再说送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诸位,先走一步”史可法拱手世故,打马急去。 京城东北二十里外道旁树荫下被巩永固称为惆怅客的常宇正挥汗如雨,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麾下亲卫散在周边树荫下敞着怀灌水休整,一口气奔了二十里人马都热的受不了。 “大明太特么的热了,俺们沈阳那旮沓就凉快的很”阿济格靠着树干喘着粗气,抹着脖子上的汗不停埋怨,他此时镣铐皆去,为赶路程常宇放弃让他坐囚车而是骑马。 啪的一声,常宇反手又抽的他满眼冒星星:“你们那旮沓凉快,跑俺大明来干哈啊,贱骨头!”众人大笑,阿济格虽气却也不敢说什么,知道说的挨的揍多,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他日捉了小太监一定要扒皮抽筋。 傍晚,燥热稍去,京城里外又热闹起来,各卫军营正在募银,不强制不设限捐百两也行捐一文收。 士兵一般对募银之事较为反感,但这次例外。 因为是为了筹建军医院。 只要军医院筹建,便会给全军上医保,不管在役还是伤退将来受伤还是生病都免费治疗,这等好事利人利己将士们倒也不小气,你一两我一两的纷纷解囊。 当然也有人嘀咕着,这军医院筹隶属兵部不应该朝廷拨款么? 朝廷穷呗。 大世界别院内,周遇吉和黄得功,马科等人在堂上饮茶,昨夜酒醉至今脑袋还隐隐作疼。闲聊中外间来了个番子说是给周遇吉送封信。 信是小太监写给他,寥寥数字:“待到百花尽,杀进长安城”。 呼……周遇吉长长呼了口气,神色略显凝重。旁边的黄得功皱着眉头:“这啥意思?” 旁边唐通道:“靖南伯,你可听闻黄巢这人?” 黄得功一怔:“唐朝造反的那个么,俺老黄家的人”。 唐通笑了笑:“黄巢有反诗一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小督主引其诗意是告知平西伯,让他做好准备,待秋天时要进攻西安了”。 黄得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周遇吉道:“昨儿还羡慕你不用辛苦跑腿出力,真以为小太监那么好心呢,这是让你回太原做进攻准备呢”。 周遇吉苦笑点头,看向那番子:“厂督何处,劳烦传个口信末将求见”。 “厂公大人出京公务去了,说回来时平西伯可能已走了,便留了个这封信与您”那番子赶紧说道,堂上诸人眉头一皱,大军未动他却先走一步了。 都以为常宇南下去了。 “圣旨到”这是院外传来太监的公鸭嗓,几人赶紧出了大堂至院内跪下。 “皇上口谕,召平西伯,定西伯,靖南伯入宫面圣”。 “看来,我等很快就要拔营各奔东西了”周遇吉叹口气。 周遇吉三人奉旨入宫面圣,而东江米巷的吴府内,吴三桂却脸色凝重,眉头深皱,他刚刚去皇宫求见,却被崇祯帝以国事忙碌拒绝了,让太监传话他在家里多歇几天,稍后面圣。 “昨晚那小太监已放出消息了,不日就要南征诸营都在做准备,京城当下无事,可关外不可一日无将,皇上竟然一番常态让孩儿留京多日,爹,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吴三桂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吴襄。 吴襄沉思许久,摇摇头:“爹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如今关外太平,皇上真的眷顾让你在家都待些日子罢了”。 吴三桂微微点头又忍不住蹙眉:“关外此时说是太平也未必太平,孩儿入京时多尔衮正在北逃途中,如今算来差不多也该到锦州城了,虽说他到了锦州未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也不得不防以免生变,这点皇帝绝对想得到,而且以他谨慎性子……若是往日又岂能让孩儿在家享天伦之乐,早就下旨让孩子星夜赶路回去了”。 吴襄嗯一声:“是有点蹊跷,不过,多尔衮这次入关损伤惨重,他就是有心闹腾也无力翻浪,或许皇上已看穿他的实力了,又或许皇上也自知在军功上亏待你,让你多留京几日作为补偿吧”。 吴三桂哼的一声冷笑道:“区区几天假就能抵战功了,宁远一战乃数年来少有大捷,他却…便是这柱国大将军若非孩儿悄悄留了个心眼都要落空了,周遇吉和黄得功鞍前马后的封爵倒也罢了,唐通竟然也能……” 很显然吴三桂心里怨气重的很啊。 吴襄瞧了一眼这个引以为豪的儿子,长长叹口气:“周黄二人这数月间战功赫赫,封爵实至名归,那唐通封爵你难道没瞧出门道么?” “他不过跑了个腿啊,实则并未出什么力气反而捞了不少军资,无非是和小太监走的近罢了”。吴三桂撇撇嘴,虽然他和唐通,马科现在是联盟,但内心深处对于唐通封爵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简单说就觉得他不配! “看来这几年你还是没啥长进”吴襄哼了一声:“唐通之所以能封爵仅仅是因为和小太监走的近么,你看不出皇上的心思么?千金买马骨啊!数月前下旨勤王,来的只有唐通,所以哪怕他只是跑跑腿,皇帝都要封爵与他,就是想告诉天下人,谁听话,才有肉吃!” 吴三桂冷哼:“老祖宗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呀,鸟尽弓藏,兔死狐烹,这关外若是太平静了我吴三桂就没什么价值了,只有起风下雨朝廷才当我是回事”。 “你想干什么!”吴襄起身怒斥。 “孩儿没想干什么,您老不要多心”吴三桂赶紧安抚他爹:“孩儿是准备回去趁虚将锦州拿下,哼,凭收复大功不信皇上不封爵!” “此事可议”吴襄点点头:“你回去后审时度势,有把握的话便上折子请奏,眼下满清深受重创多尔衮自顾不暇正是收复锦州的好时机,或许也是咱们吴家祖坟冒青烟的好时机”。 吴三桂显得很激动:“孩儿现在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吴襄赶紧问道。 “去找东厂小太监,打听一下怎么回事,总觉的有些不对劲”吴三桂说完转身离去。 ————— 第1074章 恶丐 黄昏之际,通州河东畔临近三河境内的一个村庄附近,常宇一行下马歇脚,酷日之下打马狂奔人马皆汗流浃背,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特别裆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遇河众人狂饮随后脱衣下河洗了个痛快,在河边晾着衣服一边闲聊着,出人意料的是李慕仙竟然也在队伍之中,这此出关极为隐秘,常宇点了亲侍乔三秀,吴中率亲卫数十,但李慕仙主动请缨要随行,路上多个说话的也不错,常宇也就应了。 李慕仙正拧着他的道服,挂在路边树枝上:“天气太热,贫道瞧着还是夜间赶路白日休整的好”。 常宇嗯了一声,往西瞧了瞧天色太阳就要落山了,便下令就地生火造饭,吃了休息一会趁夜间凉快赶路,亲卫们立刻忙碌起来。 “大人,您瞧来了群难民”忙碌中陈所乐低声对常宇说道,抬手朝正东一指,那边百米外是个村庄,这几日鞑子撤走,百姓多返乡村里也有人烟,常宇军纪严明为了不引起村民恐慌并未靠近村子。 此时从西南来了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有十余青壮,二三童男童女亦有老叟,缓缓朝村庄靠近,不过好像发现常宇这边的动静驻足不前原地张望一会,就地团坐也没过来打扰。 “要不要给他们拿些吃食?”陈所乐问道,常宇刚要开口却见李慕仙眯着眼朝那些难民走去,心中略显疑惑,便对陈所乐道:“等等”。 不一会,李慕仙就回来了,脸上隐含冷意:“不是难民”常宇皱眉问道:“莫不是溃军?” “不”李慕仙摇头:“是乞丐帮”。 诸人一怔“难民和乞丐还有啥区别不成?”陈汝信好奇问道。 “区别大了”李慕仙嘿嘿一笑,看向常宇:“大人说对不对?”。 嗯,常宇点点头。 有句老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说的就是做这些营生的大多都是坑蒙拐卖,前边四个职业都好理解,牙,就是各种中介人,当然也包含人贩子。 若说这些人无罪都该杀,那这年头的职业乞丐都该抽筋扒皮,因为真的是无恶不作!至于电视剧里看到的丐帮都是名门正派,那都是扯犊子。 穷到要饭每天都在想着作奸犯科的人,你指望他行侠仗义? 做梦吧。 李慕仙说难民和乞丐是有区别的,那是常年行走江湖得到的经验。难民多是因天灾或者战祸而流连失所的百姓,也会以乞讨为生,但在灾祸过后还会回到家乡重建家园。 但这些职业乞丐却不一样了,以乞为生,以作恶为乐,结伙入室抢劫轮奸杀人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掠劫拐走幼童要么卖掉,要么弄残废用来乞讨(这个后世也有很多,近年来稍微少了些)所作之事令人发指。 而这些乞丐流动性极大,作恶之后官府缉拿难度很大,更激发这些乞丐的嚣张气焰,一日间能做案十余起,祸害不下贼军鞑子,让百姓恐吓不已。 这些绝非杜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下清初的恶丐案,特别是淮南丐帮,那是鼎鼎恶名。 “可以确定是些恶丐么?”常宇脸上已经有了杀气,李慕仙点点头:“疑点有三,天黑想要入村乞讨。一般乞丐天黑是不入村行乞的,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这是其一,见我等在此便驻足观望不入村也不来乞讨太过反常这是其二。其三,这群乞丐皆男性面目狰狞可恶,有幼童四人皆残”。 “没有女人也算可疑?”况韧好奇问道。 李慕仙嗯了一声:“一般的难民或者乞丐群会有老弱妇孺,多是一家人或几户,但恶丐不会,他们多是单身痞子聚集一起,而且拐来的孩子要么卖掉要么打残,抢来的女人也不会留着要么糟蹋后卖掉要么杀掉!” “忒特么的可恶”一直不说的吴中蹭的站起来:“待老子去了全给杀了”说着拎刀就走。 “把小孩留着”诸人本以为常宇会出口喝止,哪知却说了这么一句。 “俺去帮你”陈所乐抽刀也跟了过去。 “俺也去……”有几个亲卫紧随其后。 很快,村口传来惨叫声,吓得村民关门闭户瑟瑟发抖,可恶的**又来杀人作恶了,老天爷啊,求您保佑,让这些**放过俺们这些苦命人吧。 村民的心都快碎了,这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头啊,躲过了贼寇躲过了鞑子却又碰上大明自己的兵! 老天爷显灵了,这帮**并未进村,天亮时村民在村外发现十七具乞丐尸体。 杀了这帮恶丐后,亲卫们回来吃饭歇了一会,便拔营离去,阿济格全程懵逼,他看不懂小太监的人怎么突然拔刀杀了那么大明老百姓。 “莫不是要嫁祸给清军?”阿济格忍不住问道,话刚落音就被小太监反手一耳光抽的门牙差点飞了,阿济格很生气,气自己,甚至也想抽自己一耳光,咋这么嘴欠呢,玩自闭不挺好的么,非要说话找挨揍。 不过就算挨揍有些话他也要说:“小太监我以清国王爷身份和你做个交易”。阿济格说话间双手捂着脸,常宇皱眉瞥了他一眼。 “你路上对我友善些,咱们可以交个朋友”阿济格嘿嘿笑着:“虽然这次大明赢了,使我清国元气大伤,但大明眼下也是日薄西山吃不掉我大清国的,所以未来数年两国会和平相处,若想做些什么买卖有个王爷朋友会方便很多的”。 “有道理”常宇微微点头:“那我去给你整辆马车过来?” 阿济格嘿嘿一笑:“乘车的确比骑马舒服”。 “在给你弄些酒菜行么?” “一个多月没喝酒了馋的要死”阿济格忍不住抹了抹口水。 “再给你弄个娘们消消火?”常宇又道。 阿济格有些不太相信:“你不是在给和我开玩笑吧”。 啪,常宇出手如闪电一耳光将其抽的东倒西歪差点跌落马:“是你先给老子开玩笑的”。 一夜风驰电掣,虽视物不便却没白天那般燥热,脚程也快了许多,至天亮时已入玉田县,跑了百里了也是人疲马乏,便在道便一池塘旁边下令休整,诸人下了马喝了水,倒头就睡。 迷糊中突闻大喝声,常宇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却发现被包围了。 第1075章 爱借不借 披星戴月快马狂奔一夜,至天亮时终于困乏,便寻了一处靠水池塘边的树林旁下马休整,迷迷糊糊中突闻大喝声,常宇翻身而起,潜意识拔出腰畔青雀,左右一看,顿时操了一声,营地竟被近百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貌凶悍,手中兵器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掂着粪叉子的。 “山贼!”身边李慕仙低呼一声,眉头一皱:“今儿大意了”。 亲卫的确是大意了,他们跑了一夜太过困乏,加上休整时天色已大亮又是在官道旁边,当值的就寥寥几人也是时而打着瞌睡,因为任谁也想不到这附近会有山贼,更想不到山贼竟这么大胆子企图抢劫他们。 “救我,我是大清……啊”阿济格不知脑子抽筋了还是咋么地,突然放声大呼,只是被旁边吴中反手一耳光抽的晕死过去,这货力大直接打的阿济格落了几颗牙鲜血满口。 “俺们不杀人只劫财,留下你们的马和兵器就可安然离去”贼人群里走出一个魁梧大汉,身边有两个弓箭手搭箭瞄着吴中,因为这货看起来太像个人物了。 “是么”吴中单刀拄地放声大笑:“俺正好和你们相反,只杀人不劫财,不过瞧你们这落魄样也没啥财……尔等一刻内不退走,片甲不留!” “呸,爷吓大呀”那贼首翻了个白眼:“狗官你手下不过四五十,俺们兄弟一百二,三个打你们一个赢头大的很,限你们一刻内滚开,否则俺们就自己取了,那时候刀枪可不长眼了哈”。 吴中笑了,李慕仙也笑了,随即数十亲卫军都笑了。 “笑……笑什么你们”那贼首有些慌,常宇向前一步冷冷道:“人家打劫都是昼伏夜出,你是反其道而行,一大早就出门啊”。 “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贼首也学他模样只是气势不足:“老子就喜欢一早下山怎么滴”。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问题你不是鸟,是个虫啊,你可听说过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说着抬手往正北山峦一指:“如料不错你的贼窝就在那边啊,应是天亮时瞧见我等在这休整,便动了心思”。 “你他么的哪来这多废话,再问你一句,兵器和马是主动交了还等老子自取?”那贼死很不耐烦道。 “得了”常宇呼口气:“本想让你多活会偏偏你着急的很”说着打了个响指,那贼首一怔尚不明白回事,便被一箭穿脑,旁边两个弓箭手啊的一声,尚未作出反应也随即躺尸当场,余贼大骇。 “尔等还不快滚,当真要老子大开杀戒么”吴中一声呼啸,贼众呼啦四散逃去。 “乌合之众……”吴中一脸不屑话没说完,便见一青壮汉子挥刀朝他冲来:“你杀了我大哥,我拼……”吴中拎刀迎向前,一声大喝举刀直劈,那汉子匆忙之际举刀去挡。 咔嚓一声,刀断人头落地,红缨滴血不沾。 “好刀法”常宇大赞,李慕仙神色变了变:“好刀!” 况韧一箭射杀贼首,余贼群龙无首四下逃散竟连搏一下的胆都没有,而吴中一刀之威更让那些贼人胆寒,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这特么的也太弱了吧,吴中看着四下逃散的贼人满脸不屑:“比之关外悍匪差太远”。 “瞧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估摸多是难民刚落草为寇”李慕仙轻声道,常宇微微点头,只是被扰了好梦忍不住呸了一口,令人将那四具尸体埋了将士继续修整。 而常宇却再也睡不着,靠着树干盯着池塘发呆时而望向正北山峦脸色凝重。 这年头老百姓想活命只能落草为寇了么? 战乱,天灾,民不聊生,落草为寇,官兵剿匪……周而复始陷入了死循环。 常宇知道症结所在,然而却无可奈何,仗还是要打,而天灾又不自个儿管。 数百里外的北京城,刘泽清三人醉眼蒙了铁青着脸出城回营,喝了一晚上的酒,唠了一晚上的瞌终于把粮食借来了,可一点而都开心不起来。 天上掉馅饼好事,十拿九稳都是坑! 皇城外偶遇周黄李三人随口说了借粮之事,黄得功一反常态拍着胸口说小菜一碟,并设宴款待说要好好聊一下。 周遇吉说我过几天就回太原布控,手头粮食有限也就不借了,李岩说话比较婉转,绕了八百圈终于说明白,不熟,喝酒可以,借粮免谈。 这时就凸显出黄得功的豪爽了:“同殿为臣马上又要并肩作战,必须出手帮衬,这粮食我借了”刘泽清三人大喜,正欲道谢,哪知黄得功话锋一转:“得付利息!” “趁火打劫啊,靖南伯您这可就不讲究了哈”刘泽清吹胡子瞪眼。 “讲究?”黄得功一撇嘴:“三个月前老子北上到德州时断粮都要啃草根了,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借点粮,你特么的借我一颗了么,眼下还有脸和老子谈讲究?” 刘泽清老脸一红:“嘿,过往的那点芝麻事还提干嘛”。 “好,那咱们就谈谈眼下的事,你们缺粮食老子不小气绝对会借,利息也不高,借一还三……”话没说完,高杰一拍桌子:“你咋不去抢?” “老子没你们那种抢老百姓的本事,也没那么不要脸才去抢”!黄得功一声吼,高杰就要掀桌子,周遇吉,刘泽清等赶紧起身灭火,好说歹说将两人劝平和了。 “嫌贵就去找别人借,看谁借你们,也可以去找朝廷要,当然要不来的话你们也可以拒不发兵”黄得功说着嘿嘿一笑:“只是这抗旨的大罪……罪上加罪,啧啧啧,有点意思”。 刘泽清三人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此时他们终于瞧出点门道来,朝廷或者小太监早就算准他们要来借粮这一套了,便给他们挖好了坑,自己不借,让黄得功来借。 朝廷借的话,这货拖着不给你又能咋滴,可是借私人的,又是和他们不对付的黄得功,不还试试!这其实也是常宇的备手,若高杰搞不定二刘,那就要黄得功来对付他们仨了。 高杰三人不怕黄得功,但是怕他说的那句:抗旨违令,罪上加罪。 最近三人抹了一身狗屎洗都洗不干净,若再来个抗旨违令不发兵……那估摸着真的出不了京了。 “哎呀,多大的事,三位总兵大人如今手头不过万人,到了济南刘总兵地头就有补给,再南下最多数百里你们的主力辎重也到了,所以并不用借多少,别说黄总兵的三倍利就是十倍又能多哪去……”周遇吉和李岩两个看热闹不怕事大,在旁边使劲的蛊惑。 明知道这俩货也没按什么好心,但高杰三人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就近万人马到了济南就有补给,用不多少,得,利息虽高却也别无办法,若是往日自可耗着朝廷,可如今哪敢啊。 于是便应了黄得功条件,只是也憋了一肚子怒火。 第1076章 二次出关 常宇一行休整至午后陆续起来生火造饭,此时天空骄阳似火没有一丝风,便是走动几步都一身汗,以至于虽有赶路之心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并非什么十万火急倒也不急在一时,直至傍晚酷热稍去一行才拔营北上,天亮至卢龙县郊外休整,又一晚行军,第二天一早抵山海关口。 非常时期,山海关进出严查,数十骑兵自是引人注目立刻被守兵扣住,吴中出面言之东厂出关办事,可边关不同内地,即便是东厂和锦衣卫进出也要按照规定上报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山海关总兵高第的耳朵里。 东厂的大批人手要出关? 高第很是疑惑,亲自来查探,于是常宇想要悄悄出关的打算落空了,他之所以不想露脸是因为高第和吴三桂是穿一条裤子的,若发现他也出关了定能猜到有要事发生,免不得遣人通报吴三桂,虽说其在京城翻不起什么大浪,但常宇却也不想节外生枝。 眼下既然躲不开了,那不如大大方方了:“高总兵,许久不见还这么精神”。 啊……高第还以为眼花了呢,确认是小太监后当真是惊骇很,表面热情如火内心大乱,坏了,坏了,出大事了,吴三桂入京数日不归,小太监亲自率队出关,一定是出大事了。 于是他强做镇定和小太监寒暄想要套些话风,奈何小太监去没兴趣和他多扯皮:“吾等星夜赶路太过疲惫,还请高总兵置些饭菜,顺便给战马添水加料……” 高第一一令人照办,小太监匆匆吃了便和麾下去休息了,还不忘叮嘱他:“咱家出关是要办一件绝密的事,若走漏了消息……”说着拍着高第的肩膀:“皇上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卑职守口如瓶,厂督大人尽管放心,山海关的人就没见过您来过”高第赶紧抱拳道,小太监都这么说了,他是老油条自知其中厉害。 东厂的人不能怠慢何况小太监亲至,高第给常宇一行安置的并非普通军营而是在他总兵府内,远比野外扎营舒服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有贼人偷袭能安心睡个好觉。 可高第却无法安心,东厂小太监秘密出关又卡在吴三桂不在的时候,这太容易让人多想了,莫不是朝廷下罪吴三桂,小太监来夺兵权? 假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太监带这么点人就敢来也太大意了,毕竟宁远铁骑的兵权被吴三桂紧紧握在手中,即便他不在,军营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东厂和锦衣卫虽然名头吓人,但在军队跟前那就是个p! 历史上有很多将领因罪担心被朝廷派锦衣卫捉拿都躲在军营中,比如当年因被袁崇焕案牵连的祖大寿就是,寸步不离大营,锦衣卫虽牛逼哄哄连军营都进不去。 可话说回来,小太监这个人手段神鬼莫测,或许有别的后手…… 高第在府里胡思乱想不停的加戏,幕僚看起焦躁不安便献计,静观其变! 其实就是,装作杀都不知道把自己撇清就好,无论吴三桂是否被下罪自己事后都能推脱干净。 想通了关节,高第的心情大好起来,甚至亲至马厩给常宇洗马添草加料,手里忙活不停嘴里赞誉不绝:“这大内宝驹个个气势不凡,那小督主上次出关骑的是一匹枣红马,这次是黑珍珠,啧啧啧,这都是瓦剌弄来的好品种……” “这名品平日耍耍威风倒也罢了,上了战场远不及咱们胯下战马好使”身边一偏将不以为然,高第撇了撇嘴:“瞧你那酸样,这些宝驹只不过缺些经验罢了……” 堂堂山海关总兵在马厩里和几个手下聊扯的吐沫横飞大汗淋漓。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直至晌午后常宇才悠悠醒来余众还在睡梦中,高第令人弄些饭菜亲自作陪,闲聊半响待吃完了饭,手下人才陆续起来洗漱吃饭。 午后阳光依然毒辣,常宇本欲登关去海边溜达一番,最终因为太热而放弃,转而在高第的陪同下去了山里。 山中清凉有大河,众人兴致高入水嬉戏,高第观其态,心中疑惑又生,瞧他这般轻松模样,倒不想是去宁远夺兵权,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去他大爷的,想那么多作甚,累的脑子疼还自己吓自己,高第随即脱衣噗通跳入河中与小太监同乐:“厂督大人这河叫九江河,直通九门关,那儿可是水上关口您若有兴趣前去一观,绝对不虚此行!” 常宇哦了一声:“日后有暇当去一览”。 九门关,万里长城唯一的水上关口,历史上李自成和清军著名的一片石大战就发生在那里。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烈日当头到了傍晚突阴云翻滚,高杰抬头望天嘴里喃喃自语:“莫不是要下雨了,好久没下雨了,说着转头看向常宇,久旱无雨,厂督前脚来这雨也跟着来了,您可真是及时雨啊!” 常宇哈哈大笑,抬手一指远处葱郁山峦:“可本督却不想上梁山当贼首啊!”众人大笑,纷纷道:“厂督可是专门剿匪平贼的……” 众人说笑间便出了山回关城,常宇要趁着阴天凉爽早早出关赶路,高第客套一番便亲自送出关外数里方回。 “高第这人不错,陪吃陪玩客客气气的,若不是一身将服真像窑子里的大茶壶”吴中对高第的印象很好,虽说他夸人和骂人也没啥区别,但很显然高第合他口味,一路上赞誉不觉。 “会咬人的狗不叫”李慕仙则不以为然:“这种人平日默不吭声人畜无害,但要是害人的时候下手快狠准而且没有一丁点征兆,让你防不胜防”说着看向常宇:“大人,您说是不是”。 常宇笑而不语,高第这人在历史上没啥大作为,也没啥轰轰烈烈的事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在山海关大战时联手吴三桂和李自成硬碰一场。 可其虽算寂寂无名,却非常有眼力见,他明明知道吴三桂入京参加阅兵大典,是福是祸常宇不说他只口不提,怪不得能得善终,活到康熙年间。 一行数十骑,时而纵马狂奔时而缓行闲聊,不知不知觉,天色暗了下来,阴云也更重,李慕仙抬头望了望天色,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莫不是真要下雨了,那今晚咱们少不得淋了个落汤鸡”乔三秀低声道,话刚落音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随即雷声滚滚。 “艹,本来不下也被你惦记来了”吴中嘿了一声抬头望天:“他么的先别下至少等咱们挨到前屯卫(绥中县,清为中后所)能也避个雨”。 “这儿距离前屯卫百余里,等到了,你鸡毛早湿透了,且走走看吧,若真下了前边还有几个兵所避雨”。 吴中撇撇嘴:“那些兵所破破烂烂全是蛇鼠虫蚁,我宁远淋成落汤鸡”。 明朝实行卫所制,数府划为一个防区设卫,卫下设所。所卫都有城池。宁远卫到山海卫之间便有沙后所、前屯卫(中后所也就是现在的绥中)、前屯卫、中前所,后世的前所镇,前卫镇,沙后镇就是当年的卫所。 只是数年战乱这些卫所多遭损毁成了废墟,便是两城之间最大的前屯卫也在年前被清军毁坏,幸而数月前宁远大战时,常宇令李岩部驻防从新修葺一番,经过数月休养生息有了繁荣苗头。 “老话说干打雷不下雨”常宇抬头瞧了瞧天空雷电交加:“这天未必就会下呢,对吧一方道长”。 李慕仙嗯了一声:“或许吧”。 常宇见他神色反常,刚想细问,乔三秀神色略显凝重:’就是下了淋了点雨又有何妨,卑职担心的是……山贼“。 出关之路,东为汪洋大海,西为群山峻岭,这种地方太适合开山立寨了,关外不民风彪悍,山匪马贼遍地名声不下山东响马。 ”无妨“常宇表情轻松:”此去宁远数百里山中贼寇多如牛毛,但没一个敢动咱们的“。 常宇之所以敢这么说自是有底气的,因为早在数月前宁远大战时他就针对山贼们制定一个以毒攻毒,养贼捉贼的方案。 能在这条线上混的,多多少少都和边军有关系,边军老大是谁? 吴三桂! 常宇战时就放了话,要么老实窝在山里别趁火打劫,要么就出来帮个手,不然秋后必然算账。 这威慑很有用,宁远大战时,在前屯卫曾发生李岩部和清军多铎部一场大战,当时便有贼寇下山打援。 战后,常宇曾勒令吴三桂解决这边的匪患,养贼自重可以,但你别弄得遍地开花。 吴三桂被敲打后,在这数月间也没闲着,山中小股贼寇要么被铲平要么被收服要么下山为民,据说前屯卫里现在就有很多从良的山贼定居,这一点在下午和高第闲聊时也得到印证。 乔三秀和李慕仙那时候还没跟小太监出道,不知这一茬,此时听了敬佩之余也不无担忧:”以毒攻毒不怕养虎为患?“ ”制服一只虎容易还是制服一群狼容易“常宇嘿嘿笑着,其实他这平贼方案在青州府也用上了,缓缓图之,见效虽慢但能根治。 ”他们便是有胆子来又如何“吴中握紧腰间红缨:”几个月没开荤,就先前那盘小菜不解馋,恨不得杀他百八十个过把瘾“。 见他这般叫嚣,众人叫好,都知道他不是吹牛,不说传言他沦落江湖时的壮举,便是京城一刀守门杀敌半百那场血战就足以傲视天下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空中炸开,映出四下山峦丛林转眼又是漆黑一片,随即巨雷滚滚震的人耳膜发疼,常宇忍不住挑眉,他倒不是怕下雨,而是担心别一不小心遭了雷击,毕竟这种环境下几率太大了。 ”咦,落雨了“乔三秀轻呼一声,常宇也感觉到了便让众人放马急行,他记得前边数里外有个前卫所之前并未全部坍塌,或许还能躲个雨。 众人举着火把放马急奔,山风渐起雨渐大,天空中的雷电也愈发的吓人,胯下战马受其惊扰嘶鸣不已。 不多会众人已是全身湿透,好在那兵所也近在咫尺转眼就至,可就在这时,胯下战马突的受惊,嘶鸣不绝原地乱窜不前,众人正疑惑间,突闻四下杀声渐起。 ”敌袭,备战!“队伍最前放的况韧放声大吼,众亲卫拔刀将常宇护在正中。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雨夜伏击,常宇心中疑惑,四下瞧了一下,突的内心一阵冰寒,四下虽闻金戈铁马杀声不大起,却没见到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一匹马,但那厮杀声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这…… 转头瞧了身边的李慕仙,却见他脸色惨白,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 伙计们,票票走起来。 第1077章 阴兵借道 荒郊野岭,雷雨交加四下漆黑一片的山道上,数十亲卫神色惊恐,胯下的战马嘶鸣不绝扬蹄乱窜后退。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四下杀声大作,可以清晰听到兵器碰撞及士兵惨烈的厮杀怒吼战马嘶鸣声,至少有数千人在厮杀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这他么的不是见鬼了吧”胆大如吴中者也不由寒气直冒,握刀的手竟有些颤抖。 “噤声!”李慕仙脸色极其难看:“这是阴兵借道!” 啊!众人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便是吴中都忍不住的缩了下脖子,他虽勇猛对活人无所畏惧,可对鬼魂之物则有着天生无可抗拒的恐惧。 如他都这般,余下众人更不用说了,一个个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喘一口,任凭雨水浇灌不敢随意动弹。 倒是常宇听了李慕仙这话,重重松了口气,妈了个叉的,这种罕见的自然现象竟然被自己遇到了。 所谓阴兵过道,实则就是在古战场周边有磁铁矿,也就是天然的录音机,在雷雨天气时“开关键”会被打开,往日发生的声音便会播放出来,古人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便称之为阴兵过道,事实上的确也有那么点意思。 至于战马会比人先感觉到,那是因为他们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音频,云南就有著名的惊马槽。 发生这种自然现象需要至少三个条件,第一多为山谷要有磁铁矿,第二古战场,第三雷雨天。 而当下这里满足所有条件,恰巧被常宇一行碰到,虽说他知晓这是个自然现象,身处其中依然还是瘆得慌,哪怕身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也没这样打怵过。 好在不多会,厮杀声渐消,众人终于敢大口喘气了,李慕仙抹了一把脸上雨水:“过去了,咱们可以走了”。 只是众人惊吓未去,没人开口说话,又被雨水淋湿山风一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气氛更瘆人,反而惹得常宇想笑,他本想说几句话活跃一下气氛,突发现自己也冻得直哆嗦根本说不利索。 一行数十骑,默默无语又行了数里,终于抵达废弃的兵所,这里原本也是个千户所,只是房舍多已坍塌,众人一番拾掇勉强弄了个避雨的地方,生了火挤在一起,看着外边山雨瓢泼想着先前所见依旧心有余悸。 “他么的老子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见鬼!”吴中拔出红缨宝刀,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寒光,屈指一弹,闻龙吟之声,“还他么的没杀过鬼呢”。 “休得胡言”李慕仙轻斥,吴中哼了一声不说话少见的服软没回怼,到是常宇冷笑撇撇嘴嘀咕一声:“毛的鬼”。 “刚才那阴兵不就是鬼么?”吴中侧头问道,常宇叹口气想着怎么和他解释。 得了,解释个毛,就怕越解释越不清楚。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慕仙突然轻轻拽了常宇衣袖一下。 这方寸之地,哪有借一步说话的地方,常宇看着李慕仙起身走到屋檐角落里,苦笑摇头跟了过去,巴掌大的地方俩人挤的紧紧:“一方道长,这一路感觉你神色有异,发生什么事了”常宇问道,你可别给咱家整那些神乎其神的事,你知道咱家不信那套的,你也别指着咱家什么不信鬼神,但不可不敬,咱家既然不信,干嘛要敬哦“ 李慕仙苦笑:”刚才大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都不相信?“ 常宇嘿了一声:”不信,因为本督知道那是什么,绝非你们所想的玩意,只是这事非三言两语解释的清楚,你就别扯这个了,说点别的“。 李慕仙略显惊讶,欲言又止,终于忍住没问:”贫道善观天象,大人是知晓的,只是近来贫道却愈发看不明白了,这让贫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常宇嗯了一声,星相学这种东西,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自有精妙的地方,不放一该否定,比如过去的天气预报,看星定位等等就是靠看天象。 “怎么个看不懂?” 李慕仙挠挠头:“有些话贫道说了怕大人怪罪”。 “你但说无妨”常宇不耐烦的挥挥手:“这里有没旁人”。 “实不相瞒,数月前贫道观天象,一连三日斗转星移……推演之下,我大明气数将近,贫道心中骇然不定,曾寻同道共卜,卦定”。 “可谁知,数月间又是斗转星移,天象逆转不定模糊不清……贫道竟看不懂了!”李慕仙鼓足勇气说出心中疑惑:“刚出关那会贫道突感心胸压抑,暗中推了一卦,大凶!随后便遇阴兵……这种种让贫道快疯了”。 原来这货走火入魔了,天天神叨叨的终于把自己套进去了,常宇忍不住苦笑摇头,却也暗自佩服李慕仙果真是有真本事的。 “你是说,大明气数已尽?” “天象所显,卦上所示,非贫道信口雌黄”李慕仙嗯了一声,神色凝重无比:“可眼下乱了,贫道一点带你头绪都摸不到了,完全看不懂了”说着使劲砸了几下脑袋。 看他这般模样,常宇一声长叹:“一方道长,天象乃天机,天机不可窥亦不可泄,你终究不过是个凡人,何必执着窥探天机呢”。 醍醐灌顶,李慕仙怔了好半天,神色变得颓废:“贫道只是开始怀疑师门所学……” “你师门受授之术并非……罢了,咱家就点你一下吧”常宇长叹一声:“你可知前朝元帝皇宫主殿之名?” 李慕仙博古通今,略一沉思便道:“好像叫大明殿,怎么了?” 常宇笑了笑:“我朝国号叫大明”。 李慕仙皱眉不解。 常宇接着道:“紫禁城中皇上寝宫叫什么?” “乾清宫啊”李慕仙随口道,而后全身一震,脸色变得苍白:“大人是说……” 常宇摇手示意其噤声:“太祖皇帝本名你可知道?” “朱重八”李慕仙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 “重八一十六,大明皇帝从太祖到如今崇祯帝多少代了?“常宇轻笑。 李慕仙顿感雷击一般:”厂督大人……“ 大明十六帝终了,为清所图。 常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本事真的不小,你师门的玩意是真的“ ”这,这,大人的意思是,我大明要……“李慕仙浑身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又或其他。 常宇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本来是要,你可知为什么天象变了?那是因为本督来了,风云再起杀伐无休无止,或许有一天止杀,天象就定了“。 啊!李慕仙盯着小太监怔住了,脑海中翻江倒海,自真定府时遇到这人……那时天象开始变动……随后,他每打一仗天象便变动一次……,而且相遇之前自己曾推了一卦遇贵人…… ”难道说……大人,您,您可是吕祖转世?“李慕仙一脸虔诚。 靠,毫不意外的常宇没忍住喷了李慕仙一脸吐沫:”我他么的你祖宗转世,神叨叨的……“说着转身离开,留下李慕仙一脸愕然:”贫道祖宗?“ “那牛鼻子和您说了啥?”常宇回到火堆旁,吴中好奇问道,常宇刚想随口搪塞过去,李慕仙却又挤到跟前低声问了句:“大人是贫道先祖第几代,名何……” 卧槽,还没完了,于是常宇便对吴中说:“一方道长说你刚才胡言乱语冲撞了神灵三日必遭血光之灾,除非给他磕三个头认他当干爹才能化劫,他还说你一天天咋咋呼呼的,其实没啥真本事,他三招就能让你趴下……” 常宇还没说完,吴中就跳起来了,指着李慕仙破口大骂:“牛鼻子忒无耻,爷爷这就教训你……”说着轮拳砸了过去,旁边乔三秀和况韧等人连忙劝架,小窝棚里顿时乱做一团,常宇坐在一旁瞧着热闹看着外间瓢泼大雨嘿嘿笑着,咔嚓一道闪电将夜空变成白昼,十步之外一个白面鬼脸闪现,惊的他忍不住一声惊呼。 第1078章 虚虚实实 这是一场少见的雨,不光大而且持续时间长,让常宇唯一遗憾的是没下在关内做需要的地方。 雨大无法行军,只得就地修整,只是睡了一天也不困,几十人勉强挤在一个窝棚下,烤着火,听着李慕仙和吴中讲着江湖上五彩缤纷的故事,其实都逃不开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本质。 但亲卫们喜欢听,一个个津津有味。 常宇刚刚被外边一棵树疤吓一跳,总觉心神不宁靠在土墙边心不在焉的听李慕仙吹嘘自己的过往。 “你别打我,我看你挺无聊的咱说说呗”一路上说话挨揍,喝水吃饭尿尿都要被揍的阿济格早已是鼻青脸肿的大猪头,但依然不长记性,忍不住的想和常宇唠唠嗑。 或许真的想和他说说话,又或许这会心情好不想大人,常宇撇了他一眼:“你想唠啥磕?” “虽然我恨你,但是我也很佩服你,阿济格轻咳一声认真说道,你位高权重却没有一点点的官架子,和我见过的那些大明官员一点都不一样,还有你阴险狡诈但打仗嘛兵不厌诈,我虽败也服,所以我有种感觉,能遏制住我大清的,只有你了,大清若想再崛起,必先杀了你才行”。 “要杀我?你tm的是不是又皮痒了”常宇瞪了他一眼:“老子有那么好杀么,你倒杀一个看看”。 阿济格嘿嘿笑了:“杀人有很多方法的,当年有个人和你很像,他叫袁崇焕,那时候我们就想杀了他,嘿嘿,然后你们的大明皇帝就帮我们杀了他”。 “你要再扯这些没用的,老子可就只能用拳头和你唠了”常宇扬手作势,阿济格头一缩:“聊别的,聊别的”。 “这次吾等入关受到重创,再无力袭扰大明,所以我们不妨交个朋友,往后自有用处和好处”阿济格又在打小算盘了,虽说他有勇无谋,但也不是猪脑袋啊,他知道回到沈阳后,哥仨要和豪哥争权,若在往日不怕,可如今实力受到重创,心里没底啊,却异想天开的想要和小太监结盟,发展个外援。 这点心思小太监自然轻易窥破:“什么好处,你鞑子国臣服大明,自认藩属国?”常宇翻了个白眼,阿济格略显尴尬:“这个,这个有点,嘿嘿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你能做什么主,把锦州还给我?”常宇一脸不屑随口说道,哪知阿济格却陷入了沉思:“或许,可以!” “啥玩意?”这下轮到常宇惊讶了:“唠嗑可以,瞎唠就得挨揍了”。 阿济格苦笑摇头:“你是个聪明人,我朝现在什么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多尔衮之所以以这么急着将我换回去,目的你也清楚,可即便这样我们也没什么把握必赢,可一旦失势绝对难逃一死”。 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历来争权夺位落败的都没好下场”。 “入关受创,回到沈阳又要内斗,你若要打锦州吾等根本无暇也无力和你死磕,既然如此,倒不如送你个顺水人情”阿济格很敞亮。 常宇笑了:“人情都是要还的,你要本督拿什么还?” “当然是借力扳倒豪哥!”阿济格很直接道。 常宇皱眉:“我朝自顾无暇怕是帮不上忙,而且不知道怎么帮,只怕爱莫能助了”。 “眼下这个不急,你既然有心咱们就有唠”阿济格嘿嘿一笑:“待我回到锦州后和多尔衮商量后再给你个答复,比如是否拱手相让锦州换你个人情,比如如何还我们的人情”。 常宇点点头,已是动心,若能不发一兵将锦州收服自然是大大的好事,而且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即便刚刚暴虐了多尔衮,但请相信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恨,只要价钱到位,就能表面上一笔抹过,携手共赢。 这个时候对多尔衮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报仇雪恨,也不是锦州重要的战略位置,而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争权大战中活下来。 “或许我们真个可以做个朋友”常宇微微一笑,阿济格略显激动伸出双手:“一定会,一定会……”话刚没说完,就挨了常宇一耳光抽的他两眼冒金星。 “你这是作甚?”阿济格又惊又怒。 “不好意思,有点激动控制不住”常宇一脸歉意,闪电出拳将其击晕,众侍卫受惊回顾略显惊奇。 常宇便将阿济格的话说了,李慕仙略一沉思:“这厮的话或许有可能,但贫道觉得挖坑的可能更大,锦州乃咽喉要道,鞑子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攻下,岂能轻易拱手让出,即便多尔衮争权失利占据锦州进可攻退可守,更何况他未必就会失利,反而如他将锦州拱手相让必然引起政敌猛烈攻击而快速落败,这个时候他恨不得打下宁远城作为资本又岂能丢掉锦州自掘坟墓呢,所以极有可能是想抛出诱饵阴您一把捞些资本”。 常宇看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阿济格冷笑道:“若非如此,本督何必打晕这厮”。 后半夜雨势渐小,众人也有些困乏略微小憩不知不觉天色渐亮,不闻雷电毛毛细雨淅淅沥沥,常宇等人烤干了衣服吃了干粮,便又赶路。 行数里抵狗河畔,不由皱眉。 狗河是条大河,常宇上次途径时天寒地冻早已经结冰往来无忧,可如今……平日河水倒也不深,只是一夜大雨山水翻滚而来,让人只得却步。 好在沿岸有村落少许,常宇令人去征渔船,费了好大劲才渡完,此时已近晌午雨也停了倒也凉爽,众人提起精神赶路至前屯卫不过三十里地因为道路泥泞竟走了一个多时辰。 短短几个月,前屯卫已大变了样,常宇上次出关时这里破败不堪几乎就是废墟一座,仅有十余户,后李岩部驻防时简单修葺,加上近来山贼从良下山农耕多在这里落户,前屯卫已有数百户之多,俨然一个小城了。 常宇一行并未入城袭扰,就在道旁山脚生火烧水修整,有大胆的百姓围观甚至还好奇的问:“爷们,您是山上的好汉,还是当兵的?”。 众人苦笑,一身狼狈看上去和山贼差不多。 吃饱喝足喂好战马略微休息天色已经傍晚,此去宁远城尚有近百里的路程,常宇扭头看一眼旁边黑着脸的阿济格:“快回家了,开心么!” “老子很开心,非常开心,你有种就打死老子!”阿济格怒吼,这几天他总是被虐,心里实在太压抑了,反正总要挨揍,那就硬气些,输人不输阵。 常宇这次没揍他,只是微微一笑。 但吴中动手了,按在地上一顿爆锤:“你他么的很大声干啥,吓得老子小心肝怦怦跳”。 第1079章 黄昏之际,西山彩霞飞,李慕仙叹了一声:“明儿好天气”。 “就是要大晴天了呗”吴中问道,李慕仙点点。 “大晴天热死个人,算毛的好天气”,吴中嘟囔着,将李慕仙怼的怒发冲冠:“你这厮……”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乔三秀赶紧劝和,众人则看戏笑的前仰后合。 一夜紧赶慢赶至天亮时,距宁远城尚有二十余里,常宇便令下马修整,众人生了火小憩,迷糊间闻远处有警讯声,翻身起来确实宁远城的巡逻兵马。 宁远是关外孤城,守将不得不小心谨慎,特别是在主帅吴三桂进京,清军溃军集结锦州这个节骨眼,一点儿都不敢大意,一日三班倒遣探马巡视队在周边巡查以备不测,却巧合的发现了常宇这一行人马。 东厂小督主又来了! 巡查队得知后立刻急急返城通报。 在常宇一行刚渡过宁远河时,城中一众武将率部来迎,当先一人便是吴三桂的心腹部将沈江虎。 吴三桂入京参加阅兵大典时,已得知清军溃逃出关,但那会还在山里往回逃命,便令沈江虎严加防范注意周边风吹草动。 沈江虎不敢大意,遣兵马对宁远以及锦州方向展开大范围的巡查,自己也每日出城抽检,算是尽心尽职。 只是突闻小太监率部前来,心中惊骇不已,莫不是总兵大人出事了?心疑之际令各部做好准备。 “不知督主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沈江虎不光是吴三桂得心腹还是一名勇武战将,曾和常宇比试拳脚功夫,被虐的很惨,但也因此熟识起来。 “不知不罪”常宇哈哈一笑,看着表情略显紧张的沈江虎道:“怎么晒的黑驴一样”众人哈哈大笑, 沈江虎心中疑惑,瞧他这般轻松,倒不像是来那啥的……可依然忍不住好奇,在寒暄几句后便问道:“吴总兵没和您一起回来么?” “嘿,吴总兵如今可厉害咯,已是柱国大将军,现在在京里风光的很呢,一日三宴门庭若市,本督都挤不进去”常宇随口说道,沈江虎等吴系将领皆大喜,忍不住欢呼。 “宁远一战,乃边关数年少有大捷,朝野赞誉不绝,吴总兵因此拔功,尔等亦论功行赏,只因戍守边关情况特殊不能回京,便由得吴柱国代领,回头你们就等着狂欢吧”常宇说的倒也是实话,诸将果真雀跃不已:“厂督大人,朝廷可赏了我们银子啊”。 “老多了!吴柱国得赏金近万,你们差不多人均上千,回头可不要忘了请本督喝酒啊”常宇哈哈大笑。 诸将笑的更欢,赏银过千那是发了,纷纷嚷嚷起来:“一定请,一定请……对了厂督大人,俺们的柱国大将军啥时候回来啊”。 “或许要等些日子吧,吴柱国刚晋封要在京里盘恒数日,毕竟年余没回家了,总得让人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常宇随口说道,诸将连连点头,沈江虎又问:“厂督大人这次出关是为公务?” 他不敢直接问你来干啥的,只能这样试探着,常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为公务本督跑这避暑来了?说着抬手一指身后阿济格,这厮你们可识的?” 诸将扭头望去,却是个鼻青脸肿的鞑子,面生,真不认识。 “厂督大人,这人是……” “鞑子的王爷阿济格!”常宇嘿嘿冷笑,诸将忍不住惊呼出声。 阿济格被俘的事已传到关外,他们均有耳闻,便在数日前,多尔衮率残部从关内逃回锦州城立刻遣人过来送信,说要交换人质,沈江虎等人便将此时移交宁远城里的锦衣卫,没想到小太监竟然是为了交换人质而来,若这样的话便说得通了,只是虚惊一场和吴三桂无关。 至此,沈江虎等人终于暗暗松了口气,转而真情实意热情满满将常宇迎入宁远城中总兵府内想要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本常宇阻拦,一路风尘人疲马倦先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去洗漱大睡一场。 这边沈江虎便召集诸将议事,此时他们对常宇已放下怀疑认定了是为交换人质而来,但毕竟东厂有监察天下兵马之责,何况小太监亲至,他的手段和能耐大家伙都熟悉的很,所以传令全军,在这几日都消停点,军纪要严明不得搞事情。 但宁远城里最忙活的嘴紧张的不是军方的人,而是另外一伙人。 锦衣卫。 作为大明最大特务情报部门,锦衣卫在全国各地都设有明的暗的分部,用来盯着当地的官员,军队以及民情。 宁远城,关外孤城,最后的一支关宁铁骑,崇祯帝怎么能不盯紧着,不光将吴三桂得全家老小置京城为质,还专门派了锦衣卫在宁远城内盯着他。 其实吴三桂若真的想叛变或者独立,这些锦衣卫人手其实就是摆设,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剁了,但前提是吴并无叛逃之心,平日里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这些锦衣卫搜集的情报包括宁远周边战略,军事,民生,但却又不仅限于此,还有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都能详细到,他哪天去喝花酒了,哪天生病不适。 不得不说宁远城里的锦衣卫很尽心尽职,在数月前常宇指挥宁远大战时搜集情报,战后又将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比如吴三桂派兵劝降周边山贼,如何失察清军入关等等事无巨细送至京城龙案,让崇祯帝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吴三桂说啥就是啥。 当然,他们也有失职的时候。 比如没发现吴三桂竟然俘虏了朝鲜三王子,从而让崇祯帝十分被动,几乎隔天吴孟明就派人过来对其一顿大骂,而今天小太监亲临让他们紧张不已。 这次换俘之事绝对不能在出乱子了,而且近日搜集的一些关宁军的黑料也的抖出来给小太监瞧瞧不是。 常宇等人一觉睡到黄昏,略微洗漱后沈江虎便亲自来请,军中诸将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对于这些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将士,常宇也不客气便去赴宴。 席间自也少不得敬酒,只是常宇死了心戒酒以茶相代,好在诸将都知他不喜酒也不勉强,反正就图个乐呵,觥筹交错间叙叙旧回忆那场大战中的点点滴滴,互相吹着彩虹屁也是热闹的很,直听得李慕仙和乔三秀目瞪口呆,没成想当时战况如此惨烈,小太监为了这场仗也算无所不用其极,当真不容易。 赴宴数人除了常宇外,吴中是最受欢迎的,诸将围着与他敬酒,这让李慕仙很是羡慕却也不解,偷偷问常宇:“这货人缘这么好?” 常宇撇了他一眼道:“当兵都是直性子,喜欢和豪爽有本事的人玩,这些吴中都具备,他勇武过人在宁远兵里无人不晓……说着摇摇头,像你这种心眼子多的人,在这就不讨好”。 “贫道心眼多么”李慕仙一脸疑惑,常宇笑而不语,转头朝乔三秀那边看去,几个将领正拉着他拼酒,李慕仙顿感尴尬不已。 第1080章 他还是第一 酒酣至半夜热闹不减,在座都是武人没那么讲究,借着酒兴竟在宴席上当场开赌,小太监不扫兴也玩了几把,眨眼间就输掉几百两银子,苦着脸道:“今儿手气不好,就不玩了”诸将则大呼:“谢厂督赏赐”。 “厂督大人不玩了,老子陪你们玩,老子就是钱多……”看模样吴中至少有七八分醉酒,光着膀子拍桌子嚷嚷,那些武将还就吃这套,跟着起哄,李慕仙一咬牙,撸起袖子凑了过去:“道爷也来试试手气”说着朝常宇方向瞧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太监和乔三秀离开的背影。 总兵府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常宇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翻看手里的小册子,烛光摇曳下几个汉子恭敬站在旁边,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这地方并不隐秘,宁远城里对吴三桂来说就没有秘密,这院子就是锦衣卫的宁远分部,也是监视吴三桂,搜集情报的地方。 吴三桂知道,但也不敢怎么着他们。 合上手中小册子,常宇沉思半响然后在烛火上烧了扔在地上,起身看着面前一人:“袁辉,锦衣卫千户,来宁远述职不过俩月,也就是说是宁远大战后过来的”。 “是的厂督大人,小的刚来不过月余”袁辉赶紧拱手道,他虽是锦衣卫但东厂对锦衣卫有调用权,说白了常宇才是大老板,吴孟明得排老二。 常宇微微点头又问:“宁远城里有多少人手?” “一十三”。 当然这些事在编的人员,至于军中以及城中百姓还有大量眼线和卧底是不为人知的。 “你年纪轻轻便已是千户衔,却甘愿来这边城领十余人?”常宇微微一笑道:“你来头不小啊”。 能进锦衣卫的都是根正苗红家世清白,百户,千户多是世袭绝对信得过的出身,年纪轻轻能做到千户,除了立大功外也就只有世袭了,所以常宇才如此说。 刚才还略显紧张的袁辉嘿嘿一笑,对常宇拱了拱手:“卑职在京里时已久闻厂督大人火眼金睛,果真厉害”。 “不要拍本督马屁”常宇微微笑道:“大战刚过你就来述职,那一定是皇上千挑万选的了,初来仅仅月余,想必还没被吴三桂收买”。 “卑职不敢,卑职对皇上忠心无二”袁辉几人赶紧道 “不要紧张,本督信得过你,否则今晚也不会过来”常宇淡淡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手头的活放一下,把精力放在监控军心上”。 “军心?莫不是有人要搞事?难道是吴……”袁辉眉头一皱:“还请大人明示,卑职们也好有个准备”。 “事关吴三桂,他如今被圈进京城,这当口……”常宇话没说完袁辉等人大惊失声:“吴三桂在宁远经营数年,关宁军对其忠心耿耿,若知其被圈禁比会哗变逼朝廷放人……” 常宇摇手打断他:“所以此事极为机密,一时半会这边关宁军是不会知道的”。 “可这种事总是瞒不了多久的啊”袁辉一脸凝重。 “的确瞒不了多久,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军权已移交他人,那时朝廷再将吴三桂另用,一切无缝连接看上去只是正常调动罢了”。常宇胸有成竹,只是袁辉还是担忧:“关宁军对吴三桂忠心耿耿,他人想来接手军权,只怕镇不住会被架空更甚者依然会引起兵变”。 “你所言极是,若是他人接手必生哗变,但这个人来接手,怕是比吴三桂坐的都稳当”常宇微微一笑,袁辉几人皱眉一脸疑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厂督说的莫非是……祖大寿!” 明末有三大精兵,祖大寿的关宁铁骑,孙传庭的秦兵,卢象升的天雄军。 后边两个已成历史,唯独剩下关宁铁骑,虽也已日薄西山,但放眼大明还是其中翘楚。 关宁铁骑的建立有的说是孙承宗,有的说是袁崇焕,但最后的统帅是祖大寿,只不过在后期因局势分成了两部分,大主力在祖大寿手里,守锦州数年几乎打残最后投降了清军,另有数千归吴三桂,成为其麾下宁远军的主心骨。 但不管怎么说,祖大寿才是他们的老主子!也是除了吴三桂外能让他们唯一毫不犹豫听令尽忠的人! 这个道理崇祯帝懂,常宇也懂,就连袁辉他们也懂:“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往后卑职们的心思都要放在祖大寿身上咯?” 常宇摇头:‘不是放在他身上,而是他们一大家子的身上,若是发现有异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大人的意思是……袁辉一惊。常宇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本督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卑职遵令“袁辉赶忙拱手道,他是崇祯帝钦点的人,忠诚自不用说了。 ”只要这几日不出乱子,往后就安生了“望着外间星空常宇语气平淡,又与袁辉说了会话至凌晨才回总兵府休息。 清晨,常宇被喧闹吵醒翻身起床推门便看到院子里十余人围在一起呼喝,竟是在围观乔三秀和一大汉比武,带头为其助威的不出所料就是沈江虎。 沈江虎是个悍将,好武。拳脚功夫很厉害,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曾挑战过吴中也挑战过小太监,虽然结果都被暴虐。 昨夜从吴中口中得闻乔三秀也是个好手,技痒难耐一大早就带着军中十余好手来挑战,乔三秀也不客气欣然接受,此时已连败六人,引喝彩声不绝。 ”半年,最多半年,乔三秀便可与吴中平分秋色“李慕仙也在观战,见小太监出来便凑过来低声说道。 常宇摇了摇头:”吴中总要胜他一筹“。 技无高低,但修炼的人天赋不同,体型不同,勤奋不同,结局都大不同。 八极拳和三皇炮锤都是刚猛路子,两人修为都很深厚属于大宗师级别,可吴中厮杀经验太丰富,这远不是乔三秀能比的,虽然他近来也一直与人切磋增加实战经验,但切磋和吴中那种性命相搏还是有差距的,何况乔三秀体型虽壮实但比吴中的那种铁塔大块头还是相形见绌了许多。 ”合着东厂第一高手还是非他莫属了“李慕仙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厂第一又不是天下第一,本督当初还是大内第一呢,遇到这货不也得憋着“常宇说着眉头一挑对李慕仙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修道的,天天盯着他干嘛啊!“ “贫道就是瞧这厮不爽”李慕仙看着那边给乔三秀助威的吴中哼哼道,结果被常宇一句话就怼的差点背过气:“看着不爽去练他啊!” 第1081章 故地重游 乔三秀连败七人体力略显不支,沈江虎那边也不好意思继续占便宜,但其手下还有数人没上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乔三秀不想扫兴,言之还可再战,却被吴中止住,随即跳入场内:“车轮战,胜之不武,来,老子顶上”却被大家伙嫌弃,都知道他厉害谁脑子坏了去找虐啊。 “那就让道爷来领教一下诸位神功”李慕仙受激下场应战,诸人大感意外,难不成这神叨叨的牛鼻子还是个练家子?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牛鼻子不光是练家子还是个狠茬子,出手狠辣刁钻,惹得对手恼火破口大骂其阴险,看得常宇直摇头,李慕仙在这方面永远比不上吴中,若是江湖厮杀胜者为王不管你用什么阴招都无可厚非,可这种切磋交流你用这些阴招,出手又狠毒……,不招黑都难,再瞧着吴中和乔三秀,那都是硬功夫光明正大赢,而且点到为止。 好在吴中和乔三秀及时出面调和,沈江虎一众人怒火才稍平加上常宇在侧才没搞出大乱子,否则真的会群殴李慕仙。 “得亏你入了道门修道,真怀疑你跑江湖这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常宇也不好说李慕仙什么,苦笑摇头,李慕仙不以为然:“能活着就是种本事对吧”。 常宇竟无言以对。 洗漱吃了早饭,常宇让沈江虎遣人去锦州传话,而后出了总兵府在宁远城内溜达一番,这里虽边城却有不少百姓定居于此,最早多是边军家眷,数代繁衍生息加上百姓迁徙,已是数万规模城市。 一番游荡天近晌午,关外天气虽比关内凉爽些,但毕竟是酷夏燥热不减,常宇本欲回总兵府休息,李慕仙却提出要去西山游玩,言之厂督曾在山中苦战,何不故地重游一番。 常宇心动便率众前往,沈江虎作陪,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的纵马西去。 点将台还在,依旧破败不堪,上边弹痕累累可见当时大战的激烈。一瞬间常宇又好像回到那个炮火连天千军万马厮杀的场景。 在点将台不远处紧邻山脚的山神庙,一间低矮的小破屋也有人叫他土地庙,但不管是什么庙,反正很破败但却真的像有法力护体一样,当初混战那么惨烈,两军列炮阵山上山下对轰,这小破庙竟然毫发无伤! 李慕仙听了他这么说,连忙下马道那土地庙跟前三跪九叩,常宇好奇问道:“这山神也是你们道家的么?” “诸天神佛都是一家,何分彼此”。 哎呦这话说的又水平,常宇本欲讽刺他两句,却意外发现乔三秀,吴中等人也跟着去拜了,随后连沈江虎一众人也去拜,顿时无语。 好吧,自己不信这玩意,但不强求他们不信,毕竟这个时代神鬼之说才是主流,而且当兵的特别信这玩意,能在炮火中毫发无伤,说不神都不信啊。 冬去夏来,山中草木葱郁荆棘乱石林立,入山羊肠小道更难行,众人下马不行,几个亲卫持刀在前开路。 “瞧这光景,很少有人入山啊”。常宇四下张望微微一叹。 沈江虎嗯了一声:“那场大战死了那么多人,百姓胆小不敢随意入山,据闻发生不少怪事……” 常宇心中不以为然,却也感慨连连:“你们瞧这草木如此葱郁可知为何?”众人知他想说什么,却不敢搭话,甚至大热天还打了个冷颤,总感觉四下阴森森的。 “死的人太多了”常宇还是忍不住一声长叹,当初他率部隐于山中,清军要入山清剿,刀光剑影几番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战后清理战场很多都是就地掩埋。 “待会贫道做场法事为将士超度”。李慕仙左顾右盼沉声说道,众人纷纷称赞,就连吴中也没呛他。 山中很多痕迹已被藤草枝叶掩盖,但是不是还会发现草丛里或者树干上的箭簇以及峭壁上的弹坑。 磨石谷内泉水丰盈,众人在这洗漱歇脚,常宇指着各处回忆当时的种种,众人听得认真。 “瞧那洞口隐秘吧,若不是仔细瞧就是在身边都难发现”常宇指着半山腰的一处树林:“当初本督就藏兵洞中,虽是大冬天里边可老暖和了”。 “这么隐秘之处,大人是怎么发现的”乔三秀好奇问道,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丁点痕迹。 “夏日树叶茂盛,难以发现痕迹,当时是严冬,草木凋零没这般隐秘,恰被登山的亲兵发现的……”常宇口若悬河将当时一幕幕说来,众人全神贯注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沈江虎等人也是感慨连连,他们当时也参战,但是在城中死守,后边全靠小太监那点人手与清军周旋,实施不易,此时听来才知当时有多艰苦和危险,心中愈发对小太监敬佩。 这数年来一场大捷,外人皆言是吴三桂的宁远兵之功,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场仗小太监才是扛大旗冲锋陷阵的他们不过是喊号子的。 一行人在山中钻洞登高,狩猎烧烤,走着当年的路,回忆着当年的金戈铁马,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便急急下山,待回到城中已是黄昏。 去锦州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毕竟两地相隔百余里,一去一回要费好大功夫,常宇却也不着急,略微歇息后吃饱喝足便去了军营,沈江虎全程作陪。 直至第二天午时,去往锦州的快马回报,多尔衮提出两天后在塔山堡交换人质。 这么快!常宇预想至少还要等上五日以上,这么看来多尔衮是真的急了,想必他或许没到锦州时,便已令人去沈阳去提祖大寿等人了。 “塔山周边二十里内给本督查的清清楚楚,两日后你提兵五千随本督前往”常宇随即传令沈江虎开始布置。 沈江虎领令而去,随后宁远城门大开,数股探马近百人北上。 ……………………………………………………………………………………………………………………………………………………………… 年关将近,订阅有点少啊。 第1082章 再相会 塔山堡,在宁远和锦州之间的军事要塞之一,另有杏山和松山两堡,是两城之间的铁三角,为关外城防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锦州大战时却也可以说p作用也没发挥,被清军分兵孤立,逐个击破。 锦州大战后,三个要塞皆被清军烧毁成了废墟一座。 如今多尔衮就提出要在距离宁远最近的塔山堡交换人质,但以常宇的谨慎却不得不防,多尔衮被他阴了太多次,伤亡惨重,鬼知道他是不是想以祖大寿为诱饵来个绝地反击阴自己一把。 毕竟以多尔衮的智商也会猜到若交换人质,明廷必会派小太监过来,而且以小太监的性子极有可能自己请缨前来。 于是乎这两日间,明军遣明暗哨侦察塔山堡周边,也毫不意外的遭遇了数股清军的探马,但两方人马都很克制,最多对骂几句并未擦枪走火。 两天时光转眼就过,却也是常宇最悠闲的日子,每日一早登城长跑和乔三秀吴中切磋练武,上午在总兵府听沈江虎汇报军情,下午去找袁辉听听情报,晚间要么和诸将赌银子,要么就去街上逛逛,寻个茶馆戏楼坐上那么一会。 第三日清早,总兵府内常宇洗漱完毕,换了神干净的衣服披甲挎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院子,亲卫早已经整装待发,就连阿济格都显得精神焕发,只是脸上青肿未消,看上去依然像个猪头。 不过猪头今天明显很开心,看小太监的眼色也没那么的狠毒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不如再揍你一顿聊表心意?”常宇翻身上马嘿嘿笑着,阿济格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众人嘎嘎大笑。 城门口,沈江虎点兵五千全副武装蓄势待发,见常宇出城连忙前来施礼:“五千精兵待命,沿途山顶高处皆设瞭望哨,塔山周边亦有百余探马,未见鞑子伏兵”。 常宇微微点头,抬头瞧了瞧天色已是日山三竿,宁远到塔山堡约四十里地,倒也晚不了和多尔衮的午时之约,但时间也不宽裕,便抬手示意发兵。 沈江虎随即下令五百精兵先行,余下殿后护常宇一行发兵北上。 行数里便至山口,入山便是长达近十里的山道。 “本督曾在此伏击多尔衮先锋,那家伙,当时两军数万万兵马在此厮杀,漫山遍野全都是人……”入山之后常宇回忆往日种种忍不住又是吐沫横飞,毕竟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人生第一次出关对阵清军,而且直接就是对上大清摄政王的多尔衮亲率十余万大军。 “为绕了鞑子后边,本督和一众兄弟从山那边的沟沟里钻雪窟窿,可他么的冻坏了……”常宇朝正西一指,沈江虎也在旁助声:“当时杀得真是艰难啊,鞑子彪悍的很,若非厂督断了鞑子后路……后果不堪啊!” 旁边参战将士纷纷附和,李慕仙抬头看了两侧山峦,嘀咕道:“怪不得阴气这般重”。 重你妈个鬼啊,这是山里当然阴凉了,常宇心里大骂,嘴里却道:“仙师待会做场法事好不?” 听常宇叫自己仙师,李慕仙忍不住露齿:“不敢仙师之称……” “他p的仙师”旁边吴中一撇嘴:“就是……”话么说完一道劲风袭来,却是李慕仙怒急用拂尘扫他脸面。 吴中侧头闪过,抽刀出鞘:“牛鼻子你要做甚?” 李慕仙袖中寒光一闪:“吴匹夫别让贫道动杀心……” “哎呦我去,你个臭牛鼻子……”吴中嘴一撇话没说完头上就被常宇拍了一巴掌:“你这厮嘴巴一天天的忒臭了,偏偏惹他作甚?” 以吴中的火爆脾气若是别人敢这么给他一巴掌,少不得反手一刀就给剁了,可小太监他不敢啊,只得瞪着了李慕仙一眼:“等着”。 “贫道还怕你不成”有人撑腰李慕仙就喘了:“随时奉陪!” “能别在这窝里横么,要真的牛逼待会将多尔衮给本督剁了!”常宇轻斥,李慕仙也不说话了,旁边阿济格瞧了一场大戏忍不住哈哈大笑:“偏偏你们明人就喜欢窝里横,不然大明也不至于落魄城这样……”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扇了两耳光,动手的吴中和李慕仙,一左一右扇的他两眼直冒金星,忍不住怒吼:“他么的……” 咔嚓一声,吴中刀出半鞘:“怎滴?” 阿济格一窒:“老子不信你敢杀了我!” 吴中耸耸肩:“老子是不敢杀你,但能把你揍个半死信不?” 阿济格立刻就闭嘴了,心里自然早将这些明人恨之入骨。 一路打打闹闹,看着沿途风景回忆当年大战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便出了山,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常宇抬手朝远处西北一指:“当初鞑子的先锋阿巴泰就驻扎那边,又指正西,那边就有个山谷,本督率部就藏那儿……” 山口东边就是葫芦岛:“喏,你们瞧着像不像个葫芦”常宇抬手一直东北远处,海里躺着个大葫芦。 没错,这个时候的葫芦岛就是个海岛,啥都没有。 “报,塔山堡发现鞑子数百探马,正被有数千之众”这时数骑明军探马疾驰而来,常宇眉头一挑,脸上泛起一股莫名笑意,老相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塔山堡,顾名思义有山有塔的军事碉堡,其实不然,没塔也没山原本只不过是一个贯通锦州到宁远的南北主干道的村子,后来就把村子修成了要塞,南上北下都要通过此地。 要塞西边是台山,山中有寺,东边临海,海里有打鱼岛,若非清军铁蹄蹂躏,这儿本是关外一方安居之地。 奈何一场锦州大战,方圆数百里生灵涂炭,塔山堡也成为一座杂草丛生的废墟,即便两年过去了,周边连村庄都不见一处。 天近晌午,日头最热时,明军抵近塔山堡五里外在台山脚下寻阴凉处修整,常宇遣人与清军交流数回后,便率吴中乔三秀还有李慕仙三人前往塔山堡,不足一刻便至,远远就看到多尔衮及多铎几人在废墟边徘徊,便打马近前,挥手高呼:“摄政王,别来无恙啊”。 瞧他那模样,好像是数年不见的老友团聚一样,多尔衮起的浑身颤抖,咬着牙冷笑,身边的多铎则皱着眉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瞪着纵马奔来的小太监,这他么的见到底是个啥货色! 多尔衮脸色铁青对常宇的招呼充耳不闻,仅以冷笑面对,但常宇的嘴巴多贱啊,瞧见多尔衮胳膊上的绷带:“哎呦,摄政王的胳膊还没好么,抱歉上次太用力了,本督这有祖传的跌打药酒要不要,五两银子一瓶……” “不要!”多尔衮被他激的火气,一声怒吼:“阉狗,今日为交换人质而来,你装疯卖傻意欲何为?” 常宇耸耸肩:“这话说的好像本督要挖坑暗算你是的,本督是那种人么……” “你是!”多尔衮又是一声吼:“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扯淡,阿济格呢?” 啧啧啧,常宇撇撇嘴:“莫急也莫慌,想必你早已遣人将周边查了个遍,知道本督并未伏兵,许久不见聊几句不行么”。 “彼此彼此”多尔衮冷笑,抬手一直西边台山:“那山顶你布了瞭望哨,就连东边海岛上也留了人手,这般小心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还有,本王没空和你闲聊”。 常宇耸耸肩:“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万一阴沟里翻了船,我这英俊潇洒的脸往哪放呀”。 呸!这次多铎和多尔衮神同步,朝地上啐了口吐沫,真不要脸! 第1083章 交换人质 常宇才不管他二人如何反胃,环顾四周:“我大明疆土万里,北边本督仅止步宁远,这塔山堡却还是第一次来,倒要好好瞧瞧”。 “嘿嘿,再怎么瞧也是我大清的地盘了,你现在又本事拿回去么”多尔衮冷笑不已,心中终于痛快了一些。 常宇眉头一挑:“快了,快了,不急不急,等某人自顾不暇之际便是本督收复失地时,到时不只这塔山堡,还有杏山,松山,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甚至你沈阳,本督都要拿回来!” 多尔衮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做梦!” 常宇也不和他争执,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摄政王有没兴趣下来走走”。 多尔衮略一沉思也下了马,跟在常宇身后在废墟里逛了起来,杂草间残垣断壁接连不绝,可见当时要塞规模。 “这底下,有我无数大明将士白肉枯骨”常宇轻轻跺了跺脚,转身瞧了多尔衮一眼:“他日兵至沈阳时,必以牙还牙!” 多尔衮笑了,笑的很大声:“小太监你是不是以为败了本王一次,便吃定了我大清,小子,你还太年轻了,大清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强大,即便本王这次失势也不是你可轻易触碰的”。 “笑的越大声,说明你越心虚”常宇淡淡一笑:“你信不信本督三月之内收复锦州!” “你做梦!”多尔衮怒极而笑:“事实会证明你今日之言有多可笑多幼稚!” 常宇也不着恼,盯着多尔衮看了一会突然道:‘你比前些日子老了好多!“ 他说的没错,事实上多尔衮的确憔悴了很多,看得出来满脸络腮胡也很久没修剪了,只是听了他这话多尔衮又要怒了:”你到底想干哈?“ ”和你做个交易,一个童叟无欺的买卖“常宇一本正经道,多尔衮眉头一挑:”什么买卖?“ ”其实这买卖还是阿济格主动给本督提的,只因他是个混人本督信不过他,便要与你商谈一下,或许能行“。 ”你说来看看“多尔衮不由好奇起来。 常宇举目四顾,吴中和多铎还在远处对峙,周围十丈之内没有人,便道:”以锦州换你摄政王位不倒!“ 多尔衮一怔,随即恶狠狠呸了一声:”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去吧,锦州城乃大清两代人牺牲多少生命才拿下的要塞,你想要就必须以同样的代价来换回去,想白白拿走做梦去吧,阿济格这个混蛋,混蛋……你真以为豪格能乃我何?好,即便他能乃我何,为了大清基业本王也不会与你做这等交易,当本王是你大明的人啊!“ 常宇的心突然被扎痛了,不是多尔衮的反应太大,而是最后那一句话! 实在是扎心! 若换做是明廷皇权之争,要以一边城交换,他们会同意么? 会! 土木堡事变,朱祁镇被俘后,也先说你去叫城投降我就放了你,于是朱祁镇毫不犹豫的去大同叫门,被拒绝后,竟然说不如直接打京城,堂堂皇帝做了带路党…… 突然间他对多尔衮敬重起来了,不愧是个枭雄,明知自己眼下岌岌可危,但为国之基业,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小太监的提议,这样看来倒是比豪格有志气多了。 ”不用急着拒绝,回去后若吃不住了就派人找本督谈,这买卖的路子本督留给你三个月“。常宇淡淡一笑,多尔衮却只是冷笑不语。 ”罢了,看来今儿这买卖是黄了,大热天的本督也不和你耗着了,办正事吧“常宇耸耸肩,多尔衮哼了一声,嘴角上扬,本王还是好奇的问一下:”为何换祖大寿不换洪承畴,莫不是换回去杀了才解恨?“ 常宇大笑:”有时候你很聪明,有时候你又笨的像头猪,能为你们所用的,本督要来何用,你们不敢用的,本督为啥不用!“ 多尔衮愕然,缓缓点了点头:”你言之有理,但一个反复之人你要来敢用么,你不会还把祖大寿用在关外吧“。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大明国土万里,本督为何偏偏让他吊在这儿,换做是你,你敢把他用在这儿么?“ 多尔衮同样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多大胆呢,没成想也是个怂货“说完转身朝废墟外走去,常宇也不说话,紧随其后,出了废墟回到吴中几人身边做了个手势,乔三秀从怀里掏出一面旗挥动起来,多尔衮那边也在座同样的事情。 不多时,明军方向两骑既来,正是沈江虎押着阿济格,而多尔衮身后就热闹了,十几口子,常宇突然间就心跳加速起来,就要见到明末这个狠人,就要见到那坟头都被卖到国外的明末大魔王了!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就如同刚才他不敢在多尔衮跟前说实话,只怕到了跟前却功亏一篑。 ”阉狗,你竟无此恶毒“原本一声不吭的多铎突然破口大骂,原来是瞧见阿济格鼻青脸肿像个猪头,明显遭到了虐打。 常宇一脸无辜,摊了摊手:”他自己马前失蹄摔的,怪我咯“。 ”是不是失蹄尔心里清楚的很!“多铎怒喝间,阿济格已到了跟前,吴中抽刀断住他去路,拽过其缰绳让他下马。 阿济格翻身下马,斜着眼等着常宇:”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且想清楚了,若为敌人他日再见,必扒你的皮抽你筋喝你的血报今日之辱!“ 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倒想和你做个朋友,奈何你那个摄政王弟弟不同意啊!“ 啊,阿济格一怔,看向多尔衮:”老十四!“ ”你闭嘴!“多尔衮低吼一声,阿济格咬牙忍住了。 说话间,多尔衮身后十余人也到了跟前,当前一人是个老者不怒自威,常宇心跳加快,他虽然不认识祖大寿,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回头看了一眼沈江虎,沈江虎轻轻点了头,确认此人就是原大明辽东总兵祖大寿! 本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壮年,直到看清了人常宇才反应过来,这时的祖大寿已经六十六七了。 ”东厂提督常宇,见过祖将军“常宇走到祖大寿跟前深深一躬,祖大寿显得有些惊慌连忙侧身闪开:”罪臣不敢当督公大礼“心中是又疑惑又惊骇,这个就是传闻在宁远打破清军的东厂太监,怎么竟是个少年郎。 还有,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多礼,明廷将我换去不就是为了泄恨么,是了,东厂的人么,阴险又变态,应是故意为之了。 ”你数数,共计一十一人,无伤无痛,若是回头死了怪不到我大清头上“多尔衮冷笑,话里揶揄之意明显,在他看来这些人换过去即便不被杀也少不得折磨,绝对不会再被重用。 常宇呵呵一笑,对多尔衮抱拳拱拱手:”摄政王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千万别等本督打到沈阳时你已经死了,那样本督会觉得太没成就感了!“ 哼,多尔衮冷笑:”那你可千万要快些去哦,别等个千年万年的本王还真等不起你“多铎等人哄笑,翻身上马就要扬长而去。 ”等一下“常宇突然叫住多尔衮:”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要告诉你“。 ”有屁快放,别想耍什么花样,本王不会再吃你那一套!“多尔衮不耐烦道。 ”你刚问本督,会不会将祖将军用在关外,对不起刚才本督说谎了,实话告诉你,祖将军不光依然会驻防关外,而且还会三月之内收复锦州城“常宇说完哈哈大笑,却将一众人都惊住了,包括祖大寿一大家子。 且,多尔衮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什么打马狂奔而去。 第1084章 烫手山芋 ”十四哥,那阉狗莫不真的要用祖大寿?“多铎忍不住问道。多尔衮呸了一声:”他不过虚张声势,故意如此想让我瞻前顾后无法全力应付朝中争权罢了,我若信了,必然要留重兵防守锦州,哪里还顾得上招架豪格,这狗太监阴得很“。 ”我就说么小太监哪来的那么大胆子,真的还敢再用祖大寿在这儿“多铎忍不住骂道:”阉狗真是卑鄙的很,可他刚才为何又不敢明说“。 多尔衮冷笑:”不过是怕我临时变卦罢了,他想多了,祖大寿这只老狗哪里比得上老十二,就是一百个也不抵不上十二哥!“说着看向阿济格嘿嘿笑着。 阿济格长叹一声:”多年没听过你叫声十二哥了,罢了,我也知道你用祖大寿十一口子换我回来是咬着牙的,你放心,咱们是一母同胞,你有情我也有意,保定你了!“ ”对,十二哥说的对,咱们是一母同胞,就得互相帮衬着,谁想欺负咱们都不行!“多铎大声道,多尔衮使劲点了点头,这次就要仰仗两位兄弟了。 常宇就这样眯着眼看着多尔衮一行远去,许久才转过头目光在祖大寿一众人身上掠过,看得众人心神不安,不管是被逼无奈投降还是其他最终总归是投降了,这是铁的事实改变不了,所以这次被换回来他们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一想到东厂的手段还是忍不住心寒。 ”祖大寿接旨“常宇突的喊了一嗓子,祖大寿先是一怔,随即赶忙跪下,后边子侄也赶紧跪下一大片:”罪臣祖大寿恭请圣安“。 ”朕安,皇上口谕,祖大寿官复原职,为朕守国门,勿负朕重托,钦此“。 啊,祖大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臣,臣谢皇上隆恩!“千算万算连抄家灭祖的打算都做好了,可谁想到朝廷竟然既往不咎,还官复原职。 这……实在出人意料! ”祖将军,起来吧“常宇走过去伸手搀起祖大寿:”这些日子苦了祖将军了“。 ”臣,罪该万死!“祖大寿心中五味杂陈,眼睛竟有些湿润,看得常宇都有些意外,这还是那个为守城吃人肉的狠人么。 ”厂督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幸福来的太快,太出人意料,祖大寿还是云里雾里。 ”祖将军,先回宁远咱们再详聊,咱家现在只能这么给您说,咱家是用这个保着您的呀“常宇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祖大寿一怔,赶紧拱手道谢:”承督公大恩,这让罪臣情何以堪,这……“他虽听明白了,是小太监作保,朝廷才不计前嫌,可着小太监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为何要保自己。 这一切或许要等到回宁远后才知道,毕竟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相隔十里近万人马一个不慎就可能发生冲突,应早早离开。 后方送来战马,祖大寿等人翻身上马,常宇目光一一掠过,祖大成,祖大乐,祖大弼马及祖大寿四个儿子养子祖可法以及几个侄子,内心渐渐热了起来,这就是祖家天团啊,除了吴三桂外唯一可以不动军心掌控关宁军的人物。 ”哪个是祖二疯子“常宇突然问了句, “卑职祖大弼便是”一个四十余中年男子在马上拱手道,他是祖大寿的弟弟(一说堂弟,堂弟之说可能更真实些,毕竟年纪相差太大) 祖二疯子是祖大弼的绰号,这货骁勇善战是祖家天团里最勇武的一个,每逢上战场厮杀时就会大呼小叫像个疯子一样,平时也是个咋咋呼呼的人绰号便由此而来。 “听闻你武力超群,本督手下人想和你切磋一下,待回城后玩玩?”常宇淡淡一笑,祖大弼哈哈一笑:“定不让你失望的,俺看你体格倒也壮实,不会是个练家子吧要不要……”。 “大弼不得无礼!”祖大寿轻斥。 牛逼!就这份气势和自信常宇都喜欢,事实上祖家上下都是悍将,就连家仆都牛逼哄哄,最出名的就是祖宽了,当年也是个人物,只可惜死的早。 一众人打马狂奔数里外和大军汇合后南下回城,祖大寿等人心中有事,多缄默不语,沈江虎跟着常宇身后,一一指认给常宇:“祖大寿身后那壮汉是他长子祖泽润,他祖大寿在崇祯四年诈降时投了清廷,听说还做了不小的官呢”。 常宇哦了一声:“那回头要好好和他聊一下了”。 “后边那是老二祖泽溥,不是啥厉害角色,倒是老三,喏,那个祖泽洪,自小就跟着祖大寿从军作战厉害的很,后边那个十多岁娃是老四祖泽清……他旁边那几个是祖大寿的侄子,祖泽法,祖泽沛,祖泽盛,养子祖可法……”沈江虎一一介绍。 常宇却在听到祖泽清的时候眼睛一亮,仔细看了这个十多岁的孩子,眼神东张西望略显惊慌,但其在几十年后可是被康熙帝下旨,不要死的,不接受投降,必须捉了给千刀万剐的,只因他参与三藩叛乱,然后投降后又二次反清,最终被康熙给车裂了。 真的有其父风范。 (百度真的很坑爹,查老三祖泽洪资料时,开头写着崇祯十六年(1643年)就死了,下边却还详述其在顺治八年还以军功晋三等子爵,九年晋升一等子爵。至于老二祖泽溥,竟显示生于1644!比老四还小???) 从塔山堡到宁远城不足四十里地,众人归心似箭打马狂奔,或许各怀心思也没说什么话,不足两个时辰便回到宁远城内。 祖大寿一行入城之后就被安排在总兵府的一处别院里,常宇令人送了些简单饭菜让他们略微歇息待晚上在正式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多尔衮这人做事比常宇地道,至少在对祖大寿一家子没任何虐待,没饿着也没伤着,最多也就是赶路受些颠簸罢了,不像阿济格那样被揍成个猪头。 总兵府外挤满了人,确切说是挤满了宁远军的将士,听闻曾经的辽东总兵祖大寿回来无疑就是平地一声雷,他们中有不少原本就是祖大寿的部下,此时闻得旧主回来,自也是惊喜交加,在外嚷嚷求见。 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眯着眼沉思,半响动也不动,李慕仙在门口来回走动:“回来的人太多了,怕是早不是一条心了,大人,您这是在冒险!” 祖大寿一家十余口曾经皆是大明军中悍将,但有些人早在十年前那次诈降时投了清军为其出力立下赫赫战功,余下一些也满清待了两年,这心的颜色变了没有,谁也不知。 而就在这种状况下让他们直接空降宁远掌兵权戍守边关,无异是玩火! 但常宇却不以为然,祖家十几口子都以祖大寿马首是瞻,只要他心定了,别人都翻不起浪花。 那祖大寿还能如当年守锦州那样破釜沉舟不惜死战为大明鞠躬尽瘁么? 常宇认为他依然可以,一个人的年纪和相貌会改变,但性格是天生的不会变,最重要的是,大环境不一样了! 当年祖大寿守锦州数年大小几十战,甚至被团团围住成了孤城一座,即便那样不惜诈降,不惜杀人吃肉也要坚守到底。最终在松锦大战,洪承畴十几万大军溃败后,祖大寿弹尽粮绝回天无力时才迫不得已投降。 可如今不同了,被清廷揍了十几年的大明开始硬气了,数月间先在宁远大败清军,后又将入关的多尔衮三万骑兵几乎给打残了! 这会让清廷数年见缓不过来气,如此大好形势下让祖大寿坐镇边关,他没理由不好好干,没理由再去投清。 更何况在他投降后,并未对其抄家灭祖,一来朝野上也知道他的降清实因孤立无援,弹尽粮绝走投无路而为之,二来,其家族都在锦州城内,死的死了,活着的都降了,抄谁去,灭谁去。就是想抄家你也得进得去锦州城啊。 总而一句话于公于私,祖大寿都没有再叛明投清的动机。 至于那些心思不定的,稍作敲打让其知道厉害便可。 ……………………………………………… 求票票,感谢书友贾外雄打赏。 第1085章 别开盛宴 夜幕初降,总兵府外依然是人头攒动,无数宁远将士围在外边,有的是看热闹,但更多的是想见一下旧主,当年关宁铁骑的统帅! 总兵府大堂的接风宴已经摆好了,以城中最好的酒以及最好的菜来招待,来招待大明这个时代最狠的客人。 只不过这个接风宴有点特殊,没有陪客。 就常宇同祖家十一口出席,且大门紧闭,院子中空无一人。 主宾依次落座,寒暄几句常宇便直奔主题:“咱家知道诸位心中有很多疑问,今儿咱们关上门说点掏心窝的话,十丈之内没任何人可以靠近,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众人目光看向祖大寿,常宇心中赞叹,果真是一家之主,他不开口就没人敢随便说话。 “祖将军,但说无妨!”常宇微微一笑 祖大寿轻咳一声:“既然督主这么直爽实在,那我先问两件事,第一,督主大人先前与多尔衮所言是真的么?真的要罪臣镇守边关且三个月收复锦州城?” 常宇哈哈一笑:“半真半假,让祖将军戍守关外是真,想要您收复锦州也是真,但三月之期不过是给多尔衮施加心理压力让他钻头不顾腚罢了”。 “这……朝廷就这么信得过我,我……我可是个降清的罪臣啊!”祖大寿皱眉,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朝野皆知祖将军降清是逼不得已,但毕竟是降了,也的确有罪,所以朝廷便给了您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锦州城怎么丢的便怎么拿回来,这事就一笔勾销了”常宇双手一摊:“就是这么简单”。 “罪臣……羞愧啊!”祖大寿双手捂面,抽泣起来,这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眨眼的大魔王竟然哭了。 “祖将军以己之力坚守锦州孤城数年,孤立无援弹尽粮绝不得已而降清,即便降清数年也为曾为鞑子卖一丁点力气,您不必羞愧,该羞愧的不是您”常宇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的在祖泽洪几人身上扫了一眼,祖泽洪立刻低下了头。 “但如督主大人所言,臣,终究是降清了,终是有罪”祖大寿略微整理一下情绪:“朝廷能不计前嫌,这般开恩,罪臣感激涕零!” “祖将军既懂得感恩,还望继续为朝廷效力”常宇正色道,祖大寿赶忙拱手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神色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常宇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是圣上让罪臣戍守何处,关外仅余宁远孤城一座了,何况罪臣手中无一兵一卒”祖大寿充满期待的看着常宇。 常宇接下来的话没让他失望,甚至让他惊讶不已:“坐镇宁远城统领宁远军”。 “这,宁远不是三桂驻防的么?”祖大寿一众人很意外,吴三桂虽是他外甥,刚来就占人家地盘抢人家兵马也说不过去啊,不过隐隐之间他好像也明白些什么了,那就是朝廷要以自己来牵制吴三桂了,这么看来吴三桂如今是山中无老虎,他猴子称霸王了。 “吴三桂另有他用,南下贼匪闹的正厉害,他在关外也闲了两年多了,该出去伸伸胳膊腿了,这只是正常调防而已,祖将军不用想太多”。 正常调防?祖大寿才不信,正常调防的话怎么可能将其兵马都留下,摆明就是让自己夺权来的。 不过也好,宁远军里主心骨还是自己当初的关宁铁骑,驾驭起来轻车熟路,也只有这样的悍卒才有收复锦州的可能。 再说了,即便自己是被朝廷当刀使来对付吴三桂,又有什么资格抱怨,朝廷既往不咎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但朝廷不惜以阿济格把自己换来,仅仅是为了牵制吴三桂?难道大明如今已无能人了,或许是吧,能臣良将这两年死的死降的降,大明已成空壳子了,祖大寿从得知要被交换回大明起,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理由。 只是想的越多越糊涂,特别是几个时辰前小太监说他以脑袋作保才放其回来官复原职的,所以,朝廷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换回来,自己和小太监无亲无故他为什么要拿脑袋作保自己! 这就是他要问常宇的第二个问题。 常宇数天前刚发誓要戒酒,转眼就破戒了,端起酒杯起身走到祖大寿跟前,祖大寿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躬身。 “咱家小的时候就听过祖将军浴血死守锦州城的英勇事迹,再后来松锦大战时,城中断粮,杀人吃马寸步不让,直至外援全军覆没终是回天无力时才不得已投降,您是咱家这辈子最敬重的英雄,所以那个时候咱家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咱家有了话语权一定将您就回来与你并肩作战!” “如今当初的愿望实现了!” 话说的平平淡淡,却言真意切,祖大寿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自己竟然会这么个太监铁粉,而且还就是被这太监给救回来的。 “所以说,朝廷以阿济格将罪臣换回来,并非皇上本意实则是督主大人以项上人头作保才得以成行是吧”祖大寿叹口气,对常宇抱拳躬身施礼。 常宇探手将其止住:“皇上若不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又怎么可能答应呢,祖将军,即便是朝廷不信您,皇上不信您,但咱家信您就足够了,万望您念在咱家这份辛苦份上替咱家保住脑袋啊!” “不敢有负督主再造之恩!”祖大寿连忙道。 “说来说去朝廷还是信不过我们啊!”祖大弼嘟囔着,他为人本就有些疯疯癫癫,口不择言想啥就说啥了。 “闭嘴”祖大寿怒喝,转身又对常宇道:“舍弟粗鄙无礼还请……” “无妨”常宇微微一笑,看着祖大弼道:”设身处地想一下,你会完全相信一个投降过敌方并且在敌方待了数年之久的降将么?“ ”这……应该不会吧“祖大弼挠挠头,常宇笑了:”就是嘛,朝廷保留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再说这些不重要,本督相信你们就行了“。 ”为什么你相信俺们就行了?“祖大弼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因为皇上相信我,朝廷也相信我!“常宇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而我相信你们“祖大弼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朝廷和皇上为什么相信你?“ 常宇哈哈大笑:”因为本督做事向来无愧于心更无愧大明,当然之所以让皇上和朝廷相信是因为本督很有本事,很厉害!“ ”你很厉害?“在场十余人也就祖大弼没大没小没完没了的敢这么一直问下去:”有多厉害,我看你也就是个毛孩子嘛……“ ”休得无礼“祖大寿劈头盖脸对着祖大弼就是一顿吼,常宇却笑的更欢了:”论年纪本督是没你大,但你不想想为何本督年纪轻轻就能掌管东厂难道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么?“ ”这倒不太像“祖大弼摇摇头:”那你倒说你怎么个厉害了“。 ”年初,闯贼亲率大军二十万围攻太原,本督与周遇吉并肩守城将其击溃,后千里出关与吴三桂联手在宁远破鞑子十余万,二十天后率部南下在保定府将闯贼数十大军硬生生打回西安,随后多尔衮三万铁骑入关,围攻京城南下掠劫,本督率部一路追敌千里,损其过半兵马,活擒阿济格,重伤鳌拜,并令其赔偿战马万匹……你说本督是不是很厉害“常宇看着祖大弼一脸得意。 这也是发自内心的得意。 搁谁有这等傲人战绩都会得意洋洋,常宇也不例外。 全场鸦雀无声! 祖大寿等人看小太监的眼神特别的复杂。 ”你,你不会是诓俺……“祖大弼说了一半就闭嘴了,连他都看得出来小太监那洋洋得意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只有真的做过这种牛逼事的人才会有这种得意,否则你演都演不出来。 况且小太监也没必要说假话,若是谎言很容易被揭穿的。 其实常宇的这种战绩,京城随便找个老百姓都知道,为何祖大寿一众人反应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 他们虽不是第一次听说小太监,但是第一次知道小太监这么厉害! 毕竟相隔千里,消息闭塞的很,加上祖大寿自从降清之后虽卦职其实已是隐退,兵不参与实质性的朝政和军务,也仅仅在数月前听闻清军在宁远吃了败仗,是在一个东厂的大太监和吴三桂联手打的。 当时他还疑惑,大明啥时候出来个会打仗的太监,极有可能又是那些监军太监抢攻挂名而已。 至于常宇的其他战绩,根本还没传到沈阳呢。 第1086章 掏心窝子 常宇如数家珍得意洋洋将自己这数月间的战绩一一表述,让祖大寿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对其立马刮目相看,本以为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太监,没想到竟然这么牛逼! 自古英雄出少年,当年名将如霍去病卫青等都是年少成名,便是如今的满清也有很多少年将领,他们自小十三四岁便随父辈征战,如今已是军中佼佼中流砥柱。 这小太监体格健壮与往日所见的太监无论从气质和气势都大不同,其年纪轻轻能坐东厂提督的位置绝非偶然,假若其所言战绩为真,那当真是罕见奇才,大明之福啊。 “督主大人当真将清……鞑子打到赔偿战马万匹?”祖大乐忍不住问道,毕竟这十余年清军每次入关都如入无人之境,明军别说打了,听风就远远跑开,可小太监不光敢打,竟然还逼着清军以战马赔偿损失。 “千真万确”常宇嘿嘿一笑:“就在通州他若不赔就别想活着离开,而且本督不光让他赔了战马还折断了他一条胳膊!” 啊,众人大惊出声,原来多尔衮那条断臂竟然是被小太监给折断的! “那当时为何不将其留下要放虎归山”祖泽溥脱口而出,常宇正要说话,祖大寿已抢先开口:“那是督主不想鱼死网破,不想两败俱伤,大明伤不起了……”说着抬头看向常宇:“是不是督主大人?” 常宇微笑点头,伸出大拇指为祖大寿点了个赞:“祖将军果然不愧是百战之将”说着一声长叹:“本督何尝不想将其留下,只可惜那会也是强弩之末了,江北所有的家底都在那若拼光了,如何南下剿匪,如何抵挡西安的闯贼”。 “你能把李自成和多尔衮打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祖二疯子也给常宇伸出个大拇指:“这杯酒我敬你”。 “不”常宇摇摇手,端起酒杯:“应该是本督来敬诸位,希望将来咱们能齐心协力,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诸人举杯共庆。 常宇连饮三倍,祖大寿情绪略显激动也是杯杯见底:“许久没这般痛快了,还是回来的好啊!” 哈哈,常宇大笑:“这才是本督想象中的祖将军”祖大寿胡须上沾着酒水一副豪情万丈,和先前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知末将在督主大人想象中是怎样的,如今这幅糟老头子模样让您很失望吧”祖大寿呵呵笑着。 “嗜杀好战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常宇哈哈一笑,众人脸色一窒,祖大寿苦笑摇头:“原来末将给人是这样的印象”。 “这印象有何不好,为军者,本就是以杀止伐,难不成还要学孔夫子以德服人?我呸,本督也好杀人,也好战!所以打小就特别敬佩您”常宇嘿嘿笑着,众人竟然感到心底发寒,这小子也是个魔王。 “说的好!当兵的不杀人还当个p的兵”祖大寿一声大喝,举杯仰头干了个底朝天,“只是,如今这糟老头子不知还能不能拿起刀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要想,关二爷的大砍刀祖将军都耍的开!”常宇呵呵一笑,祖大寿大笑不已:“为督主这句壮心不已干杯”说着又连干三杯。 祖大寿也是直爽的人,酒过数巡开门见山便问常宇:“末将曾写过劝降书给吴三桂被其拒绝,可见其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末将刚回来就夺了他的兵权,朝廷,,督主大人就不担心他心生怨念?” “若非其拥兵自重,朝廷又何必夺他兵权”常宇冷哼一声,便将年初闯贼东征京城危急,崇祯帝下旨勤王,吴三桂磨磨蹭蹭就是不入关的事说了。 祖大寿顿时明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虽然还没到秋天,但朝廷已经有算账的实力了。 “而且也算不上夺他兵权,最多叫分他兵权”常宇接着道:“他要南下剿匪总不能自己单枪匹马,再者留着他的心腹在这里对你统兵也不利,是要调走一部分兵马的”。 “督主想的周到”祖大寿微微点头。 “再者朝廷现在封他柱国大将军也算有所补偿,他还有什么可怨念的!”常宇哼了一声:“若其还不知足,那就只能自食苦果!” “柱国大将军?”祖大寿等人一怔,常宇便把前些日子朝廷阅兵大典轮共行驶的事说了,众人又是惊异不已。 “连唐通都封爵了,以后见面得施礼喊伯爷咯”祖大寿苦笑摇头,自己打了大半辈子苦仗,如今还是个戴罪之臣…… “只要祖将军收复锦州,封爵之事包在本督身上了”常宇拍拍胸脯,祖大寿等人顿时激动起来,封爵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光耀门楣的盛事啊。 “此言当真?”祖大乐祖大成实在安耐不住。 常宇笑了:’在太原周遇吉和本督并肩苦战,保定府黄得功与本督一起冲锋陷阵,宁远,唐通千里相随,如今……就连李岩都是柱国大将军,可与吴三桂平起平坐!“ 众人都懂了,再也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嚷嚷起来。 祖大寿一拍桌子:”一言为定,收复锦州封爵自然是好,就是不封末将也无怨言,锦州城从末将手里丢的,末将理应收回来,还有,请督主大人传个话给吴三桂,这宁远城只是他舅舅临时借来歇歇脚,拿下锦州城后,宁远拱手送还“。 ”好!“常宇抚掌大赞,他知道祖大寿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祖家祖籍虽在宁远,但从崇祯元年他便驻守锦州城,到两年前降清一共守了十五年,锦州城里有他的血和他魂,他必须拿回来。 只是有一点还是要更正一下:”不管宁远还是锦州都是朝廷的,不是他吴三桂得也不是祖将军的“。 ”末将酒醉口误,还请督主海涵!“祖大寿赶紧道。 ”无妨“常宇随意挥挥手:”祖将军对收复锦州可有什么计划?“ 终于问到正题了。 祖大寿略一沉吟郑重道:”此等大事不是旦夕便可凑功,便是督主所言三月内亦难为之“。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祖大寿接着道:”末将至少需要一个月稳定军心,摸一下宁远军的实力,知道自己的斤两后才能给对方下多重的药“。 ”本督可以告诉你三件事“常宇轻咳一声:’第一,宁远军的实力还在,先前一战与鞑子的骑兵不相上下,有打硬仗的能力,依然还是大明最强的兵马”。 第二,“宁远作为如今大明关外的孤城,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粮草储备的很充足”。 第三,“眼下正是清廷内斗最激的时侯”。 “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当然这仅是本督的建议,具体还有祖将军做主”。 祖大寿微微点头:‘粮草充足将士能战,但眼下未必是最佳时机,鞑子虽在内斗,但锦州对鞑子来说太过重要,他们即便在内斗也要防着咱们趁虚而入,必驻重兵,甚至多尔衮有可能借内斗亲自驻守锦州城“。’ 常宇闻言一怔,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多尔衮此时若是回沈阳,那绝对是和豪格争个你死我活,若其不回呢?不回不可能否则豪格直接做大了,但若其兵马不回呢? 要知道哪些兵马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大清的,他若以防备明军攻打锦州为借口把兵马都截留这边,沈阳也不敢妄动啊。 草,这个老狐狸! ”不可急功近利,当徐徐图之“祖大寿从小太监的表情看出他已看破关键所在,暗叹气一点就通,果然聪明。 鞑子虽然战败两场损失惨重,但其依然不可小觑。 ”你打算如何徐徐图之,鞑子打下锦州用了两年,难不成咱们还要再花两年时间收回来?“常宇挑眉。 ”这个不好说,若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胜算大些,否则即便督主立刻倾尽宁远兵力去攻城,拼个两败俱伤未必凑功!“祖大寿一脸的凝重看着小太监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硬拼死磕这不是他想要的打法,大明也经不起这种打法,若是将宁远军打残了,收复了锦州还好,若没讨到好有可能连宁远都保不住了。 毕竟攻城和守城不一样,攻城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祖将军所谓的徐徐图之是……”常宇轻轻敲着桌面看着祖大寿:“重建塔山堡!”两人异口同声, 修建塔山堡有着两个极其重要的作用,第一将明军实际控制范围朝北推进,又可为桥头堡,其二,可试探清军的反应,又可给多尔衮增加心理压力,让他顾前不顾后无暇和豪格全力开火。 ”祖将军,你放手去干,三月不足便两个三月,再不足就三个三月,只要别让本督等上三年便好“常宇一脸郑重看着祖大寿:”军备粮草不足直接找本督,粮饷不足亦可来找本督,特事特办绝对不拖你后腿,你尽可能的放开手脚干,朝廷绝对不会给你下绊子,若有人真的给你下绊子你尽管来找本督!“ ”当真?“祖大寿大喜:”那军中监军……“ 显而易见,将领对监军太监这个老鼠屎都是深恶痛绝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自年初,军中已撤掉监军太监了,如今北五省军中只有本督这个一个督军太监了“常宇嘿嘿笑着。 啊,撤了,那敢情好,众人忍不住喜笑颜开。 ”不过城中还是又锦衣卫的“常宇淡淡一笑。 ”那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众人顿感失落,祖大成叹口气道。 不不不,常宇摇摇手:‘锦衣卫只做他们本分工作,不插手军务”诸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也知道锦衣卫所谓的本分工作是啥意思。 就是盯着你们! …………………………………………………… 量足,求票 第1087章 心如明镜 夜色愈浓,堂上众人酒意也愈重,便是常宇也已是醉醺醺,但依然口若悬河在给祖大寿等人说着这数月间发生的一些大事,让他清楚眼下的局势。 满清受重创短时间元气难复,无心也无力入侵大明,但即便如此大明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干旱,蝗灾,地震,鼠疫,已经北五省民不聊生赤地千里,而南方虽说风调雨顺些,可战火纷纷,百旺和元宗地部盘踞长江流域闹得厉害,张献忠在四川已经扯大旗要称帝了,更不用说还有各地数不清的小股贼寇呼喝响应。 总而言之一句话,边关形势好上很多,有时间恢复元气,但关内一点都不乐观! 常宇不停的在说,祖家十一口听得都很认真,也几乎没人说话,多是祖大寿在问,祖二疯子偶尔打个岔。 许久,祖大寿一声长叹干了杯中酒看着常宇道:“从军几十年了,说实话末将最厌恶的就两种人,文官和太监!可眼下末将对督公实在厌恶不起来,因为末将最欣赏的那种人,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更难得的是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常宇哈哈大笑,盯着祖大寿道:’其实咱家平日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也极少说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在祖将军跟前咱家实在是虚伪不起来,怎么说呢,或许就是咱爷俩投缘吧“。 一句爷俩,顿时将关系拉近了许多,祖大寿纵声大笑,起身为常宇斟酒,连干了三杯,常宇的眼睛湿润了,虽然眼前这个老头腰背已略显佝偻,可他又好像看到了那个横刀立马锦州城,神来杀神鬼来杀鬼,杀疯魔的时候连自己人都杀得大魔头! 这个曾经为大明拼过命流过血却最终黯然神伤退出历史舞台的老人,终于又被自己给拽回来了。 祖家其他子弟也连番前来敬酒,可以常宇的酒量实在不胜酒力,幸好此时要紧的话都说完了,可以叫陪客登场了。 于是酒罐子吴中,游方道士李慕仙,吴三桂亲信沈江虎等人过来接盘了,只喝酒闲谈叙旧不涉军务,场面比之刚才可热闹的多了。 常宇脚步浮虚,走到祖泽洪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院子里透透气?” 祖泽洪赶紧扶着常宇出了大堂,祖大寿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朝门口瞧了一言,随即便同李慕仙对吹起来,李慕仙别的或许比不上吴中,口才甩他十个,什么人都能聊,什么话都聊,一聊就上瘾。 因为这货太会忽悠了。 院中凉亭里,常宇扶着柱子探头欲呕,祖泽洪在他身后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在沈阳成亲了?”常宇突然回头问道,祖泽洪吓了一个激灵赶紧功守道:“回督主大人,已结亲”。 “还有了儿子?”常宇接着问道。 “尚未”(其子祖良栋还未出生呢) 常宇嗯了一声:“本督知你在那边做了官,也成了亲有了老婆从而有了牵绊,本督做人堂堂正正刚才和你父说了打开窗户说亮话,有啥说啥,此时已然还是如此,本督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去还是留,想留就一心为大明不可朝秦暮楚,想去本督立刻送你回去,决不食言也绝不加罪亦不牵连别人”。 “卑职从父誓死效忠大明!”祖泽洪毫不犹豫的躬身拱手道,因为他是个聪明的人,不管小太监说的真心话还是假客套,也无论他是真的想留下还是想走但眼下都不能有一丝的犹豫,因为只要稍微犹豫,便说明心不是那么纯,那么诚了,犹豫了,就是纠结了。 这是不允许的,眼前这人是干嘛的,东厂的头头啊!皇帝的心腹,皇帝的刀! 祖泽洪虽然年轻,但一点都不傻。 无论小太监是否真心,他都要毫不犹豫的表态尽忠大明。 可常宇也不傻,看着嘿嘿冷笑:“本督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说要留下效忠大明,本督希望你说道做到,否则……你知道本督不是在恐吓你”。 “卑职说的都是掏心窝的大实话,督主若是不信现在便杀了我吧”祖泽洪一咬道。常宇哈哈一笑,拍了拍她肩膀:“本督虽嗜杀,但不乱杀,日久见人心,真假咱们日后看看便知”说着挥手示意他回大堂,祖泽洪躬身退出凉亭,突的又回身问道:“督主为何只问卑职一人,我大哥和二哥……” “因为本督看不上他俩”常宇嘿嘿笑着:“堂上众人除了你父你二叔外,能入本督法眼外唯你”。 祖泽洪瞬间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连忙叩首:“督主大人……” 常宇挥手打断他,嘴角一丝不屑道:“鞑子的官做来哪有咱大明的官名正言顺又威风,别忘了咱们是汉人,当然要做汉人的官,再说鞑子那芝麻粒的官有什么做头,你父两年内必封爵,那时候……呵嘿嘿”。 “卑职多谢督主提携,卑职……”祖泽洪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看,有时候笼络人心就是这么简单。 夜深人静,喧哗尽去,总兵府别院内堂上烛火摇曳,祖大寿以浓茶解酒,眉头一挑扫了祖大乐,祖大成几人:“一顿迷魂酒灌下来,可都晕了么?” “我倒觉得这小太监实诚,他将咱们换来又官复原职,只需拿下锦州,降清的事就一笔勾销,这事靠谱,毕竟当年咱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投降的的,毕竟咱们还是汉人,给大明效力名正言顺,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祖大成淡淡说道,祖大乐在旁边微微点头。 祖大寿却笑了:“在鞑子那边闲了两年,脑子都生锈了么,一笔勾销?想啥呢,刚刚的故事都白听了么,吴三桂年初抗旨,这才几个月朝廷就给他秋后算账,要分他兵权调他入关卖命去了,他不过是抗旨,咱们是降清!” “大哥的意思是,小太监只不过是想利用咱们来收复锦州,事后还要卸磨杀驴?”祖大乐眉头一皱,就要骂脏话,祖大寿摇摇头道:“若想收复锦州,吴三桂就是现成的人选,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实力,没必要费那么大劲多次一举将咱们换回来打锦州”。 “那……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祖大成急了,旁边的祖泽洪这时忍不住插嘴道:“爹,那小太监给我说了,两年内您必封爵!” 哦!祖大寿几人一惊,随即全都忍不住站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看得出来很是激动,其实堂上也就只有他四人,余下已是烂醉如泥。 “他会不是在故意抛诱饵?”祖大乐问道。 祖大寿缓缓坐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管是不是诱饵,只要他抛了咱们都要吃”说着微微一笑,抬头一扫诸人:“你们觉得这小太监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是人畜无害,实则城府很深”祖大成道。 “是个狠人,如他自己所言,好战嗜杀,而且或许真的打仗很厉害”祖大乐道。 祖大寿又看向祖泽洪。 “儿子觉得他对爹好像真的很崇拜,不像是做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的崇拜”。 祖大寿笑了:“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他愿意以脑袋担保以阿济格将我等换回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好战嗜杀!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让咱们来分化吴三桂兵权,以防他做大不受控制”。 “那他就不怕咱们做大了么?”祖泽洪问道。 “他怕,但是他早有预手”祖大寿嘿嘿一笑:’信不信等咱们一旦拿下锦州城,吴三桂会立刻回来继续坐镇宁远。吴三桂便是他用来牵制咱们的“。 ”可三桂是您亲外甥啊,他就不怕咱们一家人……“祖大成挑了挑眉。 祖大寿苦笑摇头:”我曾写信劝降过吴三桂,有了隔阂,如今又鸠占鹊巢分了他的兵权,这梁子就结了“说着长叹一声:”大成说的没错,这小太监城府深得很,他以咱们来分化吴三桂,回头又以他来牵制咱们“。 ”这小太监可真奸诈啊“祖大乐忍不住骂道,祖大寿则淡淡一笑:”这种事本就是平常,朝廷用人不都是这样么,小太监这种手段也算不上新鲜,不管怎么说,他这人也算坦诚,对我也是掏了心窝子了,可信!“ ”那爹两年内就真的能封爵了“。祖泽洪大喜, 祖大寿哈哈一笑:”这个就随缘吧,不管怎么说怎么现在回来了,腰背都能挺直了,再也不用低头哈腰给人作奴才,就是战死也清清白白的无愧祖宗了“。 第1088章 都没那么简单 日上三竿,常宇方才昏沉沉的醒来,昨夜那场酒是他穿越过来喝的最多的一次,所以今天也是最头疼的一次,用凉水洗了把脸抱着脑袋使劲的捶:“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酒鬼最喜欢戒酒,比如黄得功每次喝醉第二天也都这样。 李慕仙递过一颗药丸:“解酒的”。 常宇接过对着阳光瞧了又瞧,眉头一挑:“你丫别给老子弄什么金丹吃了”李慕仙连道:“不敢”常宇想了想,终究还和水吞了,李慕仙通医术,弄个解酒丸倒也不难。 不知是这解酒丸真有效果还是心理作用,待常宇吃完早饭后,头已不是那么的痛了,这时他才想起什么:“吴中和乔三秀呢,还没醒酒?” 李慕仙噗嗤笑了:“早起来了”。 一般能喝的人,抗酒力也强,醒酒快。 “那人呢?” “打架去了”李慕仙撇咧嘴:“那厮每天除了打架也没啥正事了”常宇一怔挑了挑眉头:“谁这么不长眼来撩骚他啊,沈江虎还不服啊?” 且^……李慕仙翻了个白眼:“那厮的性子,还用的别人撩他,一大早起来就和祖二疯子干起来了,若不是乔三秀拉扯着,都差点给伤着了,现在跟着祖大寿一行人去军营了,说今儿要拳打脚踢宁远全军”。 哈哈哈,常宇笑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俩傻子……竟还要打遍宁远全军,看来还是没醒酒呢……祖大寿去军营了?” “是的,一大早来给大人请安,见大人没醒便打了个招呼去军营了”李慕仙淡淡道。 常宇微微点点头:“老将做事就是滴水不漏,虽是关宁铁骑旧主但毕竟生疏多了,他若想大展拳脚,第一步必须从抓军心握军权做起”。 “挑挑拣拣,哪些人还能用,哪些人还念着旧情,哪些是吴三桂得亲信,他心里得有点底”李慕仙摆弄着手里的拂尘,看了常宇一眼:“大人可要去军营一趟?” 常宇摇摇头,走到房门口抬头看了看空中烈日:“不,咱家不胜酒力,这两天都得好生休养醒醒酒”。 李慕仙呵呵笑了起来:“也是,舅甥俩自己掰扯去吧,大人一旁落的清静”。 常宇叹口气:“你瞧咱家有那清闲的命么,该传圣旨了”。 “厂公要这么快就走么,这边……祖大寿刚来咱们就走,您心可真大啊!”李慕仙略显担忧:“至少等这边稳定了些再走不迟啊”。 常宇嘿嘿笑:“你刚还说这里边是他舅甥俩的事,咱们搀和啥呀,再说了南边军情紧急,大军急着南下,咱家难不成还真要在这避暑个三五月”。 “可,祖大寿初来乍到……”李慕仙刚张口就被常宇挥手止住:“你忒小看祖大寿了,这么点局面他若摆不平的话就不是祖大寿了,敢杀人都算狠茬子了,他可是连人都敢吃!再说了咱们走时把吴三桂得嫡系拉走,剩下那些小虾米在祖大寿眼力都不够看”。 听到这里李慕仙才微微松了口,可还是略显担忧:“祖大寿毕竟在鞑子那边待了两年,这刚过来没两天厂公就把宁远扔给他了,这可是大明关外的唯一城池啊,你当真就那么信的过他?就不怕前脚刚走他就把城献给鞑子了?” “祖大寿是吃肉的狼,不是一个吃屎的狗奴才!”常宇走到院子里:“鞑子那边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但凡有一点儿生路他都不会去那边的,能在大明堂堂做人,他没理由去那边做个狗奴才,他不是这种贱骨头”。说着回头看了李慕仙一眼:“你不了解他这种人,就像你不了解吴中一样,你俩同样都是闯荡江湖,他能扬名立万相交天下而你最多只是坑蒙拐骗苟且偷生,他活着靠的一身本事好豪爽侠义,你活着看着是嘴皮子和脑子,当然这也是一种实力,只是活的大不同”。 李慕仙苦笑摇头:“在督主眼里,贫道只是个坑蒙拐骗的下三滥,远不及吴中万一……”常宇抬手止住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道长和吴中都是人中龙凤,虽在武道上你不如他,但处事之圆滑以及谋事周密他远不及你,而且本督从未将你当成什么下三滥,你可见本督喊过你一声牛鼻子!” 李慕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常宇也笑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况韧正在外边和几个亲卫闲聊,见小太监出来便道:“厂公可是要去军营?”。 “大好天气去那作甚”常宇摇摇头:“出城,咱们去南边大河钓钓鱼,游个水岂不快哉” 众人大呼妙哉。 常宇带着他的亲卫在城外郊游,狩猎,垂钓,嬉水,直至日薄西山方才尽兴而归,回到总兵府得知祖大寿一行还在军营里未回。 与兵同乐啊,常宇微微一笑,令人将袁辉叫了过来问话。 袁辉是宁远城内锦衣卫的的头头,在军中有很多眼线:“一早先去南大营,寻了些旧部叙旧,午时在东大营里吃的饭,后来又弄个比武大赛选兵王有赏银,晚间在军营请了旧部还有沈江虎一众将领喝酒”。 “沈江虎没有什么怀疑么?”常宇挑眉,袁辉笑了:“他就像个大傻子一样,跟着祖大寿后边屁颠屁颠的,玩的开心呢”。 常宇嘴角挑起:“那是任谁都想不到本督会让一个刚从敌方交换回来的降将立刻走马上任,而且还就在这宁远城上任,所以沈江虎虽看着祖大寿出入兵营拉拢军心,也仅以为是叙旧而不会多心。等他反应过来时候,木已成舟咯”。 至晚些时候,吴中和乔三秀回来了,两人满脸酒气身上有些许挂彩,神色却傲娇的很:“今儿和老乔联手连下一十七人,打遍了宁远全军”。 呸,李慕仙白眼一翻:“宁远军两万余你打了十七个就叫打遍了?” 这话吴中听了自然刺耳忍不住就要开怼,却被常宇止住:“这一天又是喝酒又是打架倒是滋润的很啊,的是不是找到当年闯江湖的感觉了”。 “嘿嘿,可不,倒还……”吴中一张口就被乔三秀给拽住了:“厂公大人,一早祖将军相邀盛情难却,吾等……” “行了”常宇摆摆手:“你们真以为祖大寿还是三岁小孩那么大玩心,又是找你们比武又是找你们喝酒打架,这番折腾不过都是奔着咱家来的,俩傻子被人当枪使了一天还开心的屁颠屁颠”。 呃……吴中和乔三秀一怔互看一眼满头雾水:“他要对厂公不利?” 李慕仙嘿了一声道:“他叫上你俩一起,一来想从你们的言行举止旁敲侧击摸摸厂公的底,二来就是借东厂之势在军里施恩惠立威风,第三么,就是借你们的眼替厂公瞧瞧他在军里的威望以及控制手段,祖大寿才是真的老江湖,你俩加一块都得往后稍稍”。 “我艹!,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怎么都那么的复杂”吴中呸了一口:“还特么的以为那姓祖的老头是个豪爽之人呢,谁知心眼子比小太……咳咳还他么多” 常宇哈哈大笑,走到李慕仙跟前拍拍他肩膀道:“一方道长火眼金睛,这就是他远不如你的地方”。 第1089章 赖账 翌日一早,祖大寿几人前来问安,常宇邀其共进早餐,饭间随意闲谈只字不提昨日之事,倒是祖大弼又有点疯癫,一直盯着常宇问:“您麾下亲卫说您是一等一的高手,号称大内第一可是真的?” 常宇微微一笑:“半真半假” 祖大寿也来好奇:“何为真何为假?” “大内第一是真的,一等一的高手是吹得”常宇哈哈大笑,祖大弼一惊:“这倒瞧不出来,待会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祖大寿正要呵斥,常宇挥挥手示意无碍,却也没同意,只是问道:“你和吴中交手,接了他几招?” “他块头大,下手阴,卑职挡了他两招……不过若是马战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祖大弼逞强道,常宇笑了:“你俩又没马战过,又岂知他不是你对手”。 “说得也是,待会倒也要和他一决高下”祖大弼说着端着碗就到院子里去了:“吴中待会咱俩……” 祖大寿苦笑摇头,这小太监段位太高三言两语就把这个二疯子给打发走了。 “待会儿还要去军营?”常宇看向祖大寿问道。 祖大寿点点头:“趁热打铁,督主待会也去溜达溜达?”常宇摇头:“昨儿喝伤了心肝脾胃,身子不适就失陪了”。 “督主多休养身体”祖大寿拱拱手道,表面一副关心,内里明镜似的,他可是听闻昨儿小太监在城外玩的嗨皮呢,至于为何不陪他一起去军营,大家心照不宣。 祖大寿吃了早饭后又去了军营,还是沈江虎作陪,不过今儿的玩法变了,不是在军中叙旧,而是拉支人马出城拉练,估摸是要旧帅瞧瞧他们如今的风姿,是否更胜往昔,当然要比过去更牛逼,不能丢了吴三桂得脸啊,所以沈江虎等人很卖力的表演。 城外头搞的动情还不小,可小太监却一丁点儿不关心,和李慕仙两人便服出街,在宁远城里走街串巷体验风土人情,上一次这么干的时候还是宁远大战前,那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全城还在抓奸细和刺客弄得人心惶惶,而如今天下虽没太平,但城中百姓多安居乐业。 城东也巷子口的阴凉处,常宇和李慕仙一人抱着半拉西瓜啃着,这是刚刚从小贩那买来解渴降暑,沙瓤多汁口感好的不得了,是常宇穿越过来吃的第一个西瓜,感觉相当的奇特。 “一方道长,你觉得此时若倾尽宁远兵马去打锦州有几分把握?”常宇啃着西瓜随口问道,李慕仙苦笑摇摇头:“这事您问错人,您该问祖大寿啊,他守锦州十几年最知道虚实,用您的话来说他是职业玩家,贫道不过是个半吊子”。 常宇轻轻摇着头:“就想问问你这个半吊子,以你角度来看几分胜算”。 呃……李慕仙略一沉吟:“其实亦贫道来看,眼下根本就不该打保持现在这种平衡时最好的”。 常宇面无表情:“你觉得眼下时机不对?” 李慕仙点了点头:“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好时机,又怎么是个好时机呢,何况宁远大战才刚过两月需要休养,若在开打便有穷兵黩武之嫌,而且只要开打锦州,必定为多尔衮分化了压力,转移了豪格对他火力,反而是帮了他的忙”。 常宇深以为然,后世一些国家常用的手段就是每当国内矛盾激化道一定程度时,他们便会搞起战争,转移矛盾,起身走到旁边的水井打了水洗了把脸:“所以你也觉得祖大寿的稳打稳扎最靠谱?”李慕仙嗯了一声:“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打的仗都比咱们听过的戏还多,他的决定不会错,按理说他比任何人都想将锦州收复”。 呼……常宇长呼一口气:“是咱家心急了,差点踩到雷,你说的没错,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好时机怎么会是好时机呢,多尔衮那孙子岂能不防我”说着扭头看向李慕仙:“说说你对祖大寿的印象”。 “不怒自威,杀气太重!”李慕仙皱眉低声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可怕!” 常宇大笑:“若非如此何必令其坐镇关外守国门!” 不知不觉一天又那么过去了,晚间沈江虎来请常宇赴宴,说是军中诸将设宴为祖大寿接风,毕竟前天那此时常宇摆的席而且他们大多没出席。 常宇拒绝了,还是以前晚和伤了为由,沈江虎倒也不好再强求,或许心里还松了口气吧,毕竟小太监在场的话他们也放不开呀。 “喝吧,笑吧,闹吧,明儿就盖上路咯”常宇嘿嘿笑着,伸了个懒腰:“一方道长来下盘棋……” 关外孤城宁远城内总兵府内,常宇和李慕仙摆了棋盘捉对厮杀,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同代王府里也迎来客人。 贵客登门,乌鸦叫的那种贵客,锦衣卫。 数骑风尘仆仆日落时进城,天黑敲门。 代王朱传?听闻通报一头雾水,锦衣卫这丧门星找上门来干嘛,莫不是和那些借款和粮草有关? 哪知这些锦衣卫只送来一封信,东厂督公常宇写给他的信。 信写的很简单就寥寥几字:安记得福王乎,不用谢。 “这他么的是要赖账啊!”朱传几一声怒吼,王府长史和世子大惊,从地上捡起那封信瞧了一眼,皆怒不可遏。 信虽然就那几个字,可是意思可就多了。 这是显然是常宇以洛阳福王来敲打朱传几,若不是我死守太原,大同这会早就被贼军给破了,你也少不得和福王一样给炖了,拿你钱财了也给你消灾了,没再问你要辛苦费都好的了,现在还有脸要帐? 太几把赖皮了吧,借钱借粮时装成个孙子说不尽好话,将王府差点搬空了,好心好意借了也没想着要利息什么的,能还个本就行了,再不济少些也行,可眼下瞧着这意思,是根本不打算还了。 父王,咱们代王府何曾吃过这种亏!世子大怒,朱传几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世子说的没错,代王一系从初代朱桂起就不是善茬,而且这个祸害活的太久,当时皇帝比他小好几倍也不敢怎么滴他,以至于代王府一茬比一茬坏,让历代皇帝都头疼,能不惹就不惹。 偏偏到了最弱的崇祯帝这朝,还骑到他脖子上来撒尿,借钱都不还了! 这他么的还有天理么! “上折子,把事情搞大,让朝野都知道朝廷是什么德行,瞧瞧其他藩王怎么看,看以后谁愿意借他一粒粮食!”朱传几哼哼道,世子也在旁附和着。 倒是王府长史急了:“不可,不可,此事当从长计议!” “还从议个p,天下哪有这般赖账不还欺人太甚的道理,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行!”朱传几怒喝。 “王爷,可若上了折子便是朝野尽知,虽能借舆论之势给其压力,但舆论是把双刃刀啊,咱代王府也臭名远扬了!”长史长叹一声。 “臭名远扬?此话怎讲”朱传几眉头一皱。 长史道:“太原就是大同的大门,守住了太原也是帮咱们守住了院门,人家会骂咱们不懂感恩,加上这数月北五省天灾人祸粮食失收,朝廷正是火烧眉毛之际,咱们这个时候去要账岂不是火上加油,会被骂没人性的,而且这是闹大了就是皇家丑闻,那位面子若是挂不住了,自会迁怒代王府给咱们穿小鞋啊!” 朱传几稍稍冷静了些:“但白纸黑字的帐咱不能就让给赖掉了啊那可是王府数年积蓄”。 “那也不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而且不能闹大了要,还是私下商量着吧,当初是那小太监借的,咱们还去找他,找朝廷找皇上人家都不认账的”。长史苦笑摇头:“王爷还是遣人去京里一趟给人家说点好话,或许还能讨回点”。 “借钱不还,还得给tm的说好话,还有天理么?”世子大怒。 “不说好话,若那小太监不承认咱们也没辙啊”。 “就不信他堂堂东厂的提督还有这白纸黑字就不认了,对了,当时还有卫景瑗作保呢……”朱传几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咱们去找卫景瑗这个保人去讨,让他去找那太监要去……” “王爷”长史忍不住打断他:“您忘记了么,太原一战后王继谟被剥了宣大总督位置由蔡懋德顶替,而卫景瑗则被调走顶替蔡懋德的太原巡抚了,所示他还在大同您的一亩三分地还好,如今人家去了晋王的地盘了咱们现在去找他,他也未必认账了,这事就是浑水谁愿意淌啊”。 “看来他被调任太原也是朝廷要赖账的预谋啊,这不行,那不行,合着咱们还真得求那阉狗不成,靠,还真应了那句欠钱的是大爷了么!”世子忍不住破口大骂,朱传几则气呼呼的阴着脸双目喷火不语。 “所以咱们要从长计议啊”长史劝慰道。 第1090章 轻而易举 千里之外的宁远城内,常宇并不知道信已经送到代王手里,自然也不知道那边在从长计议个什么,但这一晚上他喷嚏不断,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感冒了。 常宇起了个大早,院子里吴中和乔三秀正在切磋,在旁边看了一会拒绝了吴中要练手的请求便同李慕仙出了总兵府直奔城墙上。 李慕仙在墙垛上打坐吐纳,常宇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门道,转而看向正东。 汪洋海面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半晌午 总兵府的花园亭子里,常宇正在和李慕仙对弈,沈江虎神色匆匆求见,手里拿着两张纸:“厂督大人这是……” 这两张纸不是普通的纸,一个是兵部的调兵令:南下战乱正激,朝廷调兵遣将欲南下平乱,吴三桂请战朝廷应了一纸调令要抽调宁远军五千即刻入关,而另外那张纸则是吴三桂得手令:“听令行事,速调兵入关”。 事发突然让沈江虎一众人略显疑惑,驻防宁远才是吴三桂得分内事,干嘛这么热情要去南下剿匪,那可是完全出力不讨好的事啊!得了失心疯了么? 可调兵令上有兵部大印盖着,自不会假。便是那份手令诸将也认得是吴三桂的字迹无异,上边也盖着他的私印,因为总兵印吴三桂回京时并未带走。 诸将实在想不明白,便去问祖大寿,祖大寿则笑言,现成解惑的你们不去问,我他么的刚被换过来没几天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回事。 沈江虎等人一拍脑袋便急急来总兵府问常宇。 常宇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张调兵令在史可法出京前就给盖好章了,至于吴三桂那份手令,东厂人才济济模仿他的字迹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私印?若是吴三桂能回忆起在仙居楼喝的酩酊大醉那个晚上,或许能猜到些什么。 持调兵令和手令的锦衣卫是和常宇一起出京的,也是一起入关的,只是在前屯卫(中后所,今绥中)留下待令没有一起去宁远,待常宇在宁远把棋盘摆好了,便令人前去报信,今儿半晌午就一路风尘仆仆从“京城”传令来了! 常宇将调兵令和吴三桂的手令认真看了一遍,目光投向远处的荷花池,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吴柱国好胜之心很强啊”。 “厂督大人,这…吴大人怎会想着去南下平乱啊” “你呀,你呀,勇武有余谋略不足”常宇回头看了沈江虎一眼摇摇头:“本督问你,宁远最近可会有战事?” 沈江虎挠挠头:“鞑子在宁远被咱们狠狠揍了一顿老惨了,入关又被厂督快打残了,至少年余喘不过来气”。 “年余没战事,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这吹风晒太阳倒不如入关参战捞功,毕竟连唐通都封爵了啊”常宇淡淡说道,沈江虎长大嘴巴哦了一声,顿时想明白了。 吴三桂是傲性子,唐通原本不过是弟弟,可人家因为在关内剿贼灭匪的,现在都封了爵,而且还不只是他,周遇吉,黄得功原本平起平坐的转眼间就低人一头,心气怎么能平衡。 所以这次入京,听闻朝廷调兵遣将要南下平乱,便自荐请战……嗯,一定是这样的!沈江虎觉得自己太了解吴三桂了。 可是常宇却皱着眉头,似自言自语道:“关外虽然短时平静,但宁远毕竟是边关重镇,岂能掉以轻心,调兵又调将的如此儿戏……嘿,朝廷竟然还同意了,可为何本督在京中时,吴三桂竟提也不提,本督这前脚刚离京他就把事给办了,合着这是躲着本督啊”。 躲着你就是怕你拦着呗,沈江虎心里暗想,谁都知道你跟周黄李三人亲近,有意无意要疏远防备吴总兵就是怕他做大,吴总兵知若你在京里必然反对,所以才趁你出京时请战,嘿嘿,干的漂亮! “厂督大人,宁远有兵近三万,调走五千也无妨,反正近来鞑子也不敢怎么滴”沈江虎嘿嘿笑着:“就让俺们抽空入关捞点功呗”。 哎,常宇苦笑摇头:“咱家也不是那种挡人财路的人,不过宁远关外重镇,吴柱国一走总得有个人替他看个家不是……为何只有调兵令,就没调来个人顶一下么?”说着挠挠头一脸苦恼。 “让祖将军帮着看下呗,祖将军现在不是官复原职了么,反正闲来也无事,他又是吴总兵的亲舅舅,将士也信的过他!”沈江虎连忙道,常宇一拍大腿:“着啊,嘿嘿,你小子关键时候脑子转的灵啊,本督收回刚才说你谋略不足的话!” 沈江虎开心的像个傻子! 李慕仙在旁边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南边军情紧急,既然朝廷也同意吴三桂去捞功了,你们就赶紧准备一下,赶紧发兵入关,记住哦只能发五千,多一个本督都得治你们!” 沈江虎哈哈大笑:“就五千,厂督放心俺们一个都不多带,待备好粮草,三天后便拔营!” “靠,三天后黄花菜都凉了,本来就比别人路远等你们到了只能捡破烂了还捞个毛功啊!”常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沈江虎略显为难:“这兵马拔营粮草是要事……” “朝廷发兵十几万还在乎你们这五千张嘴?赶紧带点口粮轻装急行,走山海关找高第借点一路要饭也轻松到京城了,莫不成你还打算拖家带口啊!”常宇撇撇嘴。 沈江虎一拍脑袋:“嘿,可不是。高总兵和吴总兵交好,路过时借点口粮理应不会拒绝”说着对常宇拱了拱手:“得了,卑职这就去军营调兵,宁远余下的事就劳烦厂督大人和祖将军了”说着急急离去。 望着沈江虎消失的背影,常宇转头看了李慕仙一眼,耸耸肩,摊摊手:“比想象中简单多了”。 李慕仙苦笑摇头:“比想象中傻多了,沈江虎在您跟前就像个二愣子似的,偏偏还以为自己聪明的紧,贫道难以想象他到了京城见到吴三桂时,两人的脸色的多精彩啊”。 “不敢想象”常宇撇撇嘴:“不堪入目!” 沈江虎是个急性子的人,加上又怕误了吴三桂得好事,兴致勃勃急匆匆就去了军营抽调兵马,因为是想着是吴三桂亲率抽的还都是嫡系,大手一挥:“跟爷去关里捞功去!” 五千铁骑匆匆吃了午饭携带少许干粮就拔营出城,祖大寿装模作样的追来:“这是干啥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祖将军,卑职奉令入关剿匪去咯”沈江虎嘿嘿笑着,祖大寿皱眉问“真去啊,还这么急”。 “朝廷的军令,吴大人的手令不去可不行,南边军情紧急延误不得”沈江虎说着拱拱手就要离去,祖大寿连忙道:“那这宁远谁来守着……” “这不还留下两万兵马么……对了祖将军这宁远城就劳烦您给看着了,回头吴总兵……哦不,吴柱国……嘿嘿,回来也有可能是吴伯爷了一定会重谢您的!卑职要急行军先告辞了,具体您可去问小督主”说完急急离去。 祖大寿站在城门口,看着那五千兵马渐渐远去方才收回目光,长叹以气:“难道现在带兵打仗的都不用脑子了么,三桂的手下……哎。” “打仗用的力气,要脑子干啥啊”祖大弼哼哧道,祖大寿撇了他一眼:“就该连你也送到关内剿匪去”。 “俺到是想去呢”祖大弼嘟囔着。 祖大寿没再理会他,而是匆匆去了总兵府来见常宇。 第1091章 甩手掌柜 “走了?”常宇放下茶杯,看着大堂门口的祖大寿微微一笑作势请他入座,又为其倒了茶。 “走了,瞧那架势恨不得飞过去,拽都拽不住!”祖大寿苦笑:“督主这番弄耍,就不怕回头他们记恨?” 常宇摇头,微微一笑:“不怕,他们能奈我何,再说了反正也不是嫉恨本督一人,却不知祖将军怕不怕?” 祖大寿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督主大人撑腰,末将一个光脚的怕过谁来?”。 老狐狸,常宇很欣赏祖大寿这种不要脸的气质,他本欲跳开让这舅甥对撕,可大魔王早看破他的企图,非要拉着他下水一起玩耍。 也罢,一身屎尿还怕再多招俩苍蝇么,常宇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道:“吴三桂不在绊脚石也走了,眼下宁远城您是老大,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剩下的就看祖将军如何大展拳脚了”。 祖大寿拱拱手:“末将自当尽力,只是眼下宁远城这点实力,还是先别想着怎么收复锦州,能平衡住局面就不错了”。 常宇哦了一声:“愿闻其详”。 “多尔衮此时就在锦州城内,他所料中督主极有可能要出兵攻城,必早有戒备,甚至会借此分化抵消朝里的压力,说不定还盼着咱们去打呢”。 这点和李慕仙分析的差不多,常宇点点头,祖大寿又道:“而且宁远城中兵力也远不足攻打锦州!” “兵马不足么?”常宇挑眉:“至少还两万有余吧”。 祖大寿嘿嘿一笑:“看来厂督大人没核实过宁远兵额”。 “咱家是想啊,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呀”常宇叹口气:“原因你也明白所以也就别绕圈了,直接说眼下城中能战者几许?” “满打满算不过万五”祖大寿脸色凝重,常宇则皱了眉头。 历史上这个时候吴三桂驻守宁远手头有兵力近四万,算上两个月前的宁远大战折损应该还有近三万,刚刚被沈江虎调走五千,所以应该还有两万五左右,抛去伤残两万总要冒点头吧。 空饷!大明这个时候人人都在在吃空饷,吴三桂也不例外,而且看来胃口还不小,至少三千人以上。 但常宇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办他,至少眼下不能办。 宁远城和吴三桂都太特殊了,除非祖大寿在关外坐稳了后再说。 常宇并不想在这个话题浪费口水,转而问道:“即便是万五兵马攻城不足,但也不能让多尔衮吃好睡好吧”。 “那是自然”祖大寿微微一笑:“打不得却可撩得,便以先前之计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重修塔山堡,让多尔衮的神经时刻绷紧寝食不安,劳神费力苦不堪言”。 “怎么做你比咱家有经验,还是那句话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常宇起身拱手:“咱家明日就要回京关外就拜托祖将军了”。 祖大寿赶紧起来还礼:“分内之事末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常宇嗯了一声又道:“吴三桂至少半年不能回宁远,鞑子至少一年内喘不过来,祖将军你的机会来了!报仇的机会,施展的机会都来了,勿负朝廷亦勿负了自己”。 这一夜,祖大寿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脑海中常宇那句勿负朝廷勿负己挥之不去,朝廷暂且不说,总感觉小太监是在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救赎的机会,一个弥补过往的机会! 人生七十古来稀,自己都六十五了距离古稀之年才没几年了,也没必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如小太监所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实现自我的同时也给祖家后辈赚个前程就是战死了也没啥遗憾了! 天微亮,总兵府大门外小太监翻身上马,身后数十亲卫全副武装随其出城。 祖大寿送至城南宁远河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末将预贺督主大人剿匪平乱旗开得胜”。 常宇拱手回礼:“此去一别少说半年,咱家希望再见之时祖将军已兵临锦州城下”。 “末将不敢胡乱答应,但绝对会尽心而为”。祖大寿拱手道。 常宇笑而不语,拱了拱手,打马离去。 直至其率部渡河而去消失不见,祖大寿才收回目光,矗立河畔久久不语。 “他倒还真的信的过咱们,虽说留下锦衣卫盯着,可吾等才刚回来不过数日,便将宁远城及数万兵马百姓托付,不得不说他……心大”。祖大成长叹一口气。 “他既然这么相信咱们,那就别负了人家,这小子对我口味,若是年轻几十岁真想和他拜把子”祖大寿淡淡说了句,调转马头朝宁远城缓缓行去。 “这小太监是干实事的人,大明若多几个这样的指日可待”祖大乐竟然对小太监十分有好感。 祖大成嘿嘿冷笑:“指日可待什么?大厦将倾,里边虽然几人在修修补补,只恐无济于事”。 祖大乐倒不以为然:“那小太监不也说了,如今朝廷大换人裱糊匠可不是寥寥几人咯”。 祖大成又要说话,却被祖大寿打断:“多一人两人无济于事,那多了十人八人呢,咱一家就是十几口子了,若多几个咱们这样的十几口子呢……既来之,则安之,大明此时虽还是暮气沉沉,但凭这数个月的变化来看,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刻不远了,或许……咳,说这么多废话大话作甚,即日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干点实事,今儿先清点军备核实兵员……”。 常宇真的像一个甩手掌柜就这样走了,短短即日在吴三桂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分化了他的兵权抽调走他的嫡系,并为他引狼入室。 剩下的,就由祖大寿去折腾吧。 只要他不降清,常宇相信他会把关外打理的比吴三桂好上数倍。 至于祖大寿会不会再次降清,常宇有十分把握他不会。 他眼下操心的并非祖大寿如何打理宁远和多尔衮扳手腕,也非南下平乱的事,实则是回京如何安抚吴三桂得怒火。 以吴三桂得性子,被这么阴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会动用京里一切关系来抗议。 闹大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其实早在他出京前已经和崇祯帝搭好戏台子,常宇出京去抽兵换将,崇祯帝负责拿捏吴三桂。 可常宇心里没底,因为以崇祯帝的尿性转头就能把他给卖了,或者自己觉得棘手最终还得让他硬着头皮上。 “一方道长,你觉得待咱们回京时,皇上是否已经摆平了吴三桂?”常宇问李慕仙。 李慕仙苦笑摇头:“吴三桂是个难缠的人,若贫道是皇帝,身边有个专门平事的人,就绝对不会亲自下场”。 常宇也忍不住叹气了:“其实咱家最讨厌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有打一架简单痛快!” 李慕仙侧目瞧了小太监一眼:“其实此事不难”。 常宇哦了一声:“愿闻高见”李慕仙附耳低语,常宇不时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线。 第1092章 该走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比预料中轻松了许多就摆平了关外之事,常宇心中那是一个得意啊,挥别祖大寿,渡河南下放马急奔,从宁远到山海关近三百里地,在第二日日暮时便抵达关城外,高第闻讯亲自接待入城。 洗去一路风尘,按照小太监的要求以家常饭菜招待,饭间从高第口中得知:沈江虎的五千兵马在傍晚入城,此时在兵营修整。 虽说沈江虎比常宇早了半天一夜发兵,但其兵马较多渡河耽误时间,加上油门也没常宇踩的低,以至于竟前后脚道了山海关。 “不若卑职把沈江虎叫来一起说说话?”高第试探的问了一句,常宇冷笑撇了他一眼:“是因为沈江虎问你借粮食的事么?那是你和吴三桂的交情,你借与不借都和本督无关,休得扯本督下水”。 高第的企图被常宇看破略显尴尬:“可关城余粮亦不多……罢了,总归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南下,吴三桂这点人情卑职还是得卖的”。 常宇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几下:“粮草这事你真犯不着给本督哭穷,有你就借,没有你就去问朝廷要去这事归兵部和户部管,本督管的是东厂,挨不着”。 说完便离开去房间里头歇息去了。 这……高第一人独坐大堂既尴尬又疑惑,小太监前阵子出关的时候还好说的话很,怎么回来性情大变,对他极为不耐烦,莫不是关外的事办的不利索,又或自己得罪他了。 可自己这几天都在装瞎装聋装哑巴,就连沈江虎跟前也没说一个不该说的字,没道理得罪到他呀。 其实这事得怪祖大寿。 常宇之前对高第的过往并不了解,就只记得历史上清军入关那会他和吴三桂联手在一片石大战李自成,仅限于此,所以对这个人没啥喜恶感。 可前几日和祖大寿聊天时听到了些高第的黑历史,其原本属于阉党也就是魏忠贤的人,曾替代孙承宗负责关外军务,下令撤走锦州,大凌河等各处防务,甚至弄丢了十万石粮食……关外如今仅剩宁远一座孤城的局面,少不了他的“功劳”。 以常宇嫉恶如仇的性子,怎么能给他好脸色,虽然他曾经属于太监集团的人,但自己不是魏忠贤,高第也不是他的人,也看不上。 翌日清晨,得到消息的沈江虎前来给常宇请安,心中也是十分好奇:“厂督大人这般着急回京,怎么不在宁远多待几日”。 常宇微微一笑:“大军南下,本督奉旨督军哪有那般自在再关外避暑”说着长长一叹:“本督天生的劳碌命啊”。 “既是如此,那就一同走吧,路上给督主做个伴解解闷”沈江虎讨好道,常宇轻轻摇头:“本督的闷是你解不了的,可没那闲工夫陪你们慢悠悠晃悠,三日内本督必须赶回京城”。 京城近来很热闹,从大半个月前清军被赶出关外到阅兵大典一直没消停过。 这两天更甚,不过却非老百姓的热闹,而是军队的热闹。 据闻南下战祸又起,朝廷调动兵马南下扑火,城中各营都在忙活这事,动员,抽调,预备粮草,出城待发……忙的不可开交。 高杰和二刘作为南下先锋,在今儿一早便拔营离京,近万余的骑兵扬尘而去。 没一个送行的。 蓟镇乃边关重镇不可一日无将,唐通也率部回师,周遇吉奉令回山西坐镇防备黄河西岸的闯贼以及为秋后反攻做准备。 此时城外兵马留下的就黄得功和马科的兵马了。 黄得功部原本有近两万,数月间转战千里无数场厮杀,折损近半近万余刚冒头,但其分了不少战马竟成了清一色的骑兵,无论战斗力还是机动性都远胜先前。 死的已经埋了,抚恤金则有朝廷发放,有小太监作保加上朝廷现在正在笼络军心用人之际,这钱不会打水漂的也没人敢截留。 至于伤的则留京城军医院救治,伤补也已发放到位,这一点黄得功做的比许多将领都地道,他虽也曾吃空饷,但绝不贪手下的卖命钱。 黄得功兵马在北城待发,其粮草辎重先发,他和周遇吉及李岩三人将多尔衮掠劫的粮草分了,手头充裕的很,省点吃都能撑到江南地头,但李岩曾告诫他,低调,哭穷。 这其中道理他懂,倒不是会哭的娃有奶吃,而是为了配合小太监接下来的要饭计划。 城外现在还有三部兵马,除了黄得功和李岩外还有马科的数千人。 马科参战时麾下八千,关外一场伏击与狗急跳墙的多尔衮血战之后,此行南下不过五千余。 代价虽惨重,换来的好处也不少,所获的粮草战马皆有份,也是清一色骑兵。 而马科本该镇守昌平,却被常宇点将南下,他知道这是小太监提携他,感激之余亦十分看重这次机会,在一早高杰等人拔营离去,他便入黄得功大帐,问何时拔营? 恰李岩也在,三人略微商议后便决定,待傍晚日头不那么热时便拔营。 “报,伯爷,神机营出城南下了”。这时有亲兵来报,黄得功眉头一挑呵斥道:“军中不要这么称呼老子”。 亲兵赶忙点头应了。 “吴惟英倒是积极的很呀”马科看向李岩笑了笑。 “这老小子是尝到甜头了,听说他这几日差点没把京营的军火库给搬光,火炮火药啥的有多少要带多少,王家彦有一点儿不情愿,他就说是小太监让他拿的,不服去找小太监”黄得功苦笑摇头:“老家伙这么拼,莫不是还想拼个柱国或者公爵?” “公爵有些难,这柱国……或许吧,听他给别人炫耀说小督主曾和他商议要在京里设个什么军工研究院,专门召集一些火器匠人研制打造先进新式的火炮,火枪等,这军工研究院和军医院同时动工,建好就由他负责呢”马科神神秘秘的说道。 黄得功挠挠头:“这翰林院老子听说过,这军工研究院……嘿,小太监就会搞新花样”说着看向李岩:“你听说了么?” 李岩点了点头:“有耳闻,据说这次筹备军医院的募银剩余就是用来建军工院,但具体由谁负责却还没听闻”。 “神机营是辎重太多,早走倒也不足为其”黄得功抬头看了看天上几朵白云:“可知亲卫军几时走?” 亲兵摇头:“尚未见出城”。 “也罢,管他们干嘛爱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黄得功耸耸肩对马科道:“回去收拾收拾,傍晚咱么就走”。 这次要南下平乱的除了城外六大总兵的人马,崇祯帝甚至一度要倾尽城中亲卫军助战,理由就是再不磨都生锈成废物了。 不过这个想法遭到了常宇和内阁的强烈反对,以李邦华为首的阁臣反对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亲卫军是保护皇城保护皇帝的定海神针,你拉出去万把人倒也罢了,都出去那怎么行,本来京畿兵力就已太过单薄了,再把京城也清空,你心怎么这么大呢。 而常宇的反对则比较现实了,皇帝二十六亲卫,眼下虽无鼎盛时期的数十万,十万,但也有五六万之多,千里之遥调兵那得多少粮草啊,后方补给供不上,而且这么多菜鸟也带不动啊,又不是去旅游。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还是点了作战经验丰富的腾骧四卫和金吾四卫共八卫一万余铁骑。 毕竟南下平乱是真刀真枪的干,带别的菜鸟就是送人头,又何必呢。 至于崇祯帝想磨炼亲卫军,则可派其去昌平及长城各处关隘轮防。 城外兵马已陆续拔营,城中八卫也在忙着收拾打包辎重,与其他各部不同,他们的粮草从离京起则全由朝廷供给。 第1093章 自己擦 午时阳光正烈,神机营的兵马火炮辎重不畏酷暑出城南下,亲军八卫的衙门也在忙碌着,引得很多百姓围观窃窃私语不绝。 “又要打仗了,不知还要死多少人,这天下才能太平”城门外树荫下一个佝偻老人低声长叹,目光朝西南远处望去,白幡飘飘新坟林立,这段时间京城保卫战加上鼠疫,死了不少人。 “可也有人说,不打仗会死更多人,这天下总不能任由贼子祸害吧,瞧瞧这么多年大明都被糟蹋城什么样了,若非这个大太监会打仗,只怕咱大明都要亡了吧”身边一个年轻人眉头一挑:“爷爷,我都想当兵杀贼人去”。 啪的一声,老头给孙子一个爆栗子:“好男不当兵,好好读书考个功名才是”说话间望着远处南下军队,轻轻摇了摇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个普通老百姓太苦了,所以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啊”。 出人头地未必就不不苦了,至少堂堂柱国大将军吴三桂此时就满肚子苦水,他愈发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了。 先前出京被拒绝,面圣也被拒绝,心中虽也疑惑,但想着崇祯帝说是让他在京城多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倒也安心享受这难得美好时光和陈圆圆每日切磋的天昏地暗也舒坦的很,只是这一眨眼都快十天过去了,南下的兵马都已陆续出京,可朝廷那边对他还没有一丁点的动静,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可任由他动用朝里所有关系都没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真的给自己放那么长的假? 可此时多尔衮就在锦州,朝廷怎么会这么大的心啊! “柱国大将军吴三桂接旨”就在这时吴府有太监上门传崇祯帝口谕,召吴三桂入宫面圣。 吴三桂大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西苑太液池琼华岛上的广寒殿内,崇祯帝望着银波粼粼的湖面目光深远,清风拂来燥热尽去,手畔桌上的茶水热气随风散去,外边伺候的太监传报:“皇爷,吴三桂来了”。 “臣,吴三桂恭请圣安”吴三桂入殿跪拜,崇祯微微一笑:“朕安,平身,赐座”。 吴三桂谢恩起身落座:“皇上今儿好兴致啊”。 崇祯帝嘴角一抽,摇头长叹:“朕今儿就是心事太重,才来这透个气,找你说说话”。 吴三桂赶紧道:“皇上的心事可否说给臣听来,臣愿为皇上分忧”。 “你当真愿意为朕分忧么”崇祯帝轻笑起身,走出广寒殿外的树荫下,背着双手看着湖水一动不动,吴三桂紧随其后躬身道:“臣,一万个愿意”。 “你说话儿就是好听啊”崇祯帝笑了笑,随即一声长叹:“南边贼人闹的厉害,左良玉孤掌难鸣,南京及周边诸府有心无力,朕千里调兵却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来得及又能否扑灭贼人,这就是朕所忧也”。 “原来皇上是心忧南边啊”吴三桂哦了一声:“臣听了些消息左良玉那边虽有些捉襟见肘手忙脚乱,但却也将贼人牵制牢牢的,只要朝廷大军一到,两方合围,贼人必溃……” 吴三桂话没说完,崇祯帝一声冷哼打断他:“朕找你来说说心里话,不是让你来敷衍朕的,贼人若是这么好打的话十年前就被剿灭了,还至于成今日之势?” 吴三桂脸上一红,连忙告罪:“臣并非敷衍皇上,若是往年或许……可如今大不同啊,六总兵联手又有常公公督军,这是稳操胜券的事啊,皇上难道对常公公还没信心么,这数月间他可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神鬼难挡的常胜将军啊!” 一听别人夸常宇崇祯帝就忍不住面露笑意,不过一眨眼又变得凝重起来:“常宇虽善战可毕竟年轻且其仅善野战和守城,然南边贼人要么是钻山林的野耗子要么就是在城中龟缩,这两种打法都不是常宇所擅长对此他毫无经验”。 吴三桂挑了下眉头略一沉吟:“常公公虽不擅攻城和山地作战,但黄得功,刘良佐等人可都是其中老手经验丰富善战老将,皇上不必担心,相信他们联手之下,溃敌势在必行!” 崇祯帝嘿了一声,转过头盯着吴三桂道:“你不觉得常宇现在势力过大么?” 吴三桂心中一震:“皇上的意思是……” 崇祯帝嘿了一声:“眼下他在军中一呼百应,李岩,周黄唐马等皆依附于他,兵部调不动的人马他能调,五军都督府干不了的活他能干,那些大将对他唯命是从,便是对朕都没这般听话,长此以往……” 吴三桂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不知不觉双拳已握的紧紧的:“那皇上为何还要对他……” “你以为朕想让他做大,是朕不得不用他,眼下除了他谁还能为朕所用,能为朕所用者谁又有他这般本事?”崇祯帝重重一哼,盯着吴三桂缓缓道:“倒也不是没有本事的人,只是不知道愿不愿意为朕出力” 吴三桂噗通一声跪下:“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愿为皇上分忧解难,只要皇上信的过臣”。 机会来了,终于来了,吴三桂心中激动不已,但凡谁都看得出来小太监如今风头太劲,眼红的想干掉他的人也很多,只是无从下手,毕竟其只是个太监,可谁知道多疑的崇祯帝连身边的太监也信不过,想要找个人牵制他。 帝王御下之术中最基本的就是平衡,不允许一家独大。 所以崇祯帝想以他人来牵制常宇,吴三桂是相信的,也一点不意外的。 再者从阅兵大典起,吴三桂得心气就不顺,自己以宁远大战的战功加上朝鲜三王子才勉强位列柱国之一,可唐通,黄得功和周遇吉却封了爵,这让他极其的羡慕嫉妒恨。 他之所以急着要出京回关也是为了此,他想要趁着清军大败之际的节骨眼看看能不能去捡个便宜,将锦州给收复了,那时候凭借收复大功封爵是十拿九稳的了。 可瞧着,眼下好像封爵还有其他路子。 “你若真的愿意为朕分忧解难,此番南下平乱你便与常宇同去!”崇祯帝盯着吴三桂道:“平乱之日便是你封爵之时,如何?” “臣,愿意去!”吴三桂一时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不过,臣眼下手头无一兵一卒,便是与其同行怕也难以牵制一二”。 “朕是要让你南下与他一起平乱,而非牵制”崇祯帝怒斥:“朕只是不想他一人居功!” “臣口误”吴三桂赶忙道罪:“但平乱也要兵马,他人麾下臣也指挥不动,再说他们也不会让臣指挥的,不如臣立刻令人去关外调兵……不行,宁远孤城重地,清军尚在锦州环伺,那边的兵马调不动,这,这可就难办了”吴三桂自说自话陷入了焦躁中。 “你只要愿意为朕效忠分忧解难便可,余下朕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崇祯帝嘿嘿一笑。 吴三桂皱眉:“还请皇上明示”。 崇祯帝微微一笑,举步走进广寒殿落座:“你可知道常宇去了哪里?” “常公公不是先行南下了么?”吴三桂一怔,崇祯帝嘿了一声:“你总该知道朝廷要将那阿济格和多尔衮做个交易吧”。 吴三桂一脸惊骇:“常公公去了关外交换祖大寿去了!这……难不成……” 他终于意识发生了什么以及即将或许已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心中很是恼火。 “没错”崇祯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吴三桂:“你用不着胡思乱想,交换祖大寿此时非常宇不可为之,而且你的兵马你的宁远城谁也拿不走,你此番只需跟着他南下平了乱,回来你想去关外朕就准你回,你想在他处朕也准你,如何?” 吴三桂这才松开气,躬身谢恩又忍不住问了句:“所以皇上其实暗中将宁远军调来了?” 崇祯帝点头:“岂能让你孤身上阵,但宁远为重镇不能无兵无将,朕让常宇调来五千与你,又让祖大寿暂守宁远,待你回来完好无缺交还与你”。 吴三桂苦笑:“皇上运筹帷幄,暗中将这些事安排的妥妥当当,臣完全被蒙在鼓里,这法子是常公公出的吧”。 “不”崇祯帝摇头:“常宇是很反对调动你的兵马以及你的人南下的,但他越是反对朕越要让你去!于是便以你久在关外需要调防,及祖大寿回来若在关外与你共事会很尴尬甚至会引发矛盾对宁远关防不利为由将你调来,他才勉强答应……” 湖面起了风,吹入广寒殿令人舒适,不过吴三桂此时根本无心享受这夏日凉风,此时的他脑袋嗡嗡的,一时也分不清崇祯的话是真是假。 短短数日间,皇帝和小太监竟然背着他从宁远调了兵马安排他南下平乱,到底真的事皇帝要借他之手制衡小太监,还是别有缘由,比如算计自己? 他有些蒙逼,一时难辨真伪,甚是稀里糊涂怎么出宫的都忘记了。 倒是崇祯帝在他走了之后,背着双手看着远处宫殿,目光停在万岁山巅:“常宇啊,别总觉得朕总让你擦屁股,偶尔朕也会自己擦”。 这还真的出乎常宇的意料,此时他正在火急火燎奔赴回京途中,正与李慕仙再三商议如何应对吴三桂呢。 第1094章 已摆平 稀里糊涂出了宫,迷迷糊糊的回到府邸,吴三桂像丢了魂似的吓得他爹吴襄脚底发寒,连忙将其拉入书房问了话。 吴三桂便将在宫里和崇祯帝的话说了一遍,吴襄沉思许久神色渐缓:“皇上亲口应了你南下平乱之后封爵?” 嗯,吴三桂点头头:“还有宁远城兵马物归原主”。 “君无戏言,皇上既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置什么气,事已至此便应了就是”。吴襄轻叹。 “孩儿不应了还能怎么滴,总不能举旗反了吧”吴三桂哼哼道:“只是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实则……可耻!” “你……”吴襄本欲斥其口不择言,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吴三桂呼了口气接着道:“且孩儿不知他话里几分真,到底是借我之手制衡小太监,还是和小太监联手阴了我”。 “呵,你还没翻过这劲呢”吴襄一撇嘴:“说来说去还是那笔旧账,先前勤王你磨磨蹭蹭抗旨不来,以皇上的小心眼岂能和你一笑了之加上朝鲜三王子的事你虽耍了个小聪明,实则旧账添新笔,寻着机会必整你,只是忌惮你拥兵自重不敢明来,于是便趁着小太监出关交换你母舅给你来个了釜底抽薪”。 “如爹所说,这次南下牵制小太监也不过是幌子了,只是为了安抚孩儿怕孩儿行极端之事?”吴三桂脸上怒气渐浓。 “那倒也未必”吴襄苦笑摇头:“如今局势不同了,你当还是几个月前闯贼大军东进北上那会么,朝廷处处低三下四的忍让,你也不瞧瞧眼下江北地界有谁敢太过嘚瑟?谁冒头他那马前卒小太监就会毫不犹豫的打过去!若在往年倒也不惧,可如今小太监手底下有几个跟班的抱团谁扛得住” 吴三桂哼了一声不说话。 吴襄则劝道:“为帝者无不好弄御下之术,他以你制衡小太监也未必是假,况且你又何必管他真假,既允了你好处那就虽小太监南下平乱赚个爵位回来,也让咱吴家祖坟再冒股青烟!再者宁远城兵马如今由祖大寿暂时代管,他也不是别人,毕竟是娘舅万不会撕破脸弄得很难堪”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吴襄一番劝解终让吴三桂火气消了大半,毕竟以当下这个局势,他虽被崇祯帝阴了一把就是再不爽也得忍着,只盼着崇祯帝言而有信,待平乱之后给他封爵,至于制衡小太监他就呵呵了。 他并不想被当刀使,心里还好奇另外一件事,朝廷怎么这么大的心,祖大寿刚回来就能接手宁远城! 一个降将如何得此信任的。 都他妈么的疯了么! 傍晚时分,李黄马三部人马拔营南下,同时间城中亲军八卫也不约而同的发兵,与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三个勋贵坐镇。 便是刚入职五军都督府的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以及宣城伯卫时春。 对于这个安排,朝里竟少有一致赞同没人反对,毕竟是皇帝亲卫由勋贵率领指挥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三人又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本就有统兵权。 大军开拔自是引得老百姓看热闹,南城外数里之地人满为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直至黄昏日落时,大军远去方才回城。 而此时城北十余里,半百铁骑疾驰而来在城门关闭前一刻入了城,沿着安定门大街一路南下直奔皇宫而去。 小太监回京了。 一路风尘浑身汗渍臭味熏天,常宇一行先回了衙门洗漱略微修整在大堂听番子汇报公务。 春祥两日前离京,高杰和二刘一早拔营离去,李黄马及亲卫军则在傍晚时刚走……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黑,常宇入宫。 乾清宫内,崇祯帝的茶杯端起又落下听细细说完后眉头一挑再三确认:“这么顺利?” “此行之顺利连臣都意外的很,和多尔衮交接的很顺利他没挖坑也没设伏,和祖大寿也掏心窝子聊了,他说已近古稀不做他想余生便埋骨大明了,而抽调吴三桂得嫡系兵马更没费一丁点劲,一个个竟求之不得要入关捞功,臣当时已做好了要杀鸡儆猴的打算也没用上”。 崇祯帝哈哈大笑,随即脸色又渐渐变冷:“祖大寿这个狗东西,一句埋骨大明就想完事了啊”。 “皇上,祖大寿当初实则不易,若非逼不得已……”常宇刚又想提祖大寿说两句好话就被崇祯帝斥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投降了就是投降了,何来逼不得已!” 见常宇低头不吭声,崇祯帝也不好为甚:“得了,你既然这么看好他又拼着脑袋保他,朕就给他这个机会,瞧瞧他埋骨前能否给朕将功赎罪收复锦州!” “皇上,快则一年,慢则年余锦州必收回来”常宇赶紧道,崇祯帝眉头一皱:“怎么要这么久,你出关前不是说眼下正是好时机么,若兴兵三月足矣么?” “是臣先前考虑不周”常宇微叹一声,将祖大寿和李慕仙的分析娓娓道来,崇祯帝脸色凝重微微点头:’若是这样那就先安内再攘外,且让多尔衮狗咬狗去“说着微微一顿:“吴三桂得人到了哪里?” 常宇略一沉吟:“此时应该过蓟镇了,走的快的话后天便可至京城,对了皇上,吴三桂那边……” 崇祯帝摆摆手一脸得意道:“吴三桂那边,朕已经搞定他了”。 常宇啊了一声略显意外:“皇上是怎么搞定他的?” “打开窗户说亮话……”崇祯帝便将午后在广寒宫接见吴三桂得事情说了,倒也没什么隐瞒,听得常宇一怔一怔的。 也罢,事都做了就明着说了也没什么,只是免不了心存芥蒂略显尴尬而已,而且吴三桂未必就信了崇祯帝的托词,可不信又能怎么滴?孤身一人在京城,兵马主力尚在千里之外被别人掌控着,能翻腾起什么水花。 “皇上英明,四两就拨了吴三桂得千金,臣一路还为此烦恼呢,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常宇奉承着,崇祯帝很是享用:“你一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明儿再来宫里和朕聊聊天”。 “臣,打算明儿一早就离京南下”常宇赶紧道,崇祯帝哦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太子,巩永固,史可法及诸部兵马都已离京,你是该也要走了”说着长长叹口气盯着常宇一脸郑重道:“此行虽以史可法总督军务你为督军,实则一切皆有劳与你,史可法搞搞后勤还行,论布阵打仗可远不如你,所谓能者多劳,万不可让朕失望啊”。 得崇祯帝如此吹捧常宇心头却没一丝飘飘然:“史大人久在江南,熟知那边地理风土人情,便是人脉也远不是臣所及,到了那边仰仗之处甚多,臣一定会尽力配合他搞好军务打好仗,争取立秋之前将贼人给灭了”。 崇祯帝很满意的点点头:“秋前平乱,这话若是别人说朕早就一大耳光抽过去了,可你说朕就信”。 常宇嘿嘿一笑:“若非山地战攻城战非臣所擅,日程或许还能再提前些”。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崇祯帝竟然开始给常宇打气:“你是个聪慧有天赋的人数月前你出宫那会可啥都不会呢,可如今已经是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了,此去南下诸将皆是经验丰富加上你的天赋,朕相信立秋之前你会将长江流域诸贼歼灭!” 第1095章 出京 常宇离开皇宫时已是深更半夜,这几日追星赶月从关外往回跑略显疲惫但出了宫并未急着回衙门,而是去了北城的一处大宅子。 吴府。 不是吴三桂得府邸,而是大明朝最后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的府上。 这是常宇第一次登门拜访,而且还是深夜。 所以当吴孟明闻报时很是意外,披衣急急将常宇迎上正堂:“厂督深夜来访,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常宇微微一笑:“明日便要南下,走前寻你说说话”吴孟明这才松口气,忙着帮常宇泡了茶。 “父亲,可是来了客人?”这时一个青年男子睡眼惺忪出现在大堂门口,常宇眉头一挑,看向吴孟明:“令郎?” “正是犬子”吴孟明对那青年招了招手:“邦辅过来给厂督见礼”。 那青年一怔,顿时精神起来,大跨步走入堂中至于常宇跟前施礼,眼神很是炽热,看得出来他对小太监很有兴趣,应该是铁粉。 可常宇对他没啥兴趣,点了点头:“咱家与你父要说些事,你先回避下”。 吴邦辅略显失落,但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眼前这个比他小好多岁的太监无论权势还是气场远不是其可堪比。 “令郎竟这么大了”常宇略显惊讶,吴孟明不过四十有余其子竟二十五六:“在何处任职?” “理北司刑”吴孟明笑了笑:“卑职像大人这个年纪就成亲了”。 常宇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原来吴邦辅也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任职,搞不好还是走后门进去的呢,不过他深夜前来可不是为了八卦这些鸡毛蒜皮,更不是自为和吴孟明说说话那么简单。 “明日咱家便离京,春祥也出去了,东厂现在就剩下几个看门的但手头活重的很,可就要劳你帮衬了,替咱家看好门”。常宇淡淡说着,对着茶杯吹了吹气。 “瞧大人说的也太见外了,卑职心里有数,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明面咱得撕,暗中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大人尽管放心,但凡有事您捎个话来就行”吴孟明一脸坦然,他全副身家都投在常宇身上,可以说对常宇的忠诚都胜过崇祯帝。 这回答,常宇很满意,便又与他说了些公务两人密议许久,常宇才告辞离去。 吴孟明送至府外左右瞧了低声问道:“大人今儿怎么不遮掩就来了,不是说要……低调些么?” “太刻意反遭别人怀疑呢,咱家离京之前登门,就让有心人自己去揣摩吧”常宇说着上了车:“那银行可是咱们的大事,你可得多上心”。 吴孟明重重点了头:“督主尽管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全给您办的好好的,银行是咱们大买卖必须要搞好搞大,那番薯土豆什么的是救命的也得给您办妥了,还有军工研究院……” “行了行了,搁心里记着就行了”常宇钻进车内,挥挥手,走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皇城旁边的东厂衙门热闹起来,数十亲卫在胡同口整装待发。 一辆马车从衙门里缓缓驶出,陈王廷,乔三秀等亲侍随扈左右,不用说自是常宇的专车了。 刚出胡同,就见一个太监急急跑来至马车前喘着粗气道:“禀常公公,皇后娘娘听说您今儿要离京,亲手为您做了早膳,请您入宫吃了再走”。 嘿,四下亲卫们忍不住一声惊呼,咱东厂督主的面子就是大啊,皇后都亲自给做早饭送行。 常宇撩开车帘探出头对那太监说:“给皇后娘娘回个话,军务紧急耽误不得,饭咱家就不吃了,这情领下了”。 那太监躬身离去,四下又是亲卫又是面面相觑,督主大人威风啊,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车马开拔出了正阳门虽是清早但外城人多,所经之处必然引起围观指点:这也是出去打仗的么,是哪个亲卫啊? 你瞎啊,没瞧着旁边都是番子么,这是东厂的,瞧这阵仗估摸是那个大太监吧。 你懂个屁啊,不是说那大太监早出京了么…… 安定门外,东厂卫四营人马早已集结于此等待多时,遥见马车出城,几个统领打马近前来问安。 常宇撩起车帘一扫几人:“宫字营以东厂之名沿途稽查各部军纪,凡发现作奸犯科者严惩不贷!” “卑职遵令”范家千,李铁柱几人抱拳离去。 “黑狼营先行至徐州,若有人打咱们粮草的主意,格杀勿论!” “卑职领令”老九打马狂奔而去,如今他已被扶正为黑狼营统领正儿八经的千户衔。 “屠元,你也先走一步去济南候着……不要和刘泽清起冲突,但若真的干起来就去找高杰帮忙”常宇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高杰那厮和刘泽清一路货,真打起来他会帮咱们?”屠元撇撇嘴,常宇嘿嘿一笑:“你只管照本督说的去做便是,不会吃亏的”。 屠元也走了,贾外雄四下瞧了瞧,然后一摊手:“督主,我呢?” “你当然是跟着本督了,要是路上和别人打架总得有个帮手不是”常宇笑了笑,眉头一挑:“郝摇旗和姬际可呢?” 这两人可是常宇手底下的猛将,南下必须带着。 “没在这,昨儿跟着李岩一起就走了”贾外雄应了声:“要不卑职给您叫回来?” “瞧把你闲的”常宇放下车帘大声道:“开拔!” 数月前出京去太原押银是骑着马,北上关外打援也是骑着马,为何这次南下却是坐车? 其实理由很简单,路程太过遥远,天气太过酷热。 日上三竿时,常宇已离京三十余里,途中所见不忍直视,天灾兵祸粮食失收,人间已是地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惨像。 李慕仙时而甩动手中拂尘,嘴里默念不停,吴中听得不耐烦本想出声呵斥,不过看了这道士一脸虔诚,便也忍住了。 “吴大人,吴大人,后边……有情况”这时后方有亲卫轻呼,吴中很是不耐烦,嚷嚷什么:“后边怎么了,有难民讨粮还是杀人了?” “不,好像是女将军来了”。 女将军不是红娘子,如今京城能称得上这个称呼的只有一个人,东厂亲侍宋洛玉。 远处一骑狂奔而来,马上任飒爽英姿,扬臂高呼。 吴中很是激动,打马迎向前去:“洛玉,可是舍不得我……” “滚犊子”宋洛玉轻斥与其擦肩而过直奔常宇车前翻身下马,督主大人:“卑职有事相禀”。 常宇探出头看了宋洛玉一眼:“不行!” “卑职还没说啥事呢?”宋洛玉一窒。 “本督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大人”宋洛玉憋的脸都红了:“一跺脚,仅此一次!”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的每次都是仅此一次,洛玉,本督就纳闷了,你本江湖浮萍厌倦了打打杀杀方才投本督门下求个安稳,怎么如今却又耐不住了”。 “大人,洛玉本就是江湖客,做不得那贤良淑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有,卑职投靠您可不是为了求个安稳,是要想尽忠报国!”宋洛玉急急辩解。 常宇耸耸肩:“你也尽过忠也报过国了,剩下就交给这些爷们去做了,好生回去在京里看家”。 “督主大人……”宋洛玉急了。 “洛玉”常宇打断他:“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忠心的人,你想一展抱负,本督也给了你施展的机会,如今该收收心了。本督也并非重男轻女之辈,可你终究是个女的是要嫁人的啊,于公你随军围剿过鞑子,战功赫赫,于私你曾救过本督性命,南下太过危险本督不能再让你涉险了!” 宋洛玉一脸哀求:“大人,真的就这一次不行么?” 常宇轻轻摇头:“听话,回去好好歇着,你若真的闲不住,待秋后待你去西安”。 宋洛玉瞬间一喜不过又瞬间黯淡下去:’还要等到秋后……“眼神极尽哀求又看了他哥哥宋洛书和陈王廷等人,可没一个替她求情的。 这时吴中跳了出来:”厂督大人,给卑职个面子,再让……“ ”滚!“常宇一声怒斥,宋洛玉等人更是狠狠瞪着他。 吴中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走到宋洛玉跟前:“洛玉……” 话没说完,宋洛玉已翻身上马对着常宇的马车抱拳:“大人秋后可不要食言”完打马离去。 吴中遥望其飒爽英姿,咽了咽吐沫:“就是这个味,得劲!” 第1096章 骂圣人 正值盛夏天即便是京畿一带也燥热无比,特别是到了晌午时头上骄阳似火,本就干旱的草木庄稼全耷拉着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行军的将士和坐骑也好不到哪里去,士兵脱去外衣蒙在头上遮阴,战马也是无精打采,行十余里便一身大汗,有爱惜战马的将士甚至下马步行。 “前边尚有五里就是大兴了,趁晌午这当口找个地方乘凉歇歇脚吧”李慕仙提议。 在车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常宇应了。 大兴城东有条凤河,天旱河水如溪,将士在岸边寻了阴凉歇脚吃干粮或喂马饮水。 远处树荫下有歇脚的劳作百姓时而朝这边张望,常宇下车到河里洗了把脸,上岸时瞧见远处李慕仙在和那些百姓说着什么,甚至还将自己的干粮分给他们吃。 “牛鼻子其实算是个好人”吴中一边嚼着干粮嘟囔着:“心济天下者不是骗子就是圣人,偏偏他两样都是”。 嘿嘿嘿,贾外雄在一旁阴笑:“和山东那个圣人一样么?” 吴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山东有圣人?得道的高僧还是道士?” “他说的孔圣人的后代衍圣公吧”乔三秀在旁边插了句嘴,贾外雄嘿了一声:“可不是,人家可是朝廷封的圣人,那日子过的可比牛鼻子滋润了,名头也比牛鼻子大连皇上对其都恭敬有加……牛鼻子算毛的圣人”。 “咱家瞧着那个圣人还不如一方道长身上一根毛呢”常宇走了过来:“满口仁义道德却不见做一件人事,沽名钓誉几十代,恬不知耻至极”。 “哎呀,督主大人可不能这么说,那孔家衍圣公是历代皇家钦点近千年来为朝野上下所尊所敬,可不能这么说”不知何时李慕仙走了过来听到常宇骂了一句,急的直摆手,心道这小太监怎么看谁都不顺眼,骂天骂地现在都骂到圣人身上了。 呵,常宇一撇嘴:“为朝野所尊?敢问他孔家有何值得所尊所敬的?” 孔圣人就不说了,但说这衍圣公自宋仁宗开府以来,金人来了投降金人,蒙古人来了投降蒙古人,对李自成高呼永昌皇帝万岁,满清来了投降满清,德国人来了就把威廉二世的画像迎近空腹,袁世凯复辟就造势称早日登基,张勋复辟他就称普天同庆……反正极尽恶心,还好当年蒋介石英明直接把末代衍圣公孔德成抓到重庆免得投降日本人,可即便如此还是失算了,留守孔府大院的孔令煜在曲阜大宴宾客请了一大帮侵华日军…… 八百八十年,七十六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谁来跟谁跪,膝盖软到没骨头,但手里的鞭子却硬的很,对普通百姓从来不手软。 而就这样靠着一双软膝盖,成为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贵族地主庄园,经过近千年的经营,孔府拥有横跨五省上百万亩的土地,通过朝廷的赏赐,土地兼并积累了难以想象的庞大家族财产。 或许也就是因为将这些财产保值保存,孔府家主:“不得不”选择投降每一个可能的新统治者,至少这是其不断投降背后的主因。 至于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为何还要尊其为衍圣公呢,原因太简单了,孔夫子的儒家思想经过几千年早已深入老百姓的血和灵魂里了,朝廷要用儒家治国借其壳子统治天下罢了。 “本还觉得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怎么听了厂督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挺不是个玩意的,这天天礼义廉耻的,合着自己就是个最不要脸的”贾外雄呸了一口,吴中在旁哈哈大笑:“人都他妈的一个样,不管戴了多高的名衔,穿着多体面的衣服,里子和咱没啥区别”。 咱是啥里子?贾外雄斜眼问着,吴中耸耸肩:“鸡鸣狗盗,男盗女娼” 乔三秀在旁苦笑直摇头,李慕仙则目瞪口呆望着河水沉默,小太监这个人有时候想法很偏激,但偏偏说的话总有那么几分邪理,的确如贾外雄所言,照他这么一说,这孔府还真挺恶心的呀。 “厂督,您可见过当世衍圣公?”贾外雄好奇问道。 常宇摇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说叫孔胤植,是孔夫子第六十四世孙,第六十五代衍圣公”。 这人,常宇甚讨厌。 历史上孔胤植是个先迎闯贼再迎满清的“圣人”,清军入关第二年剃头令一下,其率族人率先剃头做表率,还上了个“剃头奏折”令人恶心。 而清廷为了更好的统治天下,自然对其大加笼络,甚至比之前朝过而不及,“俱应相沿”并“期于优渥” 甚至在其入京朝见时,顺治帝亲自迎,入朝时班列大学时之上,那可是超级牛逼的存在,并赐府邸在皇城东南的太仆寺街,也就是宣城伯卫时春的伯爵府旁边,这就是北京的衍圣公府。 当然现在大明还没亡,衍圣公府还在曲阜。 “想见他也不难既是顺路,倒不如去拜访一二”常宇说着朝李慕仙笑了一下,神色很是令人玩味。 李慕仙心中一颤,脱口而出:“大人,此事需三思啊!” 常宇哈哈一笑:“三思个什么,咱家怎么说也是个名冠京城的大才子啊,途径圣人府去拜访一二有何不可么?” 这……李慕仙眉头拧成了麻花,低声道:“大人,有些人咱们不是惹不起,是惹不得,碰一下全天下的人都会蹦起来骂咱们,眼下这节骨眼,您又何必……” 常宇哼了一声,抬手一直远处烈日下劳作的百姓:“饿殍遍地,若能取粮一斗本督也不惧天下人骂,再说他不是圣人之后么,既然满口仁义道德捐些粮食赈民怎么了?” 李慕仙叹口气:“顺其自然吧,但不可妄为,不管您多瞧不上衍圣公府但其毕竟为历代帝王所推崇,其门下遍布朝野,三教九流无孔不入你折了他家一棵草叶天下人都能用吐沫星子将您淹死”。 “且道地头再说吧”常宇一脸轻松,似对李慕仙的话丝毫不以为然,吴中和贾外雄对视一眼皱眉道:”督主莫不是要去打劫那衍圣公?” “粗鲁”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这种谦谦君子岂行那豪取行径”。 艹,吴中忍不住嘟囔一声:“俺去撒个尿”。 “俺也去”贾外雄也赶紧溜了。 在凤河修整了近一个时辰,常宇下令拔营继续行军,天虽热可老百姓都还在田里劳作,行个军将士还有什么资格叫苦! 一路不疾不徐至傍晚时酷热稍去,常宇下车换马下令急行,在天黑时入了永清县境内,这里虽还属顺天府却已离京城百里。 前边寻地方歇个脚好趁夜间凉爽赶路,常宇正和李慕仙嘀咕着,前边亲兵来报五里外有兵马在修整。 一定是神机营! 常宇很容易就猜对了,毕竟离京各部兵马都是骑兵,又比他先行一日,能让他这么快追上的只有是携带火炮弹药辎重的神机营了。 常宇赶来时,吴惟英正在河里噗通洗漱,玩的不亦说乎。 河是永定河。 “过了河再走三四十里就是永清县城了,若是趁夜急行,明早能到那歇脚!”吴惟英在岸边和常宇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小木棍划拉着。 “白天太热,还是趁晚上凉快走”常宇皱着眉头:“这么热的天钻林子打仗,可真让人苦不堪言啊”。 “其实钻林子打仗怕的不是天热,而是下雨!”吴惟英一脸苦涩摇着头:“潮湿瘴气蚊虫蛇鼠,让人生不如死……哎别提了”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常宇深以为然,丛林战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打的,后世那么多尖端高科技的武器,进了山也没讨到啥好,比如越战。 “所以,最好把他们引出山来打!”常宇随口一句话,却把李慕仙和吴惟英给惊呆了,随后连自己也一怔。 此事大有可议的必要呀。 第1097章 刮地皮 明月当空照,繁星点点。 星空之下,兵马上路,夜行虽不便但远比百日酷热舒服百倍。 常宇是吴惟英一起拔营,却没同他一起慢悠悠的晃荡,毕竟神机营携带辎重太多,注定是垫底最后一个抵达江南的。 “前边咱家给你讨些家伙什,你在后边捡着”分别前常宇如是说,喜的吴惟英的嘴到现在都没合上。 神机营最大的本钱和仰仗就是火炮和火器,可经过宁远大战,保定大战及强渡黄河,青州府保卫战后,火器和弹药损耗过大,很多火炮火器炸膛,弹药也严重不足,即便这次将京城库存几乎抽光,甚至还不抵数月前出关时得多。 这也是让吴惟英此行心里最没底的地方,可听小太监这话,他这一路不光要讨饭吃还要讨装备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太监注定是这年头最会折腾的人,脸皮够厚,人够无耻,手段够阴,问题还有实力又有面子,换别人一路南下不被讹诈过路费都烧高香了。 这一点,吴惟英特别的服气小太监。 夜色清凉,常宇一行打马狂奔,便连他的双马专车也因为无人乘坐可以放开了跑,十里喘口气,二十里撒泡尿,三十里洗马。 如此反复,天亮之时,竟然已穿永清县抵近霸州县城,前方来报:霸州城南中亭河畔,李岩部在修整。 呵,常宇和李慕仙对望一眼,难掩喜色,竟追上了大部队。 李岩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一路坐马车,但这却不是其拖累行军速度的原因。 主要还是太肥走不快。 李岩并非孤身上路,同行的还有黄得功和马科以及皇帝的八卫亲军,他和黄得功在击溃多尔衮后分的大量军资辎重,是大肥羊级别的,人多粮草自然也带的多,麾下虽也是清一色骑兵但也不敢一骑绝尘远离后方补给呀,所以虽然走的比拉大炮的吴惟英快,却比高杰等人慢多了,甚至比亲军八卫还慢上十余里地。 意外的是常宇在这里还遇到了亲卫军的三个统帅,宣城伯卫时春,惠安伯张庆臻,新乐侯刘文炳。 三人统帅万余亲卫军,兵马在前方十余里,主帅怎么却在后头闲聊呢,说来其实很奇妙。 刘文炳三人能离京统兵一来是常宇给他们机会历练,二来则是崇祯帝微了堵那些喷子的悠悠之口,做样子弄几个勋贵来分化常宇的权限,不然朝堂又少不得各种聒噪。 可刘文炳三人有两个是靠皇亲封爵一个世袭虽曾在军方任过职,但却没有率兵作战的经验。 可李黄马三人可都是百战之将,这不就故意以殿后押辎重的借口与李岩等人同行,实则套套近乎请教些经验罢了。 经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而且只靠请教没有实战也是纸上谈兵,但套近乎却可立竿见影,而且非常有必要的,他们三人现在基本上是等于站队常宇,而李岩和黄得功则是常宇的军中心腹,多走近自然有好处。 清早,一天最凉快的时候。 中亭河畔的树荫下李岩的军帐旁边,常宇拿着一个勺子搅着吊锅里的稀粥,粥里有肉。 马肉,数月间厮杀不断,很多战马或伤或死便被杀了腌成咸肉充当军粮,也可以说眼下虽是饥荒,但将士伙食还是不错的,每顿都能见着肉。 远处各部兵马正在忙着渡河,也有一些在忙着生火造饭,十里范围内人喧马嘶闹腾的很。 常宇部赶了一夜的路,这时都进入了梦想。 李岩行军不同常宇那样拼,走清晨走傍晚走上半夜,余下时间都在修整。 黄得功和马科及刘文炳等人在远处热聊着什么,常宇则和李岩在军帐外煮粥说着话。 “入山容易出山难”李岩在贼军中混了多年,熟知贼军的战术:“夏日山林枝叶茂盛,贼军容易隐蔽埋伏,加上蚊虫侵袭对官兵大是不利,但若想将其引入山外歼之虽是个好办法,可贼子却也精明的很没那么容易上当,但倒也并非不可,只是督主舍得下本钱么?” 常宇嘿嘿一笑道:“老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安庆,庐州两府本督都可为饵”。 李岩一惊:“大手笔,可督主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便请李将军,哦不,李柱国给润润笔”常宇嘿嘿笑着,李岩连道不敢。 青烟袅袅间,两人在树下端着碗喝着粥低声密议,远处一片小树林旁边,十余人被半吊着,身上血痕斑斑。 “那几人……”常宇眉头一挑。 “行军途中对村妇不轨被宫字营抓了个现行,好一顿打”李岩撇了一眼淡淡道。 “你的人?”常宇眯了眯眼,李岩轻笑摇头:“马科的”。 常宇哦了一声:“怪不得,料你和黄得功的人不可能这么没记性。” “记性都是打出来的”李岩哈哈一笑。 常宇醒来正是晌午时,确切说是被热醒的,去河里洗了把脸四下张望一番,河畔营地仅余自己的几百人,黄得功等人都已走的干干净净。 但李岩却没走,身着单衣一瘸一拐的从远处树荫下走来:“督主饿了吧,刚钓了几尾鱼给您烤上了”。 李岩在军中身份是非常特殊的,除了是正义军统帅外,他还是常宇的重要智囊。 眼下千里行军,途中虽无战事,但却有很多棘手的军务要处理,常宇需要他出谋划策。 所谓重要的军务,那就数万人的嘴,数万人的肚子如何解决。 高杰双刘,粮草自足常宇不关心,李黄马三人在京城各自分了一杯羹,粮草勉强够途中所用,但仅仅够途中所用而已,到了地头空肚子打仗么,还是就地再募粮,史可法先去了南京,募到了还好,若募不到呢? 可除了他们外,神机营的五千兵马,亲卫军的万余人,加上后边吴三桂得五千,这两万人的口粮可都需要朝廷供给,也就是八达通商会负责。 八达通商会有钱,也早已未雨绸缪南下采购,此时在徐州囤了些能解燃眉之急。 可谁会嫌粮草多啊,而且能白拿的谁又愿意花钱买,再说北方饥荒太严重,他除了满足军需外还想弄点救济民需! 可这年头地主家的余粮都不多了,你花钱都没地方买粮食,何况空手套白狼。 地主家没有就找老财主,老财主没有就找大土豪。 大明的大土豪还是很多的,虽然老百姓都穷的易子而食,但丝毫不影响土豪们的锦衣玉食,毕竟这个时代的贫富差距已到了变态的地步。 常宇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一路南下一路刮地皮,当然他刮的不是老百姓的地皮,而是大土豪的地皮。 马上就要进入山东地界了,这是个以盗贼泛滥而闻名的大省,却也养肥了几个大土豪。 除了几个藩王外,山东总兵刘泽清就是常宇的目标之一,可刘泽清是个滚刀肉,想从他手里弄粮食可真不容易,常宇需要和李岩好好盘算盘算。 第1098章 人间惨状 刘泽清,山东总兵。 历史上曾是京畿一带甚至江北最大的军阀之一(另一个徐州总兵高杰)实打实的滚刀肉,为人贪婪狡诈且油盐不进。 “督主可知那厮问黄总兵借了多少粮草?”李岩翻烤鲜鱼,常宇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闻言嘿了一声:“老黄黑了他不少吧,借一还三刘泽清都应了,说明米缸真的见底了……前些日子刚到地头时若非吴惟英这个圣母婊假慈悲,还能多敲些……”。 常宇略显遗憾,这个借粮的阴招其实还是常宇交给黄得功的,一来整治刘泽清,二来则是给黄得功出往日怨气。 李岩苦笑摇头:“那时他千里迢迢来打援,若是连粮草都不供给只怕让其军心哗变……刘泽清精明着呢,黄总兵虽狮子大开口要了三倍数,可其仅借了寥寥少许,最多够三天的口粮”。 呃,常宇一怔停下手中动作忍不住呸了一口:“这厮倒真的光棍,怪不得行军速度这么快,估摸着这会都到济南了吧”。 济南是刘泽清的老窝,那里有他数年来用各种手段储备的粮草,很充足! 先前贼军北上时他被朝廷和小太监双管齐下逼着勤王,其仅带少许粮草率部慢悠悠的溜达过去,在前期并未参战,那会吃的也是自己从济南带的粮草,直到李自成大败溃逃闻到腥味的他便同高杰一路撕咬,那时候从济南带的粮草已尽,却从贼军处抢得无数补给,肥到流油。 后又被常宇画了个大饼,轻装从千里之外嘚嘚跑了过来,结果同样啥事没干还被逼着以资抵饷,顺便还参与了阅兵大典,也拿几个贡献奖和参与奖,虽出了李成栋事件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 只是尴尬的事情出现了,绝粮了。 更尴尬的是找朝廷不管是要还是借,朝廷都是说木有,再去找小太监,却得知已离京,气急败坏要进宫面圣时恰逢大救星下凡:黄得功要借给他们。 可是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黄得功和几人结怨绝非一日之寒,往年不说便是前几个月他北上勤王时,粮草尽绝马上都要啃草皮了,高杰和刘泽清都不愿意借一颗粮食,眼下岂能不趁机出口气,借是可以但得三倍还,不然找别人去吧。 刘泽清三人自是气的要喷火,可一来心虚有愧,二来这当口找谁借去。 虽有气却也应了。 只是,老油条从来不怕回锅油,黄得功这番虽然出了气,却并未占到什么大便宜,因为刘泽清仅仅借了三日口粮而已。 毕竟他在济南有足够的供给。 “这狗日不光狡猾倒还有口硬气啊”常宇骂骂咧咧道:“京城到济南八百多里地,他虽轻装快骑三日放开了跑够呛,怎么着都还得饿一天肚子!” 李岩苦笑摇摇头:“若非如此其岂能有今日成就”。 常宇抹了抹嘴抬头瞧了瞧日头:“若是如此,咱家倒要赶赶脚程了,若慢了,其已南下,这数万人口粮岂不落空”。 “烈日当空,督主受累了”李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微微咬了咬嘴唇正欲说话就被常宇抢断:“你受伤未愈骑不得马,更不易急行”。 “可……”李岩欲言。 常宇摆摆手:“无妨,咱家应付得了”说着微微一笑:“若其三人同心倒难收拾,可你瞧那仨像是同得了心么”。 李岩便知其意,拱手笑道:“数万张嘴全凭督主大人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率一营一卫头顶烈日赶路,酷热至极怕伤着马不敢急奔缓缓而行,闲说着话。 至傍晚行不过数十里,在大清河畔追上了黄得功的主力,稍作休整和黄得功等人扯了会皮便渡河南下,郝摇旗和姬际可追上数里请求同行。 常宇知二人心思:“本督向来言而有信,既已允你二人建军带兵就不会食言,此去江南一路千里你二人便可招兵买马了,建制一千隶属东厂直辖,此行便不用随本督同往了”。 东厂直辖?郝摇旗一喜:“那是不是就是东厂卫,俺也是皇帝的亲卫了?”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啥意思?郝摇旗摸摸头,正想问个明白时却见常宇已离去,便看向旁边的姬际可:“小督主说的你听明白了么?” 姬际可微微一笑:“东厂卫也好,东厂直辖也罢,不都是在小督主手底下做事,没得什么区别”说着调转马头回营。 可郝摇旗还是不依不饶,在后边唠叨个不已:“自然不一样了,东厂卫是皇帝亲卫,整个天下也才二十七个卫,说出去牛逼哄哄那可是给祖宗长脸的事……咱们到底是不是啊!” 反复絮叨,姬际可无奈摇头:“自然不是,你当皇帝亲卫那么好当啊!” 郝摇旗一怔:“竟然不是!他么的……罢了,那就先干干再说吧”。 虽有些许遗憾,但转眼就忘记了,毕竟小太监已允许他俩独建一军,千人建制比东厂卫四营都大,将来是很有发展潜力的,这才是最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便是黄得功,刘文炳等人听闻此事,也替二人开心,不过随即又开始担忧:不要挖老子的人啊。 郝摇旗和姬际可对视一眼,嘿嘿笑着。 当初黑狼营,黑虎营不都是从各部东拼西凑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么。 这年头,只要钱到位,就有人给你卖命。 问题时,郝摇旗和姬际可有钱么? 南下赶路的常宇却一丁点儿开心不起来,从京城往南走,越走越胆颤心寒,触目惊心。 以北京城为中心的京畿一带鼠疫肆虐,城中每日死人少则十余多则上百,而除了先前贼军兵祸的荼毒外,尚且有干旱和蝗灾火上浇油,入目之处,赤地千里,饿莩盈野! 路边,常宇正在扶树干呕,吐的黄胆水都出来,因为就在刚刚赶路时,路边有几百姓在烧烤进食瞧见官兵后便急急逃去,好奇之下他去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吃的是人,这对他的生理冲击太大。 “吾曾闻唐时白乐天写衢州见闻: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也曾闻唐末秦宗权捕杀百姓腌肉充作军粮,甚至祖大寿……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目睹!” 李慕仙默默递了水袋给常宇漱口,望着远处破败村落长叹一声:“去岁山西大旱时,吃人之事贫道亲眼目睹数不胜数,易子而食比比皆是,甚至死了亲人下葬都不敢声张,生怕被人挖去吃了”。 常宇一脸苦涩:“客居新丧,噤不敢哭,咱家听闻过”。 李慕仙摇摇头一脸悲痛:“两脚羊,地鸡,舂磨寨……嘿嘿可不都是人间惨像,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青年妇女无人顾养,佳丽者不过千钱稍次者一文不值,这世道人命不如鸡犬,这人间早成了地狱!” 常宇盯着路边草丛里随处可见乱蹦跶的蝗虫听着李慕仙诉说这要人命的世道,久久长呼一口气:“这些蝗虫其实可以做饲料”。 呃……李慕仙一头雾水。 “就是可以给家畜吃”常宇叹口气,漱了口翻身上马。 “不光家畜能吃人也可以吃的,烧熟了可香着呢”李慕仙嘟囔着。 “那怎么不见你吃一个”常宇回头哼了一声。李慕仙苦笑:“去年贫道吃了三个月的蚂蚱挺过来的,吃的够够的,如今看一眼都要吐”。 ………………………………………………………………………………………………………… 疫情严重,少出门少聚会,中国加油,武汉加油! 第1099章 血蝙蝠 傍晚之后燥热稍去,常宇一行或急或缓赶路,因吃人之事将士多情绪低落,一路寡言。 天黑时,一行进入河间府境内,吴中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刘泽清那狗贼当初在河间欲灭我黑狼营将其置入绝地,此仇不共戴天,必杀之”。 夜空中繁星点点,常宇望着远处河间府城的方向:“除你之外,河间屠城数千百姓丧生,此獠不杀天理难容”。 “即是如此,何不一刀杀了痛快,偏要一点点的算计,岂不便宜了这厮”吴中大吼。 常宇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江湖是打打杀杀图个痛快,可要杀以手握重兵的将领岂能只图个痛快,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磨磨唧唧忒像个娘们,耍那么多心眼子作甚,只要你一句话,三日内老子提他狗头来见!”吴中恨急口不择言略显冲撞无礼,贾外雄刚想斥骂,被常宇抬手止住,对吴中道:“咱家许你个诺,他日由你亲手砍下那厮狗头”。 吴中哼了一声不语,情绪渐缓。 一夜行军穿河间府境,虽大战已去数月,而且河间当初并非漩涡中心依旧十室九空,究其原因还是少不了刘泽清屠城的“功劳”。 当时河间百姓多入府城躲避战祸却被刘泽清放火屠城几乎灭尽,以至如今百里之内难觅人烟。 天亮时已至献县交界的北排河畔,常宇下令人马修整,抬头看了天色和李慕仙皆是心头一喜。 有云,阴天。 “这当口要是来一场大雨倒是善哉”李慕仙仰头望天,嘴里絮絮叨叨:“今年虽还是干旱,但较之往年倒也多了雨水,虽不甚大却聊胜于无”。 常宇听了心中一动,莫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不知改变了一些历史轨迹还改变了天象? 河畔树荫下,黑豹营及亲卫三三两两躺满一地,仅余十余人在外围巡哨。 李慕仙依着树干闭目打坐,贾外雄抱头呼呼大睡,虽一夜行军常宇却毫无疲色,起身沿着河畔溜达,乔三秀和陈王廷要相随则被他止住,令其好生睡一觉,自己随意走走出不来乱子。 但即便如此,亲卫们依然不放心,陈汝信兄弟俩再十步之外跟着,这兵荒马乱到处吃人的世道,他们可不放心这个小督主一个人下溜达。 时已天色大亮,沿着河畔行了三五里常宇驻足四下张望,荒烟蔓草极尽荒凉,偶然一瞥却见西南方向有一村落青烟袅袅。 心下一动便朝那村庄走去。 村子不小,至少五十户人家,远远瞧着虽破败却还完整,看来没遭到兵灾,不管是数月前的贼军北上还是前月清军南下,这一隅恰好都在战区边缘并未受到正面冲击。 行二里地,已近村落常宇却挑眉变色止住了步,身后陈汝信和陈所乐兄弟疾步向前瞧了村头也是心下一寒,忍不住轻呼一声:“大人,这……”。 村头荒地里一些村民正哭哭啼啼的在掩埋尸体,竟有五六具之多,远处亦有不少围观村民,神情略显恐慌。 “莫不是遭了贼人?”陈汝信握刀就要前去,被常宇一把拉了回来:“鼠疫!” 啊!陈汝信脸色顿时一白。 京城鼠疫为患,每日少则丧命十余多则近百,却没成想数百里外亦如此严重。 常宇面色如灰,缓缓原路返回,心中当真似有千斤石压住一样沉重。 各地造反可出兵镇压,鞑子入侵可奋力抵抗,干旱蝗灾都可组织人力扑救。 偏偏这个鼠疫,让他束手无策! 被称为黑死病的鼠疫,正在这个时候肆虐着大明朝,而其在中世纪曾经夺走上千万欧洲人的性命。 想象后世那么尖端的医疗水平,面对一些传染病都如履薄冰如临大敌手忙脚乱,而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医药设备,医疗水平……只能等死! “那人有些不对劲”常宇正低头想着心事,耳闻陈所乐嘀咕一声,抬头张望,却见远处河畔有一人正在饮马歇脚。 鲜衣怒马! 这人竟然披着一个大红袍,就连那坐骑也是一匹枣红马! 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但让几人觉得不对劲却非这红衣红马,而是其还挎刀背弓! 这年头有马骑又携带兵器,虽不能偏激的说非兵即贼但也绝非什么善茬。何况还这么张扬。 那人显然也瞧见常宇三人,但也仅仅是朝这边一撇,然后便朝东北方向张望,常宇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一骑朝那人狂奔而去,依稀可见是吴中。 那人见状,翻身上马挽弓搭箭,常宇虽不明所以,但也知来事了,发力朝那人狂奔而去,一边大吼:“兀那贼人,休得暗箭伤人”。 话刚落音,一道疾风破空而来,陈氏兄弟大呼小心,常宇拔刀侧身虚空一刀,将那箭矢劈落,却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他已试出这人箭法不在况韧之下,若想射他刚才不会落空。 相距近两百步,眨眼已至面前,实在令人胆寒! 吴中瞧见这边动静也放缓速度,放声大呼:“血蝙蝠,寻你三年有余了!” “原是江湖故人,吴匹夫你还没死啊!”少顷那红衣人嘿嘿大笑认出是吴中了,声若洪钟却极尽嘶哑刺耳。 “你不死,老子不敢死啊!”吴中放马缓行,抽刀挡在身前慢慢逼近那红衣人。 “三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狂,可胆子却怂了些,竟寻了这许多帮手来”那红人张弓瞄着吴中:“好汉难敌四手,爷爷不吃眼前亏今儿就不奉陪了,你若在向前一步,便是你命丧之地”。 吴中大笑:“你吴爷爷从不屑找帮手,而你还依然喜欢吹大气,交手七次你可曾伤了爷爷一根毫毛,若有胆今儿就不分高下,只见生死!” 红衣人冷笑:“你死我生”话音未落一箭破空直奔吴中脑门,吴中不敢怠慢举刀作势,却闻叮的一声脆响,箭头坠地,却是况韧来了从后射出一箭。 况韧是箭法大宗师,一出手便让红衣人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拍马沿河朝西狂奔而去,吴中口中大喝,贼子勿逃拍马急追,况韧放箭助攻欲射翻其马,不料那红衣人似身后长了眼,反手一箭又将况韧的箭射落。 神技如斯,技惊四座,连况韧也是一脸愕然,常宇怕吴中受伤,将其呼回。 稀里糊涂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可是一头雾水,盯着吴中问:“江湖仇杀?” “私人恩怨”吴中哼了一声不再说别的,打马回营去睡了。 血蝙蝠?这名字好他么的瘆人,常宇好奇问乔三秀可曾听过这个人物,奈何乔宗师少涉江湖,摇头不知。 又问陈王廷,其亦不知:“或许蒋发知晓”只是其受伤留京不在身边。 李慕仙则眉头深皱,神色闪烁,常宇察言观色知其必晓得这人,便问了,哪知李慕仙闪烁其词,仅说听闻这个名号,其余一概不知。 妈的,一个江湖人还搞得讳莫如深,常宇撇嘴心中暗骂,却见众人已伏地大睡,便也上了车躺下,却久久不能入眠。 ………………………………………… 少出门戴口罩 第1100章 吃鸡 迷糊之间闻嘈杂声,常宇起身推窗却是天空落雨,虽淅淅沥沥却也喜人,被雨淋醒的将士慌乱收拾寻树荫避雨,此时不及晌午。 “虽不是春雨,却也贵如油”李慕仙走近车旁轻声说着,常宇看了看天色:“下不大,与其在这耗着,不若赶路”。 随即下令兵马渡河,扬鞭南下。 一口气跑了七八十里地,天黑时已至阜城终显疲惫,于是下令人马修整生火造饭,数里外城头灯火通亮,想必是城中百姓见有人马过境组织自保,毕竟此时这种小县城里早无守兵,相对大队兵马常宇这种数百人的队伍更像是贼寇。 与城中如临大敌相比附近几个村落则显得波澜不惊了,炊烟袅袅间依稀可闻孩童嬉闹声,甚至有好奇的百姓在村口朝这边张望。 常宇很欣慰,百姓如此平静那说明前边人马并无袭扰之举,否则这会儿不可能这般淡定。 抬手朝村口招了招手,有俩大胆的百姓缓缓走了过来:“老乡可吃了饭么”常宇笑眯眯的寒暄着。 “哪还有的吃,军爷可有赏口吃呗?”一村民苦着脸道,常宇微微一笑:“你怎知我是军爷而不是好汉爷?” “哎呦喂,您若是好汉爷哪有功夫和俺们闲话,早冲村里祸害去了”村民表情很夸张还跺了跺脚。 倒也是,常宇点了点头:“近日可见有大军过境?” “有有有”那村民赶紧道:“昨儿一清早过了数万人,下午有两拨好几百的……俺村那二狗子早上去讨口粮还被揍了一顿呢,下午那两拨虽没打人却也凶得很,可没军爷您这么和气……” 数万人说的应该刘泽清三人的,其实不足万人,只是小老百姓一看那么多人就往多的吹呗,至于下午说的那两拨应该是老九和屠元了。 常宇令人取了些口粮分给几个村民又问了些农忙灾情便让其回了村,站在荒野中顾盼四下,心中盘算着按照这速度当和刘泽清前后脚抵达济南。 “厂公,今儿赶的有些急了,兄弟们人还撑得住,只是马儿……要不歇到半夜再走?”贾外雄走过来低声问道,常宇略一沉吟:“此去济南尚有近三百里地,刘泽清轻装快骑又必咱们先一天脚程估摸明儿这会便到济南了”。 “既是如此,那歇会便走吧”贾外雄说着转身就要去传令,被常宇拽住:“其实咱们也没必要非和刘泽清前后脚,怎么着也要他到家喘口气吧,让兄弟们多歇会,明早入德州城吃烧鸡”。 德州有三宝:扒鸡,西瓜,金丝枣。 只不过这会儿是明末,贾建才创造的扒鸡是在清康熙年间,这会儿还叫烧鸡呢,名虽有不同却也是远近闻名的美食。 德州在明末时期是大城,乃京都通达九省的水路御道,全国三十三个大城之一,放在后世来说堪比二三线省会城市,丝毫不逊济南府城。 天亮之际,众人已过河间府最南的景州(今景县)进入德州境内,距城五里外寻一偏僻之处歇脚。 常宇许麾下半日自由,可入城亦可原地修整,将士久闻德州烧鸡和西瓜美名,兴致颇高纷纷三两成群结伴入城,当然亦有疲惫者选择大睡一场。 “贫道早年游历德州曾吃过一次德州烧鸡,真乃人间美味”李慕仙抚须望着远处德州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听得道长此言,在下亦忍不住要去尝一下了”陈王廷嘿嘿一笑:“道长老马识途领个路,在下做东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嘿嘿,既是如此盛情难却,贫道就叨扰一顿了……”李慕仙喜笑颜开:“这德州城内做烧鸡的百户,味绝着当属徐烧鸡,张家的也不错,嗯,还有贾家……这酷暑天再开个大西瓜,当真赛过活神仙!”说着回头看了常宇一眼:“厂公可同往?” 常宇怕扰他雅兴,便不与同往,李,陈二人飘然而去。 “这厮绝壁是个吃货,说的头头是道,惹得老子饥虫翻腾……俺也去了,老乔去不,俺请你!”吴中嘴里骂骂咧咧邀请乔三秀同往。 乔三秀欣然:“那可劳你破费了,听闻可不便宜” “且,不差那三瓜两枣的”吴中豪气的很和乔三秀双骑离箭而去。 待好多将士离去后,常宇才起身,看向况韧和陈氏兄弟:“你们不去么?” “手下当值,不能擅离”三人赶紧道。 常宇笑了笑:“若是困了就睡觉,若是不困便随本督入城吃喝一番”几人大喜纷纷点头。常宇又朝远处呼贾外雄同往,却不料这货摇手拒绝:“困的很,手头紧”。 “本督请你”常宇笑骂,贾外雄依然提不起兴趣:“鸡鸭鱼肉在京里天天吃的腻歪有什么稀奇的,还不如猎些野味来的美味,俺太困了不去了”。 即是如此,常宇便也不强求,领况韧三人四骑去德州城溜达去了。 德州作为帝都和济南之间的大城是极其繁华的,加之数月间两次兵祸都为正面波及于此,几无受损,百姓相对安居乐业,乍一看望去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仔细瞧去便可见端倪,多是四方难民云集于此乞讨度日。 城门有守兵,见有骑兵三两结伴入城,并不惊慌,例行公事问了得知是途径于此入城打尖后便不加盘问,甚至都没有往上报。 以至于常宇四骑入城时,守门的士兵躲在阴凉处闲聊都没有正眼瞧他一眼。 这反而也好,若是被城里头官员得知东厂督主来此,他哪里还抽的身自在闲逛着。 城中骑马太过招摇,但却也不敢随意栓在别处,少不得被盗走,于是常宇一行四人下马牵行,况韧拦着一百姓打听:“老哥,这德州城哪里有烧鸡卖啊?” 那老头挑眉一脸自豪:“这德州城卖烧鸡的没五百也有三百,五十步内必有卖家”说着抬手一指不远处以挎篮的妇人:“喏,那就是……”说话间咽了咽口水:“那可不便宜呢”。 况韧回望常宇一眼略显尴尬:“老哥,俺们听说有家姓徐的很出名,麻烦您给指个路”。 “嘿呦喂,您这是要去店里头吃啊”那老头扫了况韧一行几人,神情略显复杂:“那地方贵着呢,一顿得吃您们几个月饷银”说着见况韧一行面不改色,便抬手一指:“东大街,徐烧鸡很好找,南门口姓张的也不错……” 常宇一行并没有去徐记,因为名头太著,李慕仙和吴中等人绝对去那边消费了,南门张记也没去,而是去了德州城最老的字号,贾记。 贾记在德州城中心最繁华地段,门面不大却古朴有韵倒也符合百年老字号的那种形象,只是门前冷清看上去生意不怎么样。 “大人,店里食客不多莫不是手艺不行?要不咱们还去那徐记”况韧眉头一挑,常宇轻轻摇头:“如贾外雄方才所言鸡鸭鱼肉早就吃腻了,若非肚饥这吃东西其实就是吃一口地道的味,既是老字号,便是最根本的味”。 “可是里边都没几个人呀!”陈所乐嘀咕着。 “咱们是来吃东西,又非看热闹要那么多人干嘛”常宇微微一叹:“至于门店冷清……这年头能吃得上鸡的有几个,全是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半口米都吃不上了哪来银子吃鸡。” 说话间店里就出了个伙计招呼几人,接过缰绳去拴马。 “嘿,秃驴,边去,猫着这干嘛呢,想偷马呢……”常宇举步入店时听伙计喝骂,扭头望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盘腿坐在门东的拴马桩旁边,令人侧目的是其左手托钵右手扶着一把黄铜禅杖。 那和尚闻声不语,却朝常宇望来。 目光如炬。 常宇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词的本意。 这和尚的眼光好似能看透人心。 “靠,脖子带着大珠子,拎着月牙铲,这整个一鲁智深啊”陈所乐笑道。 “就差一大胡子了”陈汝信也笑了。 “休得无礼”常宇轻斥,他不迷信也不信佛却尊重这些修行的人,挂珠不是一般和尚能带的,只有主持,法会长老及当家师要么是出家受戒十年以上的和尚才可以,这和尚虽身份不明,但瞧着年纪四十左右,气势不凡绝非普通和尚。 “他手上所持并非月牙铲而是禅杖,乃警睡之物”常宇举步入店随口科普:“而且月牙铲也非佛门兵器,乃道家之物,又名方便铲,西游记中的沙和尚和水浒的鲁智深在原著中也非月牙铲,沙和尚所用是降妖宝杖,鲁智深用的是镔铁禅杖,都是说书的给扯歪了”。 一番话听得况韧三人五体投地:“大人知道的真多,这么说那和尚可能是个主持呢,怎么会沦落为乞呢”。 “主持倒也未必,但一定是个大和尚,这天灾兵祸不绝的年头,就是一庙主持流落江湖亦是常见,又或许他只是出来化缘的也说不准”常宇淡淡说道,入了店扫了一眼在门口处寻了一桌子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招待。 “来四只烧鸡,其他荤素各来些……嗯再来壶酒”常宇点了菜,竟然还要了酒这让况韧几个很是欢喜,不过伙计却有些犹豫了:“客官,这酒客贵着呢”想必在他看来几个**子没那么高的消费能力,除非想吃白食。 常宇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够么?” “够,够,多余了,小的待会给您找零”伙计眉飞色舞,常宇又叫住他:“零头就不用找了,弄些饭菜给外边那和尚吃了”。 那伙计一愣,不过也点头应了。 第1101章 捡个和尚 店里客人不多,酒菜上的也快,四只香气四溢的烧鸡只是看着便已令人垂涎欲滴,刚端上桌几人便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 好吃的确是好吃,但却也没有传闻那么夸张,甚至还不如他平日烤的野兔好吃,对于这点常宇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古时候食物匮乏,这种烧卤肉平常百姓也极少能吃到,吃到一口自是久久难忘赞不绝口。 可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便是所谓的满汉全席吃着也不过如此,但在此时,这烧鸡已算的人间极品美味了。 四人狼吞虎咽赞不绝口,少顷便各自吃完一只鸡,尚意犹未尽,常宇抬手呼来伙计再来四只! 伙计有点傻眼,这也太能吃了吧,却不知他们日夜赶路仅以干粮充饥,胃口大着呢。 这德州不光烧鸡出名,那西瓜也是一绝,常宇依稀记得烧鸡店旁边就有个瓜摊,正欲让伙计去买几个,那伙计却道:“店里就有现成的,用井水冰着呢包熟包甜,只因近来干旱,便是这西瓜价格也贵的离谱”。 “瞧爷们是吃不起西瓜的人么?酒都喝得起还吃不起西瓜”况韧怒斥,便连常宇也觉得这店家让人不舒服。 那伙计见客人发火,唯诺而去,就在这时,店门被一片黑影笼罩,那魁梧僧人单手托着一个大瓜走了进来,手中禅杖叮铃作响,环顾殿内,径直朝常宇这边走来:“施主乐善好施,贫僧借花献佛”说着将那西瓜放在桌上,右手结了手印:“阿弥陀佛” “嘿,你这和尚怎滴还跑进来了”那伙计抱着两个冰镇西瓜从后院过来瞧见那僧人便出声呵斥。 “西瓜放下,人滚远点”常宇怒瞪,那伙计顿时软了,放下西瓜矮身退下。 “大师身上可有戒刀,借来一用”常宇喝退那伙计转头对那和尚说道。 戒刀乃出家人所佩道具,只用来切割三衣(袈裟)所用,不得杀生,故名名戒刀,有长有短有单有双。 和尚从身上摸出一把很短匕首,把手还是用布缠着极尽简朴,常宇接过笑了笑:“切割西瓜算不得杀生吧”。 和尚耸耸肩:“无妨,这刀已破过戒了”。 呃……常宇顿时懵逼了,心道不知道这刀是杀过人还是其他动物的,但不管是什么用来切西瓜都让人反胃。 见他犹豫不决,那和尚笑了:“挖过野菜”。 艹,常宇心中暗骂,面带微笑,将西瓜切了数块,招呼那僧人落座同享,僧人也不见外合掌诵了句佛号便坐下了。 “敢问大师法号,来自那座宝刹?”常宇分了西瓜与那僧人随口问道。 “不敢担大师之称,贫僧海洪,在少林下院侍佛”那僧人双掌合十轻声回道。 少林寺,众人大感意外,这少林寺远在千里之外的登封,他如何出现在这里,或许看到常宇几人脸上疑惑,海洪苦笑:“闯军过境安得完卵”。 “莫非少林寺此时……”常宇记忆中少林寺历经数次兵灾,史料描述这段时期一笔带过,仅说贼兵过境少林寺首当其冲……不过完全可以想象,河南是贼患最严重的地区,寺庙这种大肥肉贼军岂能放过,只是为了名声不会一把火给烧了。 “闯贼来犯,方丈率门徒拒守不敌,退避他处,各处下院亦遭荼毒,贫僧受贼军席卷流落此地……”海洪缓缓道来,语气听似平平淡淡,可常宇感觉得到他在压抑着情绪,这个僧人从面相看,就不是个温和的人,当属性格刚烈那种。 “少林寺便少林寺,下院又是什么?”陈汝信好奇问道,常宇正欲说话,旁边况韧则道:“就是受其托管的一些寺庙”说着抬头看向海清:“大师在那座下院?” “会善寺”海洪轻叹一声,况韧却不知有这寺庙,但常宇却知晓,前世曾去嵩山游玩,知其和少林寺,法王寺,嵩岳寺并称嵩山四大寺院。 “大师法号海洪,莫不是与少林寺方丈海宽禅师有渊源?”陈所乐突然问道,他是河南人对少林寺不陌生,知晓当代方丈法号。 “正是贫僧的方丈师兄”海洪一脸恭敬道,常宇心中一震,海宽禅师这个人他听过,因为他是历史上最后一个钦定的主持,也是少林寺塔林里最后一个方丈墓塔。 少林寺的方丈和尚自元代福裕开山以后都是钦命(宣授,钦依)的,至曹洞正宗第二十八代海宽时,因离职时没有和朝廷互通信息、实行交接,造成搁置中断,直至如今。 “这么说来大师眼下岂不是无水浮萍的野和尚了?”常宇突然笑道,海洪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可不是”。 “既然如此,不如趁这当口随我闯荡江湖,踏千山万水,待战乱尽去再回寺侍佛如何?”常宇正色道,和尚却笑了:“不知道施主怎么看上我这野和尚了?”。 “我看上不是和尚,而是和尚的一身本事”常宇嘿嘿一笑。 海洪一怔:“施主看得出和尚有什么本事?” “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寺高手辈出,自唐初以来便不乏从军卫国的先贤大德,吾观大师体格魁梧,脚下生风绝非苦修禅的那种和尚,应是身怀武技的高人”。 和尚大笑:“高人不敢称却也习得几年庄家把式,在施主这等高手跟前不值一提”。 常宇一脸愕然:“大和尚瞧得出来我也是个高手”。 哪知和尚摇了摇头:“瞧不出你是不是高手,但绝非一般人物”说着目光在陈氏兄弟身上扫了扫:“精气内敛,气息醇厚不散,这是内家拳高手,一个当世都少见,你身边却有两个” 常宇抚掌:“大和尚好眼力,那你当看得出我是行伍出身”。 “贫僧所见杀气最甚者,无人出施主之右,从第一眼便知你身份,你不光是行伍出身,还应该是个冲锋陷阵的悍将”。 况韧三人忍不住对视一笑,常宇则打了个响指:“即是如此大和尚可愿随我云游四海。” “施主是个有意思的人,但就不怕看走了眼”海洪嘿嘿笑着,常宇道:“那也要看了再说”。 “可是和尚很穷,怕赔不起店家”海洪扫了一眼面前桌子,常宇弹出一块碎银:“砸了这店我都赔的起!” “那便好”和尚突然的一声吼,用力朝桌子拍了一掌,只闻咔嚓一声,桌面炸的四分五裂,那正对掌力之下的桌腿竟也被一分为二,内力之雄厚便是常宇也闻所未闻,要知道这些硬木桌子厚实的很,可不是厚实练跆拳道踢的薄木板吹弹可破,这玩意你就是用斧头砍几下都未必砍的开。 一招技惊四座,常宇几人一脸骇然,忍不住抚掌:“大和尚好功夫!却不知师从何人?” “先师宗擎大和尚”海清恭敬道,常宇又是一惊,明朝著名的十八武僧之一!曾随戚继光俞大猷从军抗倭,又得俞大猷传武技后回寺潜修传技众僧。 这是真实史料所载,有俞大猷《诗送少林寺僧宗擎有序》为证。 “如此说来大和尚也算俞将军传人了”常宇大喜“可擅剑术?”众所周知俞大猷不光是个军事家还是个武技大宗师,精通剑术棍术和戚继光一时瑜亮有俞龙戚虎之称。 “略通,但和尚更喜欢用刀”海洪和尚微微一笑,说着四下打量一眼:“施主不会真的要贫僧拆了这烧鸡店吧”。 常宇哈哈一笑:“凭你这句话,我就确定不会走眼了”。 “施主把贫僧问了个底朝天,如今可否亮明身份了,贫僧可实在想不出朝廷里有个少年将军,倒是听闻贼军里有不少扎手的少壮匪首”海洪道。 “当然可以,不过在我亮明身份之前想问下大和尚,跟我云游四海可不是风花雪月看风景,一路上皆为尸山血海,大和尚可破的了戒”。 海洪和尚耸耸肩:“贫僧先前已说了,那戒刀破了戒”。 常宇一怔:“你不是说挖了些野菜”。 “人命如草芥,两者有何不同么?”和尚唱了个喏,常宇心里日了个狗,竟然打机锋。。 “敞亮,既然如此,咱家也不藏着掖着了,吾乃大明东缉事厂提督常宇”。 和尚竟然一点都不意外:“曾往这边想过,可施主身上却无一丁点太监的气质”说着结了手印:“和尚是不是也要叫您厂公自称卑职这些?” 常宇挥手一笑:“用不着,本督识才用人可不是来捧臭脚的”。 谁也不想得到,入城吃个鸡竟然收了个和尚,这让常宇都意外连连,却也心下大喜,让伙计从新张罗了饭菜招待海弘和尚,但其坚守戒律不饮酒吃肉,常宇则反问:“既已破了杀戒,何不一破到底,如此反倒显得矫情”。 和尚摇头:“以杀止杀是为救人何来破戒……”。 常宇顿时心里又开始日狗了,尼玛这种神叨叨的饶圈子听着脑袋都要炸了,倒是和李慕仙挺搭的,却不知这俩人碰到一起会撕成什么样。 嗯,很是期待呢。 第1102章 东厂不败 酒足饭饱,天已近晌午,常宇精神尚佳但况韧三人一夜未眠神情略显疲惫,于是便打消在德州城闲逛的念头,一行人联通海弘和尚缓缓出城。 海弘无马步行,虽持数十斤禅杖依然行走如风,气息不变神色不改,常宇暗中查看心中暗赞。 只是此去济南尚有二三百里地,总不能让和尚一路都跟着马跑,便找人问了路去城中骡马市给其买了坐骑,价格却贵的离谱,一匹普通马竟要价十二两,按照大明此时市场价一匹上上等马也不过十二三两银子。 不过这年头……咳,拿钱能买着东西就不错了。 五骑出了城门,正待放马回营时,闻身后有呼喝声,扭头望去却是李慕仙,吴中陈王廷等人,也是吃饱喝足没的心情闲逛只想着回营睡上一觉还要赶路。 咦,几人瞧见海弘和尚忍不住发出惊呼声,吴中蹙眉上下打量,李慕仙则向前问候:“大师是……” 海弘和尚瞧见竟然还有个道士也感到意外,不过其目光却很快就被陈王廷和吴中所吸引,以他眼力自然瞧的出二人都是绝顶的内家高手,那关二爷模样的人气若山岳当世少见身边那铁塔大汉内外双修第一眼看着就是傻大个,哪知突然间身上气势大变,一股滔天战意迸发而出……这是大高手啊,只是释放战意这是挑衅么? 咦,旁边那个看上去庄家汉子的老实人……卧槽,这小太监身边怎么这么多高手!大和尚终于变色了,便以为自己可以奇货可居,哪知……一个两个倒也算了,怎么还成堆成队啊,东厂果然有手段。 可是面对一个套近乎的道士,还有一个战意滔天的壮汉,大和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招处理,扭头朝常宇望去,却见他早已扬长而去。 城外营地,将士多在熟睡,常宇洗漱一番钻进马车里准备小憩一会,至于外间大和尚引来热闹,他才懒得理会,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想。 迷迷糊糊又醒来,听到李慕仙在车窗外嘀咕:“大人何处捡了个野和尚,可别给骗了”。 “你不还是个野道士,哪个骗子骗得过你”吴中的声音虽低却清晰入耳。 “放屁,贫道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李慕仙低吼:“邯郸吕祖祠!吾乃观主的亲师弟!” “你吕祖祠,人家是少林寺,你是观主师弟,人家是方丈师弟,差你哪了,你嚷嚷个什么哟”吴中嘿嘿酸笑。 李慕仙一怔:“你怎知他来历?他,他不是哑巴?他和你说话了?他为何不与贫道说话?”原来海弘和尚竟然没同他开口说一句话。 “嘿,人家是得道高僧,不屑与你同流合污吧”吴中拍拍手转身哼着小曲远去,李慕仙心火大怒,瞪着远处树荫下正在打坐的大和尚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前去问个究竟,却见常宇钻出车外伸了个懒腰:“天天说自己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怎么这么容易上火,被吴中那厮挑拨之下就爆燃了啊”。 “却非贫道计较之人,吾以礼相待其装聋作哑却与那厮畅聊岂不是辱我”李慕仙愤愤然。 常宇叹口气,看着吴中吊儿郎当远去背影:“你这么一机灵人也能被那憨货诳的团团转,真让本督无语啊”。 呃……李慕仙一怔:“大人意思是说,吴中那厮诳贫道,那,那他怎知道那和尚来历……”说着一拍脑门:“必是况韧他们说的,贫道怎么……嘿,这该死的吴中……” 常宇苦笑摇头:“你若像那大和尚一半沉稳,也不至于让吴中整天牛鼻子喊你了,一天天鬼头鬼脑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李慕仙顿时被噎住了,扭头看向树荫下的海弘和尚自言自语道:“沉稳么,怎么瞧着他才在装神弄鬼”。 “不然吧,那和尚一脸庄严相必是高僧,再说了厂公大人岂能留宵小在身侧”乔三秀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目光打量远处海弘低声道:“只是却也未见吴中多尊重他,一口一个大和尚的无礼的很,就差没叫秃驴了”。 常宇闻言一怔,随即大笑:“乔师傅难道不知和尚这个称呼本就是对有一定修为堪为人师僧人的尊称么?” 乔三秀一怔,挠挠头:“这个俺还真不知道”说着看向李慕仙。 李慕仙点点头:“这是个大和尚,虽不知其佛法是否无边,但其绝对是个武技高人,内外兼修的那种,就连吴中都未必讨到好……嘿,厂公大人您是怎么捡到这么个宝的”。 “佛渡有缘人”常宇微微一笑:“或许因为本督杀戮太重,上天派这个和尚来渡我的吧”。 李慕仙噗嗤笑了:“贫道可是知道厂公大人不信这些的,再说了,您这一身杀戮怕这和尚法力不足渡您啊”。 “你不是说吴中那种大高手都讨不到好么,本督更是逃不出他五指山了”常宇轻笑,李慕仙愕然:“莫不是贫道看走眼了,这人精气内敛时而微不可查时而翻江倒海,世间罕见啊”。 “你没看走眼,他的确是个大高手,但其若同吴中交手,三十招内必败”常宇哼了一声:“乔师傅和陈师傅哪个不是绝顶高手,可是对上吴中又如何?差的是功力么?” 李慕仙和乔三秀对视一眼苦笑摇头,差的是实战经验,吴中不管是打架比武还是杀人,那都是丰富的很。 至于海弘和尚,虽功力深厚,却有可能没和人交过手,这就是他俩之间最大的差距。 午后,天空多云不甚燥热,将士恢复气力匆匆吃了些干粮,常宇便令拔营南下,数百骑兵悍卒从德州城东策马扬鞭,引得百姓指指点点,有眼力见的看得出来此非一般兵马。 行军赶路最过无聊,常宇兴致索然纵马狂奔一程便换马乘车闭目养身,倒是一众麾下因为队伍里多了个和尚好奇心愈发浓烈,一路紧随其左右问东问西盘根问底,奈何大和尚听而不闻似聋似哑只管骑马赶路。 这让李慕仙和吴中真的怀疑大和尚是不是个哑巴,可况韧拍着胸口保证,绝对是正常得很。 “嘿,看来高僧不屑与吾等为伍罢了”李慕仙嘴角一撇,满脸不屑。吴中执马近大和尚身边:“吾乃东厂不败,大和尚若是技痒随时可寻我一战”说着拍马急去。 大和尚终于瞥了他背影一眼。 …………………………………………………………………… 感谢书友们投票支持,谢谢。 第1103章 无上法器 数百骑沿着官道疾驰缓行直奔西南方向,至傍晚时已进入平原县境内,时天空愈发阴沉,云层翻滚伴随起风,李慕仙挑眉对旁边的乔三秀道:“将有大雨”。 “嘿,淋着雨倒也凉快些”乔三秀笑着说道,常宇从车里探出头看了天色刚想接话,突然一只蚂蚱飞撞到眼睛上忍不住要骂时,却见道边草丛里大小蝗虫跳跃不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早闻山东蝗灾,今儿方才一见,密密麻麻让人瘆得慌。 “一般都是雨起东南,却少见从西南起雨”车畔陈王廷瞧着西南天空滚滚黑云略显惊奇道。 “这雨从哪儿来全看老天爷脸色,可不管从哪边来能痛快下一场就好”乔三秀随口说着,眼睛朝西南方向瞥一眼:“这阴云来的倒也挺快啊”。 “不好,那并非雨云,而是蝗虫!”突然间李慕仙大声疾呼起来,众人顿时一惊,便连常宇也是一脸骇然,听过,电视上也见过,但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 蝗虫犹如黑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数里外则闻嗡嗡声,人马皆惊,常宇下令将士就近寻树林拴马躲避。 几乎就是眨眼间,数不清的蝗虫扑面撞来,打在身上啪啪作疼,众人抱头伏地,战马嘶鸣乱跳,霎时天地间只闻那种让人抓狂的却无法表述的噪声。 好在这些蝗虫来的快过的也快,不过一刻直奔东北过境而去,然这一刻却让诸人度日如年几乎崩溃。 待蝗虫过境之后,众人却也傻了眼,周边已是寸草不留!刚才绿油油的草丛繁茂树叶,现在全都光秃秃的。 “生平仅见如此骇然之物”陈王廷苦笑摇头:“当真如贼军过境一般,苦的总是百姓……” “他么的,有种再飞回来,老子杀光你们……”吴中如风似狂扯着嗓子大吼,周身满地蝗虫尸体,刚才蝗虫过境时引得他发狂挥刀。 海弘和尚坐在一颗光秃秃的树丫下,左手握着禅杖右手捏佛印闭目诵经,李慕仙望着西北那片远去的黑云,拂尘一抖:“无上太乙渡厄天尊,无量太乙救苦天尊”。 常宇四下扫视一番,见诸人无恙,这才长呼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前生今世头回遇到这种骇人景象,即便他见识多广依是受惊不小。 少顷,众人略略回了魂,常宇便翻身上马下令赶路,瞧天色今晚免不得一场大雨,赶紧寻个地方避雨,免得淋个落汤鸡。 避雨的地方当然平原县城了。 只是这一次常宇的运气没那么好,距离平原县城尚有十余里地的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此时天色早已大黑,只得就近寻个村庄避雨。 村子不大仅有十余户,突见数百悍卒深夜而来,自是惊慌不已,村民跪求刀下留人,却被告知只是官兵途径此地避雨,绝不袭扰。 村民将信将疑,却见这些士兵果真仅在墙角屋檐下避雨绝不踏入房舍一步,心中讶然不已,忙问各位军爷是谁的兵? “东厂卫的,皇帝的亲兵”。 老百姓听到东厂两字就害怕,可又听是皇帝的亲兵心中就释然了,怪不得纪律这么好,皇帝的亲兵就是不一样嘛,眼见将士寒苦,便热情招待入院进房避雨取暖,然则众将士无令根本不从,任你千般热情,也一律回绝:“军令在身,不敢有违” 常宇的处境稍稍好些,村头有一户废弃破房略微清理十余人挤在里边,看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有人皱眉有人难掩欣喜。 “这场雨可缓三月干旱,大善也”李慕仙微声道,常宇点头,但愿这场雨面积下的越大越好,最好是整个济南府甚至山东都下了! “咦,那大和尚呢”吴中突然叫道,众人这才发现海弘和尚不知去了何处。 “莫不是掉队了?”李慕仙嘀咕一声,但话里的意思诸人都听的出来。 吴中哼了一声:“大和尚非临阵脱逃之人,且这点行军之苦对修行之人来说根本不算事”李慕仙撇嘴道:“你又知道了”。 吴中大怒正欲争辩,空中一道白光闪过,赫然瞧见院子中海弘和尚在破墙之下一个鸡窝棚下合手闭目端坐,那草棚难遮风雨大和尚浑身已然湿透却全然不顾甚至面无表情,众人愕然不已! “做作”李慕仙哼了一声,话未落音咔嚓一声巨响,就见十余米外升起一团火球,竟然是一棵老树被雷电击中,众人惊呼出声。 今儿有点邪门啊!常宇脸色凝重,屋内人窃窃私语时李慕仙却突然冲了出去。 “这厮莫不是失心疯了”吴中骂道,外间漆黑却已看不见李慕仙的身影,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猜测他干嘛的时候,已成落汤鸡的李慕仙的奔了回来,如疯似狂咆哮道:“贫道捡到宝贝了,天赐的宝物啊!: 常宇见他两手空空,忍不住问道:“何来宝物?” “厂公可知那天雷所击何物?”李慕仙强抑激动问道,常宇挑眉:“一棵树呗,总不会击中你的坐骑吧?”。 众人哄然大笑,李慕仙道:“当然是树,可厂公可知所击何树?” 常宇皱眉:“本督又不是黄大仙能掐会算的……这啥树又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那雷击之物乃一棵近百年的枣树,枣树啊!这是天赐神物……我李慕仙何德何能竟受这天赐之物啊……” 众人听他絮絮叨叨见神情愈发激动很是不解,雷劈了枣树怎么就天赐宝物了? “道教有诸多种法器,比如法坛上常见的法器,三清铃,木鱼,引磐,鼓,令旗,法剑,天蓬尺以及供养类的法器,灵幡,烛台等等”不知何时海弘大和尚突然出现,浑身湿透却神情自若。 不待众人询问海弘和尚又接着说下去:“而这些法器以雷击木制作为上品,比如雷击桃木,雷击枣木,雷击柏木,其中雷击枣木是无上法器,许多道教典籍中将雷击枣木奉为神木”说着看向李慕仙:“贫僧说的可是!” “是,是是,没想到大和尚对我道家之事竟也知晓”李慕仙像似遇到了个知己般激动:“雷击枣木乃天地阴阳交泰而生的精华,是五雷中的天雷所击发而成,枣木被雷击中产生灵气,一些神明便会依附上边修行,因此雷击之木在使用时便会有神明护佑……” “此物可遇不可求,贫道不曾想今儿竟在此地得遇当真是天赐,天赐啊”李慕仙激动放声大笑,众人恭贺之声不绝,常宇顿觉索然无味,撇了嘴朝海弘和尚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又出去了。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可以想象地界上的老百姓也是欣慰了一整夜,却苦了数百将士一夜风雨,幸好都是悍卒倒不会一场风雨病倒了。 李慕仙兴奋了一夜未眠,絮絮叨叨和旁边人说了大半夜的玄幻故事,一大早在别人熟睡之际就去了村民家借了斧子去伐他的雷击神木无上法器了。 半晌午雨止,微风天晴正好赶路,遭了一夜风雨的将士又恢复了龙腾虎跃放马狂奔,李慕仙背负一段焦木急追海弘和尚:“禅师,送你一些做佛珠可好?” 海弘和尚一反常态怒目而视,李慕仙才知失言,与道家不同佛珠则以佛教神木菩提子制作。 “贫道失言,禅师勿怪!”李慕仙赶紧道歉,海弘和尚不语,催马急行,吴中在旁边乐的嘎嘎大笑:“牛鼻子,用你那神木给咱做双筷子如何?” “你这厮,待贫道法器既成第一个收了你!”李慕仙拍马喝骂追去。 众人打打闹闹一路朝济南城急奔而去。 第1104章 济南城外 平原县到济南不足两百里地,阴天凉爽本是纵马赶路的好时机,没成想却是常宇一行最为沉重的一段路。 并非大雨过后道路泥泞,而是目睹了大明这个最黑暗时期的老百姓最为凄惨一幕的缩影。 济南府在数年前两次遭受清军入关掠劫,损失极为惨重,即便经过两年时间的繁衍生息依是十室九空民不聊生。 不幸中的万幸是数月前贼军东进北上以及清军入关南下时两次都与其擦肩而过,免受了兵灾之苦,仅仅在贼军北上时受到了点波及。 可这真的又幸运了么? 未必。 本是十室九空的济南府境内,此时却随处可见从周边剧集而来的难民,西边诸府县受贼军祸害的百姓,东北受清军南下波及的州县百姓全往济南府境内讨生活了。 道旁村边乡镇县城入目之处不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双目呆滞的难民,眼神中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绝望,因为已经完全麻木了,生死由命的认命了。 向来爱耍贱和一方道士斗嘴的吴中脸色凝重一路不吭声,李慕仙则面无表情,或许他游历江湖太久,这种景象看得太多也早就麻木了。 海弘大和尚生性寡言一路不语,却再也忍不住纵马至常宇身边双手合十:“施主为东厂督主位高权重,可否代百姓向朝廷请愿赈灾施粥,总不能瞧着他们饿死吧”。 常宇瞥了他一眼,长长呼口气:“大和尚,这天灾人祸不绝,你猜朝廷现在有粮食赈灾么?”说着一顿:“就算有些,也还不够京城赈灾消耗轮不到这里啊”。 海弘一声叹息,竟低声说了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常宇忍不住道:“和尚还念道德经呢”。 海弘苦笑:“这世道念什么经都度不了百姓的苦”。 “这点本督赞同,念经信神有用的话还要我等将士浴血奋战作甚,战争是……”常宇刚要说下去,海弘双掌合十:“施主莫不是要与贫僧辩佛法么?” 常宇一怔,苦笑摇头摆手:“本督嘴笨,辨不过你,和尚若想辨去找一方道长,他擅此道”说着一指不远处的李慕仙。 海弘和尚瞧了那边一眼:“一道一佛有何可辨,千百年来费的口舌还少么也没辨出个子丑寅卯来”。 常宇哈哈大笑:“什么道什么佛,所谓大道同源殊途同归,佛道两家也只不过一道两门而已,自是没什么可辩的”说着微微一顿:“但若是辨个道德经你未必辩的过他,比如刚才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去问问一方道长,这句话的意思绝非你和大部分世人理解的那样”。 海弘自然没有去找李慕仙辨经去,没那个心思没那个兴趣,现在的他更想和那个一脸凝重的吴中打一架。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打一架。 打架可不好,赶紧念了一段清心咒。 隔日午时常宇一行入齐河县至傍晚临黄河畔与济南城一河之隔,连日奔波将士略疲,下令修整黄昏时分渡河南下行数十里天黑时至小清河到了济南城外。 济南,取济水之南而名,虽济水不在,城却日益名重领四州二十六县,为历代兵家重镇。 小清河畔凉风习习,将士洗马饮水习地而卧,常宇背手而立遥望正南方,却瞧不见济南城的灯火,不远处却有篝火些许,猜想应是一些难民聚集之处。 况韧渡河打探情报回来告知附近百姓昨日一早见大军过境,应是刘泽清的人马回城了,李慕仙提议今晚叫门入城,不给其准备应付的机会。 常宇犹豫不决时,对岸来人了,却是屠元。 先前出京后不久,常宇令黑狼营和黑虎营先行一个去徐州看护粮草,一个尾随刘泽清先入济南占好位置。 两营轻装快马,刘泽清虽先行一日毕竟是上万兵马行军,很快便被两营追上却引得刘泽清心中生疑,做出一些排斥性小动作,直至两营表明奉令南下徐州督粮时,刘泽清方才收敛些。 但昨日到了济南后,老九的黑狼营有军令在身过城不入,而屠元则想以采购粮草入城,却被守军挡在城外不许入内,屠元也是暴脾气以至差点激发械斗。 好在屠元尚存理智,谨记常宇之令不得轻易与刘泽清发生冲突,便以东厂卫之名要入城,闻是皇帝亲兵,守军气焰立下,便以通报为由拖延,这一拖就是一天,至今尚未入城,正在气头上闻常宇至城外,便立刻来见。 “定是刘贼之意,否则区区守兵哪敢阻拦……”屠元火大,在常宇面前将刘泽清痛骂一番,余众纷纷附和鼓动常宇立刻前去叫门,瞧瞧刘泽清有没有那个胆子敢不开门,若开了就是自打脸面,若不开,则又有了拿捏他的借口。 若是往日,气盛的常宇自是立刻率部前去,为麾下挣个脸面,而如今其心智日渐成熟,对此不以为意,一扫愤愤不平的诸人微微一笑:“跑了好几天了不累么,大晚上的洗个凉水澡睡个痛快觉岂不痛快”。 “厂公大人,刘贼此举实是……”贾外雄和屠元相交甚好,见其吃了憋自是想要帮他出口气,常宇摆手打断他,望着正南夜空长叹一声:“济南是刘泽清的地盘,咱们到了人家地头打人家的脸会让他很难堪,当然若在平日倒也无妨,只是咱们这次还是来讨饭的,你打了人家的脸再讨饭……嘿嘿,搁你会怎样,为了置口气,饿了肚子可不划算了”。 众人一怔,随即释然,也是哦,那等讨完饭再打脸行不? 于此同时,济南城总兵府内,刘泽清与高杰,花马刘三人刚刚吃过晚饭,在院中荷花池畔的凉亭里喝茶听曲悠然自得,数日奔波受尽苦头,如今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要痛快一番。 至于城外那根小太监派来的尾巴,他根本不鸟,东厂卫又怎么了?鸡毛当令箭!只要不是小太监亲自叫门,谁他妈的也进不来。 只不过小太监为什么要派个尾巴跟着自己,意欲何为? 刘泽清猜不透,在他看来如今不管和朝廷还是和小太监都是在打明牌了,往日的恩怨该抵的该罚的罚了差不多一笔勾销,只要往后不再犯什么大错误,他们没借口没理由再整自己,更何况如今南下用兵用人之际,更不会太过逼人太甚。 “莫不是来监军的?”花马刘挑眉道。 小太监铁了心整治军纪,在黄得功和周遇吉李岩等人的队伍里都有人手明察暗盯着,用这支尾巴跟着极有可能是监视其南下途中是否有扰民之举,毕竟三人的兵马名声太坏了。 “或许是”刘泽清微微点头:“高总兵如何看?” 却不闻回声,扭头望去见高杰端着茶杯盯着一个抚琴女子色眯眯的竟然看呆了,不由讶然失笑:“看来高总兵近来馋了”。 高杰这才反应过来,却一点儿也不尴尬,抹抹嘴又看向那女子:“一晃快月余没吃肉了,的确馋的很,只是不知道刘总兵府上的肉吃不吃得”。 刘泽清哈哈大笑:“刘某人岂是小气之人,款客若不备肉也太小家子气了,高总兵尽情食之”。 “既是如此,那高某人可就不客气了!”高杰哈哈大笑起身,捞起那女子就走,吓得女子尖叫挣扎,高杰却笑的愈发高亢。 “刘兄不会厚此薄彼吧”花马刘咽着口水嘿嘿笑着。 “岂能,刘老弟也请自便”。刘泽清暗暗叹口气,这俩急性货……咦,怎滴自己也被弄得心痒痒了。 第1105章 进不去 朝阳初升,小清河畔树荫下李慕仙正跟着陈王廷打太极,乔三秀在一旁光着膀子练拳,拳风刚劲霸道引得不远处打坐早课的海弘和尚忍不住投来目光。 更远处的河岸上,常宇和陈所乐等十余亲卫跑了十余里挥汗如雨正在河边清洗,吴中拎着刀从一片树林走了出来,将刀挂在坐骑上欲往河里洗漱时,屠元走来:“这便是皇爷御赐的红缨宝刀么”说着伸手去拿:“给俺看看”。 “边去,此等宝物岂能入你凡夫俗子之手!”吴中一把将其推开,屠元哼了一声:“瞧你小家子气样”。 “老屠得了吧,那把御赐宝刀他都当媳妇一样宝贝,能让你碰么”贾外雄从旁边走来笑道,屠元嘿嘿道:“他媳妇不是宋洛玉么……” 嘘……贾外雄看了一眼在河边洗漱的宋洛书使了个眼色,毕竟若被其听到妹妹被人议论脸面过不去。 咳,屠元不以为然,撇了吴中一眼似笑非笑:“没过门呢,谁媳妇还不一定呢”几人大笑,吴中撇撇嘴:“丫德行!呸”。 常宇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亲兵为其煮了新鲜的鱼肉粥,端在碗站在河畔看着对岸远处的村舍升起袅袅炊烟,依稀可见济南城的轮廓。 日上三竿时,常宇率部渡河南下直奔济南城,数百铁骑杀气腾腾自是引得沿途百姓驻足远观议论纷纷。 近午时,至济南北城外。 城外村舍草棚延绵数里,入目之处皆衣衫褴褛,常宇勒马驻足抬头瞧了城头一眼,汇波门三个苍劲大字映入眼帘。 济南城成型于宋,最初为夯土为城,明改为砖城,周十二里有余,高十点七米,宽十六米,东南西门外各有瓮城,城上建城楼四座,箭楼三座另有角楼敌台辅舍等防御措施垛口三千余个。城底以青条石垒成,上以青砖每块重约十到十五公斤,可谓是少有固若金汤的大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济南城也非一日建成如此规模,在明朝一共经历的五次大修方成今日巍峨。 只可惜…… 崇祯十二年清军入境山东,破济南城,生灵涂炭之际,城池受损严重,城垛尽失……。 未入城,未登城,仅仅在城外一扫,常宇便感受到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大城如今的破败不堪。 城门处有两队官兵近百人在当值,很显然这是刘泽清故意为之,因为非战时看护城门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兵力,一门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常宇一行数百骑的到来,让守兵顿时紧张起来,为首百户官面色凝重,一边喝骂进出百姓滚远些,一边令人急报总兵府,看架势有人要强行入城了。 “汝等何人?无总兵大人手令不得入城!”那百户左手挎刀,指着常宇喝问。 “老子东厂卫,要入城打个尖!”屠元冷笑! “管你什么卫,若无……啊!”那百户一声惨叫,却是被贾外雄一鞭子抽在脸上:“狗东西吃了豹子胆了,谁你都敢他么的拦!” “打人了,东厂卫的打人了,兄弟们抄家伙”那百户显然也不是善茬,一声招呼身后近百守兵就涌了过来,一个个怒目而视竟无丝毫胆怯之色。 好家伙,不知是皇帝亲兵的威名日薄西山了还是这帮货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夫夫。 “操,当真是跋扈惯了”屠元拔刀拍马就欲向前,被常宇拽了回来,单骑向前瞧着那百户微微一笑:“打听一下,这城门百姓进得去出的来,为何吾等不可进入?”。 “总兵大人有令,非常之时允许百姓出入,但不许外部兵马进入,俺们也是奉令行事”那百户瞧着常宇虽是个小年轻,看上去也很温和,但身上气势磅礴知是非常人,不敢得罪拱了拱手道。 “济南府远无鞑子近无贼军,怎么就是非常之时了?”常宇继续问道。 “小的军职低微不尽知,只是奉令行事,但听说是因为近日将有大军过境,若允其随意入城免不了有扰民之举,故而……”那百户话没说完,常宇心里就骂开了,狗日的刘泽清当真是狡猾,以这个理由不让入城可谓是滴水不漏又无可反驳。 终明一朝,军队过境时,本地城中文武官员有权利拒绝其入城,而且极大部分也拒绝了,毕竟这年头的官兵和贼军没啥区别,入了城和鬼子进村没啥两样,历史上这个时期不管是刘泽清还是高杰,花马刘都有过境时被人拒绝的经历,然后……他们就改为攻城大肆掠劫了。 禁止兵马入城合情合理,刘泽清这个地头蛇的初衷自非为城中百姓着想而是避免别人如城刮他油水。 只是这一招对别人用,对常宇则为一张窗户纸,吹弹可破。 因为常宇脸皮够厚。 最重要有实力。 “本督奉旨入城巡查总进的去吧”常宇轻笑,那百户官一怔:“奉旨?圣旨何在?”话没说完又中一鞭子,贾外雄厉声呵斥:“凭你也配看圣旨,去叫刘泽清出来”。 百户官连受他两鞭子心里也是怒急,奈何被这数百人气势所逼不敢放肆,只是咬牙恶狠狠的怒视贾外雄:“这梁子结下了”。 “你还没有资格在本督跟前放狠话”常宇冷哼一声:“现在吾等可以入城了吧”。 谁知那百户官一咬牙:“既然这位大人说了事奉旨而来,而末下又没资格验证,那只好去通报刘总兵了,诸位还请多等上一等,别难为我们这些小的”。 “艹,还来劲了”屠元怒喝一声,他昨日便是被如此搪塞,守兵说是去通报,到现在也没听到个回声,到底是看门的小鬼难缠还是总兵府里那位阎王真的不闻不问谁也不知道。 小鬼油盐不进又如此狡猾,常宇也有了怒意,然则他终究还是不能率部强行入城,否则就落了口实把柄给刘泽清,稍以煽风点火朝野上下又少不得骂他东厂大太监嚣张跋扈之类的。 “得了,既是不允兵马入城,那本督便以普通百姓身份只身入城,你拦我不得了吧”常宇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径直朝城门走去 那百户官一脸愕然,怔在当地不敢阻拦。 随后,陈王廷,乔三秀,李慕仙,海弘和尚以及陈所乐等数人也翻身下马随其步行入城,屠元,贾外雄则率部在城门口一身杀气腾腾,抬刀指那百户官喝骂:“若我家大人出了什么差错,第一个就砍你狗头”。 那百户官亦非善茬哼了一声:“勿要嚣张,济南府地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看来他还没弄清楚常宇的身份。 屠元怒极而笑:“你丫也就是在家门口吠几声”。 第1106章 大明湖畔的德王府 常宇数人步行入城,城门内已被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陈所乐前边呵斥围观者让出一条路,李慕仙在常宇耳边低语数声,小太监微微点头对旁边围观的一妇人问道:“婶,德王府往哪边走?” 他竟不去总兵府,而要先去拜访德王。 “您要去德王府啊,那可有的绕路了,在湖对面呢”那妇人挺热情的:“湖对面有条大街叫厚载门街,王府的北门广智门就在那街上……王府虽大,可惜前几年被狗鞑子给毁了,也没啥看头……” 湖对面?常宇一怔,随即走出人群面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水面映入眼帘,心下一震,卧槽,传说中的紫薇他妈的大明湖畔呀。 夏日湖光景色最美之时,常宇快步临近湖畔凉风吹来浑身舒坦无比,忍不住张开双手十分做作的大呼:“皇上,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身后诸人一脸懵逼,皇上?夏雨荷? 咳咳咳,常宇略显尴尬的轻咳几声,四下张望一番,这湖面不小若是步行绕过倒费了不少时间,幸好湖面有舟载客,便招手呼来。 船家是一老叟,历年风吹雨晒皮肤黝黑看不出具体年纪,见常宇一行数人便又招呼了个年轻帮手一起撑船,心里却也嘀咕着,这一行有僧有道还有带着兵器的,到底什么人。 面上却还是热情的招呼着,泛水湖中四处指点景致:“湖心正中有个小岛,那是湖心亭,西北岸边那是铁公祠,西南岸边是稼轩祠……那是大明湖石……那是历下亭……秋柳园”。 船夫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常宇听得津津有味,李慕仙忍不住道:“船家你可知这大明湖原来叫什么?” 老叟呵呵一笑:“自晓得,客官您瞧这满湖的荷叶……以前就叫莲心湖,老济南的都知道”。 李慕仙微微点了点头:“但最早这大明湖却叫历水陂”。老叟摇头苦笑:“这个俺倒没听说”。 “所谓的最早是有多早?”常宇好奇问道。 “这历水陂之名出自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莲子湖是始于唐,至于大明湖的称呼则出自宋金时期元好问的济南行记”。李慕仙抚须轻笑。 “卧槽,你老小子知道的不少啊!”吴中一惊一乍,诸人也为李慕仙的博闻所惊叹。便是那一直端坐鼻关心的海弘和尚也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李慕仙抚须傲然道:“贫道游历江湖十载熟读诸家百子,虽不能尽知天文地理但亦所去不远了”。 常宇叹气微微摇头,这货之所以容易被怼,就是太爱显摆一丁点儿都不低调。 果不其然,吴中白眼一翻:“那你可知老子头上几根毛屁股上几颗痣?”李慕仙差点就气到喷血,诸人却笑的人仰马翻几乎倾舟。 本就不是专程泛舟游湖,船夫摆的快,众人赏景说笑间不多会就临近对岸,摆船老叟抬手一指远处树荫间的飞檐:“那便是德王府……”说着忍不住一声叹息:“该死的鞑子丧尽了天良,不光毁了城还一把火将王府快烧光了……” 常宇一行上了岸,湖畔树荫成林,抬头看天,阳光忽隐忽现,沿着小道举步行了百余米绕入一条大街,正欲寻人问路时顿时怔住了。 正东十余米外残垣断壁中荒草丛生一眼望去触目惊心,然则即便如此破败依旧可见往日雄伟气势,即便仅仅是王府的一段围墙。 “老丈,这可是……”常宇叹息之余伸手拦住以路人刚开口,那老头背着手瞧那破墙一眼见怪不怪摇摇头:“是的是的,就是德王府……天杀得狗鞑子……你们要是去王府办事去南门吧,这边都荒了……” 老者叹息摇头远去,诸人望残垣断壁唏嘘不已,想德王府当年何曾的金碧辉煌,规模宏大。史料记载王府占济南城三分之一! 而如今……一堆废墟了。 德王府有四个门,东为体仁,西为遵义,北为广智,南为端礼也是王府正门,从北绕到南,又一段路要走了。 一行人沿着王府围墙废墟边走边往里边探视,目及所至伤痕累累,皆为往年清军所祸痕迹。 “一方道长你自称博学无事不通,可知这德王府前身?”常宇随口问了一句。李慕仙不做多想脱口而出:“乃元时济南公张荣府邸旧址”。 常宇伸出大拇指微微点头又问:“那你可知道为何德王府缺一角?” 缺一角?余人一怔,李慕仙则笑了笑:“没错,小老百姓建个宅子都讲究方方正正更不用说王府了,偏偏这德王府真的缺了那么一角……”随即抚须道来,诸人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绕到了王府正门。 定眼一瞧,则与北门所见大不同,王府门楼修葺一新,府前立有高大牌坊,坊额题字:“钦承上命,世守齐邦”。 这才是王府气势,常宇微微一笑,扭头看向李慕仙:“你可知当代德王乃何人?” 李慕仙略一皱眉:“贫道听闻原德王朱由枢在崇祯十二年为鞑子所掳下落不明……朝廷立新德王了?” 常宇哈哈一笑:“真以为你啥都知晓呢,抬手一指王府大门,若不立新德王,何人修这废墟”。 他口中的新德王就是大明第七代也是最后一位德王朱由栎,于崇祯十三年嗣立。 “汝等何人,此为王府禁地,一边去!”就在诸人在王府跟前低声说话时,几个王府家丁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常宇微微一笑使了个颜色,陈王廷向前一步拱手道:“我家大人登门求见王爷”。 “你家大人?”那家丁瞧了陈王廷见他气质不凡,又细瞧了常宇一行不由懵了,有僧有道有的器宇轩昂又得一脸横肉恶相,而且还都带着家伙,心知来人不凡,便还礼问道:“敢问贵客身份”。 陈王廷探身在其耳边低语数声,那家丁一惊:“贵客稍等”说着转身飞奔而去。 “东厂提督?他何时来的济南又为何来本王府上,莫不是别人冒充的吧”王府内正在午食的一青年眉头一挑:“去叫素净过来,对了再多叫些人”说着拂袖而起直奔王府正门而去。 ………………………………………… 明日恢复正常更新,感谢书友们的一路支持,谢谢。 第1107章 江湖骗子 总兵府内刘泽清设午宴招待高杰,花马刘两个贵宾,商议发兵南下之事,三人的主力兵马尚在数百里外的河南境内待命。 正议论时亲兵来报,城外那支自称东厂卫的骑兵要强行入城,刘泽清怒斥:“他们要强行入城,你们是死人不会拦么!他妈的济南城是谁窑子么谁想进来就进来,东厂卫的怎么了,就是小太监来了也得看老子心情”。 亲兵唯诺而去,刘泽清怒气不消:“狗仗人势,狗太监现在如日中天其麾下狗崽子也特么的嚣张的很,这济南城老子就不让他进,瞧瞧他能把老子怎么着,说到皇上跟前他也占不到一分理”。 高杰和花马刘点头附和。 门外亲兵又急急来:有个年轻人自称奉旨督查济南以百姓身份进了城……和东厂卫一起来的……现在好像去了德王府…… “那年轻人长什么模样?”刘泽清再也坐不住了,蹭的窜了起来,急急往外奔去,高杰和刘良佐也赶紧放下酒杯紧随其后。 德王府端礼门外树荫下,常宇一行耐心等待着一边欣赏四下风光,王府的一半颓败一半重生。 崇祯十二年清军攻破济南城将王府掠劫一空后又一把火给烧了精光,一年后朝廷嗣立新德王,王府开始修葺重建,虽经三四年时间却难现当初十之一二。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经费问题,按照规定不管是建造王府还是修葺都可申请朝廷拨款的,理所当然朱由栎也申请了。 只是……朝廷比他还穷。 所以这德王府便成了和尚庙,得靠自己化缘募银修建,以至于三四年间仅弄了半个门面,除了正门能看外,其余还是废墟一片。 正说话间,闻动静诸人回头张望,就见王府大门大开乌拉拉走出数十人,当前一个清瘦白面青年挑着眉走了过来。 瞧此人气势应该就是新德王朱由栎,这让常宇略显意外,藩王都是皇族极少会出门迎客,即便是他这样的权监也不行,毕竟在他们看来,再牛逼的太监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奴才。 当然,历史上还是有不少奴才做到了让这些藩王屈膝恭迎的地步。 但,常宇自认并未到这一步。 毕竟他不嚣张也不跋扈,更无恶名在外,那些藩王没必要惧他怕他,所以更无必要讨好他。 所以一见到朱由栎亲自出迎便心生好感,这新德王还真够客气的呀。举步迎向前就要说几句客套话。 只是,小太监还是太年轻了。 “汝等何人?”那白面青年冷冷一句话就把常宇对他的好感浇个透心凉。 “呃,咱家东厂常宇,敢问尊上可是德王爷?”常宇微微拱手道。 “正是本王”朱由栎嘴角一撇上下打量常宇一番又扫了其身后数人一眼:“东厂常宇?你就是提督东厂的那个常宇?看年纪倒和传言差不多,只是你这行头却差多了,想要招摇撞骗可得下足了本钱才行”。 常宇一怔随即苦笑不已,原来朱由栎竟将自己一行看成了江湖骗子了,扭头一扫身后随扈,嚓,还真像。 像是像,可毕竟不是。 于是探手从腰间取出东厂印符:“咱家可是货真价实的,王爷过目”。 哪知朱由栎仅仅一撇冷笑道:“本王收回刚才的话,尔等的确下了本钱演戏演全套”。 “咦,怎么还不信了……”吴中向前一步正欲说个明白便被常宇拽来回去,看着朱由栎微微一笑道:“为何王爷认定了咱家是个骗子呢!” “但凡不瞎的人都看得出尔等是一群骗子!你们也就骗骗普通老百姓!可本王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朱由栎一声怒吼:“堂堂东厂提督岂能随意出京,便是奉了旨意又岂能无精兵随扈,再瞧瞧尔等,三教九流一群乌合之众,呸,连乌合之众都算不得就一帮地痞,连个坐骑都没有,难不成奉旨从京城走过来的!” 呃……常宇顿时懵逼了,却也无语了,毕竟自己看着身后一群都不像啥正经团队,回头张望众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合着王爷坐实了吾等是一群江湖骗子,要拿吾等去见官么?”陈王廷忍不住道,朱由栎撇了他一眼:“嘿,连关二爷都请来了,,,呸呸呸,这都啥啊弄得不伦不类还敢冒充东厂的……” 咳,常宇不得不出声了:“咱家自说王爷不信,那不如王爷去将刘泽清叫来,咱家与他旧识可为证人”。 “呸,少拿刘泽清说事,他在济南府再横也横不到本王头上!他再怎么也不过是个看门的”朱由栎怒喝,常宇眉头一挑,听出点味道。 “用不得他来辨认,本王也能揭破尔等假面”朱由栎顿了顿说道。 常宇哦了一声,好奇道:“王爷如何辨别咱家身份?”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朱由栎嘿嘿笑了:“自有法子”说着背着手绕着常宇转了一圈:“久闻东厂常宇少年天才能文能武,不光打仗厉害拳脚功夫更是顶尖好手,有大内第一人美誉,别的可以装,这一身本事可装不了,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原来王爷是想让咱家耍几趟拳脚么?”常宇轻轻一笑。 朱由栎摇摇头:“耍拳脚有什么难,街头耍猴的都会”说着一招手,身后走出一壮汉:“王府的区区护卫,不比大内高手,这位厂公手下留情哦”说着嘿嘿一笑退出一步。 壮汉虎背熊腰高常宇一头还多走到常宇跟前抱了抱拳:“请指教”。 常宇抬头瞧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你不是本督对手……甚至不是本督身后任何一人对手!” 我呸!朱由栎怒急而笑:“靠吹大气这济南府都没你们对手了,别来这一套要么比过,要么抓你们见官!” “何苦来着”常宇看向朱由栎轻笑摇头:“你既知咱家是大内第一高手也派个像样的角色,这等三流角色岂不是辱我”说着侧身避开那王府护卫几步,摆明了看不上。 朱由栎冷笑不语使了眼色,那王府护卫怒急大吼一声挥拳朝常宇扑去。 常宇背着双手冷笑无视,不躲不避,堪堪之际一道人影冲来,啊的一声惨叫,王府壮汉被吴中一记顶心肘撞飞数米,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吐血。 朱由栎大惊,抬手一指吴中:“你这厮竟下如此黑手!” 吴中哼了一声:“吾乃厂督亲侍,职责所在而已,若非瞧王爷面子,这厮早被劈成两半了”。 他说是实话,以吴中刀法杀个普通王府护卫真的和斩草无异。 只是朱由栎听在耳里,却动了真怒! “好,好,好,看来本王要让你们开开眼了,否则传出去还当王府无人连一帮江湖骗子都收拾不了”朱由栎嘿嘿冷笑:“素净,出来收拾他们!” 素净,人如其名,衣着素雅,相貌干净,就连气质都清新脱俗,推开身前一帮壮汉,拎着一把长剑轻轻闪出,却让常宇一众人愣住了。 竟然是个女的! 竟然是个光头……尼姑! 双十年纪,不苟言笑不喜不怒,走到吴中跟前轻轻拔出长剑:“请赐教!” “靠,找个娘们来和俺打……”吴中呸了一声,扭头就走,谁知那女子抬手就便朝其脑后刺去,众人大惊大呼小心。 吴中似脑后生眼,侧头让过,红缨出鞘反手一刀砍来:“臭娘们蹬鼻子上脸啊”。 素净听刀风便知其利,不敢硬接,侧身躲过举剑就又刺,一个呼吸间竟刺出十余剑,出手之快当世罕见,顿令吴中手忙脚乱连连称奇,收起小觑之心。 一旁的常宇看傻眼了,不,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第1108章 夜魔素净 德王府一袭素衣的年轻女子,持剑激斗东厂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刀圣的吴中,数十招不落下风,震惊众人。 剑,兵中王者,百兵之君。古时王侯将相,文人士子多喜佩之。 然若论厮杀实用远不及刀,不管是江湖客还是军伍之中皆以刀为主,砍劈撩刚猛无比,霸气侧漏。 就拿常宇所闻,用剑人寥寥,身边也仅宋洛玉用短剑更像防身匕首,余下随扈皆为刀,更未遇未闻使剑的高手,反而用刀的高手见过不少,其身边吴中就是顶尖的。 可是看了这那女子剑术,方知术有专攻,刀有刀法剑有剑术,他不知古时公孙氏的风采几何,眼前女子却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江海凝清光!” 出手快如闪电又刁钻无比,剑剑刺向要害,这令吴中好一阵手忙脚乱,却也激起他的凶性大发,连退数步避其攻势,一刀横劈刀刀不息,素净顿时吃重,神情变得凝重身形变得慌乱起来,原本嘴角露笑的朱由栎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握紧了拳头。 “夜魔,她是夜魔!”在一旁观战的宋洛书突然一声大呼,诸人一惊,激战中的吴中和素净也各自退开。 望着胸口起伏不定气喘吁吁的素净,吴中皱眉:“西北三省第一杀手夜魔竟是个女人?还是尼姑?”说着扭头看向宋洛书:“你确定?” 宋洛书本也是江湖杀手出身,与吴中那种为生计半道出家不同,他是职业杀手,对同行有着极为灵敏的嗅觉。 “错不了”宋洛书向前一步,盯着素净道:“三年前开封府城外夜遇一遭,若记得不错,你右手腕往上三寸有一颗红痣吧”。 向来面无表情的素净突的抿嘴一笑,提剑拱了拱手:“你妹妹可还安好,怎么不见她”。话以出口,便等于认了身份,常宇非江湖人尚无多大感觉,吴中等人却变了色。 “果然是你!”宋洛书拱手还礼:“尚好,她在京城衙门听差”。 素净眉头一挑:“衙门,东厂么,莫非你们真的是……,你们怎么会去衙门听差?” 宋洛玉一笑:“夜魔都能委身王府,吾兄妹为何不能”。 素净不语,回头看了一眼满头雾水的朱由栎,又看向常宇:“这么说你真的是东厂督主了?” “不像么?”常宇耸耸肩, “不像”素净轻轻摇头:“你身上并无太监的痕迹,先前我认出了宋洛书便更认定你们是……那你既是真的,若传言不假当是一武技高人,不知和贫尼交手可算辱没你身份?” 常宇哈哈一笑:“江湖顶尖好手,本督自愧不如!本督认输了”。 素净眉头一挑:“尚未打过怎滴就认输了?” “本督善拳脚,不擅刀剑,观你剑术本督十招之内必丧命,又何必自取其辱”说着看向朱由栎,笑呵呵道:“但咱家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东厂提督”。 朱由栎收起先前的不屑,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着:“久仰厂公大名,果真名不虚传”。 “尚未比试过,怎么就名不虚传了”,常宇打趣,朱由栎不以为意郑重道:“别的可以作假,但临危不乱的气势,波澜不惊的强大气场非宵小装的出的”说着一指吴中:“何况能驾驭这等绝顶高手的绝非一般人”。 常宇大笑:“他也算高手?” 朱由栎一怔:“能与素净交手数十回合不败者,当今罕见还不能称之为高手?”很显然他对江湖人称夜魔的素净有着无比的信心。 常宇耸耸肩,看了一旁盯着自己的素净道:“这女子是咱家生平仅见的用剑高手,但咱家那随扈却也称不上什么绝顶高手,像他那样的东厂没一百也有八十,便是身后几人也与其不想上下”。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朱由栎忍不住讶然出声,素净也挑着眉朝陈王廷等人看去,果真越看越是心惊。 大宗师自有别于普通人的气场,她本身也是高手,自能看得出也感应的出。 这一看不得了,身后竟无一俗人,甚至有两三人可入宗师境! 这太监果然没说谎,东厂果然高手如云。 朱由栎虽无素净的见识,却也能从她神色中看出端倪,心中也是惊骇不已。 可吴中不愿意了,虽然也知常宇故意如此说,可陈王廷等人虽武技与己相当,但用兵器的话远不是自己对手,唯一能与其相当的也就姬际可了,若是陈王廷,乔三秀对上用剑的素净,二十召内必伤。 当然,论拳脚,这女子则远不如。 “没想到东厂竟然有这般多的大高手,待会儿可得好好开开眼了”没成想朱由栎还是个好武之人,此时一点也不再怀疑常宇身份,非常客气的将其迎入王府。 入王府大门,内有以巨大砖砌影壁,影壁之后有东西两道门,朱由栎从东门将常宇迎入,豁然开朗举目便见正前方一座大殿,也是目光所及内唯一的大建筑。 德王府曾经是济南城中最大的建筑区,其内有三大殿,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以及正宫,东宫西宫,只是被清军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后朱由栎经数年修建,方成这一座,承运殿,也是眼下德王府的主殿,既能迎宾又是寝宫。 眼前新景比之远破败,令诸人唏嘘。 朱由栎则似习以为常,边引路便四下指点介绍王府原先的景致,曾经如何的辉煌,说话间入了承运殿,得知常宇一行尚未午餐,便令人重置酒席。 酒菜准备中,好茶先泡上一壶,常宇尝了尝客套的赞赏几句,便问道:“王爷不好奇咱家为何登门拜访么?” 呃,朱由栎将目光从吴中一众人身上收回:“是哦,本王这破门烂户的,厂公所来何事?” 常宇哈哈一笑,四下打量一番淡淡道:“给王爷修王府来着”。 朱由栎一怔,随即大喜:“皇上拨银子了?” 常宇轻轻摇头:“天灾兵祸不绝,国库吃紧朝廷没银子,皇上也没银子”朱由栎顿时没了兴致,叹口气:“那又说修王府,我道哪来这等好事,厂公为何诓我”。 “咱家可不敢诓骗王爷”常宇放下茶杯:“这修王府的银子又仅非朝廷拨款一条道,只要搞到便成”。 “那你说说从哪搞”朱由栎一瞬间又觉得眼前这少年是个骗子,说银子的时候哪神情和感觉都特别的像。 “反正本王的德王府现如今是一清二白,拿不出一两银子了”朱由栎的话不知真假,但听得出来他在防备常宇,不管你来干啥的,想骗我钱没门。 “王爷没银子,但有人有呀!”常宇嘿嘿淫笑着,朱由栎一怔:“谁啊?”随即又道:“别人有又不会给本王,天下可没这等好事”。 “那也未必!”常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悠悠道:“听说刘泽清在济南有山东王的称号,有权有兵有势,家大业大富可敌国是不是!” 朱由栎立刻就听出了点味道了,看向常宇微微一笑道:“此事当便吃便聊最为秒”。 第1109章 强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是崇祯帝的天下,藩王则是各自封地上的地主,名义上的王,为封地境内文武官员百姓所尊。 不过济南略显不一样,朱由栎有些特殊,只是一个无权无钱无势的接盘侠王爷,论实力甚至比不上城中其他豪门,只不过挂了个藩王头衔罢了。 对于这样一个破落藩王,放在其他地方或许还能撑起些许脸面,但在济南府则不行,因为这里有个刘泽清。 刘泽清连崇祯帝的圣旨都敢违抗,可以想象一个破落王爷岂能放在眼里,平日里朱由栎少不得在他那里吃瘪受尽白眼羞辱,久之生恨! 所以一听到常宇想打这个人主意便来了兴致,甚至对常宇都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只是……这小太监为何要打刘泽清的主意而来帮助自己呢,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从不相信,听闻刘泽清北上勤王时还在其手下听令,先前其也自认俩人旧识莫不是俩人故意演这么一出戏算计自己? “年初,刘泽清抗旨之事,王爷应该有所耳闻吧”常宇用筷子轻敲桌面,看着眼前琳琅满目佳肴,心中感慨,灾年害年不影响大户人家过年。 朱由栎顿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皇帝当时没实力整治刘泽清,如今缓过劲来秋后算账。 “除此之外,尚有私怨!”常宇淡淡道,朱由栎又好奇了:“莫不是这厮得罪了常公公?” 常宇点点头:“本督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阻咱家入城,这梁子就结了”于是将进城之事添油加醋说了,果然引得朱由栎感同身受,大骂刘泽清跋扈至极。 说着说着突的一怔:“那厮阻常公公入城,本王先前也阻你入府,常公公不会也对本王记了仇吧”。 常宇哈哈大笑:“或许哦,不过咱家好说话,王爷若想落个清静破财免灾便是”朱由栎以为他开玩笑,随即点头应了:“倒也是个法子,只是本王穷的叮当响,想破财也没得破哦”。 哎呦喂,倒是个滴水不漏的家伙,常宇心中对朱由栎的印象渐渐改变。 “王爷穷不穷咱家不知道,但有人不穷就行了”常宇淡淡一笑,朱由栎赶紧神秘兮兮道:“不穷,那厮一丁点都不穷,说他是济南……不,山东首富都不为过,本王曾听闻崇祯十四年时,周延儒进京复任首辅,途径山东时,那厮曾赠金万两……” “原来王爷也知这事啊”常宇轻笑,朱由栎则道:“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吧” 东厂是情报中心,连锦衣卫都要听从调遣,小太监是东厂头子,此事必瞒不过他。 见常宇点头,朱由栎一拍大腿:“这厮竟肥至此”。 “猪,养肥了就要宰,肉肥吃着也香”常宇随口一句,却让朱由栎误解了,神情变得凝重:“朝廷要办他了?” 常宇不想骗他摇头否认,朱由栎也是玲珑心窍:“是了,其手握重兵,南边战乱未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有心无力和有力不用区别是很大的”常宇的话让朱由栎茅塞顿开,朝廷以前是无力收拾刘泽清,如今却大不同了,或许是留之有用,或者是想逐步削弱,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眼中钉已经被朝廷盯上了。 “既然朝廷现如今不打算动他,那常公公如何从那厮手里搞银子,又何为平白便宜本王?”朱由栎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处,所以要问个清楚。 他不信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交情的东厂大头子,会平白无故的给他弄银子修王府。 常宇哈哈一笑:“《史记》第一百二十九章‘货殖列传’有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没有平白如故,那自是和王爷做交易的了”。 “常公公出口成章,果真名不虚传,但不知道要和本王做什么交易?”朱由栎现在对常宇也有很大的改观,初见锋芒内敛,再看愈来愈不知深浅。 “咱家给你银子,你给咱家粮食!”常宇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异常的认真。 什么?朱由栎像听了天书一样一脸迷惑:“本王哪来的粮食给你?” 常宇笑了:“王爷好像并不诚心要和咱家谈这笔买卖啊”。 “本王诚意十足,但听不懂常公公的话”朱由栎微微一笑:“直接点,说点本王能听懂的”。 “王爷爽快那咱家也不扭扭捏捏了”常宇轻咳一声:“咱家可为王爷弄百万之巨白银,但要王爷为朝廷提供十万石粮草”。 哦,朱由栎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百万之巨实在诱惑,只是本王哪来十万石粮草与你”说着冷笑一声:“明白了,常公公绕这么大一圈,哪是帮本王搞银子,这是要搞本王的粮食啊!” “王爷若说没银子,咱家信。但您要是说没粮食,别说咱家不信,整个济南城百姓都不信”常宇嘿嘿一笑,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朱由栎眯起了眼:“这话怎么说?”。 常宇呼了口气:“世人皆知德王府占济南城三分之一,却少有知德王府有多少良田,便是济南城的百姓都数不清,王爷您能数的清自个儿有多少地么?” 朱由栎一怔随即苦笑摇头:“还真不知道”。 常宇笑了:“成化年间宪宗便将已废的齐王,汉王在东昌和兖州的邑地及济南府所属的白云,广平,景阳,三湖良田赐给了初代德王,德王府的禄田,脂粉田少则千顷多则万顷,济南地区的膏腴之地几乎全在王府手中,这些土地则由德王府“自征其课”。王爷,您说没粮食咱家信么?鞑子能将王府掠劫一空,但却抢不走您一分地啊,这数年来王府储了不少粮食吧”。 “常公公摸的这么清,看来是有备而来呀”朱由棷表情淡淡:“粮食是有那么点,但这灾年却也不打算动它,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囊中羞涩了”。 嘿,够光棍啊这是,常宇感觉到了这个破落王爷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老油条更难对付,因为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油盐不进。 “再说了,本王拿粮食换你的银子,倒不如直接卖咯,如今米粮紧俏,定能卖个好价钱,何必这番折腾还欠了你个天大人情” “既是如此,卖给谁都是卖,卖与咱家也是一样啊”常宇轻轻一笑,朱由栎撇了撇嘴:“都说了,灾年粮食就是命根子,本王没打算卖”。 “那若是咱家强买呢?”常宇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朱由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盯着常宇道:“常公公说笑的吧”。 常宇喝茶,笑而不语,朱由栎脸色愈发难看。 …………………………………………………… 恢复正常更新,感谢书友支持,请记得投票哦。 第1110章 强借 承运殿外廊檐下,李慕仙,吴中等亲卫已用过午餐,或东张西望或闭目养神或低声闲言碎语。 而殿内气氛则变得微妙起来。 小太监抚茶碗摩挲笑而不语,眼神忽明忽暗,德王朱由栎脸色变幻不定,他自认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条谁也不怵,即便地头蛇刘泽清想打他的秋风都无趣而归,可今儿遇到了小太监,他却犹豫了。 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笑起来天真无邪,阴起来鬼神都怕,总结三个字:就是不要脸! 按理说光脚的并不怕一个不要脸的,事实上朱由栎的确怕的不是不要脸,而是这个不要脸所代表的势力。 不管是东厂,还是朝廷,亦是哪位万岁爷,都是他惹不起的。 朱由栎并非直系袭爵,因上一位德王被清军一窝端了,则由他这个堂弟袭爵,所以无论在后台还是人脉上,实力上,其影响力都很小,加上接手一个烂摊子说是个王爷,几等于普通大户,否则刘泽清也不敢随意在他头上拉屎。 可即便如此,作为一个破落藩王依然可以在地界上耍耍横,但遇到常宇这种身份的人,他则顿时无策。 东厂是干什么的,连锦衣卫都要听差遣,即便没皇帝的幕后操纵,以东厂的手段随便弄他点黑料,即使没有也能给他弄出一大堆。 皇帝正好顺坡摘了他爵,灭了他的国,啥玩意都没了,毕竟对于皇家来说,这些藩王灭一家,他放心一分,灭绝了才求之不得呢。 一旦他的藩王帽子被撸了,这数年之力白出了,所存粮草则白白被充公,一切都没有了。 朱由栎是个聪明的人,想通了关键:胳膊扛不过大腿,人胜不了天。 要想日子过得去,多少就得受点气。 “敢问常公公如何从刘泽清哪里搞来百万银子?”朱由栎这话一出口,常宇就知道他应了,忍不住暗赞其是个决定聪明又识时务的人。 “当然是借了,总不至于平白无故问人家白要吧”。常宇淡淡一笑,朱由栎被呛的一阵咳嗽:“借?” 先不说借不借的来,人家借不借,问题是你拿什么还,啥时候还……不会是……空手套白狼,肉包子打狗之类的:“呀,常公公借银子的时候不会让本王作保吧?” 常宇哈哈大笑,这个朱由栎真是个有趣又机灵的人:“王爷若是愿意作保的,咱家感激不尽”。 “不不不不”朱由栎连忙挥手,头摇成个拨浪鼓:“别拉本王下水,咱们谈咱们的买卖,至于你和刘泽清的买卖本王也不想掺和”。 是明白人,常宇暗叹,这个光棍很不好套路,便点了点头:“也好”。 朱由栎又皱眉道:“若是那厮不借呢?” 常宇微微一笑:“简单,强借” 朱由栎愕然正欲说话时,殿外有王府管家来报,刘泽清求见。 ”嘿嘿,这厮怎么登门了“朱由栎一怔看向小太监。 ”这是闻着咱家的味了“常宇嘿嘿一笑:”若不让他过来咱们好好唠唠?“哪知朱由栎很有个性的说:”本王甚不喜那厮!“ 意思很明白,是根本都不想让刘泽清进他王府,不知是因往日嫌隙还是怕被常宇拖入局,故此一说。言下之意,你俩爱去哪唠去哪,别在这。 但最终还是碍于小太监的面子,允刘泽清入王府。 却不是在承运殿,而是在王府中的玉带河怕畔,这是当初建造王府开挖的一条内河,如今虽多为荒芜,却另有一番清静,常宇背手而立,望远处天空悠悠几朵白云,刘泽清在旁躬身道:”不知督主入城,属下人多有得罪,还请厂督勿怪“。 ”大军过境,本当小心应对,此为本分何罪之有,本督赞都来不及呢,岂能怪罪“常宇和颜悦色,刘泽清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督主大人,高总兵和刘总兵还在王府外候着,不如移步卑下府上一叙如何?“ ”不急“常宇呼了一口气:”特来看看这王府废墟,激励一下自个,日后杀鞑子才更带劲“说着举步在草丛里走着,刘泽清紧随其后,问出心中疑惑:”督主不是先行出京么,怎么今日才抵济南?“ ”去关外调了些兵马,为南下作战做些保障“。常宇随口一句,听得刘泽清五雷轰顶,全身都抖了,釜底抽薪,他竟趁着吴三桂在京城,悄悄去了关外将其兵马调走,这小太监……太恐怖了,越想越害怕,自己的兵马主力还在河南境内,小太监不会…… 艹,若真的也被他暗度陈仓给调走了,这小辫子可真的被攥紧了,以后连蹦跶的资格都没了。 刘泽清越想越急,瞬间一身大汗,说话都结巴了:”有,有了吴总兵助战,南下,南下当为所向披靡了“。 ”刘总兵真是个聪明人,本督随口一句,你就知道了个透底“常宇轻笑,沿着玉带河走着,前边愈来越荒凉,树荫浓密遮天蔽日。 ”关外只有吴三桂的兵马,此事不难猜,倒是督主此举出人意料啊!“刘泽清苦笑,常宇嘿嘿笑了,盯着他道:”有句话叫秋后算账,也有句话叫一笔勾销。若真的一笔勾销了,到秋也没得算了,就怕有的帐没这会儿没销完,到秋后……啧啧啧“。 刘泽清一惊,赶紧小步向前:”督主大人,卑职的帐是销完了吧?您给卑职掏个底“不得不说刘泽清也敞亮,他自知作恶多,在朝廷那边留的把柄也多,所以在京城那会,任由朝廷拿捏比如以资抵饷,以功抵过全都认了,就是为了让朝廷,让皇帝消气也为自己销罪。 只是乍一听到吴三桂得事,他又心凉了,当初崇祯帝下旨勤王时,吴三桂并未抗旨最多不过磨磨唧唧拖延时间,后宁远大捷完全可抵过,至于失职不察多尔衮入关那事本就是有强加之嫌,可即便如此,朝廷和小太监竟还不满足,偷偷将其兵马骗来。 仅仅磨叽一下都这样,自己可是抗过旨做过恶的呀,朝廷真的会给一笔勾销了? 若在往日他自不担心,手握重兵守一重镇,朝廷敢咋地?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谁敢龇牙咧嘴,小太监就会毫不犹豫一棍子砸过去……,号称铁骑无敌的清军,还有数十万的贼军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自己这点家底……还是老实盘着吧,可是……别出了力卖了命后边还要算账,那不是坑人么? ”刘总兵“常宇止步回头看着刘泽清道:”你我相识也算有一段时间了,本督向来言而有信,可曾失信与谁?在京城时该说的话也说了,该担保的也担保了,往日嫌隙一笔勾销,朝廷自不会再因此找你麻烦“。 刘泽清一听大喜,赶紧向前连连道谢,什么感激肺腑之类的,可当常宇一句:”只是……“他又出汗了:”只是什么,莫不是还有什么旧账要翻?“ 常宇大笑:”若真的翻旧账,刘总兵的帐本得堆多高啊,怕是金銮殿都撑不下来“。 刘泽清很是尴尬,他自知恶事太多罄竹难书,只盼眼下朝廷用人之际,将那些大过抵了就行,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自己也长点心,以后少做或者做的隐秘些。 ”只是,本督帮你担了那么多,刘总兵可否也帮本督个忙!“常宇接着说道,刘泽清赶紧拱手道:”督主但说无妨,只要卑职帮的上的,万死不辞“。 ”帮得上,帮得上“常宇微微一笑,四下看了左右无人,便道:”刘总兵可知本督为何仅让你一人入王府?“ ”莫不是就为方便帮督主的忙?“刘泽清敞亮人,只是还疑惑小太监到底让他帮什么帮。 第1111章 空手套白狼 binggo!常宇打个响指,随即眉头一皱苦着脸说:“本督奉旨南下督军,打那些山贼其实不难,难在……刘总兵你可知道难在何处?” “呃……难在调兵遣将?”刘泽清一怔。 常宇摇头:“难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皇上担子一撂,不管不问,可这数万大军的吃喝拉撒,饷银赏银何处来着?” “呃……这,这”刘泽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粮草供应不是都分配好了么,还有……据说朝廷现在也有些银子,军饷……应该不差吧”。 “朝廷是有点银子,但一分劈八半花……不过江南税收尚未入库,其实还是够的,只是远水难解近渴,总不能打白条让将士拼命吧”常宇紧盯刘泽清说道,这货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督主不会是想让卑职帮这个忙吧,哎呦喂,您就是把卑职的皮扒下来也卖不到二两银子”。 “本督是借,不是要”常宇突然正色道,刘泽清一怔,随即又苦着脸拍着大腿:“您就是抢,卑职也没有啊!” 嘿,常宇突然冷笑一声:“刘总兵,这也没旁人咱俩都说个敞亮话,银子你借给本督三个月,好处不少你!” “督主大人……卑职”刘泽清说话间瞧了一眼常宇神色,硬生生将憋住了,转而一声长叹:“也罢,您说个数,还有您能给卑职什么好处?” “本督借银一百万两,三月内必还,至于好处……”常宇话还没说完,刘泽清那边就炸毛了:“一百万!督主大人您现在就将卑职拉出去砍了吧!”说着双手一摊:“这可不是不借您,您就是杀了卑职抄了家也没一百万啊!” “不至于,不至于”常宇笑了笑,走到刘泽清旁边一把揽住他肩膀沿着河畔慢行:“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入京途径山东,刘总兵随手就是两万两黄金,折合白银二十万,这大手笔便是一般豪门也望尘不及,时隔数年刘总兵家底只能更加厚实,不信借不出百万!” “造谣,绝对是造谣污蔑,卑职与那周延儒根本就不相识……”刘泽清反应很大,常宇拍了拍她肩头:“刘总兵,周延儒下阁后东厂曾接手调查过,您要是否认人证物证本督都能给你找来,之所以压着没往上报,您还不知什么意思么?” 刘泽清脸色立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周延儒已经下台了还好像莫名失踪了,这靠山也算倒了,当时那二十万银子也算打了水漂……此时既已被小太监查实再嘴硬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小太监查实不报,留到今天……这人心计太恐怖了。 以现如今朝廷查贪反腐,这贿赂罪可大可小,但对于把柄太多的刘泽清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数年前随手就能拿出二十万来,你说家底不厚都没人相信! 可刘泽清还得嘴硬下去,“家大业大花销也大,卑职还是那句话您就是抄了家也搜不出百万现银,卑职真的没有那么多!” 即便有,也不能承认,否则一个总兵是如何赚到百万家产的,这不摆明告诉别人自己贪污受贿吃空饷掠劫百姓的事都是真的了么? “百万没有,那你手头有多少?”常宇嘴角一挑,刘泽清眼睛眯了迷:“三五十倒也凑一下”。 “能拿出半百之数,剩下的也非难事了”常宇嘿了一声:”于你三天时间周转一番,本督相信以刘总兵在济南府的名头,借个三五十万不是难事“。 刘泽清不说话了,咬着嘴唇低头沉思,他是聪明人,知道常宇这是给他坡下了,好,你说没有百万,那你去借。至于是真借还是假借外人谁知道,就是真没有如常宇所言,他也能借到。 常宇瞧他神色:”刘总兵莫非怕本督借而不还?若是如此的话本督可寻人作保,你信谁本督就去寻谁作保!“ ”不不不“刘泽清赶忙摆手:”普天之下谁不知督主大人金字招牌,何况这银子并非您个人所用,乃朝廷周转军饷,岂能失信与人。“ 好家伙,倒会给戴高帽子以话卡人。 ”也罢,你若信得过本督,回头给你做一份借据,若有担忧则寻人作保“常宇说着拍了刘泽清一下:”别苦着脸了,本督借钱又非抢钱,何苦这般,你怎么就不问问回你什么好处呢?“ 刘泽清眼睛一亮,一扫刚才苦涩:”不知厂督大人赏个什么好“。 常宇嘿嘿一笑,抬手指了周身一圈:”这德王府那么的大,住那么点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哎呦喂,督主大人您别坑卑职了,卑职可没福分更无那个资格也没胆子打王府主意啊,您这哪是赏,简直就是把卑职望火坑里推啊“。 常宇大笑:”还好,你还不至于飘起来“说着微微一顿:”王府大院住这几个人也就算了,可这几个人用得那么多地来养活么?“ ”督主大人!“刘泽清瞬间就明白过来,激动的差点就跪下了:”这事能成?“ 德王府一家占济南府良田十之八九! ”若是对付其他根深蒂固的老牌藩王,咱家或许不行,但一个半路接盘的根基不稳,连你都能对他呼三喝四的破落户,咱家弄他个千儿八百亩地不给玩是的,他连个p都不敢放“常宇冷哼,刘泽清则激动的使劲搓手:”此时若成,卑职愿以半数银钱敬谢督主大人“。 “成交!”常宇与其击掌:“和刘总兵做买卖就是痛快!此番南征你只管放手一搏,取的战功归来,本督便以此贺你!” 哎呦我去,刘泽清顿觉得眼前的小太监,简直太可爱了,五十万两银子算个毛线,若有上千亩良田,这点银子最多两三年就翻回来了!既得了良田,又卖了小太监人情,还示好了朝廷再也不会翻他旧账一举三得,往后屁股坐稳了! 刘泽清兴高采烈的先走一步,因为常宇告诉他自己还得给德王先下下套,夺地之事既简单又复杂,明抢不雅,最好暗里算计,比如让他犯点错误,由皇帝光明正大的割地,到时候便以刘泽清有战功转手赏给他。 这就是大概的程序,但要仔细操作让一切看起来顺其自然,刘泽清深以为然,他相信以小太监的阴险,定能让朱由栎乖乖入套。 果真如此么? 承运殿内,常宇和朱由栎主宾对坐,啃着冰镇西瓜望着外间荷花池,表情轻松一副悠然自得。 “本王实在好奇,常公公怎么会这么轻松就借到刘泽清的百万银子,真的不能说?”朱由栎的好奇心怎么都压不住。 常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常公公就泄点能露的吧”朱由栎叹口气道,常宇看了他一眼:“三日内粮草备好,一半装车南下,一半留济南府赈灾!” 朱由栎眉头一皱:“常公公借了钱买本王的粮食却用来赈灾?您这是……” “咱家以及皇上,不想在看到百姓饿死了,天灾又加人祸苍生惨遭荼毒……但愿扛过这数月,日子会好起来!” 朱由栎嗯了一声,不敢接话,他生怕常宇让他无偿捐粮。 “尚有一事要与王爷相商”常宇突然道,朱由栎点头:“但说无妨”。 “眼下朝廷什么状况王爷其实也知道,要粮食没粮食,要银子没银子,但南边贼军闹的凶,调兵遣将则要粮饷,所以刘泽清那边借来的银子,不能一下全部支付与您“。 朱由栎立马就皱了眉头,啥意思,打白条啊,那可不行,这年头粮食那么金贵,拿银子都买不到,愿意卖你都是天大人情,你还想赊账,门都没有。 常宇貌似猜到他的心思,不待其开口便道:”先付你二十万两,余下暂充饷银三个月后归还,如何?王爷若是信不过咱家,可指定一人担保“。 ”这……“朱由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小太监代表的是朝廷,是皇上,金口玉言自不会诓骗他,但他心里又没底,三个月后真的会还自己么,万一打了水漂如何,可若找担保人,找谁好呢,自己也没啥信得过的人脉啊! ”王爷若要应了,作为感谢时候本督必送一天大好处!“常宇察言观色捡起面露难色,赶紧说道,朱由栎随口应了句:”什么好处?“ ”您觉得此番南征,刘泽清还能回来么,他在济南府的家业……“常宇话没说完,朱由栎便拍案而起:”此事便这么定了!“ ”痛快!王爷乃咱家生平仅见最痛快,最爽快之人!“常宇赶紧使劲的拍马屁,朱由栎心中则暗骂,你特么的才几岁啊,还生平仅见! …………………………………………………… 更细恢复正常,书友的票票能不能也恢复一下正常啊! 第1112章 谁厉害 常宇离开德王府时已近傍晚,来时两只脚,走时王府配备了马车,朱由栎至王府门口送行,难掩脸上喜色,甚至还有一丝恋恋不舍。 “明日或还来叨扰”常宇拱手抱拳告别。 “一定要来,常公公不喝酒,咱们就喝茶,王府倒也有点好茶的”。朱由栎挽着常宇手热切的说着,眼神瞥了吴中等人一眼:“今日太过仓促,尚未一睹东厂高手风范”。 常宇微微一笑,也瞧了一眼他身后的素净:“会有机会的”。 说完拱手告辞,上了马车直奔总兵府去了。 李慕仙快步走到车旁,轻声道:“瞧厂公神情轻松,此行收获颇丰啊”。 常宇探出头苦笑:“用不了多久本督这金子招牌就臭不可闻咯”李慕仙微微一笑:“厂公大人看着也不像好名之人,臭就臭了呗”。 “说得对”常宇嘿嘿一笑:“名声,脸面皆为浮云,大把的银子满仓的粮食才是实在”。 “务实,务实,这点倒和贫道相似”李慕仙一本正经,常宇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拉倒吧,本督最多算个脸皮厚,你却已到厚颜无耻地步了”。 余众哄然大笑,唯海弘和尚看不出喜怒。 常宇突然想到什么把宋洛书叫道车旁:“说说那夜魔素净”。 宋洛书略一沉吟:“其出身神秘,传说本为弃婴被一老尼收养授艺,后遭身变入江湖,喜夜间杀人,出手狠辣行踪不定故有夜魔之称”。 常宇眉头一挑:“你与他相熟,可知如何出现此处又依附王府?” 宋洛书摇了摇头:“三年前在开封城外曾萍水相逢与舍妹甚为投机聊了一夜飘然而去,刚才在王府卑职曾与她聊了些,其不愿详述,只说欠德王一个人情,效力两年便去”。 “两年?”常宇若有所思:“还剩多久?” “卑职不知”宋洛书摇头。 “你去打听一下,她欠德王什么人情,还了多久,愿不愿来东厂效力,只要她愿来,本督应她任何条件”。 宋洛书抱拳离去,李慕仙皱了眉头:“厂公要一尼姑在身边作甚?就不怕惹人闲言碎语?”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本督身边有僧有道又何曾惧流言过,本督爱惜人才,那夜魔一身本事埋没了可惜”。 李慕仙本欲反驳几句,但实在找不到说辞,他久历江湖自然也听过夜魔大名,刚才也见过其身手,能与吴中交手不落下风的女子,当世罕见。 “吴中”常宇一声大喝:“你自诩东厂第一高手,却和一女子厮杀数十招未占一点便宜,可知脸红” 吴中脸皮厚,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可脸红的:“那娘们剑法刁钻狠辣全是杀招,延绵不绝滴水不漏,卑职若想胜她当要在百招之后”。 常宇撇撇嘴:“百招之后他气力不支你胜之不武,有什么好炫耀的”。 吴中耸耸肩:’若空手相搏,她撑不过三十招“常宇一脸鄙夷:”若空手相搏,这里能胜她者十有七八,又显的出你的本事了“吴中略显尴尬挠挠头:”这娘们扎手的很,比宋洛玉还扎手“。 ”比之前日所遇那血蝙蝠如何?“常宇好奇道。 吴中轻摇头:‘两人不是一路,夜魔剑法高超凶狠,那血蝙蝠武技平平,刀法也算不得绝高,但其一身轻身功夫少有人及,便是蒋把式也略逊于他,否则也不会让那厮三番几次逃脱了”。 常宇一惊,蒋发的轻身功夫他是见识过的,草上飞的外号不是白叫的,没想到江湖上天外有天,竟然还有比起更高绝者,突的他忽然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比那人如何?” 吴中又摇头:“那人所用算不得真正轻功,是江湖刺客隐身之术……” “莫不是倭国忍术?”常宇心中一动,吴中略已沉吟看向李慕仙,两人眼神交流微微点了点头:“有相似之处”。 何人竟能买通小鬼子来刺杀自己,常宇正疑惑间突闻前方有惊呼声,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辆马车迎面疯狂撞来,车夫满脸惊恐大声呼喝,街旁百姓纷纷惊呼逃散,看来是马儿不知为何受惊发疯了。 疯马眨眼近前,直奔常宇马车撞来,此时躲避已是不及,常宇慌忙就要从车里跳出,就在刹那间一道人影冲了过去,怒喝道:“孽畜休狂!” 却是海弘和尚一个箭步向前,硬生生将那疯马连车顶住,如此凶悍之力令诸人惊骇不已,便是陈王廷和吴中也是佩服万分,时机,分寸部位,力道以及雄厚内力,强壮身躯缺一不可! “好和尚!”李慕仙脱口大赞。围观百姓更是欢呼:真乃神僧也。 常宇虚惊一场,从车里跳出心有余悸,正欲向前问那车夫是否无恙,哪知那车夫劈头甩了一鞭子抽在海弘身上:“哪来野和尚,闫家的马车也敢拦”。 众人大怒,纷纷向前就要喝骂,恰这时对方马车里钻出一锦衣青年,脸色白被眉头轻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是瞧见常宇一行数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车夫赶紧离去。 “打了人还想走,天下哪有这便宜事”陈所乐向前拽住缰绳怒斥,那车夫哼了一声:“别找事,这里时济南城”说着一声驾,就欲强行离去,一道刀光闪过,马车哐当歪倒,吴中一刀竟将那马头砍下,四下惊叫声不绝,连常宇也皱了眉头,这货愈发暴躁了。 “当街行凶好大胆啊,你可知闫家……”那车夫虽惊却不怕,从车上滚下来一边搀扶那锦衣青年,一边指着吴中怒骂。 “人在车中坐,银子天上掉”常宇苦笑摇头,转身上了马车,李慕仙会意向前打断那车夫:“不管你是闫家还是松家,限你家主一个时辰内到总兵府谢罪,过了时辰济南城再也不会有闫家了!”说完抬手招呼众人离去,留下那车夫和青年面面相觑,随即那青年狠狠扇了车夫一耳光:“惹祸的狗东西!” …… 感谢书友,枯木琼打赏,感谢书友们投票支持! 第1113章 可劲的坑 上了车的常宇余怒未消,这济南府当真是个奇特的地方,有一个无权无势却极度清高孤傲的藩王,还有一个只手摭天的大军阀,这又莫名蹦跶出一个连下人都嚣张跋扈的不知所谓的闫家。 济南城的百姓可真够苦逼的。 不管这闫家后台怎么个硬,平日怎么个横,今儿惹了自己必须要放他血,正好这段时间手头紧。 总兵府在济南城东北角,相距德王府并不算多远,黄昏之际常宇的马车抵达总兵府前,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人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常宇下了车,仅抬头一扫,心中便感慨万千,去他么的德王,刘泽清才是济南王。 “厂公,您请”刘泽清较之往日更热情更恭敬,毕竟小太监给他画了一个天大的饼。大到让高杰和刘良佐都嫉妒的要发疯。 总兵府没有王府那么大规模,也没那么大的气势,但却不是如今王府可比的豪华和讲究,按理说这就是个衙门不知哪天就调走了,没必要如此铺张经营,可偏偏刘泽清就是在总兵府用了心。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刘泽清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地方了,当成了老窝了!由此便可见其数月前的心思:在朝廷最危急时刻,袖手旁观,准备见机行事。 狼子野心,可诛! 常宇心里恶狠狠的骂着,脸上却是笑嘻嘻与三人说笑进入总兵府,大堂之上早备了好茶相待。 宴是好宴,就是好酒,菜是佳肴。 主人这般热情,客人也不客气,常宇抬手招呼随扈皆入了席,这让刘泽清心里很不爽,这些侍卫有什么资格入主席,然则却也不敢说什么。 席间不仅是闲谈,在刘泽清拍着胸口保证三日内必将百万银子筹来后,常宇便将话题转到南下作战事宜上,诸人便也收起其他心思,你一言我一语就作战计划发表自己的意见。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亥时(晚九点)其实不算晚,但常宇一众人数日疲于赶路,席间又阴了不少酒便有些撑不住,常宇便让其早早歇息,刘泽清令管家亲自照顾。 常宇精力过人,尚不绝疲惫,便又与刘泽清三人在花园亭中吹凉风,赏月色。 “德王那边的事……”刘泽清在常宇背后低声咳了两声,常宇嘿嘿一笑:“已入彀,八九不离十了”。 刘泽清大喜忍不住拍了自己大腿:“卑职往后,唯厂公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常宇哈哈一笑,回首拍其肩膀:和则双赢,分则两害” “卑职愿随厂公赴汤蹈火,请厂公提携”旁边的高杰和刘良佐再也忍不住了,先前刘泽清从王府回来后,便说与小太监做了个大交易,若成,往后便发达了! 虽未详述,但二人也听出个大概,心中自然各种羡慕嫉妒恨,想着以刘泽清这种祸害,小太监都利字当头就既往不咎与其交易,那自个儿为何不可以,眼下正是巴结好机会,岂能错过。 这就是常宇所要的效果,微微一笑道:“本督不是个揪着不放赶尽杀绝的人,更像是个生意人,凡事皆可交易,大家都有好处的那种,汝等看看但凡与本督走近之人,谁曾吃过亏”。 这话说的不错,高杰几人点头不已,想想不管是黄得功还是周遇吉,李岩,当初跟着小太监的,如今个个风生水起,封官加爵一个都没少。 只恨当初没看清局面,错过了最佳机会,但现在,三人铁了心要把握住,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买卖要和小太监交易。 不过很显然,高杰和刘良佐暂时没啥买卖和常宇做,只能看着刘泽清这会儿风光。 人最风光的时候,是最美戒心的,至少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于是常宇茶杯一放:“刘总兵,可否捐些粮食出来?”。 刘泽清立刻脸色就青了:“厂公大人,银子,卑职还能给您凑凑,这粮食……真没有,就是有卑职那还有上万张嘴要吃饭呢,您别忘了三年内卑职是粮饷自足啊!” “瞧把你吓的”常宇呵呵一笑,都说是捐了,自不需要你拿出多少,而且本督这也是为你好啊!“说着一顿:”本督知你追闯贼上千里所得金银珠宝无数,更有粮草不菲足够你吃个年余,而你在济南城中另有粮仓,捐出点伤不了你根本!“ 刘泽清沉默了,咬了咬嘴唇:”捐多少,为何厂公又说是为卑职好?“ ”捐多少,看你自便,不是捐给我本督,而是用来赈灾“常宇端起茶杯:”济南城里城外灾民无数每天饿死数十上百,你若捐粮食赈灾,哪个不说你刘泽清好,这难道不是为你好么,本督顺便提你一声,德王明天就开仓赈灾“。 哎呀!刘泽清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德王虽年轻但城府够深啊,他必是自知根基浅,又防着厂公暗算他,故以此博美名“ ”他还是太年轻了,这点小心思都被刘总兵看破了“常宇嘿嘿一笑:”你既看破,自知如何做了,眼下可是你洗白的最好时机,也是为将来打下牢靠基础,有本督在,这济南府跑不到别人屁股底下“。 刘泽清又激动了,高杰和刘良佐亦在旁边起哄:”刘兄,此事大善,必须要干“。 于是,刘泽清爽快的应了,不就是拿出点粮食设粥棚赈灾么,这点粮食对他的确不算事,却能入小太监所言洗白自己,本小利大,必须干! 半个时辰后,常宇回到刘泽清安排的别院里,刚洗漱好,宋洛书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可口。 夜魔素净认为江湖人要将信义,应了的事就必须做到,而且她对东厂没一点兴趣,甚至还很反感。 ”可知那德王给了她什么恩惠?“常宇略显失望。 ”谈不上什么恩惠,确切说是救命之恩,她平时喜夜行宿野外,去年中在济南城外淋了场大雨得了寒热病(发烧)本欲进城拿药体力不支晕死城外,恰逢德王狩猎将她救了,德王见她相貌清秀本欲纳为妾室,其不从,因武技高绝德王爷奈何不得,便令其去,然夜魔不想白受其恩,便以效力两年报之,恰德王好武,便应了“。 靠,这是救命之恩啊,有点扎手,常宇深感为难,若是一般小恩小惠他有的事办法挖人。 想了一会,常宇招人让宋洛书附耳过来,嘀咕半响:”你且再去王府一趟“。 宋洛书离开后,常宇便倒头睡了,他虽精力过人,但毕竟也是数日奔波夜宿野外没睡个踏实觉,于是一沾床很快就进入梦乡。 迷糊中被外间当值的陈王廷叫醒:”大人,高杰求见“。 常宇嗯了一声,仅仅翻了个身:”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刚过“陈王廷道。 ”你去告诉他,本督在京城与他说过的话一成不变,让他心稳住,他这个子本督不会弃之不用的“。 别院门外,高杰听完陈王廷复述后,拱拱手转身就离去,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一个小太监,当真是阴险至极,可笑刘泽清被坑惨了还在做春秋大梦呢,只是小太监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呢?应该犯不着吧,否则以他之能完全可以逐步分化刘泽清的实力,没必要让自己掺和,而且对自己也没藏着掖着的,何况刚才还特别声明,自己不会是弃子。 第1114章 突然想起个事 夜已经深,德王府内朱由栎辗转反侧难眠,今天对他来说是极为奇特的一天,四年前突然被嗣立为王,短暂的惊喜后接踵而来的则是失落,奚落这个王爷当得极为憋屈,虽为王,却因没有根基没有人脉为人所白目,甚至连王府都还是个废墟,任凭他如何上书求援,奈何皇帝自身难保了,哪有精力和金钱来照顾他。 于是乎,新德王几乎成为济南府的笑料,地头蛇刘泽清甚至敢在他头上拉屎。 但,朱由栎是个清高的人,并未因为无权无势而低头去讨好别人,大明的藩王,头摇抬起来,这是他最后的骄傲和尊严。 可是尊严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银子花,几个月前整个大明王朝都在风雨中飘摇,眼看大厦将倾,那时候他就心灰意冷了,想着要隐居山林。 可谁也没想到,在清军和贼军合围之下的大明朝,竟然奇迹般的顶住了压力,甚至还打出了反击拳,将死局打破,获得生机。 大明朝重振雄伟固然是好,但他德王府依然半死不活,这让即苦闷又无奈,却不知改变命运的时机突然就来了。 小太监的登门,对他震动很大。 常宇的威名,朱由栎自然是如雷贯耳的,要知道这几个月朝廷能在滔天巨浪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是这个大太监之功! 但,朱由栎从未想过这太监会和自己有交集。 然,现实中,他真的来了! 朱由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小太监要粮食,虽在其软硬兼施下不得不给,看似最终以刘泽清的好处打动他,实则心甘情愿。 一来,可赚一笔巨款,他存粮的初衷也是这般,虽说现在粮食有价无市,但以百万银子买他十万石,价格也算不错了。 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搭上小太监这条线,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小太监是谁?皇帝跟前的红人,东厂的扛把子,督军的大佬,朝野间都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 一旦和他搭上,往后谁还敢说德王府没人脉,没靠山,再想羞辱他的人可就要好好掂量了。 至于那笔粮款,小太监预付二十,余下赊账三个月,朱由栎并不担心其赖账,因为这些粮食不是小太监私用,是作为军粮,其代表的事朝廷,加上以他的金字招牌,不可能会赖账,但极有可能会拖延,那就再卖他点人情又何妨。 十万石不是小数目,几乎是王府数年库存的老底,一下子全弄出去朱由栎还是有些心疼的,但他更佩服小太监的魄力,竟然要以半数用来赈灾。 这年头粮食金贵啊,半数就折合五十万两银子了,当真是大手笔,这一点朱由栎自愧不如! 翻来覆去,朱由栎还是睡不着,于是爬起来要去找长史等人商议明日出仓示意,刚推开房门,便见院子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素净,这女子有夜魔之称喜昼伏夜出,朱由栎早习以为常,可另外一个却是离去的宋洛书!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朱由栎略显意外,无人通报自然是翻墙而入,这些江湖人……这小子莫不是要勾搭素净? “回王爷的话,小的奉督主之令来传话”宋洛书躬身施礼,然后向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朱由栎大感意外:“当真?” “若非如此,何必让小的深夜来传话”宋洛书赶紧道,朱由栎微微点头:“常公公有心了,这个人情本王记着了”说着撇了一眼素净对宋洛书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件事待常公公明日来了再面谈,你且回去吧”。 朱由栎很意外也很感激,小太监深夜派人过来告诉他明天开仓赈灾就以德王府的名义,因为明天刘泽清也会开仓赈灾,不能被他抢了美誉……花自己的钱卖粮食赈灾却把名声拱手相让,小太监简直是高风亮节啊,朱由栎一时间都有些汗颜。 可叹的是向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朱由栎,又怎么知道这是小太监为他挖的坑呢,待其知道真相后,差点没气过去,当然这是后话了。 “卧槽,怎么忘了这茬”总兵府里原本熟睡的常宇一声喝骂翻身而起,外间的陈王廷以为有不测,拎着刀就闯了进来,却看见常宇一脸怒气坐在床沿直揉脑袋:“怎么了大人?” “海弘和尚的场子还没找回来呢,去叫刘泽清过来”。 原来熟睡中的常宇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傍晚街上惊马之事,当时李慕仙放了话:一个时辰闫家不上门,便又大麻烦了。 可不知道是闫家太牛逼,还是说刘泽清的名号吓不住人,又或是说闫家仅以为他装腔作势说大话而已没放在心上根本就美鸟他,而晚间常宇一行吃吃喝喝也将这事给忘了,却在熟睡时想起了,不得不说这小子果真睚眦必报,而且仇不过夜。 刘泽清因为常宇画的大饼亢奋的也还没睡,听到小太监要见他急急便去了,心中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济南城是不是有个闫家!”常宇已经穿戴好坐在堂前看见刘泽清过来劈头问道,刘泽清有点懵逼,点点头:“城东是有个闫家乃一豪绅,与卑职有旧,莫非与督主大人也相识?” “怪不得这般横,原是有你撑腰”常宇冷哼一声,刘泽清便知不好:“督主大人,可是那闫家冲撞了你?” “说的没错,若不是本督随扈舍命相护还真给撞了!”常宇说着拍案而起:“陈王廷叫人抄家伙,今晚咱们就去喝闫家来个不打不相识,看看谁给他撑腰敢在济南城这般无法无天”。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刘泽清赶紧拦住常宇:“若是闫家当真做了冲撞逆事,也应卑职为您出头怎敢劳您大驾啊!他闫家不配您亲自去!” 常宇哼了一声,使了个颜色陈王廷便将冲突之事说给刘泽清听了,于此同时这边喧哗声也将吴中等人吵醒,纷纷爬起来听了缘由也才记起这事,顿时一个个怒不可遏嚷嚷要去找场子。 这可把刘泽清愁坏了,这他么的什么事啊,心里把闫家骂了个祖宗几十代,可他又不能真的由着这帮人打上门去,毕竟闫家与他交好,说白了就是狼狈为奸,否则也不会这么横。 “督主息怒,诸位息怒,这事发生在济南城,卑下添为地主必须为此事负责,诸位稍待,半个时辰内必须让那闫家跪在诸位跟前谢罪,认打认罚”。刘泽清做足姿态,暂时熄了诸人的火,又令家丁立刻去闫家知会登门谢罪。 “冲撞本督事出有因此罪可免,但打本督的人这事必须给个交代”常宇看了门口站着的海弘:“大和尚,你说这事怎么了?” 海宽和尚双手合十:“贫僧听令督主,一切皆有督主做主”。 常宇嗯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又看向李慕仙:“一方道长你觉得多少合适?” “佛门讲究九九归一,那就给凑个整吧”李慕仙嘿嘿一笑,常宇点头,对刘泽清伸出个指头:“这个数另加万石粮食以这大和尚名义赈灾”。 “贫僧替天下苍生谢过督主大人”海弘和尚双手合十对常宇深深一躬,随即飘然而去。 “闫家出的起”刘泽清耸耸肩,慷他人之慨从来不心疼,正好也让闫家长长记性。 ………………………………………………………… 票票呀小伙伴们。 第1115章 交朋友 闫家,济南城老牌豪绅,底蕴之大外人难以想象,便是经过崇祯十二年那场清军屠城之后,其依然在城中屈指可数,这种豪门自然都会寻找一个靠山。 济南城的靠山不是德王府,而是刘泽清,一个贪婪无厌手握重兵的大军阀,这些年刘泽清从闫家捞了不少,而闫家也因此风调雨顺,甚至还变得愈发跋扈起来。 毕竟,济南的天是刘泽清,而闫家是和天一起玩的好伙伴。 所以今天碰到一群凶狠恶煞出言不逊闫家根本就没当回事,特别是其提到了刘泽清,他就不信在济南城谁还会有他闫家与刘泽清关系好,极有可能是扯虎皮大旗咋呼人的,所以直接选择无视。 直到深夜一群大汉将大门砸的震天响,闫家人才知道大事不妙,待听到是总兵府的人,家主闫慈生顿时腿软,随即便被塞进马车带走了。 冤有头债有主,被带到总兵府的闫家人一共有仨,家主闫慈生,其四子闫云冲,车夫闫九娃。 “总兵大人,这……”闫慈生在门口看见刘泽清和一个年轻人端坐正堂,心头惴惴不安赶紧俯身下跪:“闫某人管教不严,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高抬贵手,放过一马”。 生意人,不光有头脑还有眼力价,此时闫慈生再傻也知道得罪了自己惹不起,甚至连刘泽清都惹不起的人,只是这人是谁啊,年纪轻轻连刘泽清都一脸恭敬。 闫慈生话没说完,突见一道人影闪过,身后闫云冲一声哀嚎,便被吴中给拎了进去,简直就如同老鹰捉小鸡那般随手往地上一扔。 “抬头,你可认得本督?”常宇冷笑,闫云冲吓得脸色惨白,叩头如捣蒜:“小的瞎了眼,草民瞎了眼!” “还记得本督走前说过的话么?”常宇又问。 闫云冲一惊,竟然吓到说不出话! “你说!”常宇抬手一指门口那车夫,闫九娃立刻就吓的尿了裤子,磕头道:“大人说,大人说一个时辰闫家不登门道歉,明日济南城就没了闫家!” 啊闫慈生一声惨叫,差点晕过去了,看着刘泽清道:“刘大人,刘大人,您给说句啊”。 “刘大人已经替你说过话了”常宇冷哼一声,起身走到门口,瞪着那车夫闫九娃一眼:“狗仗人势横行霸道,掌嘴三十杖二十,让你长个记性”。 话刚说完,那闫九娃就很识趣的自己掌嘴,啪啪每一下力道都很足。 常宇又回头撇了闫云冲一眼:“你当时虽未有冒犯之处,但也看得出平日跋扈惯了,以至连手底下人都这么嚣张,掌嘴三十你服不服?” “服,服”闫云冲说着就自抽起来。 “至于你”常宇一指闫慈生:“身为家主不以身作则,不约束子女家小,而且明知惹了事却置本督警告不顾,你当本督吃素的啊!”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啊!”闫慈生伏地磕头告饶! “本督不计你平日恶迹,只问你伤我随扈之事,怎么解决?”常宇厉声喝道。 “任大人处罚,只要不是抄家灭祖小的都认了!”不得不说闫慈生老道,他知有刘泽清说情,加上这点事也不至于抄家灭祖,但还是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很明显人家是来找场子的,你得把姿态放到最低,面子给到最大人家才能消火。 果然常宇很受用,哼了一声返回座位坐下,此时闫云冲也掌完嘴,肿成猪大肠一样,刘泽清起身叹口气走到门口对闫慈生道:“明儿准备十万两银子,万石粮食送到总兵府来”。 啊!闫慈生一惊,苦着脸低声道:“刘大人,万石粮食倒也凑凑,这十万两银子……这是要我闫家倾家荡产啊!” “老闫,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了,你家老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活该你闫家有这一劫……”说着拍了拍闫慈生的肩膀:“破财消灾,听我的没错,过了这坎银子没了还能赚,你也用不着在我哭穷,这点银子伤不了你闫家根本……” “怎么滴,说好的认罚要反悔么,是嫌多还是嫌少了”常宇一脸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门口闫慈生一个哆嗦:“认罚,认罚,就大人说的这个数,小的倾家荡产也给您凑了”。 常宇哼了一声起身离去,吴中跟在后边嘀咕一句:“这法子不错,明儿咱们在济南城找那些富户挨个碰瓷得了”。 常宇一个趔趄:“倒他么的倒是个好法子,可是那样咱们与贼何异?” 常宇一去,大堂压力顿消,刘泽清扶起闫慈生进屋坐下,对还跪在地上的闫云冲怒斥道:“滚出去!” “刘大人,那少年何人,怎么这么大的官威,压的我都喘不过来气,感觉要杀人一般,可真把我吓坏了”。 哼,刘泽清苦笑:“那不是官威,那是气场,此人身份我不能泄露,可他的确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王只能说你惹到他算闫家倒霉,得罪了他别说济南府无人抗的了,便是整个山东……罢了罢了,给你说这些作甚,早些回去准备吧,待过几日不忙了我在与你详说”。 闫慈生父子出了总兵府竟有种恍然如世的感觉,闫云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声道:“爹,这会不会是刘泽清布了个局故意坑咱家啊!” 闫慈生摇摇头:“不像,他也没必要这么做”说着长叹一声:“活该咱闫家有这一劫,破财免灾买个记性”。 这一夜有很多人失眠,但常宇睡得很香,很香,甚至还露出笑意那种。 不光睡的香甜,而且睡的很久,平日早早起床晨跑练拳的他,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让吴中等人很是诧异。 总兵府里很忙,刘泽清也很忙,他不光要给常宇筹备百万饷银,还要开仓赈灾,在济南城里城外设粥棚。 济南城百姓也炸锅了,特别是那些远道而来奄奄一息的难民么,济南城开仓赈灾了,而且是两家。 一家是总兵府,一家是德王府。 嘿,太阳打从西边出了,这俩人一个贪婪一个抠门,怎么变了性会突然同一天开仓赈灾呢……管他呢,有的吃就行了。 德王府更忙,朱由栎一夜外面双眼赤红,却精神抖擞,带着长史管家等人,忙里忙外,一边开仓装车,一边赈灾。 天近晌午时,日头正烈,朱由栎在大殿喝水解暑,家丁通报小太监来了,朱由栎匆忙起身去迎。 还是那几个人,却多了十几辆大车,这是从总兵府拉来的二十万两定金。 “常公公做事当真是效率高,和你做买卖就俩字,痛快!”朱由栎大赞,将常宇迎入殿内,沏了茶水:“最好的龙井最好的济南泉水,招待最好的客人”。 “嘿嘿,怎么一夜不见,王爷这般客气,听的咱家都有点坐立不安了”常宇笑道,朱由栎却一本正经道:“本王可不是假客套,字字发自肺腑,常公公以诚相待明扶暗助,本王感激不尽”。 常宇听得心里发虚,表面却若无其事挥了挥手:“举手之劳,合作共赢罢了,王爷不必如此多礼,咱家如此其实也不过是替朝廷补偿一下德王府,您是知道的,朝廷如今……” 朱由栎点点头:“本王懂,天灾兵祸接连不断,朝廷也难!不过本王依然感激常公公所为,你这个朋友我朱由栎交定了”。 “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得王爷青睐,咱家受宠若惊啊”常宇心里暗叹,回头骂我的时候,要轻点,一定要轻点啊! 第1116章 走眼了 一番虚情假意后,两人终于坐下谈了粮食的正事,随即常宇为朱由栎出具一份欠条,并且盖上了其东厂提督印。 做完这些后,天已晌午,朱由栎设宴款待,这一次还主动邀请陈王廷,吴中等人入席,看得出来他是个非常好武之人,至少不是那种看不起武人的人。 常宇知他心意,席间便令几人各自露了几首绝活,大宗师出手自是不凡,令朱由栎眼界大开连连称赞不已。 “昨晚常公公送给本王一个人情,今儿本王也回个人情”饭后朱由栎在玉带河畔对常宇微微一笑:“本王原也不知道素净的真实身份,直到昨儿才知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她这种人不适合留在王府,留下也埋没了一身本事,常公公既喜之,便带走吧”。 常宇苦笑摇头:“咱家是想带走她,然则她瞧不上咱家啊”。 朱由栎大笑:“本王虽和常公公相识不足两日,却领教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不信你拐不走那姑娘啊”说着摇摇头,抬手一指东北密林,隐约可见一座小草屋:“去试试吧”。 常宇终究还是去了。 密林四周乱石林立杂草重生,常宇缓步而行,刚入树林,一道寒气袭来,便止步不前,盯着眼前不足一寸的剑尖微微一笑道:“吴中看走眼了,你不光剑法高超,轻身功夫也是一流,本督竟没看出你从何处现身的”。 素净缓缓收回剑入鞘,看着常宇眉头轻挑:“你当真在太原杀退数十万闯军,又在宁远退了鞑子,月前还……” “月前本督还奔袭千里率部围追堵截鞑子,将其痛击出关,本督的江湖可比你大的多了”常宇轻笑:“本督不知你入江湖杀人所为何,但本督杀人则为救苍生远比你快意恩仇更有意义,你一身本事本可做更大贡献,当真要埋没在一指江湖中么?” 素净眼神有些恍惚:“我只会杀人,不会打仗,也不能像将军那样冲锋陷阵,你的江湖虽大,可不适合我”。 “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适合你,我的江湖之大包罗万象,冲锋陷阵只是一部分,也有需要杀人的地方”常宇正色道:“宋洛玉此时就在东厂听差”。 “听闻东厂是个人神共愤的地方……我宁愿不问生死只身入江湖,也绝不会同流合污苟活于世”素净斩钉截铁道。 “那是之前的东厂,你和宋洛玉相熟,当可问问他兄妹,如今东厂可曾枉杀一人,我常宇可曾陷害过一个忠良!” 素净的眼神有些松动,常宇赶紧又道:“你的江湖看似自由,其实不过虚度此生,而我的江湖才是正真的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否则岂会有那么多大宗师甘愿留下”。 “你既有那么多高手随扈,又何必强求与我?”素净问道。 “见才心喜,不忍珠玉蒙尘,你将来成就不在任何宗师之下,若埋没江湖当真是暴殄天物了”。常宇满脸怜惜。 素净眨了眨眼:“昨晚宋洛书告诉我,你武技不在那几个宗师之下是真的么?” 常宇点了点头:“各有所长,各有千秋” “不知你是谦虚还是自大”素净缓缓拔出长剑:“你若赢得了我,我便跟你走,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我不喜随时离开,你若拦我,当以命相拼”。 常宇叹口气:“那你还是先一剑砍杀我吧”。 啊?素净一怔不明其意。 “昨日和你交手的那个刀客是东厂第一高手,他说要胜你要在百招之外……” “哼,百招之后,谁生谁死尚不好说呢”。素净撇了撇嘴。 常宇耸耸肩,接着道:“但是用兵器,他三十招内就可败我”说着两手一摊:“所以我又怎么打的过你!” 素净一怔,随即将剑放在一旁,傲然看着常宇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只是剑法好,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常宇笑了,摇摇头:“不知道,但你今天跟我走定了!” 德王府所属的几个粮仓正在忙活着,这些粮食一半打包装车随后会由途径于此的主力兵马押解南下,而剩下的一半,一部分用做济南府赈灾,一部分则交由八达通运回京城,补充京城粮荒。 于此同时,总兵府和城东的闫府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当然最数热闹的还是城里城外正在设置的粥棚。 常宇是个闲不住的人,德王忙着给他装粮食,刘泽清忙着给他装银子,都没时间招待他,于是便自己玩,带着一众随扈出了王府,要好好游游济南城。 李慕仙是老马识途,据他自己说济南城来过三次了,便充当向导,带着一众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许久之后才发现,海弘和尚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他本就没同大家伙一起出来。 大明湖畔树荫下,众人走累了乘凉,陈汝信就近在一小贩那买了几个大西瓜放在湖水里冰镇。 常宇在湖边洗了把脸,躺在树下眯着眼,吴中悄悄走过来:“大人,那小尼姑可跟咱们走?” “咋地,你看上那小尼姑了?”常宇随口说道,吴中撇撇嘴:“俺没那么重的口味,除了宋洛玉俺谁都看不上”。 “哎呦我去,还是个痴情种子呢,那干嘛总问那小尼姑?” “好奇,俺行走江湖十余载,头次遇到这么扎手的女子”,吴中认真道。 常宇嗯了一声:“你有三点看走眼了”。 吴中一怔:“哪三点?” 第一,那小尼姑轻身功夫非常好,虽不知道是否比得过你口中的血蝙蝠,但绝不在蒋发之下。 第二,她不仅剑法高超,而且拳脚功夫也厉害的很,还是内家拳,内力堪比陈氏兄弟,所以百招之后,她未必气力不如你。 吴中皱眉:“这么说来,大人也失手咯?”。 常宇哈哈一笑:“这便是你看走眼的第三点”。 呃……吴中顿时无语,却又突然笑道:“有这么一个好陪练倒也不错”。 常宇也是感慨:“小尼姑极有可能是个练武奇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且,飞不出俺的手掌心”吴中一脸傲然,只听咔嚓一声,未见他宝刀出鞘,身边一小树苗已齐口这段,看得常宇佩服不已:“老子要是有这手刀法,还当个p的督主,也学你们跑江湖显摆去了”。 吴中大笑:“大人不是经常说术有专攻,各有所长么,您刀法虽不济,可拳脚功夫无敌啊!” “哟,你八极拳号称无敌,怎么突然这么谦虚了”,常宇撇撇嘴:“那往后你传本督刀法,本督教你拳脚功夫如何?”。 吴中摇头:“传大人刀法可以,但俺不学您那拳脚功夫”。 “为何?”常宇纳闷。 “您那拳脚是争输赢的功夫,而俺练的是争生死的杀人技”。吴中摇了摇头,躺下眼睛一咪,常宇一脸愕然,竟无从反驳。 第1117章 遇天仙 “莲子,刚摘的莲子,香甜可口清热去火……”湖畔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树荫下众人循声张望,不远处走来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手提小筐装着满满的莲蓬。 常宇本是迷迷糊糊,听声音悦耳翻身坐起举目一看,霎时间竟看呆了,为首妙龄少女白白净净极尽清秀,清汤挂面尚有汗珠点点,身着粗布薄衫却仙气飘飘,像极了后世那个明星刘天仙。 竟有这般天仙的人儿,不会是夏雨荷吧。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常宇都是见过世面的,美女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太原的晋王的妹妹以及未婚妻都是绝色佳人,北京城的苏果儿以及坤兴公主都是清纯秀丽款的。 但这些人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小家碧玉,可眼前这少女明显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女,这年头穷人家的孩子要么饿的面黄肌瘦,要么晒的黑炭头一样,像这种白净如玉气质出尘的极为少见,至少常宇是第一次看到。 “买莲子么,一文钱一朵”那少女驻足看向诸人问道。 “一文钱贵了些吧”陈汝信等都是年轻人,见着少女生的好看心生爱慕便与其攀谈起来。 “若买的多,便给你算两朵可好?”少女见有买卖分外用心推销着。 一旁常宇看着入迷,少女脸上的汗珠格外吸引他。 “瞧瞧,本以为小督主不食人间烟火呢,你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吴中第一个发现状况,用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乔三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小督主也正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这少女姿色过人多看两眼也是正常咯”乔三秀笑道。 “姿色过人?”吴中皱眉撇撇嘴:“瘦的像个白切鸡哪儿好看了,还是宋洛玉得劲”。 乔三秀笑而不语。 两人对话虽轻,常宇却还是听到了,略显尴尬的赶紧转移视线,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自己这种曾经万花丛中过的老手,只是君子好色而不淫,看看就好。 陈汝信将少女的莲子全买下了,少女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的汗珠映着阳光闪晶晶,常宇的目光又被吸引了。 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有的早早就嫁了人甚至已为人母,若与其谈情说爱绝不算早恋。 常宇有些蠢蠢欲动了,可是当看到陈氏兄弟那两双炽热的目光,罢了,作为领导要懂得成人之美,何况自己太监身份,嘿,真是泡妞路上的一大难以逾越的大山啊。 少女手里莲子售空,又帮身边的小伙伴叫卖,不用撒娇陈家兄弟便照单全收,惹得一帮孩子开心大笑,或许是因为觉得两兄弟人好,少女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与其闲聊起来。 陈汝信将莲子分给诸人,又从湖里捞出西瓜切了分了些给少女及其小伙伴。 常宇剥了莲子嚼着,走到陈王廷身边坐下:“陈师傅,狼多肉少不够分啊,可得看好了别打起来了”。 陈王廷哈哈一笑,捋了长髯看着那边和少女相谈甚欢陈家兄弟道:“各凭本事吧,或许那天仙般的姑娘根本就瞧不上这俩混小子”。 “说得对,各凭本事”李慕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嘀咕道:“贫道走南闯北却也没见过这般天仙的人儿,此女若生在前朝,必是祸水!” 常宇眉头一皱,他特别反感红颜祸水这个词,人家长得漂亮还有错了?什么屎盆子都往女人头上扣,陈圆圆就这样被骂了几百年,于是白了李慕仙一眼:“你一出家人操个什么凡心”。 李慕仙嘿嘿一笑:“我道门除了全真派外可是不忌婚娶的”说着目光瞟向湖边少女,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个老……得了,懒得骂你了”。 李慕仙却不以为然,气盛哼着小曲朝湖边走去:“待贫道去给少女看个相摸个骨……” “不要脸!”常宇和陈王廷异口同声啐道:“老不要脸的!” 众人吃了莲子,西瓜,又休息一会,见天色尚早,便沿湖西行一路赏景,行数里突闻附近大街上敲锣打鼓呼喝声不绝,众人好奇不已,循声寻去,却赫然发现竟然是在打擂台。 穿越过来大半年了,不是在征战路上就在征战中,虽也见识了这个时代的种种,却还是第一次见打擂台,常宇立刻就被吸引了。 如同电视看到的那样,擂台搭在街边,却远没电视上的规模和精致,就是个数平方的简陋台子。 擂台自唐宋时便有,明朝武术流派林立,打擂台很是盛行,当然其中不也不乏一些街头卖艺杂耍设擂敛财。 而眼前这个擂台就是卖艺人设的,因为台子两侧还挂了个匾额,就是那种烂大街的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 因为若是两个武术流派打雷,不会挂这些哗众取宠的玩意,更不会敲锣打鼓卖力吆喝赚关注。 台上两个汉子口若悬河对着台下围观百姓一唱一和喷吐沫星子,什么初来宝地,以武会友巴拉巴拉的,常宇一行挤在角落却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口气这么狂,就不怕被人拆台子?”陈所乐好奇道。 吴中笑了:“这些跑江湖的都是有真功夫的,实战经验丰富寻常武师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他们设擂前都会先去拜访当地武师打过了招呼,本地武师得了好处睁只眼闭只眼加上爱惜自己羽毛也不会真的上台与其交手,真正的上台去打的都是被刺激的热血愣头青,可是他们即便会些功夫又岂是这些常年闯荡江湖的对手”。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只是钓那些愤青上台挨揍的。 “吴大侠,不若你上去杀杀他们威风”陈汝信笑道。吴中摇摇头:“都是江湖混饭的,何必拆人家台子,俺就不上去了,倒是你哥俩若有心倒可上去玩玩,多些见识总是好的”。 陈汝信一怔:“合着听吴大侠的话里意思,我哥俩上去未必讨的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卧虎藏龙不容小觑,吴师傅说的没错,若以为练了几年拳,就天下无敌了,那便成了井底之蛙!”陈王廷接过话茬轻斥道,陈氏兄弟点头称是,本就打算就此过去,却突然看见那卖莲子的天仙少女也来瞧热闹,两人便又起了心思:“听吴大侠的话,俺们去长长见识”。 常宇也没拦着,纯属看热闹心思,年轻人争强好胜也罢想在心动女生跟前显摆一下也好都情有可原。 第1118章 打擂台 那天仙少女瞧见陈家兄弟上台很是惊讶,便朝常宇一行这边挤来,扯着李慕仙的袖子:“道长,道长,他俩干嘛呀?” 李慕仙眉开眼笑,有意无意轻抚天仙的手:“比武打擂啊”。 “比武,他俩会武功么?”天仙挑眉道。 “何止会武功,还是高手呢”李慕仙嘿嘿笑着:‘小姑娘,你家在何方,贫道精通……咦,你别走啊“。 或许是少女感觉这道是有点不正经,又或者太关心擂台上的陈家兄弟便朝前挤了挤正好在常宇身边。 ”小哥哥是和他俩一块的吧“少女认出常宇出声问道,声若黄鹂特别好听,常宇心神一荡,点了点头:”你莫要担心,就是打不过,他俩也受不了伤的“。 少女哦了一声:”打赢了是不是有银子赚?“ 常宇一怔:”或许吧“。 这种打擂不是免费的,你想上台挑战先得给银子,败了喝杯茶或者酒扭头就走,赢了拿双倍银子,老百姓看着开心也会望台上扔银子,不过这些银子没挑战者份,输赢都是擂主的。 ”嘿,俺要是回武功就好了“天仙少女一声叹息,常宇忍不住乐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瞧了他一眼:”莲心,你呢?“ 莲心?常宇一怔,虽不怎么雅致却也不俗,若是叫阿莲,莲花什么的真对不起这张天仙脸,忍不住又打趣道:”你不会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叫莲子吧“。 ”啊,这你都知道“少女一惊,拉过旁边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男娃:”这就是我弟弟就叫莲子“。 呃…… 此时擂台上已经开打,首先上场的是陈汝信,台上拳来脚往,下边围观百姓欢呼不绝,少女更是将拳头握的紧紧一脸的紧张,可常宇却一丁点儿也无心观战,心思全被身边少女所吸引,特别是少女身上一股淡淡香气,不是香奈儿也不是阿玛尼,那是一种纯天然的少女体香。 他么的,今儿怎么了这是,常宇忍不住拍了下脑袋,却把旁边的少女惊的一跳,刚要出口询问,台下突然欢呼暴起,原来台上已分出胜负,陈汝信已经取胜。 少女雀跃不已,大声呼喊:“陈哥哥真棒”。 台上陈汝信瞧见少女,乐的嘴巴裂到耳根子,远比取胜还开心。 擂主很显然没料到这个结局,本以为是个被激怒的愤青,哪知却是个好手,几个回合便轻松取胜,这脸被打的生疼,便要轮场再战,陈汝信本欲再下一局,却被陈所乐所拦,该他上场了。 毕竟,天仙在下边看着,风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尽啊。 “陈哥哥应该赢了不少银子吧?”莲心歪头问常宇:“对了,你还没说叫什么呢?” 小太监微微一笑:“我叫常宇”说着朝擂台看了一眼:“总该有个三五两吧”。 莲心长大嘴巴:“这么多……” 台上比武还在继续,这一次擂主派出了好手,是个硬茬子,便连台下陈王廷,乔三秀等人都微微点头,陈所乐也收起小视之心沉着应战。 “大人,你与小尼姑比武,多少招败了她?”吴中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常宇。 “五十招开外”。 吴中大吃一惊,他知道常宇的厉害,拳法霸道,腿功凌厉,从来都是以猛攻为主,寻常对手三五招就会被撂倒,便是好手也难撑过十招,只有陈王廷,乔三秀以及自己能与其相持不下,这夜魔以个弱女子面对小太监那么强悍的攻势,竟能撑得过五十招开外,这是何等惊人。 常宇见他这般神色微微一笑:“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女子,手下放了点水,结果差点害了自己”。吴中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嘛……” “可即便如此……”常宇说着撩起衣衫,吴中侧头看去便见其腹肋部几片淤青触目惊心,这……,他知道小太监天赋异禀,自愈能力超强,可这都过了大半下午了还没好,可见当时受创严重。 “夜魔是杀手出身,她的剑法和拳脚皆以杀人为目的,出手凶狠凶残,加上其练的是内家拳中者非死即伤,咱家肋骨当时就被他断了两根!” 吴中一脸骇然:“这娘们……可口!” “妈的,你就喜欢这种重口味”常宇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吴中嘿嘿一乐,瞥了一眼旁边的天仙:“每个人口味不同啊,小青菜不耐嚼”。 “滚一边去”常宇轻斥,话刚落音台下又暴起欢呼声,台上陈所乐取胜,却胜的不那么容易。 “那汉子也是好手,一等一的好手”陈王廷一脸赞叹,乔三秀微微点头:“仅稍逊一筹”。 “乔师傅可知汉子稍逊在何处?”常宇问道,他和吴中聊天时候,目光不离擂台,全程看的真切。 “那汉子习的外家拳,力有不逮!论实战经验不若陈所乐”乔三秀脱口道,常宇嗯了一声:“除了体力外,他的抗击打力和击打力度都不如陈所乐,遇到差不多的对手或能险胜,可遇到陈所乐这种经验丰富体力,速度,力量都略胜他一筹的好手,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败了”。 几人说话间,台上又发生了小插曲。 莫名其妙连败两场,让擂主方颜面尽失,一度怀疑是有人诚心捣乱,明明拜过了码头烧过了香,怎么就突然冒出两个神秘高手上来就啪啪打脸,不让人生疑都难。 而且这才刚开张就连败两场,若不找回场子往后的台子还怎么搭,于是便要求再战,但陈家兄弟本就是上台玩玩而已,拱手谢绝,甚至连赢的银子都不要,毕竟人家跑江湖的也不容易,而他们也看不上那几两碎银。 但此举却被擂台解读成了一种羞辱,一种就是来砸场子的,瞬间就涌出十余人在台上将陈家兄弟围住,推推搡搡要个明白话。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台下围观百姓立刻就炸了,群殴啊,看着过瘾。 然而就在台上台下乱作一团时,数道身影嗖嗖就窜上台上,吴中抬腿踹翻一人,怒吼道:“咋地,输不起啊!” 这一声如同惊雷,将台上台下的声音全盖住了,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台上擂主脸色大变。 跑江湖都有眼力见,一眼扫过这帮人个个威武雄壮,有的杀气腾腾,有的精气内敛,一群人气势滔天,便知惹不起,何况对方还带着兵器。 “误会,误会”一个中年男子见状赶忙对着众人拱手作揖,说着使了个眼色,旁边便有人递来一盘银子,少数也有二三十两:“初来宝地……” 话没说完,却见这群壮汉转身跃下擂台走了。 这,台上一众人直接就懵逼了,这帮人是干啥的,总不会就为了打两场架过过瘾吧。 还真是。 第1119章 农家乐 什么叫气势,望之生畏。 什么叫气场,敬而远之。 常宇一行从纵身上台到转身跃下,都是眨眼间的事,台下看热闹百姓从惊讶到兴奋又到莫名其妙,见一众人跃下忍不住让开丈余通道,目送东厂豪横天团离去。 这帮人是干嘛的,看上去挺横的呀。围观百姓里有人低声窃语。 看他们带着家伙,可能是江湖人吧。 江湖人……这么一窝,擦不会道上的绿林好汉吧。 “阿姐,那几个哥哥真的是梁山的好汉么?”莲子拽着姐姐莲心的衣角问道。 莲心咬了咬嘴唇:“反正不像坏人”。 天已近黄昏,湖畔观落日别有一番心境,莲心远远看着那一行人,眼睛离充满了好奇,即便莲子拉着她说天就要黑了赶紧回家,她依然推拖不动。 陈家兄弟走了过来:“莲心,你家住哪里,天就要黑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莲心摇摇头,抬手朝西南一指:“不用了,我家就在那边不远”说着一顿问道:“两位哥哥你们是梁山的好汉么?” 陈家兄弟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是水浒听多了:”我们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莲心睁大眼睛,又有些怀疑:”官府的都不是大老爷么,哦,你们是保护大老爷的对吧……不对呀,官府的怎么会有个道士呢,还有那个关二爷呢……“ 呃……陈家兄弟一时无语。 ”大人,天就要黑了,是去王府还是总兵府?“湖畔李慕仙在常宇身后提醒一句,常宇深呼一口气将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扭头看了远处,正在和陈家兄弟说话的天仙,突的心里一动。 若此离去,这天仙少女是否再无相见之日,她的将来会怎样?早早的嫁人相夫教子还是被某给富绅纳为妾室? 男人都好色,也都花心,若说常宇对天仙没非分之想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也看出陈家兄弟的爱慕之心。 便是撮合给陈家兄弟的一人也是好的吧,常宇心中默叹,四下看了一眼:”难得偷的半日闲,却舍不得这湖光山色,不如就近寻个渔家讨个便饭吃吧“。 莲心听到小太监一行要去他做客的时,不加思索就摇手拒绝,开什么玩笑,一下带回去七八个身份不明的大老爷们,她爹能打死她,而且家徒四壁拿什么招待客人。 所以,拒绝后拽着弟弟莲心就要走,只是当看到常宇掌心那一锭银子的时候,她非常爽快的说道:”家里有鱼,鸡不能杀,但可以炒个蛋,酒呢买不起“。 常宇等人笑了:”酒我们可以自己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济南泉多湖也多,沿湖渔民也多,莲心家就是其中一户,在湖边有个三间草房,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是篱笆墙,看上去极尽贫苦,可常宇坐在她家院子里看着暮色中的湖面,心中感慨,这院子若放在后世……天价湖畔别墅! 莲心父母都是老实胆小的渔民,见女儿突然带回来一帮大汉,可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后得知是官府的人游湖顺便吃个民家饭尝个鲜,而且给了银子的,才稍稍放心。 那一锭银子至少有五两,这是他家一年都赚不到的银子,莲心父母自然是大喜,也用心张罗这饭菜。 渔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河鲜,又弄些素菜,炒蛋,便连莲心说不能杀的鸡也杀了一只。 常宇几人在湖边吹风赏景,那边莲心帮着父母打下手,弟弟莲心则去了邻居家借了板凳碗筷之物。 ”瞧着他们不像是官府的,官府大老爷都弱不禁风的,你看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倒像是江湖好汉啊,莲心你可别被诓了“莲心爹略显担忧。 ”阿爹,你放心好了,他们不是坏人,我都问过了,那个长胡子长的像关二爷的就是个大官儿,那些人都是他的侍卫“莲心赶忙道。 是么,莲心爹眉头一挑:”可是看着那个少年才是大官儿,你没看出来他们都唯他是从么,神色也非常恭敬……啊,我知道了“。 ”爹,您知道什么了?“莲心皱眉道。 ”那少年必是某个官老爷家的少爷……“莲心爹一拍大腿,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莲心和她娘也觉得极有可能。 ”那小哥儿姓常,咱济南府有姓常的大官儿么,瞧他这排场,家里可不是个小官呀“莲心绞尽脑汁想着。 ”嘿,这可就不知道了,爹可是连咱山东巡抚大人姓啥都不知道的“莲心爹苦笑摇头,这倒也是实话,穷苦老百姓每日为生计发愁,哪管的来官老爷叫啥,便是放在后世也有很多市民不知道他们的市长高官叫什么。 ”阿爹,阿爹,外边来了几辆马车,来了好多人,说是王府的“。这时莲子从院外跑了过来,莲心爹娘吓了一挑,匆忙出屋,就看到院子外围了好多瞧热闹的邻居在指指点点。 马车是德王府来给常宇送酒的。 灾年,粮食金贵,酒更金贵,不光京城断货,济南城也是一坛难求,当然一些豪门不在此列,特别是不缺粮食的德王府。 常宇不喜酒,但其麾下个个都是酒罐子,而且他觉得此情此景没酒太过扫兴,便令人就近去王府取酒。 德王得知常宇游湖野餐要酒助兴,二话不说便令人去了酒库取了几坛佳酿,又令人弄了些熟食卤菜一并送来,若不是他忙着粮食事宜,只怕就亲自过来了。 虽只是王府的马车,但却引起这个小渔村轰动,将莲心家围个水泄不通,都想看看来什么贵客。 这个时候莲心一家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姓常的官老爷家少爷,都是幌子,那少年就是德王! 久闻新德王是个年轻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莲心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这群人看上那么的豪横,怪不得带兵器而且个个武艺高强,原来是王爷啊。 对与普通老百姓来说,王爷就已经是天了,触不可及的存在,然而今儿却切切实实接触到了,还在自己家吃饭。 倍有面子! 该不会是那小王爷看上莲心了吧,围观村民已经开始八卦起来,莲心生的好看,远近出名,据说早有媒婆上门,只是莲心娘不舍,才没让其早嫁。 常宇喜欢清静,被这么多人当猴子看的感觉可不好,便令王府那些家丁将围观人驱散,即便想看也远点看。 民家饭菜谈不上什么手艺,吃的就是个原汁原味和新鲜,众人在湖边的篱笆墙跟前支起了桌子,将酒菜摆满就开始大快朵颐,只是无论怎么盛情邀请,莲心一家人死活不上桌,常宇由他们自便,一众人吃吃喝喝赏星空下湖景倒也快活。 王府佳酿不是酒肆那些水酒可比,众人越喝越来劲,深陷酒坛难以自拔,逐渐有了些醉意,略显喧哗。 常宇不喜酒,全程滴酒不沾,麾下知其性也不相劝,只管自个喝的痛快,甚至没人注意到小太监何时离席。 ………………………………………………………………………… 打打杀杀来点小温馨 第1120章 难以启齿 草屋旁用石块支起的一块破木板就是莲心家的饭桌,一家四口蹲在地上围住一盆炖干鱼,吃的津津有味。 看见常宇走来,一家人赶紧站起来满脸恭敬:“王爷……” 常宇一怔,随即苦笑摇头,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走到草屋门口的油灯旁,将火光挑亮些:“我不是王爷,听口音就知道我不是本地的,我是京城来的” 啊!莲心一家大吃一惊,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行人说话没一个山东口音,可既然是从京里来的又和德王交好,绝对也是个大官了。 毕竟京城是天子待的地方,那儿的官都特别的大。 “常小哥您是京城来的呀,哦不,常少爷……”莲心一惊一乍的样子,常宇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赏心悦目,于是取了矮身坐在草屋门槛上对莲心爹道:“叔,婶,我想给您们说说莲心的事”。 两口子脸色立刻就变了,自己闺女生的好看十里八乡都知道,说媒的人隔三差五就来一波,只是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原因都给拒绝了,眼前这个官二代不用说自也是瞧上莲心这丫头。 这让两人心里很是矛盾。 按理说,谁不希望闺女嫁个有钱有势的,可通常这种权贵多是玩玩而已,新鲜劲一过,便打入冷宫,可怜了闺女一辈子。 “常少爷,您,您要说什么,是不是莲心这丫头有不敬之处?” 常宇尴尬的摇摇头,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将这天仙的人儿留在这里会后悔,可是又以什么借口带走呢? 总不会说带到外边看看世界,学点手艺找个工作什么的吧。 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了年纪嫁人相夫教子就是一辈子,不需要学什么手艺,而且起这年头适合女人的手艺和工作微乎其微,除非特殊行业。 可总不能说,看上你家姑娘了,若其不是太监或许他真的就这么说了,不是说他看不起自己太监身份,是世俗眼光看不起太监身份,只有最穷苦实在活不下去的女子才会嫁给太监,而且娘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叔,您姓什么啊?”在莲心一家注视下,常宇憋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措辞,只得随口问了句。 莲心爹一愣,赶紧道:“哦,俺姓夏,叫夏成玉”。 艹,常宇瞬间一个懵逼,大明湖畔夏莲心啊,好险,好险,差点和乾隆撞衫了。 “呃,夏大叔,这么说吧我和你家莲心相逢有缘,见之心喜”常宇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便有心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正好身边缺个使唤丫头,若您同意的话……月银五两”。 啊,两口子又是一怔,本以为这权贵家少爷看上莲心要纳个妾什么的,怎么是要找个丫头,是了,所谓使唤丫头就是上不了台面侍妾的隐晦意思,毕竟那种权贵豪门岂能让一平民女子入正堂。 两人心里犹豫不决,但莲心心思单纯想的简单,一听每个月能赚五两银子,眼睛立刻就亮了:“爹娘,俺愿意去”。 “别说话”莲心娘拽了她一下低声道,眼神偷偷瞧了身边丈夫,又看了油灯下的小太监,一表人才,一脸正气。 或许意识到两口子会误会什么,常宇又赶紧道:“叔,婶,您可别误会,莲心只需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没别的,而且她若是想读书甚至习武都有人教的,等两年该嫁人的时候,我亦可为其说个好人家,您瞧我身边年轻俊才可不少”说着抬手一指湖边还在灌酒的陈所乐等人:“个个身上都有功名的”。 原来不是为己而是为手下人,两口子略显失望亦松了口气,说实话普通百姓谁没个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只是两口子太过老实本分,若是突然降个大礼包还真没胆接着,但自己天仙般女儿配个青年俊才倒也行。 “敢问常少爷,您……他们……”莲心爹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常宇低声道:“皇帝亲军”。 一家四口立刻长大了嘴巴,怪不得武艺那么厉害,怪不得连德王府的人都忙前忙后的。 既是皇帝亲兵,又有功名那有可能就是个将军什么咯。 两口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随即点头应了:“若莲心愿跟您走,俺们就让他走”。 莲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十五六岁在后世还是小姑娘,在这个时代已经什么都懂了,会察言观色也会看人,小太监一行人气势不凡,最重要的是没有那种权贵纨绔趾高气扬之风,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看得出品行很好,若是碰到那种跋扈权贵,见这种天仙人儿,或许早就强掳而去,可小太监这帮人没任何官架子,很让人又亲近感,这种感觉很好。 既然莲心应了,两口子也不反对,便又问了些话,比如何时离开,若想女儿去哪里找她,等等。 常宇告知他要先南下一段时间,莲心若想走可一起走,若不想可等他回来一起回京,至于到了京城,只需在皇城根的任何衙门提他名便自有人接待了。 好家伙,一家四口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出行用皇帝亲军护卫,皇城根的衙门都知道他,莫不是……太子之类的人物,呸,呸,呸,太子姓朱,他姓常,咦,常宇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听谁说过。 或许是太向往外边的世界,莲心决定要和常宇一起南下,唯一提的条件是可否预支一月月银给父母。 常宇很大方,一下给了五十两! 两口子激动的感恩戴德,心里却也有一丝凄凉感,若女儿所托非人,这便是卖女儿的钱了。 这边常宇和莲心一家闲聊,湖边吴中等人已喝得酩酊大醉肆意喧哗,很是吵闹,惹得常宇不悦,正欲斥其小声些,突然湖心抬手一指院门口:“那有个和尚”。 篱笆墙外,海弘和尚拄禅杖一脸肃穆,常宇对他招了招手,他微微摇了摇头并未进来,而是走到湖边默默盘腿坐下。 “大和尚,可来喝一碗”吴中瞧见他吆喝一声,随即一声惨叫,却是被常宇用随手摸了个石块砸中,盯着他怒视。 吴中自知失言,嘿嘿笑了,有些玩笑可以给李慕仙开,他脸皮厚,但不能给海弘开,他是高僧。 “你手下怎么有道士还有和尚呢?”莲心好奇问道。 常宇苦笑:“不光有道士和尚还有尼姑呢”。 “啊,还,还,还有尼姑?”莲心目瞪口呆。 “阿姐,你看,真的有个光头尼姑”莲子又叫了起来,这下连常宇也有些懵,素净不知什么时候背着剑就站在院子门外,眯着眼打量吴中等人,突的猛地侧身朝湖边看去,于此同时海弘和尚扭头看向她。 两人看了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无风,海弘和尚手中禅杖上的铃铛微微响起,素净的手缓缓搭向剑柄,原本喧闹的吴中等人此时也没了声音,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两人。 “可曾吃过了?” 常宇抬手轻轻将素净的剑柄压了下去,素净一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太监竟然到了身边,刚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湖边和尚身上。 “那和尚为何那么大的杀气?”素净微微吐了口气,海弘和尚他曾见过一面,但与其并无任何冲突,可刚刚那和尚身上释放出的杀气滔天,完全在针对她…… 常宇笑了:“或许是你刚刚瞧见了某人,一个不慎杀气外泄,引起和尚的戒心了吧,你是杀手人称夜魔,他是佛门高僧,以降魔为己任……这其中是有误会了”。 第1121章 我行我素的小尼姑 素净哼了一声,刚刚她在院门口正好看见吴中,遗憾的是他对这家伙有着无法言喻的敌意,或许是因为未分高下,或许是先前较技时吴中那些狂妄的话刺激到她了,不经意间杀气外泄,吴中那边众人醉酒,反应不灵敏,却被湖边打坐的海弘和尚率先感应到那股杀气立刻给与警告,却被素净视为敌意,差点就动起手来。 “上一个在我面前嚷嚷要降魔除妖的,如今坟头草都一人高了”。素净远远瞪了湖畔海弘和尚的背影冷冷说了一句,常宇耸耸肩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弄这么多奇葩在身边太累了,个个都有刺一个不慎就能互扎起来。 素净还没吃晚饭,但以她独来独往不合群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和吴中等人一起,便被常宇带到草屋门口莲心一家这边。 竟有这么好看的人儿,素净瞧了一眼莲心略显惊讶,随后端着一碗稀粥喝了起来,常宇依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想好了,跟我走?” “江湖人一字千金,我既败了便要信守承诺,大不了过的不自在走就是了”。素净淡淡道,常宇微微点头:“但我也说了,你依然可以选择不跟我走的”。 “我想去看看你口中的江湖有什么不一样”素净放下碗筷转头看着常宇道。 常宇笑了:“我们的江湖有不同但又很相同,你说你行侠仗义,而我在拯救苍生,你说你快意恩仇,而我在保家卫国,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劫富济贫!“ 素净瞥了瞥嘴:”别把自己说那么高尚,我之所以跟你走就是看看你说的又几分真“ 常宇耸耸肩笑了:“你为何那么喜欢游荡江湖?” “因为我生性凉薄,不喜人情世故,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江湖最适合我”。素净的话让常宇摸着鼻子苦笑:“听上去很洒脱,就不怕老来凄凉”。 “世人多无情,便是子孙满堂相伴终老的又有几人,我师父青灯古佛孑然一身不也过来了,我为何又不可”素净冷笑。 这小尼姑或许是性格问题或许是成长环境影响,的确是有点性子冷,常宇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一身武艺不凡,你师父也一定是个武功高绝之人,却不知法号怎么称呼?” 素净神色有些黯然,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武功高不高我不知道,因为从未看她出过手,但自从记事起她便严促我每日勤学苦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整整十三年从未间断”。 “你剑法辛辣,江湖少见,可曾听你师父说过属于哪个门派?”常宇八卦心起,素净摇摇头:“没什么门派,师父打小就告诉我,江湖险恶,若想活下来就得险中求,所以教我武艺时之强调两个字,快,狠!” “你师父所的没错,你也学到了精髓,出手快如闪电,下手狠辣无情,这点我可深刻领教了”常宇苦笑道,素净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常宇瞧了她嘴角淤青略显尴尬,岔开话题道:“你年纪不大却是老江湖,江湖人叫你夜魔,你应该杀过很多人吧?”。 素净面无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杀过人”。 常宇一怔,刚要说话,素净又道:“我杀的都是畜生”说着看了常宇一眼:“你以为的江湖什么?魑魅魍魉坑蒙拐骗,杀不尽的宵小”。 常宇知道这小尼姑心性高冷又偏激,随口附和道:“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倒也快哉”。素净瞥了他一眼:“我今儿的话有点多”。 “你喝酒么?”其实常宇并不觉得她话多,只是太难聊天了,可是此时就坐在他身边不说点什么又显得局促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偶尔吧”素净说着便将目光落在莲心身上:“把这小姑娘带走吧”。 她和常宇说话时,莲心一家四口其实也在旁边,听着他俩一会江湖一会杀人的,夏成玉两口子吓的脸色惨白,可莲心姐弟却听的兴奋不已。 此时听素净这么说,不由好奇与常宇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这么好看的人儿留在这渔村可惜了”。素净盯着莲心仔细打量:“带她入京长长见识,学学本事,以你能力将来给她嫁个王侯将相也不是没可能”。 常宇哈哈一笑故意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本事干嘛……” “有了本事就不会被人欺负”说话间,常宇顿感一股寒风掠过,随即油灯忽暗忽明,再看时,素净长剑已然出鞘,剑尖距离莲心鼻尖不足三寸,剑尖上灯芯闪动:“这本事,你可要学?”。 “要,要,姐姐要教俺的话,俺就学!”莲心很激动使劲的点点头。 “我能教你,但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了苦,有没有这个天赋了!”素净剑尖一抖,灯芯一跳又落入油灯里,回剑归鞘一脸傲然道。 常宇叹为观止,忍不住抚掌,便连湖畔喝酒的乔三秀等人也为其奇技所惊,赞叹不已。 “俺穷人家孩子,什么苦都吃的,姐姐能练成,俺也能炼成”莲心赶紧道。 素净哼了一声:“还叫我姐姐?” 莲心也是聪明机灵的人,闻声便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呃……这一幕看得常宇目瞪口呆,其实素净比莲心也大不了几岁,只是这小尼姑行事也太奇特了吧,刚上门不到一盏茶功夫,都没经过人家父母同意三言两语就收了个天仙般的徒弟。 素净探手将莲心扶起:“虽已过了习武筑基最佳年龄,但你只需学的为师三分本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不得不说小尼姑特别的骄傲自信。 可是有个人比他更骄傲,听他这么一说,湖边喝得醉醺醺的吴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且了一声。 若是别人或许素净可以装作听不见,可吴中就不同了,只见她身形一动挺剑跃到吴中身边:“你若不服,便来再战,我忍了你一天一夜了”。 合着从昨儿比武未分输赢,让她耿耿于怀道现在。 “哎呦喂,老子……”吴中从来就不怵这些,此时喝高了更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服,立刻嚷嚷就要开干,却被乔三秀和陈王廷给死死拖住,李慕仙拂尘一抖,挡在两人中间:“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也是出家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素净冷笑:“这是我和他的私怨,旁人不要插手,否则别怪刀剑无眼”李慕仙也有些喝高了,见小尼姑这么不给面子冷笑:“是么,学的点皮毛,便当自个天下无敌了”说话间,背后那只手点了点,旁边陈所乐,陈汝信及几个亲卫便把手放在刀柄上,很显然李慕仙知这小尼姑剑法狠辣,若是平日打不过也不至伤着,可刚刚都喝多了酒,怕一个不慎阴沟翻船,于是要抱团,若真动手了,就群殴! “天下无敌不敢说,但收拾你这种三脚猫还绰绰有余”素净阴阴一笑,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看着有些恐怖。 这一切常宇都看在眼里,本可出声呵止,却没吭声,他想看看素净到底能有多任性,也想看看除了吴中,还有能挡的住这个江湖人闻名变色的夜魔。 “狂妄,却看贫道怎么收你”李慕仙手掌一翻,两支利刃寒光闪闪。 “臭牛鼻子不知死活:素净挺剑就要刺去,却在这时突闻叮叮铃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到了身旁:”施主戾气怎么这么重“ 刚刚还在篱笆墙外湖水边的海弘和尚,竟已然了素净三步之外。 素净剑尖一转,指向海弘:”大和尚好功夫!“ 海弘和尚微微躬了下身:”吾等在人家做客,刀剑相见失了礼数不说还让大人失了脸面“。 素净一怔,回头朝常宇看去,便见常宇一脸苦笑对着他耸耸肩,摊了摊手。 素净生性孤僻也不懂人情世故,此时经海弘和尚一提便略显尴尬收剑回鞘,对海弘和尚微微点下头,看都不看李慕仙几人转而又朝常宇走去:”刚才你为何不喝住我?“ ”我怕你杀了我“常宇嘿嘿一笑,素净没听懂常宇是在开玩笑,正色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 常宇顿时头大,知道和她说话不能绕弯子,于是岔开话题继续没话找话:”你可曾听过血蝙蝠这个人?“ ”江湖败类,未曾遇上,遇则必杀之“素净冷哼:”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他不会也在你手下听差吧,若是的话我……“ 常宇赶紧打断她:”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岂能收留这种人“说着又问:”那你可曾听闻刀圣这个人?“。 ”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听闻他嫉恶如仇刀法入圣,未曾一败,若他日相见必领教一番“,素净说着看向常宇眼中很是疑惑:”你庙堂里的人,怎么对江湖这般熟悉?“ 常宇看向远处醉倒地,满嘴胡言乱语的吴中,似笑非笑道:”我说了我所在的江湖之大包罗万象,不光有庙堂,也有苍生,自然也包括你的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而且我手底下也网罗不少江湖人,知道自然多“。 第1122章 妥了 通常有本事的人性格或者行事风格都很古怪奇特,毫无疑问素净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非常偏激的人,我行我素不懂人情世故,持才傲物这种人即便很有本事却很相处。 然而素净又是个幸运的人,他先是遇到德王朱由栎,后有遇到常宇,都是大肚量能容人,特别是常宇,他是后世穿越而来,没那么严重的阶级思想,对属下从不苛责要求毕恭毕敬,只要你有本事,你在我跟前横着走没关系,不信你瞧瞧吴中一天天的像个螃蟹似的。 吴中虽横,但他可比素净懂得人情世故。 素净完全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刚刚还在和常宇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江湖事,转头就对莲心说:“收拾一下,跟我走”。 现在?莲心一怔:“明儿不可以么?” 素净阴着脸不说话看着她,莲心立刻哦一声,起身就往屋里走。 “她,她,师傅啊,明儿走不行么”莲心娘不舍,走过来轻声哀求,哪知素净直接来了句:“慈母多败儿,你们以后有的天伦之乐不差这一晚上”。 莲心娘就不敢说话了,抹着眼泪进了屋子,夏成玉则陪着笑给素净说些好话,什么多照顾,多操心,多受累之类的。 常宇觉得素净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可也不好说什么,便将夏成玉招来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直接去德王府找德王,去总兵府也行,他都会给打招呼的,甚至若想再王府找个差事,或者莲子读书的事他也能帮忙。 这让夏成玉又惊又喜连连道谢,心想着才哪跟哪呢就已经托闺女的福了,日后还得了呀。 这少年果然是京里的大人物,不光德王府能说上话,就是哪个地头蛇山东王刘泽清都有交情。 天近亥时,渔村寂静无声,吴中等人也是酒足饭饱,摇摇欲坠,常宇便起身告辞,夏成玉紧握着他的手说些多关照莲心的话,莲心和他娘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个泪人,素净抱着剑一脸鄙夷:”我这一辈子就只在师傅圆寂那天哭过“。 这话别人不敢接,常宇没话接,你丫一个孤儿从小没娘疼,师傅又严格自小缺爱那体会过母女情深分离之痛。 看着素净那一脸冷酷神色,常宇心里甚至在犹豫要不要让莲心跟她学武,别最后搞出个灭绝师太和周芷若。 吴中等人烂醉如泥直接用王府的酒车装车送往德王府,常宇则要先去刘泽清那里一趟,素净认为既然自己和德王了了人情,便没必要在吃人家住人家的,她带着莲心自有去处。 常宇也不干涉她,任由其离去,乘坐一辆马车直奔总兵府方向,行数十步闻外间有铃铛声,掀开车帘便见海弘和尚在车畔并行,讶然道:”大和尚怎么没回王府歇息“。 ”大人身边不能没人随扈,他们喝多了便由和尚代劳吧,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海弘面无表情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既是这样和尚上车吧“。 海弘不说话,纵深跃上车辕,手里禅杖上的醒铃在夜空中分外响亮。 刘泽清昨晚没睡好,今儿又忙乎了一整天,但精神依旧亢奋不已,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不难知他心理的欢喜。 他自然欢喜了,除了常宇画的那个大饼外,今儿切切实实落到了好处,便是以最小的代价博了个好名声。 灾年,没有什么比设粥棚赈灾最能得民心的事了,但是若在往年刘泽清根本想都不会想,偏偏昨夜在小太监点了一下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做了,理由很简单,他需要洗白,他需要为将来的大厦打地基。 所以欣然做了这件善事,也的确赢得了百姓的一致叫好,心里头那个乐哦。 今儿一天,除了开仓赈灾在粥棚露脸演个全套外,余下时间刘泽清都在筹备银子的路上。 刘泽清在济南经营数年,家大业大资产雄厚,仅从三年前随手就能给周延儒贿赂二十万银子,便知其实力了。 不过产业不代表现银足够,常宇一张嘴就是百万之巨搁谁都不是那么轻松,于是刘泽清便去筹钱了,他是地头蛇,名副其实的山东王,济南城中富绅多依附他生存,所以借个几十万完全不成问题。 最重要这些富绅知道刘泽清家大业大不愁还,而刘泽清也做好了心里准备,退一万步来说小太监延期了甚至赖账了,他也不怕,因为他从李自成哪里夺过来的肥肉,远不止百万,他还的起,只是那些肥肉不在济南还在运回来途中而已。 借的和被借的都放心,所以这事很轻松就办成了,仅仅一个下午,还欠余小太监的八十万银子(早上常宇已经拉走二十万去德王府)都装好了车在总兵府内放着了。 常宇到总兵府的时,刘泽清的宴席也刚散场,今晚他宴请一帮交好的那些城中富绅,一个个席间也被画大饼灌的晕乎乎,反正大家伙今儿都很开心。 ”八十万两,装了近五十车,厂督大人随时可清点随时可提走“刘泽清一脸邀功的笑容看在常宇眼力特别受用:”一百万不是小数目,私交是私交,公事还得公办“常宇提议立一张正式借据,画押签字盖上东厂提督印,并以高杰和刘良佐为证人。 讲究!刘泽清很是欣慰,其实他现在已经非常信任小太监,人最容易在贪欲时迷失自我,丧失判断力,所谓心迷鬼窍就是这样,何况他已经知道小太监从德王那还借走一大批粮食,都是天大的数目,犯不着耍赖也赖不掉,否则一旦捅出去,朝堂上那些御史能将小太监祖坟给骂的自爆。 高杰看着脸上笑意不绝的刘泽清,心里感慨万千,这厮是死定了。 因为只有死人的帐不用还。 立完字据,常宇又与三人说了些闲话,催促尽快率兵南下,越早去建功立业的机会越多越大。 三人点头称是,言之就这两天便动身。 天近子时,常宇告辞离去,他要去德王府和朱由栎就粮草交接事宜聊一会,刘泽清亲自带人将其送到德王府门口。 第1123章 收购蝗虫 朱由栎忙了一天虽疲却也没睡,与昨日兴奋难眠相比,今儿更多的是淡淡的忧伤,从被嗣立为新德王后,他也曾雄心勃勃想着重新光耀德王府,所以第一步就从存粮食开始,德王府有上万顷土地,可以说济南最肥沃耕田里十之八九都是他,这些土地或自己耕种或租给百姓收租,每年都有数万石粮食入库,这些粮食以如今王府这点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但他也没想着去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如今粮食的重要性,有钱有权都不如有粮食。 当然有兵的除外。 如今他就遇到个有兵的,一张嘴就几乎将他老底差点给吸光了,怎么能不忧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有不舍,但这笔买卖也不亏,更重要的是人脉投资,便以这十万石粮食的交易来买这个大太监的人情。 历来东厂的扛把子都是实权大佬,能攀上关系自有说不尽的好处和便利,而且这个小太监不光得崇祯帝信任,朝野名声又好,更重要的事其能战善战所向无敌,只要天下一日不平,他就还有用,朝廷和皇帝都不会轻易废了他,远比之前那些更牢固。 “车马不足,余下的只恐需要常公公自己装车了?”承运殿廊檐下,朱由栎和常宇在喝茶吹着盛夏清风。 “咱家就是车马多”常宇微微一笑:“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日主力兵马则至,王爷便是有多少粮食都能给拉完”。 “没咯,没咯,一下子就被常公公给拉的倾家荡产了”朱由栎笑道,常宇则哈哈大笑:“您也赚个盆钵满满呀”。 朱由栎叹口气:“常公公应该知道这年头,粮食比银子值钱吧”。 常宇点点头,看着廊檐旁边的花枝上趴着几个蝗虫,眉头一蹙,伸手捉来在桌上把玩,朱由栎瞥了一眼,又是一声长叹:“干旱,蝗灾,今年收成又好不到哪去了,这该死的蝗虫真的就没什么好法子治么?” 常宇苦笑摇头:“蝗虫是天灾,治它最好是用他的天敌”。 “天敌?”朱由栎一怔。 “嗯,有一种鸟叫椋鸟,喜欢群居所到之处遮天蔽日正是蝗虫的天敌,只是……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常宇叹了口气。 “那说来说去还是没什么好法子了?”朱由栎略显失落, 常宇将那蝗虫放在蜡烛上烤熟了,随即放入口中令朱由栎目瞪口呆:“剩下的法子就是吃,烤着吃,油炸吃都是美味,回头王爷可与官府联手发动百姓去捉蝗虫吃,一来消灾,二来也能充饥”。 其实,应对蝗灾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喷药,可是这个时代没有,比如派遣鸡鸭鹅大军,轻松就能灭掉。 奈何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的养殖场。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法子了,哪知朱由栎听了直摇头:“曾试过,见效甚微,而且并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这美味的,吃几只尚无妨,多吃几天胆汁都能吐出来”。 常宇顿感无奈,刚要叹口气,突然的灵光一闪:“若是以银子收购呢?” 朱由栎眉头一皱:“花银子收那玩意?你莫不是还想以蝗虫当军粮?”说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了。 “正有此意”常宇一脸正色:“购入充作军粮”。 “常公公,您不会是……疯了吧,这玩意……”朱由栎顿时傻了眼,常宇这才道:“是军粮但不是给人吃,而是充作马料”。 战马饲料可不单单是干草,还要麸皮,豆饼,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便宜。 蝗虫富含高蛋白,是极好的饲料,若直接喂马或许不吃,但晒干了打碎拌入艹料,牲口吃起来就想人吃到油炸的一样美味。 这样一来则可以蝗虫代替豆饼了,既节省了成本,有能有效消灭蝗虫,还能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同时还能赚些生活费。 一举多得! “此事当真可为?”朱由栎半信半疑。 常宇拍桌而起:“可为,蝗灾主要在山东地区,河北有部分地区波及,此事咱家可先斩后奏,便以朝廷之名收购晒干蝗虫代替战马草料,但此事还需王爷相助,明日去巡抚衙门敲定,操作流程则由王爷代劳。银子您或者官府先垫付,后续则由朝廷清算……” 夜深,常宇和朱由栎却丝毫没有睡意,两人喝着茶就此事越聊越细,越聊越激动。 王府西门芙蓉大街上的一家客栈里,莲心端来一盆清水到床边:“姐姐,洗洗脚”。 素净坐在床边,目光一紧:“我自小独立,凡事喜欢亲力亲为,这种事往后你不需要做,还有你不许叫姐姐,叫师傅,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姐……师傅,您其实最多也就比我大不几岁,叫姐姐不是显得亲近些么,为什么非要叫师傅呢,俺心里把您当师傅恭敬着不就行了么?” “不行!”素净脸色一冷:“师傅就是师傅,就只能叫师傅,你若叫姐姐,我……为师怕狠不下心教你了!” 莲心似懂未懂哦了一声:“那您既是师傅,徒儿伺候您又为何不可?” “说了,为师喜欢亲力亲为”素净瞪了他一眼:“小督主把你带出来当使唤丫头的,但为师不是,为师是传你本事的”。 好吧,莲心点点头,听他提到常宇便又好奇道:“师傅,常小哥家里是在京里当大官的么,做什么官的啊?” 素净忍不住呵了一声:“大官?京里头那些大官儿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啊,莲心目瞪口呆:“那,那,难不成就是皇亲国戚了?” “他既然没亲自给你说,为师也不多嘴,你只需知道他是很有本事的人就行了”素净淡淡道,莲心连连点头:“徒儿知道他很有本事,不然手底下不会有那么多有本事的人,那两个陈哥哥也都是武艺高强……” 且,素净翻了白眼:“那哥俩看着英武不凡,十招内必伤为师剑下”莲心不由赞叹:“那师傅欺负无敌了”。 素净一脸傲然:“无敌不敢说,但小督主手下除了哪大和尚外,其他人不值一提”。 “那和尚武艺很高么?”莲心好奇道。 “深不可测!”素净推开窗户,抬头看着空中月色,正欲说着什么,突的见一道人影从客栈院墙翻入隐入树荫里。 “呆着别动”素净回头叮嘱莲心一句,随即吹灭房中灯火,纵深从窗户跃出,莲心忍不住呀了一声,要知道这可是二楼啊。 第1124章 又见血蝙蝠 墙边树荫下黑暗处,一个黑衣人蜷缩树干阴影里四下张望,这个时候客栈里的灯火多已熄灭,唯二楼那间灯火摇曳,黑衣人好奇,正欲前去查看时那灯光灭了,一愣之下便闻头顶一声呵斥:“大胆鼠辈”。 黑衣人先是一惊,随即便见一个素衣青衫光着头的女子提剑指着他,于是缓缓从黑暗处走出,眉头一挑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倒是看走眼了,还是个练家子,不过这样也好,玩着更带劲,对了,那天仙人儿是不是已经洗好……” “找死”素净大怒挺剑便刺,那黑衣人大惊慌忙抽刀回挡,却那抵的住素净的快剑,刹那间刺出十余剑将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连连退了十余步,突的一个纵身上了墙头,指着素净骂道:“臭尼姑,老子盯着你了”说着纵身越下消失在夜色中。 素净站在原地,脸色凝重,此人轻身功夫竟已超凡入圣江湖少见,客栈的院墙当有一丈高,他几乎不用借力便能一跃而上,当真是令人骇然。 却不知道这贼人是什么来头,不过素净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剑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客官,发生什么事了?”打斗声音惊动了店家和其他房客纷纷打开窗户张望,店伙计提个灯过来问道,却见素净提着把剑,上边还有血,立刻吓了个腿软。 “瞧见一个贼人”素净淡淡说道,转身回房。 “师傅,那贼人是什么人?”房内,莲心战战兢兢的问道。 “贼人就是贼人,还能……应是个采花贼”素净深呼了口气,将门窗都用桌椅抵住。 “采花贼?那是什么贼?”莲心有点傻白甜的问道,素净扭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往后你遇的多了就知道了”。 莲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的多,但见素净冰冷神色也不敢问,便上了床躺下,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怎么也而睡不着。 半晌午,素净带着莲心离开客栈,刚出店门就感觉今日和往常大不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这里是芙蓉街啊,济南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平日可都是车水马龙的。 怪了,素净眉头一挑,又退回客栈,问那跑趟伙计:“店里一早来了什么怪人或者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没?” 店伙计嗯了一声:“怪人没见到,但的确发生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素净脸色一冷,她一个独身女子闯荡江湖,靠的不光是武艺高强,还有胆大心细,她猜想如此反常极有可能是昨夜那贼人作了什么妖,要知道她昨晚几乎未眠,防备那贼人去而复返,直至天微亮时才倒头睡下。 “一大早不知道谁传的,说官府高价收购晒干蝗虫,有多少收多少”伙计苦笑摇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啊,收购蝗虫?收那玩意干嘛,还高价,多高的价啊?该不是失心疯了”。素净很是意外,这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伙计一本正经道:“一开始很多人也不信,跑去衙门去问,却是真真的,现在不光巡抚衙门,知府衙门贴了告示,就是四个城门都贴了告示,据说十文钱一斤,这一百斤就能卖一两银子啊,嘿,这下不得了,半个济南城的百姓和那些难民们都出城抓蝗虫去咯”。 呃……素净一头雾水另加一脸懵逼带着莲心去了德王府。 德王不在府上,常宇正在王府的废墟里畅游,虽是废墟却亦是美景,比如后世的珍珠泉就是在王府内的,此时常宇就蹲在旁边长满杂草的假山上看着泉水咕咚。 “常小哥,也不怕掉下来摔着”莲心远远看着担心道,素净回头瞧了她一眼:“小督主虽平易近人,但咱们做手下的得有分寸,别常小哥常小哥的叫,不合适”。 “是,师傅”莲心低头应了。 珍珠泉畔树荫下,常宇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李慕仙正在用泉水煮茶,素净将昨晚之事随口说了,常宇眉头一皱:“一个轻功极好的采花贼”说着看向不远处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干草的吴中。 “血蝙蝠汤宁中!”吴中翻身而起走到素净跟前:“他可是一袭红袍?”。 素净摇头:“天色太黑分不清”说话间杀气顿现,冷笑道:“惹上我他是死定了”。 吴中收起往日的不羁一脸正色道:“往后你要万万小心,汤宁中极为阴险下作,他武技或许不如你,但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更擅长各种鸡鸣狗盗,且不可大意”。 素净略显意外,这个昨日对她杀意满满的大汉此时竟然关心起自己了,却不知吴中那股杀意实则只是战意,遇到高手的一种跃跃欲试,而对于素净这个偏激的人来说,不是善意就是恶意! “我行走江湖四年,什么样的下三滥没见过,他血蝙蝠的名头吓不住我!”素净一脸傲然语气不屑说道。 吴中哼了一声:“老子行走江湖十四年都不敢说这话,吾曾与那血蝙蝠数次交手,均被其逃脱,岂是泛泛之辈”。 这话却极其素净的好胜心:“那是你技不如人,那厮曾我手里逃过一此,不会再有第二次”吴中见好心当成驴肝肺,这秃尼说话还总是阴阳怪气的损人,便又来了火正欲发作时被常宇喝住。 随即对素净道:“往后尽量少离群,若发现那血蝙蝠踪迹不要逞强擅自行动,大家伙群而围之,为民除害!” 素净不服气,又想说几句任性话,却见常宇一个眼神瞪来,顿时心中一惊,这么杀气逼人的眼神她第一次见到。 小太监这得杀过多少人啊。 晌午,朱由栎依然没有回来,但王府的管家并未怠慢府上贵客,好酒好菜的招待常宇一行。 饭后,常宇正欲小憩一会,况韧匆匆来报:城外发生大规模斗殴事件。 谁和谁? 东厂卫的黑虎黑豹两营与守城官兵。 常宇讶然,随即想起那个放狠话的守门百户官:“那……他一定被揍的老惨了吧”。 况韧苦笑点点头:“卑职看过了,老惨了”。 “详细说来听听”常宇乐了。 山东人向来耿直,脾气也火爆更好面子,守门的百户官因为挨了两鞭子便和屠元及贾外雄结了梁子,即便是得知对方是东厂卫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本土地界上当着上百兄弟说出的话总不能当屁放了,这场子必须要找回来,恰好两营没进城,就在城门附近扎营时不时到城门口溜达少不得又起冲突。 终于经过一天的发酵后,就在今儿上午,当城里城外的百姓难民都去抓蝗虫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时候到了。 先是守兵主动邀战:赤手空拳不用家伙什单挑或者群殴都行,挨揍了受伤了自己憋着,别找上头哭鼻子。 对于这种要求,屠元和贾外雄向来不会拒绝,于是双方就在城门外的护城河畔,先是捉对单挑,然后十余人群殴道最后上演上百人的大混战。 结果不难想象,东厂卫两营将士都是千挑万选久经沙场的悍卒,对付这些看上去牛逼哄哄气势不凡的守门卒,当真可以用摧朽拉枯来形容。 “屠元和老贾下手有点黑,守兵上百人无一不挂彩,骨伤者二十余人……”况韧直摇头。 常宇叹口气:“这么大的群架,刘泽清应该早听到了消息”。 “他是地头蛇,济南城中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必然早知晓了”况韧道。常宇嗯了一声:“他既然早都知道了却也没声张,说明认了这事,小事化了。即是如此,咱们也当没发生过……不过,取些银两给那些守兵,就说是东厂卫给的医药费”。 “怕是人家不会收吧,别以为咱们是羞辱他们……”况韧担忧道,常宇嘿了一声:“你把这些守兵看的太有骨气了,没人会给银子过不去的”。 第1125章 收尾 况韧前脚刚走没多会,王府管家便领着两人来见,却是东厂的番子,从京城而来,对于他们能找到德王府,常宇一点都不意外,出京之前便建立一套完整的情报线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隔断时间就要像他汇报,同样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会以最快速度传回京城。 “春公公已经出京,衙门的事则有胡公公暂代”胡公公就是胡岭,当初常宇刚穿越过来的那个监舍一霸,眼下早成常宇心腹和得力助手,其人心黑手辣,在东厂任职极为合适。 “但或许是皇爷心忧胡公公人单力薄,又遣了秉笔公公来东厂协助”常宇闻言眉头一挑。 “高时明?” 番子点了点头:“正是高公公”。 这高时明绝对是个权监,常宇对他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 众所周知,明朝内宫有二十四衙门,各衙门设掌印太监,其中以司礼监领诸衙门,其掌印太监是后宫之首,下设秉笔太监数人,首席秉笔主管东厂,诏狱等特务刑讯机构,各秉笔分管各监各司局。 司礼监主管皇帝文书印玺,宫内礼仪等业务,为十二监之首,成为内廷权利最大的机构,其掌印太监虽仅有相当外朝三品级别但有时权利可与内阁首辅匹敌,有“权过元辅”,“内相”之称。秉笔太监则如同次辅。 而这高时明原本就是掌印太监,深得崇祯帝信任,连名字都是他所赐,只是高时明为人特别的低调,加上后来在常宇的影响下产生的蝴蝶效应,本是秉笔的王承恩愈得帝宠,一举掌印,而高时明则降级秉笔。 高时明对常宇薄有微词,却非因为降级之事,乃看不惯他一些作为,特别是对勋贵们的所作所为,曾说过:“内廷出此无知胡闹小儿,大明不幸”。 但因其平日低调,并未和常宇及东厂有什么大冲突,加上常宇太忙了,也无暇理会他,更没必要因为几句话就找他茬,满朝骂他的人还少么,根本不在乎,何况这高时明虽与他不太对付,但崇祯帝极为忠诚,历史上崇祯帝上吊后,他则自焚殉帝。 只是突然听闻他和春祥一离京,崇祯帝便将这个老将安插在东厂,意欲何为呢? “帝心难测”李慕仙在旁边低声嘀咕一声。 常宇轻笑看向那两个番子:“胡岭资历浅,才智亦不出众,有高公公这等稳重老将坐镇对衙门是好事”。 番子连连点头,又道:“厂公,我们还打听出一件事,高公公和国丈私交甚好”。 常宇眼睛一咪:“私交再好也动不了本督,只不过……太子南下可有咱们的人跟着?”。 “有”番子赶紧道:“七个人,身份隐秘,太子一行此时已至保定”。 “那就好!他们再怎么算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常宇哼了一声,又问京里疫情。 此时正值酷暑,疫情日益严重,京城已是白缟遍地,人心惶惶,对此崇祯帝听取常宇的意见,来个断腕自救,除了严抓卫生意外,并将城里城外所有难民驱逐出城,并在京西郊设立隔离区,城中但凡发现感染病死者,发现一例隔离一户,口粮则由朝廷供给,此事交由五城兵马司全权负责,锦衣卫监督。 隔离,或许是这个时代应付疫情的最有效最无奈也是代价最大的方法了,这个方法并非常宇首创,历来早有,比如应对麻风病,直接将人扔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隔离。 又与两个番子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两人离去后,常宇站在廊下沉思许久,此时众随扈已午休完毕,在王府里四下溜达无所事事。 李慕仙靠过来低声问道:“大人,此地既已事了,不若尽快出城南下”。 常宇嗯了一声:“还得收收尾”。 李慕仙不解,常宇笑了笑:“有个棋子得安抚一下”。 说的就是高杰。 高杰是常宇用来制衡刘泽清的一枚暗棋,只是近来他看到小太监对刘泽清的所为,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又担心兔死狗烹,为免出乱子常宇决定走之前给他打一注定心针。 于是便令人去总兵府去请高杰。 “如此好天,当出去走走”常宇伸了伸懒腰:“不如去大明湖钓鱼去”。众随扈踊跃却被常宇摇手拒绝:“钓鱼是一件安静的事情,让大和尚陪着便可,你们……”说着眼睛一扫素净:“那血蝙蝠应当还在城中,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趁机给他下个套一举杀之,也算为民除害了”说这一指李慕仙:“一方道长足智多谋,加上众多高手,此事可为”。 素净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内心极为不情愿,但亦不好扫了常宇的面子,便勉强应了。 王府管家备了钓具又派了辆车送常宇去大明湖,海弘和尚拒绝坐车,随车步行,禅杖上的醒铃一路作响,令人神清气爽。 天气炎热,若在平日湖畔当有很多乘凉百姓,奈何官府告示一出,全都出城捉蝗虫去了,便连湖面的渔船也少了许多。 常宇寻了一偏僻荒凉处在树荫下吹着河风下杆垂钓,因为越是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鱼越好钓。 海弘和尚在其数米外闭目打坐。 “大和尚,好奇问一下,出家人不食荤腥你如何生得这般强壮?”常宇问道,海弘和尚睁开眼睛,看着湖面:“五谷杂粮也养人,强壮是练出来的,不是吃出来的”。 常宇哑口无言,这和尚也是偏冷的性子,却又和素净不同,素净虽高冷但有时候像个话痨,而和尚惜字如金,除了初识时多说了几句话,平时就像个哑巴。 自讨无趣的常宇只得安心垂钓,手气却特别的好,不多会便钓了十余尾,开心的像个十八岁的孩子,倒是海弘和尚双手合十不停的阿弥陀佛。 高杰来了,独自骑着马来了,只是心中惴惴不安。 小太监让人传信来见,说是有密事相议,哪知却是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顿时令他心中生疑,小太监不会是想做掉自己吧。 毕竟,他知道小太监想杀刘泽清的秘密,难道说是不信任自己了,刘泽清看了远处湖边小太监孤单的身影,周边林木茂盛杂草丛生……简直是杀人弃尸的绝佳之地。 他那些手下一定埋伏在周边吧,高杰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了,坐在马上在原地徘徊不已,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终的一咬牙,小太监若要杀自己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施主,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海弘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将高杰吓了一大跳:“怕你妈呀,死秃驴!” 和尚也不生气,淡淡道:”小督主在那边候你多时了“ 高杰哼了一声,骂骂咧咧拍马走了,至湖畔翻身下马:“卑职高杰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挥手瞧了他一眼:“来了也不知带个西瓜”。 呃……高杰略显尴尬:“卑职这就去买”。 “算啦,逗你玩呢”常宇招招手,高杰近前四下张望一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大人钓了这么多”。 常宇嗯了一声,注视湖面随口问道:“高总兵喜欢吃鱼么?” “喜欢,但卑职不会做也不会钓”高杰嘿嘿笑着。 “本督善此道,晚间一起吃烤鱼尝尝本督的手艺”常宇淡淡道,高杰大喜:“能得督主大人亲自下厨,卑职三生有幸啊”。 “吃顿饭就三生有幸开心城这样了”常宇嘿了一声,抬头看着高杰:“那若和你谈笔大买卖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大人是要和卑职做买卖么?”高杰顿感意外,心里一寒,不会是和刘泽清那种要送命的买卖一样吧。 常宇看他神色变化便知其心中所想,淡淡道:“这买卖与刘泽清的买卖大不同,正儿八经的买卖,赚大钱的买卖”。 高杰这才松口气:“督主大人要和卑职做什么买卖?” 常宇看着他嘿嘿笑了:“做这买卖的前提要真诚相待,本督得先问你件事” 第1126章 诚意满满 高杰极少见到小太监这种一本正经神色,于是连忙躬身道:“大人尽管问,卑职据实相告绝不隐瞒”。 “最好是这样”常宇点点头,放下鱼竿站了起来望着湖面伸了个懒腰:“你从闯贼那啃了多少?” 高杰一怔,随即面露苦涩:“绝非外间疯传那般丰厚,吾等其实不过就赚了点辛苦钱,勉强糊口罢了……厂督大人,您不会还打算问卑职借银子吧,不是卑职不借,卑职可没刘泽清家底……” “本督问你啃了多少,你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常宇哼了一声,高杰赶紧道:“杂七杂八勉强够抵三年粮饷的了,卑职说的是实话”。 “高总兵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的买卖可就做不成了”常宇冷冷一笑,转过身看着高杰:“闯贼狼狈而逃,汝等咬了上千里,没啃到骨头也得刮他一层皮,贼军祸数省十余府所获甚丰,便是一层皮也非小数目,你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呢”。 “这……”高杰顿感头皮发麻:“厂督大人,卑职……” “做生意以诚为先,这是合作的基础”常宇微微摇头:“这买卖你要是不想做,就当本督没提过”。 “别别”高杰连连摆手,一咬牙道:“除去粮草外,杂七杂八折银或有百万之巨”。 “或有?”常宇轻笑:“本督已经确认刘泽清所得都在百万之上,你比他先下手自然得更多”。 高杰苦笑:“厂督大人,您别忘了卑职手底下有上万张嘴,还要自足三年,看似家底厚,实则捉襟见肘”。 “嘿,这生意还没谈呢,就开始给本督哭穷了”常宇呵呵一笑:“你手底下万把人,以每人每年五两饷银算,三年二十万足够,再去掉三十万粮草,你少说还净落五十万,而且本督不信你除此之外没别的家底”高杰连略显尴尬挠挠头:“大人到底要和卑职谈什么买卖?” “银行,赚大钱的买卖”常宇微微吐了口气:“本督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诚意”。 于是常宇便将他要开办全国连锁大明银行的计划全盘托出,甚至连背后的大股东有周皇后,有东厂有锦衣卫有几个国公的事业没有隐瞒。 高杰既震惊又兴奋在原地直转圈急切的搓着手,他听得出来小太监是真的要提携他,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而且诚意十足,否则不会将这背后隐秘告诉他。 这买卖完全和刘泽清的送命买卖不同。 只是这天大的好事小太监为什么要选择他,而不是刘泽清,不是刘良佐或者其他人? “本督重才朝野皆知,你高杰还不错,敢打敢杀有勇有血性远非刘泽清之流可比”常宇神情诚恳。 高杰为人很狂妄,却也是常宇最欣赏的一点,为将者就要老子天下最牛逼,否则将熊熊一窝。 高杰也很跋扈,但其并未有大恶迹,至少眼下没有,而常宇最看重他的是,除了他是雄霸一方的大军阀外,便是他绝对不会投降贼军的。 因为他和李自成是那种夺妻之恨,不死不休的死敌。 当下正是朝廷有人之际,常宇自然要拉拢这些军阀,但只画大饼是不行的,那样只能糊弄一时,若想其长久出力,就得拿出点真诚。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大明银行若想再大明两京十三省遍地开花,需要周转的资金绝非他们那几个股东筹备的数百万两就能流转的开,所以有必须寻些加盟商。 毫无疑问,一个有兵有势的大军阀是个极好的人选,而且若与其有利益捆绑,便会更好的掌控他。 何况高杰坐在的徐州,是江北重镇,也是大明银行的分号之一,有这么个地头蛇镇着,想找麻烦的人就得掂量一下了。 “徐州分号,你全资入股,我提三成利润,你不必急着答应,在到徐州之前这个买卖的提议都有效”。常宇微微一笑。 “不不不,卑职现在就可以答应”高杰一脸亢奋,赶紧道。 他虽少智却一点也不傻,即便常宇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掏要拿走他三分利润,但他知道,一个全国连锁有着皇亲国戚背景的银行,每年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便只是这大明银行四个字就是金子招牌,别说取他三成,就是五成六成,他都毫不犹豫答应。 “算你拎得清,也不枉本督偏心”常宇淡淡一笑,高杰连连道谢,发自内心的那种。 这种粗犷类型的人性子都直,一方面睚眦必报,谁得罪了他就一定会死咬不放,另一方面谁对他好,恨不得掏心掏肺供着你。 “大人,是不是咱们这大明银行在各地都会招纳一些有实力的人入伙?”高杰好奇问道。 靠,常宇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还入伙,那叫入股”随即正色道:“倒也未必,首先得本督看得顺眼,用的上的人”说着瞟了一眼高杰:“这济南也是重镇,大明银行的分号之一,可知本督为何没找德王或者刘泽清入股?”。 高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话:“厂督大人不和废人和死人做买卖”。 傍晚,高杰单骑离去,常宇身边的木桶里少说也有近三十尾鱼,海弘和尚手持一根树枝在刺来刺去,常宇盯着瞧了一会:“大和尚练的是剑法吧”。 “如何?”大和尚停下动作问道。 常宇摇头:“本督看不懂,可俞大帅的剑法自是极高的,或许该让素净见识见识”。 大和尚轻轻摇头:“若论剑法贫僧或高他一筹,却未必胜的了她”。 常宇点头默认,和尚造诣虽高但少实战,而素净却闯荡江湖杀人无算,且修得本就是刺杀之术。 黄昏,湖畔热闹起来,原是常宇打算在这里半个烧烤趴体,便让王府赶车的家丁回去知会一声,另准备酒菜等物。 很快王府便来了许多家丁在湖畔清理场地,生火造饭准备食物,不多时德王朱由栎第一个赶来,看到这个年轻人,常宇心中略显愧疚,心中盘算着要不要给他个好处,比如让其入股大明银行济南分行,甚至还可以将欠他的八十万当做股份来抵,这样既给他好处了也清了欠款还卖了人情,可谓一举三得。 但终究常宇狠下心没开这个口,原因很简单,就是一旦崇祯帝知道大明银行背后有藩王入股,会非常的不高兴,非常的那种,因为他看不得任何一个藩王过的好。 所以一旦常宇心软开口了,将来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朱由栎都不是啥好事。 哎,骗你也是身不由己,只盼以后有机会补偿你,常宇心中默念,邀朱由栎同钓,朱由栎亦是同道中人,欣然同往。 家丁在湖畔忙活着,两人则并肩垂钓闲聊着,当听常宇说还邀请了刘泽清等人后,朱由栎脸色就不那么的开心了:“这厮来此,岂不是扫兴”。 “人之将死,见一面少一面,以后也好留个念想”常宇这么一说,朱由栎又开心了。 “明儿咱家就要离开,一别不知何时再聚,今儿邀大伙儿开心开心”常宇说出了心里话,朱由栎一怔:“明儿就走,这么急么?” “南边战事紧急,咱家要务缠身,不敢耽搁啊”咱家苦笑,实则他在济南待了三天,内心都是极为焦躁而又自责,只是为了多弄点粮饷,不得不在此多坑蒙拐骗几日。 ………………………………………………………… 票票呢? 第1127章 骂 日薄西山,夜幕初降,湖畔愈发热闹起来,刘泽清,高杰,刘良佐等人应邀而来,李慕仙,素净等人也无功而返,那黑蝙蝠江宁中果然是狡猾的很,竟没上钩,素净认为其昨晚被刺中,应该是躲起来养伤了。 莲心颜值太过扎眼,刘泽清等人虽再和常宇闲聊,可目光有意无意总往其身上瞟来瞟去,甚至连朱由栎也小鹿乱撞,这番举动惹得素净大为不快,便想要带莲心离去,可是想到常宇曾言让其不得随意离群,只得忍着。 莲心倒没那么多心思,或许早习惯了这种眼神不以为意,和王府家丁一起忙前忙后准备食材,她是渔民出身,杀鱼清洗腌制手法纯熟,引得诸人夸赞不已,陈家兄弟更是跟在她身边转悠打下手献殷勤。 朱由栎和刘泽清向来不和,见其与小太监议事,左右无事便去寻海弘和尚聊天去了,这边常宇则与刘泽清三人商议发兵之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大黑,常宇亲自架火烧鱼,野葱加调料众人围坐周边大肆饕餮,虽热的满头大汗却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好吃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吃个气氛,重要的是手中的鱼谁烤的。 大明东缉事厂提督亲手而为。 海弘和尚不食荤腥,但食量很大独自在湖畔喝粥吃干粮,素净缓缓走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和尚也是跟着小太监见识他口中的江湖么?” 和尚扭头看了素净一眼:“和尚在五行之外,眼中心中早无江湖,入世只为救苍生”。 “救苍生?”素净嘴角一挑笑了:“小太监威名我早就听闻,率官兵战无不胜,大杀四方杀人无算这就是救苍生么?咱佛门可没这么救苍生的吧”。 “眼下若救苍生还有比以杀止杀更好的办法么?”海弘面无表情:“况且这只是其一,他还做过很多你没听过也没看过的事,那些不是杀人的事,而是救人的事”。 素净哦了一声:“我听闻和尚与他也不过数日之交,怎么就听到看到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了? 海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这看,用这听“。 素净一怔,随即恍悟:”你暗中偷听他……“说着立刻闭嘴,转头看向远处篝火通亮处,小太监正在与众人眉飞色舞谈笑间。 夜深,宾客尽去,常宇一行意犹未尽还在湖畔席地而卧观天上星空,听诸人说些趣事。 海弘和尚从黑暗处走来,至常宇身边盘腿坐下,取了水袋畅饮。 常宇翻身坐起:”分了高下?“ 海弘一怔:”施主这都知道?“ 常宇微微一笑:”素净那性子向来不喜与人接近,难不成她去找和尚参佛法呢“。 海弘苦笑摇头:”吾师之技,不敢荒废“。 ”看来是赢了“常宇哦了一声躺下,海弘纳闷了:”贫僧自认喜怒不显于形,大人如何就确定是贫僧赢了呢?“ ”因为若是素净赢了,以她性子这会少不得过来嘚瑟了,眼下见不到人影……这还用说么“常宇双手一摊,海弘怔住了,甚为叹服:”大人观人之术出神入化“说着微微一叹:”贫僧赢了也算输了“。 ”论剑法你赢她,但其素净所用乃削铁如泥的宝剑,加之其尤善行刺之术,若是生死相搏,大和尚必败,哦不,必死无疑了“。常宇道。 哪知海弘和尚去微微一笑:”或许是,但未必就真必死无疑了“。 说完起身离去,却把常宇怔住了,挠挠头,莫非推断有误? ”那和尚剑法虽高,但狠辣不如素净,经验不如素净,但厂公别忘了,和尚内力远高素净而且……刀法深不可测“李慕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常宇身边低声说道,常宇突然醒悟,想到了初见和尚时,其就曾自言更擅刀法。 ”你,莫不是去偷看了?“常宇问道,李慕仙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贫道岂是那般多事好奇的人“。 常宇撇撇嘴不理他,躺在地上看着斗转星移。 ”一方道长,何为命运?“少顷常宇突然问道。 李慕仙微微一怔,略微沉吟道:”没人能说清命运是什么,以贫道的理解,先天无法改变的是命,后天接触的是运,命是定数,运是变数“。 常宇微微点头:”我命既国命,我运既国运!“ 李慕仙心中一震,不敢接这话。 常宇又道:”道长擅卜卦算命,给咱家算一个吧“。 ”大人不是不信这些么?“李慕仙笑道,常宇嘿了一声:”不信但也想听听“。 哪知李慕仙却摇了摇头:”卦,天机也,不可泄露。还有你看到那些收钱算命的都是骗人的“。 常宇哈哈大笑:”所以他们经常骂你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却也没骂错“。 李慕仙耸耸肩似笑非笑:”大人不也是么“ 常宇愕然,随即苦笑:“也对,往后不能再让他们骂你了,总觉得是在骂本督”。 “往后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李慕仙拱拱手笑道。 “本督何惧骂名,怕的是欺世盗名而已”常宇呼了口气:“若救得苍生壮我大明雄威开创万古盛世,咱家便是遗臭万年又有何憾“。 德州西南有县武城,近日不得宁静,只因数万大军过境,常宇在大明湖畔观星畅聊时,城外军营里,李岩通黄得功等人也在闲聊,至深夜不散。 有数骑急来,却是常宇所遣,令李岩派一只人马去济南城接收粮饷,这个消息立刻便炸了锅。 看来小太监不光要到饭了,而且要的还不少,否则不至于让其另遣人马接收。 服!黄得功,马科,吴惟英等简直佩服的要命,纷纷自荐前往。 粮饷事关重大,李岩不敢大意,便急令郝摇旗和姬际可率千余腾镶卫连夜前往济南。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开封府延津县境内(今新乡市境,明时延津,原武,阳武,虽在黄河北岸靠近卫辉府,却属开封)同样有数万大军驻扎,车马辎重延绵十余里,不用说这便是,刘泽清,刘良佐,高杰三人的联合主力兵马。 月前,三人奉命从蒲州(今永济)驰援京畿,各自令三千骑兵北上,其主力则押运辎重东进,就这样不急不慢的走了快一个月,抵达延津。 就在入夜前,亦有数骑前来传达军令,刘泽清令其部下将大部分金银运回济南,兵马及粮草开拔徐州,高杰令其部开拔徐州,刘良佐令其部开拔徐州。 这一夜,常宇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却总有找不缘由,却不知远在京城有个人正在歇斯底里对他破口大骂,十八代祖宗的女性都被问候了个遍。 这个人叫吴三桂。 第1128章 摊牌了 话说吴三桂在半个月前奉旨入京参加阅兵大典,如愿以偿位列柱国,随即其以关外军务为重请出京,但被崇祯帝婉拒,特赦假让其多享人伦之乐。 只是在多尔衮败退回锦州这个关键又敏感的时刻,朝廷竟将其留在京城未必有点不可思议,可无论吴三桂怎么打听甚至到他本家次辅吴甡那儿也没打听到什么奇怪的风声,至少可以肯定朝廷不会动他。 就这样,吴三桂在京城难得清闲了几日,每日听曲逛街访友和陈圆圆鼓鼓掌,日子潇洒至极,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异样,自己被监视了,而且不能出城。 软禁! 朝廷这要干什么,大惊失色的吴三桂立刻去吴甡府上拜访。 不可能啊,吴甡也感觉莫名其妙,对于一个手握重兵守国门的大将,别说崇祯帝不敢轻举妄动,就想也得和他们这些阁老商量啊。 越是这样吴三桂心中越发患得患失,他决定要入宫求见崇祯帝问个明白。 可崇祯帝比他早了一步,一大早就召他入宫觐见。 “南方贼寇猖獗,沿长江而上祸害诸州府直逼南京,南京之重不用多表,长江一带乃大明税赋砥柱,若失则大明名存实亡,常宇虽率部前往,但其资历经验浅薄只恐不支,朕欲遣去协助,爱卿可否?” 崇祯帝一番话,听的吴三桂惊讶不已,竟要自己随常宇南征:“皇上,关外鞑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其仅伤皮毛如今多尔衮就在锦州城虎视眈眈,宁远事关重大,臣虽有相助常公公之心,却分身乏术”。 “据可靠情报,多尔衮此时自顾不暇,咱们不去收复锦州他就万幸不已了,绝对无力出兵宁远。爱卿,此时江南为重啊”。崇祯帝耐着性子说道。 这更让吴三桂难以理解,小太监虽然资历浅薄但其却是个军事天才,短短数月间,太原保卫战,保定阻敌战,宁远大战以及鞑子入关千里围剿,这几场大战全靠他力挽狂澜,且全部大获全胜,加之其身边又有经验丰富的黄得功,马科等悍将,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生力腾镶卫等亲兵,更有李岩等谋将,加上神机营的火力加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前去助战。 崇祯帝又说了一句话:“南边水太深,太浑,常宇人生地不熟只恐吃了大亏”。 吴三桂陷入了沉默,他自然小的崇祯帝口中的水深水浑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天高皇帝远,加上大明朝这几年深陷战乱极速衰弱,对南方的控制力,影响力威慑力越来越小,而且越是战乱的地方,军阀越多势力越是复杂。 的确,若是一个愣头青过去,别说和贼军开打了,可能一个不慎就被自己人给消耗完了。 “可是关外亦不能掉以轻心,即便皇上遣臣南下但兵马不可动,但皇上总不至于让臣单枪匹马去助常公公吧”。吴三公打起了太极。 他当然不愿意去南下蹚浑水了,如今大明哪里都没有宁远城最特殊还重要也最安全,只要守着宁远城,他就是一方霸主,他吴三桂就必为朝廷所重,朝廷也不敢打他一丁点注意。 “当然不会让爱卿单枪匹马”崇祯帝嘿嘿一笑:“宁远城那边你暂且不用担心,已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帮朕盯着,而且朕已为你调来五千铁骑,爱卿即日便可率部南下支援常宇,粮饷皆有朝廷供给”。 吴三桂惊骇不已,崇祯帝竟已瞒天过海将兵马调入关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没有自己的军令,麾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过来的,还有那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又是谁? 祖大寿!崇祯帝只说了三个字。 吴三桂顿时目瞪口呆!心中便又一万头草拟吗狂奔而来,这个时候他终于想通了很多事,这一切都是小太监和崇祯帝玩的一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给他挖了个坑,怪不得吴甡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吴三桂又气又恨,即便强忍着依旧浑身颤抖。 宁远城是自己的,怎么能让别人染指,即便是舅舅祖大寿也不行! 崇祯这老小子怎么会那么信任一个反复投降的人,偏偏也只有这个人能服的了宁远军。 吴三桂心里依然有很多疑问,但更多的事气愤,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逼自己就范,调入五千兵马,正好不影响关外布局又对小太监没有什么威胁,真他么的什么都算的好好呀。 有人会问,崇祯帝和常宇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套路吴三桂么,就是吴三桂回到了宁远下道圣旨让他南下,难道他敢抗旨? 这时候的吴三桂一定不敢抗旨。 但他会磨磨蹭蹭的,然后宁远那边会突然爆发冲突,于是他就又不能走了。 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冲突? 你品,你细细品。 崇祯帝看着微微颤抖的吴三桂,知他心里气愤至极,倒也不说破,而是一脸真诚道:“若南下大捷,朕为你封爵!” “当真?”吴三桂脱口而出,身子颤抖更甚。 为何一定赖在宁远,还不是为了守国门拥兵自重从朝廷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既然崇祯帝已许了喏,那就不一定非要在宁远了。 只是,崇祯帝的话靠谱不。 “君无戏言,周遇吉唐通黄得功便是最好佐证”崇祯帝正色道:“这几年你所作为朕全看在眼里,封爵与你早晚的事,只是眼下稍欠火候,但这次你助常宇南下平乱成功,朕绝不食言!” 吴三桂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中,与他爹吴襄将此事说了,吴襄也是目瞪口呆,崇祯帝和小太监竟然玩了这么一手,虽说崇祯帝许了封爵好事,但对于他和小太监这种手段,父子俩耿耿于怀,一时难以释然,只是不敢骂崇祯帝,但常宇家祖宗就躲不掉了。 随后,吴三桂令人将次辅吴甡请来,又将此时告知,吴甡大怒,他对于小太监和崇祯帝联手阴吴三桂的这事倒也没说什么,可是宁远乃大明国门,事关重大岂能令一多次叛国的罪将来守,实在是太儿戏了。 不行,吴甡坐不住了,他必须要进宫骂街,如此大事竟然不与内阁相商便自作主张,这他么的是把内阁做摆设了么。 吴甡急急进宫时,吴三桂也出了城了,他终于可以出城了。 城东,通惠河畔,原本高杰等人驻扎的地方,有一支人兵马在此扎营,正是不辞辛苦从关外疾驰而来的五千铁骑。 领兵者正是吴三桂的心腹部将沈江虎。 久不相见的沈江虎听闻吴三桂来了,急急去见,恭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三桂一个耳光抽的两眼冒星星。 “白养你这个无用的东西,谁让你入关的!”吴三桂怒喝,他心中所气有三,第一就是崇祯帝和小太监阴他,第二是让祖大寿鸠占鹊巢,而第三则是,手下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拐过来了,没有自己的调兵令就敢离城。 沈江虎那叫一个冤啊,捂着红肿的脸,将来龙去脉说了,吴三桂大惊怒火更盛,狗太监竟然作了份假调兵令,那字迹,还有印章……狗日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此时沈江虎等部将也知道被常宇骗了一个个怒气冲冲,嚷嚷要进京找那小太监问个明白,再不然直接回宁远去。 “尔等是要抗旨造反么?”吴三桂大声怒斥! 这事若没有崇祯帝在后边撑着,小太监岂敢这么大胆妄为,还不都是皇帝的意思。 “兄弟们被耍了这么一遭,难不成就算了!”沈江虎的人怒气难消,不敢骂皇帝也只能骂常宇了,本以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不想太监终究是个太监,阴的很呀。 南下已成定局了,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也回不来,那时候祖大寿早已全盘掌控的宁远城,南下若不功成,曾经实力最大的军阀便成了无家可归无兵无势任由朝廷调遣的普通总兵了。 所以,必须孤注一掷,拼一场,将爵位拼下来才行。 望着五千铁骑,吴三桂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本钱了:“我吴三桂今天在这发誓,往后若功成与尔等共享荣华!” 对于主将突然说出这番话,沈江虎等一众首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当吴三桂说出崇祯帝许诺他的话后,众人便懂了,一个个哄然喧闹,齐呼:“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第1129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若在关外,吴三桂有无数个办法抗旨不从,而最有效的方法则是挑起和清军的事端,只要关外一日不宁,他关外王就实至名归,任谁都动他不得,而且他相信为了拉拢或稳住他崇祯帝早晚会给他封爵的。 但这个局面已被崇祯帝看透,所以便联手小太监来了这么一出阴招,将其困在关内逼其就范,否则……否则能怎么滴,以五千铁骑杀出关外还是说直接扯旗造反? 都不可能,也不现实。 所以眼下只有乖乖听话,南下帮小太监鞍前马后伺候着,或许能捞个大功。 毕竟小太监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挺地道的,至少跟着他的人都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好处,没亏待过身边人。 午后,吴三桂回了城内府上,收拾一番与家人辞别,吴襄送至城门口:“小不忍则乱大谋,咱吴家数代为将屹立不倒则全因能屈能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南下之行将来于吴家是一大福端呢”。 “孩儿谨记”吴三桂离城回营,不多时京营总督王家彦亲自押送若敢粮草:“预祝柱国大将军旗开得胜”。 吴三桂拱手道谢,在黄昏之际率部南下。 紫禁城,乾清宫内,崇祯帝连摔了好几个茶杯:“吴甡那老匹夫愈发过甚,竟指着朕鼻子大骂,若非,若非……朕真想砸烂他的头”。 “皇爷,皇爷,您息怒,次辅大人也是心系国……罢了,罢了,那老头的确是过分,也就皇爷脾气好,若常宇在,瞧见他那模样,或许早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了”。 刚才还暴怒的崇祯帝噗嗤一声笑了:“那小子或许真干的出来这事,吴甡那把老骨头哪堪他那一身功夫……”说着长叹一口气:“今儿下午只是吴甡,明早朝有朕受的了”。 “不若皇爷您先找首辅大人通通气,反正这事也办了,他们气归气,但不要弄的满朝风雨啊……嘿,这事是您和常公公一起捣鼓的,如今他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轻松,留着您在这给他擦屁股呢”。 “可不是”一提这个崇祯帝就来气,平时都是常宇给他擦屁股,可是这次他感觉被常宇给涮了:“这小子美其名曰联手共谋,结果捅完马蜂窝自己就溜了”。 “你瞧今儿吴三桂那神情,估摸心里早把朕和常宇恨死了,朕不得已,为了平复他怨气,只得给他先画个饼”。崇祯帝叹口气,王承恩一怔:“皇爷其实并未打算给吴三桂封爵吧?”。 崇祯帝摇摇头:“也不尽然,若其南下出力立功了,给了他又何妨”说着又一顿,当然了:“还得看常宇的意思”。 王承恩咬了咬嘴唇:“皇爷您是一国之君,这赏谁,封谁还不是您说的算,常宇的意思有那么重要么?” 崇祯帝表情严肃,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和意见都很重要,至少现在很重要”看王承恩略显不解的样子,接着道:“朕虽不是什么千古明君,但也不想做个昏君,古时君王派遣将军打仗时,都会跪下来推着车辇说:国门以内的事我决断,国门以外的事由将军裁定,所有军队中因公封爵奖赏的事,都有将军在外决定,归来再报朝廷……便因此,在外将军不受掣肘,可自行犒赏部下,将士士气大震逢战必胜……“ 王承恩是识字的也读过很多书,不然也当不上秉笔太监,听崇祯说这话顿感熟悉,听着听着突然就想起来了:”皇爷说的这个可是冯唐当初说与汉文帝的话“。 崇祯帝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光:”大明之所以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多因常宇力挽狂澜,而他之所以所向披靡,则便是因为朕给了他最大化的决定权,他既然这么有本事,朕就让他放开手的干,只要能兴我大明,朕就是天天给他擦屁股又何妨“。 王承恩,心里羡慕死常宇了。 可在济南府的常宇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处处与人勾心斗角,想着法子坑蒙拐骗弄粮饷,还要起早贪黑,特别是昨晚没睡好,总感觉如芒在背。 天还灰蒙蒙,德王府正门外,朱由栎握着常宇的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预祝常公公南下平乱旗开得胜“。 常宇微微一笑:”返京之时,必登门拜访,王爷可要备好茶啊“。 ”一定,一定“朱由栎要送常宇出城,被常宇坚拒,因为他不想招黑,毕竟朱由栎是个藩王,不能失了礼数,将来传出去少不得又被人抹黑:瞧这阉货权倾朝野,堂堂藩王迫于淫威都要巴结他各种巴拉巴拉。 刘泽清几人并未前来送行,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常宇走这么早,另外他们也要整装待发了。 常宇从南门出城,屠元和贾外雄已久候多时,但却得令不用随行,留下待李岩派人接收粮饷后再走,毕竟没有什么比粮饷更重要的了。 ”山东境内多响马,大人一行略显势单力薄,不若我和老贾留下一营候李岩,另外一营随扈大人南下“屠元提议。 被常宇拒绝,他手下除了陈王廷等一众高手外,尚有数十亲卫悍卒,不管是遇到江湖客,还是山贼响马,二三百人的规模根本都不放在眼里,就算遇到大股贼人打不过也可轻松撤离。 天色微亮之际,数十骑离城南下,李慕仙抬头看了东方天际:”大人有没有发现今年雨水较往年多了些?“ 我他么的才刚来半年怎么知道去年多不多,常宇嘀咕着,却见陈王廷等人点头应声,心里疑惑,难道说自己穿越过来不光改变了历史轨迹,还能改变天道?随口问了句:”莫不是今天又要下雨了?“ 李慕仙微微点了点头:”不用盯着烈日挨晒赶路了“。 可是常宇并不怎么开心,虽说下雨缓解旱情是大好事,可是冒雨赶路浑身湿漉漉的也特别不舒服。 回头看了一眼在队尾的那辆马车,那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专车,眼下莲心在里边坐着,只因她还不会骑马。 素净在车窗边嘀咕着:”行走江湖不会骑马怎么行,三日内必须学会骑马“。 莲心乖巧应是;”师傅,那现在就学吧“。 素净摇头:”会拖累小督主行程,待他们修整时再学“。 ”大人,直奔徐州去么?“况韧纵马过来问道,他负责前方探路必须要知道具体路线方好安排工作。 常宇略微沉吟道:”先走一趟兖州府“。 嘿,李慕仙苦笑摇头:”怕是一场空啊“。 ”那也得试过才知道对吧“常宇哈哈一笑,拍马急奔。 第1130章 山中风雨路 东方见白时,细雨飘起,常宇一行已离济南城十余里,遥望正南雨幕中山峦起伏延绵无边无际,便知到了泰山脚下,确切说是泰山山脉。 况韧从前方打马而来,告知前方数里后便进入山区,其已派遣手下六人二组相隔二里前方探路,之所以这么谨慎,原因众人皆知,山东的响马实在太多了,这群山之中不知有多少路英雄好汉靠山吃山。 先前常宇若是要去徐州的话,直接从济南西边走聊城顺着大运河便可直接抵达徐州,绕过泰山。可他偏偏想去兖州府打个秋风,那就必须从济南穿山而过经过山南的泰安直下兖州府,否则走西路的话将会绕道数倍之远。 “青天白日的,料那些山贼没这么大胆子”常宇掀了掀头上斗笠,望着烟雨迷蒙中的群山冷冷道。 “大人不可轻敌”吴中拍马近身:“雨天行人稀少,贼人最喜欢这种天气出来”。 “月余没杀人了,出来最好”常宇哼了一声,一马当先狂奔而去,吴中耸耸肩,对旁边的陈王廷等人道:“狂妄,很有当年老子的气势”。 “吴大侠如今雄风也不减当年啊”陈王廷奉承一句,吴中哈哈大笑,拍马急追常宇而去:“想当年中条山内一夜屠百贼……”声音被淹没在风雨中,陈王廷和乔三秀对视一眼,神色略显惊讶,海弘和尚依然面无表情,倒是后边的素净嘴角一撇:“大侠?我呸”。 虽是山道,却也是条官道,所以较为宽阔平坦,常宇一行纵马狂奔十余里雨越下越大,不得已在山道旁寻地方避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陈所乐取出火折子生了火,众人将衣服脱下烘烤,数丈外道旁树下马车里,素净和湖心静静的看着窗外。 “这荒山野岭的若是雨一直下,可真够遭罪的”湖心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江湖只是快意恩仇很逍遥很好玩的么”素净哼了一声:“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是常事,不说要防着宵小还有蚊虫鼠蚁,还有饥寒病痛……” 湖心嗯了一声:“徒儿没有想要闯荡江湖的心,只想跟着小督主出来长长见识,跟师傅学些本事便好”说着看向远处岩石下的常宇:“小督主的心肠真好,自己在岩石下躲风雨,却将这么好的车子让给咱们”。 素净嗯了一声,也朝那边望了一眼:’若非他这般平易近人毫无官架子,为师又岂能甘愿随他看什么江湖“。 ”师傅,这小督主到底是个什么官儿?“莲心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素净随口道:”很大的官“。 ”很大,莫不是比丞相还大?俺听说天底下除了皇帝外就丞相最大了“。素净难得笑了下:”现在没了丞相,叫什么首辅阁老的,不过小督主的官虽没有你说的丞相大,但那些丞相他也未必看在眼里“。 ”啊,那是什么呀?“莲心问道,素净沉默了,看着远处岩石下正与麾下说笑的常宇,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少年人是个太监,甚至内心也不想承认他是太监,所以她总是避重就轻的不想告诉莲心常宇真实身份,并不是故意隐瞒,也隐瞒不了更没必要隐瞒,但自己就不想说出来,至少不想从自己嘴里告诉她,这是一种极其负责难以理解的心态,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是带兵大将,掌管天下兵马的护国大将军“素净看着那个赤着上身的少年人,淡淡说道。 莲心惊呆了:”这么厉害,可是哪有那么年轻的大将军啊“。 ”年轻么?“素净一怔:”安安七岁在绿林,周瑜九岁把兵行,甘罗十二为丞相,谢缙十四站朝门,哪个不比他年轻,还有那霍去病十七岁就封冠军候了“。 ”但那些都是古人,可不曾想过咱大明朝也有小督主这等少年英雄“莲心的少女心有点小澎湃,但素净翻了个白眼:”少见多怪,那你可曾想过江湖还有师傅这种武功高强前年轻貌美的尼姑“。 呃……莲心赶紧摇摇头:”师傅当然也是很厉害的“。 尼姑?岩石下李慕仙皱了皱眉头看着远处马车:”大人真觉得那夜魔是个尼姑?“ ”他头上有戒疤,出身尼姑庵,师从无名老尼,不是尼姑难不成是道姑?“常宇白了他一眼,刚才几人闲聊说着江湖事不知怎么就扯到素净身上了。 ”但她不用拂尘只用剑,不念经只杀人,且其从不自言出家人身份,只用“我”自称“。李慕仙摇摇头:”身虽是佛门人,心在江湖漂,算不得真正出家人“。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或许与其少时境遇有关,她内心并不认同自己的尼姑身份吧“说着又道:”但谁说尼姑就非要用拂尘了,这拂尘之物,本就只是出家人用来拂拭灰尘驱赶蚊虫之物罢了“。 ”嘿呦,大人竟连这都知晓“李慕仙略感意外:”话虽这般说,但这拂尘经过千百年的……“正说着,前边山道中一骑飞奔而来,却是前边探路的亲卫:”禀大人,前方十里有一大村,是否前去避雨?“ 常宇一行五六十骑,岩石之下容不下,亲卫皆在附近树下避雨,但浑身已然湿透,山风一吹冻得牙齿打颤,不光人受不了,便是战马亦容易生病,反正都是湿了,与其这样不如顶风雨赶路,寻那村庄好生修整。 风雨中,数十骑疾驰,三刻赶至。 那村庄在临近道旁的山坳中,不大不小有三十余户,叫崮山村,此时村正就在村口候着,刚不久几骑入村言之有兵马过境寻落脚之地避雨。 村正见几人虎背熊腰还带着家伙,担心是不是山贼,可看着又不像,而且一般山贼不吃窝边草,可不管是不是山贼他都惹不起,便应了。 村里有几座废弃院落给常宇一行安排上了,村正又搬来几口大锅烧热水,给将士烘烤衣服,帮着洗马喂料,见他们忙前忙后的,常宇便令况韧给了他们些碎银,这却把一众村民给惊呆了,本来时害怕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谁知道竟然还有赏银,赶紧连连道谢,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军爷来处?“ ”东厂卫“常宇淡淡说道,村民就懵逼了,东厂听过,都是坏人,可东厂卫是啥,却也不敢问,反正给银子就不是坏人。 ”老乡,这山里可有贼人?“陈王廷和那村正闲唠嗑。 ”有呢的,多得很“那村正煞有其事的说道,抬手往正南一指:”那边山里都一窝一窝的,不过俺们这边靠近山口,倒是没有好汉在这边安营扎寨,往里边走就有咯“。 ”他们平日常来袭扰么?“乔三秀好奇问道,村正摇摇头:”他们一般不祸害山里百姓,山里百姓也没啥他们看得上的东西,他们都出山去济南城那边打家劫舍,平时也会在山里拦道抢劫,不过很少杀人“。 ”很少杀人,不代表不杀人,就是不杀人,却也没少掳人吧,贼人不祸害乡里百姓靠什么活命”常宇冷笑,那村正便不敢说话了,拎着一壶热水朝院门口的马车走去。 “大人不会怀疑这村里也有贼人吧?”陈汝信低声问道,常宇尚未说话吴中便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忙时为农闲时啸聚山林,你道为何山贼不动这些村庄,若无相连谁信,你在看那村正总是有意无意的摸咱们底,嘿嘿没那么干净……” “管他是否有相连,只要不惹咱们便好”常宇盯着那村正背影冷笑着。 “车里的贵人可用热……”那村正走到车边刚张口,话没说完,一道冷风袭来,车中刺出一剑距离他喉咙不过三寸:“再近一步便杀你!” “小人,小……”那村正两腿打颤,竟然直接尿了,望其屁滚尿流之态,常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 咋地了,最近剧情不合口味么,票票那么少。 第1131章 突下杀手 午后,雨渐停,常宇一行离开村庄继续赶路,山间空气清新到令人难以自拔,这氧离子可绝对的充足啊,常宇大口的呼吸,引得随扈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太监又犯什么病了。 行数里,山道竟然见了客旅,甚至还有一支数十人的商队,眼见常宇一行奔来,吓得立刻抄家伙,却是虚惊一场,这数十骑大笑擦身而过,秋毫无犯。 应是官兵,商队领头猜测。 官兵?不会吧,通常官兵遇到这种商队都会向前打秋风的,就像他们经常要给山贼交过路费一样。 济南至泰安有近两百多里路,其中百分九十以上都在泰山山脉之中,至黄昏时,方行近半,于是寻一处略微宽阔出生火修整,顺便等后边的素净。 素净和莲心因为乘坐马车脚程略慢,山中响马多,常宇不敢与其相隔太远,以免出了事不能及时出手相救。 其实以素净身手,便是十个八个贼人也根本拦不住她,但眼下有莲心这个拖油瓶可就得小心了。 夜幕降临,山风虽凉爽,但蚊虫扰人不胜其烦,更让常宇对南边的山地丛林战感到头疼。 几堆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映的半里地山道通亮,将士围在一起吃着干粮歇脚,况韧猎了几只野味正为常宇烧烤,不远处素净正在教莲心骑马,少女胆小被吓的不时尖叫,气的素净喝骂不止,少女泪眼婆娑却看傻了一众亲卫,这样天仙般一样的人儿怎么舍得骂的呢。 常宇心里也是这么想,但却不敢干涉,怕素净一来气和他干架,他倒不怕干架,怕的是打急了眼素净用剑,他必败无疑。 眼不见心静,索性不堪,捡来一指木棍在地上划拉着,自从穿越后,常宇的足迹几乎都在以帝都为中心的北方,最西去过太原,最北去了宁远,最南……就是脚底这块。 靠着后世的记忆,常宇画了个潦草的地理图:‘出山之后便是泰安,以眼下脚程来算,明日晚间或者抵达,再一路南下便是曲阜,曲阜西邻便是兖州,嗯,预计三日内可……” 正说话间,前方马蹄声急:”报大人,前方二里外发现异常“。 ”抄家伙!“正在闭目养神的吴中一听这话翻身跃起,一声大喝,原本四散闲聊的亲卫,立刻翻身上马拔刀出鞘,将常宇围在中间进入战备状态。 常宇忍不住对吴中笑骂:”为何什么话道你嘴里就一股匪气,还抄家伙……你要打劫啊“原本紧张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忍不住哄然大笑。 “前边怎么了?”常宇这才问探路亲卫。 “回大人,前方二里,山道正中有篝火拦路,数人持械游荡左右”。亲卫赶紧道,众人一愣。 “这是老江湖手段”吴中笑了:”以三五人拦道,你不知道暗中是否有埋伏,虚虚实实不知他深浅,随后便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便是近百人的商队也不敢轻而易动,只得乖乖花钱买路,若是人少的客旅可就遭了殃了”。 “大晚上的别说是商队了,便是小股官兵也不敢乱来”常宇冷笑:”只可惜碰到了本督”说着翻身上马:”况韧率十个人跟本督前去,陈所乐领十人殿后,陈汝信率余部顾左右”。 “大人,不可轻举妄动,亦不可太深入,提防贼人暗中埋伏”李慕仙叫道,常宇没理会他,正打马前行,却见素净提剑跟了上来,一声轻斥:”回去”。 素净一愣,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正欲怼常宇几句,却被他一个眼神逼退,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就回来了。 “师傅……”莲心有点害怕。 “死不了’素净心里有火,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常宇率十余亲卫纵马行里许路,这里山道较为狭窄,两边山坡虽不陡峭却也密林丛生,黑夜之间让人心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冲出一帮人。 况韧见常宇将青雀宝刀出鞘,横放胸前,便也抽出了刀,又低声让旁边几个神箭手只要发现有异常,杀无赦。 前方百步外山路中间,燃起一堆好大的篝火,虽相隔甚远依可清晰瞧见五六个大汉手里拎着刀晃来晃去鬼笑着朝这边看来。 很显然他们也知道来人了。 “不管是道上的朋友还是兵,马留下一半,走人,日后江湖再见还是兄弟”。一大汉将手里的刀抗在肩膀上,对着缓缓而来的十余骑大声吼着。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继续策马而来,大汉有些恼怒:“少他妈的装神弄鬼,告诉你们这地界是我镇三山的,天王老子从这过都……啊”。 惨叫声起。 数道利箭破空而来,眨眼间便将山道中间几人射杀! 夜瞬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篝火的噼里啪啦声。 没有打招呼,没有试探,没有一句话,上来直接射杀,这就是常宇的风格,从不和贼人讲道理,也从不手软。 “呵呵,以为多大的主,还镇三山,原来就这么几只山猫在故弄玄虚……“常宇话没说完,便听到东边的山上一个女子的惨嚎声响起:“当家的……兄弟们,杀了这些狗贼给当家的报仇的!” 合着不是几只山猫,是有埋伏的。 合着这些伏兵刚才也被吓傻了,这才刚反应过来。 耳闻山坡杀声不绝,少则数十规模,况韧下令一边放箭盲射,一边调转马头疾退,因为情况不明,你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是否后边有包抄,是否有弓箭手。 正后退时,陈汝信率部赶来,立刻下令开弓对着黑漆漆的山坡疾射,数十张弓齐发,黑暗中惨叫声不时传来。 眼见后边没有埋伏,贼军也没有弓箭手,常宇便勒住马头,立山道正中朝远处篝火望去,那边黑压压一片竟有半百之多,因忌惮强弓不敢靠近,便挥舞刀枪棍棒乱骂一通。 “杀过去”常宇嘴角一抽,亲卫一人五组,纵马向前一阵远射,贼人惨叫四下逃散,待至贼处,已作鸟兽散,地上留下十余尸体,其中竟有一妇人,身中三箭奄奄一息。 常宇驱马近前,以刀挑开她头巾,看清样貌竟是以秀丽女子年约二十,忍不住叹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你,你这个狗贼,杀了俺当家的,俺……”刀光一闪,妇人话没说完,头颅便滚落道边。 “聒噪”吴中将刀在马屁股上擦拭干净入鞘,低声骂了一句。 常宇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便听见山坡上有贼人哀嚎:“尔等贼子如此心狠手辣必遭天谴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想必是他们也看到了这残忍一幕。 奈何打不过,只能破口大骂。 队伍后边,素净脸色发青,这就是军队杀人么,和江湖打斗一点儿都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废话,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先以强弓压制,铁骑猛冲,那些山贼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别说他们,便是武林高手,面对强弓铁骑又能抗几下。 怪不得小太监不让自己过去。 多余! 第1132章 江湖道义 强弓远射,骑兵推进,眨眼间贼人作鸟兽散,数十骑杀气腾腾纵马而过,山坡上贼人喝骂投石,却被无视。 行数里后已不闻山贼呼喝,四下空荡只闻虫声兽嘶,此时已入深山尚有近百里山道,前方不知还有多少开寨好汉,为安全起见常宇决定不行夜路,寻宽阔处扎营。 前方探路亲卫回报,数里外有处山村,常宇便令众人快行至村庄修整,以村为营,可守可攻。 一夜无事。 天大亮,众人起来洗漱吃早饭,匆匆收拾拔营而去,前方探马来报,十里外有一大集镇。 万德镇。 济南到泰安这条山路的正中点,也是山中最大的一个集镇,有数百户之多,隔日逢集,十里八乡山民百姓皆来此营生,甚是热闹。 今日恰逢大集,山道挤满了人,里许外便闻嘈杂,叫卖声,打铁声,家畜哀嚎声,甚至还有吵架骂街声。 常宇一行数十骑策马而来,人强马壮杀气腾腾自然引起集市上百姓的注意,指指点点议论不绝。 集市人太多,道路拥挤,况韧领几人在前边开路:“让一下,老乡让一下”。 常宇对集市充满好奇,在马上左右环顾,见有野味摊子勒马问价,马车里的湖心探出脑袋,一脸的兴奋:“好热闹,像济南的庙会一样”。 常宇买了些野味付了银子,将其挂在马鞍上,正要看看其他时,突闻前方发出警讯,不由眉头一皱,四下亲卫立刻拔刀张弓将其围在中心。 集市正中,一个赤膊大汉,鬼头大刀拄地,对况韧怒吼道:“镇三山可是你们杀的”。 “杀!”况韧面无表情,身边一个亲卫一箭射去,那大汉嘿的一声吼,挥刀竟将那利箭劈飞。 嘿,竟是硬茬子,要知道能做常宇亲卫的那个不是万里挑一的悍卒,跟着况韧的更是神箭手,这么近距离却能被其一刀将箭劈飞,那绝对手里有功夫。 况韧冷笑,从手下手里接过强弓,正欲搭箭,突闻四下惊呼声起,集市上的人群里突然涌出很多带家伙的大汉将常宇一行团团围住,竟有百余之众。 而真正的百姓则吓得尖叫着四下逃散。 “好家伙,人家这是有备而来早在这候着咱们呢”常宇冷笑,四下看了一圈,全是草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自我感觉非常牛逼的那种。 “就是老子杀的,你待怎滴?”吴中拍马向前,抽出红缨宝刀抬手一指那赤膊大汉道:“你是来谢老子的么?” 那汉子一抖手中鬼头大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兄弟哪条道上的,好狠的手段,对妇人都下的了那等毒手,尸首分离弃尸荒野”。 哈哈哈,吴中笑的快岔了气:“打家劫舍的时怎么不把自己当女人了,既入了绿林就早该做好弃尸荒野的准备,那镇三山拦路要老子的命,难不成老子还拱手相送?”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镇三山两口子技不如人栽就栽了,但俺与他是拜把子兄弟,这场子还是要找回来的,否则往后没法在道上混了”那汉子冷哼一声:“今儿这位兄弟得给个交代”。 交代?吴中怒极而笑:“瞎了狗眼的东西,竟让老子给你交代?” “莫非你们是官兵?”那大汉眼睛一咪,正值夏日常宇一行着黑色单衣,并未披甲,但从战马和制式兵器还是能看出端倪的,寻常绿林好汉,可没这么好的装备。 “便是官兵又如何,这山里头还轮不到官兵充爷爷”大汉嘿的一声,四下贼人们纷纷喝骂,场面一团糟。 “老子没打算在山里称爷,但也绝对不当孙子,谁拦老子,老子就杀谁”吴中哼了一声,眼光四下一掠:“就这么点人,你觉得留得住老子么?” “没想留着你,是想杀了你”赤膊大汉一抬手,只见集市两旁的房舍上边现出十余弓箭手,张弓搭箭瞄着包围圈里的常宇一行。 吴总撇了撇嘴,摇摇头:“还不行,杀不了老子,也留不住老子”。 “那你就试试……”大汉话没说完,便见一道人纵马至身前丈余:“兀那汉子,用得着为那镇三山找个场子将自己搭进去么?”。 “这是江湖规矩……”大汉刚张口,突闻惨叫声不绝,随即便见两边高处弓箭手一个个栽下房顶,顿时大吃一惊:“你,你,你” 原来却是李慕仙趁着吴中和那大汉互喷时和况韧打了个小商量,他故意来吸引大汉注意力,那边况韧则立刻下令手下消灭那些弓箭手。 况韧的手下都是军中神射手,灭这些贼人简直不要太容易,强弓连发,几息之间就摆平了这一威胁。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周围贼人怒不可遏纷纷大喊就要一拥而上。 “来呀!”吴中大吼:“不知死活”。 那大汉脸色铁青,对手这么奸诈,竟先下手为强灭了他的弓箭手,这样一来的话对方没了顾忌,而自己以步卒对战骑兵,胜算几无。 “可是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此事不为俺黑二狗子以后没法在这泰山混下去了”大汉咬了咬牙,就要下令搏杀,哪知吴中却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念你是个汉子给你个公平”。 黑二狗子皱眉:“怎么说?” “你我单打独斗,不论输赢只分生死,若你赢了,除了我一命相抵外,再赔银子百两,此事作为了结”。 “若俺输了呢?”黑二狗子嘿嘿冷笑。 “你输了便已死了,老子不会在追究任何人,但若你的人敢强留,那便血洗此地”。吴中傲然道。 “好!”黑二狗子用力杵了下手中鬼头大刀,对手下人喝道:“若俺输了,尔等散去不得追究,不能失了咱鸡冠山脸面,让道上人笑话,否则俺死不瞑目”。 众贼人应了,表情轻松很显然他们对首领有着极大的信心。 “来吧”黑二狗抬脚挑起刀柄,双手紧握,微微弯腰双眼盯着吴中恶狠狠说道。 吴中一声怒吼,挥刀劈去。 血溅三步,黑二狗子握着鬼头大刀的尸体直挺挺的摔下,头颅滚出数米之外。 安静,鸦雀无声。 周围贼人目瞪口呆怔在当场,看着黑二狗子的尸体,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其竟不是一合之敌! 吴中回到入鞘,看了尸体一眼:“汝若非为贼,可为吾友”说着叹口气翻身上马,回首对常宇点了点头。 “这便是你们的江湖么?” 这场冲突,常宇从头到尾没露面,却看的惊心动魄。 “这黑汉子算是讲究人,但绿林里多是奸诈无耻之辈”。素净在身边淡淡道。 “所以,你觉得这黑二狗子死的可惜了?”常宇微微一笑。 “既入江湖,杀人和被杀都没什么可惜,何况他落草为寇平日没少作恶”。素净耸耸肩。 常宇一行离去,不知那些贼人是讲道义信守承诺,还是被亲卫气势所震,没人出手阻拦,甚至连吭一声都没有。 ”这江湖,有点让人唏嘘“常宇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黑二狗子为了所谓的义,白白赔了一条命。 ”大人向来恨贼入骨,怎么还起了恻隐之心“李慕仙笑道。 常宇苦笑摇头:”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总觉得有些不值得“。 第1133章 切磋 万德镇距离出山尚有百里,山路还是那条山路,但却没有再遇山贼劫道,虽有些可疑人马出现,但或许瞧见这数十铁骑的杀气太重,没人打主意罢了。 可即便如此,常宇依然小心谨慎,白日行军夜间扎营。 隔日清晨,阳光透过枝叶闪闪夺目,树林里的的常宇睁开了眼,山中蚊虫袭扰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天亮了。 “大人,前方不足五里便可出山了”况韧双眼赤红,这一路上他为了探路,警戒不敢有一丝马虎。 常宇闻讯大喜,甚至连早饭都不吃拔营就走,这山里头他实在待的够够的,吃不好睡不好,到处湿漉漉的浑身难受,除了要防范贼人袭扰,还那些野蚊子,真的是一口一个大包,且奇痒难忍。 “出山,去泰安城大吃一顿,本督请客”常宇翻身上马一招手,数十骑欢呼打马紧随其后。 快马狂奔引得山道行客匆忙躲避,小声咒骂忙着投胎呢。 五里地转眼即至,出了山口视野顿时开阔,遥望正南十余里外一座小城,那便是泰安城了,而山口东边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脉,便是五岳之一的泰山。 常宇无暇欣赏泰山的壮丽风景,只想看尽奔到山脚下那泰安城里,洗个澡吃顿好的。 半晌午,泰安城里的百姓突然惊慌起来,说是有一股山贼杀进城里抢劫了,这青天白日的也太大胆了吧,一时间人心惶惶。 传言愈烈,甚至惊动了州府官老爷,没错,别看泰安城小却是济南府下辖的一个州呢,官老爷们立刻调兵遣将,全程搜捕那支马贼。 终于在泰安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发现了这伙贼人的行踪,发现他们正在里边大吃大喝,于是官兵立刻将其包围,喝令器械投降。 然后,从酒店里出来一个大汉,亮了下腰牌,为首武官看了赶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说了些好话,率队离去。 却让围观的百姓莫名其妙。 随后官老爷得知,所谓的马贼其实是东厂的人过境,得,东厂这种地方少沾惹,装作不知道。 东厂是好是坏众说纷坛,但又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东厂财大气粗。 这两天在山里受尽了憋屈的常宇,决定花点钱让自己开心一下,将整个酒楼包场了,当然也包括客房。 洗了个澡浑身清爽然后大快朵颐一番,看着外边烈日当空,于是乎大手一挥:“各自回房睡个舒坦觉,晚上凉快了再走,明后天带你们去吃大户”。 众亲卫欢呼,这两天走山路又是淋雨又是蚊子咬加上要防贼,肉体和精神上都极尽疲惫,眼下能睡个舒坦觉当真是比赏银子还开心。 不过李慕仙却皱了眉头,跟着常宇身边低声道:“去大户家吃一顿,倒也无妨,但千万不能伸手”。 “伸不得手么?”常宇嘴角上翘嘿了一声。 “伸不得,伸不得,大人,您千万要忍住不要惹那户人家,不是说您惹不起,是他们惹不得,否则只需动动嘴皮,天下的文人读书人都要与您为敌,便是皇上都保不住您”李慕仙一脸少见的凝重。 常宇哦了一声,神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容咱家再想想,先去睡一觉,醒来再说”。 回到客房,常宇躺在床上盯着房顶一时难眠,他在想李慕仙刚才说的话,到底要不要动那个大户,一旦动了后果自己能否承担的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常宇问道。 “贫僧海弘想出去走走,望大人恩准”。门外大和尚说道。 “去往何处?”常宇皱了下眉头。 “化缘”海弘道。 “那去吧,不要太晚回来以免延误行程”常宇准了。 大部分人以为出家人要饭或者募资就是化缘,只是其一并非全部,佛教和道教认为布施的人可与仙佛结缘,便以这种形式教化众生。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故意美化,,要饭就要饭嘛,还说的冠冕堂皇…… 海弘出了客栈,左手托钵右手持杖行走街头,因其气度不凡引来百姓注目,有人向前说几话,也会布施几文钱,大和尚很是耐心的说教,时而引来围观。 天已晌午,有百姓邀其回家布食,海弘摇头拒绝飘然而去,走街串巷入人间耽搁许久,随后竟然从北门出了城。 城外有小河,海弘在树荫下脱了僧衣道河边洗漱一番,看着远处高耸的泰山叹了口气:“施主跟着贫僧一路走街串巷,现在出了城还要偷看和尚洗澡,真是好雅兴啊”。 哈哈哈,树丛后闪出一个大汉爽朗笑着:“大和尚倒是好耐性啊,既早已发现怎么才点破”。 竟然是吴中。 “和尚一个人很无聊,有人作陪不是很好么”海弘笑了笑,盯着吴中手中的红缨宝刀:“此刀不凡,可否一观?” 吴中摇头:“御赐宝刀,恕不离身”。 海弘哦了一声:“原是御赐宝物,怪不得如此不凡”。 “刀未出鞘,和尚如何识的凡与不凡”吴中似笑未笑。 “山中惊鸿一瞥,叹为观止”海弘说着起身:“施主跟着和尚想必也和此事有关吧”。 吴中笑了:“听闻和尚是俞大帅传人?” 和尚点头:“然也”。 “余大帅剑棍双绝,少林寺拳法天下闻名,和尚一人身负多家绝学,吴中不才想讨教几招”吴中拱了拱手道。 “据闻小督主有令,手下人不得私斗”和尚微微一笑,吴中比他笑的更大声:“切磋而已,谈何私斗,再说大和尚不是与那夜魔也切磋过了么,难不成看不上我吴中”。 和尚苦笑摇头:“夜魔剑法辛辣高绝,和尚所习也是剑术,一时技痒罢了”。 “可吾曾听闻,和尚更擅刀法,而恰巧在下的刀也使的不错”。吴中嘿嘿笑的像个二傻子。 “施主听闻的倒不少”海弘和尚说话间眼中精光突的一闪:“难得遇到施主这等高手,也好让和尚尽兴”说着提起禅杖:“和尚没刀,便请施主领教一下李家的棍法”。 “李家棍法?”吴中一怔:“少林棍法不是俞大帅所传么”。 “看来施主听闻的也不多”和尚笑了笑:“少林棍法传自俞大帅不假,但俞大帅的剑法和棍法却传自祖师爷李良钦的丈二棍法,亦称荆楚长剑”。 “这个倒是不知”吴中挠挠头:“但今儿既然来了,怎能让和尚扫兴,不管是棍法还是刀法亦或少林拳,咱们一一笔划”。 “只怕刀……”海弘刚张口,就见吴中从后背拔出一把钢刀随手插在地上:“既来之,岂会没准备”。 和尚笑了:“如此盛情,定让施主尽兴而归”。 爹1134章 心有不甘 傍晚,常宇醒来,推开窗户看夕阳西下,用清水洗了把脸,神清气爽。 亲卫陆续起来洗漱,店家已将饭菜准备好,山东大馒头有荤有素还有汤,远比行军干粮美味的多,众人狼吞虎咽。 “和尚出去化缘莫非挨揍了?”常宇见海弘脸上有淤青眉头一挑疑惑问道,大和尚微微一笑:“摔了一跤”。 “您这是摔哪儿了呀,能……”常宇好奇问道,不过目光偶然瞥见吴中,心中了然,“和尚这一脚摔的不轻啊,把石头都给硌坏了吧”。 海弘和尚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你不说我就不问,回头去问那个可说的,常宇不再言语专心吃饭。 日薄西山之际,常宇一行离店,扔给了店家十两银子,掌柜的千恩万谢目送其消失不见。 没错,十两银子,六十多口子吃了两顿睡了一下午还有战马两顿饲料,就这样店家都觉得赚大发了。 从泰安南下一马平川,再也不惧有响马拦路,便是些许毛贼也不堪他们一个冲刺,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夜间乘凉赶路。 “高手,硌着牙了没?”常宇快马追上吴中,笑嘻嘻的问道。 “大人在说什么?”吴中一头雾水的样子。 “装,使劲装”常宇撇撇嘴。 “大人在说什么啊?”吴高手脸上已有了不耐烦神色:“哎呦我去,这装的”常宇翻了个白眼:“平日牛逼哄哄的今儿折了吧”。 “大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吴中脸上有了怒气。 艹!常宇骂了一句打马疾驰,追上李慕仙:“道长,咱家决定了,那大户还得吃”。 李慕仙神情顿时变得苦涩,皱了眉头:“大人三思啊”。 “咱家睡前思了,睡着了也在思,醒来又思了会,正好三思了”常宇笑嘻嘻说道,李慕仙却不想和他嬉皮笑脸,神情凝重:“此时后果牵连太大,大人是否先遣人回京与皇上商议一下,至少让皇上心里又个准备不是,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说的也是”“常宇略微沉吟,招来一个亲卫耳语半响,那亲卫便打马回泰安城,去通知城中锦衣卫回京报信。 “这天下大户多的很,大人为何非要吃这一家”很显然李慕仙从内心一直很抗拒常宇这个决定。 ”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大户,不吃咽不下这口气“。常宇抬头望着璀璨星空:”只吃不吐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可大人打算如何吃,张口就咬绝对捅大篓子,会很被动的“。李慕仙忧心道,常宇看着他一眼:”咱家想了想,其所依者不过天下读书人的嘴,说白了就是舆论造势,但若咱们若能先下手为强制造舆论,反将一军后再去吃,是不是救容易下嘴了“。 ”愿闻大人高见“李慕仙挑眉道,常宇便将自己的大概计划说了。 许久,李慕仙叹口气:”既然大人铁了心要吃,便碰碰运气吧,或许对方有破财免灾的心呢,不与您将矛盾激化呢“。 ”咱家也是这么想的,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我一太监拼掉他千年豪门,值了!“常宇冷笑道,李慕仙苦笑摇头,一个是国之栋梁,一个是国之根本,若真拼了起来,皇帝一定够头疼的。 能被常宇称为大户的绝非一般豪门巨贾,整个山东也寥寥无几,但让他又忌惮三分能称之千年豪门的,举国只有一个:曲阜衍圣公府。 论权或许不如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但论势,天下文人墨客都是他门下,就连皇帝都尊称其衍圣公,一个圣字便可与天子并肩,除此之外还有富甲天下的财富,别以为那些藩王够肥的了,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更重要则是,他的地位无可取代,无可撼动谁要得罪了他,根本用不着本尊吭声,大v官媒自媒体就能将你锤个稀巴烂永不翻身。 这就是李慕仙担忧的地方。 偏偏小太监是个倔驴,他心里咽不下一口气,凭什么? 凭什么七十六代家奴,二十七朝贰臣,可享受这种超级待遇? 凭什么他们没为朝廷出一份力,却可享有如此大的财富? 凭什么食君之禄,却在国难当头不能尽一分力气? 虽说朝廷也养着一帮无用勋贵,但他们的祖先多是开国功臣,卫国效力了,衍圣公府呢? 就因为他们是孔夫子的后代,就因为姓孔? 我tmd的还姓常呢! 泰安至曲阜不到两百里,常宇昼伏夜行用了两天时间,在第二日清晨抵曲阜城北五里外,寻了一片树林卸鞍修整。 一夜赶路,亲卫多疲倒头便睡下,常宇精力过人并未睡意,盯着远处那曲阜县城沉默着。 ”若那衍圣公不好说话,为免后患我帮你杀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素净出现在身边,低声狠狠道。 常宇被她吓了一挑:”莫说疯话,这人杀不得“。 ”大人不是说他什么七十六代家奴么,这种沽名钓誉的小人杀就杀了,有什么可惜的?“。素净冷哼,常宇一怔:”本督和你说过这些话么?“ 素净眼神有点飘忽:”和尚可以偷听,我就不能偷听了么“。 嘿!常宇顿时无语,和尚还有这嗜好呢。 曲阜,孔夫子的故乡,是个老牌县城了,却又是个年轻县城。 因为正德年间,河北刘六,刘七俩兄弟扯旗造反“破曲阜,毁官寺民居数百,县治为墟”武宗下令在鲁故城西南以孔庙为中心从新筑城,就是眼前的曲阜城。 甚至在正德年间之前,衍圣公府也不是在曲阜城内的,在城外十里,到嘉靖年间为保护孔府孔庙,下令移城卫庙,经十年建新城,高筑墙,深挖河,而且还在清军两次入山东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 “陪本督走走”常宇睡不着,远处有村舍便同素净骑马前往。 一如往常所见村庄一样的破败,村民也多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后世很多人应在网上看过清末老照片,里边的穷苦百姓啥样子,眼前就是啥样子。 特别的穷,特别的惨不忍睹。 两人在方圆十余里内,逛了三个村庄,无不大同小异。 或许,李慕仙的职业能派上用场了,常宇溜达回来,叫醒正在树底下打呼噜的李慕仙,耳语半响。 ”这正是贫道所长呀“李慕仙跳了起来。 ”若非如此,咱家怎么这么器重你,稀罕你呢“常宇拍了拍她肩膀,李慕仙一脸的骄傲:”此事交于贫道,大人只管在这好生歇着等好信吧,定给他弄的满城风雨“。 ”那就有劳道长了“常宇拱拱手,这时素净向前一步:”这事算我一份!“ 呃,常宇和李慕仙一愣:”这可不是杀人……“ ”谁说我只会杀人“素净哼了一声:”当我数年江湖白闯的么,这种道道我门清“。 ”嘿,若真如此多了个帮手,贫道还轻松许多呢“李慕仙笑着。 ”也算贫僧一份“不知何时海弘和尚走了过来,三人一怔,素净和李慕仙齐齐看向常宇。 ”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偏偏这又是……咳咳咳,这活不太适合和尚“。常宇尴尬的笑了笑。 ”佛祖都能割肉喂鹰,贫僧为天下苍生就是下拔舌地狱又如何,更何况,听大人所言似乎颇有道理,也算不得诳语吧“。海弘一脸的认真。 ”即是如此,那就有劳三位了“常宇其实很害怕和海弘聊天,这和尚说话神叨叨的,得嘞,既然你们僧尼道想联手干件事,那就去吧,或许会受到奇效。 第1135章 造势 曲阜县城内今儿有些不寻常,半晌午时城中突然多出很乞讨难民,干旱蝗灾山东首当其冲,虽侥幸躲过闯贼东征战祸,但流连失所吃不上饭的百姓大有人在,忙时农耕,闲时入城乞讨,多在大户人家门口徘徊(后世七八十年代的也是这样)很是常见。 只是今儿多了很多,成群结队有数百之多。 若只是老老实实的乞讨倒也没什么,可这些人入城之后直奔孔庙东侧的衍圣公府门口大声嚷嚷要吃的。 平时衍圣公府前也有乞丐乞食,府上也会施舍些馒头剩菜饭什么的,但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来强乞,而且为首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更神奇的时,孔府的人还没出来平事,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大和尚就看不下去了,怒斥道人等人此举失礼,圣人门前岂可撒野。 然而道人失礼的还在后边,竟然指着孔府大门破口大骂:“既为圣人,当怜悯苍生,然其却在灾年不管百姓死活,枉称圣人”。 孔府在当地那是名门望族,与天比肩的同在,百姓理所当然也认为其神圣不可亵渎,可今儿突然听到有人这么破口大骂,惊讶之外还有一丝看热闹的心思,简单说,仇富心理自古就有! “圣人乃朝廷所赐,千百年来皆如此,你这疯道人竟口不择言……”和尚怒斥,谁知更激怒了道人:“敢问千百年来这所谓的圣人做了什么圣事?我呸,只不过是个谁来降谁,世修降表的奴才罢了,……七十六朝家奴,二十七朝贰臣,这他么的也能叫圣人?其只不过是历朝历代朝廷用来统治百姓愚民的吉祥物家族罢了……” 这话自然是李慕仙从常宇哪儿学来的。 于是和尚沉默了,难民乞丐们的呼声更响了,围观的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了,一直尊敬的孔府竟然……孔老夫子虽是真圣人,可其后代……这他妈的,不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墙头草卖国贼么?还有礼义廉耻? 这他么的也还还配礼仪天下,为万民所仰?还配教化万民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 这还是清朝以前的衍圣公,清以后道民国这期间,恶心的事更多,满清入关后,上《初进表文》:伏以泰运初享,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城,普天称庆。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协瑞图而首出,六宇共戴神君;应名世而肇兴,八荒咸歌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共永。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圣学之崇隆,趋跄恐后;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弥深。伏愿玉质发祥,懋膺天心之笃祜;全瓯巩固,式庆社稷之灵长。臣等无任瞻仰汴舞屏营之至。谨奉表上进以闻 内容极尽谄媚无耻。 《上剃头奏稿》:奏为饮奉圣谕,遵依剃头事:本年闰六月十二日,该山东抚案移文到臣,臣随即齐**属,择于二十六日恭设香案,宣读圣谕。会同曲阜县县世职知县孔胤淳、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孔胤钰、颜绍绪、曾闻达、仲子陛,署四氏学教授王世禄、学录孔闻然、尼山书院学录孔兴荣、洙泗书院学录孔尚澄,并督令属官管勾田伸、司乐陈永安、典籍桂存正、书写田世旺、奏差陈裔远、知印张应登、伴官杨元肇、庙户陈三友、佃户杨元祥等,遵奉圣谕,俱各剃头讫。除一再移文山东抚按外,理合具奏,伏惟睿照。臣临奏不胜惶悚战栗之至,为此具本奏闻。 跪舔丑态跃然纸上。 至于抗日年间,其丑态更是罄竹难书不知廉耻道了极致,有兴趣的读者可自己网上查阅。 瞧瞧,这就是被历代朝廷尊称的衍圣公,而在明朝尊孔崇儒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孔府的地位也是空前绝后,家主孔胤植被封为太子太傅,官至正一品,超过六部尚书,位列朝班文臣之首。 可换来的是什么? 古往今来,衍圣公一脉都是至高无上的,可谁知今儿竟然有一道人领着百余难民堵门破口大骂,而且……骂的竟然还那么有道理,甚至连原本那个出口斥责的大和尚都哑口无言了,甚至开始附和道士所言。 围观的百姓从低声窃语逐渐喧哗,甚至开始帮腔与孔府家丁理论,而更神奇的是,不知何时又突然冒出了个尼姑,三人一唱一和闹得越来越大,引得百姓越来越多,将孔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这事很快就传到当代衍圣公孔胤植耳朵里,令家丁先礼后兵,将那僧尼道三人请到府上,若其不从便赶走。 三人果然不从,于是家丁就要赶人,却见突然间一团白雾生升起,待烟雾散去三人竟已消失不见,是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哇,神仙显灵了,孔府得罪神仙了…… 是呀,是呀,孔府所为连神仙都看不下去了…… 对,让这什么破圣人开仓放粮…… 难民和百姓们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同一战线,很快整个曲阜县城就沸腾了,几乎所有街头巷尾都谈论那僧尼道说的话,也就是编排孔家的各种不是,什么家奴走狗啊,德不配位啦,沽名钓誉啊,恬不知耻啊…… 孔府怎么也没料到,今儿会出了这么个幺蛾子,面对群情激愤难民,不得已一边允诺布施一边赶紧向县老爷求救。 其实,难民堵门要粮闹事已算不得什么了,眼下针对孔家不利舆论却愈演愈烈,这才是衍圣公府最头疼的事。 是谁这么无耻,竟然一下将孔府盖了八百多年的遮羞布一下给掀开的,这让孔府以后怎么见人啊! 就在孔家焦头烂额忙着应付的时候,城北数里之外的树林里,常宇睡的昏天暗地,浑然不知此时曲阜城里的流言蜚语漫天飞。 直至午后,常宇被热醒,四下张望见亲卫也大多起来,或者靠着树干乘凉,或在发呆,头顶是炎炎烈日,晒的草木皆萎。 况韧拿着水袋走了过来:“厂公,一方道长他们刚才回来过,见您熟睡不便打扰,留了话又走了”。 “哦,留了什么话?”常宇接过水袋咕咕喝了一气。 “一方道长说,既然做了就放手做大,他要去周边造势,先将兖州府四州二十三县的火点起来,并建议厂公遣人去京城和南直隶造势,以便事后好脱身”。况韧赶紧道。 常宇沉思,他懂李慕仙的意思,先让孔府后院起火,然后他趁火打劫,孔府在舆论压力下必然会选择与其善了,即便事后再想打击报复,但那时候举国上下舆论风向早变了,甚至有可能爆发一场大明版的倒孔运动,孔府自顾都不暇,只能吃个哑巴亏。 “眼下曲阜城里什么情况?”常宇又问道。 “卑职没入城,但听一方道长说,已见成效,城里头热闹的很,他们出城时孔府门前数百人在闹事,看热闹的更是人山人海……而且添油加醋传的神乎其神,说是神仙都看不下去孔府这许多年的沽名钓誉……” 好家伙,这年头搞这种事,果然还是僧尼道最合适不过了,要不然但凡那些造反的都以宗教装神弄鬼起事。 如今常宇更担心是,李慕仙三人造势别造过了,一个不慎就星星点火造成一场暴动了,因为这时候的老百姓太穷太苦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凡有个带头的,有个契机就会揭竿而起。 这事一点都不夸张,想想当时初遇李慕仙时其在真定府蛊惑难民,短短几天就纠集数万之众,甚至被官兵当枪使围攻真定府。 人,饿极了,逼急了,啥事不敢干。 “眼下火候尚且不足,咱们先去其他大户那打打秋风”常宇微微一笑,让况韧传令麾下准备拔营,又招来几个亲卫叮嘱一番,让其就近接头锦衣卫立刻南上北下执行任务。 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情报机构,更善于操纵舆论,常宇相信五日之内,两京数省针对孔家的言论很快就会上头条,挤爆热搜。 第1136章 人杰地灵 山东人杰地灵,多的不只是梁山好汉更有很多名门望族,仅兖州府就出了孔圣人,亚圣孟子,复圣颜回,史学家左丘明,更有书圣,王羲之,颜真卿等。 只是千百年来沧海桑田,唯孔府傲然独立,兖州府除孔府之外能称之大户的,只有鲁王府了。 鲁王是朱元璋第十子朱檀的封号,老朱对这个儿子着实喜欢,两个月封王便派人到曲阜祭孔,并代襁褓中的朱檀祭礼鲁国山川,祭告碑文可以看出其对朱檀的稀罕尽溢于言表。 朱檀好文能诗恭谦下士,本来能博个美名,哪知却是个不省心的短命藩王,十五岁就范,十九岁就因“饵金石药毒发伤目“简单说就是迷信方士,服金丹修道。 朱元璋闻其死讯后气坏了,认为其荒诞不经,赐谥号,荒。荒唐之意,但气归气还是为其建造了规模宏大的陵寝,就在今邹城九龙山的荒王墓。 朱檀虽短命,但其独子朱肇煇却是个长命王爷,在位有六十四年之久,这家伙不光长寿而且特别会为人,和朝廷的关系好的不得了,曾主动提出罢王府护卫月米,令其屯种自食,来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而且在永乐十四年朱棣北巡南还时候途径济宁,朱肇煇前去迎接,周旋进退甚有仪度,朱棣对他很是喜欢,更神奇的是朱棣离开后到达徐州附近的一个驿站休息时做了梦,竟梦到了朱肇煇,两人在梦里唠着家常相谈甚欢,朱棣醒来便写了首诗,命人连诗和一些赏赐之物送去鲁王府,诗序里,情真意切叔侄情深……当然有后人这不过是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的朱棣用来拉拢藩王的手段罢了。 然而,那时朱棣已登基十四年了,江山早坐稳了,而且以永乐大帝的豪横,这个时候用得着拉拢一个藩王? 四十七年后,鲁王把这诗刻在碑上,并作了《恭题文皇帝御制诗碑阴》,立在了皇宫外边(现藏市博物馆) 之所以说这么一段,是想表明,前两任的鲁王都深得皇帝的喜欢,所以家大业大富得流油,为子孙后代打好了非常夯实的财富地基。 当然二百多年来哪个藩王不富的流油,封地所在赋税皆入库,支出由朝廷全额报销,不像朝廷那样要养兵,养官,养王爷,想不富都难。 只是富可敌国的鲁王府,却在两年前遭受了灭顶之灾,崇祯十五年清军入山东,围攻兖州城,鲁王朱以派一毛不拔,城破自缢,二百多年积累的财富被掠劫一空,全府上下几乎被杀绝,仅其六弟朱以海诈死逃脱。 而朱以海就是第十一代鲁王,在今年二月初才刚袭爵。 这才相隔几个月,小太监就要来打秋风了。 所以李慕仙曾一度不看好,认为没啥油水可捞,还得罪人,惹人唾弃:人家都这样了,还不放过。 但常宇这人吧,秉着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原则,有着那种捡着个羊屎蛋都算占便宜的心思,必须登门拜访一下。 兖州在曲阜西五十里地算不上太远,只是天气炎热常宇爱惜战马并未急行,众人或戴斗笠或以树枝编草帽遮阴,一路闲聊朝兖州城方向行去,路遇村庄时总是有意无意的说漏嘴,听说曲阜孔府正开仓赈灾呢,闻者争先恐后朝曲阜县城涌去。 素净不在莲心也变得活泼了许多,弃车换马说自己又不是大小姐,只是个服侍丫总坐在车里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这骑马总是要学的,趁着不着急赶路练练骑术也是好的,所以即便是常宇怕晒着她,劝她待傍晚时再骑也不行,小丫头坚持要同甘共苦,常宇只得由着她。 而吴中却言身体不适,请求上车小憩,常宇才不信他会生病,但见他神情萎靡就应了。心道这厮莫不是败给海弘? 莲心要骑马却高兴坏了了陈家两兄弟,鞍前马后的献殷勤陪着她练习骑术,天仙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自然知道两位俊才的爱慕之情,甚至很享受这种,但一定要她选择一个,那不可能,太草率了,这才哪跟哪啊。 常宇远远看着莲心脸颊上的汗珠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趁着那白皙的肌肤,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大人之前可曾来过山东?”陈王廷并未发现常宇的异常,纯属闲聊天,常宇这才赶紧收回心思,轻轻摇头:“第一次来,有点胆颤心惊”。 “莫不是被这遍地好汉给惊着了”乔三秀笑道。 “可不是”常宇一本正经道,随即三人哈哈大笑。 “咱们现在所在便是好汉发源地”常宇抬手朝正西一直,兖州之西郓城,出了宋江和晁盖,有”梁山好汉一百零八,七十二个出郓城“之说,往西就被梁山县了……啧啧,越想越怕有点腿抖……“ 常宇和陈王廷,乔三秀说笑,前边况韧却听的皱了眉头,四下张望一番,对身边宋洛书道:”你去后边盯着“。 ”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宋洛书挑了下眉头:”青天白日的周围放眼一马平川,总不会真有不长眼的好汉来劫道吧“。 ”咱们的职责就是防患于未然“况韧认真道,宋洛书微微点头,率几个亲卫坐镇队伍后方,跟在常宇的专车左右。 一路插科打诨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近傍晚,常宇一行抵泗水河畔,对岸十里便是兖州城。 河畔多村庄,亦有一个很大的渡口,常宇下令饮马歇脚,顺便散布一些舆论,熟能生巧,亲卫们如今已经能用看似不经意实则刻意为之的技巧,将信息传达给那些受众,至于效果,则让子弹飞一会吧。 渡口很热闹,对岸就是兖州府城,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码头上的苦力都在辛苦的忙碌着,常宇坐在岸边树荫下,瞧着渡口那些黝黑的苦力内心感慨万分,这些都是讨生活的穷苦百姓,风吹日晒忙碌一年,或许尚不足一家人糊口……目光不经意掠过不远处莲心身上,心中又是一动,这天仙天生肌肤白嫩,晒都晒不黑的那这种,不过骑马奔了数十里,脸上绯红一片,甚是惹人。 ”大人,不若早点过河吧,莫要晚了进不了城“乔三秀走过来提醒,常宇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正要传令渡河,却见渡口那边况韧正在与人争执,甚至还被人推了一下。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对当兵的动手动脚,常宇正疑惑间,却突然见原本正在劳作的码头苦工们快速朝那边聚集,嘴里骂骂咧咧的吆喝着,手里还操着各种家伙什,看样子是要干架了。 ”抄家伙!“常宇疾呼,他怕况韧吃亏,一边大喊,一边朝下边渡口奔去。 第1137章 坐地起价 泗河是山东境内的一条大河,也是大运河山东段的主水源之一,从兖州之东北流往西南在济宁之南南阳湖与大运过河相通。 河面宽阔非码头不渡,因紧邻府城来往客商不绝,白日黑夜皆忙碌不止。 常宇在渡口歇脚时,况韧便在码头上溜达观察,见河宽水急非摆渡不能过,便寻一人问价,那人随口开了个价,况韧撇撇嘴:“吾等人多,可否打个商量?”。 “那你要找俺们当家的商量了”那大汉上下打量况韧:“军爷还是好汉爷?” 况韧没接这茬,只问你当家的在哪,大汉指了指着渡口旁边一个遮阳棚,棚子下有数条大汉,其中一人正半躺着手拿摇扇啃着西瓜。 “这位老大,吾等六十余人有马要渡河,价格可否打个商量?”况韧走到棚子跟前拱了拱手,直奔主题问道。 那黝黑大汉随意瞥了他一眼:“二十两”。 咦,况韧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嘀咕一句:“抢钱呢”。 “艹!老子开门做生意,说谁抢钱呢”大汉耳朵倒是尖的很,闻言大怒蹭的站起来,以摇扇指着况韧脑门:“渡就交银子,不渡就滚”。 况韧也来了气:“既是开门做生意,便可打商量,可没这么一口价的……”话没说完就被那大汉抢断:“你既然不要一口价,那爷们就给你再说一个价,五十两,不渡滚蛋!”身后手下哄然大笑。 况韧脸色铁青,怒急而笑:“果然是山东出好汉啊!明抢不成改暗抢了!” 这话瞬间就炸了锅,大汉暴怒:“你他妈的的骂俺们是强盗不成”说话间上来一把将况韧推了个趔趄,况韧身边几个手下见状立刻向前喝骂:“狗东西,无法无天了”。 大汉见几人带着家伙,却一点也不怂,振臂高呼:“兄弟们有人砸饭碗了”。 这一呼,码头上的男女老少全涌了过来,竟有上百之多,转眼间就将况韧几人团团围住。 况韧几人连忙拔刀:“吾乃官兵,尔等要造反不成!” 于此同时,发现状况的常宇也拎着刀率手下奔了过去,一边高呼:“散开,散开!” 面对常宇的气势汹汹,码头上的人竟无一点惧色,更无让路的一丝意愿,依然将况韧几人团团围住不让常宇过去。 常宇拔刀,怒喝道:“定要看着码头血流成河么?” “来呀,你有胆子就试一下!”那黝黑大汉,隔着老远呛道,常宇眉头一挑,心中暗道,什么来头这么硬气 “本官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匪还是民,若是民便好生说话,若是贼人想要杀官造反那本官还真要试一下了”常宇冷哼一声,身后数十亲卫拔刀张弓,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杀过去。 那黝黑大汉终于变了神色,常宇一行不同寻常官兵,皆是血海尸山里蹚过来的悍卒,身上那股杀气,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俺们都是良民,少扣帽子!”大汉哼了一声。 “既是良民便好生营生,聚众闹事又是为何?”常宇回刀入鞘,向前一步推开挡路的一人缓缓走近,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 “俺们是要好生做买卖的,但也不容别人欺负”大汉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 “受别人欺负?”常宇撇了撇嘴:“官兵都敢动,谁敢欺负你们,平日不欺负别人都算做善事了吧”。 “俺们又不是贼人,干嘛要欺负别人!”大汉怒喝道,常宇冷笑四下扫了一眼,瞧周围男女老少皆有,面色黑黄的确是一副穷苦百姓的模样,于是心中一动:“白莲教?” “你莫要给俺们硬扣反帽,白莲教杀官造反,俺们可不是!”大汉向前一步逼视常宇:“你要想动手,用不着找那么多理由,爷们奉陪到底,俺们粮船帮的从不怕事”。 粮船帮!常宇一脸愕然! 他们果然不是贼匪,但却是黑社会!怪不得这么嚣张! 粮船帮就是漕帮的前身,也就是后来的青帮。徒众以漕运为业,大江南北入帮者众。 漕帮正式挂名时是雍正年间,这个时候还叫粮草帮,或者叫罗教。 罗教的创始人叫罗清,本是一个漕运官兵在密云服役,皈依佛教,后退伍研习佛法十三年,成立罗教在水运码头船工渔民里传教,几乎所有在水道营生的百姓都是他的教徒。 所以说这时候的漕帮既是一个帮会组织也是一个宗教组织,在当时影响极大。 但有一点常宇也没猜错,罗教其实也吸收了不少白莲教的教义,某种程度上性质是一样的,区别是白莲教喜欢揭竿造反,而罗教的教徒更喜欢当黑涩会。 怪不得这么牛逼哄哄的,原来是当地黑涩会啊,常宇方才了然,此时正是粮船帮发展迅速的时代,在北直隶和山东势力极大随后沿着运河朝江苏,浙江,江西等地区发展,最终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帮,因当时罗清传教是先从浙江那边开始,所以漕帮以温州台州那边为主帮,皖北江北为客帮。 “阁下怎么称呼?”常宇转身看向黝黑大汉拱了拱手问道。 大汉看常宇神色转变,以为他害怕了,傲然道:“兖州分舵泗水堂口,魏长德”。 哎呦我去,常宇抹下额头汗珠,真担心他说青木堂韦小宝。 “原来是魏老大”常宇有拱了拱手,既是好好的做营生:“怎么闹成现在这样了?” “问你的人”魏长德哼了一声,便和况韧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将刚才之事说了,常宇听得脑袋瓜嗡嗡的。 “本官手下人措辞略有不当,但魏老大这坐地起价是不是也说不过去,合着平日不欺负老百姓专欺负我们官兵,这种做法虽和白莲教的杀官造反实质不同,但性质一样,这叫宰官!”常宇似笑非笑道。 魏长德哼了一声:“你连人带马上百,要动用俺码头所有船只费时费力,还耽误别的买卖,收你个二三十两银子贵么,你们官兵平日占了老百姓多少民脂民膏的便宜,怎么轮到花银子时候开始计较了”说着翻了个白眼:“做买卖两厢情愿的事,您嫌贵您就走”。 “对,走,走,滚蛋……”周围百姓一阵喧闹放声大骂。 “不知死活”况韧怒急破口大骂。 魏长德眼神一冷:“怎么着,军爷们还打算强买强卖么,若真如此的话,俺们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嘿嘿,如今倒可理解为何白莲教总喜欢造反了”。 常宇拽住要动手的况韧,他自然听出魏长德言外之意:你若用强就是官逼民反了,这让他一时无语,又无策。 漕帮之所以底气这么足,除了打铁自身硬外,自然也少不了当地官府的保护伞,话说古往今来那个做大的黑涩会没有后台没有保护伞。 而其之所以敢对官兵狮子大开口,究其原因还是这时候的官兵太坏了,太弱了,太怂了,遇到小股官兵不坐地起价都对不起自己。 只是他这次看走了眼不知道眼前这支官兵,实乃大明最强悍卒。 可常宇虽恼,但却也不能用强,否则与刘泽清之流与强盗何异? 于是不由长叹,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却被一帮地头蛇给难住了。 “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你粮船帮势力再大也不过在江湖讨饭吃的,而这口饭还得看官府给不给吃,给你吃你就得孝敬着,不给你吃,你就先掂量着敢不敢和那白莲教一样揭竿造反!” 就在常宇束手无策时,吴中揉着惺忪睡眼拎着刀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径直朝魏长德跟前走来,一个大汉想伸手阻他,被他抬起一脚踹开,众人大怒,正欲扑来,只见寒光一闪,刀尖已在魏长德脖子下。 余众哗然,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喝骂。 “不可”常宇赶紧出声喝止,他怕吴中真给杀了,激起民愤烂摊子难收拾。 “你若敢杀了俺,这条河你没命过的去”魏长德倒也是个汉子,面不改色冷冷道。 且,吴中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一脸不屑道:“若非爷们现在身在官府,你这百十口子真不够看”说着回刀入鞘:“你粮食帮以河道为生,却忘了这河道是谁的了么?只需朝廷一声令下尔等便失了营生,这么多人没了饭吃,是入山为寇呢,还是学白莲教造反呢?” “用不着唬俺”魏长德油盐不进:“怕是朝廷也不敢一下让数万人没了饭吃吧”。 “怕,不等于不敢,尔等连官兵都敢敲诈勒索,朝廷为什么不换个听话的来使唤呢”吴中嘿嘿一笑:“知道你是地头蛇,官府里有你们的靠山”说着一指常宇:“但是你们的靠山给我们大人提鞋都不配,便是鲁王见了都得礼让三分,至于东河总督,嘿嘿,怕是话都说不上一句”。 东河总督,全称河南山东河道总督,专管山东和河南境内黄河运河水道,据说权利甚至可比肩山东巡抚,其衙门就设在济宁,距兖州不足百里。 这话魏长德听了进去,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常宇,此人年纪轻轻,却连藩王都要礼让三分,他到底是谁? 又见其随扈,一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绝非一般悍卒,莫非……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是漕帮的,在码头上每天都能从南来北往的客商嘴里听到很多消息,比如,如今威震朝野的东厂大太监! 经过数月发酵,常宇的战绩和威名早已不限北方,此时连南直隶都已如雷贯耳,言他年少英勇无敌,善战而弑杀。 “大人可是姓常?”魏长德突然抱拳恭敬的问道,这一反转让其手下人瞠目结舌。 常宇苦笑,看来自己现在太有名了,连一个黑涩会头子都闻其名。 “既知吾名,十两银子可否渡河?” “可,可,可以!”魏长德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或许是激动,他听过太多这个小太监的传闻,几乎南下的客商都会吐沫横飞谈论这个以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少年太监,什么太原御敌数十万,关外杀得鞑子狼狈而逃,保定府勤王杀退数百万贼军,千里追鞑子……反正将这个人传的像个天神,像个战神一样,但有一点很肯定都说这太监很年轻,是个少年! 今儿竟然见到了真人,竟然也看不出一丁点儿太监的味。 或许又是有些恐惧,毕竟传闻里的小太监杀人如麻,不管是贼军还是鞑子,落到他手里就没活口,而且其最爱用人头筑京观…… 想到这里魏长德冷汗之流,他横是因为漕帮在山东地界实力大,背景强,所以遇到一般的官兵根本就不买账而且会敲诈些。 所以才会张口二十两,实则五两银子都足足的了。 若真是传言那般,刚才要是激怒了他,此时怕是血流成河了?魏长德开始庆幸自己有眼力见。 站在对岸,看着码头上忙碌渡河的部下,常宇表情略显无奈,纵横战场所向披靡的东厂大太监,为了渡条河竟然还得靠名气。 可吴中更是无奈,卑职装模作样各种威胁恐吓,忙活了半响最终还抵不过大人的名头。 “或许提你名头,咱们早过了河呢?”常宇打趣道。 吴中摇头:“他们不是贼人也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不吃我那套。” 第1138章 叫门不应 黄昏之际,数十骑皆渡河西岸,常宇取银十两递给魏长德:“受累了”。 魏长德早已没了先前那股戾气,满脸堆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大人,这,就当是兄弟们为大人……” 常宇将银子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肩膀:“心意本官领了,但买卖就是买卖,总不能让兄弟们白辛苦半天,再说了朝廷有规矩,官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呃……魏长德满脸愕然:“朝廷还有这规矩?俺咋没听说”。 “很快这规矩天下皆知”常宇拱拱手,翻身上马率部直奔落日而去。 夕阳西下,暮色初降时常宇一行抵兖州城外,却慢上了一步,城门已闭! 这……关的也太早了吧,此时正值盛夏,白天时间长,即便太阳落山了,天色还能亮一会,可这兖州城竟等不及这一会,早早把城门给关了。 常宇让人去叫门,但里边值更的则没好气的道:“关门了,明赶早”。 “吾等乃京城而来……”话没说完里边直接怼:“管你哪来的,听不懂人话么,关门了,关门了”。 哎呦好大脾气啊,况韧向前喝骂,甚至表明身份可是里边再没了声音,直接被无视了! 堂堂东厂提督,竟然被人拒之门外也就算了,可自报家门都没人鸟他,常宇哭笑不得扭头看吴中:“本督这名头也不好使了”。 “也怪不得他们吧”吴中竟然替城里人说话。常宇一怔,随即醒悟,这都是往年造成的心理阴影。 清军曾经两次大规模掠劫山东,兖州这种有藩王所在的城池更是重点目标,而最终也破城将王府掠劫一空,除此以外还有地域民风因素,山东盗贼多如牛毛,这些盗贼无孔不入而且甚为大胆,经常到城外掠劫村镇不说,有甚者还会潜入城中作恶。 经过两年生息,兖州城刚恢复些元气,自然要小心谨慎,防火防盗防贼寇。 再瞧瞧常宇这一行数十骑,谁敢确定他们到底是贼还是兵。 既是如此,便在城外夜宿吧,于是众人在城下扎营起火,倒引得城上巡更人警觉,不时探头张望,常宇等人也懒得解释了。 城外附近有不少村庄,常宇和陈王廷几人便在其中溜达,时不时和村民闲聊几句,不经意间放出些消息。 那些村民不知其来历,原本有些畏惧,不过见他人和善则越聊越投机,言语间也在试探,常宇并不隐瞒,说是奉令南下的官兵,途径兖州办点事,因城门关闭只得滞留城外。 原来是京里的官兵怪不得纪律这么好,村民见他亲和嘴甜便邀其回家做客,常宇婉拒再三最终盛情难却去了一户人家。 这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人家,虽说比之路上所遇那种家徒四壁的好些,但也极为清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待客。 一锅菜粥,一份腌菜,两个煮鸡蛋。 常宇吃了两碗粥,两个鸡蛋,然后给了十两银子!主人家激动地跪在地上磕头道谢。 兖州府城修建时从泗河引水东西穿城而过,所以东西城门各有水门,常宇的人便在水门附近扎营,点篝火烧野味,下河摸鱼玩的不亦乐乎,却苦了莲心这丫头,一帮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甚至还有在河里游水洗澡的,让她一个女孩子情何以堪,躲在车里不敢下来,可偏偏车里又热的要死。 最终还是两个舔狗,陈家兄弟在附近一个村庄替她寻了户人家借宿也能洗洗身子换换衣服,为了保其安全,兄弟俩就在这户人家外边守夜。 恰巧常宇就在这个村子做客,离开时瞧见了两人,问情况后无奈的苦笑而去,陈王廷则瞪着哥俩长叹,却又说不得什么,这哥俩本是保护小太监的亲侍,如今却……用来泡妞了。 常宇回营第一件事便如跳入河里洗了个清爽澡,上了岸吴中递过来一串烤肉,顺手接过吃了,嫩滑入口很是鲜美:“什么肉?” “蛇肉”吴中随口应道,便见小太监已飞奔河边呕吐。 “至于吗,又不是老鼠”吴中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陈王廷嘿嘿笑着侧头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大人最怕蛇”。 是么,吴中一怔,随即眼珠子乱转,表情似笑非笑:“他竟然怕这玩意,当真?” 陈王廷点点头:“自是真的,先前他在野地大解,突见一蛇从草丛窜出,吓得提着裤子就跑……” 哈哈哈哈啊,吴中笑的眼泪都快出来,好一个小太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回头……嘭的一声,一团污泥砸中吴中脸上,河边常宇怒骂:“下次再敢如此捉弄,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吴中吐口气:“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烂泥对陈王廷低声道:“也就是他,换别人我废了他”。 “没事,勇敢点,反正他打不过你”陈王廷嘿嘿一笑,吴中愕然:“老陈,我最近发现你也坏的很啊!” 乔三秀在旁边闻言哈哈大笑,添油加醋:“吴大侠怕他作甚,要是打起来我和老陈帮你……” ”嘿,信了你们的鬼,就怕到时候帮他把我按住吧……“ 天空灰蒙蒙一片,常宇被蚊子咬醒了,伸手摸了几个大包,暗骂几句翻身坐起靠着树干揉了揉眼,却见旁边的陈王廷几人也醒了,正望着在河畔那边低声说着什么,常宇顺着望去,依稀见一个人影在河边挥刀,就几个简单的动作反反复复,不用问自然吴中了。 ”吴统领刀法堪称江湖绝顶,每日竟还这般苦练,也太用功了“一个亲卫嘀咕着,陈王廷正色道:”功夫之所以叫功夫就是要花费功夫来磨炼,宁可千日不用,不可一日不练“。 ”陈师傅说的是,受教了“那亲卫拱了拱手。 常宇亦暗中点了点头,只是这么早……估摸这货也是被蚊虫咬的睡不着,要不就是和海弘比武受了啥刺激。 看着吴中在河畔枯燥而又机械的练刀,常宇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想。 清早,莲心醒来,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离家已有了数日,一路上虽也看了不少风景,但也遭了不少罪,比如好几天没睡床了。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想家了,想父母,想莲子。 于是,泪如雨下。 不能哭,若被师傅瞧见,少不得一通骂,莲心擦干了眼泪,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一下被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小姐您起来了啊“房主大婶热情的走过来打了招呼,说话间连忙去给莲心打水去,在她看来这个天仙人儿一定是官员家的大小姐,不然怎么会有官兵保护呢。 莲心也懒得解释,也没啥好解释的,道了谢就开始洗漱,大婶却在旁边好奇的问道:”大小姐给您打听个事,您是从从曲阜那边来的吧?“。 嗯啊,莲心点了点头:”婶子您要打听什么啊?“ ”俺今儿一早就听村里说,曲阜那边孔府出事了,好多人都骂他们呢,说他们不干人事,是无耻小人,又说孔府做贼心虚现在开始开仓赈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事,莲心还真不知道,她一路只管游山玩水,的确不知道常宇几人暗中都做了些什么,但毕竟她是冰雪聪明的人,加上第一天,素净就告诉她:”走江湖,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简单说,就是虚虚实实,不能把底交了,于是这丫头就嗯了一声:”听说了,但不知道真假,只是这孔圣人之后怎么会有人骂呢“。 ”嘿,这个俺夜不知道,反正听人说,那孔府啊,谁坐天下就投降谁,就是个软骨头,怎么还有脸称衍圣公,说他们享受皇恩浩荡,却在国难当头不为国分忧……哎呀反正骂的可难听了,啧啧,呀呀,既然那边要是真的放粮的话,俺得让俺家那口子也过去碰碰运气……“ 第1139章 钓丝王爷 碰运气,谁不是来碰运气的,河边正洗脸的常宇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嘴角上扬,招呼手下人赶紧收拾准备入城。 一天之计在于晨,城门大开人群川流不息,有入城做营生的,也有出城劳作的,常宇一行分成两拨,一队跟他去鲁王府碰运气,另一队则由乔三秀率领去城中散布传闻,之所以让他去时因为乔三秀长相憨厚朴实,而陈王廷的外形太扎眼,太明显了。 作为府城,城门处都有当值守门的,只不过三五人罢了,甚至睡眼惺忪,看家常宇一行数十骑,略显疑惑想问又不太敢张口。 “你瞅啥!”吴中扬鞭作势,吓的几个守兵躲避后退,狼狈不堪,这厮却大笑扬长而去。 “艹,什么来头,不会是响马吧”一人嘀咕着,却被另外一人踢了一脚:“瞎呀,没瞧见他们的兵器弓箭都是朝廷配置,还有战马身上的烙印都是官马”。 “嘿嘿,还是向老大眼力好,只是不知从哪来的?” “这还用问,山东地界这么嚣张的除了济南的刘泽清兵马还有谁,估摸着是去……咦,你们瞧,还真的去朝北城去了”。 兖州虽为府城,但并不大,鲁王府就在北城,占全城三分之一大小与济南的德王府不相上下。 常宇问了路,纵马行百步便遥见鲁王府的楼台飞檐,陈王廷略显意外道:“两年前鞑子破兖州城鲁王府遭劫,这修复速度这般快,看来一方道长说鲁王没钱也不尽然”。 “非也,非也”常宇摇头:“王府虽遭掠劫,却损坏甚少,家财虽散尽家业倒还在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崇祯十五年清军破兖州府城,四座城门有三座被烧毁,城内民房焚毁殆尽,鲁王府二百余年积累的财富也被掠劫一空,然而不幸中的万幸是,王府建筑并未受到很大的损毁,这些从清初一些文献记载得到论证,比如清例如清初诗人方文(尔止)在顺治十七年(1660)曾到兖州,其《涂山集·鲁游草》中有一首题为《兖州》的诗:“一郡人家兵火残,鲁王宫殿独平安。遗民莫上城头望,芳草萋萋不忍看。” 又有一首《鲁故宫》,其中有“不毁灵光疑有数”一句,自注云:“兖州屡破,民舍俱焚,独西宫无恙。”但是到清代中叶以后,诗人笔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张廷桂的《鲁王宫怀古》诗云:“鲁封不见灵火殿,此地缭垣尚俨然。碧瓦添堆长秋草,荒苔满径覆寒烟。半湾流水孤塍外,几树栖鸦落照边。犹似衡阳歌舞地,凄风冷雨自年年。”当年繁华,于今是除了残垣断壁的围墙,只剩下禾黍离离的农田了。 由此可见,相对德王府的家破人亡,鲁王这边至少还有个家。 但荒废两年的王府依然显得破败,围墙斑驳,藤蔓杂草横生,但王府大门收拾的倒还算干净。 常宇到达王府门前时,两个家丁正在洒水,瞧见这么一群人略显紧张:“你,你们干啥的?” “烦请通报一声,东厂常宇前来拜访王爷”常宇在马上拱了拱手,家丁哦了一声:“稍等”转身小跑进了王府。 不多会,便问王府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朝常宇一行看来:“哪位是常公公?”。 这年轻人就是当代鲁王朱以海,前鲁王朱以派的六弟,现年二十六岁。 常宇赶紧迎向前去施礼:“常宇拜见王爷”。 心中却讶异,这鲁王也忒客气了,毕竟是藩王用不着亲自迎接一个太监,即便是权监也用不着跑着过来。 不过转眼间,他又明白了其中关键 首先,朱以海一定听闻过他的威名。 其次,朱以海之所以这么放下身段皆因为他是个吊丝藩王。 德王朱由栎够惨的了吧,接手一个废墟王府,无权无势无钱甚至被大军阀刘泽清骑在头上拉屎都无力反抗,可至少他有地有粮食。 而朱以海呢,就是个纯吊丝,两年前清军破兖州将王府几乎屠戮殆尽,他侥幸逃命流浪民间和要饭的没区别,直到今年二月份朝廷才下旨其袭爵,要饭的变身为藩王,可是袭爵不过几个月除了藩王这个名头外,钱,粮,权,势,毛都没有。 虽说王府大部分建筑还在,可是两年失修也要花不少钱来修葺,他没有,只能先打扫干净勉强容身,其他的慢慢的来吧,毕竟只要王府封地还在,总归会有钱的。 但眼下,他却是个实打实的吊丝。 所以突闻大明朝最具权势的太监竟然上门拜访,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放下身段,说白了就是和朱由栎一样的心思,抱个大腿。 只是眼前,这年轻人当真就是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东厂太监?确定不是个马匪头子? 太监不应该都是白白净净阴柔邪恶面相,说话娘们唧唧,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子的么。 眼前这人虽年少,却身材挺拔,硬气不凡,肤色也不白一看就是久经风吹雨打太阳晒。 朱以海犹豫了。 眉头一挑:“阁下当真是……” 话没说完,常宇便把自己的身份证一股脑都拿了出来,随扈亦出示东厂腰牌,朱以海再无疑问随即热情的将常宇一行迎进王府:“常公公怎会来此?” “奉旨南下平乱,来时皇爷叮嘱路过兖州时代圣上瞧瞧您”常宇随口一句,朱以海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嘴里不停谢恩巴拉巴拉的。 常宇悄悄打量身边这个年轻王爷,因为在史料里,朱以海也是个传奇人物,传闻北京城破后,清军入关攻打兖州时,当时守将刘泽城破清收了清军贿赂,弃城不守,城破朱以海扮牧羊人逃走,被人揭发,有清军持刀杀之,竟三刀不中,清军骇然“汝有大福,吾不害汝”就放他逃了,后来为南明的监国,险些称帝。 三刀不中之说,不知真假,但又大福却是事实,当了监国还多活几十年相比其他藩王落得善终。 王府主殿依然破旧,连家具也是,但清扫的很是干净,常宇四下扫了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暗暗叹了口气,白来一趟,这地方别说油了,就是蜡都刮不出一层。 也罢,便当来度假了。 第1140章 贼不走空 很显然这次常宇运气不佳,虽早有心理准备,可见鲁王府这么个状况真的是无从小手,虽比之普通百姓人家依然是富贵有余,但眼下这生活水平相对一般富绅来说都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可是对于常宇这种属贼的性格来说,贼不走空,能捞点必须捞一点,否则对不起祖师爷赏的这口饭。 “王爷这里可谓是百废待兴啊!”喝了茶常宇目光扫了一圈叹了口气,只是朱以海叹的比他还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得仰仗贵人相助啊”。 常宇苦笑摇头:“王爷眼下窘况皇上岂能不知,奈何如今天灾战祸不绝,朝廷自顾不暇,虽有心而力不足啊”。 朱以海点点头:“本王何尝不知,所以也未曾叨扰皇上”。 常宇撇了他一眼,见其神色略显失落,又道:“不过如今北方战乱已平,只需三五年间便可恢复元气,加之南方贼乱看似凶猛,实则不过灭亡前的回光返照罢了,待天下事平,皇上岂能不顾宗族那时自当鼎力解囊”。 “到了那时,还望常公公多在皇上跟前言语鲁王府的难处”朱以海拱手道,心中却想,那时?鬼知道猴年马月呢,靠天天地不如靠己,幸好王府有成千上万顷良田,过个几年倒也有存余了。 “靠人不如靠己”常宇突然说了一句,让朱以海吓一跳,这太监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不成。 常宇自然听不到他心声,接着说道:“与其让别人在皇上跟前提醒,倒不如自个儿想法子让皇上主动惦记着”。 朱以海怔了一下,赶紧道:“还请常公公指点”。 常宇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当口,天灾战乱不绝,朝廷和皇爷都急的火烧眉毛,这个时候若能雪中送炭,可远比事后锦上添花更让皇爷欣赏”。 雪中送炭?朱以海听懂了,苦着脸摊了摊手:“可是鲁王府一穷二白便是有心可无力呀”。 “王爷,鲁王这一脉传自捏已是十一代,咱不论其他,只问历代鲁王谁最得帝心?”常宇笑了笑,朱以海陷入沉思。 半响:“若论得帝心者,当属初代王祖,哦不,应该是二代王祖靖王”。 常宇点了点头,朱以海口中的二代王祖就是朱檀的儿子朱肇煇,就是那个永乐大帝特别喜爱甚至连做梦都梦到的侄子。 “王爷可知二王祖为何得深得帝心?”常宇又问。 朱以海讶然……“常公公是要本王学二祖自减王府俸禄开支?这,莫不是皇上的意思?” 突然间朱以海开始怀疑常宇前来的目的了,什么是皇帝让他来看望自己,是来说服自己降薪的吧,可是明明都已经穷的像个要饭的了,还怎么降薪啊。 常宇摇头,一脸认真道:“此乃咱家小小建议,勿寒皇上关心之情”。 朱以海连忙道歉:“失言之处多海涵”。 随即常宇提出一个让朱以海更难接受的建议:降薪减租,凡耕种王府田地佃户减半或全免。 开什么玩笑,本就没钱,指望这点地回本呢,这要是再减租免租,王府猴年马月能缓过来气,朱以海虽没断然拒绝,但连连摇头苦笑。 “天旱蝗灾,百姓失收遍地饿殍民不聊生,这对朝廷来说也是最大的负担,若王爷能在这个时候在封地内减租免租,无疑是给皇上雪中送炭啊,皇上感恩图报日后定有厚赐,荣宠绝对不下当年二王祖啊”常宇一番肺腑。 朱以海略显心动,常宇趁热打铁:“王府如今人丁单薄,百亩田便足以养家,余下则可养活百姓成千上万啊,此乃大功德”。 见朱以海沉默不语,常宇决定加把火:“国难当头大明上下诸王所作所为皇上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开封福王之类朝廷表面节哀顺变,咱家私下曾听皇上怒斥:”死不足惜!“ 啊!朱以海忍不住惊呼出声。常宇继续道:”两年前鲁王府遭难虽让人痛惜,但却让人同情不起来,若当初安王(鲁安王朱以派)能拿出一文钱一粒米出来助粮饷激励将士,也不至于如今这番模样,为何当初同样清军兵临城下,青州府衡王就得以保全了呢“。 ”这……“朱以海一脸尴尬。 ”咱家这建议里外都是为鲁王府好,减租两年穷不了您,却让皇上记住了您的好,也让兖州府的百姓重新认识重新接受新鲁王府,这是为您洗白啊,您难道没听城里老百姓一提鲁王府,都翻白眼说活该落得这般田地么?“ ”啊,他,他们真的这么说?“朱以海一脸颓废,沮丧极了。 如今自己没权没钱没势,在没民心的话这王爷当的真的没啥意思了,于是越发觉得小太监说的话有道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常宇是个骗子。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骗人好处的同时,也给与对方一些好处,所以等同是交换。 就像这次他给朱以海的建议,的确可以得到崇祯帝的青睐同时也可以洗白鲁王府在父老乡亲心中为富不仁抠鼻的印象。 虽说并未带给常宇带来实质上的好处,却对兖州府的百姓来说是天大的实惠。 既然做了,便轰轰烈烈搞一场大的,让鲁王府一举成名,常宇见朱以海被自己说动,便又让他游说城中富绅共同参与这场减租免租的惠民活动里,最不济也出点粮食赈灾。 这可就让朱以海犯了难,自己说白了就是个空头王爷,在这些富绅里并无多大影响力,就算自己去倡议也没人鸟他。 ”越是这样,王爷越要去做,这是您树立形象榜样同时也是立威的时候啊,您眼下虽无钱无势,但鲁王府这三个字就是底蕴,就是金子招牌,只要在兖州府讨生活的,就得认您这招牌,只要咱朱家天下一日倒,他们就得认!“ 这话听的朱以海顿时热血澎湃起来,这小太监说的嗯没错,大明朝是我朱家天下,老子现在就算再穷也是朱家子孙,也是一方之王! 的确现在虽破落,却也是最佳立威树形象的时候! 此时朱以海越发觉得常宇是个人物,传闻其英勇善战或许有些水分,但其见识谈吐皆为不凡,越发觉得投机。 不知不觉间,天近晌午,朱以海便令人设宴款待,饭菜甚为丰富,出人意外的还让王妃前来作陪,一席仅三人,是为家宴。常宇随从另设副宴。 王妃张氏,济宁州张有光长女,貌美而薄命。 历史上清军破兖州城时,朱以海被擒,就是那个捅他三刀而不中的清军对他说,前几天有貌美又高贵的女子被清军捉住了”犯之不从,死于墙下。意汝妇耶?汝其埋之!“说的就是王妃张氏。 意思说捉了个美妇人,想那啥她,她不从跳城而亡,是你女人不,是的话你去埋了吧。只是可以想象那种情况下一个美女被鞑子捉住了,你从不从还重要么? 常宇席间见张氏贤德,心中感慨万千,鲁王夫妇却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席间闲谈不乏欢声笑语,以小太监的口才令其有相见恨晚之情,暗暗发愿往后当以亲故深交。 第1141章 烈日暴晒之下,济南之西,聊城北二十余里运河畔,数万大军连营十余里,自是李岩,黄得功等人所率南下主力兵马,虽一路马不停蹄赶路,奈何天热步卒又多,脚程略缓,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树荫下,李岩刚从水里出来,擦干甚至吹着热风,皱眉瞧着远处:“天太热,急行伤兵也伤马”。 黄得功放下手中水袋,忍不住骂了句:“他娘的,冬天打仗死冷,夏天打仗死热,这当口只想泡在水里哪都不想去”。 “是不是再弄二两酒,弄个娘们你更舒坦了”马科走过来笑骂道,黄得功哈哈一笑:“酒可以有,娘们嘛,最近疲的很……”说着眼珠子一转,看着马科和吴惟英:“前边就是聊城,若不到时候入城……咳咳咳”。 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吴惟英朝李岩呶呶嘴,意思很明显,能过他那关不。 果不其然,黄得功长叹一口气神情落寞,随口问了句:”李将军,到聊城可否入城弄点酒喝?“ ”不可,督主走前有令,行军途中不得扰民,逢城若无必要不得入“李岩笑眯眯看着几人:”这可不是在下不近人情,实乃军令难违啊“。 鸡毛当令箭,黄得功心里暗骂,嘴上却哈哈一笑:”得嘞,到了地头再尽兴也不迟“。 ”地头?那可是数千里之遥啊,黄将军忍得住啊“吴惟英人老心不老,一脸猥琐的笑着。黄得功不以为然:”用不着那么远,到了徐州,那高杰不得尽个地主之谊?“ 也是哦,众人恍悟,小太监用人之际必拉拢高杰,而高杰急于抱大腿也自然上杆子讨好小太监,眼下正是他们的蜜月期,到了高杰的地盘少不得各种上宾款待,而众人自也能沾个光。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正想着好事时,突见远处几骑疾来,不由眉头一皱,莫不是济南那边出了乱子。 就在数天前,常宇遣人传令让其派一支人马前去济南接手粮饷,据说数额巨大,李岩将姬际可和郝摇旗两员猛将派去负责押送,但心中依然生怕出了差错,毕竟山东响马众多,劫官银官粮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报,李将军,吴三桂在后方十里,求见将军!” 吴三桂?李岩等人可谓是目瞪口呆! 他怎了来了?若是李岩多少还有点心理铺垫,毕竟常宇曾与他略微提过此事,可黄得功,马科等人就完全瞠目结舌,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宁远乃大明国门,重中之中,吴三桂不守国门竟然调兵南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一言难尽,而且也说不得,吴三桂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京城时就憋着一肚子火,却无从发泄,只是拼命赶路。 他五千兵马清一色铁骑,日行千里有点夸张,百余里却不是难事,拔营没几天竟已追上了李岩等人。 吴三桂与黄得功马科都是旧识,和李岩在宁远大战时也接触过,闻就在前方便来相见,虽觉得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如今都是小太监的心腹主将,自己南下捞功即便心里对小太监有千万般的恨,表面功夫还得做做的,至少要与这些将领保持友好往来。 “老吴,你不守宁远怎么跟着南下了?”黄得功是个直心眼,上来张口就问,吴三桂耸耸肩:“吾等为将,自是听令行事,皇上可能觉得我在那山旮旯没啥长进便让我跟着几个伯爷侯爷长长本事”。 “我呸,你这张嘴是真损啊!”黄得功笑骂:“说真的,为何南下?” 吴三桂一本正经道:“真的是奉旨行事,眼下关外太平至少年余无战事,朝廷的战略重点则在长江流域,恐小督主力有不逮,便让我来添把火”。 “那……你来了,关外谁来坐镇?虽说鞑子这次惨败,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啊!朝廷如此,只恐太大意了“。马科担忧道。 吴三桂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悦,微笑道:”宁远乃国门之重朝廷岂能不做万全之备,如今由我舅父坐镇,鞑子休想踏足一步“。 你舅父?黄得功几人一怔,随即惊骇:”祖大寿?他回来了?“ ”是的!“吴三桂点点头:”数日前,小督主亲自将其从鞑子手中换来,对,用阿济格换来的“。 刚换回来就委以重任,坐镇宁远?不光黄得功马科等人惊讶,便是李岩也觉得不可思议,几人面面相觑,吴三桂察言观色,看来这事,当是小太监和崇祯帝暗中所为,这些人也是蒙在鼓里,想到这儿心里略略舒畅些。 树荫下,吴三桂同李岩等人席地而坐,聊着这数日间的种种话题不断,七嘴八舌说的吐沫横飞。 ”小督主此时何处?“吴三桂好奇问道。 ”要饭去了“黄得功随口说道,吴三桂一脸疑惑:”要饭?“ ”这数万张嘴每天要吃要喝,朝廷力有不逮全靠小督主四处打秋风呢“李岩苦笑道,吴三桂这才听懂:”那,眼下何处……要饭?“ 李岩摇头:”前几日尚在济南,眼下不知,或许在兖州或许到徐州了吧“。 ”济南?那不是刘泽清的地盘么,小督主不会是向他讨饭去了吧?“吴三桂似笑非笑:”怕是碗敲破了都讨不到一口“。 嘿嘿嘿,李岩,黄得功几人相似而笑,笑的吴三桂一头雾水又有点发虚:”莫不是在下猜错了,那刘泽清可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的主……“ ”那厮的确是个只进不出的主,但是小督主却是个贼不走空的主“李岩笑道:”而且济南不只刘泽清,还有个藩王……“ ”那德王,一穷二白的……“吴三桂说着一顿,看着李岩道:”莫非小督主……“ ”不光讨到了,而且盆钵满“马科一脸认真道:”八十万饷银,数万石粮草……“ 啊!吴三桂长大嘴巴,好半天没回过劲。 小太监竟有这等本事,究竟用的什么法子能从一个铁公鸡一个穷藩王手里讨到这么多! 那德王不知如何愿意倾囊相助的,但可以肯定刘泽清一定中了他算计,吴三桂内心可以肯定,因为连自己这么精明的人都会被小太监算计,何况那个钱多人傻的货。 ”兖州府的鲁王刚袭爵数月,其无钱无粮小督主就是上门也没的讨,估摸着会过门不入,眼下应该去了徐州“吴三桂缓过劲后,淡淡道。 李岩等人均以为然。 随即众人便议行军之事,此去徐州尚有七八百里地,天气炎热又多是步卒,行军速度慢,而吴三桂则是清一色骑兵,其虽可先行,但其粮草供应却又是问题,于是议论南下,最终还是决定先与李岩等人同行,到徐州后听小太监的决定。 第1142章 等着吧 曲阜,衍圣公府。 天干物燥,心火焦热,孔府家主孔胤植这几日烦闷又焦虑,今年是他五十三大寿,也是朝廷刚刚授予其长子孔兴燮二品冠府的好日子,却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 自二十四年前,他伯父孔尚贤无嗣过世,他得而继任衍圣公,如今已二十余年过去,这期间得百姓爱戴得帝嘉奖无数,可谓风调雨顺,却没成想在大寿之年,竟遇道了事关孔府存亡的棘手之事。 数日之前一僧一道一尼在孔府门前论道,话锋却是针对衍圣公,言其沽名钓誉无耻至极,毫不留情面的一把将孔府的遮羞布扯的干净,赤果果的暴露世人眼下。 随即难民涌进城要孔府放粮赈灾,其实这对于孔府来说并非多大的事,些许粮食罢了,让其深感恐惧的事,那损害孔府的舆论却愈演愈烈,不仅仅是在难民中传播,连城中百姓也开始毫不忌讳的议论纷纷。 此时,便是街头小儿张口也能骂他孔府,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七朝贰臣……世修降表,道德败坏无耻至极,何以为人师,何以为圣人…… 这波舆论让孔府上下坐立不安,有种很不好要出大事的感觉,数千年来,老百姓要造反总要找个由头,找个泄愤的地方,有人杀富绅,说为富不仁,有人杀官,说官逼民反但从未有针对孔府的,事实上孔府是文人文官敬奉的神,普通老百姓也敬重无比,甚至连贼人造反也不敢说些不逆之言。 必定不管谁造反,谁得天下都需要孔府来稳定人心,而这个时代,文人是支撑社会的顶梁柱,稳天下,就先要稳文人士子,那就要稳他们的神,这也是千百年来,朝廷为什么要一代代的供着孔夫子的根本缘由。 可眼下,竟然有人对孔府下手了! 而且还是在平民百姓里最具号召力的,僧道尼! 话说孔胤植怎么能不害怕!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最新消息,如今已不仅仅是曲阜城内舆论沸腾,城外十里八乡的平民百姓正朝曲阜集结而来,而且听闻周边的泗水,邹城,宁阳县境内皆有此传闻,孔府如今已是臭不可闻了。 只怕要出大事了,孔胤植再也无法沉住气,急急从后门去了县衙,寻知县孔胤淳(一说,孔贞堪)去商议对策,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控制舆论,因为并不知舆论源头来自哪里,而是要封城! 封城可以断绝城外舆论传播以可将危险拒以城外,剩下的就好办了,在城里好好搜索舆论源头,同时控制舆论,至少以城中这数百难民也搞不起什么大动静。 两人本就是同族,一拍即合,而且先前已有数次联手御敌的经验,比如往年有白莲教造反,暴民暴动,都被其联手压制住了,只不过这次明显是冲着孔家来的,而且先制造孔府不仁不义不忠的舆论,让他们难以上来就施辣手,否则正好坐实舆论的真实性了,这是棘手之处,便决定,先奉承,缓缓图之,最好能以最小的代价平了这事。 所谓的代价,无非就是粮食,极有可能就是难民饿惨了受人蛊惑前来闹事,一旦有的吃了,自然散去。 只是孔胤植还是太小瞧了常宇的手段,确切说是小瞧了李慕仙的本事,古往今来但凡暴动造反的皆有宗教的影子,宗教在这个时代的蛊惑力度简直骇人听闻,后世有句话说的很贴切,传教如传销。 信教的和信传销的都是穷人,都是想着发财的。 这个时代正式穷人最多的时候,只需有人点火他们自己就会给自己打鸡血,后世那种环境都还有那么多前赴后继的傻子入套甚至其中不乏高学历的人都能被洗脑,眼下这些大字不识一个只想吃饱肚子,发点财的平民百姓,哪里经得起的李慕仙的蛊惑。 “孔府不仁,失德不配圣人之名,吾等当取其自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曲阜周边县境,一僧,一道,一尼,在短短三天内各自蛊惑了数千之众信徒,正在蓄力待发。 紫禁城。 乾清宫。 高时明躬身站在崇祯帝身后,轻摇着手中折扇:“常公公这是在玩火啊,皇上”。 作为东厂的临时负责人,高时明第一时间接到了东厂送到京城的密报,立刻转送到宫里,看后和崇祯帝一样。 惊呆了。 “孔府是天下读书人的神位,动他一下便是与天下文人为敌,常公公去一些藩王那里打打秋风便算了,竟打起了衍圣公府的主意,皇上,他这是玩火,烧死了他自己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了您……” 高时明说不下去了,因为崇祯帝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宇的心智岂是你能所比”崇祯帝轻斥:“他送信来不是和朕商量的,而是告诉朕,他要动手了,让朕有个心理准备罢了。眼下,只怕他已经把火点了”。 啊,高时明一惊:“皇上,这,这可怎么办啊,孔府动不得啊!” 崇祯帝苦笑摇头:“朕何尝不知,只是……或许,朕动不得,别人动不得,他可以动的”。 高时明听不明白了,但他却也是崇祯极为信任的人,不然之前不会让让他当掌印太监,现在也不会让暂管东厂。 “不管是与贼军相搏还是与鞑子拼命,又或朝堂泼污之下,你可见他曾伤了一根毫毛,哪次不是全身而退,他既然打算点火,必然已有了全身而退的计划,只是……” 话没说完,便闻又太监急来,说是锦衣卫送来的密报,崇祯帝皱眉打开看了,竟然忍不住目瞪口呆,半响动也不动。 “皇上,皇上……”高时明有些担心轻声叫了几句,崇祯帝这才缓过神,满脸苦笑又无可奈何:“这个小东西,这么阴的招,可这不是打朝廷的脸,打朕的脸么?” “罢了,罢了,这都什么时候,还要脸干嘛!” “皇上,可是常公公又捅什么乱子了,他怎么这么不省心啊”高时明哎的一声急的直跺脚。 崇祯帝苦笑摇头:“可不是,朕呀,现在是既喜欢看他捅娄子,又害怕他捅大了,矛盾的很呀!”说着将手中密报扔给高时明:“瞧着吧,用不了三天,京城要乱套了”。 ……………………………………………………………… 书友们,投票靠自觉,看书同时顺便投投票,给点小鼓励呗。 第1143章 星火燎原 三天对有的人来说度日如年如隔三秋,但对于骂你头像的常宇来说,却是一晃而过。 朱以海是个年轻的藩王,特别喜欢这个年少的权监,亲和而又善谈,真诚又不做作,从常宇身上他看不出一丝以往对太监的那种固有偏见,甚至有时候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太监。 因为很少太监有这种器宇轩昂的气质。 不光是朱以海,甚至连王妃张氏对其都甚喜,不似对待其他贵宾那种小心翼翼的端着,在这个太监跟前可以随意说些家常,更像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相处。 可以说常宇如今是鲁王府最欢迎的贵宾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天仙莲心,王府上下无不喜之,张氏对其更是喜爱有加几乎形影不离,甚要认其作干妹妹。 这却把莲心吓到了,自己不过是个渔家女一个侍女,怎么敢和王妃做姐妹,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样。 于是莲心就将这事说给常宇听了。 常宇心知不管王妃是否真心实意,但总是有搭他这条线的心思,自己的干妹妹是东厂督主的贴身侍女,这关系绝地瓷实啊。 何乐而不为呢,常宇自然不会拒绝,便对莲心说:“王妃如此喜欢你,这也是一场缘分,有个王妃姐姐,将来嫁人了夫家也不敢欺负你”。 “可是我只是个……”莲心自卑的很。 但常宇一句话就让她昂首挺胸了:“我常宇的人,便是一个侍女也非一般豪门可攀,张氏虽是王妃,实则她高攀了你”。 莲心想到师傅素净曾说过的那些话,王侯将相给他提携都不配,小督主可是超级的的官! 于是便有了底气去应了王妃。 王妃见其应了,大喜不已令王府管事慎重其事走了仪式,又设宴又打赏全府像操办一场喜事那般热闹,而王府上下再见莲心时有从原本的莲心姑娘,改称大小姐。 这三天常宇自然不会只是在王府游手好闲享乐,大部分时间都在帮朱以海洗白鲁王府,比如当晚就同王府长史等人一起写了个折子,自愿削减王府俸禄,家丁和护卫耕种自足,同时又起草一份惠民告示,凡耕种王府田地佃户均可申请减租免租,王府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减免。 果不其然,告示一出,全城沸腾。 作为一方藩王,封地内良田十之八九皆归王府,不说平民百姓,甚至有富绅的耕地也属王府所有,这一减免,绝对的惠民大手笔。 于是有人说,这代新鲁王比前任善良,知百姓疾苦。 也有人说,鲁王府这是在赎罪。 但不管怎么说,老百姓都觉得这是个好事,纷纷拿着地契去王府登记,一时间平日门可罗雀的王府门前已是水泄不通。 而就在王府管事们忙得不可开交时,常宇却隐藏身份陪着朱以海拜访城中各位富绅,一来走走交情,二来倡议富绅们能拿出些粮食赈灾。 如常宇所料那般,这些富绅虽不情愿,但依然多少都应了,毕竟朱以海的面子他们要给,大明不倒藩王不死这面子就得给,除非你不在他地盘讨生活。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让朱以海惊喜交加,如常宇所言他这一番举动,名利双收,短短几日间兖州百姓谁不伸出大拇指说他句好,减租免租牵头城中富绅赈灾,名声尽收之余也体验到了藩王应有的一呼百应,让他这个屌丝原本的自卑感逐渐淡化。 也因此他对小太监愈发的亲近,认为其就是鲁王府的贵人,若是这时候常宇张口要点啥,他会毫不犹豫的应了。 前提是他有。 可惜的是,这货眼下一穷二白。 常宇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为鲁王府洗了白,为朱以海树立形象和威信,朱以海感激之余自是好好款待这位贵人,带着他去往富绅家大吃大喝,闲时游览兖州大街小巷风土人情,品尝当地特色小吃,倒也快活的的很。 只是很快,朱以海的心情就突然愉悦不起来了。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兖州城里突然刮起一股歪风,有关孔府的风言风语,言辞偏激激烈,却一针见血,虽感逆耳却无从辩解。 作为皇族宗亲,朱以海比普通百姓更清楚孔府是什么货色,但也知道其角色的重要性,所以这风声刚起他就预感不妙,每当有民乱暴动前都会出现这种现象! 兖州府怕是要出大乱子。 望波楼。 兖州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在城东内河畔,饮酒之余可赏河畔全景,是文人雅士乡绅富豪们最爱来的地方。 此时,朱以海和常宇便在二楼临窗而坐,一壶茶,几份干果,望着楼下河津心思却全在旁边几桌是上,那边正说着孔府的无耻过往,脸上多有不屑。 这让朱以海心忧更甚,因为若是普通平民议论倒也罢了,偏偏邻桌些文人士子谈及此事神色间竟也有了不屑,这说明啥,说明舆论产生了质变,已不只是平民百姓认同倒孔观点了,连这些人也开始动摇,那……孔府一个不慎就会从神坛跌落。 这对朝廷的稳定也有极大影响。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兖州府,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鲁王府。 别呀,我他么的才刚接盘,求放过。 朱以海心里苦的很,看着对面神情自若的小太监,忍不住低声问:“以常公公所见,此事妖出何处?” “无非是穷困潦倒所逼”常宇望着河边柳树,树下有一老叟在垂钓:“饿的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找个由头发泄,孔府富甲一方若在盛世,百姓即便不屑其沽名钓誉也最多翻个白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在这个饿死人的年头就不行了”。 他们要问凭什么。 “但却不是真的要别人给来解释凭什么,要的就是有口饭吃,若此时孔府爽快割块肉,此事很快就平息,若其像前任鲁王的话……嘿嘿,后果不堪啊!”常宇单指敲着桌子,轻声道。 朱以海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常公公貌似也赞同那些流言”。 常宇哼了一声:“我个人是非常赞同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但站在朝廷角度,咱家和王爷和皇上是一条线的”。 朱以海苦笑:“只望孔胤植……不行,本王要亲自去一趟曲阜,兖州府不能再出乱子了,常公公可否同行?” 常宇正中下怀,眉头一挑:“既然碰上这事咱家也得管管,否则若事情闹大皇上也会怪罪的”。 “既是如此,咱们速速去吧,赶在天黑前还能入城”朱以海催促着,两人结了账便急急出了酒楼。 酒楼对过的树荫下的马车旁边,陈王廷和乔三秀见常宇和朱以海出来,连忙起身就要迎上去,突问不远处河畔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骡马乱跳行人尖叫,不由便朝那边望去。 刚走出酒楼的常宇和朱以海也被吓了一个激灵,皱眉朝那边望去,真是刚才他在楼上看到那钓叟所处位置,正欲向前查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于是下意识转身朝后边看去,然而甚至才转一半,后肩甲剧痛,竟被一利弩射穿。 剧痛之下,常宇尚未及惊呼,便见一条人影朝他扑来。 …………………………………………………………………………………………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支持,喜欢的投票鼓励一下。 第1144章 不明不白 却说常宇为爆炸声所惑,突感不妙之际回身已是晚了半步,肩甲被利弩穿透,剧痛之下尚不及呼救,一条人影猛扑过来,手中利刃朝常宇一阵乱捅。 一切太过猝不及防,加上肩甲中箭活动不便,转眼间常宇便被捅了三四刀,虽避开面部要害,上身几个血洞咕咕往外冒血,那贼人已将常宇扑到在地依然出手如电一阵乱砍乱捅,常宇赤手抵挡手掌被刺穿,疼痛钻心,却也趁贼人拔刀不及,一脚将其踹开,顺势滚开数米。 而此时对过陈王廷和乔三秀已反应过来,拔刀朝贼人扑去,那贼人竟无惧色,又欲杀常宇却被两人拦住,几个回合便身中数刀,不敌而逃,口中大骂,操你娘的血蝙蝠,敢骗你爷。 陈王廷担心常宇安危不敢穷追,赶紧回来帮常宇止血包扎。 常宇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肩头伤口还在咕咕不停冒着血泡,本已吓到瘫软的朱以海见状,一歪头晕死过去了。 这几日常宇因隐藏身份随朱以海各处赴宴,所带随扈仅陈王廷和乔三秀,毕竟在这么地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行刺,加上有陈乔两人在侧,谁人又行刺的了他。 然而很多事故往往都是因为大意!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行刺,对方早已摸清了他的行踪和安保,便在其出门那一瞬间以爆声分散注意力,出其不意暗下杀手,那河畔钓叟已不知什么时消失了,不用说也是一伙的。 本是无懈可击,哪知常宇天赋异禀能预感危险,可即便如此,这一次也是他有史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忍着高手? 不像。 血蝙蝠?刚才那人骂了一句血蝙蝠,显然其不是血蝙蝠,而且血蝙蝠也没有刺杀自己的动机。 这会是谁? 但不管事谁,常宇都觉得不能饶了他,不能白白被人在身上捅几个窟窿。 “封城!以东厂之名下令立刻封城!”常宇嘶吼,乔三秀领命而去。 “大人,您不要乱动”陈王廷取出随身药末帮常宇止血,随手撕开衣服帮其包扎,只是肩甲上那支箭却是精铁所制还有倒刺,折不断也拔不出必须用锯子锯,少不得遭罪。 在家丁的掐人中和疾呼下,朱以海悠悠醒来,瞧见了血人一般的常宇:“常公公,常公公,您,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死不掉的”常宇咬牙忍着剧痛被陈王廷搀起来朝马车走去:“那贼人临逃时怒骂血蝙蝠,那此事和他多少都有些关系”。 一想到血蝙蝠这个人,常宇不由心头一跳:“速回王府”。 “常公公不用担心,本王手底下有几个勇武护卫在王府当值,他们武艺甚高,这两年在外多靠其以死相护……”朱以海赶紧道。 常宇摇头:“论武艺高超,你全府上下抵不上咱家手底一人,但那血蝙蝠来去无踪行事下作,不是武艺高就能防得住的”。 吴中就在鲁王府内,他本是江湖客,喜独行独处。 常宇这两天和鲁王打的火热,早出晚归四处打秋风,身边有陈王廷和乔三秀两个大高手坐镇倒也不用担心,而他便王府里悠然自得,时而和独坐发呆,时而去偏僻处练刀,时而调戏王府丫鬟,时而偷瞧王妃几眼,日子过得充实而又舒坦。 天气燥热,吴中躺在凉亭里啃着西瓜,看着水池中的荷花尖上几只蜻蜓点水,远处陈所乐哥俩和莲心正在那边溪水,欢笑声若隐若现。 突然间,吴中眼神一冷,手中西瓜往后一扔随手抽出红缨宝刀,翻身一跃反手一刀劈去。 呲的一声,红袍分为两半,慢慢飘落,数米外血蝙蝠汤宁中从地上缓缓爬起,一脸骇然道:“你早料得老子来了?” 呸,吴中一脸厌恶之色啐了一口:“老子又不会算卦怎知你要来,只不过闻到了一股蝙蝠的臭味罢了”,说着抬刀一指:“正愁寻你不得,既然送上门来就别走了”。 血蝙蝠呸了一口:“特么的,今儿倒了霉,出门没看黄历又遇到你这厮……”话没说完吴中刀锋已劈到面门。汤宁中匆忙挡了一下,一个纵身跃向旁边假山:“爷走了”。 “想走哪这么容易”吴中紧追,手中宝刀如影相随,刀锋所到之处木屑石粉纷飞,汤宁中依仗轻功无双,四下躲闪却也惊出一身汗,扯着嗓子痛骂吴中。 这边喧闹终于引起王府里其他人的注意,陈家兄弟见吴中与人缠斗,立刻拎刀就冲了过来:“吴统领,这厮何人?”。 “血蝙蝠,围杀他!”汤宁中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吴中久战不下来了气,便招呼陈所乐等人围攻。 汤宁中一见势头不妙,知道只要被围住就是死路一条了,于是拼劲力气几个纵跃上了墙头:“爷走……哎呀……”一头栽到墙外。 却是被留在王府里的亲卫用箭给射中了,这些亲卫武艺虽不及吴中,轻功不及血蝙蝠,但箭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未一箭封喉,却也将血蝙蝠射翻墙外。 吴中岂能放过这机会,疾奔而去跃出墙外,却不见那血蝙蝠踪影,但地上却血迹斑斑,于是便想循着血迹追踪,只是绕了近百米外已难寻踪迹,怏怏而返。 行至王府附近,一马车疾奔而来,驾车的是陈王廷,只见其脸色凝重一身血迹,吴中便知不好,遥呼:小督主呢?” 陈王廷瞥见吴中,赶紧道:“大人为贼人所刺,身受重伤”。 说话间吴中已窜上了车,拉开车帘望里边一瞧,便见车内常宇侧卧,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已昏迷过去,旁边的鲁王泪眼婆娑可见吓的不轻。 什么人竟然能刺得到他,还将其伤的这么重,吴中是老江湖一见常宇这样便知是失血过多,眼光扫到他肩头那支铁箭不由眉头一挑,凑过去一看,见箭尾上有个万字,不由咦了一声,满脸疑惑。 王府里,上下乱做一团。 卧房里,陈王廷正在重新为常宇上药止血包扎伤口,只是对那支铁箭一筹莫展,因为不取下来就流血不止,取吧就要用锯子锯,那疼痛……以常宇此时状态,只怕承受不住。 “锯吧,疼死也比流血而死好多了吧,至少壮烈些不是”常宇悠然醒来嘿嘿一笑。 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老子真是服了你!”吴中一咬牙,掂了掂手里的铁锯:“这是为救您,事后别公报私仇哈”。 房内,常宇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房外,陈所乐等亲卫双目喷火,以小督主这种铁打汉子都忍不住惨叫,那得多疼啊! 这时的朱以海已离开了王府,去了巡抚衙门,他要行使王权封城彻查,一定要把那个行刺他朋友的贼人捉拿归案,他要调动城中的一切力量去搜捕那贼人。 常宇感觉脸上有点热,缓缓醒来,就见莲心正帮他擦着额头,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滴下来,啜泣着:“大人,你不要死啊……” “只要本督这头在,心不破,就死不了”常宇轻轻说了句,他这次失血太多,实在虚弱的很。 “大人,您醒了”莲心大喜随即又哇哇大哭起来。 常宇想抬手安抚她一下,却抬不起来,而且被刺穿的掌心还在钻心的疼,眼光瞥向门口的吴中,见他正拿着那支箭查看,对于自己醒来竟然毫不关心。 “莫不是有什么线索?”常宇问道。 吴中嗯了一声,见莲心哭哭啼啼惹的心烦,便以眼神让她出去,这才对常宇道:“这箭上刻个万字,是一个叫万户侯的采花贼所有”。 艹,常宇忍不住骂了句:“听着名号,就知道不知道多少女子遭了难,特么的采花贼来刺杀老子,还下手这么狠,说不过去啊!” “这便是卑职想不通的地方,采花贼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是末流为人不耻,所到之处都如过街老鼠,行踪神秘低调,最惧官衙的人,怎么且瞎了眼惹了您,莫不是大人抢了他相好的?”吴中挠挠头,常宇骂了句:“滚犊子”陷入沉思,他也想不明白。 “大人,卑职依稀记得那贼人逃走时骂了句什么血蝙蝠阴了他,您还记得么?”这时陈王廷插句话,吴中闻言一怔。 是了,是了,吴中冷笑点点头,蛇鼠一窝,于是便将刚才血蝙蝠潜入王府被他杀退的事说了,常宇也逐渐确定这两人之间必有关联,至于详情,那得抓一个回来问问了。 “只要城门关了他俩没得及出城,我至少能给你带回来一个”吴中拍了拍腰间宝刀对常宇肯定的说道。 常宇在床上微微点了点头:“你若带回一个,刚才那梁子咱就揭过去了”。 吴中差点一头栽倒:“卑职那可是为了救你啊”。 “是么,可是本督疼昏过去三次,谁能保证你没趁机泄恨”。常宇嘿嘿笑着,吴中翻了个白牙,一扭头走了:“我就知道!” 第1145章 擒获 吴中走出王府,抬头望天已是傍晚,因为突发事故王府暂停办理减免租登记业务,此时王府门前空荡荡的。 “吴统领”这时陈汝信带着几个亲卫追了出来:“我们兄弟与你同去拿那贼子”。 吴中摇摇头:“守好王府,有私入者格杀勿论”。 陈汝信皱眉:“这当口谁还敢私入王府?” “知道什么叫灯下黑么?”吴中嘿了一声,看着他道:“待会我会把城里搅的天翻地覆,贼子无处可躲的时候你猜他们去哪?” 陈汝信终于懂了,对吴中拱拱手率手下又赶紧回了王府。 吴中呼了口气,攥了下刀柄正欲翻身上马时,就见乔三秀从远处纵马奔来。 东厂下的命令,衙门办事效率快的可怕,第一时间就派兵将四个城门封锁,同时全城搜捕身上有刀伤者。 “若论封城时间,那万户侯或许不在城内了,但血蝙蝠却是来不及出城了”吴中推测。 “既是如此,咱们就先寻这血蝙蝠去,他受了伤被困城中已是插翅难飞了”。乔三秀向来沉稳如山,只是今日之事真的将这个老实人激怒了。 吴中摇了摇头:“血蝙蝠轻身功夫一流,其最善隐匿行踪,不管封城与否捉他都是不易,就在刚刚他受伤之际都能在我眼皮底下逃走,此时再想捉他甚难”说着抬头瞧了瞧天色:“若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他藏身线索天黑之后他便犹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便是插翅出城都有可能”。 “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乔三秀皱了皱眉头。 “与其将时间耗费在这只臭蝙蝠身上倒不如去捉那万户侯”。 “可他极有可能已出城了,事发之地就在东门附近,其完全可以在封门之前逃出去”乔三秀皱眉道。 吴中笑了:“乔师傅少在江湖行走,不知江湖人的计俩,他就是认定咱们这么想所以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反而藏于城中”。 额……乔三秀楞住了。 吴中又道:“他被你和陈师傅了砍了几刀受伤不轻,如此炎热天气出城能走多远,而且目标显眼很容易就被追上,加之他明显有同伙合谋,所以城中必有落脚之地”。 “有同伙合谋怎么就可断定城中有落脚之地?”乔三秀不解。 吴中看了他一眼:“小督主行踪不定,然贼人行刺手段明显经过精心策划,说明至少已经跟踪小督主两日以上,在城中数日岂能没有落脚之地,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万户侯本就是鲁人,保不齐还就是这兖州府的呢”。 乔三秀点头心中对吴中又佩服几分,此人平时虽咋咋呼呼,但江湖经验的确不是盖的,便问道:“那从何处下手”。 药店和青楼。 虽说行走江湖的人随手都会携带伤药,但受了刀伤而且非一处则极有可能去买药,未必自己去,但只要是买伤药的就有嫌疑。 另外青楼是这些江湖客最常落脚地,也是最能打听到各种消息的地方。 于是二人并分两路,去打听消息。 乔三秀江湖经验少,但却懂得利用手里的权势,和吴中刚分开不就便遇到一拨巡察官兵,于是拿着东厂腰牌:“严查药店青楼!” 东厂的腰牌向来很好使。 官兵们一点都不敢怠慢,能让东厂的人亲自督促查办的绝非一般贼人。 一时间,兖州城内鸡飞狗跳。 夜渐深,池塘里蛙声不绝听的人心烦意乱,陈汝信率十余亲卫持刀提灯在鲁王府里来回游荡,他兄弟陈所乐率另一波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王府很大,荒废的地方也很多,可藏匿的地方也多。 血蝙蝠会不会就藏在王府某个角落里无人得知。 但他们却不得不小心谨慎的提防着。 王府内最高的主殿顶层,况韧和几个神箭手各选了方位,居高临下悄无声息的观察,陆空一体搜查将危险排除到最小化。 常宇所在的大殿门口,陈王廷持刀端坐望着夜空一动不动。 房内,莲心正在服侍常宇喝药,这是朱以海请城中名医熬制的大补之药,据闻其中一味主药是百年的野山参,是朱以海下了血本弄来的。 “常公公放心好了,城门已封,便是挖地三尺本王也将那贼人给捉来”朱以海脸上恨意不绝,什么样的贼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而且就在他眼跟前,这简直就是打他的脸,再者说了若常宇有个三长两短,皇帝怪罪下来,他怎么能不受牵连。 常宇气色已见红润,比起刚才那发白发青眼见就要断气的样子好看多了,朱以海以为大补药起了作用,固然有之,却不知道常宇天赋异禀有着极其神奇的强大自愈能力。 “咱家为人刚直,仇家遍地,想要咱家这颗脑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种事早习以为常,倒是惊扰到了王爷,深感不安啊” 啧啧啧,瞧瞧人家这经历,习以为常。 再瞧瞧人家这嘴多会说话。 “万万不可这般说啊,实是本王招待不周,未尽地主之谊让常公公险遭不测,本王心中甚为愧疚……”朱以海真打算掏心掏肺时,突闻外便有喧哗声,顿时一惊,以为贼人又来。 却见是吴中来了,而且是拎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汉子,随手就扔在门口,大踏步进来,对常宇拱手道:“幸不辱命!” 陈王廷看了地上那蜷缩的汉子,忍不住踢了一脚,那汉子吃痛惨叫一声。 ”血蝙蝠还是那万户侯?“常宇眉头一挑,莲心赶紧将其扶起半卧着。 “血蝙蝠如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出城了”吴中淡淡道。 常宇皱眉:“他真的这么牛逼?” “真的”吴中点点头:“若非如此他岂能三番五次从卑职手底逃脱”。 “你是怎么抓到这厮的?”常宇便将目光投向门口那蜷缩在地上的汉子:“让本督瞧瞧,这万户侯到底是怎么个模样”没错,先前他虽被万户侯给捅了数刀,但竟然没瞧清他的长相。 “是乔师傅最先发现这厮踪迹,抓捕时被其惊觉窜逃,恰好被卑职给截住了”吴中轻描淡写说着走到门口,将那汉子提了起来。 也不知万户侯被吴中给怎么折磨的竟然站不起来,则由两个亲卫架到常宇跟前,仔细瞧了,竟还是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只是此时双目无神,满脸痛苦之色。 “你可识得本督,本督又与你有何仇恨?”常宇厉声问道。 第1146章 无妄之灾 “大人饶命啊,草民与您无冤无仇是受小人蒙骗啊”万户侯有气无力的哀求着,常宇撇了旁边吴中一眼:“有同伙么?” “有,拒捕伤重已死了”吴中说着呸了一口:“采花贼身边竟然跟着个亡命徒”。 “那是我族弟,你杀了他,我我……”万户侯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对着吴中喝骂却被其一个眼神秒杀,气势顿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怕你连鬼都做不成”常宇冷笑:“你将来龙去脉说了,本督或可给你个痛快,否则定让你人不人鬼不鬼受尽折磨”。 万户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穿着粗气道:“草民,说,草民全是受那血蝙蝠所骗……” 烛火摇曳,莲心站在院子里像失了魂一样,并非是殿内正在审讯贼人,而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一时间无法接受的事:那个小督主竟然是个公公! 是个太监! 其实常宇从来没刻意对她隐藏身份,甚至连她师傅也说了顺其自然总会知道,而且一路上为了低调隐藏身份,随扈皆称之为大人,常宇也自称我或者本官,所以她一直蒙在鼓里。 但刚刚常宇和朱以海两人之间说话,便以常公公和咱家来称呼泄了底,只是那会儿莲心心思全常宇伤势上边,无暇其他,这时在院子里清静一会突然间意识到了,这少年竟然是一太监,而且绝对是个权监! 之前她未曾听闻过常宇的名字和事迹罢了。 院子里天仙似的人儿不知道在暗自神伤着什么,而大殿内则静的落针可闻。 万户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了些前因后果,常宇大概了解了个来龙去脉,令他哭笑不得事,竟非政敌派来的此刻,而是不经意卷入了江湖仇杀。 这事因还要从血蝙蝠汤宁中和素净的恩怨说起。 血蝙蝠之所以能恶名远扬,除了一身轻功独步江湖外其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且贪色好淫,而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他在济南城内偶然盯上了莲心,惊为天人想要一亲芳泽,只是夜探客栈时被素净所伤,于是这梁子结下了,他发誓要将素净先见后杀方解心头之恨。 那晚他其实再次返回,意欲以下作手段释放迷药将素净莲心迷倒,然后作恶,只是没想到素净也是老江湖,稍有动静便立刻起身查看,让血蝙蝠直到天亮也无从下手。 于是跟踪素净到德王府,心中讶然,莫不是那天仙人儿是王府里的郡主啥的……还没玩过郡主呢,这想法让血蝙蝠亢奋不已,决定寻个机会夜探王府。 可随即他就窥探到素净和一帮大老爷们带着那天仙上了街头四处游荡,作为老江湖的人自然知道对方这是在钓鱼引他现身的,而且作为一个江湖好手,他自然也瞧得出来那群人没一个善茬,全是大高手甚至有宗师级别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还发现了自己的死对头那个杀神吴中竟然也在其中。 这拨人到底什么来头?血蝙蝠心中大震,若是别人可能就顺坡下驴,惹不起就此收手了,可他不同,越是这样他感觉到了刺激,他决定要刺激险中求,就是要在一帮高手的守护下,将那尼姑和天仙给糟蹋了才过瘾,才够刺激。 当天凌晨时他正准备潜入德王府时却发现这拨人起了大早出城离开济南,于是一路尾随南下,途中几次想下手都没找到机会,却看到了这拨人冲杀山贼的一幕。 这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久经沙场的悍卒!途中又窥破常宇太监身份心中惊骇不已,宫里出来的身边有这么多高手随扈,那天仙的人儿莫非……我操,太刺激了,血蝙蝠愈发亢奋。 只是面对众多高手和数十铁血悍卒他虽急不可耐但就是找不到下手机会,别提有多窝火了。直到在泰安城内窥探常宇一行时,柳暗花明又一村,发现了个同行。 常宇一行在泰安城中包场吃喝休整,当时引得官府大惊小怪,同时也引起百姓的议论不绝,自然也吸引了江湖人的注意,这其中就有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万户侯。 这万户侯本命万猴儿,本是飞贼生性好淫在江湖人称,一夜万户,花中封侯。 万户侯偶然一瞥就被莲心所迷住惊为天人,心痒至极竟在青天白日潜入客栈想要图谋不轨,却和血蝙蝠撞了个满怀。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两个江湖败类之前有过交集,偶遇之下便要共谋,万户侯听信血蝙蝠的话,此女乃宫中贵人,也是亢奋的不要不要的,宫里出来跟着那么多大内高手,不是嫔妃就是公主,作为一个采花贼玩了皇上的女人往后有的吹了。 只是这么高手随扈想摘这朵花,实在太难,必须分工合作。 “声东击西,你去行刺那太监,我去劫持那天仙,到手后同享……”血蝙蝠开始给万户侯画饼,又说只要杀了那太监,除了共享那天仙之外,所得金银全归万户侯所有。 江湖人以何为生计,又为何闯荡江湖? 无非就是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掠财。 你以为所谓的闯荡江湖就是电视里演的打抱不平,行侠仗义? 谁这么闲啊。 跑江湖不用吃饭啊,不要花钱啊,冒着生命危险自费除暴安良谁这么圣母。 所谓的江湖人,多是些无正当职业的三教九流人物,干一些上不来台面的营生谋生活。 就比如吴中,其在江湖薄有侠名,但为生计偶尔还不得兼职杀人糊口。 血蝙蝠也是,万户侯同样也是,他们作恶的同时当然也是以捞钱为主。 万户侯听信血蝙蝠的话,深信常宇一行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加上又有美人诱惑,便上了心又找来自己的一个族弟,三人一路尾随一路密谋。 在曲阜城外,见僧道尼离去,心下窃喜。 后常宇一行入兖州府,放松了警惕之心,终于被其寻到机会。 只是万户侯没想到的是小太监竟然也是个高手,那种突袭竟然还没得手,而其随扈虽不多却是顶尖高手,一照面就将他砍伤了,这和血蝙蝠说的有很大出入啊。 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常宇身边有吴中这种老江湖,若其当时立即出城或许逃掉了,偏偏他觉得自己聪明,反其道而行,却成了瓮中之鳖。 这一番来龙去脉听的常宇哭笑不得,很显然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不知该感慨红颜祸水呢还是红颜薄命,像莲心这种天仙生在乱世就是一种悲剧,可生在后世吧,一个不慎就变成了绿茶。 “你祖籍何处”常宇看着瘫软在地上如一条死狗的万户侯,眼神愈发冰冷。 “鲁东”万户侯有气无力的答道。 “鲁东何处?”常宇再问。 “祸不及家人,只求大人给小的一个痛快!”万户侯喘着粗气哀求:“小的作恶作端早料的有这么一天,认栽了”。 常宇哼了一声:“你既自知作恶多端还想着痛快?”说着厉声喝道:“来人,将其阉了!” 啊,万户侯大惊,张口欲呼,吴中向前一步将其下颚脱钩,随即有亲卫向前扯掉万户侯衣裤,挥刀就将那玩意给割掉了。 万户侯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呸,常宇一脸厌恶:“杂碎,只是污了王爷的地方”。 “这倒没什么,清扫一下便是”朱以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传言小太监心狠手辣果真不假,而且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自己被阉了,所以也喜欢割别人那玩意? “替他包扎一下,若明日不死,挂城头剥皮示众”常宇恨极了这万户侯,下手必须要残忍。 “那若死了呢?”吴中问道。 “照样剥皮抽筋!” 就在这时,况韧从外边急急走了进来:“大人,有那血蝙蝠的消息了”。 第1147章 悬赏缉拿 兖州城自午后便突然间封城,四门皆有官兵封锁严禁任何人出入,随即便有官兵巡捕在城中大肆搜查一时间弄的城中各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这么大的动静,便是老百姓也知道城里出大乱子了,有些耳目灵通的富绅已听闻是东厂下令在搜捕贼人,至于官衙里的大佬们则从鲁王那里知晓,东厂的一个大人物在城中被刺,若处理不当只恐整个兖州府的官场都要受到牵连。 虽然朱以海并没说那大人物是谁,那些大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东厂本就不是善茬,能被一个藩王称为大人物的绝非泛泛,后果能让一府的官场都受到连累,这个人已经基本浮出水面了。 但官场大佬哪个不是老油条,即便猜出是谁,但对方既然没主动亮出身份那就装作不知,这样即便秋后算账也能找借口脱身。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妥善处理此事。 如何妥善处理? 当然是全力抓捕那贼人。 甚至巡抚和知府亲自率队坐镇指挥,下边人也自不敢做样子走过程。 很快,万户侯的心中被发现,在乔三秀和吴中的夹击下,一死一伤。 但那个来去无影的血蝙蝠却如泥牛入海,没了一丝痕迹。 天近子时,城上巡逻的官兵在城西北角发现城垛上有条绳子缒下城外,地上还有些许血迹,于是快速上报,很快将消息送往王府。 常宇听况韧说完,面无表情看了吴中一眼:“你觉得他是走了还是故布疑阵?” “以其狡猾,卑职猜不出”吴中苦笑摇头。 况韧却是一脸疑惑:“城中追捕那么紧,他自然是缒绳出城了,总不至于费劲跑城上栓根绳子再溜回来躲起来吧”。 众人点头附和。 吴中则冷笑道:“若是如此,血蝙蝠就不会被称为江湖最难缠的恶人之一了”说着微微一顿:“他虽受伤,但距离此时已有数个时辰,早该止血包扎好了,怎会恰巧在出去的时候又血崩了呢?天气炎热身上有伤在野外躲藏,哪里有在城里舒坦呀”。 “你是说他故布疑阵,让咱们以为他逃出城了便放松警惕停止抓捕,而他却其实还潜藏在城中某处?”况韧皱眉道。 “只能说都有可能,你也说了这是故布疑阵,这样咱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出城了没”。 “那好办,只需到城下看看有没有脚印便可知道他出城没”朱以海插了句嘴,吴中摇了摇头:“不用看,一定有!” 朱以海一怔:“既然有那不就足以证明他出了城……” “夜蝙蝠轻功一流,他能以绳子缒城而出,自然也可原路返回”吴中摇摇头:“现在除了他自己,谁也猜不准他是出去了还是猫在城里某个角落”说着一指门外:“或许就在这王府里呢”。 朱以海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忍不住打了激灵。 “不管他如今在何处,都是个丧家之犬,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只能躲在暗处提心吊胆的了”常宇冷哼一声:“而咱家却可舒坦的睡一觉”。 夜极深,整个兖州府都在沉睡中,王府中的池塘里蛙声一片,吵得常宇烦闷无比实则是因为伤口疼痛而睡不着,他并未如自己所言那般能睡个舒坦觉。 直至天色渐亮,常宇才沉沉睡去。 外边响起轻轻的扣门声。 “谁”当值的陈王廷手瞬间就按在了桌子上的刀柄上。 “老陈,你去歇着吧”乔三秀轻轻推开门,陈王廷这才呼口气,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小督主才刚睡着,别吵着他”。 乔三秀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见王妃张氏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个盘子上边放着一碗参汤。 两人连忙施礼,王妃还了礼后朝里边张望一眼:“常公公可醒来了?” “大人昨晚伤痛一夜未眠,刚刚才睡去”陈王廷赶紧道。 哦,王妃眉头紧蹙,神情略显犹豫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最终还是一咬牙问了:“常公公这伤于性命无忧吧?” 陈王廷轻摇头:“若是别人恐怕不死也废了,但小督主不同常人,王妃勿要太过担忧”。 王妃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常公公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吧”。 “小督主非比常人”陈王廷笑了笑,王妃便问不下去了,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望其身影消失不见,乔三秀轻笑:“这王妃对小督主也是够关心的了,一大早就亲自来送汤”。 陈王廷嘿了一声“于其说关心,倒不如说是担心”。 担心?乔三秀一怔,随即恍悟,轻摇头叹口气。 兖州城这两天注定不平静。 昨日,官兵全城搜捕弄的百姓提心吊胆,今儿却好,直接来了一场耸人惊闻的扒皮抽筋。 这年头,死人常见,杀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将一个人吊在城门附近剥皮绝对稀罕! 万户侯很荣幸,这份荣耀属于他。 东城水门附近的歪脖子柳树上吊着一具尸体,万户侯最终是没熬到天亮咽了气,但却也是一场幸运,免受剥皮之痛了。 作为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淫贼,万户侯的名声就连普通百姓也有耳闻,得知其被捕杀剥皮平民愤时,兖州城的百姓将东北直接就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年老的刽子手神情专注在剥皮,一刀一寸认真且细致尽显匠人精神。 场面太惊悚,很多人都是捂着眼睛看完全程的。 万户侯虽已落网,血蝙蝠却依然杳无音信,官府并未松懈,至少只要小太监在兖州他们就不会松懈,继续全城撒网式一遍一遍的搜捕,能抓着最好,抓不着把他吓走也行。 天近晌午,亲眼目睹了剥人皮的兖州百姓们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着那惊悚的一幕幕时,又有一个劲爆的消息在全城炸开。 官府贴出了悬赏通缉令。 捕杀江湖巨恶血蝙蝠汤宁中,不论死活,赏银万两。 下附画像。 不用说着这自然是常宇授意,他要血蝙蝠在黑白两道都混不下去,要让他成为真正的丧家之犬,至于画像则是吴中口述画师描摹,据说相似度达八九分。 鲁王朱以海闻常宇醒来,赶紧前来探望,却惊讶的好半天说不出话。 小太监正在吃午饭,气色红润与平日无疑,甚至连举止都似常人,看见他还微笑着打着招呼,朱以海使劲的揉揉了眼睛确认看到的是人不是鬼。 可明明昨天奄奄一息命垂一线,眼下却…… 一夜直接,常宇已自愈十之四五,疼痛尽去,小幅度举动正常。 “曲阜事大耽误不得,午饭后咱家便陪王爷走一遭吧”常宇将朱以海让上坐,便吃便说。 朱以海又禁不住啊了一声:“常公公的伤不碍事了么?” “些许皮肉伤,不值一提!”常宇耸耸肩微微一笑。 额……可昨天你那样子不像是不值一提的样子啊,朱以海有太多疑惑却问不出一句,这小太监太过神奇诡秘了。 ……………………………………………………………… 码字很辛苦,书友们请从正版订阅,感谢支持,喜欢的投投票给点鼓励。 第1148章 趁火打劫 午后,东城水门旁边歪脖柳树上万户侯被剥了皮的尸体还吊在那儿曝晒,过往行人总是忍不住的皱眉瞧上一眼。 一辆马车在数十铁骑护卫下缓缓从旁经过,常宇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原来和剥了皮的羊一样,王爷您瞧像不像”。 朱以海皱了眉头,他不想看怕会做噩梦。 但他曾经见过剥了皮的人:“当年鞑子在兖州城没少剥人扒皮” “将来,当以鞑子人头在山东筑个京观,祭奠当年枉死的无辜百姓!鞑子欠山东的太多了”常宇放下车帘,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就像随口唠句家常一样随意。 但听在朱以海耳里却是另一番的震撼:“听闻常公公在太原杀贼筑了京观可是真的”。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京北长城脚下还有鞑子的京观呢,那才是壮观”。 朱以海顿时激动起来:“狗日的鞑子与山东与本王有不共戴天的国恨家仇!若……” “若王爷鼎力支持,咱家愿意代劳报这国恨家仇!”常宇打断他嘿嘿笑了。 “但有请尽取,本王绝不食言”朱以海很豪爽。 可常宇只是回了个苦笑,因为这货就是个穷屌丝,啥都没有,只剩下场面话说的敞亮的很。 “王爷有心便好了”常宇似笑非笑:“只是眼下王爷一清二白有心无力,但有的人确是有力无心,回头还要请王爷帮着都敲打敲打”。 朱以海可不是个傻子,闻弦便知雅意,随即神色变得很精彩:“常公公不会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或许可以换个说法”常宇嘿嘿一笑:“替人消灾,拿人钱财,这事仅凭孔府自己平息不了,咱家帮他平事,取点酬劳不过分吧”。 “不过分”朱以海点头。 “自咱大明朝建立至今二百多年了,孔府受皇恩浩荡荣耀至极,如今国难当头让他尽点忠君之事不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都不公分!”朱以海的头点的更加坚定。 泗河渡口还是一日既往的繁忙和热闹,甚至还比往日更忙碌,因为有很多兖州的百姓急急渡河东去想要去曲阜孔家那边落点好处。 魏长德还在凉棚下啃西瓜,他最近很嘚瑟,逢人就炫耀自己曾见过那个威震朝野的杀神东厂大太监,说的神乎其神,但很少人相信他。 信不信无所谓,反正魏长德自己坚信那人就是。 码头和青楼酒肆赌场一样都是三教九流鱼蛇混杂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满天飞舆论发酵之地,魏长德在说着自己的奇遇的同时,自然也会听到各地传来的新闻。 比如,曲阜那边民乱可能会暴动,比如兖州城昨天封城了有点不对劲,比如济宁那边的运河有数万官兵沿河南下,甚至还雇佣漕帮很多船运送粮草…… “魏老大”这时一个手下人急急匆匆走进凉棚在魏长德耳边嘀咕几句,魏长德蹭的站身来,西瓜都扔在一边:“没看错?” “绝对错不了”手下人很确定的点了点头,魏长德飞奔而去跳上船,呼喝去对岸。 对岸渡口的树荫下几骑在张望,魏长德下来船疾奔到了跟前,拱手抱拳道:“大人,草民……” “在下可不是什么大人,我姓况,”况韧跳下马拱拱手笑呵呵道。 “况老大”魏长德很敞亮他与况韧不打不相识,更无之前的野蛮骄横:“可是要渡河,那,那位大人没来?”,说着朝远处张望。 “对,是要渡河,比来时还多了些人”况韧说着侧耳对其低声道:“鲁王爷也在,这渡口人多眼杂让兄弟们稍稍谨慎些”说着掏出十两银子塞到魏长德手里。 “鲁王爷也来了啊”魏长德略显惊讶,心道回头又有的吹了,赶紧将手里银子又塞了回去:“上回是兄弟们不地道,这次不收钱算陪不是”。 “一码归一码”况韧赶紧又塞给他:“上回大人不是说了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占百姓一分一毫”。 “不不不,况老大,你听说俺说,这银子真的不能收,兄弟们在泗水讨饭吃其实也都是鲁王爷赏饭吃啊,这整个兖州都是鲁王府的,咱们不能吃人家的饭还收人家银子啊……” 况韧一怔,不知如何反驳,可他也是个认死理的人,于是家人就相互推辞着,这边常宇的马车已到渡口见状问明情况后,便将魏长德叫到车前。 魏长德很是紧张的来到车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草民……” “起来说话”常宇掀开车帘看着他:“你倒是很讲义气的人”。 “草民前日有眼不识泰山……草民就想……反正这次就不能收您银子”。 常宇哈哈大笑:“本督算什么泰山,鲁王爷才是你们的泰山”说着对朱以海道:“这小子人不错”。 朱以海懂他的意思,以鲁王府如今的境况,正是收买人心和招揽人手扩充势力的时候,这魏长德是漕帮在兖州的头目,的确很有用。 “你叫什么名字,可识得本王?”朱以海问道。 魏长德又跪下了:“草民叫魏长德在泗水讨生,未曾见过王爷”。 “既然常公公说你人不错,日后又空你去兖州鲁王府一趟”。 魏长德大喜,一来终于确定常宇真的是那个大太监,二来能傍上鲁王府这颗大树,以后在兖州可就更吃的开了。 感激的连忙磕头,又被常宇止住:“今儿你盛情难却但本督也不白占你便宜,回头送你一大买卖”。 “大买卖?”魏长德一怔。 “没错,明日一早你就去曲阜孔府找本督”。 “哦,呀,王爷,大人,曲阜那边正闹民乱呢,您们……”魏长德突然想起这事,出言提醒。 “若不是出乱子,本督和王爷去那边作甚?”常宇嘿嘿一笑,放下车帘:“快快渡河吧”。 魏长德似懂非懂,赶紧应了奔往码头招呼人手去了。 …………………………………………………………………………………… 最近订阅堪忧,是剧情不合口味了么,还是咋滴了。码字枯燥又发威,多投票支持一下下。 第1149章 双簧 曲阜城外,虽是黄昏之际依然人山人海,近日传言四起在有组织有预谋的煽动下,近则十里八乡远则周边县城的百姓们蜂拥而来将曲阜城围个水泄不通,只为讨个“公道”。 即,粮食。 大明末年,各种天灾兵祸虽不能说山东首当其冲,但从来都没错过任何一次,干旱,蝗灾,瘟疫,兵祸一个都不能少。 也因此,山东的老百姓那真的是又穷又苦,为了生计只能铤而走险,这也是山东响马盗贼多的主因。 也因此,只要有人一煽风点火,立马就毫不犹豫的搞事,所以纵观山东史上造反的暴动的老多了,白莲教,漕帮…… 如今,突然刮起一股倒孔妖风:孔府为富不仁,德不配位,坐拥良田千顷却无视百姓死活,要求开仓赈灾,减租免租…… 于是乎,短短几日间从各处涌来的百姓便将曲阜城围个水泄不通,有的奔着搞事来的,有的奔着能逼孔府开仓赈灾减免租,有的纯属凑热闹期待能落点好的。 可孔府也不是吃素的,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为防万一便第一时间就封了城,并且组织城中官兵以及府上家丁在城里维稳。 但这样一来却又将城外的百姓给激怒了,围城怒骂接连数日不止。 这让孔府及曲阜衙门头疼不已,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毕竟对方没扯旗造反,你无法出兵镇压,若是一个不慎搞不好还能逼的他们反了。 思来想去,只能遣人与外边谈判,但对方很强势的提出了三点,第一,开仓放粮,第二免三年田租 第一,免三年赋税。 孔府果断拒绝,开仓赈灾倒还行,随便弄个样子应付一下就行了,至于第二点,想得美,一旦开头了往后还得了啊,不能惯着他们的。 至于第三点免赋税那是朝廷的事岂能是俺们做的了主的。 谈判顿时陷入僵局。 于是一个缩头不出,而城外则民愤愈发愤慨,大有失控迹象。 却在这时,数十铁骑,跨刀背弓杀气腾腾到了曲阜城外,顿时引来一片猜忌,莫不是官兵前来镇压? 不可能吧,这才几个人呀。 “你们是什么人?”百姓人多势众倒也不惧,直接将常宇一行人拦住质问。 “兖州鲁王府的,要进城帮你们和孔府协调,请让开”况韧手握刀柄,在马上厉声道。 鲁王府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莫不是鲁王就在那马车里? 鲁王就是兖州府的王,早先虽名声不佳,但毕竟是朝廷藩王,百姓或多或少还对其有些畏惧,只不过还有不怕事的人:“帮俺们协调?哼,蛇鼠一窝怕是要商量着怎么对付俺们吧”。 况韧冷笑:“有些话说出来要负责的,你们这样瞎闹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事情搞坏了,王爷不忍尔等受苦才前来调停,别不知道好歹,莫不成你们还真的想要扯旗造反不成”。 呸!那人喝道:“说的真好听,不忍俺们受苦?那倒拿出点诚意来,别尽说些没用的,你也少吓唬俺们,若真的逼的俺们没的活路,就是造反了又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白白饿死”。 握草,谁这么嚣张啊,常宇心里暗骂,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于是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握草这虬须大汉有点面熟啊。 握草,这特么不是李慕仙么! 没错,这个带头鼓噪的正是莽汉正是李慕仙,他现在摇身一变城了仙师座下大弟子,闹事人中的大头目。 妈的,这货真是生在了好时代呀,常宇苦笑不得,对朱以海道:“这时候,王爷您的出面说两句了”只是面对这种大场面,朱以海有些害怕。 车外,况韧早就看清楚那人是李慕仙所扮,依然和他唱着双簧:“造反?哈哈哈,咱山东地界上每隔几年就有扯旗造反的,结果呢?李自成几十万都能杀的狼狈而逃,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撑得住几天”。 人群开始鼓噪起来,纷纷出身喝骂。 况韧见过大场面,丝毫不惧接着又道:“再说一遍,王爷此次前来是真心为尔等谋利,别不识好人心,若说诚意,尔等可去打听一下,就在前日鲁王府联手兖州诸富绅捐粮赈灾,同时减免天租,你们还敢说王爷没诚意?” 人群火气略去,又开始议论纷纷不绝。 “若这样的话你们还信不过,那王爷立马调头回去,剩下的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看看孔府是否服软,还是你们真的要造反攻城,顺便送你们个消息,就现在济宁那边有官兵数万,快骑一日便可抵曲阜”。 百姓哗然,窃窃私语声不绝。 “王爷,该您出场了”常宇嘿嘿一笑,朱以海轻咳两声,整了整仪态钻出车外。 “本王可以保证让孔府给你们个交代,但前提是在本王出来前不得扰事,济宁有数万大军绝非危言耸听,汝等若不信可遣人去打听”。 朱以海站在车辕上看着周围人山人海正色道,心里却突然有些小激动,握草,万众瞩目的感觉真好呀,若这次真的平息了此事,毫无疑问他朱以海的形象和威信蹭蹭蹭往上窜啊。 哇那人就是鲁王么,好年轻啊。 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咱们这有兖州过来的,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他应该不会说假吧,否则失信于民,他这王爷以后谁还认……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目光紧盯着朱以海,时而张望李慕仙,毕竟他现在是主心骨,话事人。 “既然王爷这么说,俺们就信您一次,不过总得给个期限吧,您要是一个月不出来,俺们总不能在这傻等吧,还有,不管济宁那边数万大军是真是假,但真的把俺们逼得没了活路,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对,鱼死网破……”众人附和,都觉得这人不愧是仙师座下大弟子,太有魄力了,老有担当了。 额……朱以海真犹豫如何对答时,便听见车小太监低声说道:“明儿午时”。 “明儿午时,定给汝等给准信!”朱以海放声道,心理却惴惴不安:一个晚上真能行? 第1150章 无礼 在兖州鲁王府近年虽名声不佳,但毕竟是一方藩王,普通老百姓对其还是有那种根深蒂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敬畏。 朱以海以一方之王拍着胸口保证,终究其了作用。 毕竟普通老百姓没几个想造反的,但凡有口吃的谁会舍家舍命去造反,若这鲁王真的能帮他们从孔府哪儿讨到好,谁又想撕破脸干那造反勾当。 只要落到好处,谁还管他孔府德不配位,多少朝家奴,茶余饭后骂几句用来解解闷就得了。 “不过俺还有一个条件”李慕仙又扯着嗓子嚎,这货常年闯荡江湖精通各地方言,一口地道兖州话张口就来。 朱以海皱眉:“你且说来听听”。 “俺要入城随您一起去那孔府,俺要亲眼看着亲眼听着到底是为俺们讨公道,还是密谋算计俺们”。 额……朱以海有些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拿主意,常宇在后边又嘀咕几声,朱以海便道:“你随本王入城,就不怕本王联手那孔府害了你?” 周围哗然,纷纷嚷嚷:“对,大师兄你不跟他们进去” 是呀,是呀,若是进去被他们害了怎么办…… 哼,“大师兄”一脸傲然:“为民请命,便是死了又何妨,若被你们害死了,这些兄弟自会替俺报仇雪恨!” 哎呦我去,车中常宇听的汗毛都支棱起来,这比装的无以伦比,果不其然周围百姓纷纷大赞,都觉得这大师兄义薄云天,真乃豪杰也。 “既是如此,那便请这位大英雄随本王入城做个见证吧”朱以海应了,于是李慕仙便让众人让开一条道让常宇一行过去。 至城下,况韧抬头高呼:“王爷要入城,烦请开门”。 城上守兵早在常宇一行与乱民对峙时便已上报,知县孔贞堪和孔胤植闻讯上了城头也是瞧的一头雾水,直至况韧喊话才反应过来。 “会不会乱民骗门之举”孔贞堪略显担忧一时拿不定注意,而孔胤植是见过朱以海的,二月袭爵时朱以海曾来孔庙祭拜,只是此时天色已微黑,在城上也看不清楚。 “可否请王爷说句话?”孔胤植喊道。 朱以海便从车里探出头:“懋甲公,月余不见可还安好?” 孔胤植号懋甲,但其是衍圣公一般人可不敢这么叫他,放眼兖州府也就鲁王有这个资格。 “果然是王爷,王爷安康”孔胤植听出果然是朱以海的声音,先忙问安示意下边守兵开门。 城门大开,车马缓缓而入,周边成千数万百姓竟也没人敢尾随一步,随即城门再次紧闭。 时,孔胤植和孔贞堪已在城门口施礼恭迎。 “去府上说吧”朱以海掀开车帘淡淡说了一句,二孔连忙应了乘车回府,令人准备接待贵客。 常宇车马未到,孔府大门已被家丁冲洗干净,原本围在门口的数百乱民已不知去了何处,孔胤植率族人在门前列队相迎。 朱以海下了马车,抬头看着正门的那块衍圣公匾额久久不言语,孔胤植略显疑惑向前一步:“王爷^……” 朱以海扬了扬手止住他说话:“今儿除本王外还有贵客盈门”众人一怔,目光看向马车……旁边的虬须大汉。 “是了,是了,还有贵客”孔胤植似笑非笑,拱了拱手:“这位贵客贵姓大名啊”。 哼,李慕仙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孔胤植脸色一沉,也哼了声:“既然这位贵客不屑于老夫,那请自便”说着转身对朱以海道:“王爷请”。 哎,朱以海叹口气看向马车:“懋甲公,那贵客还候着您呢”。 孔胤植这才反应过来,急急走向马车拱了拱手:“车里贵客赎老朽怠慢之罪,可否赏个薄面入府一叙”他虽不知车里是谁,但能让鲁王一口一个贵客,绝非一般人。 车内轻咳一声,弯身走出一个少年,四下张望一眼,伸了个懒腰:“到了么,睡着了”。 额,这少年是何人,怎么如此无礼,孔胤植心中很是不喜,堂堂衍圣公府竟然被其无视了,而朱以海察言观色也看出了这小太监好像真不待见这当代衍圣公。 况韧向前一步搀扶常宇下了车,李慕仙眉头轻挑,低声道:“大人受伤了”。 “差点嗝屁了”常宇掩嘴轻声回道:“不过看你这么牛逼啊,立马就好了大半!” 嘿嘿,李慕仙忍不住抬了抬高傲的头。 “要不叫你牛鼻子呢,牛逼哄哄!”吴中不知道啥时候冒了出来,一句话就让李慕仙气的差点拔刀。 “王爷,这位是……”被忽视的孔胤植是又气有尴尬,赶紧出声求助朱以海。 “这位是京里来的常公公东厂的,常公公,这位就是当今衍圣公”。朱以海赶紧走过来想要化解尴尬。 竟然是个太监,咦,东厂的,姓常,莫非……孔胤植的神色一息三变:“原来是常公公,当真是贵客贵客啊,贵客光临孔府蓬荜生辉啊……” “哟,你就是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啊,一把年纪了体格倒是很健壮的嘛”与孔胤植的热情想必,常宇突然间娘里娘气的,看的旁边的朱以海忍不住呲牙咧嘴,妈呀,他怎么这样啊,真你妹的恶心。 孔胤植也是反胃到想吐,可是表面还是一副恭敬温和:“不敢当常公公这般称呼”。 “有什么不敢的,这可是朝廷封的”常宇嘿嘿笑着,缓缓走向大门抬头也如朱以海那般盯着那块匾额目不转睛。 今儿邪门了么,怎么都盯着那匾额看,莫非上边有什么幺蛾子?孔胤植挑了挑眉也看向那匾额 然后,在场的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门前数十人盯着匾额瞧着,一动不动鸦雀无声,场面突然有些诡异。 “那上边写的啥玩意”吴中站在李慕仙旁边低声问道。 “恬不知耻”李慕仙回了句。 “我擦,你特么的骂谁呢……”吴中立刻就要爆起,被旁边的乔三秀拽了一把,给他使了眼神示意别搞事。 常宇看了许久,方才收回目光,微微叹口气,举步就往里走,这举动可谓是无礼之极,孔胤植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小太监如今名震朝野,说他英勇善战也有说起嚣张跋扈,看来传言一点儿都不假,不光跋扈还无礼之极,不说这是孔府是礼仪圣地,堂堂藩王都没抬步呢,你就先冲进去了? 果然太监都他们的一个德行! 可是偏偏又得罪不起。 朱以海对常宇的反常无礼很是疑惑,但并无怒意,他与常宇相交数日知其心性并非如此,这般必有深意。 第1151章 衍圣公府 常宇踏入大门,一眼望去便将到处张灯结彩,楼台亭榭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边,心中顿时感慨万千,要知道当初孔子只不过三间草房子。 可经过数百年的一再扩建特别是在明朝达到了顶峰,也就是今日的规模,九进院子,占地七公顷,房舍多大近五百间。 都说这个王府气派,那个王府牛叉,其实在这个时代,除了皇宫外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就是衍圣公府! 孔府有九进院子,每道门都很有讲究。 比如屏门只有每逢大典或者皇帝临幸,宣读诏旨,重大祭祀才开启,又比如大堂是接见官员或宣读圣旨的地方,二堂和三堂则是接见四品官以上的地方。 孔胤植在大堂安排接待了朱以海和常宇。 香茗腾腾,大堂气氛还是显得诡异,孔胤植和朱以海寒暄着客套着,常宇显得极其不合群,目光在大堂四下扫视,时而盯着孔胤植几人看的他们浑身发毛。 “你就是那个知县孔什么来着?”常宇抬手一指那瘦弱中年男子。 “下官孔贞堪” 中年男子赶紧起身拱手道,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滴下。 东厂的人都没善茬,何况这个大太监,在平时都少不得要鸡蛋里挑骨头,何况这个时候出现民乱,他怎么能不害怕。 “本督京城时便已久闻孔知县的大名”常宇似笑非笑,孔贞堪略显激动:“下官,下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心里是窃喜的。 可是他哪里知道常宇对他是厌恶至极,眼前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像个饱学之士,实则是个软骨头,历史上李自成刚北上破京城,那时有一股贼兵流窜山东,这货直接跪在路边认贼为主,献给贡马十匹,银一千两。 “你很好,本督记得你了”常宇微微一笑,孔贞堪神色间已难掩喜色。 常宇目光这时又盯上了孔胤植,心中厌恶更甚。 因为作为对孔府最为恩宠的大明朝,他当真是辜负了太多,甚至已经可以用无耻之极来形容了。 李自成破京城刚称帝,这货就赶紧的在孔府里供奉大顺永昌皇帝龙位,跪纳大顺印信,并献粮饷马匹,讽刺的是,李自成三月进京,在二月时他还上书朝廷为长子孔兴燮要二品冠服,而那个时候真是贼军北上火烧眉毛的时候,朝廷没有一刻耽误快马加鞭将冠服送来,可一个月后人家就开始供奉大顺皇帝了。 更讽刺的是,大顺皇帝还没供几天呢,鞑子入关了,于是便有了上初进表。 “衍圣公,当真持家有道啊!”常宇内心恨极了,却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孔胤植一时间听不出这话的好坏,不知是真夸他还是暗讽最近孔府闹出那么的事,只是拱拱手,说句:“老朽惭愧”。 心中却在想着,这太监是路过还是皇帝特遣而来,可这民乱不过短短几日时间,京城那边反应的也太快吧,而且有必要派这么个大太监来么。 “你不用惭愧,你只需告诉本督此事当如何解决?”常宇冷笑一声,以手指瞧桌面:“此事可大可小,眼下北方战乱刚平,百废待举之际若在弄出乱民暴动,朝廷会很被动,皇上会很不开心,向来以仁德著称的孔家怎么会逼的民反呢?” 我靠,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朱以海在旁边看小太监自到孔府后性格变幻,这说话间眼神一下就有了杀气,心中甚是惊异。 孔胤植闻言心中也略有恐慌:“此事非孔府不仁,实乃有人故意蛊惑,以此为由聚众闹事罢了”说着双目怒视门口站着的那虬须大汉……李慕仙。 “什么叫以此为由,难道外间传言的不对么,孔府名为圣府,坐拥六千三百大顷良田(108万亩)但可曾有过圣人之举,这天灾兵祸不绝,百姓流连失所民不聊生,孔府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么?” 李慕仙咬牙切齿说道,却让孔胤植又惊又气,气的原因自不用说了,惊讶这莽汉说话却文绉绉的。 “但这却不是你们造反的理由!”孔胤植怒斥道。 “俺们现在还没反,只是想讨口饭吃想要活下去,假若没了活路,哼,反也就反了”李慕仙冷哼。 “大胆”常宇怒斥:“你这厮,刚才在城外本督便忍你不得,入了城还这般张狂,张嘴闭嘴就造反,当真以为本督杀不得你么?” 李慕仙仰天大笑:“江湖虽乱,道义未绝,俺李啸天堂堂九尺男儿为民请命,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虽死犹荣,你若有胆,便杀了俺,这样鲁王府和孔府将失信天下人,正好坐实了传言不虚!事实上传言本就不虚呀,衍圣公您孔府数百年来世修降表不假吧”。 “放肆!”孔胤植气的发抖也没了气度抓起茶杯就扔了过去,李慕仙侧头闪过,冷笑不语。 “来人,给本督拉出去砍了”常宇怒喝,心理却暗笑这货真不要脸,还给自己起了个啸天之名。 朱以海大呼不可!慌忙将常宇拦住,低声道:“常公公息怒,万不可让鲁王府失信啊,若真杀了他,怕事态难平,愈发难收拾”。 常宇见好就收,怒斥李慕仙:“再口无遮掩本督先撕了你的嘴”。 李慕仙冷哼不语,神态一无既往的目空一切,大堂门外的吴中默默低下了头,实在快憋不住了。 “勿要理会这厮,衍圣公继续说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常宇逼视孔胤植:“本督曾闻先前城中有数百乱民围在孔府门前闹事,如今不见了踪影,莫不是全被抓了?” “前日有假僧道装神弄鬼纠集数百乱民……”孔胤植刚开口就被常宇打断:“衍圣公可曾见过鬼神?” 额,孔胤植一怔,小太监这话问的突然而且莫名其妙,于是摇摇头:“未曾所见”。 “没见过你怎知他是真假,本督问你那些人去哪儿了,没问你真神假鬼!”常宇一声怒喝,以掌击案将堂上众人吓了一大跳。 孔胤植是又怕又怒,堂堂衍圣公便是皇帝来了都客客气气的,这阉狗却对自己吹鼻子瞪眼的,然而他也知道小鬼难缠,何况这小太监是出了名的杀神,于是强忍怒气道:“封城之后,以兵围之,分些许米粮,其自散!” 握草,旁边朱以海震惊了,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衍圣公竟然被这小太监给训的服服帖帖,开眼了。 常宇冷笑:“饮鸩止渴罢了,他们不过畏惧你封城围困暂时服软罢了,若你开了城试试,你可以封城一天十天,你能封城一年十年么,也是,封城十年也饿不死你孔府,但城中其他百姓呢?” “是呀,这样可不是长久之法,总关在城里也不是办法,总要解决的,此时耽搁时间越长对孔府名声越发不利”朱以海附和着常宇说道。 “然,乱民提出的要求,孔府实在为难,此事还请王爷和厂公大人指点明路”孔胤植一脸苦笑道。 “本督入城前曾听了乱民提的三个要求,无非要粮赈灾,减免田租,免赋税,第一二件事你孔府办来并不难吧”常宇敲敲桌子:“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平日没人找茬也就算了,眼下逼到这个份上了,吐出点把事平了又伤不筋骨,不然总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睡不着吧”。 孔胤植略显尴尬:“这开仓赈灾倒非难事,只是这减免田租,只怕开了这个口子往后他们得寸进尺啊”。 “国难当头见死不救是咱们为富不仁这样会落了把柄,但若他们往后得寸进尺则是他们不知好歹,那个时候谁敢胡来便发兵镇压,有理有据他们也没脸说的什么”常宇冷哼还顺带怒视李慕仙一眼,随即又道:“此事王爷尚可为,为何孔府就为不得呢”。 啊!孔胤植一惊:“兖州那边莫非对王府也……” 朱以海摇摇头:“王府尚安,但兖州那边亦有孔府传言,本王为安民,已发告示,适当减免田租,毕竟眼下国难当头,朝廷立薄,咱们做臣子能出份力就出点,熬过这两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啧啧啧,瞧人家这觉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尴尬啊,孔胤植和孔贞堪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什么好。 “可是,即便同意减免田租,那赋税也不是孔府能做主的啊,不允他们必然又要借题发挥”一旁孔兴燮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 常宇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大人说话小孩搀和什么事,但也只是撇撇嘴:“孔府只要接受前两条,第三个则交给本督吧”。 “此事体大,厂督大人可否容我同族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孔胤植略一沉吟道。 “自然可以,但是本督提醒衍圣公一下,明日午时之前他们收不到回复则会采取激进行动,而且为了平息事态,本督建议孔府接受这两个条件”。 明日午时之前,这么急,孔胤植眉头一皱,招过孔兴燮低语几句,孔兴燮便急急离去。 “那乱民第三个条件,厂督大人准备如何应对?”待孔兴燮离去,孔胤植便问道,因为如他儿子所言,即便自己答应了这两个条件,第三条没搞定,他们还会闹事。 第1152章 如何处置 孔胤植抛出这个问题时常宇的目光看向李慕仙,厉声问:“尔等所求三年免赋?如何保证三年之后又三年,不应便又咋咋呼呼”。 “大人先前不是也说了么,若不知足便是俺们不知好歹了,那时候要杀要剐俺们也无话可说”李慕仙正色道,常宇抬手指他:“本督当为尔等向朝廷请命,虽不敢打包票能免三年赋税,但至少不低于两年,若尔等再敢得寸进尺,当以乱贼处置!” “不要拿话吓唬俺,也不用忽悠俺,谁知道你这包票要等到啥时候,俺们要个准信,不然不会就此罢了”。李慕仙一脸牛气哄哄道。 “本督今日便可给你准信,先免兖州府两年赋税,明日巡抚衙门便会张贴告示”常宇哼了一声:“这边诚意满满,你如何说?” 这话一出口,鲁王朱以海及孔胤植等人便是大惊失色,分不清小太监到底是忽悠这莽汉,还是真的有把握这么做,可免赋这种民政之事皆有朝廷做决定,即便他是皇帝亲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但也无权插手民政,朝廷也绝对不允许他这样权势滔天,否则不又城了魏忠贤,可就是魏忠贤当年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张狂啊。 可他们哪里有知晓,先前朝廷已有养民政策,针对北五省灾区实施免赋,比如河南山西全境免赋,山东等地部分免赋。 虽说兖州原本不在免赋范围,但因为这股倒孔妖风,朝廷为了保住孔府牌位,将会毫不犹豫就应了。 因为作为统治者,孔府是他们治国砥柱若被抹黑将会动摇根本,所以他们并不想看到这股妖风刮的太大,至少不能拿到台面上来。 朝廷以一府赋税来控制这股妖风,还是比较划得来的。 虽说崇祯帝知道这事是常宇暗中策划,但以三年赋税能换孔府一大笔粮饷及同鲁王府免田租让兖州百姓得以喘口气又能缓解阶级矛盾,这绝对是一笔很划算的帐。 而另一方面则可让孔府欠个大人情,看到么,没老子罩着你就是条人人喊打的癞皮狗,所以好好给皇家当贵宾犬。 而常宇之所以拍着胸脯保证明日便可确定,实则因为对他来说操作流程并不难,曲阜出乱子,兖州府的衙门才是最焦头烂额的,这个时候他只需站出来说:你发告示其他我来处理,有了他这个挡箭牌背锅的,兖州府衙门大佬求之不得呢,而常宇随后便可遣人入京将此事禀告崇祯帝,余下的事则顺水推舟。 崇祯帝盘算一下这场交易非常划算,乐意成全。 内阁诸臣虽不知道其中交易,如先前所说那般,他们也愿意免赋换孔府神位不倒,反正到处都在免赋,不差他那一府了,重要是北方如今不能再起民乱了,否则崇祯帝会骂他们,说是他们处理不当逼得曲阜民乱,那岂非又要背锅了。 所以,此事最终还是要如常宇所愿那般,所以他才有把握策划这个局。 其实对于免赋这种事,孔胤植甚至鲁王都是暗中窃喜的,毕竟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就拿朱以海来说,他是藩王。 藩王名下土地有两种,第一种是皇帝赐的庄田,面积很大不用交税,但这些土地实际上由地方官府控制和征收,地方衙门征收租金啥的是要截留一部分作为地方财政以及公报私囊,王府分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已,而大头则被衙门和当地大土豪瓜分。 第二种则是王府的私田,说白了就是自己的花钱买的或者花钱请人开垦的,面积也不小,收入皆归王府,是王府财政的主要来源。 但是,这部分是要交税滴! 孔府亦大同小异。 所以,若要免赋,他们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李慕仙低下头做样子想了一下:“若真这样,俺也保证明日晌午后百姓自散”说着看向孔胤植:“衍圣公那边怎么说呢?” 常宇将目光瞟向孔胤植。 “王爷,厂督大人,府上酒菜已备好两位先入席,给老朽半个时辰时间可否?”孔胤植拱手道,孔府是一个大家族,开仓赈灾开多少,减免租减多少,这是要开家族会议商量的。 常宇允了,好烫要慢慢熬,恰好也到了饭点肚子有些儿,而且孔胤植不在席他还吃的痛快些,否则看着他多倒胃口。 孔府九进院,有三堂六厅,前上房是专门用来接待近亲和族人议事之地,先前孔兴燮已将族中话事人召集于此,待孔胤植来商议大事。 朱门酒肉臭,孔府的宴席丰盛异常,美酒佳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可吃的人,就只有朱以海和常宇。 虽然常宇个人不讲究,可毕竟有藩王在,随扈们不能随意上桌的。 两人也是饿了许久,大快朵颐便吃便低声聊着:“常公公,免赋之事当真办的成么,若是回头朝廷不应,不光显得本王失信只怕会激怒那些乱民当真做些出格之事”。 “出格?”常宇哼了一声:“造反么?就凭数千庄稼汉子,本督仅发百骑便可屠尽!” 朱以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这,走到那一步总归不好吧,再者那样的话本王在兖州府信义再无,之前所为岂不白费了”。 常宇笑了笑:“咱家这么说也是给王爷安个心,他们若不知好歹则钢刀伺候,当然咱家应了的事自然一定做到,否则失信的可不知是王爷了,俺们东厂也要脸”。 朱以海这才松口气笑了:“有常公公撑腰,本王也不惧那些乱民了”。 “瞧王爷这话说的要折煞咱家了,将来还指望您给俺撑腰呢”。 “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常公公尽管开口,但凡鲁王府能帮得上忙的,本王绝对推辞”朱以海正色道,说着提了一杯酒就要敬常宇。 常宇有伤便以茶代酒:“有王爷这句话,俺可就放心了”说着低声道:“其实这免赋最大的受益人是鲁王府啊,否则咱家何必那么上心呢”。 呃……呵呵呵,朱以海被看破心思,略显尴尬,拱了拱手:“承情了承情了”为了转移这个尴尬的话题:“便抬手指了蹲在大堂门口的李慕仙,那人是乱民之首,事后如何处置?” “王爷觉得如何处置得当呢?”常宇随口问道,朱以海却当了真,皱眉道:“既乱民之首便有蛊惑人心之罪必须严惩,但若将其抓捕又会激起民愤,此事难也”。 第1153章 算算账 看着朱以海愁眉苦脸的样子,常宇呵呵一笑:“难么?”说着朝门口喊道:“那个什么哮天犬,本督看你也算是个义薄云天的人物,只是江湖险恶倒不如来本督这里谋个前途如何?” 李慕仙坐在门口肚子饿的咕咕叫,可孔府的人诚心没给他准备饭菜,为了角色他也只能强忍着坐在门口硬撑,此时听堂上常宇说话,便扭过头去:“俺看你也算是个好官,若孔府这事握手言和了,跟您谋个一官半职倒也无妨”。 呃,听两人对话,朱以海懵逼了,简直是一头雾水啊。 这也行? “有魄力”常宇招招手:“咱们就一言为定,你且过来吃些东西”。 李慕仙也不客气,起身入堂坐下就狼吞虎咽,却让朱以海嫌恶的很,乱民贼子竟还真的上桌了,这小太监也太不讲究了吧……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孔胤植,当他与几个族人返回大堂瞧见这一幕时,可谓是目瞪口呆,在门口愣了许久。 那乱民头目竟然与大太监和鲁王共宴。 什么情况。 “除衍圣公同孔知县外闲杂人不得入内”常宇抬头瞧了大堂门口一眼,冷冷一句话,就差点把孔胤植气到吐血,当代衍圣公,文人文臣之首,三公九卿哪个对其不是礼遇有加,便是当今皇帝和他说话都要客客气气,但这小太监在他面前却骄横的很。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计较这些,赶紧将民乱之事摆平才是当务之急,于是挥退了几个族人同孔贞堪进了大堂,脸色却极为难看,因为小太监无礼至极,朱以海都起身拱拱手,他竟然一动不动,慢悠悠的夹着菜还吧唧嘴,直接将孔胤植无视掉。 “衍圣公,谈的如何了”常宇放下碗筷,挥挥手示意撤席,门口的下人急急躬身走了进来,李慕仙尚未尽兴,匆匆又塞了几口,拎起一壶酒正欲再灌一口却被常宇抬腿一脚给踹翻:“腌臜样瞧着生气”。 朱以海等人讶然,这小太监当真是喜怒无常,骄横又霸道啊。 李慕仙就地一滚又爬了起来,手中酒壶不落仰头咕咕喝了个精光,随手朝门外一扔,瞧着孔胤植道:“圣公给个话!” “既然王爷和厂督大人出面调停,吾孔府亦传闻那般为富不仁……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孔府受皇恩浩荡自然要为君解忧……”孔胤植满口仁义道德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好在最终还是应了乱民请求。 之所以应了,当然不是因为真的食君之禄忠为君解忧,无非是用了半个时辰和族人算好了帐。 眼下困局,不出点血是不成,开仓赈灾还好,这减租免租却是一大笔损失,可是转念又一想,这里边大有文章可做,减谁的免谁的,减多少免多久都有可做手脚的太多了,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作为曲阜的大地主孔府有私田无数,朝廷若予免赋,受益最大的还是孔府,这样也算弥补减免租的损失了。 也就是说,孔府其实并未有多大损失,却可平息民乱,洗白名声,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谁说俺孔府为富不仁德不配位了,这不又减又免的…… 算来算去,这笔账值! “兀那汉子,你怎么说”常宇怒视李慕仙:“孔府应了,本督亦应了,尔等何时散去,本督警告你,若其得寸进尺或出尔反尔,三日内本督必发兵剿之!” 李慕仙拱拱手:“放俺出城,明日晌午前见兖州衙门免赋告示以及孔府开仓免租,吾等自然,若其出尔反尔,必鱼死网破”。 “卧槽,你这哮天犬竟还敢威胁本督”常宇随手抓起一只尚未来及收拾的酒壶砸了过去,李慕仙伸手接住:“谢大人赐酒”说着对着众人拱拱手,转身而去。 没人比常宇更了解李慕仙的本事了,这厮蛊惑人心可谓是传销祖师爷级别的,当初在真定府他能短短数日间就能怂恿数万难民给官兵当枪使围困真定府,随后又轻松将其解散了。 所以他知道此事曲阜城外的这数千之众,其实也被李慕仙玩弄鼓掌之间,用时画几个大饼就能召之即来,不用时弃之敝履。 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的么。 最重要的是,曲阜城外这些最多只算是乱民,连暴民都还算不上,更没有要扯旗造反,只是想弄口饭吃,只要给点好处便可打发了,毕竟有了吃,田租赋税又可减免,谁愿意去掉脑袋去造反。 一口袋糖和一把刀,同时放在眼前,他们自然乖乖的拿着糖果散了。 眼见李慕仙这么轻易的被打发走了,孔胤植擦了擦额头汗珠,起身对常宇和朱以海拱手致谢:“劳烦了两位,孔府上下感激不尽”说着亲自为两人沏茶,朱以海还客气客气,常宇则翘着二郎腿拿个竹签在剔牙,眼睛却盯着孔贞堪似笑非笑,将这个知县看得坐立不安浑身不舒服直冒汗。 “咱们也没出什么力,只不过走走过场罢了,但愿此事就此平息”朱以海客气着,孔胤植道:“王爷谦虚了,若非厂督大人替朝廷一口应了免赋之事,只恐这些乱民不肯善作罢休,还不知搞出什么事呢”。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感激常宇出力,实则是在提醒,你说做到哦,不然再出事可就不是孔府的责任了,而是你!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他自然听得出孔胤植话中有话:“衍圣公,这笔买卖做的不亏呀”。 “厂督大人何出此言?”孔胤植眉头一挑。 常宇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这里也没外人,乱民闹事看着气势汹汹,却不知其实为他人做嫁衣罢了,别的咱不说,兖州免赋三年,得利谁最大?”说着看向朱以海笑道:“王爷,您应该知道吧”。 朱以海略显尴尬,干笑两声却也没出声,目光瞥向孔胤植,这糟老头子竟然老脸也红了。 “这,,总归是乱民所求的,孔府此番……损失依然惨重”。 常宇一脸鄙夷:“若民乱不平的话,孔府损失的可远远不止如此吧,而且此番损失最大的难道不是朝廷么,因你孔府之乱,朝廷要免一府三年赋税,这损失怎么算?” “呃……,这个,皇恩浩荡,为臣者当铭记于心……” “别给扯这些没用的,你一句铭记于心打发谁呢,乱子本督代朝廷给你平了,但这单本督却不能代朝廷给你买了,知道买单啥意思么?就是这损失不能让朝廷来负责,不是朝廷不想负责,是负担不起!” 常宇一声吼,却把孔胤植给惊呆了,他么的,刚出了狼窝这又入了糊口,狗太监上门找事来的啊。 第1154章 翻脸 常宇的一番话听得孔胤植又惊又怒,本对这小太监就憋着火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了,怒声道:“合着厂督大人涮着老朽呢,如此戏弄老朽倒要去皇上跟前给孔府讨个公道”。 嘭的一声,常宇击案而起:“传言果真不假,恬不知耻到了极致,合着朝廷帮你擦屁股还得自个儿带草纸不成,你孔府你忒不知耻了,如今国难当头你享皇恩浩荡不为君解忧倒也罢了,却还要朝廷再为你割肉喂血,你他妈的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你,你,你竟敢……”孔胤植平日高高上上何曾被人如此斥骂,气的浑身颤抖站立不稳,旁边孔贞堪见状赶紧起身搀扶,朱以海更是手足无措:“哎呀,有话好好说,哎呀,常公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哼,常宇冷哼:“有的人听不懂人话,偏要让别人揭短打脸成行,你孔家什么臭德行自个儿心里不知道么,真他么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德高望重的千年望族么,呸!” “你……”孔胤植突然气涌上头,眼睛一翻竟背过去了。 “爹……”门口的孔兴燮见状,直接就朝大堂冲了进来,却被常宇一脚踢翻:“滚出去,这什么地方也是你随便进来的,没大没小!” 孔兴燮被他一脚踢翻摔的不请,从地上爬起来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这里是大明皇帝赦封的衍圣公府,厂督所为当真不怕得罪天下人,不怕朝廷怪罪,不怕皇上责罚么,或者还是说是皇上授意?”。 “草,敢非议皇上!来人张嘴”常宇怒喝,孔兴燮这才知道最后一句失言,本来还占着理却因这一句被抓了小辫子,刚想解释,就被吴中几人按住,上来噼里啪啦几个大耳光子直接给揍晕了! 恰这时孔胤植刚被朱以海和孔贞堪掐人中救醒,见状直接喷了口老血:“老朽不上折子参你一本,誓不为人!就不信你只手遮天能毁我孔府千年基业”说着扯住朱以海:“王爷要给孔府作证,这太监骄横残暴……” 啧啧啧,常宇端起茶杯悠然抿了一口:“折子你随便上,皇上如何责罚朝廷如何责骂,本督全接着,只不过那是以后的事,衍圣公咱们说说眼下的事吧”。 “眼下,眼下什么事?”孔胤植被小太监给气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他么的装傻”常宇啐了一口:“兖州一府三年赋税损失以及本督的出场费咱们得好好算一算!” 呃?三年赋税孔胤植倒还听得懂,只是出场费啥意思? “此间民乱,已至数千人围城,若非本督适时出手斡旋,后果将不堪,既然本督出了力,难不成你一顿饭就将本督打发了?”常宇哼了一声。 “厂督大人之前不是说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也是食君之禄的,解决民乱也是分内之事,怎么却要起好处来了,您这算是索贿吧,下官可是听闻这数月来东厂联通都察院等查贪反腐,怎么滴还……嘿嘿”一直少说话的知县孔贞堪将孔胤植扶到座椅上冷冷道。 区区一知县,竟然敢直接怼当朝东厂提督,这在别的地方简直难以想象,但孔贞堪敢,因为他也是孔府族人,背靠孔胤植这座大山,即便只是个知县但在兖州境内知州大人和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便是兖州巡抚大人都要礼让三分,简单说他和孔胤植就是曲阜的天。 “本督出了力,当收这力气钱怎么就叫索贿了”常宇冷笑逼视孔贞堪:“你不提着查贪反腐的事本督差点还忘了这茬,来时路上听了不少曲阜官府的事,既然本督来了,那就好好查查有没有贪污受贿之举!” 孔贞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理由很简单,这货在史料上明确记载的贪污犯,可即便如此因为孔胤植的原因,没人敢查他,甚至满清坐天下的时候,也闻他贪污之举,但在孔胤植的保荐下依然让他官复原位。 “别人不敢查,不敢动你孔府,本督敢!”常宇厉声道:“去京城打听打听,王侯将相近百勋贵,本督怕过谁,连国丈本督都动的,怕你的孔府?本督从来就不怕得罪人!否则皇上要我何用!” 明明是大热天,大堂内的人却一个如坠冰窖,连流的汗都是冷哼,因为常宇说这话的时候将他的霸气和杀气全部释放,岂能是这几个货能承受的来。 更何况,他言下之意是要查孔贞堪的腐败了。 罢了,孔胤植知今晚此事难善了,这太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打出威名,绝非善类,不若先应了他,日后联手朝臣制造舆论再找回场子,以孔府的影响力,朝野上下一起发力,即便崇祯帝在宠信他也顶不住吧。 “厂督大人要多少出场费?”孔胤植强压怒火问道。 常宇伸出一根指头,孔胤植挑了挑眉:“一万两?” 哇,常宇一脸的夸张:“孔府这么有钱啊,可本督只要一两而已!” 呃……一两?别说孔胤植了,就是朱以海都懵逼了,这趁火打劫的也太……寒碜吧。 “如孔知县所言,这为君解忧也是本督分内之事,区区举手之劳便收一两银子意思一下便可,不过……”常宇的表情又古怪起来:“朝廷的三年赋税则一文都不能少”。 你……孔胤植就知道天下不能掉馅饼,只是张口就是三年赋税…… “本督要提银三十万,粮十万石,三天内必须备齐,否则乱民虽去,本督却就要封城查案耗下去了,你便是说到天上去若能赖掉一文,便算你赢”。 “你,你,你,怎么不去抢!”孔胤植一听这个数顿时就毛了,虽然这数对孔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本督又不是那贼人,为什么要抢!”常宇怒喝,孔胤植被其气势所逼,竟不敢再言。 十万石,三十万银多么?常宇曾暗暗算过一笔账,史料曾记载过明朝一些赋税记录,全国每年田赋平均在两千万石左右,天启年间,北直隶和山东三府解银子一百二十万…… 北方赋税向来比南方少许多,曾有传言说北直隶八府一十八州一百一十七县交的税还没有松江两个县多。 所以说即便按照三年来算,常宇这个数要的也有点高,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事孔府给的起。 第1155章 奇耻大辱 见其不语,常宇竟然做出一个出人举动,突的向前一步抓住孔胤植胸口衣襟将他提了起来,吓得朱以海和孔贞堪连忙劝阻:“常公公不可,万万不可”。 常宇不顾两人劝阻,恶狠狠的对孔胤植道:“你tm的算算,从大明建国起,朝廷给了孔府多少优待,你们得了多少好处,可眼下国难当头,各地战火四起,朝廷国库空虚,没钱没粮,你他妈的可曾说过捐过一文钱为朝廷解忧,偏偏那贼军来时,你跪着……”突然想到历史轨迹已变:“眼下朝廷这么艰难时刻,替你擦了屁股难道还要替你承担损失?这事传出去,本督倒想看看天下人骂的事我东厂阉狗,还是孔府的沽名钓誉,恬不知耻!” 说完将孔胤植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返回座位闷声喝茶,这边朱以海和孔贞堪赶紧将其扶起,低声劝慰着。 孔胤植双目呆滞,一动不动。 许久才长叹一声:“厂督大人骂得对,孔府当知感恩,国难当头不能在扯朝廷后腿,这数目孔府应了”。 “这数目,只是孔府应赔朝廷的三年赋税,如今天下大旱,北五省又因兵祸失收以至千里饿殍,孔府难道不该尽点心意么?”常宇才不管孔胤植是被骂醒觉得内疚还只是权且之计先将自己打发走再说才应了的,只管自顾加料。 “不是应了开仓赈灾以及减免田赋了么”孔贞堪小声说道,话才刚落声,常宇便将手中茶杯狠狠砸来,正中其脑门,一声惨叫鲜血迸流。 “那是平息民乱应付的代价!与捐赠何关!”常宇怒吼! “够了!”孔胤植再也忍不住了,这太监暴虐骄横至极,竟然对官员肆意打骂,简直比魏忠贤还丧心病狂,然则讽刺的事朝野竟然还盛传其实护国英雄,将其吹的神乎其神……这他么的还有天理么。 他决定,不管如何先将这瘟神弄走再说。 “怎么滴”常宇一个眼色瞪了过去,孔胤植忍不住一个哆嗦,咬了咬:“除先前那个数外,孔府捐银子二十万两,粮五万石!” “敞亮”常宇一声吼,拱了拱手,转身沏了杯茶端到孔胤植跟前:“衍圣公此举大善,本督当让天下知晓,孔府并非传言那般,而是拎得清大是大非的,在朝廷艰难之时伸出援手至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明垮下去的,便只是这一点就好过太多的豪门勋贵,此举也算给他们做出表率,果然不愧是千年孔门啊”。 打一巴掌,给颗糖吃是常宇惯用的手段,但人老成精的孔胤植却从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默默的低下了头,开始检讨孔府这许多年来是不是有点漂了,以至于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了,否则眼下也不至于被人找到把柄指着脊梁骨骂。 若平日多行善举,或者改朝换代前夕为朝廷出点力,即便再换新主子,世人也会说孔府尽力了,不得已为之,也不至于现在被人骂的狗血喷头却无从反驳。 所以,他从小太监这句话里,听出了敲打之意,也听出提醒之意,当然还有隐隐恐吓的意思。 不,他还是不了解常宇。 常宇恐吓别人不用隐隐,而是明目张胆,便如眼下这般:“本督知今日所为用不了几天则会传遍朝野文人士子所唾骂……” “不敢,不敢”孔胤植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常宇轻笑:“您是当朝衍圣公,天下文人之首有何不敢的,只要您轻轻一张嘴,自然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来替您出头,但是……债多不压身,本督还真不惧这些,想京城近百勋贵哪个不想弄死本督,可本督又何惧之有”说着一顿似笑非笑:“衍圣公府是一呼百应的金字招牌,但本督的东厂衙门又岂是吃素的,孔圣人,回头您想怎么玩,咱家都奉陪到底”。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谁都听得出常宇的威胁,你敢弄我,我必搞你!下阴招使损招自大明建国以来,就没人比的东厂,便是老牌特工组织锦衣卫都不行。 果然,孔胤植脸色变得,说实在话,以他的地位今日受辱怎么能轻易罢了,回头必然要找回场子。 可是听了常宇这话,他开始纠结了。 孔府是一呼百应,但毕竟心虚啊,首先传言的确不假,孔府德亏,再者因此引发的民乱要让朝廷承担损失……说白了占不到个理,只能让脑残粉们无理取闹。 可东厂的手段他自然也知道,煽风点火一流,文人士子们或者还能站他这边,但老百姓呢? 公道自在人心! 舆论上最多也就旗鼓相当。 实力上呢? 呃……逼急了会不会派人来暗杀…… 算了,先谋后动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也不急在一时,冲动容易出错,先看看形势再说! 常宇不是个唠叨的人,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说天色已晚深感疲惫去寻客栈休息,竟不在孔府下榻,可见其对孔府成见之大,或许也自知不受欢迎吧。 朱以海自然是留下了做客,他要为常宇擦屁股,小太监又打又骂耍完威风,爽的一比走了,这善后的事他得来做。 说白了就是要开导孔胤植不要想着打击报复,因为你心里得有点逼数,小太监拿你钱财也帮你消灾了,而且不是私人索取是充粮饷,你抓不到他小辫子,无非告他个嚣张跋扈,可这罪名别说崇祯帝了,就是内阁都听到耳朵生茧,太没新意了,再者俺老朱家把你们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的款待两百多年了,让你捐点粮饷怎么了?你孔府平日为人处事是怎么样你不知道么,老百姓为什么骂你们心里没点数么…… 反正,这一夜的孔胤植失眠了。 搁谁谁能睡得着,他可是衍圣公,天下文人士子那边是众星捧月,敬之若神的存在,可今晚却受了奇耻大辱,被一个阉人破口大骂肆意践踏,爱子更是被暴揍至昏过去,他孔胤植活了五十三年从来没遇到过敢对孔家人这般羞辱的,不,应该说这数百年来都没人敢这样做。 偏偏这太监就做了! 偏偏好像还不能和他斗恨,要哑巴吃黄连。 第1156章 认了 东方见白,孔府西南临街的一家客栈里开始有了动静,掌柜的和店小二已经忙碌起来,昨晚来大主顾直接将店包下了,好几十口子这得赶紧准备吃喝的东西伺候着。 莲心洗漱完推开窗户朝外间瞧了瞧,天有些阴,莫不是还要下雨? 心中嘀咕着,转身推门出来到楼下打了盆清水上来朝隔壁房间走去,轻轻敲了几下,乔三秀从里边推开门。 “大人醒来了么?”莲心轻声问道。 乔三秀嗯了一声,莲心端着清水走了进去,见常宇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间发呆。 “大人,洗漱吧”。 常宇闻声转头过来:“你起的倒是早啊”。 莲心微微一笑问道:“大人的伤好些了么?” 常宇低头看了看手掌心,又摸了摸肩头:“再过三五天便可恢复如常”莲心一脸惊讶:“您……您这是金刚不坏之身么?” 常宇大笑:“你从哪儿学到这个词”。 “师傅说的啊,师傅说那和尚就是金刚不坏之体”莲心一脸认真道,常宇哦了一声眉头轻挑若有所思,突的哑然失笑,竟差点信了,这世上哪来的金刚不坏之体。 随扈陆续起床洗漱,随后齐聚楼下共餐,常宇在窗口落座,边吃边看外边行人脚步匆匆,于是招来店小二问道:“城里边一早可有什么新鲜事”。 “回军爷,听说孔府和外边的乱民谈和了”店小二作了个揖:“说是孔府开仓赈灾还减免田租了呢……嘿,早这么大方哪来这一出啊……” 常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挥退店小二:“莲心啊,晌午带你去孔府吃顿大餐”。 “好嘞”莲心开心的笑了,旁边陈家兄弟看的双眼直了。 “大人,您看”陈王廷突然朝店门口一指,常宇抬头望去就见孔贞堪正探头张望,额头上还包着纱布,瞧见常宇后便颠颠的小跑过来:“下官给厂督大人请安了”。 常宇嘴角上翘:“本督安的很哟,却不知衍圣公安不安呀,孔知县这一大早过来不会真的只是给本督问安吧”。 额……孔贞堪略显尴尬,四下瞧了瞧:“厂督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客房内,常宇站在窗口看着院内绿枝,孔贞堪在他背后躬身而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孔府当为表率,下官食君之禄也尽绵薄之力,愿捐饷银万两!” 说着擦了擦头上冷汗。 常宇一动不动,房内寂静无声,孔贞堪愈发紧张,挥汗如雨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半响,常宇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放下看着孔贞堪一脸蔑笑:“孔胤植想来一个晚上就给你想着这么个法子?”。 “厂督大人”孔贞堪噗通一声跪下:“非衍圣公之意,真乃下官绵薄之力啊!” “哼,嘴硬”常宇冷笑:“区区一知县张口就是一万两银子,这哪里是绵薄之力,你当本督三岁小孩么”。 “下官……下官”孔贞堪以头拄地,竟不能言。 “本督自掌管东厂以来,查贪反腐鬼神难挡,京中王侯将相国戚勋贵何曾惧过一人,衍圣公府虽地位神圣然则却也不入本督法眼,又何况你一个受其庇护的小小知县,但凡本督查到你有作奸犯科,要你几时死,阎王都救不了你”。 “厂督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孔贞堪再也撑不下去了,他之所以一大早就来问安捐银子,便是被常宇昨晚言行所惊,这太监丧心病狂呀说要弄他恐怕不是随口说说,连孔胤植都被骂的狗血喷头,自己更是被砸个头破血流,他若真查办,自己凶多吉少! 于是乎,昨夜孔胤植和朱以海便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一万两银子说是捐赠实则就是要贿赂常宇,让他高抬贵手放其一马,这点小九九常宇自然一眼看破,若以他之前的脾气,银子收了,人依然要查办! 可如今不同了,虽未深涉官场却也不得不为人情世故所牵绊。 简单说,打狗要看主人,孔胤植的面子还得给! 虽然他不怕事,但能不和孔胤植完全撕破脸,最好就不要开战,因为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即便他能将孔府的名声搞到比狗屎还臭,可朝廷还是要把这块神位扶正,弄个万人敬仰的假象,伤不到他根本。 而他,则会成为孔府的脑残粉们火力重点炮轰目标。 可不能小瞧孔府的脑残粉,他们多是文人士子甚至朝中要臣,是这个国家构成的重要部分,掌握着话语权。 所以常宇才会留朱以海在孔府,就是让他在当和事老,一边吓唬一边安慰:小太监现在如日中天,朝廷平乱全靠他,更不要说他手握东厂大权就是连锦衣卫也在他手底听差,你孔府和他斗能落得好么,又何必呢……再说了你孔府如今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舆论风评很不好,就消停下吧。 很显然,孔胤植权衡再三,将这些话听进去了,于是才有了一大早就开始放出答应乱民的利好消息,同时孔贞堪巴巴上门捐饷。 “以你在曲阜这数年所为,本督只要查你一查一个准,不死也得扒掉你层皮”常宇起身走到跪在地上孔贞堪跟前抬脚一脚将其踢翻:“但衍圣公既然已拿出诚意,本督也得给他个面子,你去凑个五万整数,然后辞官,本督便不在追究”。 “是,是,下官,,不,不,草民谢厂督大人高抬贵手!”孔贞堪伏在地上喘着粗气,豆大汗珠子滴个不停。 “还有,给衍圣公传句话,收起他那副虚张声势,孔府往后或许能安宁些”。 孔贞堪走了,带着感激走的,虽然小太监一张嘴就要他五万两银子,以大明公务员的低薪是天文数字,但对于他来说虽伤筋动骨但还能拿得出来,至少保着平安了。 曲阜城门在天亮之际首开西门,城外乱民尚未反应过来时便有数骑狂奔而出,随即城门封闭,乱民本欲拦截,马上人抽刀大喝:“东厂奉令办事,若敢阻拦杀无赦!” 乱民大骇,任其远去。 其实早在昨晚,李慕仙已出城与乱民中头目通了气,言之在鲁王的斡旋下孔府应了条件,同时也告诫诸人见好就收,因为在济宁真的有数万大军,更重要的是那个传闻那个率官兵杀贼军杀鞑子战无不胜的屠夫东厂大太监,此时也在城中! 他已放了话,若不知好歹,发兵屠之! 余众大骇! 说白了,他们并不像扯旗造反,有好日过谁也不愿意干这种掉脑袋的营生啊,便一切听从大师兄安排! 所以那几个东厂番子应该是去兖州府衙门取免赋安民告示的。 半晌午时西门大开,孔兴燮代表孔府率一众家丁与乱民头目会面商议细节,余众则不得靠近城门,这个时候有数十大汉从西边缓缓而来,为首一人遥见城外人山人海不由蹙眉。 “现在不准入城”这群人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兵拦住。 “可俺是应约而来,东厂的一个大人让俺今儿到孔府来找他”没错,正是戴长德一行。 守兵为了难,便让其稍等片刻一人奔去那边通报正欲乱民头目议事的孔兴燮。 一听这话,孔兴燮也皱了眉:“让那人过来说话”。 戴长德便去了。 “哪个东厂大人让你来的?”孔兴燮见这群人皮肤黝黑一副苦力模样,内心充满疑惑:“你们是干啥的?” “俺们是泗河粮船帮的,是东厂的常大人让俺来的”戴长德见这青年虽鼻青脸肿但一身华服很贵气,知道不是一把人,便客气的说道。 粮船帮!不只孔兴燮讶然那些乱民头目也感觉到意外,这个靠水吃水的大帮派在山东势力可不小,东厂的找他来干嘛。 “那常大人找你们来干嘛?”孔兴燮问道。 戴长德摇头:“不知道,昨儿他们渡河的时候告知俺们今儿过来”。 “喂,这位船老大,向您打听个事”一个乱民头目突然出声问道:“听说济宁那边来了不少官兵?” 这个戴长德还真知道:“昨儿就听说了,好几万呢”。 众人立刻变了色,船粮帮的消息又快又准,人尽皆知错不了。 孔兴燮见他也不似说谎,便放其入了城。 第1157章 完事走人 孔府很忙乱,堪比两年前清军入境那会。 管家和账房忙的满头大汗,因为孔府不管要开粮仓还要开银库,粮食一部分要拿去赈灾做样子,另外一部分则要装车抵朝廷的赋税,当然了明面上要时候是捐赠给朝廷的。 孔胤植一夜未眠,双眼已是赤红但毫无困意,此时正陪同朱以海在大堂喝茶,从客栈回来的孔贞堪将话也传了过来。 “他既说这话,便算是和衍圣公握手言和了,你不搞他,他也不会欺人太甚的”朱以海吹了吹茶水淡淡说着。 孔胤植面无表情点点头,随即吩咐下人设盛宴,并亲自去往客栈迎常宇赴席。 如此低姿态,到底是要卧薪尝胆还是真的要和小太监一笑泯恩仇尽释前嫌,连朱以海都看不明白。 常宇也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孔贞堪走了之后,他就回到客房和陈王廷几人喝茶闲聊,直到亲卫通报衍圣公孔胤植求见。 “莲心,吃大餐去了”常宇起身大笑而去。 客栈门前,孔胤植的出现引来百姓围观,在曲阜他就是天,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今儿却杵在一家客栈门口干啥来着。 “衍圣公红光满面,莫不是府上有什么喜事不成?”常宇从客栈走了出来满脸春风朝孔胤植拱了拱手。 孔胤植哈哈一笑,举步迎向前去:“厂督大人贵客临门,孔府蓬荜生辉这便是天大的喜事呀!” “啧啧啧,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常宇与其搀手上了车,围观百姓感慨,谁人这么大架子竟然让衍圣公亲自来请,看关系这么好,莫不是兖州的新鲁王? 车中,常宇同孔胤植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热聊着,好像那些不快的事情从来就没发生过,甚至连车外随扈的陈王廷,乔三秀等人对此都觉得理所当然,唯独吴中满脸不屑:官场太虚伪! 孔府张灯结彩以高规格的待遇迎接小太监的二次登门,而小太监却像第一次登门一样,各种好奇,各种看不够,各种问东问西。 伴随左右的孔府家主孔胤植则不厌其烦的有问必答。 朱以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震骇不已,孔胤植老油条能屈能伸尚可理解,小太监年纪轻轻竟然也能游刃自如实在难以想象。 宴够丰盛,席够隆重。 赴宴的人也够尊重,吃的也很开心。 酒足饭饱,孔府也将粮饷备齐,于此同时兖州巡抚衙门也在全府快马发出告示,免赋三年,百姓恍然如梦随即狂欢不已。 城外乱民闻讯亦振奋不已,按约定各自散去,心知若不散只恐大难临头。 而最欢喜的人则是魏长德,其率手下人入了城,问明孔府方向就直接找上门,家丁闻知乃那太监邀来不敢怠慢,将其一行请入孔府以贵宾待之,这让魏长德真的如做梦一样,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在孔府里成为座上宾,大吃大喝了一顿,这牛逼够吹一辈子的了。 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始,吃饭完后小太监接见了他,给了下了个大单子,将孔府所捐十五万石粮食,经泗水入大运河运往京畿赈灾。 眼下数万大军南下,军粮固然重要,但北方失收粮食缺口极大,整个河北包括京城在内已尽枯竭,必须要赶紧调粮食支援,否则白骨千里。 虽然朝廷此时也在想尽办法解决,但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南方调粮,先不说有没钱买,买不买的到,就这数千里路程等粮食到了都不知道饿死多少人,搞不好还会发生民乱暴动。 相对于朝廷,常宇的办法就多了些,因为他可以不要脸,也可以不则手段。 所以在济南从德王那弄了十万石,留下一部分为军粮剩余的则运往京畿,如今在曲阜又弄了十五万石也全部运过去救急。 之所以当时把济南的粮食还留一半南下,是因为他来之前他也没把握能否曾曲阜这打得到秋风,毕竟军粮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粮食还打个毛的仗。 来之前没把握甚至都没想到理由,结果竟没料到还收获颇丰。 仅靠从德王那弄来的五万石粮食远不够数万人消耗,但常宇还有其他准备,八达通早在数月前已经南下采购屯粮,其中有一部分都已运到徐州了还准备在那建立个粮草基地。 重要的是,徐州高杰的地盘,以他眼下和常宇的关系,就是常宇不张嘴他都得意思意思! 这一路,就是要饭,老子也得要成个百万富翁,常宇暗自下了决心。 话说,从要饭发家的还真不少! 傍晚,常宇一行离开曲阜,此时城外乱民虽未尽去,但也仅余下寥寥,多是其中骨干要同孔府接洽事宜。 李慕仙所化妆的虬须大汉乃这场倒空运动幕后仙师的座下大弟子:“此事既了,吾当回山复命,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朱以海并未同常宇一起离开,他还要在孔府做客盘桓几日,实则是帮常宇接洽粮饷事宜,粮食可走漕运,银子其实也可有走,但必须要有官兵押解才行,否则玩意这些漕帮动了心思直接给弄走了,你去哪里找人去。 于是常宇命陈家兄弟率三十人押解五十万饷银随戴长德走水路到济宁运河,到那边自有兵马接手。 而如今常宇手下下只不过二十余亲卫随扈,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所畏惧。 泗水渡口附近的树荫下,常宇下了车伸了伸懒腰,不远处树林里走出三个戴斗笠的人至常宇跟前拱拱手:“参见大人,幸不辱命”。 “此事做的圆满,本督十五万石粮食全部拿去赈灾,也算三位的功德了”。 阿弥陀佛, 福生无量天尊 这三人,自然是李慕仙和海弘和尚及夜魔素净了。 “先前大和尚说跟着您闯荡江湖实则为拯救苍生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终于稍稍懂了些”。素净若有所思道。 常宇轻笑:“江湖万象,有的是行侠仗义,有的则是坑蒙拐骗,自然也有拯救苍生的了”。 “那他们算什么”素净抬手一指渡口正在忙碌的粮船帮众:“黑不黑白不白的”。 “确切说他们应该算不上江湖人”李慕仙接了话茬道。 常宇摇头:“都说了江湖万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自然也属于江湖中的一种”说着对素净道:“江湖不尽然都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所以这粮船帮看着不黑不白却又黑白两道通吃”。 “好,那我便随你接着看看所谓的万象江湖”素净淡淡说着,眼睛朝远处马车望去:“莲心,见了为师为何不来见礼”。 莲心闻言连忙从车里钻出来:“师傅啊,俺没认出来啊,俺还以为是……” 第1158章 水路 兖州一行费时数日,尚遭行刺险些丧命,但这常宇依然觉得很值。 弄了十几万石粮食,五十万银子,还狠狠打了孔府的脸,就是再多被捅几刀他也觉得划算,反正不会死人。 与李慕仙三人回合后,常宇并未渡河西去,按照原计划他本欲去济宁和李岩他们会合,顺便去敲打一下那个东河总督,然后顺运河南下。 只是大军昨日已抵济宁,待他到了已然晚上一步,于是改变了计划,便沿着泗河南下,不出意外将在一日后在运河交叉口与李岩等会和。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常宇身上伤口未愈不能骑马乘车而行,莲心本与他同乘,却被素净叫了出去练骑术,言语严厉多训斥,莲心双眼泪珠隐显,憋着不敢哭,众人也不敢劝说。 李慕仙在车边和常宇低声聊着这几日所为,听了常宇遇刺之事亦感震惊,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否则那凶徒难近,便是那夜蝙蝠也插翅难逃。 这话让陈王廷和乔三秀听了心理很是不爽,但两人一来心知失职,二来也知这道士平日狂妄,便也没说什么。 却是海弘和尚,眼睛一眯:“大人身受重伤不足两日便恢复大半,可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常宇似笑非笑:“和尚莫不知本督已成金刚不坏之体?” 海弘和尚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原来大人修的是我佛门武功” 常宇哈哈大笑:“大和尚,听闻你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是么?” “大人信么?” 常宇摇头:“不信!” 和尚笑而不语,拍马离去。 吴中纵马靠近,一脸鄙色,抽出腰间红缨屈指一弹,嗡嗡作响:“金刚不坏之体?哪个伸头让俺来砍一刀试试”。 “滚犊子”常宇怒喝,放下车帘躺下。 黄昏,雨淅淅沥沥,行二十余里,四下尽是荒野放眼不见村庄,常宇见莲心浑身湿透像个落水鸡一眼狼狈,便让其上车同乘,素净不允,但见小太监眉头一挑,便应了。 “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常宇钻出车外取了斗笠翻身上马缓行,又对素净说你也乘车吧,毕竟是夏日衣服单薄遇水贴身,素净再怎么也是个女的,曲线尽现引得亲卫们侧目心猿意马。 “不用,我行走江湖早习惯了风吹雨打,没那么娇气”素净不识好人心。 “大人也是好心……”李慕仙刚想劝说,就被素净怒呛:“又碍的你什么事”。 “你……不识好歹!”李慕仙气得拂袖而去,吴中则一脸坏笑,对旁边的况韧低声道:“这牛鼻子坏的很,老想坏咱们好事啊”。 况韧和旁边几个亲卫嘿嘿的笑的极其猥琐,目光在素净身上瞄来瞄去,看的常宇忍不住摇头长叹。 又行十余里,天色渐黑雨势不止,好不容易寻了个小村子暂歇,这里西靠泗河东邻白马河,只是白马河已干涸无水。 “这雨下不大,晚上是在村里歇脚还是继续赶路?”用饭时李慕仙问常宇。 常宇抬头看了看夜空,细雨纷纷最是扰人:“咱们不用忙着和李岩汇合,直接去徐州吧”。 “若是直去徐州,不如走水路更快”李慕仙提议:“从泗河至济宁南的南阳湖一路南下经独山湖,微山湖便至徐州跟前了”。 常宇略显意外:“道长对山东地界水路这么熟悉啊?” 李慕仙微微一笑:“贫道上知天文下知……” “你下个鸟蛋,明明刚刚在那边和村民聊天刚打听到的”吴中撇撇嘴,众人轰然大笑,李慕仙面红耳赤:“你这厮……” 只是这黑夜之中,偏僻之处哪里寻得大船渡他一行近三十人。 直到第二日午后在临近南阳湖的一个大镇子渡口才雇到四条大船连人带车马改成水路,其实仅靠人力撑船速度并不快,至少常宇是这么感觉的,但在船在水中行,望两岸风景倒也别有一番心情。 走水路快并非靠其速度,而是距离和便捷,毕竟古时水路交通远比陆地交通发达。 “打听一下,近日可听过济宁那边有官兵过路?”常宇坐在船头凉棚下摇着扇子和船工闲聊,船工很肯定的道:“听说了有十几万呢,沿着运河南下接连几十里地,附近的山贼水寇好汉爷们都远远避风头去了”说着若有若无的撇了常宇一眼。 一定是把自己当成哪路好汉爷了,常宇猜想,毕竟自己这二三十人一般人只看外表真分不清是贼是兵。 日落之前,船入南阳湖,水上船只突然间就变的多了,大的小的长的宽的,运货的拉人的甚至还有花船。 花船?哪来的花船?乔三秀是个老实人,瞪着水面瞧了一圈也没看出门道,在他印象中花船应该是那种张灯结彩丝竹悦耳,还有花枝招展的妇人招手抛媚眼。 “这又不是秦淮河,可没那规模”李慕仙抬手一指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船:“瞧见船头那种灯笼么,告诉你就是干那营生的,专为来往船工或者旅客解闷的”。 “嘿,一方道长果然无所不知,简直就是门清的很呀”常宇似笑非笑,李慕仙正色道:“贫道绝无涉足,只是听闻而已……”。 越描越黑,众人大笑不已。 夜间行船,别有情趣,河风习习也比陆地凉爽,船家弄了晚饭,烤鱼和鱼汤虽不是精心烹制却也鲜美无比,至少可常宇他们所带的干粮可口多了。 饭后众人闲话至深夜,不知不觉睡去,一脚醒来天色大亮,问到了哪里。 “刚出昭阳湖前边就是微山湖了”。船工指着正南无边际的水面说道。 呵!众人惊叹,不知不觉一夜近百里,这水路果然快捷方便,当然他们是客船速度本就比货船快。 微山湖是北方最大的淡水湖,鱼类丰富风景优美,常宇有心游览然则,却不得不擦肩而过,船家告知若去徐州则要再这里改道运河。 大运河在济宁至徐州这一段都是与四湖齐头并肩,有数条水路想通,常宇的船若入微山湖也能找到和运河想通的水路只是要绕远些。 想了想,急于赶路的常宇还是决定就近该走运河直达徐州,毕竟这当口还不是游山玩水的时候。 船入湖河交汇处,水面变得得拥挤,岸上亦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竟然还是个集市,船家经过常宇的同意将船只靠岸要去买些生活物品。 常宇一行人也趁机上岸舒展腰身,随扈将战马牵上岸就近吃些青草活动活动。 第1159章 唯他可行 岸边集市很是热闹,多是附近的百姓弄些鸡蛋青草土特产在这里摆摊供船家采购,常宇最爱逛这些地方便和李慕仙结伴在人群里晃来晃去,看到喜欢的玩意也会买些。 靠近河边的大柳树下有个茶棚,坐满了很多歇脚的船工在那谈论着四面八方听来的消息,常宇和李慕仙也寻了个座要了壶茶水,侧耳听着他们说话。 茶当然不是什么好茶,水极有可能就是这运河就地取水,入口真的……反正喝惯好茶的常宇终感觉怪怪的,可茶棚里的故事很精彩。 这些船工南来北往,但凡一地有事一夜之间就能传到千里之外,什么长江那边贼军闹的凶的很,尽量少去,前几日谁家的货船被水寇给劫了,连货主待船工都给杀了抛尸河里……秦淮河最近又冒出了个花魁……济宁那边有数万官兵沿河南下,不知干嘛去的…… “对了,你们这有兖州过来的么,听说曲阜那边有乱民闹事是不是真的……” “什么乱民闹事,是孔府为富不仁激情民愤了,哎……你们听说了没,都说那孔圣人的后代……太不是个玩意了,说谁坐天下就降谁没一丁点骨气,就这样的墙头草还教化万民……呸”。 “嘿,可不是,俺从南直隶那边过来就听说了,现在都在骂孔府不要脸”。 “好家伙,这么快啊,南直隶那边都传开了啊,嘿,孔府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惹天下人的怒咯……” “何止南直隶传遍来了,北直隶那边也快翻了天……” 听着船工们七嘴八舌吐沫横飞,常宇和李慕仙相视一笑。 船工们的话虽有夸大之处,却也是事实,比如北直隶真的翻了天。 不知道从何时起,突入一夜春风来那般,以京城为中心有关孔府舆论千树万树梨花开,顿时引爆京城头条新闻,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不管街头走卒还是文人雅客都在谈论此事。 当然有人赞同,有人则觉得故意抹黑,两方不同观点时常争得面红耳赤,但无论怎么争论,孔府的丑陋嘴脸已经被拿到台面上议论了。 以往即使有人看不惯孔府,但也只能私下悱恻几句,拿到台面上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现在…… 甚至连一些朝臣官员参与其中。 据闻,这些倒孔言论传到次辅吴甡耳中时,其捶胸顿足:“孔夫子千古圣人,竟遭此非议,世风如下,民心愚钝……” 然听了他这话的李遇知淡淡说了句:“人家骂的是衍圣公府,而非孔夫子,次辅大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据说俩人因此撕逼差点撕破脸皮。 高时明一日三进宫,将宫外舆论汇报崇祯帝。 崇祯帝一日三变色。 初闻轻笑,毕竟早有心理准备,二闻蹙眉,舆论远比预料来的更凶猛,甚至引发朝臣互撕逼,再闻,则龙颜大悦。 因为孔府的五十万两银子和十五万石粮食的消息已经送来了。 崇祯帝一连说了三遍甚好,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牛逼克拉斯! 这自然是夸赞小太监的。 先造舆论再动手,让孔府自知理亏只能乖乖认罚,而且迫于舆论压力也不敢立刻还嘴反抗,至少眼下不能。 所以,让舆论来的更猛烈些吧,维持的时间越长,孔府则越夹着尾巴保持低调不敢对小太监进行反击。 而且如常宇所料那般,兖州府三年田赋换来这些粮饷简直是超值,同时既为兖州百姓弄到了实惠,也为朝廷换来好名声,当然还能用这些粮食来缓解京畿的粮荒,这才是眼下最需要的,比雪中送炭还珍贵。 而里里外外买单的其实是孔府。 这种买卖越多越好呀。 崇祯帝很开心,开心到有点恐慌,深怕这只是自己做了个梦,因为一切都那么的不现实,怎么内宫就出了个这么阴险不要脸能惹事能平事会打仗会讹钱的小太监呢。 老得劲了。 崇祯帝就差点哼起咱老百姓啊今儿真呀真高兴…… 保定府清苑县南,一队人马缓缓难行,队伍中一个少年愁眉不展面色黝黑,周边人对其极其恭敬有加,有人劝其天热乘车而行反被其斥。 这少年便是当今大明太子,朱慈烺。 小朱同学受常宇影响颇大,一心想着走出皇宫走出京城,世界很大我要看看。 终于,在崇祯帝命巩永固和张国维巡按北五省时,他走出京城,视野顿开,但内心却也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百姓之苦,罄竹难书。 从京城一路南下,所见所听皆惨不忍睹。 常宇曾对他说,出去看看或许就知道为什么老百姓会造反了。 没了活路,只能造反了吧。 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天灾人祸逼的,周而复始成了恶性循环,没东西吃就造反,朝廷就镇压,一打仗又失收又没东西吃,再造反…… 当地陪同官员告知,当初贼军数十万大军在此和常宇所率的官兵激战数场放溃,这方圆数十里内皆为战场,朱慈烺最为崇拜常宇,闻知偶像曾在这里厮杀过,情绪甚为激动,带着随扈纵马狂奔方圆十里,想要感受那种千军万马中所向披靡的感觉,甚至偶然碰到腐烂的尸体或者丢弃的兵器都会幻想着很都画面,这个人是不是被常宇所杀…… 见保定府百姓疾苦本以为就是人间地狱,却张国维告知:“南边的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比之更甚”朱慈烺脸色愈发惨白。 “灾祸不绝连年失收,战乱虽平可民不聊生,这样下去怕是要饿死不少人吧?” “若任由这般下去,即便不出乱子,只恐三个月内北直隶十室九空”巩永固叹息道。 “那,那,赶紧想办法啊!”朱慈烺急了。 “办法是有,只要有粮食赈灾撑到秋收便可暂缓灾情,只是眼下哪里去弄粮食,别说这里,京城都已断粮了!”张国维一脸愁容,回首北望:“朝廷眼下也是心如火燎却爱莫能助啊,只希望南边的粮食能早早运过来”。 “找常宇,常宇一定有办法的”朱慈烺对常宇有着脑残粉般的信任,在他眼里常宇便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巩永固摇头苦笑无语。 张国维一声长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常公公英勇善战打起仗来所向无敌,但他也不是神仙又从哪里弄来粮食,如今他奉旨南下剿匪也根本无暇此事,即便能弄些许粮食也仅供军需,哪轮得到老百姓啊”。 “那,那当真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了?”朱慈烺双手一摊,满脸苦痛,他终于明白了他爹为何年纪轻轻却苍老十多岁,每日苦着脸少见笑容。 “听天命,尽人事吧!”张国维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远处不再说话。 天命,天命,天命让我大明朝百姓受尽这苦难么,,,朱慈烺别提多沮丧了。 报……远处数骑疾来,却是锦衣卫的人。 “闻报常公公在山东筹粮二十万石正沿河北上赈灾,所过州府皆有份……” 众人瞠目。 随后朱慈烺一声大叫:“孤就知道,唯常宇可行也!”说着打马狂奔呼喝不绝,巩永固和张国维相视无言,许久苦笑摇头,常公公真乃神人也! 第1160章 彭城 常宇可不是什么神,也要吃喝拉撒的凡夫俗子罢了,此时正在岸边集市不远的一处农田里撅着腚拉粑粑,才不大一会屁股上就被咬了几个大包,正咒骂这些无处不在的蚊虫时,就听见一个破锣嗓子开骂:“那泼皮,哪不好屙偏跑老娘菜地里”。 常宇一惊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一妇人插着腰指着他大骂。 虽说他脸皮后,但这样……顿时面红耳赤却还嘴硬:“给你菜地上肥不正好么”。 “上恁奶个定,考你娘的,你这个龟孙别跑……”那妇人捡起树枝就冲了过来,常宇哪见过这种场面,拎着裤子拔腿就跑,远处亲卫一见如此,纷纷奔来呼喝那妇人…… 妈卖批的……堂堂东厂督主竟然被人追的拎着裤子跑!运河边常宇一边洗着手一边骂个不停,猛回头正好瞧见吴中等人在挤眉弄眼低声笑着什么,顿时又来火了:“今日之事,但凡传出去,本督可就要杀人灭口了”。 李慕仙等人赶紧忍着笑左顾右盼:“什么事,今儿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啊,莫不是天又要下雨了么”陈王廷等人也开始了表演。。…… 徐州,华夏古代九州之一,因彭祖被封国于此又称彭祖,是著名的帝王之乡,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有彭祖故国,刘邦故里,项羽故都之称,除此之外更是历朝历代毕竟必争之地,战略位置及其重要,此时属于南直隶,是其下辖十四府四个直隶州之一。 作为江北重镇,徐州向来为朝廷所倚重,时为大军阀高杰坐镇于此,数月前奉旨北上勤王,而今凯旋途中。 但常宇却先他一步到了徐州。 京杭大运河在徐州北十几里调头东去,直奔正东至邳州经宿迁继续南下,但常宇若想去徐州城则要下船咯。 作为大运河经过的一座重镇,徐州码头也是大的惊人,即便是正值黄昏之际,放眼望去水面岸上人和船都满满的。 望着岸边一排排望不到头的货船,常宇一脸自豪道:“这里边一定有咱们的粮食”。 早在十日前八达通的粮船已接到通知,路经徐州待命,并令人在码头附近筹建粮草基地,如今应该已按部就班进行中了吧。 上了岸,常宇不慌不忙的到一茶棚歇脚,况韧则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兵马路过。 “有,有,有,前日从北边来了几百骑兵,凶神恶煞似的给蛟龙帮的人干了一架,后又和沙虎山的好汉火拼…………啧啧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俺在运河跑这么多年,就没见有官兵这么胜人的,短短几天就把这地面上的势力全给得罪了”。 额……况韧顿感无语,老九和他那帮黑狼营的兄弟一个个都是吃火药长肌肉的,地头蛇就是不惹他们他都看别人不顺眼,要是惹了他们……哎。 “胜人是什么意思?”况韧有些懵。 “就是很嚣张,很跋扈的意思”吴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况韧笑了,那可不,东厂四营哪个不胜人:“敢问老乡,那帮胜人去哪了?” “在西边罗台村那边驻扎,听说这两天要和沙虎山及蛟龙帮谈判呢,哎,你们是弄啥的啊?” “哦,俺们和那帮胜人一伙的”况韧说完嘿嘿一笑,茶棚里的人目瞪口呆顿感无语。 况韧则又继续问道:“打听一下,那蛟龙帮和沙虎山的是干嘛的,那帮胜人为何要和他干架?” 那说话的人左右看了下:“蛟龙帮是在徐州这块吃水的,沙虎山的在这块吃山的,只要您经过这地界,不管走陆地上还是走水里都的孝敬他们两家,否则你寸步难行,懂了吧,他们是地头蛇,这不是只靠胜人能吊台就可以的,便是官兵若只是过路倒也无妨,但要茬事那就拜码头守规矩”。 况韧听了眉头一皱:“老乡,合着听你这话,那帮胜人因为茬事才和这些地头蛇起了冲突?” “可不是”那老乡眼睛一瞪:“听说为了这水面上的一个货商出头……” 况韧心中已了然,回头看了常宇一眼,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开口问旁边的李慕仙:“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在江湖上行得通不?” “那要看是一条龙还是一群龙了”李慕仙嘿嘿笑着,旁边素净眼睛一瞪:“在我这行不通”。 常宇没理会她,接着笑道:“这徐州地界上最大的地头蛇是谁?” 众人笑了。 那自然是高杰了! 罗台村是紧邻运河西畔的一个小村子,常宇一行问清方向便骑马前往,茶棚里自然又少不得对他们的议论纷纷。 夏夜闷热无比,常宇敞着怀还一身汗,车里的莲心也是耐不住闷热钻了出来:“师傅,俺要骑马”素净纵马至车旁一伸手将她拎到一匹空骑上,看的诸人喝彩不已。 “这徐州多为平原,无险可守为何偏偏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李慕仙无聊嘀咕着,常宇瞥了他一眼:“而且还是著名的黄河泛滥区,动不动就给淹了,搞不明白它为何战略位置这么重要吧?” “可不是嘛”李慕仙挠挠头,旁边陈王廷打趣他:“道长不是无所不知的么?” “陈师傅啊,你怎么也跟那厮学坏了”李慕仙翻了个白眼,众人嬉笑。 “一方道长可曾听闻一句话,叫守将必守淮,守淮必守徐?”常宇想了一下说道。 李慕仙摇摇头。 “那道长可曾听过白居易的《长相思》其中有句: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巫山点点头”。 李慕仙脸上一红:“贫道才疏学浅,听是听过,但是没听懂和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老大了,常宇微微一笑,两句综合下来简单来说,徐州重要的不是地势而是地理位置,其水路贯通南北是大运河的重要供水枢纽,同时又是陆地交通枢纽,彭城和下邳控制着陆上交通线,北可上黄河,南可下江淮,西可进中原, 淮河南北统称两淮,在山东南面的两淮地区,经常是中原和江南拉锯的战场。 在历史上多次出现过南北方对峙的局面,凡是有这种情况,江淮地区通常被江南政权占据,而淮北往往被中原政权收入囊中,淮河两岸就是南北政权拉锯战的主要战场,徐州则首当其冲,成为双方都必须拿下的重镇。 南方一旦突破淮河,必定北上取徐州,先安定两淮。徐州可西取中原,北取山东,项羽就是这么做的。 吕蒙说过徐州是“许、洛襟要”,南北朝名将王玄谟也说“彭城要兼水陆”,谁控制了徐州,谁就控制了北上黄河、南下淮河、西出中原的枢纽…… 常宇侃侃而谈,听的众人叹服不已,李慕仙自诩无所不知,可眼见这小太监张口就能引经据典,是又惊又服,暗自称奇不已,他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人,止步!”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呵斥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村子。 “自己人”况韧大呼:“小督主到了,让老九滚出来!” 第1161章 地头蛇的厉害 老九真的是滚出来的,正啃着西瓜骂着娘的时候突闻小太监到了,急忙往村口跑去,一个趔趄脚下不稳滚翻好几圈,再爬起来时候,常宇已站在他面前:“至于行这么大礼么?” “厂督大人来了,那必须行大礼啊!”老九耍着嘴皮子,又略为抱怨着:“大人怎么这时才到,您都错过好几场架了!” “有点事耽搁了,再说本督只喜欢杀人不喜欢打架”说话间常宇举步入村,这是个有数十户的中等村子,只不过此时已被黑虎营临时征用为据点。 “没扰民吧”常宇在村里溜达一圈,见那些百姓多在门口端着碗吃饭闲聊,看见他们还会打个招呼:“吃了没军爷?” 老九赶紧拍着胸口:“大人可以到村里随便问问,若有一个说俺黑狼营扰民了的,俺愿自罚三杯,哦不不,自罚三巴掌!” “以本督看来扰民与否暂且不说,你这酒是没少喝,若破禁酒令可不止三巴掌,三十军棍少一个都不行”常宇撇了撇嘴。 “厂督大人,卑职可真没违令啊,再说如今这酒贵的很有银子也没地方买,卑职也就是昨儿得了风寒喝那么一小口……”话没说完就被常宇踹了一脚,众人哄笑不已,这嘴贫的快赶上李慕仙了。 村东南有处废弃院子,如今就是黑狼营的落脚地,常宇见老九在村子周围设了明暗哨,完全按照战时等级戒备,便问道:“茬子挺硬的么?” “看来大人都知道了”老九微微一笑。 “道听途说些罢了,你细细说来,本督还真好奇这徐州地界难不成比山东水还深?” 山东自古打家劫道的好汉多,可徐州一带呢,亦有另外一种传说。 说是康熙和乾隆年间,这两代清帝都喜欢下江南,都要经过徐州,而且都说过同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一句话,道出这地界两个特色,穷和刁! 简单说,这里的人不怎么好相处,刁钻泼辣。 民风彪悍的山东常宇都如履平地,难不成会折在这穷山恶水的刁民手底? 不现实,不存在! 老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也是一个江湖,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运河两岸靠这条河吃饭的太多了。 论势力之大,自然是漕帮了,此时还叫粮船帮呢。 漕帮始与山东江北一带,本就是各种靠水吃饭的小企业抱团成立集团公司,但却也不是一家独大,总还有各种不愿入伙的地方小势力喜欢独来独往,可遇事却也要给漕帮些面子,毕竟都在这条河里讨饭吃,多的是人情世故。 八达通从南方采购大批粮食北上,雇的就是漕帮的船,基本上等于后世的顺丰,快捷周全,路上几乎遇不到麻烦,即便有,漕帮也会出面给解决,三山五岳的好汉都会给其三分薄面。 不过在八达通商会接到在徐州屯粮的命令后,麻烦就来了。 以常宇最初的计划是在徐州建一粮仓,非官非民而是军用粮仓,不管军队是北上南下都可以随时经运河调用。 只是说来容易操作起来就有些难了,至少对八达通商会的人来说是,他们在码头停船待命,管事的上岸去勘察,是将粮仓建在城内呢还是城外这需要在常宇来之前做好调研。 屯粮徐州城内还是在码头附近建粮仓? 此时暂且不提,因为麻烦来了。 盘踞在这一带的水上帮会蛟龙帮要收保护费了,确切说是停船管理费,理由是八达通的粮船太多沿岸数里而且一停好些天,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 这事漕帮也曾出面斡旋,但蛟龙帮放话了,漕帮过往从未下绊子,漕帮只管运货,这银子也不是问漕帮要的是问货主要的。 都是靠水谋生的,漕帮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硬出面架梁子断人家财路吧,再者说了,若是运输上出了事漕帮义无反顾,可这事货主突然在半道要停船占了人家地盘好些天,理有点亏啊! 可八达通管事的不这么认为,这大运河是朝廷的,怎么就城你蛟龙帮的了,再说了也不打听打听八达通的背景,皇商啊,你们也敢狮子大开口? 可你皇商又咋滴了,且不说山高皇帝远,便是此时天下大乱朝廷都自顾不暇,你一皇商又能咋滴,就专吃你皇商咋滴,蛟龙帮咄咄逼人,在他们看来,不管你什么商只要走这段水路,就得入乡随俗,否则就麻烦不断,作为货商都是花钱消灾买平安,和气生财嘛,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做生意的求的就是个平平安安,所以越是大货商越是出手大方打点道上的,毕竟多结交些道上朋友以后也方便。 按理说八达通背后老板本就是黑道人物,对这种人情世故门清的很,可或许正因为也是混黑道的,对这种地头蛇的盛气凌人愈发反感,又或者是因为现在背景太牛逼,根本就不怕事。 所以就撂下了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你得凭本事! 八达通出来跑生意,自然也是带着压货的伙计,也有百八十人,也有家伙。 但这也彻底激怒了蛟龙帮的人,毕竟在自己地盘上若给过路得给唬住了,以后不要混了,于是便要与八达通的人干一架,地点就在运河岸边,倒要看看是地头蛇厉害还是你过江龙硬气。 两方人马在岸边摆开架势引来无数人围观,就在要开打的时也活该蛟龙帮的倒霉,老九带着黑狼营来了。 于是二话没说,就将蛟龙帮一顿揍。 据说老惨了! 而且还只是揍,并未拔刀杀人,否则估摸着蛟龙帮已去东海见龙王了。 八达通管事的眼见援手来了也趁机要打响名头,便放了话:八达通要在徐州扎根,想找茬的欢迎! 您还别说当时码头上人山人海见一支骑兵将蛟龙帮揍了个鼻青脸肿,心下也都哆嗦,果然是皇商啊,直接是官兵过来帮着打架。 可这一举动又惹怒了另外一个帮派,沙虎山的好汉。 沙虎山在徐州城外西北十余里,距离运河也差不多这个距离,是几个小山头的其中之一,山中有好汉百余落草筑寨,时而掠与野据闻和蛟龙帮关系匪浅,一水一路合作无间。 得闻蛟龙帮和一外来户发生冲突吃了闷亏扫了脸面,沙虎山倾巢而出来寻场子,这官兵绝非徐州本地的,既是路过多管闲事的,就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少管闲事。 于是便在临近运河的霸王山脚荒野里被黑狼营揍的哭爹喊娘狼狈而逃,一时传为笑谈。 反正也不知道这俩帮派大佬怎么想的,水战或者山地战老九他们都不擅长,偏偏却要拉开架子在旷野里干,不是找虐么,或许在他们眼中官兵都是废物,却不知自己幸运的挑中了眼下大明最精悍的人马之一。 初到地头不到两天就打了两场架,本以为这些地头蛇能消停了,哪知只是开始,这些人开始不停的耍无赖纠缠,言之打伤了他们很都兄弟,必须要赔银子否则不死不休。 老九懒得与其纠缠,便出言警告:徐州总兵高杰是故交,若再敢惹事只需一句话就将他们铲掉。 谁知道这话给两个帮派听了,竟无一点惧意,反而大言不惭道,高杰再牛逼也管不到他们头上:“他们是许什么和里李什么遇的人”。 老九记不得具体名字,挠着头:“反正说了俩人名字,一定要给我谈判要赔银子,否则就要下黑手了,给咱们的货船搞破坏,这暗箭难防啊” 原本一脸轻松的常宇,突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的可是许定国和李际遇?” “对对对,就是这名儿,大人认识的他俩么,干啥的呀?”老九赶紧收到,众人也是一脸好奇。 常宇长长呼口气:“高杰卧榻之畔的另外两个地头蛇!” “很厉害么,怎么没听过这俩人啊”李慕仙等人面面相觑却一头雾水。 常宇点点头:“都是狠角色,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时而是兵时而是贼,但可以确定的眼下都是贼”。 “既是贼,趁机做了他们”老九和吴中叫嚣。 常宇苦笑摇头:“距离有点远咱们暂时没空去找他们,而且这俩人都是狠角色,将来高杰就命丧其中一人手中”。 众人大骇,李慕仙脸色变幻不定:“大人也会推卦?” “我特么的会推拿”常宇没好气的说道。 第1162章 地面上的事 这许定国何许人也? 履历牛叉,真正的久经沙场,关外打过仗,关内剿过匪,十余年前就挂总兵衔了,崇祯十五年因开封作战失利加上之前救援河南纵兵掠劫,数罪并罚,处死刑。 然而还没到秋后问斩时,李自成大败孙传庭兵入关中,朝廷无将可用,不得让将许定国等几个罪将官复原职授援剿河南总兵官,结果这货一去又是溃败,知道朝廷不能轻饶随即逃了。 历史上在他难逃时,崇祯帝自杀的前半个月为了笼络人心让各地将领来勤王,一口气加官进爵好多人,其中便有许定国在其中,只是当时就唐通一个人去了。 三月十八日,李自成破北京,许定国没地方去带着百余人回乡,本来想去南京的,但因为手里没兵没将,便聚众乡里徐徐图之,随后率众劫掠于野,说白就是落草为寇了。 而在那个大明初亡,鞑子刚入关的时候,举国上下乱糟糟,州府县官员要么南逃要么被贼军所掳所杀要么观望投诚,江北一带多的是空头衙门百姓无主。 许定国这个时就开始作妖了,虽掠于野但几乎不扰城,这让睢州(今河南睢县)的乡绅对他还有点好感,有的大乡绅就想要同他联手自治自守,正中其意,于是从百余人逐渐做大成为了睢州真正的扛把子,甚至连另外一个大佬也与其响应。 这个人就是在附近结寨自保的南五寨首领李际遇。 史料上对这个人记载不详,多一笔带过,甚至各种史料上多互相矛盾,但有几点很统一,先为贼杀官造反,后投降朝廷又落草反清,又降清。 第二武艺高强。 第一,势力很大,其降清时手里一府二州,十二县,大小山寨千余,兵马十余万。 常宇穿越而来虽改变了一些历史轨迹,但其中一部分还在原本的轨迹上行走,比如许定国战败后还是回乡混事了,朝廷这数月忙着打仗也没空吊他,而他怕朝廷治罪也不敢回去,以至于这厮如今在归德府(府治今商丘,领一州八县)睢州混的风生水起。 却没想到徐州城外能听到他的名头。 众人听了常宇的一番科普后均觉得讶然,况韧更是大呼:“本为罪将却盘踞乡里为贼,当禀知朝廷发兵剿之”。 常宇苦笑,眼下各地盗贼如牛毛,朝廷有心无力,何况大贼寇闹的这么凶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鱼小虾。 “若这沙虎山的贼人真与许李二人有瓜葛,倒要小心处置”李慕仙抚须皱眉,常宇大笑而起:“汝等觉得可能么?”众人一头雾水。 “此去睢州三四百里,许李二人的手能伸的这么长么?再者言以高杰的性子卧榻之畔容他人酣睡?而且就在城外几里地?” “呃……大人的意思说,这些贼人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可为何要这样?” 但凡哪个大军阀盘踞一方鱼肉百姓,黑白两道趋之若鹜所得皆要与他分成,所以徐州地界不管靠山的还是吃水的都要给高杰上供,但在必要时候还得撇清关系,一来要注意声誉影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刘泽清那么不要脸,二来则是怕受其牵连。 而眼下这帮沙虎山的地头蛇,明显已经看出黑狼营这支官兵的不同之处,即便老九说与高杰有旧他们也不敢轻信,万一是来套话拿证据的呢,所以撇的越远越好…… 你品,你细品。 众人这才恍悟,原来不过是怕给高杰惹麻烦,故而祸水东移,只是这借口也太牵强,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沙虎山和蛟龙帮明日要与咱们谈判,要如何应对?”老九问道,常宇微微一笑:“他既知你与高杰有旧不管信与不信暂时都不敢妄动,至少要等高杰那边确认了才敢动手,如今这么说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江湖不是有句话叫输人不输阵嘛,说的就是这个理”。 “他么的,老子还想明儿直接一窝端了呢,搞了半天在那装犊子呢”老九骂骂咧咧,众人一阵哄笑,常宇略一沉吟,突然道:“倒也可以动手端了”。 众人愕然,李慕仙赶紧道:“大人,既知是高杰的人,为何还要……咱们初到地头杀了他的人,扫了他的面子只恐不好吧”。 常宇一脸玩味似笑非笑:“咱们可以知道是高杰的人,也可以不知道是他的人,而且就因为初到地头所以就得杀几个人镇镇场子”。 这话说的众人又是一头雾水,但李慕仙却听懂了。 高杰这人出了名的蛮横跋扈,属于那种老子最吊最炫酷谁都不服的精神小伙,要不然历史上他都敢设伏杀另一个刺头黄得功,简直就是天王老子我最大,很符合他出身贼寇的身份。 史料说当时明将白广恩最为桀骜不逊凶暴异常,但高杰比之更甚,可以用残暴来形容了。 但至此遇到常宇后,这货才收敛了许多,但常宇能拿捏他的地方并不多,眼下主要靠杀鸡儆猴吓唬,另外则以利益来绑架。 仅靠于此尚显不足,必须让这货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恐怖,让他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所以沙虎山的贼寇必须死,这样一来高杰就心知肚明了,小太监不可能不知道沙虎山的人是他罩着的,明知道却还给杀了,就是要告诉他:我知道你在通贼! 我之所以杀了,你可以理解为替你消灭证据,也可以理解为好自为之。 但不管你怎么理解,你都有把柄在我手里。 更何况,沙虎山的本就是贼寇,杀就杀了怎么了! “那蛟龙帮的呢?”老九一听可以大开杀戒了,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蠢蠢欲动。 “蛟龙帮水上讨生活的,撑死算是黑涩会的,罪不至死,而且一旦看到沙虎山的下场,心里就有底了”。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如何剿杀沙虎山的贼寇,其实并不难。 沙虎山只不过有百余贼众,仅黑狼营三分之一,只要不上山攻寨,无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是步战还是骑兵厮杀黑狼营都能秒他们几个来回。 更何况,明日完全可以借口谈判突下杀手。 但常宇突然间又有了一个很阴险的想法,他不光要杀这些贼寇,还要让高杰的人在旁边看着。 “可曾入过城?” 老九摇头:“俺们初到就打了两架尚未入城也未曾见城中官兵出来干涉,倒是八达通的管事这几日数次入城”。 “城外三方斗狠一连数日城里头竟然没点动静,这其中蹊跷有的细品咯”李慕仙抚须而笑,老九呸了一声:“自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本督就让他们装不了这个糊涂,明儿一早遣人入城亮明身份,就说让其当个和事佬与沙虎山的人说和,其必欣然同来”常宇冷哼,众人点头。 “却不知高杰不在,这城中谁管事,这人能忍着两天不露声色却也有些心计”李慕仙随口一问,常宇眉头一挑:“或许本督知道”。 高杰有两个心腹,一是李成栋,月前被常宇计杀。 另一个则是他的副将胡茂桢,也就是历史上通风报信暗算黄得功的那位,数月前高杰北上他留守徐州,所以眼下城里头他是话事人。 除胡茂桢外,高杰还有两个得力助手,孙守法和李国奇。 确切说着俩人以前还是高杰的顶头上司,孙守法最早是跟曹文昭,曹战死后其跟着贺人龙,而高杰从李自成那边投降过来,洪承畴就把他安排给贺人龙,贺人龙就让他跟着自己的游击将领孙守法。李国奇那时候是贺人龙的副将。 后来贺人龙战死后,在孙传庭的推荐下,贺人龙的另外一个部将武大定接手领导了他的队伍,孙守法和李国奇不服气就跟着高杰混了(也有可能是武大定后来投降李自成二人才出走)当然在明亡后孙守法又和武大定联手抗清,那是后来的事了。 高杰虽性情残暴,却也不是没脑子,他虽在朝廷和小太监的逼迫下勉强率部北上勤王去了,但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格外上心,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在徐州地界上还有三个大贼寇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 这三人从崇祯八年开始造反,徐州,砀山,萧县这方面数百里声势浩大,攻城掠寨闹的厉害,几度攻占萧县县城,直到去年方被淮徐道参议何腾蛟和漕运总督淮扬巡抚路振飞联手部署诸将才将其击溃,贼首程继孔押解京城。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腾蛟刚摆平三个贼寇后就官升湖广巡抚走人了,但三大贼寇的余孽却死灰复燃蠢蠢欲动,这让高杰不敢大意,所以抽兵北上徐州空虚,叮嘱胡茂桢三人一定要看好后院别起火了。 历史上程继孔被押送京城枭首示众,可是他命不该绝,刚到北京李自成就打进来了,这厮竟趁乱逃了,回到老家继续占山为王,后被高杰给逮着杀了,也因此被南明朝廷封了个太子太傅,还给他未成年的儿子高元爵弄了个荫封世袭锦衣佥事。 有意思的事高杰杀程继孔并非武力攻打,而是靠忽悠,他知道程继孔骁勇善战势力也大,当以智取,便对程继孔说你占上为王小打小闹没前途,跟哥们混吧,哥们现在江北四镇之一,有兵有粮食有地盘将来前途无量,甚至为了让程继孔放下戒心与其拜把子以兄弟相称,久而久之程继孔放下了戒心,某天去高杰营里喝酒,然后被砍成烂泥!(出自清代铜山人蒋士桓《书高杰诛程继孔》 当然了,眼下历史轨迹已变,李自成没打下北京城,程继孔也没逃回来,高杰也没机会忽悠他了,但其旧部却是真真的死灰复燃。 所以高杰将三个得力助手留在徐州坐镇。 ……………………………………………… 老铁们,票票呀。 第1163章 粮仓利弊 夏日燥热无风,屋内挥汗如雨,院外露气太重,几个亲卫把村口的大榕树下收拾干净铺上草席点了驱蚊草,这便是常宇的卧室了。 众人吃了晚饭多无所事事聚在此处闲聊。 远处警哨传来喝问声,不多会一匹健马入村大老远马上的人就跳了下来,急急冲跑来:“小的岳忠德奉令来见厂督大人”。 岳忠德,京城人,本在方八手底下做个账房先生,随着八达通业务的扩大,当初的账房先生也随大队南下并且一跃成了管事的,负责八达通在运河上物流事宜,这次就是他在押运途中接到命令在徐州筹备粮食基地。 出身黑道的人脾气都硬,在被蛟龙帮讹诈时岳忠德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然后就出现了后边这些事,但毕竟原本是个管账房的,处理江湖事经验不足事后心有余悸感觉自己太冲动了,只想着八达通皇商背景牛逼哄哄,却不知道现在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若非黑狼营及时赶到,后果不堪,可能就吃了大亏了。 随后黑狼营连干两场硬架虽大获全胜出了口恶气却把地头上的水路势力都给得罪了,而且其没完没了纠缠不休,长此以往终不是个办法,且对八达通将来在本地开展业务也有很大障碍,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开店做生意的,又要走运河物流他们能下黑手使绊子的地方太多了。 所以,不如见好就收,反正也亮出肌肉了让他们瞧见八达通的实力,接下来顺坡下驴与其和谈,相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岳忠德思虑好久决定来找老九商量一下,却在这时老九的人来通报,小太监到了要找他。 我类个去! 对岳忠德来说小太监就是顶着天的人,二话不说嘚嘚嘚就来了。 一路上却忐忑不安,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把这事搞的复杂了,小太监会不会怪责…… 没有责怪,反而得到常宇的赞赏,八达通的声音是做遍天下的,走哪都不能怂,就要这么豪横,就要让天下知道,皇商之所以叫皇商是因为背后有朝廷在撑腰,欺负皇商就是欺负朝廷,那就是造反! 我靠,这帽子给戴的可真大呀! 不过岳忠德却觉得很解气,但更多的是自豪,可不嘛,皇商就该有皇商的霸气! “你在徐州盘桓数日,有何见闻说来听听”常宇端起一壶凉茶灌了起来,听着岳忠德说了他入城所为。 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见闻,他入城后一直在各处溜达寻找合适的店面,为开分店做准备,至于粮食基地事宜,他一个小小管事的还真的拍不了板。 “厂督大人,小的斗胆问下,这粮仓是建在城中好些呢,还是城外好些呢?”岳忠德说完突然问了一句。 常宇一怔,随口问道:“那你觉得呢?” “小的觉得各有利弊,在城中成本低但不便,在城外距离运河近入仓出仓最为方便,但却要从新建仓库,还需要大量人手管理和防卫”。岳忠德说出自己的建议,常宇嗯了一声,有扭头问李慕仙:“你觉得呢?” “贫道觉得岳管事说的很有道理,但在城外未必成本就要高,粮仓无论在哪里都少不得人看管和护卫”说着一指村子:“其实此地就挺不错,大人若舍得下本可将这里建为村堡”。 常宇摇了摇头:“不行的,粮仓所在必须驻军,与其耗费兵力还是放在城里最为安危,眼下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有个粮仓在旷野之外没有正规兵马驻守,本督可以保证三天一小乱,十天一大乱!区区村堡难支,早晚给你端了”。 “大人,您只想着反被盗贼,就不防着自己人了么,您也说了如今天下大乱,闹腾的可不知那些贼寇,还有一些爬在墙头上观望做着春秋大梦的人啊”李慕仙靠近了些低声道:“粮食若在徐州城里,谁得城粮食就是谁的了!” 李慕仙的意思很明白,天下大乱者仅非贼寇还有各地军阀,不乏很多人做着自立为王称霸一方的美梦。 这年头,只要有兵有粮食,你就牛逼,各方势力都会向你招手。 若高杰有这心思,常宇的粮食就等于替他屯的了。 “所以,本督才要将其绑紧了!”常宇淡淡一笑,他并不担心高杰这个人会造反,鞑子那边他够不到叛国,李自成那边和他夺妻之恨,他要么自立为王要么就只能给朝廷打工,综合历史资料来看,这家伙除了脾气不好为人残暴外,倒也没有造反的心。 所以常宇自信有能力驾驭的了他。 夜深,天色稍凉,众人散去,村口榕树下常宇闭目假寐听着附近蛙声虫语,不远处有亲卫在来回走动巡查。 突的常宇睁开眼见,看海弘和尚在草席旁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和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吓唬人么?” 海弘摇摇头:“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 “那也得分谁,寻常宵小本督真的不惧,但大和尚这样的金刚本督是从心理打怵啊”。 “大人说笑了”海弘微微一笑:“若真如此大人又岂能容和尚在左右,再说了大人身边高手如云,五步一杀,贫道若有真有害人之心,只恐早被一剑封喉咯”。 常宇忍不住笑了,和尚现在说话怎么也这般浮夸……忽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下:“素净,是不是你?” 大和尚倒是好听力,一个黑影从大榕树下飘落,夜魔背剑而立,这让常宇顿感头疼也是佩服不已,他自认听力甚好,海弘刚才刚近身就被发觉,却不知素净什么时早藏身树上。 “倒非和尚听力好,是施主一见了和尚就动了杀机”海弘苦笑摇头。 “你干啥啊,本督睡觉你爬树上干哈啊!”常宇轻斥,素净耸耸肩:“我是你的亲侍,今晚轮到我当值啊”。 “你省省吧”常宇拂袖,素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小尼姑不光性格偏激,竟还有偷窥这嗜好,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常宇没好气的一声长叹,又看向海弘:“大和尚真的不会是口渴来讨水喝的吧?” 第1164章 亮明身份 海弘和尚双手合十,低吟一声无量佛尊:“贫僧先前在附近村子走了一圈,那沙虎山的好汉虽啸聚山林却少恶迹,极少招惹平民百姓,虽对乡绅大户有勒索之举却从未伤害过人命,其,,,罪不该死吧”。 哦,常宇没料到海弘是来帮那些贼人求情的,取过茶壶灌了一口:“大和尚只知善恶可分黑白?” 海弘皱眉不解。 “乡绅大户是不是人,就因为他们有钱就活该被勒索?有钱人就一定是为富不仁了?他们抢有钱人就是劫富济贫?和尚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怎么在这儿厚此薄彼了?” 海弘眉头皱的更深,常宇撇了撇嘴:“本督与你不同,眼中黑白分明,既然不是白的就是黑的!既不是民则为贼,为贼者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勒索敲诈,但凡一条在本督这里都是死罪!” 海弘和尚双手合十,躬身而退。 常宇望着他远去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只要大人一句话,俺今夜入山便将那伙贼人屠了何必那么麻烦,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省的招人非议”吴中从黑影里走了出来:“这和尚终究是个出家人,有些迂腐”。 常宇摇摇头:“他是有德高僧,并非迂腐,否则本督也不会将其带在身边,他此举不过图个心安罢了,说白了就是听天命尽人事,本督不应对他来说则是天命如此要绝那些山贼的命,而他也尽了人事”。 说着转身瞧了吴中一眼:“知你近日杀心太盛需要宣泄一番,但这伙山贼本督必须当众杀之以儆猴,再者言,此地山势你并不熟悉,单刀入山若有闪失本督可亏大了”。 “那便让我与他同去,绝无闪失”吴中刚要说话,黑夜中传来一女子声音,常宇立刻咬牙切齿:“素净,你再敢窥视本督,定不饶你!” 黑夜中,没了声息。 天色微亮,城外百姓闻鸡劳作,城中的也早早起来营生,总兵府胡茂桢起来后再院子里打了几趟拳,便去吃了早饭。 饭后无事堂上喝茶,有亲兵急急进来耳语,色变,遣人去请孙守法,李国奇来议事,不多会二人前来,却闻是城外那路惹事的官兵身份不凡而且要请他们出城做和事佬。 三人一时哑然又很震惊。 作为徐州城最大的地头蛇,任何角落风吹草动都逃不掉总兵府的眼线,从蛟龙帮要保护费到岳忠德据绝甚至要单挑起,胡茂桢都是一清二楚的,甚至还有其暗中授意。 你皇商咋地了,到老子地头也的乖乖的守规矩。 只是后来的演变就出人意料了,竟然有人体八达通出头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适时赶到将蛟龙帮的人揍的鬼哭狼嚎。 哪来的人马这么嚣张,要知道徐州是高杰的地盘,管你南来北往的是兵是贼都得盘着,可这人马竟出手伤人不说也不入城打个招呼,胡茂桢很生气,难不成当家的一走,徐州码头的神牌就要倒了,因其不好直接出面,便又授意沙虎山的人去找茬子探探虚实,可对方根本根本没那么多废话,于是沙虎山的人虚实没探到还挨了一顿结实的揍。 但这也让胡茂桢看出了虚实,一般的官兵怎么会这么不懂规矩,又怎么会替八达通出头,又哪来这么强的战斗力。 他虽还不知是常宇的人,但却料定绝对很有来头,搞不好就是朝廷专门负责保护八达通的军队,毕竟人家是皇商啊。 “来头很古怪,还是看看再说”孙守法如此建议,胡茂桢听了进去,他很是尊重孙守法,因为其是他顶头上司的原上司,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孙守法在高杰手底做事,但以高杰为人的跋扈对其都礼遇有加,原因是孙守法本身就是员悍将。 静观其变,同时又授意沙虎山和蛟龙帮联手施压,看看对方反应,到底是啥来头,不过三百余人,还就不信能在徐州翻起什么浪。 本欲半晌午与其来场群殴,可是今儿一大早,对方竟直接找上门让他们当和事佬,而且亮明了身份:东厂直辖的四营之黑狼营,也是皇帝第二十七亲卫东厂卫! 实事出人意料,实在太过震惊,若是其他人管你是谁,想在高杰地盘上撒野都得点掂量下自个……可是这个东厂卫真的不需要! 小太监如今声名如日中天,数月间力挽狂澜指哪打哪,打哪哪儿赢,纵观崇祯一朝那么多能臣武将无出其右,便凭此天下谁人不服? 就连高杰现在都在其手下听令,如今到了地头你不好吃好喝招待着还给上眼药,这是给高杰穿小鞋啊! “这事咱们得办的敞亮,否则高总兵那边可就难做了”李国奇在大堂来回踱步,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是那小太监的人。 “倒也不用太过犯难”孙守法淡淡一笑:“此事咱们先前并不知晓啊,而且其也并未与咱们发生冲突,只是和城外一些帮会产生纠葛,吾等前去调解便是,若是太过小心谨慎倒愈发显得咱们做贼心虚了不是”。 胡茂桢大赞:“幸亏先前没露面,如今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而置身事外,便尽地主之谊前去调解,还落个人情”。 “得了吧护胡老弟”孙守法苦笑摇头:“你当他们傻啊,否则为何找咱们来调停,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撕破脸,大家各退一步罢了,你还想着让人家欠人情呢”。 “话是这么说,可以东厂卫嚣张从来得理不饶人,又何必卖咱人情见好就收呢?”李国奇一时想不通,却被胡茂桢说破:“咱们是地头蛇,八达通要在这做生意自然不能将咱们得罪死了,怕是给他穿小鞋,再一点有可能是高总兵现如今在小太监手底听令,多少要讲些情面的呀,不能弄的太过难看”。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顺水推舟做个和事佬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沙虎山和蛟龙帮道个歉,东厂卫的赔点银子就此揭过这茬,往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话说那东厂卫的会给赔银子么?”李国奇有些拿不准。 “既是主动要求调停自会拿出诚意,五百两有点多,百八十两倒也够了的”胡茂桢嘿嘿一笑,便令人去沙虎山和蛟龙帮通个气,这边三人则要先去城外一步去和东厂卫打个招呼,之前不管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不露脸还行,如今人家亮明身份你还不露脸装大爷那就有点不地道了,对别人可以,对东厂的可不行。 ……………………………… 这月几乎没断更,投投票支持下哈 第1165章 专业选手 常宇睡的很不好,并非蚊虫袭扰而是露水太重,即便大榕树枝叶茂盛依然潮气侵身浑身不舒服,而且晚间太热直到凌晨凉快了,刚睡着天就凉了,然后村子里的鸡鸭狗都开始闹腾了…… 起床气还是有的,找吴中练招泄泄气却被嫌弃伤口未愈打起来不过瘾直接拒绝,惹的常宇直接挥拳上去,却不慎被吴中闪电般出手给重重摔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 “咋就不信邪呢”吴中耸耸肩撇着嘴慢慢悠悠的走了。 你大爷的,回头非收拾你,常宇爬起来还感到天旋地转晕乎乎的,指着吴中背影破口大骂,乔三秀刚好起来见状一怔:“大人被那厮给摔了?” “偷袭,那厮偷袭!”常宇脸色一红,乔三秀笑而不语,小太监和吴中练招,巅峰时两人互有胜负,如今身上有伤被虐也不意外。 院子里,老九正亲自下厨熬粥,热气腾腾香味宜人,常宇凑过去:“有肉么?” “有的,从老乡那买了几只鸡”老九嘿嘿笑着,常宇哦了一声:“黑狼营的伙食标准这么高啊”。 “大人,这可是俺自个儿掏银子买的哈,这几天打了两场架得给兄弟们补补力气对吧”。老九一本正经,常宇翻了个白眼:“得嘞,别叫唤了,这几只鸡咱家给你报了”。 老九大喜,嘿嘿笑着又对常宇朝旁边挤了挤眼,顺势望去,却是在院子一角素净正在教莲心连拳。 严师出高徒,莲心是不是高徒不知,但素净绝对是严师轻则叱责,重则用木条抽打,只把天仙少女弄得泪眼婆娑,看的旁边的陈王廷直摇头。 “素净师傅剑法高超,为何不传莲心剑法只授拳脚?”常宇看了一会轻声问了句,素净蹙眉:“她将来又不用闯荡江湖,学那杀人剑法何用,学些拳脚不被男人欺负便可以了”。 若真如此,又何必用你来教,吴中,陈王廷,乔三秀三大宗师,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常宇内心悱恻却也不敢说出来,少不得又要被这夜魔呛。 “莲心,去帮我打些清水洗漱”看着莲心实在受累,满头大汗苦不堪言常宇于心不忍便出声解围,却被素净狠狠一瞪。 “怎么?”常宇眉头一挑:“她虽是你徒弟却也死本督侍女,孰轻孰重?” 素净不语,眼神冰冷就那样瞪着常宇。 “哎呀,不要这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打一架不就完了嘛”吴中这时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话刚落音,一道疾风刺来,这厮反应也快,抽刀劈开跳出圈外,指着素净大骂:“别他么的来劲哈,大和尚老子说劈就劈了,你这小尼老子还真不放在眼里” “狂妄”素净举剑又要再刺,突感觉有什么不对,转头瞧去,却见小太监眼神冰冷,浑身杀气翻涌,于是冷哼一声:“不吃苦,哪练的真本事,将来被人欺负了那时后悔就晚了”。 这话听的常宇身上杀气顿散,摸摸鼻子道:“你也说她不用闯荡江湖,用不着那么……咳咳咳,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嘛……“话没说完,素净已转身走了。 ”你瞧瞧,你瞧瞧“吴中啧啧不停:”俺也不知道大人图个啥,弄这个么臭脸放身边,当真是犯……不着啊“。 常宇龇牙咧嘴,幸好吴中最后拐了个弯,若是他把那个字说出来必须冲过去干他一顿:”图她剑法一流,图她轻功无敌,图她能帮本督杀人“。 吴中翻了个白眼:”大人身边拳脚无敌的刀法无敌的都可以杀人,非要那婆娘啊!“ ”你懂个屁,她是专业的!“常宇没好气道:”你们杀人和她杀人完全两回事“。 吴中听出味道了,凑过来低声问道:”大人可是要刺杀某人“。 ”你问这干嘛“常宇不理她,接过莲心端来的清水开始洗漱,吴中形影相随:”这活卑职接了,大人只管说谁“。 ”你不行“常宇摇头:”你杀人都是直接冲到家门口,噼里啪啦一顿砍,唯恐天下不知,不专业,本督需要的是暗杀,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那种刺杀,这方面素净比你专业“。 ”大人要杀谁?“突然间素净不知什么时候道了身边,把常宇和吴中吓了一大跳:”你是人是鬼,大和尚快来降妖除魔啊……“ 素净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抹了抹鼻子:”大人说吧,反正跟了你数天也没出啥力,还总惹你不快,这次帮你杀个人算陪不是“。 ”本督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了真“常宇挥挥手让两人退开,吴总怏怏而去,素净却不依不饶:”我看大人不像随口说说“。 常宇抬头看吴中已远去,这才看了素净一眼道:”的确不是随口说说,但不宜立刻动手“。 素净眉头一皱:”大人这般小心,看来此人非同小可“。 常宇点头:”干这活的东厂有很多人,但本督怕留痕迹遭人非议,想做成类似江湖仇杀或者抢劫杀人那种,这方面你是行家,所以想请你走一趟“。 素净嗯了一声:”猜到了,所以大人要杀的是……“ 常宇招了招手,素净附耳过去,随即脸色一变:”这……的确,嗯,杀就杀了吧“。 ”切记此时不可为,最快也要三个月以后动手“。 半晌午,常宇吃饱喝足在村口榕树下和李慕仙几人乘凉聊天,老九在村口晃荡了几圈回来:“他么的架子不小啊,东厂卫的名头人家好像不买账呀”。 “你急个啥”常宇嘿嘿一笑:“总得给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 “啥意思啊?”老九不懂,其实常宇这新词其他几个人也听不懂。 “本以为是一支路过多管闲事的官兵,突然间变成了东厂卫,他们得想办法应付啊,还得给豢养的那帮鹰犬通好气统一口径才行的”。 常宇这么一说众人便听懂了。 “这大热天的杀人用不几天就能腐烂成肥,百余人能壮十亩田”老九仰头看着烈日絮絮叨叨,被常宇一脚踹开:“发现你们这帮人现在都快变态了”。 老九嘿嘿笑着刚要说话,远处便见十余骑疾驰而来,于是眉头一挑:“来了,抄家伙……”随即被小太监又给了一脚:“抄你个妹啊,脑子里想啥呢”。 没错,来的可不是沙虎山的人,也不是蛟龙帮,乃胡茂桢,孙守法,李国奇三人。 作为高杰手下的部将,三人同来的确给足了黑狼营面子。 不光给足了面子而且姿态放的也很低,大老远就下了马举步走到榕树下,拱手道:“不知是东厂卫的兄弟原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不知不罪,但既然知道了,这大热天的过来不知道捎几个西瓜,那可就真的有罪了”常宇轻笑起身拱手回礼道。 三人一怔,随即大笑:“这位兄弟说的对,吾等有罪认罚,待会到城里头,管够……”说着说着,突的三人就齐齐变了色,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震惊。 因为这会他们才注意到面前说话的其实是个少年,但其气场却极其强大,就那么随意一战,你都能感受到他浑身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再看他身边人一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这……莫非是那小太监来了。 “敢问这位……可是东厂的常公公”三人都是有眼力价的人,东厂卫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南下呀,既然来了小太监也极有可能在呀,于是乎,孙守法硬着头皮问了句。 “孙将军不光一身铁胆还有一双火眼金睛啊”常宇轻轻一笑:“正是本督”。 “末将拜见厂督大人”三人再不迟疑,单膝跪拜,这在大明朝是最重的军礼了。 “吾与高总兵相熟,三位也不用多礼”常宇向前一步将三人扶起,抬手一指大榕树下的磨盘:“也没地方招待三位,随意坐吧”。 孙守法三人内心翻江倒海,坏事了,坏事了,这小太监亲自来了,只怕难以善了。 第1166章 说和 不过出乎三人意料的事,小太监是个特别温和的人,言语之间像唠家常一样随意问些徐州的风土人情,而且好似对孙守法很有兴趣,不时打听他当年跟贺人龙同闯贼作战的光辉历史,言辞中不吝赞赏,让孙守法不由飘飘然。 又问了徐州如今兵力几何,孙守法据实以告:不足千人而已,外无大寇守城有余,但若要攻城掠寨倒尚显不足。 常宇又问徐州副总兵金声桓何在?被告知不在徐州,而在萧县,去年剿程继孔三大寇,金声桓是出了力的,先破王道善拒守的萧县后围攻程继孔,后因其余部死灰复燃,便坐镇萧县。 “回头遣人令其来徐见本督”常宇对金声桓这个人印象很深,至于为何,后边在表。 “此地酷热,若不厂督大人先移步入城安顿可好?”说了一会话,天近晌午,头上的太阳愈发毒辣,胡茂桢便发出邀请。 “三位莫不是忘了所来何事了”常宇嘿嘿一笑,胡茂桢三人心里顿时一抖:“督主大人,吾等先前真不知此事……” 常宇挥手止住三人,轻声道:“本督也是昨晚初到听他们说了些,觉得不过就是些江湖好汉想打点秋风罢了,没必要将事情继续恶化,毕竟八达通还要在徐州营生,而且高总兵的面子也要给的,只是高总兵不在,便由你等前来调和一下”。 胡茂桢三人这才松了口气,这小太监讲究,懂得人情世故也讲规矩,但还是赶紧拍着胸口发誓这些人和他们没有关系:“高总兵也曾听着沙虎山有人立寨,只是尚未闻有恶迹,加上北边战事紧急便无暇剿之,而吾等留守城内可手头兵薄有心无力,却没想到触犯了大人您……” “无妨,剿贼灭寇本督最擅长,不过此时终究是高总兵的地盘,既能说和便用不着撕破脸,你三人且先去调停,回头咱们再去城中不迟”。 “那还请大人稍待,末将来前本已派人知会,让其在霸王山下候着,先前不知厂督大人在此……末将立刻派人让他们过来……胡”茂桢赶紧道。 常宇摆摆手:“那倒不用,毕竟人家是地主,吾等是客,老九带上你的人去给人家好好陪个不是,哎,还打伤了人家那么多兄弟,总得要给赔些药费的呀”。 “好嘞”老九翻身上马急奔而去,一声大吼,附近树荫下涌出百余铁骑,看得胡茂桢三人不由暗叫一声好,这他么的才是兵强马壮!怪不得小太监所向披靡,瞧瞧人家这兵马,这精气神。 “三位速去将此事了结,本督也好早点入城大吃一顿”常宇走到树下草席上躺了下来,胡茂桢三人拱了拱手:“末将领令,请厂督大人稍候”说完也急急去了。 哎,见诸人远去,李慕仙叹了口气:“大人杀人就杀人,可总喜欢明了一套背里一套口是心非似是而非的,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心理扭曲?” 常宇摇头:“本督这叫杀人诛心!” 沙虎山的贼首袁三铁,自号白额虎,人称二流子,倒非是骂他而是这货头上长了两个瘤子。 袁三铁来历不明,一年前突然出现在沙虎山开山立寨,有人说他是大贼寇张方造的旧部,去岁张方造被擒杀后其便流入徐州境内。 但也有人觉得不可能,高杰怎么能允许大贼寇的旧部入境呢,还就在眼皮底下? 一时众说纷坛,也没个究竟。 但是有一点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则是袁三铁虽啸聚山林,但极少掠民,只对大户动手,又或拦道抢劫客商,在贫民中竟然口碑还不错! 袁三铁和蛟龙帮主张成贵是拜把子兄弟,两拨人马一水一陆合作无间,在徐州城外这方圆数十里的水陆两道那是非常吃的开,过往客商求平安多少都会打点一下。 当然也有不少刺头,但大多都没落的什么好。 当然也遇到翻山虎过江龙的狠茬子,比如这次的八达通商会。 在被黑狼营暴揍一顿后,袁三铁脸面挂不住心气也不顺,便在胡茂桢的授意下联手蛟龙帮准备今日借谈判群殴那支不知好歹的官兵,好好探探底。 一切准备得当时,却在一大早胡茂桢遣人传了口信,一句话认栽吧,对方来头大惹不起,去陪个不是顺坡下驴。 我擦,什么来头能高杰在自家地盘上都打怵的? 得闻是东厂的人后,袁三铁长叹一口气,的确惹不起。 手下兄弟不服气,挨了一顿揍,伤了十余兄弟还得去给人家赔不是? 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落草为寇还谈王法?呵呵呵。 弱肉强食,袁三铁老江湖了自然懂得这个道理,高杰都压不住的场子,自己还是老实听话。 于是率近百人乖乖下山去往霸王山指定地点去给那些官兵赔不是,或许人家看态度诚恳会赔些银子倒也不错。 天气炎热,袁三铁骑着他的枣红马晃晃悠悠,身后近百弟兄无精打采的走着,豆大汗珠滚落,一个个愁眉苦脸没点精气神。 正走着,突然从道旁树林窜出一个和尚挡住去路,惊了袁三铁的坐骑差点将他摔下来,随众纷纷喝骂,哪冒出的秃驴可是找死。 和尚不言语,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 袁三铁大怒:“老子今儿心气不顺,秃驴莫要惹俺,没的施舍你”。 和尚还好不说话,挡在其马头前一动不懂,袁三铁大怒举刀朝和尚头上猛劈过去:“秃驴找死……” 下一秒却目瞪口呆,手中钢刀被那和尚双手合十夹住:“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靠你娘的…“袁三铁怒不可遏,欲抽刀再劈,哪知那刀被和尚双手夹住一动不动,心中惊骇不已,转身朝手下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么……“ 手下人刚才亦被和尚神技所惊,闻袁三铁大骂这才反应过来,拔刀就朝和尚扑来过来,和尚微叹一声,几个纵身钻入路边树林里消失不见。 ”靠他娘的,大白天见鬼了,哪冒出的野和尚“袁三铁又惊又怒,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连忙催促手下脚程快些,别晚了正事。 霸王山下的树林阴凉处,袁三铁和他的沙虎山贼众或坐或站看着远处旷野,前天他们就在那儿被黑狼营的人暴揍了一顿,当时情景历历在目啊。 ”老大,人来了“手下人朝北边一指,袁三铁放眼望去便见百余骑疾驰而来,心中略显紧张,这骑兵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不管是打架还是打仗自己人都远不是对手,幸亏人家看在高杰的面子上不和自己计较握手言和,倒也是一件幸事。 ………… 看书同时顺手投个票,感谢! 第1167章 他扒拉我 最先到眼前的十余骑是熟人,袁三铁赶紧向前迎了过去:“胡大人,孙大人,李大人……” “先别废话”胡茂桢打断他,朝后边瞅了一眼:“待会给老子收起脾气,能多客气就多客气,不准说一个硬话,否则你自己的命自己收拾吧”。 袁三铁脸色大变:“胡大人,莫不是……” “别说了”胡茂桢转头再看时,老九已很近了:“记住老子的话,先保命要紧,要比给你爹说话还要客气,这些人你惹不起,老子也惹不起,甚至高总兵都惹不起……” 袁三铁虽不明具体,但能让胡茂桢三人都这么谨慎那绝对说明事情愈发不简单了,便连忙点头,恰好这时老九纵马到了跟前:“可是袁寨主?” 袁三铁赶紧下马急步走到老九马前:“小的袁三铁拜见将军”说着噗通一声跪下:“前日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将军,小的在这里代一众兄弟谢将军不杀之恩”。 不得不说,这姿态方的极其低,而且先以话堵着对方。 “不打不相识,也怪俺们当时太冲动不懂规矩,袁寨主多担待”老九哈哈一笑,下马揽住袁三铁朝胡茂桢三人跟前走来:“高总兵与俺有旧,此事再闹下去就太难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就将此事揭过去吧,”。 “必须的呀!”袁三铁略显意外又很激动:“这事都怪小的有眼无珠,将军说揭了小的们求之不得,今儿小的做东,请将军一众兄弟大喝一场如何?” “那自然好,袁寨主讲究!”老九哈哈一笑,回头朝不远处黑狼营将士招了招手:“没事了,和袁寨主讲和了,去和沙虎山的兄弟亲近亲近,给人陪个不是”。 黑狼营近百将士则驱马朝树林旁那些沙虎山贼众靠近,在马上便抱拳:“诸位兄弟前日多有得罪,给陪不是了”。 贼众一瞧人家这样,很不好意思的,也赶紧凑向前:“不打不相识,是俺们兄弟们瞎了眼……” 这边胡茂桢三人瞧着老九和袁三铁勾肩搭背哥俩好,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多棘手,却出乎意料的一团和气便摆手道:“两位多熟络熟络,这事呢就是个误会……来来,到阴凉地说话”说着三人也下马与老九袁三铁朝树阴凉地走去。 “高总兵如今在厂督大人手下听令,袁寨主呢说白了也不是外人,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大家以后就是兄弟”孙守法笑呵呵的说道。 “可不是,往后大家伙就是兄弟,还请九将军多提携”袁三铁说着伸手揽住老九的肩膀:“待会儿……”话没说完老九突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从腰间拔出匕首朝其胸口连续猛捅数刀,顿时鲜血直喷。 一旁的胡茂桢三人大惊失色一脸骇然,这,这……突闻不远处惨叫声起,举目望去便见黑狼营的将士正挥刀对那些贼众狂砍,突袭之下这些贼众猝不及防,很多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有些机灵的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是两条腿哪里跑的过战马,几步之外就被砍翻。 这突然一幕将胡茂桢三人吓傻了,翻身上马就跑生怕慢了一步连自己也交代在这了,直到跑了数十米外发现没人追来才止步观望,而此时老九那边已经接近尾声了。 “怎么会突然拔刀杀人,他们这是……”李国奇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刚才一幕实在太过突然了。 胡茂桢哆哆嗦嗦想说话,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倒是孙守法还余留一丝震惊:“可还记得那太监的传闻?” “那太监的传闻可多了,你说的哪个?”李国奇看着远处目光充满了恐惧。 “杀俘筑京观,人称屠夫!”孙守法脸色惨白:“闻他恨贼入骨,遇之从不留活口……是了,是了”说着苦笑摇头:“咱们太幼稚了,在他面前就像一个黄口小儿罢了……” “孙将军,跑那么快干嘛也不等等俺”三人惊骇间,老九纵马而来,身上血迹斑斑脸上却一副吊儿郎当。 呃……三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鬼天气可真够热的”老九抬头看了下太阳:“这尸体不出三天就发臭了,是好肥料别浪费了,回头记得叫人来掩埋”。 呃……三人像哑巴一样杵着一动不动。 “行了,赶紧走吧,厂督大人还等着入城呢”老九说着朝远处招招手,一马当先扬尘而去。 “啥玩意,把人给屠了?”村口榕树下常宇看着胡茂桢三人:“不是去说和么,怎么杀人了?没说成?” “卑职不知,原本都说好了,两人和气一团,可,可那,那老九突然就动了手……”胡茂桢这会也云里雾里,先前他们已经确定是小太监授意,可见到小太监震惊的表情又糊涂了,难道是那老九自作主张? “混账东西”常宇大怒:“去将那厮叫来”胡茂桢呼了口气,看来还真是那个老九自作主张了。 老九来了,一脸桀骜不驯。 “让你去与人谈和赔不是,怎么却动手杀人?”常宇呵斥。 老九松松肩:“他扒拉我!” 哦,常宇眉头一挑,语气稍作温和:“扒拉你?那杀了活该”。 呃……胡茂桢三人一脸愕然,这他么的什么理由。 哎,不远处正在和海弘喝茶下棋的李慕仙微微摇头,看三人眼神就像看傻壁一样,当然小太监也愈发的心理扭曲了。 从村子到徐州城十余里,这一路胡茂桢三人都没想通,袁三铁被一窝端竟只是因为扒拉了一下老九。 为什么扒了一下就要杀人? 偏偏那小太监听了后却觉得理所当然。 三人实在想不明白,但却领教了东厂人的心狠手辣,眼下高杰不在城中可得小心伺候着了,说不定突然翻脸大开杀戒呢。 “厂督大人,高总兵眼下在何处?”孙守法能感觉到常宇对他态度不错,便硬着头皮问道。 常宇挠挠头:“在来徐路上,脚程快的话或许明后天就到了”。 孙守法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厂督大人可有什么忌口或者喜好之物,咱徐州地锅鸡可是道名菜,待会大人尝尝?”。 常宇哈哈一笑:“本督就奔着这地锅鸡来的,若再弄些把子肉可更好了”。 “有有有,不光有肉,还有酒呢”孙守法赶紧道,常宇颔首:“本督虽不喜酒,但手下那些货却都是酒罐子,这一路奔波嘴也馋了,弄些吧”。 “管够”孙守法觉得心情没之前那么压抑了,看得出来小太监对他们没有杀心,至于那袁三铁死就死了吧。 常宇看着他腰间钢鞭突然问道:“孙将军可见过黄总兵?” “督主大人说的是黄得功总兵么?当初卑职跟随贺总兵时曾见过,听说黄总兵如今都封爵了是吧”。 常宇嗯了一声:“黄总兵善用钢鞭,孙将军也用钢鞭,却不知谁更厉害些”。 “那自然是黄总兵厉害了”孙守法很会说话。 常宇笑而不语。 …………………………………… 熬夜更新,书友们投点票票支持啊。 第1168章 歪门邪说 若是和平年代一府最大的官员当然是巡抚,可在天下大乱时,不管一府还是一州又或一县,谁手里有兵谁就最大。 江北重镇,徐淮一带没人大的过高杰,挂总兵衔手握万余悍卒驻扎南北要塞徐州,在地面上绝对说一不二,什么巡抚知州乱七八糟的文官儿在他跟前p都不敢放一个,除了这货手握重兵外,是脾气实在暴躁,文官若不是逼不得已没人愿意和他打交道,却也正中这厮下怀。 高杰经营徐州的时间并不长,比之刘泽清经营济南数年相比少了许多,仅年余(历史上这个时候高杰也才刚来不久,小说为了剧情让他提前一年)但靠着明夺暗抢黑白通吃只进不出,这货家当虽不及刘泽清却也是富甲一方,绝对有实力跳槽单干。 高杰虽不在,胡茂桢几人却用来心尽地主之谊帮其待客,将黑狼营安置军营里杀猪宰羊款待又将常宇及数十亲卫迎入总兵府安置设宴精心伺候着。 宴席异常丰富,徐州地方名菜水里游的岸上跑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吴中等人好酒,从上好的汾酒到地方烧刀子,让诸人尽兴喝了个够。 当然还有人素食,比如那跟来的和尚,不上桌,随身自带钵要了米饭和馒头及腌菜去了偏房。 莲心和素净师徒俩也没上桌与海弘和尚同处一室。 ”大和尚,你半晌午那会是不是去了南边?“素净虽自诩出家人但不忌口,酒也喝肉也迟,以致海弘全程不看她。 ”施主对和尚去了哪里干嘛这么有兴趣?“海弘淡淡道。 ”老话说,端人碗看人脸,那小太监心地虽不善,但特别讲究,咱不能吃里扒外“。素净盯着和尚冷冷道。 海弘和尚筷子一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贫僧不过为其积德罢了,还说不上吃里扒外“。 ”那是最好,否则莫怪我剑下不留情“。素净冷哼一声,海弘笑了:”夜魔的剑,刀圣的刀,都是江湖鬼见愁,贫僧万不敢尝试“说着微微一顿:”贫僧本以为你很是讨厌那少年,如今看来是贫僧走眼了“。 素净眉头一挑:”我为何要讨厌他?“ 海弘一怔,半响才苦笑点了点头:”也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可讨厌的“。 常宇为人随意,不拘小节亦无等级忌讳,一众随扈皆入席,却让胡茂桢三人很是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常宇在他们三人面前也是没有一点架子,要知道以常宇现在身份便是高杰这种大佬在跟前都得毕恭毕敬,而他们仨不过是高杰手下副将游击而已,心中有些受宠若惊。 但对常宇来说,只要不是文官,爷们就能玩的很嗨皮。 没那么多文绉绉也没那么多虚情假意,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天南海北吹着牛逼,这是文官永远放不下的逼格,恰恰是武人之间最畅快的事。 这也一度让胡茂桢三人觉得不真实,对面坐着的真的是那个在庙堂上和战场上都让人闻风胆寒的大太监么? 偏偏常宇还就是这样的人,加之其对孙守法颇有好感,席间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说着一路南下的种种,让话痨李慕仙都觉得他唠叨,好在美酒当前,他说他的俺们喝俺们的。 倒是胡茂桢三人听的津津有味,特别听到山中遭劫道那一段,笑的前仰后合:“贼子瞎了眼竟撞督主大人刀尖了”。 “那镇三山的把兄弟黑二狗子却是少有的义气,杀之吾心中有憾”吴中醉眼迷蒙嘀咕了一句,常宇扭头看向他:“虽有情义奈何从贼,杀之有何可惜”。 “是咯,是咯,山东自古好汉多,绿林江湖都义字当先倒也没啥不同的,杀就杀了”李国奇附和着,“你瞧那宋时梁山好汉个个不都是义薄云天,可那又怎样他们毕竟都是盗贼啊”。 “李将军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常宇轻笑:“那些所谓的好汉,所谓的杀富济贫实则不过都是又当表字又立牌坊,为何富人就该被杀?贼就是贼无论怎么粉饰都改变不了事实”说着一顿又道:“虽是绿林好汉,但也没见得哪里讲义气了,诸位都听过水浒,都知道一百单八将,抛去立场不说,真觉得他们义薄云天义气当头么?”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点头:“梁山好汉出了名的讲义气,讲道义啊”别人不敢说,李慕仙说了。 常宇撇撇嘴:“以本督来看,梁山好汉恰恰是最侮辱这个“义”字的”。 众人皱眉。 “这……大人这么说有点说不通吧”李慕仙一脸疑惑。 常宇轻笑道:“那咱家便说道说道,李逵老娘被老虎吃了,回山之后众好汉没一人出口安慰,只好奇他杀了几只老虎,随即纷纷大笑,可笑吧,口口声声的兄弟死了娘啊,没个人关心”。 额……众人一时无语。 “再说一个,鲁智深大闹野猪林救下了林冲,林冲为自保却将鲁智深的身份告知两个押解公差,后来高俅去大相国寺报复鲁智深,导致他无法安身,自此以后两人再相见鲁智深只有一句客客气气的林教头,再没叫过他一句兄弟,人家救他,他却出卖了人家够义气吧”。 额……众人面面相觑。 “还有,霹雳火秦明奉命讨伐清风寨不幸被俘,严词拒绝宋江的劝降,于是宋黑子将他灌醉了差人扮成秦明带士兵将青州城外百姓杀光,青州知府看到假秦明反叛,于是将秦明一家老小斩首,常宇冷笑,杀光无辜百姓至人全家被斩首,这又是什么义?” “还有卢俊义在北京大名府有家世有产业有名声,吴用假扮算命先生让卢俊义去泰安避难,同时让人冒充卢俊义写反诗,其途径梁山被抓,宋黑子将其软禁又把他管家李固放走,告诉他卢俊义已经在梁山落草……还有太多太多数不胜数,诸位瞧瞧,都说梁山好汉是被官逼民反,实则呢?大部分都是被自己所为的好兄弟弄的家破人亡不得不反,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义薄云天!” 众人苦笑摇头,李慕仙更是瞠目结舌,他向来能言会道却被小太监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几百年来已经固定的形象竟被其几句歪门邪说给推翻了,却一时无话反驳。 “义也罢,又当又立也罢,终究是贼,却是吾辈之敌,遇之当斩不赦!”常宇一扫众人,胡茂桢三人赶紧附和道:“是的,是的,督主大人所言极是,咱们是官,他们是贼,杀之天经地义”。 众人吃喝闲聊,不自觉这顿饭竟吃了半个多时辰方散,吴中,李慕仙等酒罐子今儿也尽了兴,却也几乎烂醉如泥,便是胡茂桢三个陪客也是说话已经开始咬舌头,口齿不清,唯常宇滴酒未沾。 午后当是一天最热时,常宇好动耐不住在总兵府里闲坐,更没兴趣见当地衙门的官员,有心要出去走走,毕竟作为千年名城徐州有太多人文古迹可游览。 听闻常宇要去游玩,虽已七八分醉的胡茂桢三人忙着要作陪,常宇推却,奈何三人盛情难却只好应了,却发现自己这边亲侍却几乎全军覆没了,李慕仙,吴中,陈王廷等都已烂醉如泥,也就宋洛书还能保持清醒。 罢了,便让海弘随侍,却被告知和尚草草吃完饭便已离去不知所踪。 “我去吧,正好带着莲心也出去走走,在这总兵府内憋的慌”素净自告奋勇,常宇嗯了一声,骑马出了府,胡茂桢三人作陪,素净和宋洛书带着几个亲卫在后边跟着。 ……………………………………………… 感谢书友们投票支持,对剧情有什么建议和意见的请多多评论。 第1169章 游山玩水 徐州是古城,古迹有很多,比如一些汉墓啊名人遗迹啊,只是这个时候很多都还没开发,但却有一个好去处,既是名胜古迹又是夏日避暑所在。 城西南云龙山,又名石佛山,山下有湖,既有自然风光又有古迹甚多,有北魏大石佛,唐宋摩崖石刻,还有宋时放鹤亭等等,当年苏轼任徐州太守时就经常邀三五好友来此游玩,并作放鹤亭记。 作为徐州的一处佳景,自古便有名人登山留记,平日亦城内外百姓游玩赏景避暑所在,虽是夏日游人如织。 常宇一行至山门下马拾阶而上,山上树木葱郁,鸟语不绝,隐见行人三两结伴而游,随处可见古迹,停留观摩,倒是自在的很。 却苦了胡茂桢,孙守法李国奇三人,本就醉酒又值酷日还要登上,行十余步则气喘不息大汗淋漓,但见小太监一幅悠然自得,面不改色气不喘,心中叹服,年轻就是好啊。 山间凉爽,一行十余人走走停停,游客见其一行粗壮魁梧又带兵器纷纷避开,胡茂桢对云龙山很是熟悉,不时四下指点哪儿是什么古迹有什么历史典故,只是一行都是粗人不会附庸风雅也不会叹古咏今,说的最多的就是卧槽,那树好粗,咦,那娘们好俊……之类的。 云龙山并不高,不多时众人登顶,在一巨石上歇息望山南脚底云龙湖,有人泛舟采莲亦有童子嬉水捉鱼,山风吹来顿感凉爽,躺在石头上众人吹着牛逼好不惬意。 素净虽随侍左右但并不靠近常宇,因她本就不喜欢扎堆,更不喜欢胡茂桢等人一身酒气还有看她和莲心的眼神,所以总是相隔十余米,此时亦在一块山石上和莲心并肩而坐看着下边湖面风景。 莲心本是渔家出身,看着湖面触景生情,不由就想家了眼睛有些湿润,素净瞧了她一眼:“你虽不是男儿亦不用志在四方,但既出了门至少也要锦衣还乡吧,不然再回去打鱼采莲子么,这灾年穷月的不知哪天就饿死了……” “师傅,俺只是想爹娘和莲子了,并没有要回家的,俺要伺候小大人赚银子给俺爹娘还要让莲子读书的”。莲心哽咽扑到素净怀里。 素净有些排斥想把推开,但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抚着莲心头发,扭头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那小大人哪用得你来伺候,他不过只是想送你个前程罢了”。 莲心似懂非懂,抬起头也朝那边看了一眼:“人人都说东厂的人很坏,说太监也很坏,可小大人人好的很,而且你看小大人哪里像个太监”。 素净叹口气:“这世道,谁又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说着微微一顿:“莲心,那陈家兄弟你比较喜欢哪个?” “陈家两个哥哥人都很好啊,俺都喜欢的”莲心还没意会到素净的意思,随口说道。 素净微微叹息:“陈家哥俩论功夫算江湖一流,论样貌也都仪表堂堂,的确难选”。 “可要是说论样貌,俺觉得呢宋家哥哥长的最好看,只不过就是人太冷了些,和师傅一样”莲心突然一指站在常宇不远处的宋洛书,一袭素衣在山风中微荡看上去飘然出尘,帅的一比。 素净皱眉:“宋洛书好看?为师觉得还不如小大人好看呢”。 “原来师傅喜欢小大人这样的啊”说着无心,素净听了心中一震:“胡言乱语什么”莲心吓了一跳赶紧闭嘴,好半天见素净不说话又大着胆子问道:“师傅,是不是你们杀手都这么冷,你看宋大哥也是这样的”。 素净,轻斥:“什么你们!为师和姓宋的可不一样!他是职业杀手,给银子便可杀人,为师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管不平事杀江湖宵小,从不会为银子杀人,更不会为谁去杀人……”说着突然一颤,扭头看向远处的常宇,好像……好像:“哼,除非为师主动去帮别人杀人!否则谁也别想强我所难” 巨石平坦众人或坐或卧,山风凉爽舒畅至极,不知不觉间竟有了睡意,常宇尚还略显精神,旁边胡茂桢和孙守法已经打起了呼噜,李国奇也在将睡未睡边缘挣扎,毕竟三人都喝了不少酒。 睡吧,睡吧,常宇也有点过意不去,任由三人睡去,自己抱头而卧看着上空树梢发呆,旁边几个亲卫无聊的吹着牛逼,宋洛书则盘腿而坐一会四下瞧着。 突然一阵喧闹传来,只见山巅之东下坡处的凉亭里有人在争执,宋洛书不由皱了眉头,起身走了几步张望。 夏日来登山游湖避暑的人很多,期间少不得人声喧哗但却从未如此喧闹,所以也没人在意,此时凝目望去,却见是几个**在凉亭调戏女子,虽只是言语调戏却遭女子随从斥责,**不以为然愈发来劲。 宋洛书担心他们扰小太监清静便走近了些,看清是一富家小姐在凉亭里歇脚,此时气的面红耳赤,随从是一丫鬟和一个家丁正在和那三个**争执。 “俺们就看看又没摸告什么非礼啊,这凉亭也不是你王家修的,就只准你们进来啊……”几个**声音愈发大了,引来不少好事人围观其中不乏一些地痞流氓,言语中附和着,让那富家小姐又气又羞,想要离开却被**挡住。 “为何挡我路?”那富家小姐气急。 “咦,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也能走,怎么偏偏就是我挡着你了……”**们坏笑着,宋洛书看不下去刚要向前制止时,就闻身后一声怒斥:“滚开!” 却是素净来了。 “咦,哪来的秃驴……哦小尼姑呀,喂那尼姑可是吃醋了,来让哥哥疼疼你……”那**不知厉害张口污言秽语,随即一声惨叫,却被是被素净居高临下投石击中嘴巴,顿时鲜血淋漓。 “艹,哪来的野尼姑竟然到这撒野”余众大怒拔刀就要冲上来捉素净。 素净冷笑,唰的将剑抽出,宋洛书赶紧挡住她:“不可” “有何不可,杀个人而已……”话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人喝骂:“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滚!”回头一看,原是胡茂桢醒了,常宇正站在他身后看戏。 那几个嗷嗷往上冲的**见状,脸色大变,扭头就跑了。 作为徐州守兵,他们自然识的胡茂桢。 “人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高总兵向来骄横这手底下的兵都不是吃素的呀”,常宇一声轻叹,却把胡茂桢吓了酒醒大半:“厂督大人,卑职治下不严,罪该万死。卑职这就……” “不过,不管是兵还是将但凡是个男人,都过不了美人这一关,有情可原啊”常宇这句话听得胡茂桢一头雾水,抬头看去却见小太监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那凉亭里的富家女子,这时候他才看清,那富家女子竟有闭月羞花的容貌。 后世经常听闻苏北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常宇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说后世,便是这一世,太原的朱芷娥以及她嫂子,皇城的坤兴公主,苏果果,莲心,陈圆圆,哪一个都是绝世美人。 可是,长的丑的人千篇一律就是丑,长得好看的人却千姿百态各有各的好看,这凉亭里的富家女此时怯怯的,羞羞的,却直撩人心弦。 常宇瞬间有种要恋爱的感觉。 “男人都是色胚!”素净的声音很低,却让常宇回过神来,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又朝巨石走去,胡茂桢赶紧跟了过去。 却没想到,那富家女竟也跟了过去。 第1170章 撩个妹怎么了 那富家小姐缓步走到坡上至素净跟前微微一礼:“小女子谢过师太仗义出手”。 素净眉头一挑:“别叫我师太,叫我女侠”说着扭头就走,那富家女一脸愕然怔在当地,前头常宇听了一个趔趄差点摔了,真尼玛奇葩。 好不容易那富家小姐才缓过神来,又走到巨石旁边对胡茂桢躬身道谢:“民女感激大人出声解围”。 胡茂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因为担心常宇因此事责罚,却不料小太监突然来了兴致,看着富家小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官家人?” “随从如云又有佩刀,不是官家人难道是贼人?贼人可没这么大胆吧”那富家小姐见常宇是个少年郎,一身正气神情和蔼,便轻轻一笑,却顿时让小太监神魂颠倒:“敢问小姐姐芳名,可是这徐州城人?” 一声小姐姐听的胡茂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也知趣的赶紧走开几步,不远处素净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但富家小姐听了却很受用,掩嘴轻笑:“小女姓章,居徐州城东,敢问公子是?”或许在他看来常宇是个官家子弟。 公子?常宇暗笑不已,自己这模样像个公子么,不过美人当前不能怂啊:“鄙姓常,京城人,路经此地访友得遇佳人,当真有缘啊”。 这话在后世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撩妹开场白,但在此时却很轻浮,然则少女听了却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这少年有趣:“原来是京城来的,这么热的天一路好辛苦吧……” “师父,您发现了没小大人特别招女孩儿喜欢”。湖心托腮望着远处正和少女热聊的小太监,一脸的疑惑:“小大人若不是太监的话,一定会娶很多老婆”。 “活该他是个太监”素净恶狠狠道:“那女子倒也不知羞,萍水相逢的就聊的这么热乎……” 莲心扭头看了素净一眼:“师傅怎么这说呢,小大人为人和善招人喜欢,那小姐姐和她说上几句话不正常的很么?” “他为人和善?还有你觉得随意喝女孩子家说话正常?你……你,哎,你以后就知道了”素净哼了一声,这时宋洛书走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 “你笑什么?”素净瞪了他一眼。 “笑你说的话”宋洛书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瞥了一眼远处常宇:“小督主虽是个太监,但说白了也正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和莲心这年纪的少女是一样的,他也向往着……奈何……”说着一叹:“身为太监不说还身负兴国重任,每日为国事操劳,想着如何剿匪平乱如何打鞑子收复失地,如何弄粮食,如何弄军饷,还要和各种贪官污吏皇亲国戚文臣武将勾心斗角斗智斗勇,更不论伴君如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试问这种压力之下谁人还能谈笑自若,何况他只是个少年”。 “他所有的空闲几乎都投在公务之上,难得偷得半日闲,与个同龄少女说说话又有何可非议的,你随扈时日太短,是真的不了解他”。宋洛书说着摇头苦笑。 素净沉默了,半响叹口气:“这么说来他真挺不容易的”。 “俺看挺容易的啊”莲心突然抬手一指:“您瞧,手都牵上了”。 啊,素净和宋洛书举目望去,顿时一脸愕然,那边常宇竟真的牵着那富家小姐沿着山道缓缓而行。 卧槽,这一幕看得不远处胡茂桢也是一脸蒙蔽,这小太监不光打仗厉害,撩妹也有一手,要知道这年头牵个手是多难的事啊!事关女孩子清白名声的呀。 胡茂桢忍不住用手将呼噜震天的孙守法给捅醒。 “卑职太困了,失礼之处还请……”孙守法一个激灵翻身而起赶紧告罪,胡茂桢咳了一声:“请个鸡蛋啊,孙兄你快瞧瞧”。 孙守法这才看清眼前是胡茂桢,迷迷糊糊朝他指的远处看了一眼:“咦,这山中还能遇到青楼姑……呜呜呜”,话没说完就被胡茂桢给捂住了嘴:“你可别惹事啊……”。 常宇虽是太监之身,但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嘛总都归差不多得行,前世风花雪月阅女无数,虽再世为人但撩妹技术还在,虽说朝代不同撩妹手法略有不同,但万法归宗,女孩们喜欢的男人无非还是那几种,高,富,帅要么就是个能吟诗作赋的才子。 可偏偏,常宇眼下就拥有这一切,仪表堂堂,官家背景又是能言善道,时不时还能整几句周杰伦的发如雪,纳兰容若的人生初见…… 短短一会儿就把博得那王家小姐欢心,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那种,随即相邀同游云龙山,至于牵手便是略施小计说自己腿麻搀扶一下而已,循序渐进么,扶着扶着就牵上了。 “胡将军,孙将军,今日之事……”宋洛书刚开口,胡茂桢就把头摇成拨浪鼓:“没看见,没听见”。 孙守法更是一脸蒙懵逼样:“咦,这是哪里,咱们刚才不是在总兵府喝酒的么,发生什么事了么,咦,厂督大人去了何处?” 宋洛书再看看还在大石头上睡的天昏地暗的李国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黄昏,倦鸟归林之际,云龙山脚下常宇与那富家小姐挥手道别,望其马车渐渐远去,站在原地回味许久。 ”有马车代步还有家丁丫鬟随行,这少女必是城中大户“胡茂桢和孙守法低语道,”却不知是谁家闺女?“ ”不要太好奇,不要太多事“孙守法嘘了一声,胡茂桢赶紧点了点头,旁边李国奇伸了个懒腰:”这山间睡了一下午,真是舒爽啊“。 ”那可不是,让你来作陪,结果你来做梦来了当然舒服了“胡茂桢没好气道,李国奇哈哈一笑:”那厂督大人都没怪罪,你生哪门子气,说的好像你没睡是的“。 远处常宇招手:“行了,别都装瞎子了“。 待众人近前,微微一笑道:“不过携手同游罢了,又无龌龊之事都少在那暗中编排是非”。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胡茂桢和孙守法连忙说道,只有李国奇一脸疑惑,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管怎么编排本督倒也无妨,只是不能坏了人家少女名声,此事少言”。常宇说着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老胡,到底什么事啊?”见常宇远去,李国奇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你睡着的时候孙兄在你脸上放了个p……”说着扬鞭而去,李国奇啊了一声看向孙守法。 “这你也信”孙守法摇摇头:“是放了两个”说着哈哈大笑拍马狂奔,李国奇大骂紧追不舍。 第1171章 拌嘴 回到总兵府,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有个人却早已等候多时了,是急急从近百之外赶来的徐州副总兵金声桓! 昨日常宇令胡茂桢遣人去萧县传令金声桓来徐见他,得闻东厂大太监要见他,心中忐忑不安一大早便快马来徐,在傍晚入城等候。 常宇洗漱干净后,在大堂独自见了金声桓,之所以点名见此人并非去年其剿程继孔等三大贼寇有功,而是常宇对他的履历表特别有兴趣,这家伙也是一个超级会折腾的主,早年从贼,号一斗栗,历史上清军入关后,便南下投了左良玉,后来跟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一起投清,随后又和王得仁(百旺部将王体中的手下,此时跟白旺在江汉搞事呢)一起反清,最后死得也老惨了。 常宇早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愤青了,处在乱世的将领今儿投他明儿降谁都正常不过,但只要不是那种一开始受皇恩浩荡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明将投贼或投清他都会网开一面。 像金声桓这样的人,反复认主搁早前也会对其不屑一顾,然则眼下他用人之际,而且金声桓还是打仗很厉害的家伙,敢打能打硬仗,这一点常宇很喜欢,不管是现如今剿贼还是后来跟投清到反清,表现的都可圈可点,这正是常宇眼下最需要的人才,所以一定要送他的前程,大不了用完再杀了就是,兔死狗烹自古有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人知道常宇和金声桓说了些什么,只看得见来时诚惶诚恐的金声桓在晚宴时对小太监是毕恭毕敬。 晚宴还是很丰富,只是常宇下了禁酒令,不是不能喝,是要适可而止,吴中等人午间酒劲尚未完全过去,也恰好正中心意。 李慕仙晚宴时神叨叨不停,一会江湖轶事一会儿沙场点兵,常宇觉得聒噪,众人却听得津津有味。 常宇草草吃完离席让诸人继续,没人他在众人更没了压力更尽兴。 “和尚还没回来么?”常宇无事游园在荷花池畔问宋洛书。 “听闻午后出去至今未归”。 “且由得他去吧,这和尚倒也好逍遥”常宇苦笑摇头。 “百余条人命要超度,和尚忙活了一个下午可一点儿都不逍遥”海弘不知何时来的,倒让常宇吓了一挑:“神出鬼没的,和尚别把自己个儿给超度了”。 海弘双手合十,躬身而退。 “大人,这和尚……比之一方道长有时候还……嘿嘿”宋洛书苦笑,常宇点头:“可不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妾身拜见厂督大人”就在这时妇人携一幼童缓步走来,近前俯身拜倒。 常宇一怔,随即赶忙探手将其扶起:“可是邢夫人?” 那妇人起身道:“正是妾身”说着对旁边幼童道:“元爵快给厂督大人磕头”,那幼童刚要跪下就被常宇一把拦住:“免了,不用这么多礼”。 说着拱手道:“原是高夫人,叨扰半日不便去后府打扰失礼了”说话间借着微弱灯光仔细瞧了,这邢夫人样貌极佳,心道怪不得高杰愿为其反叛李自成,果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但这邢夫人又何止是个美人,还是个特别好的贤内助,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府上都能帮高杰打理的清清楚楚。所以高杰逢人便夸自己老婆“邢有将略,吾得以自助,非贪其色也” 得此贤内助高杰对其可谓是言听计从。 你没听错,在外边气焰嚣张桥横又跋扈的高杰其实是个妻管严! 比如高杰在南明时期总喜欢对史可法吹胡子瞪眼不鸟他,但邢夫人就说史可法是个实诚人,你得尊敬他,于是向来谁都不服的高杰从此对史可法以礼相待。 至于旁边那幼儿便是高杰独子高元爵,此时尚不足十岁。 “夫君不在家,妇道人家本不方便出来露面,午时闻得厂督大人来府上,想着拜见但您在宴席,后又出了门,直到现在才寻到机会……”邢夫人不紧不慢的说着,神态自然平和,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从言谈举止中常宇便感觉非一般女子,亦可当这乱世的奇女子之一。 荷花池畔,常宇同邢夫人随意说了会话,告知高杰在这两天便会回来,邢夫人很是欢喜,又闲聊几句便告辞而去。 “夜会佳人,大人好兴致啊,只是这才多少会,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大人好本事啊”李慕仙醉醺醺的摇摇晃晃走来。 这话朋友之间调侃倒也没什么,但常宇是个太监,这就不是调侃了,更像是嘲讽若是平时李慕仙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这么说,可能是现在喝多了吧。 旁边的宋洛书听了吓的脸都发白,使劲给李慕仙使眼色,但常宇却不以为意,他本就不在乎这些,只是翻了个白眼:“若是高杰听见你这么说,非撕了你”。 “且,贫道何惧那厮”李慕仙说着脚下一软,竟然爬在亭子连栏杆睡着了。 常宇撇撇嘴,抬头看看空中月色,这牛鼻子说的倒也没错,夜会佳人倒是很有情调滴。 “洛书,陪咱家出去走走吧”。 “就卑职和大人俩么?”宋洛书迟疑一下问道,常宇看着他嘿嘿一笑:“人多不太方便”。 宋洛书秒懂,两人随即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时,原本醉倒在亭子里的李慕仙抬起了头,长长呼了一口,随即给自己一耳光:“这张臭嘴,怎么喝了点酒就把不住门了,幸亏宋家那小子使眼色……咦,瞧他刚才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出去干啥去了?去瞅瞅”说着爬起来刚转身就吓了一大跳,素净挺剑指着他的喉咙,似笑非笑:“你敢跟出去,我就敢刺下去”。 “夜魔,你无法无天了你,你当贫道怕你不成”李慕仙大怒。 “那你试试”素净嘿嘿冷笑。 哼!李慕仙拂袖而去:“贫道今儿醉酒不与你一般见识,哼”。 看着李慕仙离去,素净一脸的傲娇,随即蹙眉嘀咕道:“真不要脸,深更半夜的还跑出去找人家姑娘……哼,我倒也去看看是谁家的姑娘”说着还剑入鞘,正欲翻墙而出的时豁然转身,便见海弘和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吾等本是随侍何必窥其隐私呢?” “什么窥其隐私,我是去保护他,这徐州城他人生地不熟的身边就只有宋洛书那傻小子一个怎么能行”素净愤然道:“大和尚你是不是总要和我过不去啊”。 “施主还记得城外村口大榕树下么?”海弘和尚微微一笑。 “记得,怎样?当时若非我动了杀机,和尚未必发现的了我”。素净傲然道。 “施主好战好胜,所以总是不经意的杀机外泄,但贫道问的是你还记得大榕树下小督主对你的警告么?” “什么警告?”素净一脸茫然随即哦了一声:“再发现我窥视定不饶我,哈哈,他发现不了我的”。 “施主真以为他发现不了你么?”海弘和尚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三五日便可痊愈,你觉得那小督主是个平常人么?” 素净皱了眉头,欺身向前:“那和尚觉得他是个什么人,修了天听金刚不坏之身的绝顶高手?” 海弘和尚摇头:“神鬼莫测,贫僧说的他这个人,不是他的武技”说完转头离去:“你好生在府里待着,别去烦他”。 “那我若偏要去烦他呢?”素净哼了一声。 “那贫僧就要烦你了”海弘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似溪水叮叮,又似惊天骇浪,素净眉头一皱。 第1172章 偷香窃玉 夜不深,月色正美。 街上行人两三,百姓在各自家门口乘凉和邻里闲聊,悠闲悠哉。 常宇和宋洛书两人不紧不慢的朝城东走去,山间偶遇那富家女子的背景早被小太监打听的一清二楚,姓章名碧云,年方十七乃城东富户,家里独女无子。 章家三进大院,前门临街后门临河,几乎没费多大周折常宇便打听到详细地址,此时就和宋洛书站在章家大门口对面的树阴下,瞧着门前挂着那俩灯笼。 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大门标配是门上挂匾,门前挂灯,门边拴马桩,章府一应俱全。 “看来章家生意做的不小啊!”常宇叹口气。 “大人不知章家是盐商么?”宋洛书诧异道,他刚刚一路打听章家地址,听了些消息,本以为常宇知道的。 常宇显然不知,略显惊讶:“只听她说家里经营布庄,原来还是盐商啊,怪不得!” 明朝私人不得贩盐,必须拿到营业执照(盐引)缴纳盐课银,然后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灶户买盐,再去指定的地方卖但领取盐引则须凭引窝(又称窝根、根窝),即证明拥有运销食盐特权的凭据。盐商为了得到这种特权,须向政府主管部门认窝。认窝时,要交纳巨额银两。握有引窝的盐商就有了世袭的运销食盐的特权。 所以简单说来,能坐盐商的一来家资雄厚,二来和官府关系密切,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没想到章碧云竟还是个分量十足的白富美啊。 “大人,咱们是直接敲门进去还是翻墙?”宋洛书有些傻夫夫的问道,常宇无语:“洛书啊,咱们是……哎,懂了吧”。 宋洛书赶紧点了点头:“懂了,懂了,偷偷的”。 常宇嘿嘿一笑,宋洛书四下打量一番,此时夜不太深街上有行人,邻里亦有天热睡不着在门口乘凉的,若翻墙被人看到则大大不好,于是便道:“大人稍待,卑职去查探一番”。 宋洛书本是刺客出身,对踩点这事门清,说着就顺着章家院墙朝北溜去了,常宇站在门口觉得有些突兀,就朝旁边墙角走了几步。 恰在这时一更夫走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后瞧见路边阴影里的小太监,嗓音便大了些:“闭门关窗,防贼防盗” 常宇很是尴尬,只得装作解手的样子,那更夫低声骂了句晦气,便远去了。 宋洛书没多会就转了回来,告诉常宇这章家宅子可真大呀,不过前边两进院子没必要进去,直奔后府,那边靠河偏僻幽静没啥人。 两人悄悄溜到后院墙角,常宇四下看了,临河偏僻有树木遮挡,太适合做点坏事了,只是这边院墙修的特别高,足有近四米。 “这会儿应该都没睡吧”常宇蹲在墙角嘀咕着,宋洛书嗯了一声:“这夏日炎热,人睡的比较晚……还是卑职上去看看吧”。 宋洛书刺客出身,轻身功夫虽不及夜魔,血蝙蝠等人那么逆天却远胜常人,稍稍助力蹭蹭就上了墙头,俯身墙上打量后院,见正堂没有灯火,偏房尚有烛光。 常宇听了心喜,一般家主住在正房,那偏房极有可能就是章碧云的闺房,低声道:“拽我上去”。 常宇可没什么轻身功夫,但弹跳力还是很不错的,助跑几步望墙上一蹬跃起,宋洛书探手用力一拽,轻松将其拉上院墙,两人爬在上边观察地形,正准备下去时,突闻犬吠声大作,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原来后院门前还拴着一条大狗,此时正对着两人狂吠,正不知所措时,便听正房内已男声大喝:“虎子,叫什么呢”说着推门而出, 哎呦,我去,常宇和宋洛书赶紧从墙头上溜了下来,蹲在墙角苦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小太监此时竟觉得心跳加速,紧张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洛书,你往日也是混江湖的,对付这种狗有没有办法让它闭嘴?”。 “有”宋洛书点点头:“把它杀了!” 常宇顿时无语:“咱是来偷人的不是来杀狗的,你没有那种什么蒙汗药啥的么把它给迷倒”。 “大人,卑职往日干的是杀人的活,不管杀人还是杀狗都是上去就了解,又不是贼,哪来那物啊”宋洛书苦着脸直挠头,常宇叹口气:“李慕仙一定有,但那牛鼻子嘴不严实……” “一方道长是出家人怎么会有那些玩意”宋洛书讶然。 常宇撇撇嘴:“他是出家人,但也没少进别人家,那厮鸡鸣狗盗无所不精,啥玩意没有!”宋洛书愕然,随后一拍脑袋:“大人在这稍待,卑职去去就来”说着窜了出去。 院内大狗这才停下狂吠,常宇憋着不敢大声喘气,侧耳倾听院内那男子与大狗说话:“虎子是不是发现有贼了……” “老爷,老爷,可是进贼了”家丁在前院隔门问道。 “没发现什么贼,或许是野猫什么的吧”那男子像是在警告是的:“若真有贼人来打我章家主意,那是瞎眼来错地方了”。 又听他和家丁说了会话,絮絮叨叨听不太清楚,常宇做贼心虚有些焦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爹,怎么了?”正是章碧云的声音。 “没的事,屋里太闷阿爹出来透透凉,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男子问道。 “阿爹也说屋子里热,还有小婵今儿的呼噜声太大了吵得我睡不着”章碧云撒着娇,男子笑骂:“小婵今儿爬山累了吧……”父女俩说了会话,男子这才回屋睡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院墙外的常宇却愈发激动起来,妹子这么晚没睡当真是天热还有隔壁婢女呼噜声大? 要知道这年头可没电视看,没手机玩,一般人晚上七八点都睡了。 只怕还有一种可能,少女怀春。 试想一个富家千金,平日极少出门不是女红就是看书写字,与异性接触机会和经验几乎为零,恰偶遇一翩翩少年(情场老手)能说会道又会撩,哪个少女不小鹿乱撞。 章碧云自也不例外,自从山中回家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一样,时而发呆时而窃笑,父母一时无查,可贴身婢女小婵却看出门道,偷偷问她那公子哥何许人? 于是章碧云愁云满面,一声长叹:“京城官家子弟,出京游玩路经此地而已”言语中难掩淡淡忧伤。 “那公子看上去却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啊!”小婵觉得富贵家的公子都是白白净净,手拿摇扇风度翩翩,可常宇虽一表人才可是皮肤没那么白嫩,人也太粗壮了些。 “他是武官家子弟,没瞧着他随从皆是带刀魁梧之人么”章碧云叹口气:“他虽说南下游玩,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眼下南下贼寇作乱,又什么好玩的,而他又是武人恰此时南下……哪有这么简单”。 “原来是个武人啊,他是要去打仗么”小婵一惊一乍又道:“小姐平日嫌弃武人粗鄙无礼,怎么对这公子哥另眼相加”。 章碧云眼中放了光:“他虽是武人,却文武全才,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更甚者还能会唱曲,那曲儿我从未听过但却旋律极入耳,词也填的荡气回肠……” 晚饭后章碧云在闺房里不厌其烦的说着小太监的好,听的婢女小婵哈欠不断终于回房睡去了,可怀春少女如何睡得着,辗转反侧终究难眠,又闻院内犬吠声吵耳,起身推窗和父亲聊了几句后依然难以入睡,举目望窗外月光,沉思许久才关窗返回床上,就听到有人低呼:“碧云,碧云……” 声音好熟,似那常姓公子哥。 章碧云抬手拍了下自己脑袋,想什么呢,都幻听了。 只是那声音却还在,而且愈发清晰就在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章碧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翻身而且,低声道:“常公子?” “是我”常宇伏在窗户下:“你开窗户我进去,怕你家大狼狗啊”。 章碧云又惊又喜又羞:“这,这,……”女子闺房就是白天也不能让男子进入的呀,何况大晚上的,这……只有那种禁书上才有的情节,怎么就……。 “我就进去说会话,又不做别的,悄悄的没人知道”常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章碧云深呼吸,倾听外间婢女小婵的呼噜声依旧,咬了咬牙将窗户打开,一个黑影翻了进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模样,果真是那个少年。 “常公子……”章碧云关上窗户,霞光满面低着头不知说些什么,常宇却一把将其抱住:“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想的很”。 章碧云顿时羞到无法形容,浑身发软颤抖不已:“常公子,这样不好,别这样……” “没事,我就只抱抱不做别的”常宇说着就亲了上去。 呜呜呜,常公子…… 我就摸摸不做别的…… 我就蹭蹭不进去…… 房内烛光灭了,房顶上宋洛书啃着鸡腿,随手把骨头扔下去,那条大狼狗啃的很是过瘾。 第1173章 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一早,宋洛书翻身起床推门便见素净冷着个脸站在门外:”昨晚回来那么晚,你们去干吗了?“ 宋洛书眉头一挑:”和大人在城内溜达啊“。 溜达?素净哼了一声:”是不是去找那姑娘了?“ ”说什么呢“宋洛书走出房门,在水缸里舀了盆水:”大人行止端正莫污了他清白“。 ”清白?“素净向前一步:”深更半夜去找人家姑娘就不怕污了人家女孩儿清白?“ 宋洛书皱眉:”别说我们没去,就是去了,大人又能污了人家什么清白?“。 素净闻言一声,然后重重一哼:”你莫跟他学坏了“说着转头离去。 宋洛书耸耸肩,觉得夜魔这人管的太宽实在不可理喻,在他看来常宇就是个太监,只是正值青春期喜欢和异性黏糊一起,聊聊天而已最多搂搂抱抱还能怎么滴。(注:因技术水平限制,太监到乾隆时期才将下边一窝端,乾隆以前太监是只割丸子不割那活儿,所以可以人事的,小说故事情节设定这个时期都可以割掉,但常宇自愈能力强大可以再发新枝的,只是仅极少人知道,前文专开一篇章写了,只是被官方屏蔽了。) 刚洗漱完,李慕仙就来了,嬉皮笑脸打着招呼:”小宋啊,昨儿那么回来怎么起这么早啊?“ ”晚么?“宋洛书一脸茫然:”就和大人在城墙下走了一圈,没多久啊“。 ”是么?“李慕仙似笑非笑:”刚瞧着大人红光满面,好似人逢喜事了呢“。 ”嘿,大人年少体壮,哪天不是精气神十足,对了道长问您个事“宋洛书说着凑过去低声道:”您有蒙汗药么?“ 李慕仙一惊,四下瞧了一眼:”问这作甚,贫道怎么会有这物?“ 宋洛书揉了揉鼻子低声道:”昨儿遛弯发现一好去处,不过有恶犬守门实是……咳咳,道长没有就算了“。 ”好去处?“李慕仙眼睛一亮:”什么好去处,是好东西,还是好……人儿“。说着挤眉弄眼,他知道宋洛书是杀手出身,虽不是江湖大盗穿门入户但看到好玩意也会顺手牵羊。 宋洛书叹口气:”搞不定那恶犬,说也无异,总不至于直接抢吧“。 李慕仙一咬牙:”贫道帮你搞定那蒙汗药,所得三七分如何,你三我七“。 宋洛书笑了:”万一是给美娇娘我还得给你劈开啊!“ “啧啧啧,小宋啊,你这话说的,要是美娇娘的话……咳咳咳,你先我后啊!“李慕仙厚颜无耻道。 宋洛书砸吧嘴:“大人所言果真不错”。 “呃……大人说什么了?”李慕仙一怔,宋洛书却大笑而去,李慕仙愈发心慌。 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常宇气色极好,精神更胜往昔,洗漱完胡茂桢,金声桓等人前来问安,一起共进早餐相聊甚欢。 早饭后,金声桓告辞离去,他要回萧县准备一番然后随常宇南下立功建业。 今儿又是个大晴天,常宇带着莲心走上街头说是给她买些首饰,莲心又欢喜又觉得不好,婉拒不得便同常宇一块儿上了街。 郎才女貌自是引人注目,加上莲心天仙之姿总是吸引不少男人目光,甚至有些泼皮想要尾随,只是瞧见两人身后不远处几个带刀大汉眼中的杀气,就赶紧溜了。 “大人,听师傅说你昨儿去找那个小姐姐去了?”莲心虽知常宇身居高位,但实在太过平易近人,更像是个邻家哥哥所以和常宇说话也没那么多规矩,更多就想唠家常。 “别听她胡说”常宇撇撇嘴:“你那师傅怪的很,就喜欢胡说八道”。 莲心大笑:“大人可别这么说师傅,她耳朵尖的很,保不齐就听到了呢”。常宇一怔四下看了看,哼了一声:“她听见能怎么滴,难不成还杀了我”。 “那倒也是”莲心呵呵一笑,又道:“大人为什么要给俺买首饰?” “女孩子家家的当然要穿金戴银才好看呀”常宇轻笑又道:“再者让你帮我掌掌眼,瞧瞧女孩子都喜欢样的”。 “哦,俺知道了,大人是要送别的女孩子的吧”莲心撅起了嘴。 “顺道而已,顺道而已”常宇赶紧哄着,莲心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呵呵一笑:“是不是送给昨儿那小姐姐的,大人喜欢她么?” “什么什么啊,我是要买送给高元爵的,咱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加上高杰同我有交情总得给他买个见面礼吧”。 “可高元爵是个男孩啊,为什么要送首饰啊?”莲心和素净是住在后府同高杰家眷都见过面的。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常宇轻斥,莲心吐吐舌头笑着不说话。 许久之后徐州城内都沸沸扬扬流传着某天一个富家公子带着一个天仙人儿扫街,不是扫大街,是沿街扫货。 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但凡看上眼的直接打包带走,据说当天花费上万之巨,很快又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说,有钱人的钱花出去就是浪费,只能给穷人用才算物尽其用…… 莲心人生第一对耳环耳坠簪子以及胭脂水粉,常宇给她买全了,除此之外还为其做了几身衣服要求加快加急。 逛完半个徐州城已近半晌午日头正热,常宇让亲卫送莲心回总兵府,他则独自带着宋洛书说再去别处逛逛,午饭不回总兵府吃。 随后两人出了城直奔城南云龙湖而去。 湖边游人不少,常宇两人纵马在岸边缓行举目张望,不多会便在岸边码头旁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将马交给宋洛书,独身前往。 章碧云一袭素衣仙气飘飘,神色焕发瞧见常宇后又喜又羞,旁边的婢女小婵还在催促:“小姐,不是说来游船么,还在等谁啊……咦,那不是那个,那个,小姐您不会是在等……” 话没说完,常宇便将一个礼盒塞进小婵手里:“本公子最喜欢那种装聋作哑的人”。 小婵打开盒子一看金光闪闪,啊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立刻又捂住了嘴。 常宇雇了艘画舫,加上船工一共四人泛舟湖上,赏山赏水赏美人。 岸边,宋洛书躺在树下,两匹马在他身边悠闲的吃着青草,随手折断一根草叶放进嘴里,宋小哥仰头望天,思绪翻山越水,脸上甜甜的笑着,探手从怀里摸出一支簪子,攥的紧紧的。 第1174章 开了窍 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来游湖,普通老百姓多得是冒着酷暑在田里劳作,或在运河码头干着苦力营生,今天的运河码头极其热闹。 一大早从徐州城奔出数百骑兵至运河码头,有眼尖立刻认出来是和蛟龙帮及沙虎山起冲突的那支官兵,一想起这个码头上又不得安宁了,因为有传闻沙虎山的帮众一夜之间暴尸霸王山下的田野里,很多人都去看了,死相极惨。 至于如何落得这下场,众说纷坛但都离开不开这外来的过江龙。 老九率部出城到运河边可不是来耀武耀威的,是给八达通商会撑场面,但说白了也算拉耀武扬威。 八达通的粮船正在卸货,常宇已经下令粮食就近入城囤放,于是一早商会就在忙活着,只是几近上百条船一时间哪里忙的完,漕帮的只管运可不管装卸,那是另收费的。 却在这时,出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横行附近水域的蛟龙帮众近两百人,突然自发来帮助八达通卸货,没错,前几日还要拼个你是我活,今儿就免费义务的帮着干活。 这信息量有点大,码头上一时皆在八卦此事,但就算是傻子也看出门道了,胳膊最终没掰过大腿! 码头旁边的茶棚里,老九半躺着将腿翘在茶桌上,蛟龙帮主张成贵腆着脸办半躬着腰:“将军,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这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给您陪个不是”说着递过一个包裹。 老九撇了一眼:“有眼无珠?老子就差没在脸上刻着官兵俩字了,连官兵尔等都敢喊打喊杀的这不是造反么?” “哎呀,可不敢,可不敢,俺们也就是靠水讨口饭吃,造反的事万万不敢,否则高总兵又岂能容我们吃这口饭”。张成贵赶紧道。 “少他妈的拿高杰来压老子,高杰也就在你们跟前耍个横,在老子这儿不好使!”老九哼了一声,张成贵吓的不敢说话。 “你包裹里装的什么?”老九又问。 “给各位军爷备了点酒钱”张成贵说着赶紧把包裹递过来,老九白眼一翻:“你到现在莫不是还不知道老子是谁么?” “知道,知道,您是东厂卫黑狼营的九将军,那可是杀贼杀鞑子的猛将啊”张成贵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大拇指,老九很享用,只是随后一声喝:“既知老子是东厂卫的,竟然还贿赂,你是要害老子么,不知东厂查贪反腐铁面无私对自己人下手更狠啊”。 “这,这……小的真不知啊”张成贵也不知老九说的是真还是假,一时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老九也算出了这几天怨气,瞧了码头上真忙着帮卸货的蛟龙帮众,叹口气道:“这大热天的你们兄弟也受累了,这些银子心意我领了,拿去给分给手下兄弟买碗酒喝买个西瓜降降暑”。 “这……”张成贵又要说什么被老九一瞪,赶紧拱手道谢:“九将军大恩大德蛟龙帮上下感激一辈子……” “少在老子这里装憨厚,你靠水营生讨生活本无可厚非,但凡事都要留一线太过欺人太甚的话又与那些贼寇何异?”老九翻着白眼骂道,张成贵拱手哈腰,脑海里浮现袁三铁惨死的模样,顿时打了冷颤:“九将军的话小的一定记得明白。” 盘踞在徐州段运河向来跋扈说一不二的蛟龙帮首在茶棚里对这个武官点头哈腰的样子自然又成了码头上众人的谈资,言语神情间多是揶揄讽刺,却也对那武官充满了好奇,毕竟蛟龙帮的后台就是徐州总兵高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高杰的桀骜和骄横众所周知,据说朝廷都要让他几分,这武官什么来头却能将他罩着的人弄的服服帖帖,而且也不见高杰露脸袒护。 看来八达通这皇商的金字招牌含金量还真不小,这么大的地头蛇都惹不起! 天近晌午时,码头突然躁动起来,老九揉着惺忪睡眼四下张望正想找个人问问怎么了,有手下人近前:“九哥,北边来了兵马,好像是高杰回来了”。 哦,老九翻身而起,跳上桌子朝北眺望遥见数里外运河畔有数千骑兵正缓缓奔来不由眉头一挑:“走的不慢呀,招呼兄弟们集合”。 那手下人瞧老九一脸凝重:“九哥,难不成高杰还敢怎么着么?”。 “不过以防万一罢了,高杰那厮脾气火爆若是听说咱们宰了他的狗断了他财路,少不得火起”。老九说着嘿嘿一笑:“就是干起来,咱黑狼营又怕他个求!” 近乡情怯?对高杰来说完全不存在,眼见徐州城在望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俺,高大爷回来了! 细想这数月间简直就像做了个梦,先是被朝廷和小太监连哄带骗带吓唬北上勤王,磨磨蹭蹭的本想做个样子就行了,但在德州西遇见小太监,为其势所迫先是西进再南下在贼军后方攻城掠地趁机收复失地,然后就踩到臭狗屎了……李自成竟然出乎意料被小太监击溃西逃,于是他便和两刘一路追杀李自成抢了不少肥肉,还没来及刚享受胜利果实呢,又被钓鱼去京畿打援,率三千精骑马不停蹄到了京城啥忙没帮上还被勒索恐吓吓个半死。 直到济南时小太监给他透了个底,才让高杰觉得这趟门没白来! 一切的辛苦,不甘,屈辱,恐惧,在那一刻都值了。 眼下是个乱世,群雄并起,是出大英雄大枭雄的时代,但以高杰来看,那些弄潮儿注定都是浮云,最终都要被小太监一棍子哪儿冒出来再给砸哪去。 理由很简单,却很充足。 能在短短时间两次大败李自成克贼军数十万让其溃逃,两次掰手多尔衮揍得他鼻青脸肿,从军十余年的高杰从来就没见过谁有如此手段! 所以高杰对常宇是又怕有防备,特别是知道常宇要杀刘泽清那段时间,他心理压力极大,已近崩溃边缘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直到小太监对他伸出橄榄枝,那一刻他差点就跪下了,却也放下所有压力,也做了决定,就此上他这条贼船,生死与共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杰在济南修整几天好便和刘泽清,刘良佐发兵南下,三人皆为骑兵,脚程快本该走在常宇前边,但常宇后来改走水路便将三人撇下。 而高杰回家心切,一路急催部下赶路很快将两刘落在后边,对此二刘也没什么怀疑,只道前边是他的地盘了,急着回去拍小太监马屁,再说了再济南他白吃白喝好几天,不也的礼尚往来准备接待一下。 早在三人从京城南下时已遣人传令还在山西境内的主力兵马渡黄河南下到徐州回合,所以暂时也不用管那边,只想找早点道徐州等候便可。 夏日炎炎高杰一路不是风尘仆仆而是风吹日晒挥汗如雨是苦不堪言,虽是酷暑但徐州城近在眼前也不顾的那么多,便下令兵马盯着烈日早早回家早早舒坦。 距离徐州还有二十里地时候,胡茂桢已来迎接,并非他能掐会算,而是听常宇说了高杰近日返徐就在这两天所以一大早就派人密切关注,得讯后立刻前去迎接。 一声“将军辛苦”后,来不及客套其他,胡茂桢先将常宇就在城中的事说了,这在高杰意料之中,还哈哈大笑:“可给老子照顾好了咯,没怠慢他吧”。 “卑职哪敢,简直像供着祖宗一样供着他”胡茂桢苦笑:“不过那太监也没啥架子挺好相处的”。 “好相处?”高杰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见过他不好相处的样子,这太监笑着都能杀人,而且为人极其阴险,嘴里给你说这哥俩好,手上就能对你捅刀子!” “可不是!”胡茂桢哎呀一拍大腿,便将黑狼营当着他的面将沙虎山袁三铁一帮贼寇给屠的事说了:“那可真阴啊,一本正经的说要和谈,转头就翻脸,你说杀就杀了,你找借口也找个差不多的,什么他扒拉我……这他们哄鬼呢,还是瞧着咱们像是个傻子么” 高杰听了脸色阴沉不定,抬头看着天空白云许久叹口气:“他若杀人根本就懒得找借口,这借口虽糙,还是给足了我面子!”说着叹口气:“讲究!往后就得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他”。 胡茂桢皱了眉,看着高杰一脸讶然,这不是他熟悉的高杰啊。 人家杀了他的狗腿子,他还说人家讲究。 这要是在往日管你天王老子,早就翻脸了! 高杰不理会胡茂桢的诧异:“我夫人可见过小太监了么,怎么说?” “夫人昨晚见了,说此子不凡易近勿远”。胡茂桢赶紧道。 高杰仰头哈哈大笑:“老子的眼光你们瞧不上,夫人的眼光你们总该信了吧,这小太监往后是大靠山可要抱牢靠了”说着又问:“孙守法怎么说”。 孙守法说:“这小太监穷凶极恶却又悲天悯人,手段阴险却为人堂堂正正,说的都什么p话!” 高杰却抚掌大赞:“孙守法看人真他么的准!说白了这小太监心机太深就没人把得住他的脉,但只要听他话就有肉吃”。 “大人,那袁三铁的事……”胡茂桢觉得眼前的高杰很陌生啊。 “去他么的袁三铁袁四铁,该死哪死哪去”高杰啐了一口:“对了,回头让张成贵给黑狼营送些银子去,小太监手下都不是吃素的也他么的爱记仇,老子回头还得与他们共事,别他么的报复到老子身上给老子下绊子”。 “哎呀,那可不好了”胡茂桢一惊:“卑职已敲打过张成贵了,只是他送了银子没送出去还被骂了一顿!” “是么?”高杰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那老子就放心了!”说着拍马狂奔:“回城,老子可想死我拿宝贝儿子了”。 胡茂桢一头雾水,使劲揉着脑袋,以前高杰和自己一样有勇少谋没脑子,怎么出去转悠一圈感觉俩人有了差距,到底是自己又笨了,还是他突然开了什么窍了。 第1175章 上贼船 高杰一心想着老婆孩子打马疾驰本想直接入城的,但是在渡口却被人拦住了,老九带着几个手下迎了上来:“高总兵半月不见还是那么风流倜傥,只是怎么晒成了黑炭头似的”。 艹,高杰笑骂:“老子又不是读书人风流倜傥个鸟蛋啊,你大字不识一个还学文人瞎用词,老子这叫英明神武!倒是你跑老子地头上可欺负良家妇女了么?” “瞧高总兵说的,您不在俺们兄弟敢欺负谁呀”老九向前锤了高杰一拳:“今晚给哥几个安排几个良家妇女欺负欺负一下呗”。 “瞧你那一脸sao样”高杰啐了一口,四下看一眼低声道:“城东万花楼里有几个绝色,晚上俺带你去欺负欺负……嘿嘿”。 两人一脸猥琐的笑容边说边并肩同骑往徐州城走着,胡茂桢在后边看的直皱眉,这太不像高杰了,真的就当没发生什么一样是的。 高杰和老九一边闲扯淡看着路上来往不绝的粮车问道:“都是八达通的?” 老九嗯了一声:“入了城或许就不算八达通,算是朝廷的了”。高杰哦了一声:’八达通采购的军粮“说着低声又问:”听说厂督大人要在徐州建军用粮仓?“ ”对呀“老九一指路上粮车:”这些都是“。 高杰一惊:”动作这么快,粮仓什么的都找好了?老子还以为是八达通开粮店的呢“ 老九看了高杰一眼:”高总兵,这城里头哪儿屯粮最方便,最安全?“ ”当然是老子的……“高杰一怔:”该不会是……“ ”要不说呢,厂督大人真的是对您太好了,什么好事都不忘了带着您“老九似笑非笑,高杰一时反应不过来似懂非懂,但却可以肯定粮食存在自己的地盘绝对没啥坏处。 ”老九,你给兄弟顺顺这里边有什么好处?“ ”这好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老九装模做样子一本正经:”八达通是要在徐州开分店的,以经营粮食为主,他们又是给朝廷采购军粮的,军粮又存放在您军营里的粮仓里……这里边的好处高总兵若还是想不明白,待会见到厂督大人,您在问问或许大人说的比较清楚“。 高杰大喜,入城之后兵马归营,他则立刻回到总兵府顾不得洗漱换衣服就急急去见常宇,只是…… 全府上下没人知道小太监去了何处。 高杰便遣人四处寻找,这才有空洗漱一番换了衣服抱着儿子高元爵亲热同邢夫人说着这数月间的点点滴滴。 邢夫人不只是高杰的老婆那么简单,还是他的财务总监以及军师,高杰说的仔细她听的仔细,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半个时辰内脸色数变。 将济南大明湖小太监的那番掏心窝子话说给邢夫人听后,高杰问道:”信的过么,靠得住么?“ 邢夫人沉吟许久然后很肯定的说道:”靠得住!“ 高杰大喜:”夫人且细说与俺,这一路俺云里雾里的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 ”想要杀一个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将是何其隐秘之事,这种事生怕走露消息,但凡一点儿都能将刘泽清逼反,但他竟然对你说了,而且甚至丝毫不掩饰将一些计划告知与你,这说明他极其信任你“。 ”可他为何这么信任俺?“高杰摸了摸脑袋,实在想不明白。 ”或许还是和李自成有关吧“邢夫人叹口气:”世人都知道你与李自成势不两立,所以可用借你之手来挡李自成“。 高杰嗯了一声微微点头,邢夫人又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想不动声色的除掉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这或许才他拉拢你的主因“。 ”那大明银行之事……“高杰又问。 ”那是为了拴住你!“邢夫人微微一笑:”用你先信你然后再以利益捆绑将你拴牢了,他能将要杀刘泽清的计划以及大明银行的背景人物都告知与你,至少说明他对你没有杀心的,想必是那小太监看上夫君的本事了“。 ”俺的本事?“高杰开心的咧开嘴:‘俺有啥本事啊!” “手里有兵,能打仗,敢打仗,这就是夫君的本事,也是你在小太监那的价值”不得不说邢夫人的确很有头脑。 “但假若有一天,夫君对他没了价值,只恐也将弃之如敝履!” “俺怎么就会没价值了呢?”高杰一怔。 “比如不从军令,比如畏战惧战,比如屡战屡败!”邢夫人微微一笑,高杰哼了一声:“若是打鞑子俺或许有些发怵,但杀贼你见过俺手软过么?” “夫君当好自为之吧,这小太监我瞧了是个大魔头相与好了青云直上,反之……哎”。 “夫人既然说他是大魔头,为何尚言宜近勿远呢?”高杰眉头一挑,邢夫人看着他苦笑:“非友即敌,他即便是大魔头也是朝廷那边的,咱们何必要和大魔头和朝廷为敌呢,对吧”。 高杰点了点头:’他现在用人之际,俺有兵有粮食指哪俺打哪,他就是再是个大魔头也不会平白就杀了俺吧“。 ”他不会杀夫君的“邢夫人微微一笑:‘否则也没必要用入资大明银行来拴牢夫君了,但为了巩固这关系,咱们何不……”说着低声附耳。 高杰听了一怔:“这可行?” “有何不可”邢夫人说着取出一个金闪闪的佛身符:“这是今儿他给元爵买的,说是见面礼”。 高杰微微点头:“既上了他贼船,那就坐稳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常宇还是杳无音信,高杰派出去十余人竟然没找到他,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其随扈一个个若无其事的乘凉喝茶睡觉赌银子的丝毫不担心,看来小太监绝对是去干什么秘密的事了。 也好,正好趁着这机会,高杰将胡茂桢,李国奇,孙守法召到一块密议了半个多时辰。 常宇在干嘛,当然是在游湖。 画舫不同普通游船,里边设置齐全,可坐可卧而且茶水,甜点甚至酒水一应俱全,简直堪比后世游艇。 晌午,船工将画舫摇到湖边树荫下,自个上了岸去弄吃的了,小婵拿着常宇给的赏银开心的去点餐,船上只剩下了章碧云和常宇。 “你听过船震么?”小太监问少女。 少女一脸茫然摇摇头:“船怎么震,若是震了岂不翻船了?” 小太监一脸怀笑:‘不会的,我震给你看好不,但是需要你一起帮忙“。 好呀,少女很开心,很期待。 然后,船儿慢慢的驶向湖心,随波荡漾,摇啊摇,摇啊摇…… 第 1176章 认干爹 傍晚,倦鸟都知道归林时,在外浪了一天的常宇才悠哉悠哉的回来城,此时找了他一个下午的高杰闻讯赶紧出府相迎,却意外享受到小太监的一个大大的熊抱:“高兄,数日不见愈发的黑里透红啊”。 一句高兄叫的高杰菊花一紧开心的像个五岁的傻子:“这几日末将不在可是怠慢了厂督大人,都不找不见人了”。 “瞧高兄说的,这几日在你府上好吃好喝可是多叨扰了”。常宇哈哈一笑,高杰连忙道:“厂督大人这话就见外了,末将巴不得您住下不走了呢?” “本督倒是想啊,这徐州山好水好人也美,还真不想走了呢”常宇微微一笑,揽着高杰肩膀一起入府,直瞧的胡茂桢等人目瞪口呆,关系就这么好么? 真正的当家的来了,必须要重新尽地主之谊,高杰知道常宇爱吃鱼还专门叫人去黄河古道(徐州境内又一条黄河古道)弄了几条黄河鲤鱼过来,果然甚得常宇欢喜。 大堂设宴,既是高杰的迎风洗尘宴,亦是他正式招待常宇一行,宴开两桌,正席是高杰一家三口和常宇,副席则是胡茂桢等副将以及老九,李慕仙等人。 按理说这不是家宴即便刑夫人女中豪杰亦不可上桌,但偏偏常宇与众不同,说了一句:“让嫂夫人同来吧”高杰也没拒绝,刑夫人也欣然而来,落落大方举止得当,让常宇心中很是感慨: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的重要性。 席间少不得天南海北吹大气,但因刑夫人在场,诸人少了许多污言秽语,忍不住就多灌酒,而常宇和高杰则多是低声谈论些事,比如有关刘泽清的,有关行军的,有关大明银行,有关粮食基地的事,丝毫不避讳刑夫人,甚至时而还问其意见。 刑夫人很受感动,因为她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少有的对女人的尊重。 高元爵是个不过六七岁幼儿,生的虎头虎脑但十分乖巧不时把玩常宇送给他的护身符。 “喜欢么?”常宇时不时逗他。 “厂督大人真的是太客气了,这,这让您破费了”高杰嘴里客气着,却难掩喜色,他瞧的出来常宇很喜欢自己的儿子。 “高兄你我之间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元爵算是咱家子侄初次见面总不能空手啊,赶明儿长大了非说咱家这当叔的小气,咱家丢不起这人”。 常宇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得众人哄笑,纷纷附和。 高杰也是哈哈一笑:“既是这样,末将也就不矫情了”说着突然面上变得有些难为情:“厂督大人,末将有一不请之请,您看……” “尽管说”常宇大手一挥:“何必扭扭捏捏,这根本就不是你高杰作风”。 高杰一咬牙,起身举杯至常宇跟前:“末将想让元爵认您当干爹!” 常宇啊了一声愣住,大堂瞬间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住停下手里动作盯着小太监。 有些事,终究跳不开呀,常宇苦笑不已,历史上高杰被许定国暗算身亡后,刑夫人担心年幼的高元爵镇不住场子,便想让他认史可法当干爹。 但被史可法给拒绝了,理由众说纷坛,大都说是史可法看不起高杰,虽然在南明时期高杰是江北四镇之一,朝廷对他多有依赖,但因其出生贼寇名声又差,史可法却是个传统又迂腐的文人从内心就瞧不起高杰。 于是他就将其引荐给太监高起潜,让高元爵认他当了干爹。 高起潜这个人略知明史的人都不陌生,简单来说他更像是常宇的原形,在崇祯时代被认为是最懂军事的太监,和曹化淳,王德化一样都深得崇祯帝的信任,经常随各路大将在外带兵打仗,是那个时期的弄潮儿。 但这人名气虽大却没一点真本事,经常随军作战,但要么冒功,要么惧战畏战,反正一事无成却还将卢象升给拖累死了。 这事若搁别的太监或者将领早被砍头了,但耐不住他得帝宠脑袋稳的很,在去年和孙传庭共事因意见不合被崇祯帝责怪,不准他入京,以至常宇尚未于他见面,却也暗中授意盯着他,方便的时候弄死。 之所以要弄死他,倒非为卢象升报仇,因为作为崇祯帝宠信的太监,在李自成破北京之际,皇帝让他去监视宁,前部队时他半路逃走了,在南明时朱由崧还任命他为京营总督,但其后来又降清了。 这种不杀留着干嘛! 可不管怎么说,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混的风生水起,而且还真成了高元爵的干爹。 只不过常宇来了,他没机会再当京营总督也没机会当高元爵的干爹。 却不成想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高元爵的干爹总归还是一个太监,而且这个提议依然出自刑夫人。 见常宇神色变幻不定,高杰心里七上八下:“末将唐突,若是厂督大人觉得不合适……” “吾所愿也,求之不得”常宇起身端起茶杯,他已看破高杰的心思,这种事完全可以私下说的,偏偏在众人跟前,就是让他推却不得,毕竟以常宇的为人定然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扫高杰的面子,何况正是拉拢他的时候。 高杰和刑夫人大喜,赶紧叫高元爵磕头改口,众人也纷纷举杯道贺。 哪知常宇这时又说了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元爵既为吾义子,不若咱家便同高总兵结拜为兄弟吧”。 握草!众人骇然,李慕仙暗暗摇头,小太监可真的舍下本钱啊。 以常宇的心智自然看的出来高杰想要捆绑他的意思,但也是如他所愿,因为高杰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毕竟这个时候他太需要手里有兵有粮又敢打敢杀的大军阀了,可放眼瞧瞧如今的大明军阀可不少但符合条件的就那么寥寥几人,其他人都各怀鬼胎,阴奉阳违不听使唤。 黄得功和周遇吉也是符合条件的,但这两人心中有大义,你只要给他们说保家卫国干贼军杀鞑子就行了,两人便会毫不犹豫跟你冲锋陷阵。 但高杰不行,他没有这种觉悟,你想让他听话,就需要捆绑,既然如此那就捆的更结实一些吧。 常宇这个要求对高杰来说太意外太意外了,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能和大明最具实权的太监成为把兄弟,在这个乱石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怎样都稳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就应了,随即在众人的道贺中举办仪式,插香磕头敬茶一口气把结拜和认干爹的仪式全给办了。 向来不喝酒的常宇又破戒喝了不少,高杰开心直接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 夜深,高杰躺在床上呓语:“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刑夫人在旁边用湿毛巾给他擦着嘴角,脸上轻笑:“瞧把你高兴的”。 “夫人”这时丫鬟走了进来:“外边说常公公找您说些事,问您方便么?” 这么晚一个妇人与男子相见自然不方便,但对方是常宇那就没什么不方便的了,于是刑夫人急忙去将常宇迎进后府大堂。 常宇喝了口茶:“席间人杂很多事说的不够清楚,趁着夜深人静说些细致……”刑夫人是高杰的御用智囊,有关粮仓和入股大明银行的事说给高杰听还不如直接和刑夫人商议。 毕竟这些事将来也是刑夫人负责,高杰要去前线打仗的,他这种大老粗干不了这些细活。 烛光摇曳下,常宇同刑夫人低声细语再三研商,一个多时辰后终达成共识,双方皆大欢喜。眼见夜已极深常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茶杯端起又放下终于一咬牙:“尚有一私事要劳烦嫂夫人”。 刑夫人略显纳闷,这权监能又生私事需要自己帮忙,于是附耳倾听,却被震的七荤八素久久难以平静。 “此事还望嫂夫人能保密”末了常宇不忘叮嘱。 “厂督大人尽管放心,这事若是从妾身这边走了消息,妾愿以命相抵”。刑夫人发誓,常宇佯怒:“厂督大人?嫂嫂怎么还这般见外” 刑夫人一怔随即笑道:“既是如此嫂嫂就斗胆叫一声小叔了”。 “这才是嘛”常宇拱拱手:“嫂嫂为人豪爽仗义,他日咱家给你介绍一下几位旧交叙叙旧”。 刑夫人微微一笑:“小叔说的是李岩夫妇吧,实不相瞒妾与其并不相识”。 常宇一怔,随即醒悟过来,高杰和刑夫人私奔时,李岩那会儿还没从贼呢:“但刘体仁嫂嫂总该是旧识吧,他眼下就在李岩军中不日抵达……” “小叔”刑夫人正色道:“往事不堪提,相见不如不见,徒增尴尬,您说是不是”。 也是,常宇想了想,毕竟当初私奔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见了多少会有些难堪。 于是起身告辞:“所托之事,劳烦嫂嫂了”。 “小叔的事就是自家事,何须客气”刑夫人起身送客:“明儿一早就去给小叔办了”。 ……………………………………………………………………………… 过节,加更一章。 第1177章 提亲 月色撩人醉,在没有烟的时代酒是最消愁却也愁更愁,有人烂醉如泥呼呼大睡,有人借酒发疯比如老九,况韧等就在胡茂桢的引路下去万花楼欺负姑娘去了,也有人独坐独酌,比如夜魔素净。 更多的人微微熏熏,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睡不着觉,比如常宇,对他来说这很少见,极有可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比如城东章府的千金小姐章碧云,辗转反侧泪流满面。 这两天对于这个大家闺秀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甚至想做了个梦一样,梦很美也很绚丽,但却让人提心吊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了后怕,他走之后该怎么办?他一去不返怎么办? 明朝早期,受程朱理学的严重影响,民风比较保守,一般女子要裹脚而且不能出门,到了永乐后期因郑和下西洋影响民风稍开,到了万历皇帝以后,皇帝不管事,政府也不管事民风开始加大加快开放,甚至比之我们现在所处环境还开放,比如在七八十年代还讳莫如深的同行恋在明朝大放异彩,万历皇帝就是其中翘楚,还有让老阿姨们看着辣眼睛的异装癖在明朝更是盛行,满街都是女装大佬,当时以苏杭学子尤甚,明朝老学究李乐就曾对这种人心不古的场景发出:“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的感慨。 由此可见,明末民风开放,女子可读书可出门也可以选择不裹脚,甚至也有可能自由恋爱,只是满清入关将这些陋习重新加固禁锢老百姓数百年。 可即便如此开放的时代,章碧云和常宇这种行为还是十分超前的,一旦纸保不住火,后果不堪,自己尚未出闺,父母颜面何存,简单说这辈子就毁了。 想着想着愈加后怕,不由嘤嘤啼哭将外间的婢女小婵惊醒,急忙过来安抚:“问小姐怎么了?” 古时大户人家的婢女一般同小姐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可有些话儿章碧云还是说不出口,只是哭,这一哭就哭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就被小婵给摇醒了,一脸急切道:“小姐,小姐,有人上门提亲了?” 提亲?章碧云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堪,她这个年纪在后世虽不大,在明朝却已经可以嫁人了,章家是大户她又生的漂亮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有富绅之子有书香门第亦有官二代,但她是独女,甚得父母疼爱想着再在家宠着两年,于是多给拒绝了。 “又是谁家,让阿爹给打发了便是”章碧云没睡好加上心中有事很是不耐烦。 “可,可是好像老爷给应了!”小婵低声道,章碧云啊了一声:“我,我不同意,我……”说着啊啊啊就哭了起来:“你去给阿爹说,就说我不同意,呜呜呜……我自个儿去说” 章来水如往常那样起了个大早从后门到河边溜达活动一番,这是他每日必修早课,也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家里穷,天没亮就起床干活,靠着勤奋和幸运终于拼下如今这番家业成为徐州三大盐商之一,名下还有布庄粮店等产业,在城内是数得着的富绅。 家大业大事业有成,但章来水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膝下无子,自糟糠之妻产下一女后再无动静,原以为是妻子问题便又连纳了两房妾,可任他日夜耕耘将老牛都快累残了,地里愣是没发个芽。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是自己种子出了问题,于是神医偏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奈何数年来依然是荒了地不见收成,终是死了心,视爱女为掌上明珠,合计着要招个上门女婿继承章家香火。 可是愿意做上门女婿的多是一穷二白的屌丝,才子富二代的必然不肯啊,但他以及女儿章碧云也瞧不上那种。 这也成了他的一大心结。 在河边溜达一会返回后府,却不见平日早早就起来给他问安的宝贝闺女,于是好奇的去敲了下门,小婵揉着惺忪睡眼:“老爷,小姐昨儿读书睡的太晚还没起来呢”。 “读什么书,这么用心”章来水微微皱眉并无责怪之意,他实在太宠这个女儿了。 “读李清照的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婵撒了个谎,章来水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清照那娘们写的东西都多愁善感苦大仇深的,奈何女子都喜欢,可总不能让女儿读辛弃疾的吧。 章来水刚想说着什么来着,就听管家在前院敲门:“老爷,老爷有客来访”。 “什么人一大早上的”章来水皱眉以为是客户之类。 “老爷,是总兵府的刑夫人”管家轻声道。 在徐州邢夫人的名号和高杰一样好使,甚至有过而不及,特别是在官员和富绅间,那可以说或如雷贯耳。 都知道高杰跋扈骄横,但也都知道他怕老婆,能治住这么嚣张的高杰,那娘们得多狠啊。 章来水是盐商和官府有来往与知州交情不薄,本和高杰并无直接联系,但作为徐州最大的地头蛇手里有兵就是天,知州大人在高杰眼里都是个p,不管是谁你想好好做生意就得给他包红包讨平安,所以章来水也曾去过总兵府拜访过高杰但对方只收了红包面都没给他见过,更不要见过邢夫人了。 此时听闻邢夫人一大早登门,心里略显惊慌赶紧穿戴整齐急急去了前院大堂,此时一个三十多岁刚出头的少妇正站在堂上背着双手打量厅里挂着的字画,闻声转过头:“可是章老爷?” “不敢,不敢,草民章来水见过夫人”章来水赶紧向前施礼:“夫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邢夫人还礼,随后主宾落座,章来水还在客套着邢夫人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闻章府千金正是适嫁,便来提亲”。 章来水一怔:“夫人为谁提亲?”说着突然心中一股不祥,难不成是给高杰纳妾,这,这可怎么办。 他可真想多了,高杰对邢夫人是又敬又爱,平日在外虽也免不了拈花惹草但都是露水情缘花钱的买卖,可从未想过在纳个妾什么的,即便想也绝对不可能让邢夫人给他挑,邢夫人也没那么大的心。 “我夫君义弟,京城贵胄常门”刑夫人微微一笑,章来水一头雾水,没听过高杰有什么义弟,但能和这种人结拜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何况人家都说了贵胄出身,京城的豪门姓常的……我擦,不会是怀远侯常家吧,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常家在南京不在京城,额,南京也是京城。 于是忍不住问道:“是北京的常家还是南京的常家?” 刑夫人心中一动,端起茶杯:“常家自鄂国公至今开枝散叶十二世,不管北京的还是南京的终究是常家人,不过这位是北京的”。 章来水不由松了口气,若是怀远侯他还不敢高攀呢,只是常家分支倒没那么大的压力。 虽说他并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却也好奇的很,若真是个俊杰又能攀上高杰这棵大树倒也不错。 “夫人可否多说说这常家公子?” “年十八,三品从军……”刑夫人侃侃而谈,只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 码字辛苦,也不懂得宣传,给点票票鼓励支持一下吧。 第1178章 认祖宗 高杰昨晚很高兴喝的很多,所以今儿头很痛,醒酒汤喝了两大碗依然头疼如裂:“夫人呢?” “夫人在前厅和常公公说话呢”伺候的丫鬟赶紧道。 “他起的倒是挺早啊”揉着脑袋起身,丫鬟低声道:“可不早了,马上就晌午了”。 “章来水答应的很爽快,而且可能把小叔误以为是怀远侯一脉了”前厅里刑夫人正在低声和常宇说着话,将其在章家的事说了一遍:“只是这事瞒的一时……” “无妨”常宇摆了摆手:“先这样拖着,待我从南边回来再说,那时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章家闺女长的的确俊俏,与小叔真是男才女貌般配得很”刑夫人忍不住夸赞几句,常宇嘿嘿一笑,“我走之后,还多劳嫂嫂照顾了”。 “自己家的事,还需小叔嘱咐么”刑夫人一脸认真:“你且放心嫂嫂给你看着死死的,若有人不长眼打断他们的腿”。 常宇拱手致谢:“就等嫂子这句话呢”。 高杰赶来时,常宇已去独留刑夫人在庭院赏花,便道:“听闻一大早夫人便出府办事去了忙活到现在,忙活什么呢?” 刑夫人回头笑了笑:“给小叔子办点事”。 “小叔子?”高杰微怔随即醒悟,哑然笑道:“你倒是叫的亲近,给他办什么事了”。 “帮另外一个他提了门亲事”。 “什么?提亲?他一个太监……”高杰一惊一乍随即被刑夫人瞪住:“你如今同他是结拜兄弟,不管是不是真心但都要做出个大哥的样子,一口一个太监,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一家老小多想想”。 “夫人教训的是”高杰拱手受教:“只是他……咦,另一个他什么意思?” 既可再世为人,为何不能有两个身份! 总兵府荷花池的柳树下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先前刑夫人正发愁如何隐瞒常宇的身份又能将亲事办成,却被章来水一句南京的常家还是北京的常家给激发了灵感,而常宇听了之后,也是心中一动,是时候给自己找个牛逼的老祖宗了。 古时,但凡某个谁混出点名堂都得找个有名的老祖宗,谁谁之后,这种事便是又的帝王将相都干过,为何自己不可? 当然常宇找祖宗可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抬高自己,而是未雨绸缪为以后铺路。 自己姓常,常遇春也是常,五百年前本是一家,认他做个祖宗倒也没什么,只是要从哪里编呢,常宇看着荷花池对面的凉亭里正在丫鬟摸骨算命的李慕仙,轻呼:“一方道长过来聊聊”。 李慕仙屁颠的跑了过来:“大人终于要和贫道聊聊心事了么?”常宇撇撇嘴:“道长自诩无所不知,知江湖亦知庙堂,那你给咱家说说怀远侯一脉”。 李慕仙一怔:“怀远侯一脉是鄂国公常遇春之后啊,这个大明人皆尽知大人要问什么?” “好好的鄂国公怎么就成了侯了呢?”常宇轻笑着。 “嘿,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啊,鄂国公有二子常茂,常升,当年洪武爷封功臣的时鄂国公已逝但不忘忠臣之后便封了常茂为郑国公,但后来又将其贬到广西再后来就死在哪儿了,因其无子便又继封常升为开国公,但后来开国公参与蓝玉案被杀,也有说是当年和魏国公徐辉祖一同打成祖爷被处死,不过这陈年旧案谁也说不清了只,知道其后人后来四散野,主脉流落到云南一带,到弘治年间皇爷不忍忠臣之后流落民间,遍访其后人也就是第五代的常复授爵怀远侯,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到如今差不多也得十一二代了吧”。 不得不说李慕仙的确是个活字典,略一沉吟便娓娓道来,补充了常宇的知识空缺。 “常升公之后散于野!”常宇微微一叹,李慕仙一怔:“大人为何问及此事?”心底一颤,他为何为尊称常升为公? “你说呢”常宇看着李慕仙似笑非笑。 “难不成大人是常升公之后?”李慕仙一脸惊骇,都姓常,又他们的那么会打仗,老常家的天赋隔代传呀. 嘘,常宇作势“低调,此事隐秘不得声张,吾为太监愧见祖宗,每思及此处痛心疾首”说着抬脚一脚将旁边假山上一块角石踹掉滚落荷花池溅起一片水花。 李慕仙怔了一下,向前安慰道:“造化弄人,天意难违此亦非大人所愿,但大人如今所为顶天立地,便是鄂国公在世亦当以您为荣”。 “会么?”常宇一副痛心疾首难以自已的模样看的李慕仙感慨万千“会的,会的,大人如今所为,震古烁今,常家将来必以你为荣”。 “但愿吧,只是这太监之身终是为常家蒙羞”常宇微微一叹:“今日失态,让道长见笑了却也要保密”。 ”大人放心,贫道自会守口如瓶“。李慕仙赶紧道,心理却波澜起伏,这小太监竟是常遇春之后,奇哉怪哉,还有他到底是让我说出去呢还是不让我说出去呢。 以李慕仙这种老江湖又久随常宇左右,岂能是个真杀之一蒙就信,以小太监的为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说这些家世隐秘,必是有所暗示。 为什么不明说要暗示,那自是有不可对人言的苦衷。 小太监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没必要弄个牛气哄哄的祖宗来抬高自己,所以必是有所图,先看看再说吧。 从李慕仙的神色中,常宇已看出他领会到自己的深意了,于是拍拍他肩膀:”道长,你有没有发现咱家最近有什么不同“。 “有”李慕仙不假思索:“大人近日双目含春,必有男欢女爱之喜。 额……常宇一怔,心道这牛逼子这么厉害:“咱家一太监能有啥喜事”。 “这个贫道虽不清楚,但大人如今混身上下都散发一股……就是那啥的气味”。李慕仙很确定的说道,常宇眉头一挑:“哪啥的味道”。 “sao味!连我都看的出来!”不远处,吴中蹲在荷花池边逗鱼,嘴角一副鄙夷。 “你这厮”常宇大怒飞奔而去就要将他踹进水池,就在这时不远处况韧高呼:“厂督大人,刘泽清,刘良佐入城了”。 “呵,这厮来的是够快啊!”常宇挑眉。 “他们这厮怕高杰近水楼台先得月,刘泽清可是在您身上下了血本啊,不想让高杰截胡,如今您是香饽饽都想蹭的近乎点”。李慕仙一本正经道。 “就像你刚才蹭人家丫鬟那么近乎么”常宇翻了个白眼,李慕仙立刻吹胡子瞪眼:“诽谤,诬陷,贫道可不是吴中那种登徒子”。 “哎,握草,关老子啥事,怎么扯老子身上”受了无妄之冤的吴中立刻就火了,作势要拔刀,李慕仙已飞身离去。 第1179章 登门 正晌午,总兵府后府门前胡茂桢来回踱步,二刘已在城外他来通报高杰却迟迟不见其出来,一个丫头从里边探出头:“老爷在……咳咳”说着脸色羞红低下了头。 胡茂桢顿时了然,想必高杰数月没回家该交公粮的,昨夜醉酒无能今儿两口子终于可以大战一场却正赶到这当口。 徐州城外刘泽清和刘良佐率数千骑兵已临近却发现竟然无人前来迎接,顿感不快,这高杰有点不地道啊,前几日刚在我那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却到了他地头却这么一个待客之道么。 数日前他三人从济南同时拔营,但路上高杰率部急行将他和刘良佐甩在身后,本以为他只是忙着先回城准备招待事宜,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高杰之所以这么着急往家跑是因为小太监此时极有可能到了徐州,高杰担心小太监抄他后院,又或者急着抱大腿。 若是抄高杰后院,刘泽清很乐意看他笑话,但若是抱大腿那就不信了,用李慕仙的话来说刘泽清在常宇身上下了血本,这颗大树他必须占为己有谁都别想染指,于是也快马加鞭急急追赶。 但还是慢了高杰一天,却也正好卡在饭点,赶到了徐州城下。 然而,却无人迎客,两人暗骂不已却也不敢直接率兵入城,这是规矩,过路兵马未得城中允许随意进入如同攻城,若是在别的地方刘泽清可以毫无顾忌,但在高杰的地盘他得盘着,何况小太监还在城里头。 此时别说不敢随意入城,便是平日如匪的部下兵马也在城外树荫下老老实实的呆着不敢乱动,生怕惹出点事被小太监的人抓住把柄,小太监一旦拿到别人的把柄价钱都开的特别高。 正欲遣人入城通报时,胡茂桢和李国奇带着十余人来城外迎接:“恭迎来迟两位大人勿怪”。 那是不可能的,刘泽清的脸已经黑了:“高总兵呢?” “高总兵正在城中布置迎接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先入城将兵马安置军营,高大人已在总兵府设了接风宴候着两位大人”。 刘泽清脸色稍缓,但还是哼一声,高总兵好大的架子啊,倒是刘良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毕竟他是混吃混喝的,甚至还对刘泽清这种态度显得不解。 其实一下来了几千口子吃喝都要招待不是小数目也不是小事,安排起来是挺麻烦的,刘泽清毕竟来者是客,有必要这么摆谱么,说人家高杰架子大,你自己也不小啊。 二刘率部入城,高杰没来相迎但意外的是徐州知州大人来迎接了,说白了其实是来看热闹的,原来他得报有兵马在城外徘徊,高杰那边没有反应,心中疑惑便前来查探恰好遇见入城的刘泽清等人,他不认识二刘却识得胡茂桢,远远便问了句:“胡将军,所来何人?” “回你的衙门去”胡茂桢不耐烦的怼了一句,你知州大人竟拱手告辞,一句话都没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高杰跋扈惯了,手下人也都这德行。 兵马入了军营自有李国奇负责安排招待,这边在胡茂桢的带领下二刘前往总兵府,于此同时总兵府内高杰终于提了裤子到府门前迎接。 等待时四下张望问身边人:“可见常公公了?” “刚刚和夫人从后门出去了”管家道。 啥玩意,高杰眉头一皱,倒不是马上就要开席小太监就要溜了,他甚至巴不得常宇不出席让刘泽清脸上无光呢,他也不在意小太监和刑夫人去了哪,在意的是刑夫人好体力啊,刚耕了好几遍这么快就恢复体力出门去了。 哎,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啊。就在高杰感慨时,刘泽清和刘良佐已到了门口,大老远就嚷嚷道:“高老弟你这派头大,差点以为要吃闭门羹了呢”。 看得出来刘泽清这个小心眼心里还是有怨气的,高杰赶紧迎向前:“两位老哥,实非兄弟故意怠慢,只因昨儿醉酒到现在,听闻两位老兄来了,马上起来杀猪宰羊准备酒菜”。 刘泽清瞧高杰双眼浮肿脚步浮虚便也信了:“久别胜新婚,高老弟喝的烂醉如此不耽误事么”。 “哈哈哈,刘兄会说笑,这不昨儿刚到么,便和犬子的干爹我义弟一下喝到了下半夜,没收住,险些误了事两位老兄多担待”高杰嘿嘿笑着对两人拱拱手,二刘下马,刘良佐随口问了句:“高总兵这义弟何人怎么没听提过,待会给我等引见一下”。 “本就是两位熟识啊”高杰一脸得意:“犬子干爹我义弟就是东厂督主常宇啊”。 噗,啥玩意,刘泽清一个趔趄差点闪到腰:“常公公,督主大人?高兄莫不是还没酒醒,说胡话呢”。 高杰大笑:“这话岂能乱说,若不是真的就是喝醉也不敢说呀,实不相瞒就在昨晚厂督大人认了犬子做干儿子,认了我做义兄!” 这……刘泽清看高杰神色不像假装,心中一沉,表面却是一番很是为其开心的样子:“真的呀,那可真的恭喜高总兵了,对了厂督大人现在也在府中吧,咱们赶紧进去”。 “不急不急”高杰勾住两人肩膀走入府内:“我那义弟刚刚出去办点私事去了,说是晚点再会两位,走,咱们先喝点去”。 刘泽清顿时感觉,一路上想着的美酒佳肴大西瓜突然间就不那么的香了。 常宇去干嘛了,自然是去见他未来老岳丈去了,对于他来说这可比给二刘接风重要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当然,这对章家人来说也是有意思的大事。 平日总要去店里头视察的章来水从送走刑夫人后就没离家门,想去问了章碧云些话,那丫头就只说在游山时遇到几个泼皮常宇出手解围,就那一面之缘,余下不再多说。 其母追问:“我儿对那章公子可是喜欢?” 章碧云羞红了脸点点头。 章来水两口子就更好奇了,女儿想来眼光高,这常公子到底何等人物让其一见倾心。 午时,刑夫人带着常宇登门,章府早将里外打扫了干净,站在门口迎客,当常宇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章来水两口子就立刻满意的不得了,英气挺拔,星目剑眉顾盼有神,举止有利一声章叔章婶叫的两口子笑成了一朵花。 初次登门拜访自然不能空手而来,不管算不算聘礼常宇都是大手笔,两个十两重的金元宝,聘饼,海味,三牲,四色糖,茶,酒等等一样不差,不用说这些自然都是他的嫂嫂刑夫人着人给准备的,便是那两个金元宝也是刑夫人所出,常宇随身不可能带着这些。 果然是大户人家啊,别的不说就那两锭金元宝已是价值不菲,章来水两口子自是乐的合不拢嘴,他家也不差钱,但是更在乎对方的心意。 常宇不知高杰在总兵府里是如何招待刘泽清和刘良佐的,但章家人热情至极酒菜也亦然丰富,对于章来水的问题常宇有问必答,他见多识广博闻广记,侃侃而谈听的一桌人叹服不已,便是知根底的刑夫人也暗自感慨,这小太监当真一个文武全才,怪不得能得皇上器重,小小年纪统领东厂督数十万兵马横扫敌军所向披靡。 席间常宇说了很多真话也说很多假话,到最后他自己都差点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告诉章来水,年轻人当以事业为重,这次奉令南下剿匪可能会在那边耽搁些时日,待他回来后禀明父母就来娶章碧云,若是嫌京城太远,他亦可在徐州置业,让章碧云陪伴父母左右, 章来水一听,我类个去这是要倒插门啊,求之不得啊,连忙道,置什么业啊:“我在城中还有三处宅子,你二人喜欢哪套住哪套!” 古时相亲说媒,很多时候男女是不能见面的,甚至有的到洞房花烛夜掀盖头的时候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在这之前都是听父母或者丫鬟来形容对方的长相。 不过很显然章碧云是幸运的,两人早已经见过不说,而且章来水竟然破天荒的在吃完饭后和刑夫人闲聊天给二人创造单处的机会。 章家宅子后边的河畔,章碧云看着常宇还是忍不住的羞答答,这家伙有人的时候很正经,没人时候可坏了的呢。 “打仗是不是很危险?”章碧云轻声问。 常宇微笑着摇摇头:“我虽是武官干的却是文职不需要冲锋陷阵的”。 章碧云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 第1180 章 念了许久的人 章府其乐融融,总兵府内的酒宴则显得索然无味,即便满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但刘泽清如同嚼蜡,他想不明白自己下了那大本钱,也只不过刚刚靠近了小太监身边,高杰这厮是如何做到短短一天内竟然和小太监称兄道弟了。 这特么的还有天理么? 高老弟是如何做到的,这个问题不管刘泽清问了就连刘良佐也问了好几遍。 或许是缘分吧,一见如故!高杰回答的很认真,刘泽清却恶心的想吐,去你妈的一见如故,在京城那会你特么的就差没吓尿裤子了,小太监也恨不得弄死你,咋他们的就一见如故了。 私下绝对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刘泽清想许久只有这个可能,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易呢? 小太监现在最缺的就是兵马和粮饷,但高杰能给的他也能给,而且给的更多,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呢? 刘泽清快想破了脑袋。 山西,太原。 数月前,闯贼亲率数十万大军席卷而来,太原城围在旦夕之间,城中军民空前团结凝聚一心,富绅捐钱捐粮,百姓出力将士拼命,历经大半个月终于将贼军击溃。 但太原城也几乎成了一座废墟。 这一场大战,成就了很多人,三关总兵周遇吉,山西巡抚蔡懋德,还有一战成名的小太监,虽然他一去不返,但还有很多人记得他不畏生死率部出城杀敌的雄姿,以及每当看到城南那贼首筑成的京观时,百姓们总会想起这个人屠杀神。 此时距离你战火纷纷已有数月,太原城依然苍夷满目,贼军虽退但留下的后遗症却极其严重,伤兵满城,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土地失收城中断粮。 这无疑让刚经过兵祸的太原雪上加霜,别的不说只一个粮食告急便可让形势重新恶化,为了活命,那些难民以及百姓绝对又要造乱。 当地衙门知道厉害,紧急向朝廷求援,然则此时的京城形势比之太原有过而无不及自身都难保了,哪里顾得了他们,说了一大堆安慰的屁话外就是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怎么照顾?官府有心无力,只得求助晋王朱审烜,但前阵子为御敌城中大户包括晋王府都快被掏干了,朱审烜也是巧妇煮不了饭啊。 只是实在逼迫的没有办法,他终于想到了个办法派人去大同向代王府求援,刚刚被常宇阴过的代王朱传几却出人意外的慷慨解囊,甚至还在大同城内牵头号召募捐,后竟还延至宣府(宣化张家口)如此卖力让朱审烜都有些难以置信。 虽一时不明这个堂哥为何突然这么卖力,但确是给太原解了燃眉之急,大批粮食陆续运到太原,官府和王府出面控制粮价,同时设粥棚让百姓和难民能维持温饱,只要扛到秋天就能缓口气。 贼军围困太原之前,朱审烜算是个游手好闲的年轻王爷,话说一番藩王不都是这样么,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只是经过那场大战之后,朱审烜好似一夜成熟,每日早起必然上城转悠一圈,而且爱上了习武爱上锻炼身体,甚至有时候傍晚也会上城走一趟,时而站在某一处发呆好久,回忆着那时候所见所闻,回忆着那个对他影响极深的身影。 后来,他又特别关心时政起来,邸报必看,甚至让家丁去青楼酒肆像那些客商打听京城的事,每每听到那人的壮举时总会在王府大罪一场,仰头大呼,他是我朋友,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 那人自然就是小太监常宇。 而太原受其影响的绝对不只是晋王朱审烜,比如还有傅青主和他儿子傅眉每日喂鸡起舞,苦练武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那边是晋王府的郡主朱芷娥,变得沉默寡言,时而偷偷垂泪,任谁问了都摇头不语,这让朱审烜很是头大。 妹子到底怎么了? 没人知道,知道的人不说。 这一日,朱审烜又如同往日一大早带着几个家丁上了城跑了一圈,然后练了会拳一身臭汗回府,却正好看到有客上门。 客人有十余人,他虽不认识但衣着却很熟悉,东厂和锦衣卫的。 然后这群人的首领说了一番话让朱审烜震惊了许久,他们是来接郡主朱芷娥入京的!说是坤兴公主想找个人说儿,皇后也想见见她。 可坤兴公主和皇后怎么想见一个王府郡主,为何又是晋王府的?。 答案让朱审烜有些激动。 因为常宇在宫里给坤兴公主和皇后说了很多他在太原时的事情以及认识的人,提到过很多吃晋王兄妹,言词多有赞誉,引起皇后和公主的注意以及好奇,鉴于藩王无召不得擅离封地,便叫朱芷娥入京进宫唠唠家常。 这其实是一种赏赐也是一种殊荣,朱审烜自然是大喜,喜的不是妹妹可以入京见皇后而是如日中天的常宇竟然还时常把他挂在嘴边而且说好话。 果然够朋友! 东厂的人又说了,因路途遥远,加上事情过于敏感所以要低调行事不能太张扬,这些朱审烜也理解,开开心心的将这事告知妹妹。 然后朱芷娥又哭了,哭的比平时厉害好几倍。 “你可是不愿去,若是不想去,王兄便寻给借口给推掉了”朱审烜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想勉强妹妹,哪知朱芷娥擦了眼泪:“我开心都来不及呢,为何不去,可以去京城见见世面见见皇后和公主,多开心啊,可比天天闷在这死气沉沉的太原城里好太多啊”。 “那你为什么要哭?”朱审烜不解:“还哭的那么惨”。 “我为是王兄而哭,我都可以去京城玩了,而王兄都不能出太原,想想就替你难过……”朱芷娥说着又笑着哭了,朱审烜一脸愕然,随即还真的感觉挺难受的,这特么的王爷当的一点都不自由,想着想着又恨起了常宇,你咋不帮我在皇上跟前说说好话,一道圣旨也把我召进京城啊。 皇帝或者皇后嘉奖郡主之事也古来有之,召入宫面圣这种尊崇却极少,所以晋王府上下都大为开心,却也得令不得大肆声张,毕竟眼下这艰苦时刻容易招黑。 但自家人关起门来还是可以庆祝一番的,据说王后大手笔的给东厂的人打了赏,朱审烜也拉着他们问东问西,话题始终离不开小太监,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讲着常宇从关外打到保定府又千里追鞑子追到青州府……听的朱审烜激动的坐不住,像个窜天猴一样。 “他南下剿贼去了?”朱芷娥听到这里突然的眉头一皱“ 可说什么时候回京么?”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不过以厂公大人神威,最多一个月便将那些贼寇平了吧”。 朱芷娥这才松了口气,对朱审烜笑道:“在京城若见到他,定替王兄问声好”。 朱审烜苦笑:”问好就算了,你就问他,何日来和本王喜酒!” 朱审烜是有婚约的,未婚妻也极美,若不是前几月太原大战如今早已成婚,但如今却不得不延迟,毕竟这个时候太不适合铺张浪费大办婚礼,而且这种事还要禀明朝廷,显然这时候也不太适合给朝廷添麻烦。 最好是到了秋天,那时候百姓也缓过劲来,又是秋高气爽结婚也好。 “或许那时候厂公大人真的能来喝王爷喜酒呢”东厂头目附和道,朱审烜哦一声:”为何这般说?”。 “小的曾听春公公说,平西伯离京时,厂公大人曾对他说了句什么待到秋来八九月……春公公说那是厂公大人要秋后收复西安呢,那时必然要经过太原……” “收复西安!好!好!打进西安城,斩首李自成!”朱审烜仰头灌了一壶酒终于醉倒了。 第1181章 能借就不捐 酒不醉人人自醉,高杰在总兵府设宴款待两个曾经共患难的伙计,山珍海味饕餮盛宴,然则刘泽清却食之无畏,只顾着喝酒,数杯下了肚便有了些醉意,加上路途疲劳竟有些昏昏欲睡。 但高杰兴致高啊,举杯连连,嘴里滔滔不绝吐沫横飞极尽显摆,刘泽清恨不得撕碎了他的嘴。 这顿酒喝的极其无味,却极长。 三人在酒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而扯皮时而言及军务,不知不觉竟尽一个多时辰,正要散席时常宇回来了。 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客套,刘泽清脸上才起了些喜色,然则此时醉意已深,常宇便让三人先去歇息,待晚间再叙。 三人各怀心思睡的昏天暗地,常宇却没这般清闲,出了总兵府去了附近一家茶楼包间,里边已有几个锦衣卫等候多时。 关门密聊半个多时辰常宇方才返回总兵府,问了高杰尚在熟睡并约见刑夫人。 不多会刑夫人便带着一个年轻人来了大堂,常宇见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体格健壮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又见两人关系亲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可是令甥李本深?” 刑夫人一怔,这小太监简直太神了吧,那年轻人也特别有眼力见不待刑夫人回话就向前深深一拜:“小侄拜见督公叔父”。 常宇猜的没错,这年轻人正是高杰的外甥李本深,历史上他在高杰死后以提督代将后来投降多铎在贵州当提督,后来跟着吴三桂造反,后又投降,被清廷磔于市也就是分尸。 不过他此时还在高杰手底做事,协助刑夫人管理后院,此时被刑夫人带来见常宇其意不言自明,果不其然向来爽快的刑夫人开门见山道:“也不是外人,就带来给小叔看看,堪用就用,不堪就留在家里帮着手”。 “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出去闯荡一番事业窝在家里算什么事”常宇微微一笑,李本深大喜,躬身叩首:“多谢督公叔父提携”。 常宇心理叹了口气,这人本事不知道有多大,但嘴巴是真甜啊,随后便将其挥退,他有要事同刑夫人商议。 “嫂嫂,自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常宇帮刑夫人沏了茶:“吾奉旨南下剿匪率部数万之众,然朝廷吃紧粮饷则要自行筹备,这剿匪打仗其实就是砸银子,否则别说剿匪平乱你了,只怕自个儿就乱了”。 刑夫人微微一笑:“嫂子可是听了小叔弄钱弄粮食的本事大的很啊,从京城两手空空出来,眼下已是盆钵满了,难道还不够?” 常宇苦笑摇头:“嫂嫂也是出身军伍,不管往年在贼军那边还是现在都是掌管钱粮的,应该是懂行情的,几万兵马便是平日消耗也是惊人何况是战时,有时候打一场硬仗全靠银子砸!” 刑夫人略显尴尬的点点头:“小叔既然开口了,那就说个数吧,不过嫂子把丑话说在前头,外边疯传你义兄如何敛财自肥实则空穴来风泼脏水,何况他手里还有万余张嘴吃饭,所余并不多”。 “嫂嫂,众人拾柴火焰高,您不会不知吧”常宇微微一笑,刑夫人心思聪慧点了点头:“这样吧,按照小叔的规矩来,嫂嫂替你义兄做主捐粮万石,银万两,出借粮五万石,余下嫂嫂发起城中富绅募捐所得皆归你如何?”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若是我那义兄在少不得又要多费口水”常宇哈哈一笑,刑夫人也笑了:“那就这么定了”。 常宇摇摇头:“嫂嫂虽然聪明,但义兄豪爽,这点嫂嫂还得多向义兄学习”。 刑夫人一怔随后苦笑:“看来小叔是嫌少了,他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啊……”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那是嫂嫂不知我义兄在外边捞了多少”。 “嫂子岂能不知,但……那是要抵三年粮饷的啊”。 “是呀,那儿已足够抵三年粮饷,城中存粮放着也是放着,而且又怎么可能只余万石,嫂嫂留那么多在仓里等这发霉呢”常宇轻笑,刑夫人则脸色凝重:“灾年手里攥点粮食总归是心安啊,这年头谁知明儿是阴天还是晴天,小叔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总归要多为你义兄着想点呀”。 常宇见他这么说,也收起脸上笑意,认真道:“嫂嫂,既是一家人若是逢了阴雨天的,我岂能袖手不管,如今兄弟捉襟见肘若嫂嫂出手相助,他日定然涌泉相报!” 刑夫人听他这么说,长叹一声:“那嫂嫂就多借些?” 常宇苦笑摇摇头:“嫂嫂可真的是会守家过日子啊”他本意是想让刑夫人多捐些,可刑夫人不上道,可以多借不多捐。 这也让常宇长了记性,往后这种事还得和男人扯,男人好面子,就是没有都得打肿脸充胖子。 不然既然这么点了,刑夫人都不松口,常宇也没必要再舔着脸要下去了,那样会让两人都很尴尬,影响团结。 “粮草事宜便有劳嫂嫂了”抛去别的不说刑夫人管钱粮业务是专业的,常宇很放心将这担子扔给她,募捐的粮食可直接入库或者运往北方赈灾,至于南下大军其实并不需要携带太多,毕竟南边还有很多冤大头呢,只要能保证一路开销就可以了。 常宇和刑夫人聊了近半个时辰方散,他领略到了的刑夫人的会过日子,会打算盘,但刑夫人何尝不感慨,这小太监的心机让人望尘莫及,她和高杰想尽办法来捆绑小太监,小太监就能趁机杀熟。 高杰三人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却发现常宇不在府上,刑夫人也不在,本以为出去溜达去了,毕竟小太监好动坐不住。 三人在凉亭里喝茶醒酒闲聊,只是左等右等眼见天已黄昏依旧不见常宇身影,正欲令人去寻,门口守兵急急送来口信,小太监已出城南下了,并令其三人最迟后天立刻发兵南下。 竟然不打招呼就走了,三人略显惊讶,却也知道小太监就是这么个风格加上南边军情比较紧急他先走一步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不是个太平年头,能在家里带上两三天已算稀罕事咯”高杰伸了个懒腰:“两位老兄在徐州好好玩个痛快,咱们后天拔营”。 玩你个妹啊,刘良佐觉得无所谓,可刘泽清不那么想,已经被你占了先机,如今你和小太监哥俩好,我他么的投了血本却连几句热呼话没说上,于是他决定连夜拔营去追小太监,这一路得好好套个近乎,争取也拜个把子,于是便以军务紧急还是早早上路为妙,要提兵出城。 高杰虽神经大条,但不傻啊,军务紧急?就是他么的再紧急后边大军没到,你手里这点人去了能干啥,分明就是找借口去拍小太监马屁,他虽知道小太监必杀刘泽清,但也不想给亲近其机会,何况自己也得趁热打铁多巩固下关系,于是也拍板决定,要走一起走人多热闹。 但三人都是数千兵马拔营可不是所走就走,至少要把粮草带了,这一折腾直到大半夜才出城。 第1182章 紧急南下 高杰三人提兵连夜出城,邢夫人送至南城门外依依不舍,倒非儿女情长而是在商议一件极其隐秘的事。 “不说常宇神鬼莫测,便是其随扈那道士也是个高人,夫君以为可信否?”末了邢夫人神态凝重低声问着。 高杰皱眉望着城头灯火:“常宇的话我信,因为他邪乎的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我南下几乎倾尽城中兵马,久闻那厮势力大,夫人算计他,得手了倒罢了,若是没得手只恐遭你报复,此事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 “不行”邢夫人摇摇头:“常宇说了,若要下手就请尽快,迟了则恐生变”。 “夫人确定不是常宇想要借刀杀人,而是真的为我改命?”高杰突然之间对小太监的动机有点怀疑。 邢夫人苦笑:“你也说了他邪乎的很,也说宁可信其有,即便是借刀杀人这事咱们也得做了,何况留那厮在旁边做大总归不好”。 高杰点点头:“用脑子的事我不如夫人,此时你来决定,为了万无一失,不若等后边人马到了在动手也不迟”。 邢夫人点点头:“妾身自由分寸,夫君只管放心,去了南边要小心也要听话不要总咋咋呼呼的,平了乱建了功业也为咱高家赚个脸面”。 高杰大笑:“回头给咱高家也封个爵”。 邢夫人捶了他一拳:“你当那些爵位谁人都能封的呀……” 两口子又说了会话,高杰才拍马追二刘去了。 “夫人,天色晚了早点回城吧”胡茂桢和李本深走到邢夫人身后轻声劝道,高杰南下二人作为心腹本当该同行,此时暂留城内不过是等后边主力,那万余人才是高杰的家当,随后南下行军粮草杂事多的很,必须要心腹人把持才行。 邢夫人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入了城,胡茂桢和李本深正欲去军营时被她叫住:“你二人随我回府,有要事相商”。 月朗星稀,夜风徐徐暑气淡淡,一支数百骑兵沿着官道缓缓南下,正是常宇一行,之所以在黄昏之际急急离去,倒非是有意疏远刘泽清,只因锦衣卫给他带来了南边的最新战报。 这花不开那花开,李自成东征虽在战场上一再失利被常宇在太原和保定两次暴锤终于溃败,但其在战略上却是完胜,甚至远超当初的战略目标,既巩固了西安周边稳定也将贼军的影响力扩大到了极致,同时还掠劫大量物资充足家底以及将那些炮灰累赘清理的七七八八一身轻,此行虽险恶万分,但收获却是无法估量的。 或许是受到李自成这边一口气打到帝都门口的鼓舞,还是东征功亏一篑刺激到了南边的白旺部,其顺将而下,挥刀直指南京,誓言夏末拿下南京,此时先头部队已入芜湖境内,南京上下惶恐不安。 北方大军短时间一时难及,但必须有个分量的人去坐镇稳定军心民心,史可法虽已至,但以其现在的影响力还不能胜任这个角色,如今来说,朝廷上下能让稳军心安民心的只有小太监! 哪怕他是单枪匹马过去的,都能让人心中一定。 靠的就是这数月间铁马金戈杀出来的名气! 得到情报后的常宇立刻决定疾驰南京,若那边一旦恐慌扩大,便会有一股北上逃难潮,然后产生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北方本就干旱饥荒自顾不暇,南边在往北边逃增加了负荷不说,南方粮食若在失收……那后果更将不堪。 常宇一行黄昏出发至铜山时夜幕初降,金声桓率十余人已等候多时,他驻守徐州北边的萧县,前日奉令来徐同小太监聊了一番,便决定跟着他南下建功,急急回去安排一番后,便带着十余心腹来了。 金声桓是副总兵,驻守一方不能轻易擅离职守,必须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兵令才行,然而眼下这当口朝廷给了常宇最大化的调兵权,因为这个时候谁都不敢给他上纲上线使绊子,哪怕是呲一声,崇祯帝都率先开喷,你他妈的的你行你上啊! 所以眼下朝廷对常宇的态度就是,只要你能打仗,能打赢,你爱调谁爱用谁随你便,当然了你要你打不赢,那就别怪我们秋后算账一笔笔的给你掰扯清楚。 “可安排好了?别你一走,程贼余孽又起,到时候朝廷可就要拿本督顶罪了”常宇笑问,金声桓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三大贼寇已伏法,余孽分散各处藏于山中苟且不足为惧,萧城又有游击刘世昌坐镇,他剿匪经验丰富出不了大乱子的,督公大人尽可放心”。 “如此便好”常宇微微一笑:“行军乏味,便给本督说说这三大贼寇的轶事,你们是怎么将其剿灭的”。 星空之下,官道之上数百人缓缓而行,四下荒野空旷连村子都不见一个,远处山峦阴影时隐时现,金声桓绘声绘色的说着剿匪过程,众人也听的津津有味,听到紧张时也感慨不已,剿匪多是山地丛林战凶险无比和两军平原对垒斗狠斗勇大有不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少。 “三大贼寇盘踞宿萧徐这百里范围,大小势力数十股,平日各自为战,攻城掠地或对抗官兵时又相互凝聚一起”。金声桓说话间,抬手往正西黑漆漆的山峦阴影一指:“那里头就有个贼窟,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众人举目望去,黑夜中也瞧不出个什么,便问道:“那是何处?” “皇藏峪”金声桓低声道:“就是那个刘邦以前藏身的地方”。 众人多是一头雾水,常宇却有所耳闻,刘邦本就是徐州丰县人,传闻他被秦兵追捕时就在这山中藏身,后得名皇藏峪,为帝后山名更甚,历代建寺,此逢乱世为贼寇盘踞。 “照这么说,咱们还得多加小心,搞不好被贼人掠去山里当贡品了”老九笑道,金声桓却当了真:“去年数次入山剿匪,贼首伏法后这些贼众已不成气候,或许还有胆掠劫来往客商,但对数百官兵动手就是送他两个胆也不敢”。 “老子倒希望见识见识”老九嘿嘿冷笑着:“错过了山东响马倒也会会这儿的狠角色”金声桓一窒,低声问道:“听说沙虎山的悍匪是被九兄给灭的?” 这下轮到老九惊讶了,消息传的这么快啊,随后又撇撇嘴:“他算哪门的悍匪,充其不过一伙山贼罢了”。 俩人絮絮叨叨,言语间愈发亲近起来甚至开始互相吹捧,常宇听的索然无味,回头瞧了瞧队伍后边的马车见素净背剑坐在车辕上若有所思。 李慕仙拍马近前:“那和尚实是怪哉,白天不见人影,走时也没注意到不知道啥时候突然从哪就冒出来了”。 常宇笑了笑:“和尚只有和尚的去处,和尚也只有和尚的分寸,你管的那么多作甚”。 “并非贫道多管闲事,实则这和尚太过奇怪突兀,总觉得和咱们格格不入呀”李慕仙说话间偷偷瞧了后边马车旁边牵马持杖而行的海弘。 常宇眉头一挑:“人生百态,性格各有不同,夜魔性冷和尚好静这都是他们的性格使然,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说着撇撇嘴:“你亦修道之人,这点道理不懂,你若能改变自己便能成神,但总想改变别人那就是成了神经病”。 呃……李慕仙一怔,随即拱手:“贫道受教了”。 旁边吴中哈哈大笑:“牛鼻……他这辈子是修不成神了”。 “何处此言?”李慕仙少有的没发火怼他,竟好奇问道,吴中摇摇头:“你修的道,杂而不精。” 李慕仙一怔,随即默然无语陷入沉思,常宇见状道:“别听他瞎咧咧,条条大道通……呃,那个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一方道长修的是世间百态,指不定那一条就通了仙门了呢,再说了道长的奇门遁甲之术,本督还是很佩服的”。 “可是厂公不是总说贫道那些都是装神弄鬼的么?”李慕仙愕然道,小太监今儿竟然很捧场啊。 常宇苦笑:“没办法,在本督看来的确是装神弄鬼,然则却很灵验,这个……”说着摊摊手:“不信又有啥法啊”。 说实话常宇不懂佛法也不懂道法,甚至也不信这些,但他尊重每个人的信仰,前提是真正的佛门道门之人,而非跑江湖的骗子。 与海弘这种高僧相比,李慕仙就显得太过奇特,他修道又入世,像极了一个骗子而且也做坑蒙拐骗之事,但却是身怀奇术,比之一些玄之又玄的事。 第1183章 众口难调 夜间行军神清气爽总是有聊不完的话,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毕竟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盗贼四起打家劫舍是最平常不过的是,就是伏击官兵的事也时有发生,何况还是在匪患严重区域。 况韧负责外围警讯不敢大意,纵马时前时后忙个不停,将前后五里内情况摸的门清,却不知道后方数十里外有近万兵马正追击而来。 于此同时,徐州之北,微山湖畔的沛县境内数万大军集结于此扎营修整,正是李岩率的主力兵马行至此。 李岩虽为主帅,但这却是一支联合部队,有京营的,有皇帝亲军,有黄得功部,有马科部,有神机营火力兵马,还有吴三桂部,更有负责督查军纪的宫字营,将领也都大有来头,吴三桂,黄得功,马科,吴惟英自不用说,还有几个出来镀金的勋贵,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以及宣城伯卫时春,除此尚有负责押银的姬际可,郝摇旗,还有被俘投诚的刘体仁亦在军中。 可以说眼下大明一半最具实力的将领都集于此,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牛逼哄哄不可一世,放在一起自然也少不得各种拉帮结派搞对立。 摩擦可以有,拉小山头也可以有,而且没有才怪呢,谁人心里没个小九九,谁人没个小团体。 这种事像极了朝廷,却也是皇帝最头疼的事。 常宇也头疼,所以就甩手交给李岩了,没有人比他更善于此道了。 队伍以步兵为主,随行又有大批粮草火炮等辎重拖累加上天气炎热,一天行军其实不过五十余里,在李岩的催促下时而夜行最多也不会过百,即便如此也将人马弄的精疲力尽,怨言稍起。 “骑兵尚撑得住,但步卒已是吃不消,南边虽急,但照这么个赶路人到了也废了还指望剿贼?倒不如说送人头了”运河畔,吴三桂一脸凝重,他实力强大,说话有分量在座的能与他平分秋色的只有黄得功,就连李岩都稍显资历不足。 “吴将军有何良策?”李岩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半躺在卧椅上摇着蒲扇。吴三桂看着河面:“酷暑行军一日五十里已是极限,如若真的着急,只好骑兵先行,步卒殿后了”。 “俺赞同”屠元和贾外雄两人第一时间附和,他俩在济南等候交接饷银,后随李岩部行军,只是一天几十里像猪挪窝一样哼哼唧唧实在憋的很。 “小督主其实并未有令骑步分行,但亦无不可,诸位意思呢?”李岩环顾一周问道。 黄得功头也不抬:“大热天的……俺跟着你,只要小督主没下令急行先行,着什么急啊”。 南方军情紧急,骑兵先行一步倒也可解燃眉之急,马科有心追上常宇,想了一下淡淡说道。 吴惟英则道:“我这又是枪又是炮的想跑快点也是不行的”。 而,余下人则表态听从李岩的决定。 至此,吴三桂心里也有了底,李岩这小子资历虽浅,但得帝宠又得小太监信任,号召力果然不凡。 “既是如此,吴将军,马将军还有东厂卫的你们先行如何?”李岩最后拍板,吴三桂等人应了而且竟连夜拔营而去。 “如此心急是为那般,反正我是不信他们是忙着去南边支援”刘体仁和李岩在贼军中关系就不错,眼下更是抱团取暖关系愈发亲近。 “你瞧着这里边谁心里没个小算盘”李岩苦笑,突又道:“也就是那个黄闯子心眼直以小督主马首是瞻,余下……嘿嘿”。 “也不尽然吧”刘体仁略显讶然:“京营和腾镶卫那些亲卫军可都是靠小督主一战成名的,他们理应不至于……” 李岩叹口气撇撇嘴笑了:“在京城好吃好喝的混日子多舒坦,突然被拉去上战场拼命,谁心里情愿,再者即便有些想去打仗的也多是为了捞功而已,真正想着为大明效力,为军队荣耀而战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刘体仁嗷了一声,随即神秘一笑:“这或许也是小督主让你统帅诸部的原因吧,这一路千里,到了地头军心也差不多洗的白里透红了”。 李岩哈哈一笑:“你连小督主发明的新词洗脑都知道啊”说着正色道:“这可不是洗脑,这是去芜存菁去旧革新,要各部兵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建立团队荣誉感,国家认同感……” 刘体仁有些点方,李岩跟常宇学了很多新词让他云里雾里:“什么观,什么感是什么啊”。 “简单说就是让将士上下都要有一种:”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担当和意识!” “呃……人人都要有,这只恐太难……”刘体仁摇摇头,李岩却笑了:“有时候你认为很难的事,其实恰恰简单的很,说的时候可能听不进去,但把你带到那个情境中你很快就有认同感”。 “什么情境?”刘体仁一脸蒙蔽。 “战场!”李岩郑重道。 “如今具备这种意识的将士和人马已是不少,比之我部,黄得功,周遇吉,唐通,以及部分参战的京营和亲卫军们,他们皆以参战为豪,皆以卫国杀敌为荣。其实用不着做到人人都有这种意识,只需要大部分人有,我大明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既是如此,刚才为何将吴三桂他们放走呢?”刘体仁又问。 李岩苦笑:“吴三桂道行太高,必须要小督主亲自给他洗洗”。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刘体仁大笑。 “你二人在聊些什么,笑的这般开心”郝摇旗铁塔般的块头从远处走来,刘体仁轻笑:“在聊你”。‘ “聊俺啥啊”郝摇旗说话间走到跟前一屁股坐下,躲过李岩的蒲扇使劲扇了几下,三人是旧识,如今关系亲近的很,也算是个小团体,毕竟是贼军投诚过来,总被那些根正苗红的人看不起。 “酒罐子,听说小督主当初招降你的时候就许诺,酒任你喝,而且也是军中禁酒令唯一例外,怎么这几日却不见你喝酒了呢,听说这沛县的酒有名的好,咋不弄点尝尝呢?”刘体仁半开玩笑半认真问道。 郝摇旗长叹一声:“肚里酒虫挠心,但俺这几天有正事要办,怕喝酒误事,这节骨眼误不得呀”。 “你说的押饷之事么?”刘体仁且了一声:“不说那姬际可做事沉稳,这银车在数万大军之中能出什么纰漏,这般小心,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酒罐子呀”。 郝摇旗撇嘴摇头:“可不是银子的事,乃我郝永忠的人生大事”。 “咋地,你要娶婆娘了?”刘体仁和李岩都是一惊,郝摇旗原本是有对象的,但后来被他杀了。 “军功未建,娶什么婆娘”郝摇旗翻了个白眼:“两位难道不知俺现在要拉一支千人队伍直接听令小督主么”。 哦,原来是这事,刘体仁心中其实很是羡慕的,在贼军中他虽不及郝摇旗勇猛,但地位却远高于他,封爵光山伯。 可是风水轮流转,他在太原受伤被俘然后押解入京,错过了京畿保卫战,如今只是一个小小虚衔武将,论军衔远逊郝摇旗,何况这货现在就受小太监看重。 “招了多少人马了?”李岩笑问,这一路郝摇旗可没闲着,到处拉人入伙。 郝摇旗叹口气摇摇头:“能入俺法眼的不多,看上的吧要么有主不放人,要么就是开价高……现在也不过三百余人,倒是那姬际可挑了快八百了,这家伙可真不挑食啊”。 李岩大笑:“姬将军善练兵,以团队协同作战为主,不太注重单兵作战能力,而你……正好与其相反,太过看重个人之勇……” 话没说完就被郝摇旗抢断:“一勇当十,十勇当百,冲锋陷阵靠的就是所向披靡勇猛无敌,小督主提携俺不就是看上俺的勇猛么……你在瞧瞧小督主手下那四营,可又一个软货” 呃……你说的对。 李岩和刘体仁相视一笑。 第1184章 符离集 天色渐亮,常宇数百骑行至一大镇,金声桓说是符离集,常宇心中一动,烧鸡! 后世久闻宿县(宿州)有三宝,褚兰的西瓜,砀山的梨还有就是符离集的烧鸡,这是一个和德州扒鸡一样有名的地方熟食。 符离集很大,虽看上去是个镇子,可实际上据说历史与宿城不相上下,且早前为县,元初降县为集,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 而符离集的烧鸡据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后世传闻烧鸡厂的老汤都有数百年之久,总而言之,在淮徐一带很有名气,听闻很多徐州城中的富绅都会遣人专门来购买。 1984年,江苏徐州考古发掘汉墓,在楚王刘戊之墓的庖厨间,出土文物有铜鼎、盆、勺等食物容器及铁釜、陶甑等炊煮器具。据说在庖厨间保存有楚王属县的贡奉物品符离鸡,符离鸡盛放在陶盆内,上有泥封,并盖有“符离丞印”的封记,鸡骨基本保存完好。据考古专家鉴定和推断,是古符离县贡鸡。这一发现证明符离鸡的出名,至少在2000年以上 “今儿早饭咱们就吃烧鸡”常宇吼了一嗓子,麾下数百人兴奋的嗷嗷叫,声传数里惹得集上百姓惶恐不安。 虽是清晨,却早有勤劳的百姓起来在田里劳作,见官道有队伍行军便好奇驻足张望,目送常宇一行进了镇子。 镇上有早餐铺子一家,突见一下涌来那么多官兵客人,小贩着实吓了一大跳,况韧走过去丢了十两银子:“只要是吃的全部包了”。 小贩是既开心有发愁:“军爷,您这几百张嘴,小人真的没那么多东西”。 “家里有鸡就给俺烧一大锅鸡汤,没有就烧鸡蛋汤,哎,对了,你们镇上不是有那个烧鸡么,在哪?” 烧鸡呀,那小贩赶紧道:“刘老二家的烧鸡啊,那边铺子就是,不过还没开门呢……”话没说完,况韧就催促道:“你敲门,他家有多少鸡都买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一个卤菜作坊能有多少鸡,而且还是大清早的,仅余昨儿剩下的几只,这让众人很是扫兴,好作坊里却有不少活鸡,被一口气全买来杀了熬汤喝了。 况韧给常宇留下一只烧鸡,余下分给将士,每个人最多也就尝一口,即便如此却也赞誉不绝,毕竟这年头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能沾点荤就不错了,何况是这种名吃。 以常宇的身份,荤肉是家常便饭,这香喷喷的烧鸡摆在他跟前也只不过尝了一口就令人送到车上给莲心师徒吃了,自个儿却喝了一大碗鸡汤又吃了数个鸡蛋。 “这宿县也是个名地,知道那陈胜吴广起义的大泽乡么,就在宿城东南……”吃饭时李慕仙和陈王廷等人聊着人文地理。 李慕仙博闻广记,边吃饭边滔滔不绝,众人也听的津津有味,常宇闲来无聊却非要给他抬个杠:“一方道长,你可知那陈胜吴广为何要起义呢?” “秦法严苛,他们因雨误期当斩,逼不得已就起义了呗”李慕仙随口回道,常宇微微一笑:“谁言秦法严苛,大秦律法可没有误期当斩一说,不光没有而且还相当人性化,比如说不得虐待随意鞭打罪犯,而且误期也最多罚钱不会斩首,另外若是因大雨或洪水导致延期不加以惩罚”。 “呃……贫道可未曾听过这么一说”李慕仙挠挠头,常宇暗笑,你当然没听说了,这些事后世才出土文物佐证。 “那你可知陈胜吴广身份?”常宇又问。 “就俩农民啊!”李慕仙不假思索:“这个史记里可是有记载的”。 “史记记载的就一定是对的呀,史记里自相矛盾的事可多着呢”常宇撇了撇嘴:“一个农民能说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种话么,即便能,你又见过又几个农民有字的?史记也记载陈胜字“涉”可平民百姓有个名字都不错了,哪来的字啊,只有有身份的人才有字,汉高祖刘邦,还有咱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那才是真正的平民出身都没有字,所以说他俩至少是个有身份的,或曾经有身份的没落贵族……“ 呃,李慕仙又挠挠头:”或许是人家起义称王后取的字吧“。 常宇又笑了:”可其称王后,他有个故人跑过来求见:”吾欲见涉“说明其早有字了“。 李慕仙彻底晕菜了:”那他为什么造反呢?“ ”自然是为了他的鸿鹄之志了,你瞧他还做了那么多装神弄鬼的准备,便知其早有异心只不过借大雨延期为借口揭竿罢了。而且但凡造反的人,一开始都会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正义凛然,而后呢都是骄奢淫逸为自己谋私罢了,那陈胜吴广称王后不也如此,而且变本加厉杀一起造反的兄弟,两人之间也相互算计……哎不说这些腌臜事了,来气“常宇叹口气,看向远处田野里劳作的百姓。 李慕仙等人却你瞧我,我瞧你,明明是一段很正能量的历史怎么到了小太监嘴里就变得那么不堪了呢。 或许只是他们都还没意识到一个真理:历史无真相! ”老乡,近来雨水如何?常宇朝那田野看了会“叫住忙前忙后的小贩问道,那小贩赶紧跑了过来:”还好,今年下了好几场雨,虽还是旱但比往年好了许多“。 常宇抬头看了天色,又问李慕仙:”你瞧这边可比山东好了许多“。 李慕仙嗯了一声,目光朝远处望去:”虽不及风调雨顺,但比之山东干旱蝗灾已算丰收年了,比之河北河南的绝收已是一天一地“。 ”老乡,近来可有贼人袭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金声桓突然问那小贩,小贩也不胆怯:”去年闹的凶啊,皇藏峪还有大五柳里的那些山贼经常出来抢劫杀人,听说被官兵剿了几次,反正今年没怎么听说哪儿有被抢的了……“ 金声桓笑了笑不说话,瞥了一眼常宇,却见小太监正对着南边发呆,顺着望去却没什么发现。 ”此去凤阳府应该很近了吧?“常宇直勾勾的看着远处,金声桓最是熟悉,赶紧道:”回督公大人约两百里地“。 那春祥应该到了吧,常宇想着起身朝远处走去,众人这才瞧见远处道边有个乞丐蜷缩一处墙角,胆怯的看着这里。 ”那是个大傻子“小贩望了一眼摇摇头:”去年不知道从哪流浪过来的,也不会说话……“ 第1185章 凤阳高墙 乞丐是这年头最常见的一景,自京城一路向南所到之地无处不在,有单的有成群结队的又人神共愤的恶丐,也有可怜的,早都见怪不怪,但这个乞丐却引起了常宇的注意。 并非这乞丐是个可怜的哑巴,而是……个头很高。 那乞丐还只是蜷缩在地上蹲着便已有大半个人高,虽不胖不壮却出奇的高,估摸站起来的话得有两米高。 ”你站起来“常宇走到他跟前,对那乞丐微微一笑,乞丐满脸污垢但还能看出一丝稚气,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虽是哑巴,但乞丐能听,见常宇脸色和蔼恐惧渐消慢慢的站了起来。 好家伙!常宇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到乞丐胸膛,这个头得比姚明高啊。 ”饿么?“常宇从身后把手露了出来,一个馒头立刻吸引了哑巴的目光,使劲的点头。 ”跟我做个马夫,天天有馒头吃,干不干?“ 乞丐用力的点头,常宇将馒头递给他,刚想说点什么,却一下怔住了,那个他至少要咬七八口的馒头,乞丐却一口吞掉了! 这尼玛,嘴挺大呀。 ”走吧,至少以后不会饿着了“常宇叹口气,乞丐转身在地上摸索一会儿裹了个包裹拎着,常宇抬脚给踢掉:”你这些家伙什用不着了“。 哪知那乞丐又低身捡了起来拎在手里看着常宇傻呵呵的笑着。 没辙,常宇只得由他,将乞丐带到摊位让小贩给他盛了碗鸡汤喝了。 ”大人,你捡了个傻子做甚?”李慕仙凑了过来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不知道,刚才远远看着他,有一种说不上来很奇怪的感觉!”说着微微一叹:“也不差这一口饭,养着吧”。 “您瞧他这是一口饭么?”李慕仙一脸苦笑,常宇扭头望去,顿时也傻了,这才说几句话,乞丐已经连喝了三大碗鸡汤,四五个鸡蛋还有四五个馒头。 “这……他的口可能大点吧”。 这哪是口大,这是肚子大,众人笑道,那乞丐不知别人在笑什么,也跟着傻笑。 众人吃喝完了,太阳也出来了,常宇问了金声桓说前边二十里便是宿城,有通往大运河的通济渠(汴河)于是下令继续行军,至于汴河时再修整,然后沿水而下。 凤阳,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乡,登基之后朱元璋曾有心将都城建在此处,而且还真的动工了,只是后来因为凤阳实在不具备京都的条件才放弃,但也将小小凤阳县设为中都。 凤阳是朱家的祖陵所在,除此之外还有一地方特别出名,那就是令皇亲藩王们闻风丧胆的宁死也不愿来的,凤阳高墙! 这高墙出自永乐帝手笔,修建了高高的围墙,墙外挖了深沟,四角设有门楼敌台,专门用来关押犯了事的皇家子弟,为了监视和保护他们还专门驻扎一支军队。 被关在这里的皇亲子弟都被以守祖陵名义囚禁,虽有太监照顾起居,但日子过得极其艰苦,所以那些平日锦衣玉食的皇子皇孙们有的宁愿死都不进来。 正德年间,鲁王朱阳铸九子朱当冱(归善王)因为妄言欲反,被人控告。明武宗朱厚照下令将他流放。归善王来到目的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押送人员回答:“高墙。” 归善王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大哭:“冤枉呀!”当即一头撞死在墙上。 无独有偶。1556年,明世宗朱厚熜下令将徽王朱载埨送到此地,徽王一听到消息,先一剑砍死自己的爱妾,然后自缢而死。 由此可见,这凤阳高墙对于皇亲们来说,简直如同东厂诏狱,闻声便丧胆,而且一旦进来,几乎就是有去无回。 有据可查的第一个被囚禁于此的是朱文圭,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的次子,而那时候才他两岁。 直到明英宗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二次登基后,因为他曾被弟弟朱祁钰软禁过几年,对朱文圭的遭遇感同身受,于是下旨将朱文圭放出来,但朝臣多不赞同,而这时朱文圭已经五十七岁了,被关了五十五年的他连牛和羊都分不清,出来后不久便死了。 大明二百余年,关在凤阳高墙内的皇亲大有人在,除了第一个朱文圭外,还有一个人名声赫赫,那就是后来成为南明皇帝的之一的隆武帝朱聿键! 前文已说过这朱聿键本是封藩南阳的唐王,从出生就是个传奇却又是个不甘碌碌无为的藩王,喜欢舞枪弄棒想着铁马金戈纵横沙场,又或他真的有心卫国,反正在七年前清军入关时他自己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千人队伍北上勤王,崇祯帝大怒,你给我回去,他不听执意北上,然则清军没碰到却被小股贼军打的落花流水逃了回来,但已惹了崇祯帝,直接就给贬到凤阳高墙守祖陵了。 老话说落水凤凰不如鸡,龙子龙孙也如此,曾经的藩王进了高墙狗屁都不是,这朱聿键被守陵太监石应诏虐待几乎不成人样,奄奄一息,若非去年凤阳巡抚路振飞偶然得知上奏朝廷将石应诏处死只恐朱聿键就嗝屁了。 至于石应诏为何虐待朱聿键,史料称索贿不成,但后世却有不同分析,有人说是皇帝授意,有人说看似虐待实则保护,众说纷坛。 凤阳府治在凤阳县,路振飞是凤阳巡抚可谓是地面最大的官了,他去年曾派标将文怀忠去往宿徐协助何腾蛟,金声桓剿程继孔三大贼寇,因为宿县此时属凤阳府管辖。 巡抚衙门近日有贵客,是路振飞的顶头上司,庐凤总督马士英,熟悉明末这段历史的都听过他的大名,南明时期可以说被他搅的一塌糊涂。 可马士英这个时候怎么跑到凤阳了呢? 去年剿程继孔三大贼寇时,徐淮道参议何腾蛟是主帅,召集周边各路援军几场大战下来,终于杀了王道善和张方造招降了程继孔,随后何腾蛟官升代理湖广巡抚,其部放心程继孔便让他同行,程不从,何腾蛟因急着任职没时间搭理他但临走时叮嘱马士英留意他。 这老马表面不动声色,在去年年末暗里派了副将杨振宗,联手金声桓,刘世昌将程继孔击溃俘虏然后押送京城,后因贼军攻占京城程继孔讨回萧城又被高杰所杀这都是后话。 虽说马士英名义上算是路振飞的上司,而且两人也曾联手剿匪,但却相容不和极少来往,历史上南明时期马士英还曾罢免过路振飞,任用亲信田仰,那时又值路振飞丧母,无家可归流落他乡老惨了……恰此时来凤阳做客,实属唐突。 但毕竟马士英是庐凤总督,则以公务巡查之名在凤阳府住下了,而且一住就十多天,这时路振飞也反应过来,这厮什么公务巡查,实则素餐尸位躲清静来了。 凤阳府南边相邻就是庐州府,庐州府下辖合肥,舒城,庐江,巢县(巢湖)南边相邻就是安庆府,此时安庆府已被白旺部所侵,先锋已入巢湖境内,这厮惧怕,竟以公务为由躲到凤阳府去了。 其实马士英害怕也是有道理的,贼军刀锋正利,然则此时不管是安庆府还是庐州府却空虚的很,无兵可用。 早几年前在安庆和庐州一带负责剿贼的是左良玉,后来和李自成干了几次败仗,如今退守武昌正关起大门想好事呢,后刘良佐和黄得功负责这一区域,只是前段时间刚平完叛将刘超就被朝廷下旨逼着北上勤王去了,以至于如今安庆府无兵无将。 有城无兵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至于贼军所到之处城镇相继陷落,南京有兵也不敢长途跋涉前来打援,只想着看好自家门户,哪管得了别的地方,话说这厮能不害怕么! 第1186章 有客自远方来 贼兵入境,堂堂两府总督避而远之,此举可谓极其无耻,但在明末这几年实属常见,开门投诚者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远迎几十里的呢,所以马士英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丢人。 而且若是放在别的巡抚身上,正好趁机巴结,可路振飞不一样啊,为人正直实在看不惯马士英所为,于是忍了几天终于直言:“此时总督当在庐州府主持大局,赖在凤阳算什么事?”。 马士英长叹,双手一摊:“本督要兵没兵要银子没银子要粮食没粮食,拿什么和贼军打?” 一语将路振飞憋的哑口无言。 是的,打仗就是砸银子,而且眼下你就是有银子也没兵,前两年黄得功驻兵定远守护凤阳和泗州的皇陵,后移守庐州期间同刘良佐来人合围张献忠,那是干一场赢一场,张献忠被揍的只能躲在深山里不敢露头。 想想当初多拉风,多带劲,若黄得功和刘良佐还在的话,又岂惧白旺的狗屁先锋,杀人王张献忠牛逼吧,黄得功五千人马就干的抱头鼠窜。 问题是黄得功不在啊,如今整个庐州府才千把人,拿什么给人打呀。 有心无力干着急,这可把路振飞给憋坏了,又懒得看马士英那张脸,每日早早出府,时而去高墙内找朱聿键聊聊天,说说这天下局势,相对而叹。 那东厂常宇虽力挽狂澜,将北方局势稳住,但朝廷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南方这般大乱,只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朱聿键关在高墙内七八年,消息闭塞不知窗外事,也就最近路振飞来的勤从他嘴里知晓了些许,而且特别感兴趣的就是听那个东厂大太监故事,大明竟然出了个这么个奇人! “他竟能以己之力破贼平乱,若是南下岂不……”朱聿键话没说完就被路振飞打断:“打仗不是匹夫之勇,打的是粮草是银子!不是质疑那太监能力,而是朝廷此时无力,说白了就是没银子没粮食,这仗怎么打?” “打仗是要花钱不假,但打仗要全靠银子砸,那这仗还算是人打的么,大家就比谁银子多好咯”朱聿键苦笑摇头:“那小太监在北边苦战数场,连连告捷,人家靠的是用银子砸的么,朝廷有那么多银子?” 路振飞也是一脸苦笑:“他怎么打的本官不知,但大部分人打仗靠的都是银子砸,别人不说,崇祯十五年,闯贼合兵围困开封,当时兵权在握左良玉拥兵自重不受节制,考虑到左良玉曾是侯恂的老部下,朝廷以候恂代替丁启睿总督保定七镇军务以解开封之围,可即便这样,左良玉还在讨价还价,最终侯恂无奈发帑五十万与他,左良玉才发兵和李自成在朱仙镇开战,当然了最后还是打输了,您瞧瞧,一场仗就五十万啊!” 朱聿键也忍不住唏嘘:“若如此,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路振飞抬头望天:“听天由命吧,南边战况紧急,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贼军攻破南京,或许那东厂太监也快来了,但愿他有办法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来又能如何,手里和那马士英一般,没银子没兵没粮食,靠他自己望上冲啊”朱聿键一声长叹:“即便他能从北边带来兵马,可远水难救近火……等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既能异军突起,自有与众不同之处,或许他就有那神仙手段也不准”路振飞微微一笑:“除非传闻有假!”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就在这时随侍匆匆奔来,见其如此慌张路振飞眉头一挑:“天塌了啊!” “大人,天没塌,不过东厂的人来了”。 呃?路振飞一怔,朝朱聿键看了一眼,起身问道:“东厂的人来此作甚?” “不知,刚来十余人到咱衙门一脸风尘仆仆,看得出来是远道而来,说是见您……”路振飞心中一动:“领头的多大年纪?” “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一身杀气……”随侍话没说完,路振飞就急急离去。 凤阳城并不大,路振飞不足一刻钟就回到了巡抚衙门,直奔大堂而去,就见马士英正在和一个年轻太监在喝茶聊天,于是赶紧向前见礼:“下官路振飞见过督公大人”。 那年轻太监赶忙起身:“路巡抚……呃,咱家东厂贴刑官春祥,并非督主大人”。春祥微微一笑,心道这路振飞怎么如此莽撞。 呃……路振飞闻言果真一怔,或许近来和朱聿键说多了常宇,又或者总是盼着他南下所以惊闻有东厂的年轻太监前来,便误以为是常宇。 “失礼,失礼,春公公勿怪”路振飞深表歉意,心中却很是疑惑,东厂的人到这来干什么,想着便朝马士英偷偷瞥了一眼。 马士英也不知道,他闻得东厂有人上门时心里那叫一个恐惧,毕竟心虚的很,贼军入境作为总督的他却躲这里来的,以为是朝廷派东厂的人来查办他。 只是和春祥聊了会天,才渐渐松了口气,虽没套出话但也很明显不是奔着他来的,因为这太监根本都不认识他,甚至没听过他的名字。 路振飞入座和春祥客套几句后就忍不住了,直接问明来意,春祥淡淡一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士英很有眼力见赶忙起身告退,看来没自己啥事,太好了。 “咱家奉旨调查一件秘案,需要路巡抚协助”春祥单刀直入。 路振飞眉头一挑,心中一惊,难不成自己涉及到东厂的某个案件了,这个不妙啊。 “路巡抚不要多想,只是协助问些话而已”春祥察言观色,知他想多了,看来东厂的名头还是太晦气了,谁都不愿挨上一丁点。 “春公公只管问好了”听春祥这么一说路振飞也松了口气。 “事关前唐王朱聿键”春祥顿了顿:“路巡抚对其知之多少……” 路振飞又惊又疑,这朱聿键都关押七八年了他还能涉及什么案件,还是说因为自己近来和他走的近被别人捕风捉影了…… “下官去年偶然探视见其有礼有节谈吐不凡,近来无事亦去探视数次,不过皆为闲聊并未涉及朝政……” 路振飞还算坦荡,说了七七八八,春祥听的仔细神情淡然,许久微微点了点头:“路巡抚既与那废唐王熟悉,可否引见一下?”。 扯淡,你们东厂既然是来查案都直接可以提人还需要毛的引见,路振飞可是个明白人,东厂,废藩王,秘案,这三个关键词随便一个都是扫把星令人避之不及,如今三合一威力更甚,谁脑子有病才去往上贴。 于是婉拒,言之尚有公务处理,仅遣家丁带路。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这种官场老油子太懂的避嫌了,但凡涉及皇家之事,恨不得捂着耳朵跺着脚,我不听,我不听…… 出了巡抚衙门春祥苦笑摇头,这短短几个月他同常宇一样从一个杂役太监快速成长,经历了太多的是是非非,但是若论心计远逊常宇,甚至连这些官场老油子都不如,看来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呀。 第1187章 暴毙 高墙之内,春祥和朱聿键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粗陋的桌子上防着两杯茶,茶倒还不错是路振飞之前送给朱聿键的,此时用来待客。 “宫里来的?”朱聿键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太监与他之前见过所有的太监都不一样,之前见过的要么是低声下气眼神闪躲,要么就是那种落井下石盛气凌人之态,可眼前这人神色自若,不喜不悲。 “东厂的”春祥拱拱手。 朱聿键眉头一紧:“莫非是常公公?” 春祥笑了:“看来我大哥真的是名扬天下了,连着高墙之内也闻其名”。 朱聿键一怔,随即苦笑:“公公勿怪,数年圈禁人都傻了,听风就是雨”。 春祥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盯着朱聿键仔细的瞧着,这自小苦命的王爷费九死一生的劲才坐上藩王的宝座,偏偏又不是个安生的主,一个折腾就把自己折在这高墙之内七八年,曾经的风华正茂的青年,转眼就要奔五了,这数年折磨看上去已近古来稀。 可即便已经这样了,命运依旧不放过他,京城暗藏伏兵之事春祥曾问过常宇,根本不可能和朱聿键有关系,但皇帝非要往他身上撇关系。 原因虽不能说破,但大家伙心知肚明。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讽刺的是偏偏就因为是同根生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便是平民百姓兄弟不和亦为常事,两代之后已没了什么亲情甚至互相嫉妒,嫉你有,笑你无,同宗本家交恶的不在少数。 平民百姓都这样,何况九五之尊的皇家,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再平常不过,相对老百姓之间的结仇最多是不来往,可皇家动辄就是杀身之祸。 当皇帝一脉的自然是处处防备其他支脉篡位,哪怕是灭了国也不能落与他脉之手,而这些藩王同样不乏有这种心理,凭啥都是老祖宗的子孙,就你家一脉坐龙椅,日久生恨,恨不得死绝了亡国了才好。 哪怕是被别人做了天下,老子心里都舒坦。 所以皇帝一般找到藩王的把柄就会毫不留情的削爵贬为庶民关在高墙内,而藩王么也同样见死不救,崇祯帝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最后的一年多时间四处募捐,各地藩王就没个鸟他的,因为都想看他这一脉倒霉绝种,哪怕是灭国都无所谓,或许换了别人当皇帝,俺们过的还舒坦些呢。 朱聿键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一生起伏太大,什么都看开了,春祥虽面无表情话也没超过三句,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吾死期是不是已至?” 他七年前因擅离封地,擅自拥兵被贬为民押此地守祖陵,然后被太监石应诏虐待,但这里有个疑问,那太监到底是私人所为还是人为授意? 若是私人所为,死不足惜,可怎么会被隐瞒七年之久? 若是人为授意,其死因或许是执行不当,弄了七年还没给弄死,到底是要杀他还是保护他? 这个已成无头案,谁也不知道事情本质。 但眼下,自己被关了七年,和外间早已经断了联系,东厂的突然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若是皇帝赦免则会遣宫里太监传个话就行了没必要东厂的过来。 东厂是干啥的? 所以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春祥没说话,起身背着手沿着高墙边走边抬头看着天空,朱聿键也起身依在一棵柱子旁边目光随着春祥的身影来回晃动。 “你本该死定了,但有人不想让你死,你想不想死?”转了一圈春祥走过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朱聿键定时懵逼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蝼蚁尚且偷生,吾自然不想死,至少不想就这么死了”。 “若你不想死的话,那今儿就先死在这吧”春祥绕口令一样淡淡一笑,朱聿键眉头皱了起来:“可否让我知道为什么非死不可”。 春祥也不隐瞒,便将京城暗藏一股势力说了,朱聿键大惊:“吾与此事绝无关系,绝无关系!” “这重要么?”春祥嘴角一抽,朱聿键顿时愣了,一脸颓废:“是的,不重要,只是……”猛地抬头道:“但若吾这样死了,岂非坐实了罪名”。 “不会”春祥摇摇头:“不管此事是否与你有关,都是皇家丑闻掩都来不及自不会大肆渲染,而对那位来说,你只要死了就可以了,有没有罪名也不重要了”。 “是了,是了”朱聿键一声叹息:“既然那位让吾死,可公公为何又要出手相救”。 春祥呵呵一笑:“您瞧咱家是那么好心的人吗,咱家不过受人之托,有个人很欣赏你……” 夜幕初降,巡抚衙门里,路振飞置了酒菜为东厂的人接风,陪客自然是他的顶头上司马士英,只是左等右等还不见东厂一行返回,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便令人去请。 家丁还没城大门,春祥一行便匆匆返回,也没过多客气稍作洗漱便入席大吃海吃,马士英不停的旁敲侧击还是没弄明白这帮东厂的人说来为何,也曾偷偷问路振飞,不过路振飞总是双手一摊,摇头不知。 “南边贼军闹的紧,南京一天三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朝廷那边怎么没的反应,还有那常公公可来了?”眼见套不出来此目的,马士英只得问些别的了。 春祥却略一沉吟道:“或许就在这两三日,督主大人便可抵达此地”。 啊!马士英和路振飞顿时一惊,对视一眼各怀心思的默默喝酒。 酒席散的早,因为春祥吃的快加之他和两人也没啥共同话题,吃完就散。 “见白(路振飞字)吾有事与你商议”酒席刚散,马士英便叫住路振飞,走到门口的春祥却突然返身:“马总督稍待一下,咱家有点事要先同路巡抚说说“ ”春公公您先请“马士英客气的拱拱手,转身离去。 路振飞皱着眉头看了春祥一眼:”春公公,那些事下官不想参与,也不想知道太多……“ ”路巡抚多虑了“春祥微微一笑:”只是知会您一声,那废唐王刚刚暴毙了“。 啊!路振飞惊骇不已,随即揉了揉脑袋,长呼一口气:”受那石贼折磨七八年,本就几近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已算奇迹,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吧“说着拱拱手,转身离去。 ”大人,这姓路的……“一个东厂番子瞧见路振飞这举动很是不忿,春祥耸耸肩微微一笑:”咱家早就说了吧,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老油子,这种事他们连听都不想听的,更不会去探究,何况咱们做的小心,不会漏出破绽的“。 路振飞出了大厅快步朝偏院走去,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呼了口气,拍了拍心口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给弄死了,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只是这个奸诈的小太监为何总想拉自己下水,是试探么?老子十几年官场白混了么能上你的套。 ”见白,见白,这里“就在这时,马士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朝他招了招手,路振飞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马总督要与下官商议何事?“。 马士英一声哀叹,向前一步揽住路振飞的胳膊在亭子里的石凳坐下:”见白啊,你刚也听说了,那姓常的太监两三日就要到了……“ ”所以呢?“路振飞哼了一声,他已猜到马士英要找他干嘛来了,无非就打掩护说好话,担心被东厂的人查办擅离职守之罪。 ………………………… 伙计们,走走票! 第1188章 施法 淮河北岸怀远县,隶属凤阳府与其一河之隔。 县城东南十余里河畔的一个村庄被篝火映的通亮,全村老小挤在一大户门外探头探脑看热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大户人家姓郭,远见有名的富户平日修桥铺路颇有善名,只是近来家中出了怪事,其小女得了失心疯,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间举止疯疯癫癫每日风言风语,有人说中了风邪,有人说沾了脏东西。 郭家老爷疼爱小女,花重金请了各路神仙来降魔捉妖都不见起任何作用以至于心神疲惫极尽崩溃。 恰此日,有一云游道人至此,闻此事便主动上门为其辟邪,郭家大喜说了好话又备足了银子,便让那道人施法。 各种眼花缭乱的法术过后却未见作用,那道人愁眉不展思虑很久将郭家人拉至一旁道,妖孽入体太久,需灌其阳气方可驱邪! 意思郭家人都听明白了,但……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呀,将来可还怎么嫁人,可若不为其灌阳气,那道士说了活不过三月。 实在不行到时候招个上门傻小子得了,总不能真的让闺女就这么死了吧,郭家人最终一咬牙同意了,那道人又说此法会损其三成修为,只是他慈悲为怀顾不得那么多了,郭家懂其意思,便又备了许多金银。 就在那道人就要入房施法的时候,家丁匆匆来报:“门外又来了个道士,说可降妖除魔,无功不受禄”。 咦,往日有僧道施法都是先备金银,成不成都不会退的,这不请自来的道士竟然不成不收银,看来是又真本事的,于是连忙让人请进来,这边又赶紧冲进房内阻止那道人施法。 眼见好事被打断,那道人很生气,冲出门外大声嚷嚷:“若误了时机,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贫道乃玄武大帝座下四大护法之首转世,不信本座,却信一个没来头的道士?” “你一口一个贫道又是本座的,你到底是哪颗葱?”李慕仙走进来正好看见那咋咋呼呼的道士,打眼一看三十多年纪,一身家伙什也挺齐全。 那道士闻言一惊,抬头望去便见一仙风道骨,手握拂尘背后插剑的道人正眯着眼看着他。 “吾乃终南山玄灵观卜阳子,敢问这位道友是?” 李慕仙噗嗤一声笑了,手中拂尘一扬:“你玄武大帝的座下转世若是出身武当倒也说的过去,那终南山是奉太上老君一脉,你扯的都是啥,还不快滚!” “哪来的妖道招摇撞骗到了本座这了”那卜阳子被李慕仙一声厉吼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跑江湖的,仅仅神色一变随即便要倒打一耙,说话间手中长剑一指,一条火龙呼啸而出直奔李慕仙脸面。 李慕仙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不紧不慢探手一招竟将那火龙捉在手里:“这种雕虫小技也来丢人现眼?”说话间那火龙竟在其手中熄灭。 这一幕看得众人讶然失色,便是再门外瞧热闹的常宇也是皱了眉头,他们行军至此,夜间难渡淮河便在不远处扎了营,和李慕仙几人无聊便在周边逛了逛,恰好闻这里有道士捉妖好奇之下前来围观,而李慕仙有心显摆便自告奋勇,却将卜阳子的好事搅合坏了。 常宇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法术,至少后世的他没见过,他也曾看过一些揭秘视频,那些眼花缭乱的做法多是些障眼法,比如火来火去的都是以白磷易燃之物加上手法用来唬人的,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了看看。 比如眼前这卜阳子那条火龙就是挺唬人的,看的围观百姓哇哇大叫,却被李慕仙轻易破了,卜阳子心中一惊,嘴上却骂道:“雕虫小技?那就让你见见道爷的真本事”说着双手十指相抵,嘴里快速念叨着什么,突然之间周身起风,众人惊骇,便是常宇也是一脸疑惑,这风说起就起是怎么个门道,总不可能身上带着电风扇吧。 然而令人惊骇的还在后头,那卜阳子头上突然又三股青烟袅袅升起,随即渐渐边粗再看时已成了三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朝李慕仙张牙舞爪。 李慕仙脸色也变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冷冷道:“竟修此邪术!” “此乃仙家大道,你这野道人知道个p”卜阳子一声厉喝:“去”那三条青烟所变的毒蛇闪电般朝李慕仙门面扑去。 李慕仙不敢小觑,双手捏了个诀大声喝道:“兵临阵者皆阵列前行”话落背后一道青光闪出,却是那前些日他用雷击枣木削成的一把木剑,此时却似一柄天兵凌空飞起。 那木剑凌空而起去势如电,一个眨眼功夫便将那三条毒虫的头削掉,青烟散去落地无痕,那卜阳子却一口鲜血喷出跌倒在地。 “神仙斗法啊”围观人群里不知谁低声呼了一句,众人纷纷附和不绝,而常宇却像傻了一样,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老子穿越道仙侠世界了么? 他向来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佛道大罗神仙的,可是眼前这一切即便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也无法解释。 那卜阳子头上的烟怎么变成蛇的,又怎么能听他指挥会进攻人?李慕仙背后的木剑为何能自己弹出,即便有机关却又怎么能在空中斩妖后又落入剑鞘? 他无法解释。 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自己都能穿越,这些事又有什么不可能! “你这妖人,坑蒙拐骗倒也罢了,还做那害人之事”李慕仙向前一步抽出青铜剑指着那卜阳子:“今日贫道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祸害”说着长剑向前一送,哪知那卜阳子却一个翻身躲过,纵身朝门口跃去:“想杀了你道爷,你还……啊!” 却是被常宇一脚给踹了回去,跌在地上惨叫,正欲翻身再逃却被两个亲卫给按住。 “好汉爷饶命啊”那卜阳子一看不妙,赶紧讨饶。 “小心”这是李慕仙向前一步一剑将其刺死,这时卜阳子手掌摊开,滚出一物浓烟滚滚,李慕仙抬脚就给踢出院外:“那是毒雾,远离”。 围观百姓赶紧跑开了,有人端了水给浇了。 “神仙啊,神仙啊”郭家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噗通跪在李慕仙跟前:“神仙啊,救救小女吧”。 李慕仙将其扶了起来:“待贫道看了再说”。 ………………………………………………………… 偶然想起之前遇到过的一件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事,就顺手写来。 第1189章 留棵苗 在回营的路上常宇还是有很多疑问难解,按照李慕仙的说法那郭家的丫头是被一只黄大仙的邪气侵体,而且至少是一只百年以上的老黄仙。 这世界有没有鬼神不好说,但绝对会有妖怪的,老话说人老成精,万物皆有灵那些上了百年的野兽什么的自也能成精,后世有句玩笑话,解放后不准许成精,调侃人多嘴也多啥玩意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吃了,可这年头人少地广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啥飞禽走兽活个百八十岁的倒也正常,成不成妖不知道,但总归有些邪门的地方。 至于所谓的邪气侵体有可能就是受到了惊吓,精神错乱了。 “你当真有把握那女娃三日内便可好转?”常宇忍不住问道。 “那是自然,贫道施法每每凑效”李慕仙拍着胸口很是自豪。 “这世间当真有法术?”常宇得寸进尺,李慕仙则一脸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常宇撇撇嘴:“回头问那大和尚去” 这下轮到李慕仙瞥嘴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和尚也只会念经,若论这降妖除魔还是我道家手段多”。 “你道家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手段也多”常宇嘿了一声:“那卜阳子还欲骗色之事,你敢说你没做过?” 千百年来的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哪朝哪代都爆出过某地藏污纳垢的佛门道门,而到了后世更是已经没眼看了。 李慕仙却使劲的摆摆手一脸不屑道:“贫道一表人才,要女人自有送上门来的,不屑那般下作”。 “看来你还是有底线的”常宇轻笑道,李慕仙也笑,看着小太监欲言又止,最终说了句:“其实法术吧,怎么说呢,老祖宗就这么传下来的,我们也就这么用着,而且也灵验有用,至于真假还重要么?” 常宇一怔,苦笑摇头:“姑且灵验的就是真的,不灵验的就是骗人的把戏吧”。 回到营地夜色已深,但因天热将士多没入睡而是三两成群或闲聊,或者去河里游水,几个亲卫吐沫横飞说着刚才李慕仙的神采,引得众人哗然不已,常宇刚才心灵受到冲击很大,本欲找海弘和尚去聊会天解惑,却寻不见他人去了哪里。 看见素净抱着剑独自一人站在河畔发呆,便走了过去:“你亦算佛门,可有降妖除魔的手段?” 素净挑眉:“有”。 常宇一喜:“用的也是法术?” “用这个”素净手一抖,长剑出鞘大半:“别说妖魔鬼怪了,遇神杀神”。 呃……无法沟通。 常宇摇摇头就要离去,素净又叫住他:“是淮河大还是长江大?” “当然是长江了”常宇一怔:“你没见过江么?” 没有,素净摇摇头:“只见过黄河,这淮河都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大,那长江岂不是像海一样了?” 常宇笑了:“长江之所以将长江是因为他长,而非宽度,而这淮河却是南北分界线,河面宽广算咱大明数的着的大河之一了。” “南北分界线?”素净一脸疑惑。 “淮河之北,便算北方,南边就是南方,咱大明南北之分,就是从这里划分滴”常宇轻轻一笑“怎么样,跟着本督跑江湖长见识吧”说着转身离去。素净呲呲牙,翻了个白眼。 天微微亮,春祥一行告辞离去马士英和路振飞送至城门方回,马士英心中惴惴不安,而路振飞则是另外一个心思,望着那处高墙忍不住一声长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被废的藩王仅仅一个“暴毙”便了了终生。 至于暴毙的原因没人去追究,甚至尸体都没多少人关心,毕竟已废为民,死了草席一卷随便就埋了,除非哪天某个皇帝想起你了,给你一道赦旨才能转而厚葬,只是这种机会和例子简直太罕见了。 路振飞不知道朱聿键此时尸体被埋在哪里,就像当年没人知道鲁王府的归善王以及徽王朱载埨埋于何处,其实他也是可以去问问甚至去悼念一下,但若只是个平常身份的人他早就去了,可事关一个废藩王,身份太敏感他决定不搀和这事,因为春祥给他的暗示已经太明显了。 这种事东厂完全可以悄悄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查案”为何偏偏要找自己了解情况?这不摆明就是既让你知道,又让你闭嘴! 凤阳县西十余里外淮河之畔有个大湖,后世的蚌埠市龙子湖,只是这时候只有怀远县还没有蚌埠呢,四下皆为荒野,树深林密。 半晌午,春祥一行抵湖畔,一个番子将手指放入口中吹起了口哨,不多会便问远处有回声,又等了一会来了三骑,两个番子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朱聿键。 “刚出土么?”春祥笑道:“为何不洗漱干净”。 朱聿键面无表情:“都是一个死人了,洗不洗又有什么不同”。 “你若是真成一个死人,则没有了价值,倒不如咱家真的送你上路得了”春祥似笑非笑,朱聿键打了个激灵:“你们东厂的人,果真都没点儿人情味么?” “也不尽然”春祥跳下马伸了个懒腰:“人情味还是有的,不过都是死人的”。 朱聿键长叹一声,走到水边洗了把脸:“那位正主儿什么时候能到?” “不知道”春祥在树下草丛躺下:“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后日,等着便是了”。 正主儿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天刚过晌午,便有番子跑来将熟睡的春祥摇醒了:“大人,大人,来了,来了”。 春祥翻身而起上了树,居高朝西北方望去,果见一支数百骑兵正沿着淮河缓缓东来,于是跳下来对明显有些紧张的朱聿键道:“您的伯乐来了”。 朱聿键长呼一口气也不说话,跟着春祥翻身上马奔淮河而去。 常宇并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春祥,两人上一次联系还是春祥路过徐州的时候让锦衣卫给他捎的口信,只说会在凤阳府候着他,却没想在城外二十里碰上了。 “你小子现在都能掐会算了,竟能知道我要经此地,还算准了这两天到,有长进啊”常宇搭着春祥的肩膀忍不住赞道,论亲近没人比的上春祥了。 “大哥从陆地行军,从徐州必走宿县怀远这条路啊……”不得不说春祥进步神速,能掐会算是夸张了些,但会用脑子了。 “事儿办的如何了?”常宇将春祥拉到一棵树下低声问道。 “您瞧”春祥指着远处一个牵着马孤零零的人影,正是朱聿键,此时他的目光也正朝这边望来,常宇便招招手。 朱聿键快步小跑过来至常宇跟前:“草民叩见督公大人”。 “王爷多礼了”常宇拱了拱手,朱聿键连忙道:“不敢这称呼,还请督公大人收回”。 常宇嗯了一声,盯着他瞧了仔细,朱聿键同时也盯着他瞧,两人就这样互相打量半响。 “大明要都是你这样的王爷早就乱成一窝粥了”常宇叹口气,朱聿键苦笑无语,哪知小太监又接着道:“若大明都是你这样的王爷,或许就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朱聿键略显惊讶,但还是没说什么话。 这时,远处李慕仙悠哉悠哉的走过来,却被春祥一个手势制止很知趣的朝别处走了,常宇这才对朱聿键道:“苟且偷生总好过不明不白含冤而死吧”。 朱聿键苦笑:“活着固然好但最怕的事行尸走肉”。 “若是让你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本督又何必救你”常宇嘿嘿一笑:“你且放心绝对比你在高墙里边活的痛快”。 “吾有一事不解,督公为何要相救与我,就不怕受牵连么,这可是死罪啊”。朱聿键想不明白。 常宇给他的理由很简单也直接:“因为本督觉得你很有种,你生来就是个传奇,原本将来……本督想看看你将来会不会成为个传奇!” 这顶高帽子戴的朱聿键云里雾里:“督公不会是想要造反吧,若真的如此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常宇忍不住噗嗤一笑:“本督可没有造反的理由更无造反的必要,即便造反也用不到你。大明建国以来,起兵不造反的你是头一个,所以觉得你带种,仅此而已就别想多了,此番埋名不隐姓好好在军里打拼吧,或许将来……有什么好结果呢”。 “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便如督公所言那样吧,从军上战场,不管是生是死,也活了个痛快!”朱聿键总算放下了心结,微微一笑对常宇拱了拱手。 常宇朝远处招了招手,将老九喊了过来:“给你营里塞个人,好好调教一下,还有,别让他死的太早”。 老九哦了一声,上下打量朱聿键一番然后撇嘴了,满脸的嫌弃:“大人,从哪来捡来的糟老头子,这他么的进来回拖俺黑狼营后腿的啊”。 朱聿键脸色顿时就黑了,常宇抬脚给老九一下:“哪这么多废话”。 老九这才怏怏不乐将朱聿键给领走了:“老子丑话说在前头,别觉得走厂公后门进来的就能特殊照顾,老子脾气不好,骂你给我听着,揍你给我挨着……” 看着朱聿键乖乖的跟在老九身后远去,常宇叹口气:“唐王府没了,但总算给留了根苗”。 “真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瞧把大哥稀罕的费那么劲救他”春祥摇摇头,常宇笑笑也没接着说下去,而是随口问了些别的,得知马士英也在凤阳府后,脸色就变了。 “贼军入境攻城略地闹得天翻地覆,他堂堂总督竟跑到这儿躲清静了”常宇怒不可遏:“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听他说也是前日刚到凤阳,说是想要路振飞调兵来的……”春祥挑眉道,常宇冷哼一声:“调个兵用得着他一个总督亲自跑来?路振飞又不是刘泽清之流……他这种借口也就骗骗你这小年轻”。 春祥挠挠头笑道:“我来凤阳府又不是查他,谁在意他说什么了,不瞒大哥说来之前我都没听过他名字”。 常宇哼了一声没说话,远处李慕仙又来了,远远便道:“况韧说高杰等人追上来了,估摸晚间能到这儿”。 “来了正好”常宇嗯了一声,下令拔营奔凤阳府而去。 第1190章 失足 此地相距凤阳府城不过二十里,虽是烈日当头众人纵马不出两刻钟便已至城外,常宇似怀心事与素净并肩行马低声说着什么。 “这等举手之间的事也要我做,你当我打杂的了啊”素净皱眉。 “此事只有你来做最不被怀疑,而且越是简单的事越见真本事”常宇低声道,素净哼了一声:“你做事怎么这般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快!” 呃……堂堂东厂督公,令人谈之色变的杀人魔,在素净眼里就是个磨叽少年郎,一脸的不耐烦。 这一路朱聿键的目光始终就没离开过小太监,此人如此年少到底凭的什么本事能在短短时日名扬天下,那些传闻有几分真几分假? “哎,那个谁,你叫朱什么来着”行军无聊,老九时不时的就找话茬。 朱聿键赶紧拱手道:“回将军,小的叫朱重生”。 “哎呦我去,还国姓呢,这一字之差弄得大伙都差点给你磕头了呢”老九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朱聿键苦笑低头不语,他家老祖宗原名就叫朱重八。 听见哄笑声,常宇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也不担心朱聿键从堂堂一个藩王到如今一个小卒会有什么心理落差和不平衡,毕竟朱聿键的人生实在大起大落了,幼年时就差点被亲爹给弄死,后又沦落成阶下囚,早都看开了。 “宫字营是东厂卫的主力营,兄弟们个个骁勇善战跟着厂公大人那是血海尸山杀的几进几出,可眼下来了你这么个二两瘦鸡,别扯后腿啊,你可有啥本事?说来听听“很显然老九一直看不上这个干瘪清瘦的中年大叔。 ”小的……识字!“朱聿键想了一下道。 哦!老九一众兄弟不由惊呼,不过随即骂了句:”俺们是打仗的又不是他么的考状元要你个识字的干嘛……“ 朱聿键在一路偷偷的打量小太监,却不知有一个人也在偷偷观察他。 李慕仙,常宇麾下最聪明最机灵的人。 ”大人此举太过潦草,风险极大“李慕仙拍马追上常宇低声说道,常宇眉头一皱:”道长在说什么?“。 李慕仙抬手指了指远处朱聿键:”春公公秘密出京来了这凤阳府送了个人过来,姓朱,名重生,这……是不是太明显了?“。 常宇一怔,没想到这道士聪慧如此:”道长说的对,此时极为隐秘,看来只有杀你灭口了“。 ”呃……大人莫开玩笑,贫道可是誓死效忠您的啊,绝不会法传六耳……“李慕仙赶紧道,常宇笑了笑:”你既看出此人可疑想必知道他是谁了?“ 李慕仙微一沉吟便道:”凤阳府高墙之内关的自是皇家贵胄,这数年来入高墙者寥寥无几,看其年纪贫道猜测应是前唐王朱聿键?“ 常宇叹口气:”有时候你是个哑巴就好了“说话间瞥了一眼他的马弁,也就是在符离集捡到的那高个乞丐。 那乞丐听了回头对常宇呵呵傻笑,李慕仙却笑不出来,皱着眉头道:”大人若想救他一命,将其流入民间山野便可,带在军中人多眼杂风险极大啊,此时若是被……这欺君之罪是杀头的啊“。 常宇长叹口气,抬头看天空悠悠白云微微一笑道:”本督想杀的人皇帝都救不了,反之,本督想救的人皇帝也杀不了“。 淡淡一句话,青天白日的却听的李慕仙忍不住的打了寒颤,便不敢再言。 瘟神又上门了? 路振飞听闻东厂的人走了又回来时很是惊诧,没人愿意和东厂挨得太近,没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即便现在的东厂大太监能力挽狂澜,但那是国事方面,私人案件牵扯上没人愿意沾一丁点。 走时十余人,来了三四百口子,这下路振飞和马士英终于知道谁来了。 竟然这么快,两人急急去城门迎接。 兵马入城被迎入军营,常宇仅率十余亲侍去了巡抚衙门做客,路振飞自是忙前忙活的张罗,马士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这小太监果真如传言那般年少,但气场强大,便是那沙场百战老将也稍有不如,浑身杀气时隐时现,这种人天生的杀人狂魔。 入巡抚衙门常宇一行先洗漱略微歇息,然后才去了大堂与路振飞马士英会面,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便直入主题:”马总督此时怎会在此地?“ 马士英早想好了托词:”数日前闻贼军顺江而下,境内无兵不得以四下求援,前日刚至凤阳府,正待明日离去,却不成想能幸遇督公大人,大喜,大幸啊,督公大人所向披靡,此番率援兵而来真乃雪中送炭,那些贼军的死期到了!“ 既解释由来又顺带拍了马屁,马士英这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常宇微微一笑便也没在追究,又问了些有关贼军动向之事,马士英所知并不多,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多是似四而非,担心言多必失露了底便反客为主,问小太监带了多少援兵,到了何处。 常宇倒也没隐瞒,言之倾京畿兵马数万正飞驰来援,先锋高杰刘泽清等人万余骑兵已至淮河北岸,后边还有吴三桂,马科,黄得功等主力兵马估摸已过徐州。 马士英和路振飞闻言又惊又喜,喜的事小太监率援兵数万,惊的是那么大佬现在都在他手下听令。 别的不说,仅凭其能将这几个刺头拽过来使唤的本事,已是让人望尘莫及! 高杰等人晚间能至淮河,但其万余人马渡河少不得要耽搁一夜,虽说常宇渡河前已遣人去怀远城内请求协助兵马渡河事宜,但很显然怀远城能提供的人力和船力尚不足,毕竟后方还有数万主力呢。 路振飞闻言便遣人立即征用凤阳府沿河一带民船渔船前去支援协助,力求让援兵尽快渡河南下。 说话间不知不觉天近傍晚,暑气稍去,常宇又坐不住了,便道:”久闻凤阳高墙之名,既来之岂能留憾“。 马士英和路振飞内心嘀咕,东厂的人真邪性,怎么都好这一口,这凤阳府有中都之名哪不好溜达非要去那监禁之所。 但转念一想,东厂是皇帝的心腹,高墙里边关押的都是皇亲罪人,他们来了当然得去帮皇帝瞧瞧,也有可能顺便去”犒劳“某位。 与之前拒绝春祥的相邀不同,路振飞虽也不想去,但小太监既然提议去溜达看看,他作为凤阳巡抚自是要作陪,毕竟这太监是去赏景,而非春祥点名查案,性质不同。 路振飞去了,马士英也不能不去,他可是庐凤总督。 于是三人出了巡抚衙门带着几个亲随便去了那高墙方向,途中马士英和路振飞交换眼神,均觉得这小太监太过奇葩,他身边亲随竟然有和尚尼姑和道士,哦还有个关二爷,那个牵马的傻乎乎不说长的还像个竹竿一样高。 这皇家监狱既名为高墙,那真的实至名归的高墙,甚至比凤阳府城的城墙还高出许多,不光墙高随着发配高墙的人越来越多,高墙里边的建筑一再扩建至嘉靖时已有五座共计五十八处住宅,占地面积不在皇城之下,至崇祯时一共关押两百六十五名罪宗。 这些皇亲罪宗很多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繁衍生息越来越多,而且婚娶之事也是难题,曾有罪宗女儿二十七还未出嫁的记载,直到弘治元年朝廷经过商议才允许高墙内的罪宗可与当地官民军人通婚,而且官府还会给些许陪嫁,算是有那么点人道了。 但有一点,罪宗死了就在埋在高墙之内,以至于当时的高墙里边人鬼相邻一言难尽,直到景泰三年才下召允许死了埋在城外荒地或者火化掉,这也是春祥得以顺利的将朱聿键弄出城外。 高墙四周有深沟护城,还有守护军队,戒备森严,钥匙在凤阳守备太监手里掌管,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 但很显然常宇不是一般人,守备太监亲自来给开了门,热情的将其迎入高墙之内,常宇站在大门里四下扫了一眼,眉头一皱:”上城去瞧瞧“。 高墙高墙,果真很高,史料虽无具体记载,但常宇估摸一算差不多得十五米以上,内观可将墙内一览无余,举目远眺可见落日,可见淮河。 ”这么高,要是摔下去岂不成了肉泥“常宇随口说着,众人附和,却见他已跳上城垛张开双肩对着落日哦哦哦大呼。 这不就是个孩子习性么,马士英和路振幅对视一笑,却又见其随从也纷纷跃上城垛学着他那般鬼哭狼嚎,引得墙内的那些罪宗们纷纷出来朝城上张望。 ”两位莫不是胆小恐高?“常宇回头瞧了一眼马士英和路振飞笑着问道。 ”恐高或许有些,却非胆小“路振飞哈哈一笑也跳上墙垛,在这半天相处他对这太监有了些许好感,虽年少却豪爽没架子,即便是小孩子习性陪他乐呵一下又何妨。 见他如此,马士英也爬了上来,抬手一指远处淮河落日:”这登高望远,令人心神愉悦“。 ”马总督,你愉悦就愉悦可别摔下去了“常宇淡淡一笑,马士英哈哈大笑:”下官虽已近花甲,但却……啊……“ 说话间脚底一滑,突的一声惨叫栽了下去,还险些将旁边的素净给拉了下去! 事发突然,众人大骇不已,赶紧跳下来心有余悸探头朝下边望去,地上的马士英一动不动,身边的血滩越来越大…… ”这……,这……“常宇一脸骇然的看着路振飞。 路振飞也是一脸的惊恐,见小太监这么看着他顿时吓的脸色铁青:”督公大人,这,这和下官无关啊,是马总督自个儿失足啊“。 因为马士英就站在他和素净中间,他以为常宇怀疑是他将马士英推下去的,故而赶紧解释。 常宇这才哦了一声:”原来是他自个儿失足掉下去的“。 ”是的,是的,是他自个失足,下官他和无冤无仇的……“路振飞还在解释着,丝毫没听出小太监在套话,心里却埋怨着马士英,你tm的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凑什么热闹,这是你玩的么,这下玩大了吧,老话说五十知天命,你这是知命归天了么。 ”既是他自个失足,便与吾等无关了“常宇松了口气,看着下边的尸体:”可惜,可惜,正堪大用时却……哎“ ”他自个失足死就死了,却险些将我拖了下去,这人心眼极坏“素净好像刚回过神来,双眼发红浑身颤抖对着下边骂道。 ”他那也是无心之举,那当口的人哪会想那么多,搁谁都会伸手乱抓一通的“常宇安抚道,路振飞也在旁边帮腔:”无心之举,无心之举,师太不要太过……“ ”他无心之举,却险些将我置于死地!“素净依旧不解气,指着下边马士英尸体:”当真死了活该“。 ”素净,人死为大,不得无礼!“常宇轻斥,随即蹙眉道:”世事无常啊,谁能料到刚刚还相谈甚欢转眼间已是阴阳相隔,只是这堂堂两府总督身遭不测,路巡抚你得上个折子将此事上禀朝廷“。 ”应该,应该“路振飞赶紧道:”只是督公大人您可要给下官作证啊,马总督是自个儿失足,别回头有人泼脏水“。 ”这个是自然,在场诸人皆可为证“常宇说着一扫众人,就连马士英的两个亲随也赶紧点头,他二人虽未跳上城垛,但也是贴着城垛看远处风景,根本没注意马士英这边怎么个情况。 但此情此景,他们又能说啥,又敢说啥? ……………………………………………… 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打赏! 第1191章 相逢不如偶遇 马士英失足坠墙而亡的消息很快传遍凤阳府官场,大小衙门的官员皆议论此时不休,这城垛有半人高,他怎么会掉下去的? 听说是爬到城垛上去看景…… 一把年纪了怎么这大的兴致啊? 听闻不光是他,还有东厂的太监以及路振飞,不知道这帮人脑子抽风了怎么滴还当自己三岁顽童呢,往城垛上爬,路振飞等人正值青壮下盘稳,可马士英都五十有三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向来口碑爆棚以为人正直的路振飞为证,马士英的死因并未引人怀疑,多是不解他一把年纪爬城垛之举。 路振飞也是心里苦啊,因为他就在马士英旁边,为证清白不得不一一向来打听原因各位官员解释:马总督当时太过得意,一个不慎失足啊…… 不过到了晚间他就没时间应付此事了,因为高杰,刘泽清,刘良佐的三部骑兵抵达淮河陆续渡河,路振飞亲自前去坐镇指挥协助,而常宇却水足饭饱洗个清爽的澡,在巡抚衙门里躺在竹椅上,听着凤阳小曲,悠然自得。 凤阳花鼓自明朝就流行,常宇觉得鼓声太吵,只听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惺忪之际醒来,唱曲的已经走了,素净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为何要杀那大官儿?” 常宇四下看了一眼,揉揉脑袋又躺下了:“本督要杀人还需要理由么?” “他是个坏官?”素净不依不饶,常宇嘴角一撇岔开话题:“你今儿做的真好,本督一直盯着瞧都没看出破绽,特别是你那眼通红浑身颤抖的模样,还真以为你差点被他拽下去了呢”。 “我就是差点被他拽下去了”素净轻轻摇头:“怪我大意了”。 呃……常宇一脸愕然,随即叹口气:“是本督大意了,忘记提醒了你”。 “便是被他拽着了,也未必能将我拽下去”素净耸耸肩:“不过当时的确吓了一大跳”说着紧盯常宇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以后要杀人我需要知道理由,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鹰犬,更不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助纣为虐滥杀无辜”。 常宇苦笑:“在你眼中本督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么?你觉得本督前阵子说的那人该不该杀?” “那人是该杀,我回头便帮你杀了他,但这个人呢?我刚打听了一下,并无什么恶迹”。素净冷冷道。 常宇撇撇嘴:“这么容易就被你打听到,我东厂还用来干啥”说着一顿:“不论其他恶迹,便是一个临阵逃脱,本督便可杀了他,只不过用这种方式更快捷简便,你不是一直说本督磨磨唧唧么”。 素净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起身便走。 常宇苦笑摇头不已,说实话马士英这个时候还真的没啥恶迹,至少罪不至死,只是到了南明时期他才真正的开始兴风作浪。 他也是早早就上了常宇的生死搏,属于必杀之人,意外的是竟然在这遇到了,老话说相逢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了,为了不恶心自己那就早点送他上路,于是便在来凤阳路上和素净定下了这个简单的意外事件。 “啧啧啧,瞧那小尼姑自以为是的德行”黑暗中吴中抱着刀悠哉而来:“往后这种事交给卑职来干,口风紧,活好,还不矫情”。 “啥?你口,活好?……咳咳咳那个你说啥?”常宇正想事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吴中立刻就翻白眼了:“厂公向来不喜和那夜魔共处,可是入城前说了一路话,卑职就觉得可疑,这刚进城没多久,那个什么马大人就失足了……恰好夜魔就在他旁边,咳咳,这事很值得推敲啊”。 常宇且了一声,心道,这厮都开窍了。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瞎咧咧啥呀你”。 吴中嘿嘿一笑:“大人,您觉得那路振飞会怀疑么?” 常宇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你觉这个得重要么?” “也是,他现在自个儿屁股都擦不干净呢”吴中点点头:“不过那小尼姑说你做事磨叽的确没错,这种想杀就杀一刀劈了多省事,费那劲”。 “请你滚开好么?”常宇眼睛一咪,吴中很爽快的应了句:“好的”然后蹭蹭蹭就溜了,他前脚刚走,李慕仙就来了,常宇顿感头大,一个接一个的,难道说如今他们都变得那么聪明了,老子的手段谁都能一眼瞧破了? “不对劲啊,不对劲啊”李慕仙挠着头自言自语走来,看见小太监疑惑目光赶忙凑了过来:“贫道入城之前推过一卦,未见血光,怎么会……” “你想说啥?”常宇不耐烦的打断他,絮絮叨叨的,李慕仙一怔:“贫道瞧了那马士英面相至少还有两年阳寿,怎么会突然暴毙,奇了怪”。 常宇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这么神!” 因为历史上马士英的确是两年后才死的,李慕仙连这个都看的出来,不得不让他心惊。 “神不神不知道,反正面相卦象这么显示的”李慕仙挠挠头:“可是……怎么不准了呢”。 常宇瞧他不像做伪,知他没看破是自己的下的黑手,便随口道:“这么能掐会算的给咱家推上一卦,瞧瞧这一趟南下剿匪能不能所向披靡”。 李慕仙摇头苦笑:“还是算了,贫道的卦对大人来说没用,不光推不出来,越推越迷糊”。 “这是为何呢?”常宇皱眉问道。 李慕仙也是一头雾水:“贫道说不明白……”正说话间,海弘缓缓走来:“此乃天机不可窥也”。 呃?常宇和李慕仙一脸懵逼看向大和尚。 “贫僧要去做场法事,特来请行”。海弘走到常宇跟前双手合十。 “大和尚向来神出鬼没要走就走,今儿怎么还来请行?”常宇笑问。 “今日替厂公而行”。海弘面无表情,常宇眼睛眯了起来,挥挥手道:“你去吧”。 李慕仙皱眉:“这和尚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常宇没说话,心中却已知海弘和尚窥破了自己的举动,却也不意外,这和尚内敛却心细如发善观察,只是窥破非还要出来揶揄一下,就实在讨人厌了。 看来有必要给他上一课了。 这时院子外传来低吼声,李慕仙皱了眉头:“又是吴中那厮在作弄哑巴了”。 常宇眉头一挑:“你去给那厮说再欺负哑巴重赏他军棍,一大老爷们还总以侠客自居总欺负一个孩子干嘛”。 自从在宿县符离集捡了个哑巴乞丐,吴中这一路就没闲着极尽捉弄,哑巴不会说话只会傻笑,逼急了也只能低吼,毕竟打又打过他。 “得嘞,这事您还是自个儿给他说吧,那厮什么德行您还不知道么,逮谁咬谁……”李慕仙话没说完就听外边素净轻斥吴中:“你可要点脸吧……欺负哑巴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来和姑奶奶打一架”。 “哎呀我去,爷们怕你咋地,来呀……” 常宇摇头苦笑:“这一天天的”。 突然想到什么便对李慕仙道:“这哑巴无名无姓你给起个名呗,总叫他哑巴也不是个事”。 李慕仙哦了一声摸着胡子沉思:“大人收哑巴为马弁,便可随主姓,就叫他常弁如何?” 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总比叫个哑巴好多了便点头应了,听外边素净和吴中还在斗嘴便大喊一声:“都消停点,吴中你往后在欺负常弁本督弄死你!” 瞬间外边寂静无声。 半响,吴中的声音远远传来:“谁是常弁?” 第1192章 追上来了 夏夜虫鸣不绝,常宇吃了几块冰西瓜躺在凉亭里闭目养神,莲心站在旁边帮着他轻轻的捏着脖子:”大人,这凤阳就是太祖皇帝的祖陵之地么?“ 常宇摇摇头:”祖陵在东边盱眙县洪泽湖旁边,那边葬着太祖皇帝的高祖,曾祖的衣冠冢以及祖父的实际陵墓,凤阳这边叫皇陵,葬的是太祖皇帝的父母及兄嫂“说着顿了顿:”明儿一早我就要去谒陵“。 莲心一怔:”大人是替皇帝谒陵么?“ ”于公于私都得去“常宇睁开眼:”成祖曾四次来此谒陵,并在《大明会典仁祖陵》规定,但凡官员以公事经过者都要谒陵,吾为内官更要去“。 ”那明儿可以带奴婢一起去么?“莲心有些好奇,常宇轻摇头:”那种地方你女孩儿不便“。 正说话间闻外边略显嘈杂,原来是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来了,常宇赶紧起身相迎:”三位将军好快的脚程,竟被你们追上了“。 ”嘿,再快也快不过厂督大人,仅晚了半天脚程却追了四五百里,可把卑职们累坏了“高杰刚要说话就被刘泽清抢了个先。 常宇大笑,招三人在凉亭里落座,又令莲心去备些瓜果解暑解渴,闲聊一路情况,得知三人麾下兵马还在渡河,万余人估摸着要道天凉才能全部过河,路振飞也相当的尽责,亲自在河边协助渡河事宜。 高杰三人一路疾驰数百里,不用问也是人疲马乏:”本欲让诸位略微修整,但眼下南边军情太过紧急,咱们还的急行军“。 高杰三人一听皱眉了眉头,面面相觑:”莫不是贼军已打到南京了?“。 ”虽未及却相去不远了“常宇面色凝重:”贼军顺江南下,情报显示其先锋兵马已芜湖县境内(南直隶太平府)“ ”贼子竟然这么快“高杰三人讶然。 ”顺江而下,一路几无阻碍,就如同前阵闯贼渡黄河东来时一模一样,各府州县驻兵寥寥,要么无力抵挡,要么直接开门投降,他想不快都难啊“常宇冷笑。 三人长叹无语,这种事听的太多了,见的也太多了。 ”可知贼军先锋有多少兵马?“刘良佐问道。 ”约两千有余,入境后分成数股各处掠劫“。常宇脱口而出,刘良佐三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两千余不足为惧,仅吾三人兵马便可将其灭了!“刘良佐一脸傲然,这厮人品虽不咋地,但在这几年在庐州,安庆一带和张献忠大大小小干了无数场仗,剿匪经验丰富,也具有一定的实力。 ”只怕没这么简单“刘泽清眯眼眼:”芜湖距离南京仅二百多里地,咱们到南京却要四五百里……“ ”你觉得他们两千人就敢往南京去?“高杰一撇嘴:”以老子看,这些先锋不过是探探路,顺便掠劫为后方筹备粮草,若想攻南京还得待大军集结才行,再说了咱们虽距离比他们远,可咱们是骑兵啊,最多两天便可抵南京城下……“ ”你能想到的,难不成我会想不到“刘泽清被高杰打断显得很不爽:”我自然知道这两千贼军成不了气候也对南京造不成多大压力,但其对芜湖县却是致命打击,恐怕待咱们到了,芜湖已为贼军所占“。 “占便占了,贼军顺江南下占城无数,多一座少一座也没啥区别了“。高杰哼了一声,双手一摊:”有什么大不了的!“ “区别大多了”刘良佐出声帮腔:“芜湖乃南京门户,贼军占了便有了立足之地,则可从长计议……” “计他妈个头啊,他占了咱就再抢回来是了……”高杰翻了个白眼。 常宇看着三人争的面红耳赤,在旁边苦笑摇头,这是李慕仙从外边缓步走来,高杰三人知道他是常宇非常器重的幕僚,赶紧起身寒暄。 “道长神机妙算,说说这局该如何破?”刘良佐拍着马屁问道,李慕仙问了下缘由,抚须轻笑道:“以贫道来看,诸位还是先去洗漱好好睡一觉”。 呃,高杰三人一怔转头看向常宇。 常宇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长说的对,诸位一路风尘,早些歇息吧,没到地头说什么都白费劲,等到了地方在随机应变吧”。 三人一想也是个理,加上这一路疾驰的确也累了,便告辞去了客房休息,凉亭里仅余李慕仙和常宇两人相视一笑。 “不管是争功还是急着表现,至少如今一个个都想着往前冲了这是好事呀”李慕仙端起茶壶为常宇沏了一杯:“大人筹谋数月用尽手段终于起了效”。 常宇微微一笑:“费劲心血若还不见效,当真要吐血三升了”。 “大人御下手段之高,特别是对他人心思的揣摩和利用,实乃贫道生平仅见啊”李慕仙是由衷的赞叹,可常宇撇了撇嘴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才见过几片天,古往今来朝堂之上文臣武将哪个不将这些套路玩的风生水起”。 李慕仙嘿嘿笑了:“他们最多也就是玩个风生水起,可又有几人笑道最后?前贤大能咱就不说了,只论当朝,孙传庭,杨嗣昌,卢象升,还是洪承畴……” “得,得,得,给咱家戴这么高帽子,你到底想干啥?”常宇知道自己几两重,那几位大佬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他能比的,只是他们所受掣肘太多并非能力不济,而常宇的成功则是剑走偏锋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缺一不可,也是无法复制的。 “贫道并无所求,实乃由衷钦佩”李慕仙正色道。 “去去去,你也歇着去吧,咱家也累了”常宇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明儿得早起呀”。 “大人可是要去谒陵?”李慕仙问道。 常宇嗯了一声:“你明儿要去给看看风水么?” 李慕仙哈哈大笑:“大人就别奚落贫道了,那皇家风水宝地都是龙脉,还用的着我这野道人给看么”。 “你倒学会谦虚了”常宇打着哈欠转身离去。 夜深,巡抚衙门一片寂静,二十里外的淮河渡口却是人头耸动,高杰等三部兵马还在陆续渡河。 而距离凤阳西南五十余里外的官道上,十余骑正朝南京方向侧马狂奔。 第1193章 绊马索 这十余骑乃东厂番子,为首者正是春祥,他自午后同常宇接头后并未返回凤阳城,直奔南京而去。 春祥此行本为朱聿键而来,也出奇的顺利完成任务本欲打道回京,然眼下南边情况危急且复杂,常宇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坐镇南京为他搜集情报威慑当地官员,于是便令春祥先行一步。 从凤阳到南京粗略估计有四百多里地,春祥急着赶路虽是酷日当头也咬牙坚持,一路走走停停至晚间已行了五六十地,路遇一大村镇(今明光市)歇脚,问了村民得知再行二十里便要入山了,山那边就是滁州的来安县,过了江就是南京。 若是连夜赶路最迟明日晚间便可抵达南京,春祥和手下人商议着,虽觉得疲惫但夜间赶路比较凉爽,好过白日烈日炙烤。 可村民又说,夜里山里不安宁,最好白天人多一起走。 春祥笑问:“怎么个不安宁,莫不是有山魁作祟?” “若是山魁倒也没什么况韧怕的,是有山贼呀”村民神色凝重:“白日倒也太平,一到晚上就出来劫道掠财抢人” 春祥几人却相视大笑,他们从京城一路南下,连山东响马都没害怕过,难不成该惧几个山贼,碰不到算他们走运,遇上了算他们倒霉 村民见劝说不得,只得摇头作罢。 春祥是上过战场的,李自成的数十万贼军他跟着常宇就那样冲进去杀了个几进几出,自然不惧些许毛贼。 于是稍作休息后,便翻身上马率队要离开,却在村口被一乞丐拦住:“各位军爷能赏口吃的么?” 若是其他人,少不得一鞭子抽了过去,但春祥与他人不同受常宇影响极大,这年头乞丐遍地他虽不会每个都主动施舍,但若有人来乞,必然会应允,于是掏了些干粮给那乞丐。 “各位军爷可是要去南京的?”那乞丐取了吃的道了声谢,随口问了句。春祥嗯了一声。 “山里可不安宁啊,各位军爷可得小心”那乞丐这么一说,春祥就皱了眉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莫不成还是一股悍匪,便勒住马问拿乞丐:“你见过那山中贼人?有多少人马?” “见过一些,具体有多好俺也不知,不过凶悍的很”。那乞丐回道。 “既然那么凶悍怎么没杀你灭口呢”一个番子笑道,那乞丐也笑了:“俺一乞儿,要啥啥没有,不过当时是想将俺杀了的,不过俺跑的快他们没追上”。 春祥不想和他闲扯,打马就要走,谁知那乞丐向前一步拉住马头:“军爷,俺也想去南京,正好顺路将俺带过去呗”。 “听你口音也是这南方人,路比俺们熟,用的着俺们带你么?”一个番子道,那乞丐呵呵笑了:“说实话俺是路熟,但俺怕那些贼人……不敢一个人走这山间夜路,就跟着军爷们壮壮胆,求求各位了”。 “行吧,你就跟着吧”春祥点点头,驱马南行,俺乞丐拿着个打狗棍跟着后边走着。 “大人,卑职觉得这乞丐有些古怪”春祥江湖经验少,可其身边的番子个个都是其中老手。 “何以见得?”春祥挑眉。 “乞丐多形如枯槁,你瞧他身材健壮,虽蓬头垢面却气势不凡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卑职猜测多是山中贼人所扮,故意引咱们入彀”。 这……春祥有些犹豫了,他手下这十余人都是东厂顶尖的好手,除了从锦衣调来的还有这段时间网罗来的江湖高手,应付寻常小股贼人根本不在话下,但若对方有备而来又有地势之利,且不知贼人寡众的情况下,他不太想冒险。 “便是贼人一伙又如何”就在春祥犹豫之际另外一个番子开了口:“这是通往南京的官道,若有悍匪早有官兵来剿,且这条路卑职曾来往过几次也曾闻山贼之名却未逢上,大人不必担忧,最多不过些毛贼罢了被村民夸大,遇到咱们这些官家的,他们不会惹的。”这番子是锦衣卫调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春祥便点点头:“若有异样,先将后边那乞丐杀了”。 众人应了,便继续赶路。 这条路虽为山道却不似济南到泰安那样两旁峻岭高耸狭窄险峻,相反地势比较开阔,两边虽也山头林立却相隔数里之遥,还有村庄数座,只是极尽荒凉,路边杂草丛生。 夜风凉爽,春祥一行时急时缓,那乞丐跟着后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距离拉远了时就亮一嗓子:“军爷慢点儿,等等俺”。 瞧你装到几时,春祥如今也看出异状,从那村镇到这已行了三十余里,正常人早都走不动了,可这乞丐竟然始终与他们保持在百米之内。 “加快速度,甩开他看看”春祥嘀咕一声,便同麾下打马狂奔而去,那乞丐在后边放腿急追扯着嗓子大喊:“军爷啊,等等啊,俺怕的厉害”。 还他么的装,看是你两条腿还是马跑的快……春祥一声冷笑未落,随即啊的一声飞了出去,耳边响起手下兄弟的惨叫声和惊呼声,未及反应过来便重重落在地上,顿时浑身剧痛像是散了架,脑袋嗡嗡作响。 绊马索! 竟然有人在山道上下了绊子,一行人不慎几乎全被撂倒了。 看来真有贼人,而且还真的对他们下了手。 “大人,大人”春祥听到手下番子疾呼,他想应却说不出来,想爬起来也使不上力气。 几个番子滚到他身边正欲将其扶起时,突的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几人网住,于此同时从道路两旁的树丛里钻出数十人,手持刀叉棍棒,将他们团团围住:“要想过此路,留下买命财!” “大胆贼人,东厂的你们也敢打劫”三个殿后没被绊倒的番子,立刻抽刀怒喝,四个摔倒但没被网住的番子也忍着剧痛翻身而起抽刀备战。 东厂的? 果然那些贼人闻言一惊,而后窃窃私语。 “给他们费什么话,全给老子杀了”被网住的春祥此时终于缓过神来,想着曾经千军万马中都没伤着,却被几个毛贼弄得差点丢了半条命,顿时火气忍不住大吼一声,却也让那些贼人也狠了心。 “去你他妈的东厂的西厂的,这条路老子说的算,就是天王老子从这过都得留下买路财,不,是卖命财”一个大汉拎着鬼头刀向前一步作势欲砍,春祥身边的几个番子立刻挥刀将其拦住。 “吼吼,看来网住个头子啊”那大汉哈哈一笑,老子也不喜欢废话:“要么将银子,马和兵器交出来滚蛋,要么等老子宰了你们自个取”。 “还不动手!”春祥在网里怒吼,他受常宇影响极大,杀伐果断说过干就干,怎么可能和山贼妥协,说话间手上使劲的扯着网,然而这种专门罩人的网一旦被网住很难解得开。 手下得令挥刀便砍,贼人大惊,他们的不按套路来啊,果然是东厂平时跋扈惯了,只是你们忘记这儿是老子的地盘了,得给你们长长记性。 “杀了他们”那大汉一声吼,拎着刀就朝网里的春祥扑来,他那些手下也一窝蜂涌来和番子们干了起来。 第1194章 江湖奇人 夜色之下漆黑的山道上四处散落的火把忽隐忽现,杀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打破了山间宁静。 两拨人在争凶斗狠搏命厮杀。 春祥一行十二人,五个被网住,余下七人虽都是顶尖好手,但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有几人刚刚被摔伤战斗力大减,同时还要护着网里的春祥等人,手忙脚乱转眼间便有几人挂了彩。 拼掉一个是一个! 七人并肩将春祥几人围在身后为他们赢取解网时间,而贼人眼见对方如此凶狠亦知道若等那五个解了困,岂非更难缠,那手持鬼头大刀的汉子大吼:“快将他们砍死,否则咱们不得安生”。 众贼嗷嗷直叫团团围过来,转眼间七人倒下两个,余下五人苦苦支撑,即便如此防守已有了空隙,网兜里春祥几人也被砍了几刀,却也将网绳砍了个窟窿,几人拼命朝外钻。 “他们要出来了,砍死他们”贼人大呼,有人还扔了火把过来,想要烧死春祥他们。 “军爷……哎呀,真有好汉啊!” 厮杀正激时,那乞丐竟追了过来,而且见到贼人也不害怕,径直奔来,东厂几人一瞧,心中那个窝火啊,果真是贼人一伙的,只恨先前没一刀砍死他。 “哪来的疯子,滚开!”听见动静有贼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蓬头垢面疯癫的乞丐,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乞丐嘿嘿一笑,抬起打狗棍向前一送,噗嗤一声将其喉咙击穿,旁人大骇,正欲呼喊又被其一棍子砸翻,随后那乞丐矮身捡起一把刀杀入贼人中,手起刀落瞬间砍翻四五人,事发突然又是从背后偷袭,贼人大乱,惊慌四逃,却给东厂的解了围,春祥几人趁机从网里爬出出来,抄起家伙就扑了过去。 说来话长,其实从俺乞丐奔来到砍翻数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却使得局势反转,那使鬼头刀大汉朝乞丐扔了个火把大骂道:“又是你这个恶丐,上次杀了俺两个兄弟让你逃过,今儿……” 话没说完就惨叫一声,却是被那乞丐掷来的一把钢叉砸中,贼众赶忙前去查看已是无心恋战,而春祥却发了疯一样,挥刀猛砍,他心中怒极自然要杀几个人发泄一通。 “风紧,扯呼”贼人虽众却没成想遇到一拨不要命的,加上头目受伤便想要撤退,朝道边荒野逃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春祥恨极了这帮贼人,一挥手翻身上马率手下就追了过去,那乞丐眉头一皱,大呼道:“穷寇莫追”。 但春祥已管不了那么多,纵马在荒野里追贼数里方回。 “多谢义士相助,先前无礼之处还请多担待”春祥等人回来时,那乞丐正坐在道边的石头上吸着旱烟,此时已知这人绝非什么乞丐而是个江湖奇人 那乞丐嘿嘿一笑,将烟锅在石头上磕了几下反插身后:“什么义士不义士的,几位军爷仁义施了些干粮给俺,顺手出点力气是应该的嘛”。 春祥笑了笑:“若无义士相助,只恐吾等此时已身首异处了,这救命之恩可不是一些干粮能抵的,义士留名日后定有重报”众人点头附和。 那乞丐摇摇头笑道:“俺走南闯北见的好手多了,像军爷这些一等一的好手却是罕见,便是没有俺出手,也未必就怎么着了,你们不是一般的军爷啊”。 春祥赶紧拱手道:“若无义士相助总归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实不相瞒吾等乃东厂衙门的,还请义士留个姓名”。 那乞丐闻东厂之名顿时一惊,眉头挑起:“怪不得出手如此狠辣,怪不得那么多好手,你们既是东厂听差的,可否容俺打听些事?”。 若是别人这么啰嗦,春祥早就不耐烦了,但眼前可是救命恩人啊,连忙道:“义士尽管问,若不是机密之事,知无不言”。 那乞丐捋了捋额前头发,众人这才瞧清他模样,年约三十一脸正气:“闻东厂的督主是个文武全才,善用兵,在北边与贼军和鞑子都交过手,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是真的?” “这岂能有假”不容春祥回答,一个番子就抢先道:“厂督大人在宫里时便有拳脚皇城第一的美誉,其身边更是高手如云,至于打仗用兵入神这还能作假,闯贼在太原和保定府两次都惨败其手,还有那狗鞑子,嘿嘿更惨,都不忍提”。 “那督主既然打仗这般厉害,如今南边贼军作乱,为何不南下剿匪?”那乞丐略显激动。 “来了,此时已至……”那番子正说着就被春祥轻咳一声打断,赶忙闭嘴,这乞丐虽有救命之恩,但来路依然不明,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贼军的细作故意唱个双簧来套情报呢。 那乞丐也是有眼力价的人,知身份不明遭了怀疑,便道:“在下吴殳,在苏州府微有薄名绝非那贼军同党,诸位军爷尽可放心”。 “原来是吴侠士”春祥见人家这么敞亮,放下些许戒心:“用不用兵何时用兵那都是朝廷决定的事,吾等不知,知也不能言还请吴侠士多见谅”。 吴殳点点头:“是在下唐突了”又道:“若有机会可否为在下引见一下东厂的督主大人?” 春祥笑了:“东厂之名人人闻之色变,大督主更是被世人编排成了恶魔一般存在,吴侠士难道不怕么?” 吴殳哈哈一笑:“若传闻不假,这东厂督主当是顶天立地心胸宽阔的好男儿,绝非奸邪之人,从诸位身上便可瞧出端倪,往年东厂的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性……所以在下有何可惧?” “就凭吴侠士这句话,便可与督主大人论交”春祥说着微微皱眉:“只是吾等有公事在身,而督主大人行踪不定……这样吧,吴侠士若有暇,可往南京盘桓,或许有缘能相见”。 “在下正是要去往南京,吴殳赶紧道:”吾前阵子去徐淮一带游历曾在这山道中遇这伙贼人作恶,出手相助之下寡不敌众落荒而逃,这次回程正犹豫要不要绕道而行,恰逢诸位军爷顺路,说实话其实是诸位军爷帮了在下的大忙“。 春祥等人听了哈哈大笑,又和吴殳闲聊一会,各自包扎了伤口便继续赶路,至凌晨出了山道,与其约定好南京相见这才先走一步。 此人当为江湖奇侠,日后定要引见给大哥,春祥与吴殳闲聊一路,见其谈吐不俗,阅历甚广加之有相助之恩,心中很是喜欢。 春祥却不知这吴殳的确是个人物,若常宇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他就是明末著名的武学大宗师石敬岩的嫡传弟子。 石敬岩是石家枪的创始人又善刀法,从军旅实战经验丰富,只可惜此时已去世,但其在崇祯六年,也就是十年前在昆山收了两个弟子,吴殳和陆世仪,不过陆世仪以文章闻名,倒是吴殳将其武学衣钵传了下来并且发扬光大,留下很多武学巨著。 这吴殳本事太仓人后入赘昆山,生活清贫经常寄人篱下,性格孤傲我行我素,但其好学好问,又喜游历,久在江湖走动不修边幅行踪神秘,后世称他为“奇人”。 这种人,正是常宇所求。 第1195章 先声夺人 天微亮之际,常宇便起了床,莲心服侍其洗漱然后帮他梳头发时,高杰等人已收拾完毕在大堂相候。 早餐是鸡蛋和菜粥,甚为可口,这边刚吃好,路振飞便急急赶来,双眼通红,常宇关心问道:“可曾睡了会?” “睡了一个时辰”路振飞略微苦笑,昨儿大军渡河他亲自坐镇,直至凌晨渡完才回府休息,这天才刚亮便赶紧起来要陪同常宇一行去谒陵。 凤阳皇陵在城外南边十余里外,因为常宇身份特殊加之又有高杰等将领,所以规模不小,规矩也不能乱,按部就班在当地衙门官员的陪同下前往皇陵祭拜。 当年老朱做了天下后,便在凤阳干了两件事,修皇陵建中都城,这皇陵也是有城墙的,本事防贼防盗只可惜在崇祯八年时为张献忠破凤阳城时所毁,此时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野草丛生,入眼无比的荒凉,毕竟此时整个国家都处在风雨飘摇中,哪里还顾得上几座坟头。 有意思的是过去打仗流行挖祖坟,张献忠打凤阳时将老朱家的皇陵给弄的乌烟瘴气,李自成专门派人去盱眙挖祖陵,而崇祯帝知道后也将李自成的祖坟给挖了,听说当年老蒋也干过这种事,不知真假。 不过幸运的是,曾经和皇陵一起修建的中都皇城虽成了烂尾楼后改成皇家高墙监狱,却在张献忠攻打凤阳的时成了当时很多人的救命稻草。 张献忠虽攻下了凤阳城,却攻不进凤阳高墙监狱,当地官员和太监以及皇室罪犯就在里边躲过了一劫。 谒陵程序繁琐,按部就班一套流程坐下来已近晌午。 完事后常宇并未回城,而是在皇陵与路振飞等官员作别,高杰三人的兵马在凌晨已全部渡河完毕,此时也休息了半天,南方事急当立即南下。 “贼人势大,督主大人若有用得着的话,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路振飞有请战之意,常宇略微想了一下:“大战在即多少人都避之不及,路巡抚竟还要迎风而上,本督甚为感动,既然如此,那本督就送你个前程”。 路振飞一怔:“下官不明督主大人的意思”。 常宇微微一笑:“你且先处理手头的事随后南下,此战若将贼子扫平,马士英那空缺之位便由你坐了”。 “谢督主大人提携”路振飞略显意外,自也有些惊喜,他曾听过有关太多小太监的传闻,其中就有但凡与其联手御敌的不管是文臣武将,只要没战死战后必升迁。 只不过升迁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也是那很小部分内心正直以忠君报国为己任的人。 对他来说能杀敌平乱为君分忧便好。 路振飞回凤阳交代事宜,常宇又同高杰三人作别:“汝等招摇过市直下芜湖,争取三日内入境,本督则要先走一趟南京”。 “招摇过市?督主的意思是不是让吾等做大声势,先声夺人!”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点就通。 “没错,兵马未至先声夺人,无论此时芜湖是否陷入贼手,但闻大军浩荡必然心惊,要么弃城而去,要么急催援兵,不管其如何应对,已乱其军心”。常宇微微一笑,这其实都是古代打仗的老套路了,发兵一两万都能吹嘘上百万,就是先将对手吓尿了再说。远的不说,就那数月前李自成东征也号称百万,实则兵马仅六万余,但却让一些府城官员闻风丧胆,早早就做好投降打算,甚至出城远迎数十里献城。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为上。 “那吾等就吆喝着二十万大军,反正咱们后边主力兵马陆续不绝南下,真真假假便是连细作也难以确定”刘泽清哈哈一笑:“先吓他们一吓”。 众人皆叫好。 常宇又同几人说了会话,便辞别南下,近四百骑盯着烈日打马狂奔,时缓时紧跑了数十里遇一大镇暂时歇脚。 镇上百姓见过兵马,不敢靠前远远驻足观望,官兵亦不无袭扰各自相安。 况韧从村民哪儿打听了回来告知常宇,前方二十里便是山道,过山之后便入来安县,再往南就是长江了,对岸便是南京。 常宇哦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叫嘉山的镇子不就是后世的明光市么,忍不住摇头苦笑,沧海桑田,谁能知晓四百年后的这里繁华一片。 天气炎热,将士在树荫下歇脚饮马补充干粮,常宇抬头瞧了日头,这种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最是毒辣,轻而易举便可给晒脱一层皮。 吴中在一棵老槐树下正逗着常弁:“叫句爹,这饼就给你吃了”。 常弁人长的奇高饭量也极大,一顿都要吃普通人的三五分量,令人咂舌。而且不光饭量大吃的还特别快,将自己的吃完后便会盯着别人的,也不张口就那么盯着,碰到心软的就会分些给他。 但他总想是个无底洞一样填不满,常宇担心这娃是不是又什么胃病,真怕吃涨爆肚子,便不许别人分食与他,很是好奇他这么大食量平日要饭怎么吃的饱,怪不得瘦成了个竹竿。 常弁虽哑但能听,吴中一路想着法子捉弄让他有些害怕,但却又实在难以抗拒口腹之欲,盯着那大饼啊啊啊的叫着什么。 吴中很享用,哎哎哎的应着咧着嘴大笑,将饼扔了过去,常弁接过几口就给吞光了。 “你应的倒是爽快,安知他不是在叫你孙子?”李慕仙走过来嘿嘿一笑,吴中顿时愣住了,蹭的站起来就要去捉常弁:“说,你到底叫老子啥?” 却被李慕下一把给拽了回来:“你干嘛总给一哑巴过不去,没听见小督主怎么警告你的么?” 吴中一听这话茬,便朝不远处的常宇望去,正好见常宇的眼神撇了,立刻就又蹲了下来,偷偷对常弁招招手:“哑巴,你过来咱们聊聊天,你是哪儿的人?” “你不废话么,咱们再符离集遇到的自是那宿城人了”。李慕仙翻了个白眼,吴中且了一声:“谁他么的说在宿城遇到就是宿城人了,他也是在宿城遇到的咱们,那咱们是宿城人么,即便是宿城人,宿城那么大,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 呃……李慕仙被绕的头晕,苦笑摇头便要离开,和这次多说几句话都上火,却见常弁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拜观音那样磕了几个头,又指了指天。像是回答吴中的问题。 “啥意思,你是哪个观音村还是菩萨村么?”吴中皱眉。 哑巴使劲摇头,又磕头又张开双手做鸟飞翔的样子,看的围观众人一头雾水,纷纷猜测哑巴到底在表达什么,甚至把常宇也给引来了。 “哑巴可能就是符离集本地人,符离集北有离山,南产符草而得名。那里水草茂盛,沼泽遍布,野鸡结群出没其间,当地居民擒而饲之,逐步演化成远近闻名的符离麻鸡,这也是符离集烧鸡之名由来,你看他做飞鸟状其实是指野鸡”常宇猜测,众人纷纷点头。 “不然”李慕仙摇头,说着走到哑巴跟前:“你可是同马皇后一个地方的?” 嗯嗯嗯,哑巴使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众人愕然。 常宇更是一拍脑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他怎么就忘记了,朱元璋的马皇后就是宿城人,后世叫夹沟镇新丰村,先前从徐州南下时还经过附近。 原来哑巴磕头意指皇后娘娘,做飞鸟状是指凤凰在天。 “看来这哑巴还挺聪明的啊”吴中捏着下巴嘿嘿笑道。 “所以,刚才他真有可能是在叫你孙子结果你还应的痛快呢”李慕仙轻声笑道,吴中大怒:“叫你曾孙,叫你灰孙子……” 众人大笑,看两人斗嘴也当时无聊时的一种消遣了。 第1196章 江湖轶事 半个时辰后常宇下令拔营行军,头上骄阳似火将士戴着树枝编制的草帽遮凉,只想着赶紧入山凉爽,虽听村民说山中有匪,均一笑置之。 千军马万都无所畏惧,怕几个山贼? 而且一行数百铁骑,什么样的山贼敢不知死活敢拦他们,山东境内的响马够牛逼的了吧,如今呢,青山埋白骨了。 何况现在是大白天的,有何可惧。 又近半个时辰,终于入山了,诸将士却是顿感失落,本以为像山东境内的那种两边崇山峻岭树叶遮天蔽日能走个阴凉道,相比之下眼前是阳光大道了,两山之间最近的距离也有数里地,多是丘陵荒野亦有村舍。 这么热的天若是急奔战马绝对吃不消的,只得在烈日下放马缓行,当真是把人晒的无精打采像路边的树木一样蔫蔫的。 “这狗日的天当真是要命的”吴中赤膊肩头晒脱了皮又红又痛可是将衣服穿上,汗湿只有贴身更是难受,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常宇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衣服早都湿透了却不敢脱下了,因为他知道晒脱皮后的那滋味更痛苦。 好在已近傍晚,日头会逐渐削弱,待那时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歇脚,晚上可以跑快点,心里想着便叫来况韧:“还得多远能出山?” “估摸还得二三十里地,照这个速度的黄昏之际能走出去”。况韧推测道,常宇嗯了一声:“前边碰到有水源的地方歇歇脚”。 况韧应了,正要传话过去,便听前边兵马变得喧闹起来,很多士兵聚在路边围观着什么,便打马过去看了。 却见路边有十余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被烈日暴晒已开变得肿胀,一群苍蝇围着嗡嗡作响,看的人恶心不已。 “瞧尸体这些人死亡绝对不超过一天”常宇的随扈都是个中老手,一眼便见端倪,陈王廷四下看了一圈道:“这附近曾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这些人应该是那些村民口中的贼人了”乔三秀站在尸体旁边皱着眉头,只是这些贼人死于何人之手,而且就这样弃之道旁不管不问,这儿可是官道,白日客商来往不绝也不怕惊世骇俗。 “难不成是春祥所杀?”常宇赶来和李慕仙一个对视,论时间春祥昨日可能经过此地,而且除了他们别人也没那个胆和实力和山贼火拼。 “不是春祥他们”吴中查看了几具尸体摇了摇头,不是东厂的手法,这是江湖人所为:“而且……有个用枪高手”说着指着那句喉咙被洞穿的尸体:“此人枪术不下姬际可”。 这都能看出来!常宇虽觉得有些夸张但也无从反驳,毕竟后世那些法医更夸张,用的什么凶器,什么角度什么力度都能给你分析的分毫不差,吴中这种江湖老手能看出门道也不意外。 “这江湖中用枪高手不多,诸位可知除了姬际可还有谁?”常宇随口问道,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吴中和李慕仙都熟知江湖典故,两人略沉吟异口同声:“石电!” 石电?常宇眉头一皱,这名字有些陌生,刚要张口问时,李慕仙又接着道:“这江湖上用枪者寥寥,但只要用枪者无一不是绝顶高手,这石电则是其中翘楚,另有程冲斗亦精枪术,只是……这石电已数年不见其踪,要么隐居要么已去世,而程冲斗如今即便没过世亦八九十岁了,杀山贼绝非其所为”。 程冲斗这个名字常宇是听过的,曾在少林寺学艺十年,精棍法枪法而且靠真本事打通关少林铜人阵下山在江湖闯荡,还改装了手弩,简直就是个大明版西部牛仔,威震江湖。 只是这石电他却不知何人,但姓石:“莫非与石敬岩有关系?” 李慕仙和吴中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石敬岩就是那石电!敬岩乃其号”。 常宇恍然大悟,随即又顿足:“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他依稀记得石敬岩应该已去世八九年了!说着长叹一声:“闻那石敬岩尚有传人于世,杀那些贼人的或许便是其传人所为,汝等可听闻吴殳这人?” 李慕仙和吴中摇头,常宇又看向陈王廷和乔三秀亦摇头不知。 便叹道:“那人是个江湖奇人可遇不可求”。 行军无聊,正好说到这些江湖人物,众人便打开了话匣子轮流说些江湖典故侠客风流,常宇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本督听闻石敬岩与那程冲斗还算的上是同门师兄弟呢”常宇依稀记得,石敬岩的枪法传自少林僧刘德长,棍法传自少林的洪记和洪转而程冲斗的棍法也是传艺两位少林僧。 “若大人这般说,程冲斗和海弘大和尚也是师兄弟呢,听闻程冲斗亦得宗恕宗岱两位高僧的指点,而海弘的师傅宗擎与那两位宗字辈是师兄弟……”吴中笑道。 众人附和,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况韧随口说了句:“说来说去都是同门,要不怎么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呢”。 只是这句话却闯了大祸,众人皆愤然怒视,要知道身边几个大宗师都是各成一家,吴中的八极拳,陈王廷的太极,乔三秀的三皇炮锤……明明都是自己家的玩意你非说出自少林,能不气愤么。 李慕仙率先开喷,冷笑道:“天下武林出少林,那少林的武功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况韧眼见众人火气,心知不妙却还回了句:“少林的武功不是传自那达摩祖师么?” 我呸!李慕仙真的呸了口痰:“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少林寺却他妈的打诳语的功夫却独领风骚上千年,少林拳法的源头是少林拳谱,是南宋初年主持福居和尚汇集中华功法整理而成,和那达摩有p的关系!甚至那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事都是子虚乌有,然则少林寺却还将其大肆宣传愚弄世人,当真是可耻至极”。 李慕仙这话说的毒,诸人听得一怔,纷纷朝后边望去,队伍正后方的马车旁边海弘和尚戴着草帽手持禅杖缓缓而行,对这边丝毫不知,或许根本也没啥兴趣。 “你一道士,怎么对人家佛门的事知晓这么清楚”吴中疑惑问道,李慕仙哼了一声:“瞧不管他们那德行!尽会为自个脸上贴金”说着一扫众人:“你们刚都说了那石敬岩和程冲斗在少林学棍法(古人以剑名棍,长剑术就是棍术)却可知这少林棍法出自何人?” “你刚不说了么,是那南宋初年的主持汇编的少林拳谱么……”吴中撇嘴道,李慕仙且了一声:“都说了他编的是拳谱,贫道问的是棍法”。 “这个本督知道!”常宇笑了笑:“俞帅俞大猷”。他还真的知道这一段江湖轶事。 俞大猷不光是个名将而且是个武术大宗师,更是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大宗师,不管是上阵杀敌还是江湖较技他都有丰富经验,他所有的武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检验过的杀人技法,绝非一般江湖拳师或者和尚庙里耍的虎虎生风花里胡哨的套路。 可俞大猷怎么和少林寺扯上关系的呢,这就不得不从少林寺的不务正业和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说起了。 俞大猷师从李良钦学长剑技(棍法)李良钦是丈二棍法的创始人,他告诉俞大遒学成后可天下无敌。 作为创始人李良钦是否无敌不敢说,但俞大猷学成之后在军中千锤百炼的实战后的确是无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少林寺的宣传广告,什么十三棍僧救唐王啊,赵匡胤在少林寺出家过(宋太祖也是武术大宗师,太祖长拳和哨子棍也很牛叉)除此之外还有神传长剑技(棍法)划重点,神传下来的。 这时候的俞大猷棍法已无敌,闻少林有神传棍法自然要来切磋一下,这件事少林寺是有记载的,俞大猷在《正气堂续集》和《送少林寺僧宗擎有序》也记录了此事。 结果咋地了知道不? 《正气堂续集》中对这次拜访少林有明确记载:“予昔闻河南少林寺,有神传长剑技。嘉靖辛巳岁,自北云中奉命南征,取道至寺。僧负其技之精者,皆出见呈之,予告其住持小山上人曰:‘此寺以剑技名天下,乃传久而讹,真诀皆失矣。’复着芒鞋,扶竹杖,游本山大小庵场,历达摩面壁石洞,遍览金乘珠藏、龙步虎音之区。见寺前一山地,其形势更奇,又告小山上人曰:‘此地可建一小院,以增此寺之胜。’小山而慨然曰:‘建院之责,愚僧任之,即平治其基以经始也。剑诀失传,示以真诀,是有望于名公。’予谓:‘是,非旦夕可授而使悟也。’” 《诗送少林寺僧宗擎有序》中也说:“予昔闻河南少林寺有神传击剑之技,后自云中回,取道至寺。僧自负精其技者千余人,咸出见呈之。予视其技已失古人真诀,明告众僧,皆曰:‘愿受指教。’予曰:‘此必积之岁月而后得也。’” 啥意思?划重点:僧自负精其技者千余人,咸出见呈之! 也就说少林寺会棍法的上千人,一个个的出来比划比划不管单挑还是群殴都被俞大猷击败。 俞大猷点到为止虽未详述力挫群僧的过程,但武功高下得比过才知道,总不能我说我牛逼,你就拜我为师吧。 只有被干服了,才会拜师的。 可少林寺虽然败了,可脸皮厚。 于是就说俺家的真诀遗失了,你能不把那失传的真诀传给俺们,合着话里意思人家俞大猷学的还是他家的那个神传长剑技? 这简直就是又当又立输不起! 俞大猷为人厚道,给少林寺俩面没将此事大肆渲染,而少林寺讳莫如深,对这真实事件置若罔闻,反而对那些子虚乌有的十三棍僧救唐王之事大肆宣传,也难怪李慕仙说他们打诳语不要脸。 后世很多人对少林寺的商业行为各种揶揄冷嘲热讽,其实千百年来少林寺的门风一直都不咋滴,毕竟外来的和尚你要想念好经就得先弄点绯闻炒作一下,这种后世网红们的套路,少林寺千年前都玩的风生水起了。 俞大猷也因为这件事,被后世戏称为传武打假第一人! 当然,后来俞大猷还是将棍法传给了少林,当时从少林寺将宗擎和普从两个年少勇武的棍僧带到军中授艺,两个和尚跟着他一边学艺一边打仗实战,三年后艺成返回少林,只不过普从回到寺中不就就病死了,而宗擎则将从俞大猷那学来的武艺授予僧众,所以后来不管是程冲斗,还是石敬岩,又或海弘和尚他们学的少林棍法其实都是俞大猷棍法。 众人听得常宇娓娓道来,方知有这么一段,对少林寺却有了鄙夷之心,只是瞧着海弘和尚的面上却没像李慕仙那样破口大骂。 李慕仙一直以博闻广记而自豪,却见小太监竟毫不逊色,心下甚惊,忍不住道:“大人对这段江湖隐事竟然知之甚详,莫不成与那俞大帅有什么关系?” 常宇哈哈一笑:“咱家可想呢,奈何生不逢时!” 说着一扫众人:“听了俞大帅比武传艺的事,诸位可有什么见解?” “吾等愚钝,还望大人指点迷津”陈王廷,乔三秀等人赶紧拱手道。 常宇正色道:“第一,不要用你的兴趣去挑战别人的饭碗,第二,传统武技,不管是陈师傅的太极,乔师傅的三皇炮锤还是吴中的巴子拳,闭门造车练的在好都没用,实战是检验本事的唯一标准,自古以来流转军门,洗练与军阵的杀人技方是无敌”。 诸人皆颔首深以为然。 第1197章 南京城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黄昏之际,渡船之上春祥遥望对岸城郭轮廓,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江感受到了大浪淘沙的气势,也是他第一次到南京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 他来之前常宇已经再三交代,行事低调不可张扬,因为南京城的水太深了,太浑了。 春祥也是这么交代手下人的,手下番子则皱眉不解:“咱东厂的在北京都横着走,难不成到了南京还得夹着尾巴?” “今日不同往日”春祥想起常宇的话,天高皇帝远,近年来朝廷忙于剿匪打仗对江南一带控制不力,南京虽也有小朝廷,但仅是个摆设,而城中又有几十上百个勋贵,这些人不在天子脚下没了威慑一个个骄横的很,南京城早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虽说有守备太监在这盯着,但早就成了摆设,水深鱼都能成精,何况人。 “高文采已经来了几个月了,想必根基已稳,用不着太过低调小心了吧”。有番子还是不以为然。 常宇接手东厂后,开始疯狂的从锦衣卫挖人,别人是挖墙脚他是连地基一起挖,一口气将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指挥同知李若圭还有千户高文采全都给挖了过来,前两个直接调动山西帮他抄那些通敌奸商的家,而高文采则奉令南下布置。 他自北京一路南下,在保定,济南,徐州等地布置人手建立信息渠道,他就是锦衣卫的人,对这方面门清。 “记住,咱们东厂是搜集情报的不是来耀武扬威的”春祥轻斥:“而且有很多脏活要做,搞那么张扬干嘛”。 手下番子听了点头:“仅凭大人吩咐”。 转头瞧了西边落日,春祥轻声道:“入城之后给我盯紧了几个人,魏国公徐弘基,抚宁侯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还有个叫阮大铖的”。 番子们一一记下,又皱眉道:“这阮大铖何人,怎么没听说过?” 春祥摇头:“咱家也没听说过,但他是督主点了名的人,你们懂了么?” 番子们心中一惊,这话他们自然懂,被常宇点名的,就等于说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了,只是给了个人名,想要打听却是很难吧。 “一点都不难,高文采那边一定有他的资料而且说不定已经找到这人了,咱们到了地头只管干活就行”。 春祥一行渡过长江,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初降,幸好是夏日天色不会一下就完全黑下来,付了银两一行牵着马上了岸回头又看了一眼长江落日,这才翻身上马奔东南而去。 眼下天色已黑,城门关闭今儿是别想入城了,但春祥再也不想露宿野外了,别的都能忍,就那蚊虫袭扰实在难忍,便想要寻个客栈,只是渡口附近虽熙熙攘攘热闹的很,却没看到什么像样的客栈,于是伸手拦了个卖点心的丫头:“问下,这附近可有大客栈?” 那小丫头也不怯生,抬头瞧了春祥一行:“要多大的啊”抬手一直旁边的秦淮河:“顺着河往城方向走,多的是,不光有客栈还有酒楼赌坊河里还有很多花船呢,不过大的花船都在城里头了咯,这个时辰你们进不去……”说着转身就走了。 “嘿,瞧着南京话儿忒好听呢”一个番子叫住那小丫头扔了快碎银过去:“爷们今儿开心,赏你的”。 “谢谢军爷”那小丫头开心的不得已,春祥眉头一挑:“你瞧的出来我们是军爷?”他们为了行事低调换了便服,却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一下就认出来了。 “带着刀,那你们不是军爷就是强盗了”小丫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强盗还会赏银子,可真稀罕!” 春祥几人一拍脑袋,竟然问了这么蠢的问题。 秦淮河是南京城的灵魂,北边连着长江口就在春祥上岸的渡口不远,河里停着数不尽的船只,有来往客船也有货船,但最多的还是花船,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挂着灯笼煞是好看,里边不时传来丝竹琵琶声听的人心猿意马。 久闻十里秦淮河的艳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知道这是还在城外渡口附近的一段,那城中岂非更见绚丽夺目。春祥手底下番子们已经开始咽口水了,相互之间挤眉弄眼不言而喻,毕竟他们很多人并非太监。 春祥可没他们种心思,一来赶路太过疲惫,二来身边还有几个伤员要照料,便道先找个客栈落脚吧,众人点头,便顺着秦淮河往南走,一边欣赏河里风景。 行不足一里地便到了南京的外郭城旁,抬头一看,便是京城出来见过大场面的也忍不住讶然,这南京城也忒大了些! 南京城何止大,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长规模最大的城。 不光大,而且还有四层,最外层就是春祥一行人看到的外郭城,利用南京周边的丘陵地势筑建的防御城墙,但凡平缓之处便建墙开门,一直修到长江边,把整个南京城包裹起来,周长六十公里!六十公里!六十公里! 外城郭里就是京城,周长三十五公里!三十五公里!三十五公里! 京城里边靠最东边是皇城,皇城里边是宫城! 朱元璋用了二十八年,动用二十八万民工约3.5亿块砖,建成了世界上最大城防解构最完整的墙,然而他做梦都想到死后二百余年后,当清军兵临城下时,那帮该死的竟然却弃而不用,直接出城投降了! 南京城墙不周长面积大形状也非其他城垣四四方方的,而是无规则,除了皇城外,京城和外城郭都是随山水地势走向,外城郭十八门,京城十三门,举整个大明独一个。 秦淮河出入城口有水关两座,东水关和西水关。 此时春祥一行就站在西水关外的河畔看着这个三层建筑,上边两层安置士兵和储备物资,最下层则为调节内河水位和防洪,中间的铁栅栏则为防备敌军偷袭。 西水关是秦淮河的出水口与长江相连,设有码头渡口是南京城的进出口咽喉,不论白日还是黑夜都是人来人往极尽繁忙和繁华。 春祥一行在西水关附近寻了家客栈,临河风景优美,店家瞧见他们随身带着兵器,便知是公家人也不敢细问什么,只说若是往日可进外城,一般这个时候外城靠近长江口这边的栅栏门是开着的,只是近来局势不稳天黑外城也关门了,而且即便是白天入城的人都要严查身份的。 春祥听的眉头一皱:“可是那贼军离的近了?” “听说芜湖都被打下来了!”那店家叹息摇头:“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些“ 天下什么时候太平不知道,但等大哥来了这南京城就会太平的!春祥心里默念,让店家打了水洗漱一番,为手下人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叫了桌酒菜吃喝,看着秦淮河的夜景,倒也惬意。 河风习习,春祥有了些醉意,靠着椅子假寐手下人更是心猿意马坐不住了,纷纷旁敲侧击狂暗示,春祥无奈,这还没进城便陷入温柔乡了,还怎么做事。 “大人,兄弟们这憋了一路若不消消火,入城也无法专心做事对吧”。 春祥无奈,挥了挥手:”明早辰时(早七点到九点)必须回来”。众番子大喜纷纷抱拳离去,却也有三人伤重留在客栈里陪春祥闲聊天。 第1198章 摸底 酒劲上头加之一路风尘疲惫,春祥与三个手下闲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所在这间客房是个大通铺,手下三人见他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没惊扰,很快各自也进入了梦想。 不知夜深几许,或许是因河风凉爽又或是因河上过往船只上太过嘈杂,春祥虽疲却睡的并不踏实迷糊之间感觉有人翻窗而入,本以为是梦没在意,但东厂人的谨慎让其潜意识睁开眼睛看了一下。 正好却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正在翻他们的行李,春祥一下就清醒过来,大喝一声:“好大胆的贼子”伸手就去摸旁边的刀。 那贼人大惊,抬手朝春祥挥舞一下手,转身就朝窗口奔去。 春祥也算有些江湖经验,见他贼人手上动作侧赶紧侧身一闪,便听耳边疾风而过,一物插入身边墙上,知是暗器,立刻大怒不已,眼见那贼人要越窗而逃来不及摸刀,一个猛扑过去,将其从窗口拽了下来。 那贼人倒是凶悍抬腿一脚就将春祥踢翻,又要越窗时,另外三个被惊醒的番子已然扑来过来,事发突然来不及摸刀抄起椅子就砸了过来,那贼人身手不凡侧身躲过抽出短刀就同三人酣斗起来。 春祥虽从常宇习技应付普通人还行,但很显然这贼人身手不凡,否则也不至于背起一脚就给踹翻了,但其手下三个番子却都是搏杀好手,奈何身上有伤又是事发突然赤手对敌,竟被那贼人钻了个空去趁机越窗逃了。 后窗正对着秦淮河,河畔树木葱葱黑夜之下钻进去就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草!春祥气的拍窗大骂,四个人竟然没留下一个毛贼,还险些被其刺伤。 “大人,这贼人什么来头,偷东西还是摸咱们底的?”一个番子皱眉问道。 “老子求知道!”春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探出头看着秦淮河上的船灯,眼中怒火腾腾。 “看来有可能咱们在码头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一个经验老道的番子脸色凝重:“咱们一行十余人又携带兵器一般毛贼唯恐避之不及还敢送上门来?只怕是有心人前来探查摸底的”。 “会是什么人呢?”另一个番子问道。 “什么人都有可能,南京城内任何一个掌权的都有可能”春祥收回眼神走到墙边将那贼人的匕首拔出在手里看了又看:“这节骨眼江边渡口明里暗里早不知布置了多少眼线,咱们一行虽着便服一般百姓看不出身份,却瞒不住他们,比如你们手里的绣春刀”。 “大人的意思是说,那贼人有可能是咱们的同行或许误会咱们是贼人的细作?又或……” “又或早已瞧破咱们的身份,想来看摸摸咱们的底来南京是要干什么的,毕竟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的上门都没啥好事,特别是那些亏心事做的多人,总害怕半夜鬼敲门”。春祥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一个番子又走到窗口看着外边叹口气:“刚到地头就给了下马威,看来南京的水果然深的狠呀”。 一夜再无动静。 天晓,店家送来早餐,春祥问昨晚可曾听到动静,店伙计摇头不知,不过春祥才不信,那么大的动静怎么能不知道,只是店家不想多管闲事惹麻烦罢了。 吃了早饭出了客栈道秦淮河畔打了几趟拳回来刚洗漱完,那几个昨晚外出循环的番子也回来了,听闻昨夜之事吓出一身冷汗,若是春祥有恙那他们几个的责任就大了。 既然身份已然暴露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春祥便令所有人换回制服,有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有穿东厂的番子服,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制服一上身气质立刻大变,**气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结了账众人离开客栈,直往南京城去,此时城门已开来往百姓熙攘,眼见他们纷纷注目。 不过就在进城之际,春祥做了个决定,从水路入城。 南京京城墙南边几乎就是沿着秦淮河修建,春祥一行要去皇城,而皇城在南京城最东边,东依朝阳门,南挨着正阳门,走水路最快可以顺河直达正阳门外。 秦淮河水路交通特别发达,客船多如牛毛,春祥一行十二人雇船并非难事,但十二匹坐骑就难以安排了,于是便令五人走陆地携马匹行李从定淮门入城,他和另外六人则雇船而行。 春祥为什么入城要直去皇城? 这话还得从老朱坐天下定都南京,后朱棣清君侧从大侄子手里夺皇位说起。 朱棣当了皇帝后,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原因总觉得在南京住着不踏实,还是回到他的燕王府心里有底,但毕竟南京是他爹指定的京城啊,那怎么办? 就搞了个双京制。 也就说大明有两个京城两个皇宫,而且除了皇帝之外,其他北京有的南京都有,比如还保留六部建制,像史可法原本就是南京的兵部尚书,不过这些多是虚衔没啥实权。 除此之外,南京同样也有锦衣卫衙门,也必须得有。只是名称和北京的有些区别,叫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而其指挥使都是由留守南京的勋贵来担任,比如常遇春,汤河,李文忠,邓愈,徐达等人的后代都担任过,其中数徐达的后裔魏国公一脉担任的最多,本是国公之门又是南京守备加之锦衣卫指挥使这身份,魏国公一脉简直就可以说是南京城的正真土皇帝! 高文采数月前奉令南下布置,他以锦衣卫身份入城公务,不管暗地里狡兔几个窟但明面还得在锦衣卫衙门办公,这衙门同北京的一样就在皇城旁边,所以春祥去找他当然奔着皇城去了。 南京城中一座高墙之内,三五人闲坐大堂饮茶,居中那位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颇有威严,余人亦气势不凡,正说话间一十五六岁少年急急走了进来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数声。 中年男子听了微微点头,挥手让少年离去然后一扫堂上诸人:“入城了,分兵两路”。 一个清瘦年轻人挑眉到:“走秦淮河的那是直奔皇城去了,看来是去接头了” 另一个白白胖胖的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不是那大太监,余下则不足为虑,不管他东厂的还是锦衣卫的来便来了呗”。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又道:“可确定了,别回头打的咱们个措手不及”。 “板上钉钉的的,想那太监既为东厂督主,岂能仅有十余随扈便南下,而且随扈还能将其晾在客栈出去喝花酒?” “不是他便好”中年男子站其身走到大堂门口,看着天空中白云飘飘:“那太监若入传言那么神通广大这会应当直奔巢湖剿匪去了,犯不着拐个弯到南京来吧,既不是他,余人则不足为虑,无论他们来查什么的总不至于查到咱们身上,总不至于给按个见死不救按兵不动的罪名吧”。 “如果他们想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东厂不最擅此道么?”清瘦男子撇了撇嘴冷笑道,那中年男子嘴角一勾:“今非昔比了,如今朝廷虽重用东厂,但未必就敢随意罗织罪名,除非北京城里那位嫌天下还不够乱的,诸位,这天下还不够乱的么?” “不管乱与不乱,吾等当以国公马首是瞻共进退”堂上几人齐声说道。 南京城只有一个国公,那就是徐达长子徐辉祖那一脉的魏国公,当代魏国公为徐弘基。 那清瘦者乃忻城伯赵之龙,白胖则为抚宁侯朱国弼,没错就是那个娶了秦淮八艳之一寇白门,在南明时被封保国公的家伙,这三人可以说是南京城的铁三角! “此时尚不是议进退之时”徐弘基回到座位坐下:“贼军已破芜湖,距离南京咫尺之遥,若小太监率援兵至咱们则可袖手旁观,若其未至贼军来袭,吾等则要坐观其变了”。 “国公觉得那太监会来么?”朱国弼皱眉道。 “会的,北边战事已平,这么锋利的刀皇上岂能让他闲着,再者你看先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大批人手来南京,然后史可法来了,昨儿又来一批神秘人,想来那大太监就要到了,咱么如今是什么都不要做,只管静观其变就好”。 徐弘基说着伸了个懒腰,表情无比的轻松,要知道月前他可是吓的脸色惨白,虽说南京城高墙厚城防工事犹如铜墙铁壁,但如今已不是早些年了,还有什么城贼军打不下来,何况南京此时并无多少兵马,账面上南京京营有将近六万兵马,实则……呵呵。 第1199章 巧遇 春祥入南京城的时,常宇正在来安县城西边数里一处无名湖畔修整,跑了一夜路将士多已疲惫便下令在湖边歇脚。 。 来安县隶属南直隶滁州,往西南几十里外便是滁州城,那边有著名的琅琊山,明初宋濂的游琅琊山记写的就是这地方,只是常宇却没那雅兴去探幽寻古,只是望着湖边对边几个小山头出神,当地村民说那是旗杆山,八石山,都是野山头没什么可观景色。 “此去来南京尚有百余里,咱们就是马不停蹄到了南京也得后半夜了,而且瞧着今儿这日头也够烈,白天也走不快……与其这般不如在这好好睡一觉,等凉快再走,不晚明儿一早到南京”李慕仙凑过来低声说道。 常宇想了一下也是个理,白天赶路又热又晒,火急火燎累的要死跑到南京还进步了城,倒不如睡一觉了,于是便点头应了,况韧便传令自由活动,将士走了一宿夜路多已疲,于是各自寻了舒服地一趟呼呼大睡。 常宇精力过人睡不着,看湖边有村庄,便信步走去,李慕仙跟在后边嘀咕着:“贫道瞧见那和尚进村里去了,估摸着又他么的招摇撞骗去了”。 啧啧啧,常宇回头瞧了一眼:“你说你这一路没完没了,总在咱家这儿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直接去海弘跟前指着他鼻子骂,大不了干一架!” 自从昨儿常宇配合李慕仙数落了一下少林寺,李慕仙便将他视为知心姐姐似的,一路就没停止过编排佛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什么鸠占鹊巢,什么装神弄鬼愚弄众生,又哀叹数千年的道门竟几次差点被外来的和尚逼的险些断了传承…… “打架贫道也不怕他,当真以为少林寺武功天下无敌啊,我道家数千年底蕴岂能没有防身之技”李慕仙表情很是傲然:“贫道其实就是想问大人一句,咱这数千年的道门是不是比那外来和尚的经念的好!” 常宇点点头,这个不可否认,中华五千年的文明深受道家的影响,不管是思想上还是生活上,最早的天文,历法都是从道门的阴阳八卦奇门遁甲演变而来还有中医,甚至化学…… 一说到化学,常宇又忍不住揶揄李慕仙:“乌鸦别说猪黑,佛门有欺世盗名的糟粕,道门也不见的干净,装神弄鬼的手段你们犹过而无不及,至少人家佛门不像你们道门炼什么鸟丹,瞧瞧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李慕仙忍不住脸上一红,前阵子他曾献丹与常宇,当时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如今提来依旧很是尴尬。 佛道两门各有所长,为何一定要分个高下呢,说白了都是为拉顾客,可常宇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不想搀和他们之间的争斗,虽然他内心是偏向于道,毕竟这才是咱老祖宗的玩意嘛,道门去芜存菁后里边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两人边说着话边朝村子走去,远远就看见海弘和尚在村口和百姓说着什么,李慕仙又忍不住开喷:“虚伪得很,要饭就要饭还他么的非要说是个化缘,还不如那乞丐的光明正大呢”。 常宇苦笑摇头,却发现那村口还真有个乞丐蓬头垢面的蹲在一刻大树下啃着一块饼,眼睛在和尚身上扫来扫去,随即见一少年和道士走来,不由眉头皱起,起身朝远处湖边望去,瞧见那边很多战马在饮水吃草,脸色愈发疑惑。 “那边可是有军爷过路?”乞丐起身向经过身边的常宇问道,常宇嗯了一声擦肩而过,李慕仙则皱眉一脸的嫌恶:“莫非你要想去讨饭,别讨了一顿打”。 “嘿嘿,军爷们都大方的很,怎么会打人呢”那乞丐笑着,话虽这么说,却又蹲到树下继续啃干饼,李慕仙本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好奇:“军爷们怎么大方的很了,赏你金子还是赏你银子了” “金子没有,但还真赏了银子”那乞丐伸手一套摸出两块银锭,合有十两,这却把常宇和李慕仙惊到了,十两银子在这时候可是巨款啊,而且竟然出现在一个乞丐手中。 莫非是恶丐?两人对视一眼,又觉得不可能,恶丐一般成群结队作恶多端与贼无异,极少有单枪匹马的。 “怕不是假的吧,可否给贫道看一眼”李慕仙伸出手,那乞丐也不担心他拿走了,随手扔来李慕仙接过一看眉头挑了一下,竟然还是官银。 “真是军爷给的?怕不是偷的吧”李慕仙似笑非笑将那银子又扔给乞丐。 乞丐接过放入怀里:“俺从不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这是前些日遇到几个军爷帮了点小忙,人家赏的”。 常宇听着乞丐谈吐不凡心下略奇怪,便仔细打量,见他脚边放了个打狗棍,弯腰捡起看了又看突然盯着那乞丐道:“你前日可是在山中杀了人!” 那乞丐一怔:“军爷可不要诬陷俺啊!” “你又如何得知我是军爷”常宇厉喝,那乞丐抬手一指:“你从那边过来的定然和那些军爷一起的,而且身后还有随侍,保不齐还是个将军呢”。 常宇扭头望去,便见几十步外乔三秀和几个亲卫正朝这边走来。 “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近日可曾杀人了,你这棍头尚余血痕,还敢狡辩”常宇冷笑,那乞丐大惊失色:“这,这不是杀人的血,这是打疯狗留下的……” “还敢嘴硬”常宇怒喝,随即给李慕仙使了个眼色。 李慕仙领会,抬脚朝那乞丐踹了过去,那乞丐侧身躲过尚未回身便感觉一道劲风袭来,却是李慕仙长剑出鞘奔其喉间刺来,乞丐大惊,低头避开,突的一脚将常宇手中的木棍探手一抓,随即一个回马枪正中李慕仙的剑尖。 剑入棍数寸,李慕仙刺不进去也拔不出来,一时间两人呈拉锯对峙之势。 这时乔三秀几人也奔到眼前,拔刀将乞丐围了起来。 乞丐见这阵仗,眉头紧皱:“是杀了人,却非良人,乃助官兵杀贼而已,他们可为我作证!” 常宇抚掌:“好,好枪法,便是这一记回马枪已见精髓,杀人之事不用那些人为你作证,本督便可为你作证!” 乞丐满脸疑惑一头雾水,常宇盯着他看了仔细,然后拱拱手道:“这枪法可是传自石敬岩的石家枪?”乞丐一怔,点了点头:“这位军爷是……” “本督是何人不重要,这么说来,尊驾是便是昆山吴殳了” 无巧不成书。 这乞丐正是跟着春祥一行走山路,遇贼遭困仗义出手的吴殳,出山之后春祥急着赶路,便同吴殳约了在南京再见,毕竟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又是炎热夏日,吴殳向着南京方向走走停停,恰今日在这村子乞讨,就这么碰到了。 闻知是石敬岩的传人,李慕仙和乔三秀也是意外连忙向前结交,江湖人本就靠的事人情世故,所谓多交朋友多条路,吴殳完全想不到在这竟然遇到小太监,他本以为只是一支过境的普通兵马,却有意外之喜。 吴殳性格孤僻高冷,甚至算是古怪乖张,并不是那种喜欢与人结交的江湖奇人,所以对于李慕仙和乔三秀的示好他也仅仅点头之交,反而将注意力全放在常宇身上了,他是江湖奇侠关注国事自然听过太多小太监的传闻,如今突然站在他跟前还总感觉那么的不真实,他是太监?怎么这么年少?他真的会打仗?他是如何做到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接连蹦出,他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虽说他曾想过某一天见到小太监时要说些什么话,可突然间道了跟前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么傻愣愣拿着打狗棍一时竟若呆滞,却看的常宇暗笑不已,他从史料上对吴殳有一定了解,这人不光奇而且怪,甚至还可以说有些神经兮兮不切实际。 比如他是第一个将武功划分境界的。 首先提出了枪的六品,他说:“一曰神化、二曰通微、三曰精熟、四曰守法、五曰偏长、六曰力斗。”这“六品”虽然是因枪而提出,但由于枪乃百兵之王,吴殳更认为枪术及各种兵器拳术,可以通微,因此吴殳的“六品”,除枪之外,同样可以作为武者修行各种武术的次第与果位。 简单来说,最次的就是靠蛮力打斗,最高境界就是名士风流,举手抬足谈笑间便可让对手飞灰湮灭,这种神乎其技听上都点像是法术了那么不真实,但仔细想来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一个人的武技到了修为巅峰遇敌游刃有余,便有潇洒之态,就好比一个围棋大师与刚入门的新手下棋时一样,大师是不是像极了神仙,像常宇身边的吴中,以及夜魔素净与人厮杀时也有这种姿态。 “大人莫非又要招入麾下?”李慕仙瞧两人互相打量着在常宇身后嘀咕一句 常宇微微一笑:“那得先掂量一下他的本事,而且也要看人家愿不愿”说话间突然抽出身边一个亲卫的腰刀朝吴殳砍了过去。 ……………………………………………………6 书友们,走走票 第1200章 切磋 吴殳正想着要和小太监说些什么,突见其拔刀砍来顿时大惊,匆忙之际抬起打狗棒去挡却被常宇一刀砍掉一截,随即一个正蹬腿朝其心口踹去,吴殳一个铁板桥躲过后退几步,面色惊讶:“大人这是……” 话没说完常宇持刀又扑了过去,吴殳心中火气顿起,左避右闪躲过常宇几刀,猛的一声大吼持棍朝常宇门面捅来,这下轮到常宇震惊了,明明只是一根打狗棍,却见眼前十余棍头朝自己扎来,慌忙用刀乱砍边往后疾退,哪知那十余棍头如影相随始终在其面前三分紧逼不舍。 常宇手下有员猛将姬际可就是枪术大家,曾一枪将贼军悍将罗虎挑下马,战场场从未有一合之敌,平日间常宇亦同他切磋过拳脚但并未领教其枪术,此时面对吴殳便有些慌乱,心里震骇之余却也将其余姬际可做了对比,姬际可的枪法经过战场磨炼没那么多花哨,一捅一扎一挑间,已取敌命,而吴殳这明显是江湖打法。 可即便是江湖打法也让常宇手忙脚乱,毕竟兵器非他所长,若是比试拳脚他有绝对把握十招之内将其放倒,然而兵器却是吴殳所长,此时又将其逼出了火,下手便无保留。 或许是看出常宇试探之心,吴殳有心卖弄,枪尖始终如毒蛇一般仗着血盆大口,毒信始终绕其面前三分,任由常宇如何挥刀抵挡始终摆脱不利,眨眼间已退了十余步,姿态极其狼狈。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虎啸,随即一道黑影冲了过来:“说了多少遍了,上打云掠点提,中打挨戳挤靠,下打吃根埋根……”只见吴中一边背着八极拳的技击歌诀,随手几刀便为常宇解了围,说话之间竟已经反攻几招,他刀法霸道一经施展开来,气势滔天丈外飞沙走石。 吴殳大惊失色,东厂竟有如此高手,他向来持才傲物自视甚高,见这等好手便收起了傲意,专心于吴中缠斗。 马勒戈壁的,常宇对吴中的解围没一丁点好感激,因为他总看不惯吴中那厮的得意模样,还总是一副为人师表不可一世德行。 “大人,试过了如何?”李慕仙似笑非笑凑了过来,常宇目光不离缠斗的两人:“是个好手,但理论大于实践,若与姬际可交手,三十招内必须败,若性命相博十招便丧于其枪下”。 李慕仙眉头轻挑:“石敬岩有枪神之名,莫非其未得真传?” 常宇摇头笑了笑:“武无高低在于个人修行,不是有句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吴殳有天赋但因其性格使然终究成不了超一流高手,达不到他师傅那个境界”。 “大人这么说,岂非在贬低自己”,李慕仙抚须一笑,意指常宇说吴殳不是超一流高手,那你都没打不过人家 常宇撇撇嘴:“武技各有所长,咱家承认兵器比不上他,但切磋与实战又是一码,若是性命相拼,谁生谁死你料的到么”李慕仙颔首深以为然,就在这时那边两人已经罢手,吴中还刀入鞘,对吴殳拱了拱手:“你枪术不错,但非我敌手,再打下去只恐伤了你”。 吴殳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这话听来让他有些刺耳,但眼前这铁塔大汉无论刀法还是杀气都如排山倒海,的确非自己能敌,可嘴上还得硬一下:“若换成真枪,结果如何还当另说”。 吴中哈哈大笑:“你既不服,日后还有机会,恰好在下对枪法也略通一二,吾等可再笔划过”。 吴殳眉头一皱,这人刀法已入化境,竟还通枪法,到底什么来头,于是拱手问道:“敢问如何称呼?”。 “巴子……八极吴中”。这个时候的八极拳还没出名,土名叫巴子拳,但常宇总说八极好听时间长了,吴中听了也觉得顺耳,便也这么说了。 吴殳果然没听过他的名头,只说了句久仰,心里却对这个本家上了心,精通刀法和枪术那岂不是如同师傅那般神技,要知道石敬岩除了枪法外亦精刀术(双刀,倭刀)虽不及程冲斗刀法精湛亦入一流水平。 只是此时他却不知眼前这大汉除了刀法枪术外更精的是拳脚功夫,几乎就是个武学全才。 吴中说他通枪术,也不是吹牛皮,八极拳除了拳法外便以枪术威震天下,在清雍正年间八极拳传人吴钟(小说里吴中原型,改枪为刀)便以一杆大枪闯遍南七北六十三省,打遍天下无敌手,被誉为南京到北京,神枪数吴钟,到清末还有神枪李,李书文,都是八极一脉。 “久闻吴壮士大名,竟在此偶遇,幸哉”这时常宇走了过来:“刚才一时技痒出手,唐突之处还请多见谅”。 吴钟赶紧还礼,未曾料到小太监竟听过他的名头心下窃喜又有些意外,只是他不善言辞便将前日遇到春祥一行发生的事说了,常宇等人恍悟,却也惊得一身冷汗,春祥一行竟然阴沟翻了船若非吴殳及时出手后果不堪啊。 常宇与春祥兄弟情深,愈发对吴殳亲近,便邀其同往南京,也是抛出橄榄枝招揽与他。 不过吴殳有些犹豫,这主要和他独来独往行事诡秘的性格有关,若从军必受限制,但若想使武技更上一层楼,军中是最好的历练地方,这一点他师傅石敬岩早就告诉他过,石敬岩的武技便是再军中身经百战淬炼而成,最后在宿松战死沙场! 吴殳跟随石敬岩苦学数年已得真传,缺少的火候和历练,他亦想过从军但却没有好路子,如今兵不如贼加之不喜受限便走了另外一条历练之路,行走江湖!江湖险恶厮杀无出不在,程冲斗便是以这种方式淬炼武技的,终成一代宗师。 常宇看出他犹豫之色,便道:“不强人所难,吴壮士可随时离去,但去往南京路上有个伴总不至太过无聊吧”。 于是吴殳欣然同往。 众人回到湖边,各自寻了地方休憩,常宇精力过剩则与吴殳在湖畔草地上低声闲聊,说这些江湖轶事各地风土人情,竟有说不完的话。 莲心从马车上下来神了个懒腰,然后到河边洗了脸,又灌满水壶走到车边轻声道:“师父,要喝水么?” “河水不同井水喝了容易拉肚子,要烧开了喝”素净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四下瞧了一眼,见不远处树下海弘和尚和道士李慕仙在说着什么,不由好奇便跳下来走去。 刚走几步树丛中闪出一人,却是大高个常弁,只见他对着素净咿咿吖吖胡乱比划着什么。 “你是说,他两个在吵架?”素净一怔,指着远处树下。 常弁恩恩使劲点了点头。 两个出家人一僧一道哪来那么大火气,又因为什么吵架呢?素净更是好奇,举步正待前往,陈王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拦住他:“素净姑娘,可听过一句话叫,耳不听为清,你若过去一准被卷进去”。 素净一怔:“为何会将我卷进去?” “因为在他俩看来你不僧不道”陈王廷笑了笑,随即在旁边草地躺下来,闭目养神,常弁有样学样睡在他身边,素净眉头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哼了一声:“碍着他们什么事了”扭头回车上睡觉去了。 ………………………………………… 最近票荒,手头有票的书友给点鼓励。 第1201章 底蕴 不知李慕仙和海弘说了些什么,向来波澜不惊的大和尚似动了怒气,拂袖而去至河畔洗了把脸望着河水发呆,突的起身抬手朝身旁一棵树劈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竟被其劈断。 树折声不小,但周边将士多在熟睡却将和常宇闲聊的吴殳惊道,循声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和尚练的是内家拳,功力竟如此深厚:“督公大人身边果真卧虎藏龙啊”。 常宇笑了笑,心道你自视清高眼高于顶,或许能因此而自知,潜心下来苦修他日能追其师之境。 “和尚不知为何动怒,吴师傅去与他聊聊,看看能不能为其解了心魔”常宇似笑非笑道,吴殳一怔,随即点点头:“也好,听听佛法或许能渡了我这凡夫俗子”说着起身朝那边走去。 海弘和尚为何动怒常宇不知,但总归和李慕仙少不了干系,这厮这两天一直寻机会找和尚麻烦呢,估摸着和他有关,但这种事常宇没兴趣搀和,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他们。 眼见天空白云悠悠,湖边清风凉爽,常宇往后一躺眼睛一咪,不知不觉竟进入梦乡。 恍惚见依稀做了梦,只问杀声震天战火纷飞却见不到一个敌人,正纳闷间突然一个激灵,这不是做梦打仗,这是打雷了,随即睁开眼,果然天空中乌云密布,耳边闷雷声滚滚。 刚刚还是艳阳天怎么转眼就乌云盖顶了,常宇翻身而起四下张望,见很多将士被雷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或坐或站不知所措。下雨是好事,但常宇吃过下雨行军的苦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宁远盯着烈日行军也不要被叫成落汤鸡那样赶路,实在太难受了,有冷有湿有粘。 但哪有那么多天随人愿的事,出神间天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落雨了,常宇赶紧大吼,砍些树枝搭雨棚……将士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抽刀开始割草砍树,七手八脚的在树林里就地取材搭建避雨棚。 好在这雨不是上来就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先是淅淅沥沥而后逐渐变大,待倾盆大雨时,将士们已躲入草棚下,虽还免不了被打湿却不至于淋成落汤鸡的下场。 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将士们窃窃私语,有人道:“这时候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说下就下有时候能连下十几天不足为奇”。 十几天……众人愕然。 常宇没去村子里躲雨,也在湖边树林的雨棚里,只不过比别处宽敞了许多,望着外边密集鱼线眉头紧皱:“这雨若是不停,怕是明日赶不到南京了”况韧在旁边低语。 然而让常宇皱眉的却不是怕耽误了自己的脚程,而是后方大军,大雨行军自是艰苦,不光影响行程还会影响军心,很多兵乱都发生在大雨大雪行军途中,最不济也会造成军心低迷,这在战前可不是什么好事。 雨纷纷,城春草木深…… 南京城内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甚是凉快。 通济门旁边的秦淮河畔一家茶楼里,春祥和高文采在二楼临窗看着河岸风景低声窃语,讲昨晚蹊跷之事说了,高文采苦笑摇头:“南京的确如厂公大人所言,水太深了”。 “水再深总不能把咱们东厂给淹了吧”春祥冷哼一声:“你在这边如何?” 高文采本是锦衣卫的一个千户,数月前被常宇挖到东厂但依然以锦衣卫身份道南京来公干,他带了一批人手直接在南京锦衣卫衙门处理公务,当然这只是他的表面工作,暗地开始布置棋子,收集南京城内各种情报,如今已在南京城内各处安插了眼线收买了大批线人,同时设了数处秘密落脚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这数年见朝廷对江南一带逐渐失控,便是这大明第二个京城也在失控中,朝廷对这边的人和事几乎都瞎子和聋子,看不见听不到真正发生的事。 “南京城里流出一句话,说南京不是大明的京城,是魏国的都城”高文采四下看了低声嘿嘿笑道。 春祥一怔,不明其理。 高文采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魏”:“魏国,魏国公”。 春祥恍然大悟:“当真这般只手摭天?” “徐家是老字号勋贵,从太祖皇帝建国起就无人能出其右,至成祖皇帝时更是首屈一指……更何况南京这一脉和成祖皇帝这一脉嘿嘿有那么点不对付,春公公总该明白了吧”。高文采将声音压倒了最低。 啧啧啧,春祥摇头叹息,徐家的典故他自然知晓,或者说大明无人不知啊。 徐家说的就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徐达之后,朱元璋在坐了天下后,学唐太宗李世民缅怀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建凌烟阁挂二十四功臣图像。 老朱在鸡笼山建功臣庙,庙中功臣座次其实就代表功臣排名,一共二十一个功臣分为正殿东序西序排列,正殿首位便是中山武宁王徐达,依后是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 毫无疑问,徐达就是二十一功臣排名第一,位极人臣。 徐达有四子四女,其中两个女儿嫁给朱元璋的两个儿子,一个便是后来朱棣大帝的皇后,其四子老三夭折,朱棣清君侧和大侄子争夺皇位的时候,大舅子们却各怀心思,老大徐辉祖替朱允炆卖命曾一度将朱棣打的鼻青脸肿,老四徐增寿却玩起了无间道充当朱棣的卧底。 后来结果世人皆知,徐增寿身份败露被建文皇帝一剑劈死,徐辉祖则被朱棣软禁削爵没几年就死了。再后来朱棣迁都北京就把徐增寿一脉带了过去封了个定国公,而徐辉祖那一脉则留在南京袭爵魏国公。 终永乐一朝虽同为中山王之后,但因为站错了队,南京魏国公一脉可没讨到什么好脸色,直到永乐之后,方才缓缓抬头,至万历皇帝下召录建文忠臣,在南京设表忠祠,徐辉祖居首,从此以后魏国公一脉就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成为南京的真正话事人。 到了崇祯时期,大明风雨飘摇朝廷自顾不暇,南京的勋贵天高皇帝远更是快活的不得了,加之魏国公一脉本就对朱棣皇帝一脉有杀祖之仇,说心里没鬼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在当下这么个乱世。 别的不说,至少其在南京已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了。 “天高皇帝远,魏国公府在南京经营了几百年,这水咱们得慢慢趟,春公公昨晚城外之事,或许对方想摸个底或许是给个下马威,这事卑职刚来时也遇到过,便是现在保不齐都有人跟着呢”。高文采瞧了一眼外边秦淮河:”然则这些举动也恰恰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你说的他们是……”春祥皱眉问道。 ”就是厂公叮嘱过你的那些人,厂公大人天纵之才未雨绸缪,数月前遣卑职来此就是为了应对他们,掰手腕那是大人们的事,吾等只管听令办事便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春祥:“何时动手您自己作决定,需要人手支援的话,您张口”。 春祥接过看了一眼:“咱家人手足矣”说着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天,适合干活”。 第1202章 做事周全 九华山,这里说的不是那个佛门圣地,而是在南京城北的一座小山丘,此时叫覆舟山,紧邻京城墙,墙外便是后湖(玄武湖)山不高仅数十米,山顶有寺与西边鸡鸣山遥相呼应。 因紧邻北城墙,墙外后湖既是东北护城河又是皇家禁地,所以此处甚为僻静,平日除了些许香客涉足,少见人迹。山南向阳之处有一村舍一座,寥寥数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平常不过。 靠村子最西边有户人家,矮墙独院花田藤下收拾的雅趣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 这户人家搬来才不过数年,平日少于村民走动,但其访客不绝往来无白丁,村民打听后放知是个致仕的大官儿到这来隐居呢,只知姓阮不知其名,问之便让人家喊他百子山樵,村民背后总是奚落他装模作样,还山樵呢也未曾见其砍过一根柴…… 村民只知此人矫情,却不知其就是那个品行低劣人人喊打的阮大铖,更料不到他将来会把持南明朝政弄得南京城乌烟瘴气,将大好半壁江山拱手送给了鞑子。 阮大铖这人不光奸而且品行极其低下,从出道时就是墙头草,出身东林却攀附魏忠贤想着两边讨好处,待崇祯帝上台后,他还准备俩折子上书指东林党和阉党“党附宦官”应该一起废掉,后败露被崇祯帝以阉党直接给罢官了,便先在安庆后在南京隐居,招纳游侠谈兵说剑结成文社,后来还想和东林党说和,结果被人拒绝,所以一直没机会再入仕途,因名声太臭品行低劣就连复社的人都恶心他不愿相交,可见其人品败坏至极。 名声太臭,皇帝不用,阮大铖便只能隐居南京城混日子,但被其举荐的马士英却平步青云已成庐凤总督,时不时来南京与他叙旧,自古小人多才,马士英虽人品低劣但其确实个文艺家,琴棋书画皆精,平日倒也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相交。 傍晚,小雨沥沥淅淅不停,阮大铖望着院外落雨正吟诗一首时,突闻有人叩门,家仆开了相问回来告知:“马总督派人来了”。 马总督就是马士英。 阮大铖精神一震,这可是为一直引以为豪得意洋洋的好朋友啊,要知道以他这么臭的名声,一般当官的都不鸟他,甚至唯恐避之不及,但马士英不同他一直感恩当初阮大铖的推荐才有他现在的辉煌,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而且历史上马士英知恩图报,在南明时举荐阮大铖,让其一举荣登南明的兵部尚书,大学士,两人狼狈为奸没多久就把弘光小朝廷给折腾散了,将南京城拱手相让。 于是赶紧让家仆去将来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两个人,头戴斗笠遮雨,但阮大铖匆匆一撇便觉得不妙,因为他看见这两个人的腰间上系着白布,心中不由一沉。 “小的见过阮老爷”两个年轻人入门跪下施礼,阮大铖盯着两人腰间白布,嘴唇忍不住抖了几下:“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老爷,俺家老爷卒了!”说着两人伏地大哭! 阮大铖一惊仰身大呼:“怎么会,怎么会”摸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他已经是六十的人了,可马士英小他好几岁呢看着精壮有神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瑶草(马士英字)是怎么故去的?”阮大铖惊闻噩耗心里慌的很。 “失足,老爷在凤阳城上失足跌伤,后不治而亡“其中一人抽噎着说道,阮大铖更惊讶:”怎会从城上失足?”那报丧之人便说前几日马士英酒足饭饱后和路振飞等人上城登高望远,因多喝了些酒扶墙呕吐却不留神栽了下去,当时没摔死,但已自知回天无望,令人前来报丧指明要阮大铖为其写墓志铭。 阮大铖听了出神好半天,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有个后台有个能拿出手的炫耀的朋友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且明知自己臭不可闻还点名给他写墓志铭,又很是感动。 “阮老爷,这大热天的尸体放不了多久,那边忙着出殡呢,您若是方便去奔丧咱们就趁着天没黑赶紧出城吧,或许还能赶上的瞧俺家老爷最后一眼,再说了您是俺家老爷的挚友,当由您去主持大局呢”报丧的人擦了擦泪水轻声说道。 阮大铖点了点头,便让婢女去简单收拾些行李,又取了些碎银给那两个报丧的:“这下着雨去雇辆车吧,老夫年纪大了禁不起长途折腾”。 “回阮老爷,俺们来时已雇了马车就在院外,出了城过了长江那边也有马车相候”报丧人赶紧道,阮大铖投去一个赞赏目光:“你们做事很周全”。 天黑之前一辆马车从定淮门出了城沿着秦淮河直奔长江码头,阮大铖坐在车里掀开眼帘看了外间天空阴云密布,细雨绵绵不绝心中无比的压抑。 到了长江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报丧人撑着油伞将其扶下马车早有渡船等待多时,阮大铖心下略显惊异,老马手下人办事当真周全的很啊,全程无缝连接,按照这样日夜兼程的话此去凤阳四百余里最多两天便可抵挡。 渡船不大只有船工两人,然江面风浪不小船只上下起伏这让阮大铖心里有些发怵,便问:“为何不雇个大船?” “渡口繁忙,大船要等人齐了才开”报丧人说着朝另外一人看了一眼笑了笑。 阮大铖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等做事周全,阮老爷尽管放心好了”。说着哈哈大笑,那两个船工也笑的开怀。 阮大铖愈发觉得蹊跷,便对随来的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谁也看出不对劲却不知如何应对,刚要伸手朝怀里摸去,只听一声闷哼就被船工一棍子砸晕了过去。 事发突然,阮大铖吓的尖叫起来,躲在船舱角落双手挥舞着:“你,你们是何人?” “报丧人啊,阮老爷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几人笑嘻嘻道,此时船已至江中间,四下风大浪大天色又黑,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好时机。 “既是报丧人何故行凶……你们想要干什么,要银子我有,我有银子!”阮大铖此时尚且没怀疑几人身份,只是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趁机劫财,这种事在这年头倒也见怪不怪,家仆趁乱打劫自己的主子都常见,何况人死茶凉的马士英的家丁了。 “你有多少银子?”一人笑问道,阮大铖将包裹抛了过去:“有多少都给你们,不够的话可随我回南京取,只要饶过我性命,倾家荡产又如何”。 “阮老爷敞亮”那人结果包裹打开将银子翻了出来分了,然后随手将包裹扔进江里,另一人则从船舱搬来一块用绳子系好的大石头放在阮大铖脚边。 “你,你,那你们要干嘛,你们是不是路振飞的人,马士英是不是被其所害”阮大铖疯狂挣扎着,他和马士英交好自然知道其与路振飞不和。 几人将其死死按住将绳子另一端捆在阮大铖双脚上:“阮老爷都说我们做事周全了,当然不容出差错”,一人说着又将阮大铖双手困了个结实,随后不顾其嘶声大喊推入江中,江面波涛涌动。 “这个怎么办?”一人踢了晕过去的家仆。 另一个没说话,直接将那家仆也给掀入江中然后拍了拍手:“齐活,靠岸喝花酒暖暖身子去”。 第1203章 三个臭皮匠 劲风急雨,令人瑟瑟发抖,一山之隔同样际遇,常宇在来安县境内避雨的避雨的时候并不知道隔着几座大山西边庐州府境内山坳处,高杰等人率领的骑兵也遭遇了大雨。 话说高杰刘泽清三人在凤阳城外与常宇分开后,立刻提兵连同路振飞一起快马急行军过定远县一路南下,三人立功心切加之地势平坦少丘陵,人马虽多却行军极快,在常宇抵达来安县时他们到了庐州府境内,距离合肥仅数十里地却遭遇了大雨。 这让高杰三人烦躁不已,近万人马哪有那么地方避雨,只能就近寻山边树林躲避却免不了淋成了落汤鸡,急行一日夜人马又累又冷,这大雨天甚至连生火都是个难题,于是常宇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军心疲怠以至怨言丛生。 人在困境中总会有各种怨言和怒气这种事是不可能避免的,高杰三人都是领兵老将知道这时候的士兵不能刺激不能严苛,便令人在山崖下生火架锅宰了一匹马煮汤给将士暖身,三人身披蓑衣走到士兵中间谈笑风生,总算将那支火苗给按了下去。 天已嘿,雨势渐小却不止,高杰,路振飞等挤在一块崖石下围着篝火个个愁眉不战,行军遇雨对军心不利又影响脚程,此去芜湖尚有数百里,会不会到了贼军已将城打下来了呢。 “咱们由此往东南要从含山和巢湖两县之间穿过,两县之间多丘陵,影响速度不说还要绕来绕去自是要耽搁一番功夫,如今下雨只恐耽搁更久,过了含山便至江边对岸就是芜湖,不管贼军是否破城,只怕都不会轻易让咱们渡江过去”路振飞对这一带地理特别熟悉,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诸人皱眉,刘泽清又火上浇油:“除此之外,还有粮草供给如何解决”。 三人所率皆为骑兵,为了不拖延脚程从徐州出发时就是轻装上阵,仅携带少许干粮,这几日快马加鞭跑了近千里粮草已见底,也就前日在凤阳府补给了些,这还是看在常宇面子上,路振飞几乎将家底都掏光了,可毕竟是上万张嘴,这点口粮也最多支持五天够用,也就是说到了长江边估摸就该饿肚子了。 几人看来看去把目光停在了高杰身上。 “你们他妈的瞪着我干啥啊,我他么能拉出粮食来啊”高杰愤愤抬手一指刘良佐:“花马刘你他么的可别装傻卖愣,庐州府可是你的地界,于公于私这粮草的事都得你来解决”。 高杰这话没毛病,花马刘从北京一路南下都是混吃混喝先打秋风,先是借黄得功的少许然后撑到济南蹭饭刘泽清,从徐州又蹭高杰的一路到此,况且高杰和刘泽清除了粮草自足外再常宇的软硬兼施坑蒙拐骗下还都捐了不少粮食。 刘良佐这货精明的很一路闷不吭声打算蒙混过关,即便现在被高杰挑明了还想耍赖:“两位老兄我花马刘可没你们那么家大业大,你们镇守一方油水有的捞,然则我这两年在庐州府却只是听差剿匪,今儿桐城,明儿庐江,后天舒城,忙的跑断腿都没个暖屁股的地方,靠什么发家致富,自个那万张嘴都只管个半饱,哪来的多余啊”。 这话说也有道理,刘泽清和黄得功这两年在庐州府周边忙着和张献忠以打仗,真不像高杰和刘泽清那样坐镇一方经营家业,可话又说回来了,打仗和发财根本就矛盾,甚至打的越多发的越狠。’ 刘良佐就是这样的发家的,打仗不积极掠财第一名,暗偷不成就明抢,这种事干的老多了,虽说他没有固定根据地,但丝毫不影响他发家致富,这事别人不知,高杰和刘泽清对他可是摸的透,两人直接甩去一个鄙夷的眼神:“花马刘,别忘了咱们先前共进退的誓言再说这粮草也不是让你白提供,待后方供给过来,自是用了多少还多少,那小督主可不是赖账的人呀”。 高杰和刘泽清如今都很常宇有利益纠葛,说话一改往日的不敬。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刘良佐知道躲不过去了:“我花马刘什么为人两位老兄摸得清,你们觉得我北上时能将家底留在这儿么?”高杰和刘泽清对望一眼,也是,这货人品和名声这么臭又没固定根据地,积攒的家当自然走哪带到哪,也就说都在后方主力那边,由此也可推断其家当里粮草储备应是不多,毕竟谁也不能带着粮库辗转千里打仗呀,侧面推测这货现银应该很多。 推测没错,刘良佐就是现银多,至于粮草,他都是走到哪儿讨到哪儿,不给就偷,要么就抢。 “绕了这么一大圈,合着你还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了”高杰冷哼一声,刘泽清也脸色不善,见如此花马刘赶紧道:“有法子,有法子”。 “有屁快放”高杰不耐烦道。 “若马总督还活着的话,这事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从庐州府调粮过来,只是……所以这事还得靠咱们自己”花马刘正说着就被高杰打断:“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让那姓马的活过来么”。 花马刘这才奔往主题:“我在庐州府征战两年有余还是有些面子的,再者路巡抚虽为凤阳巡抚,但前日总督大人也说了,要举荐他为庐凤总督……所以我二人去往庐州府借粮,两位若觉得路途遥远,那咱们继续南下过巢湖和含山的时候,顺便借粮,他们要是不借的话,哼,哼” “咋地,人家不借你还要抢不成”高杰似笑非笑,花马刘瞄了路振飞一眼嘿嘿笑道,“那哪成,咱们又不是贼”。 且,高杰和刘泽清翻了个白眼,跟谁俩,什么货色谁心里没个底。 路振飞为人正直,亦久闻眼前三人恶迹,懒得听他们白话便道:“刘总兵的建议可以一试,此往西去距离庐州府不过几十里,本官与那巡抚张亮交好,愿同往”。 三人一听顿时大喜不已:“若张巡抚在庐州的话,此事必成,毕竟那芜湖也在他管辖之下,咱门出兵助其剿匪,其总不能让咱们饿肚子吧”。 为何这么说呢,芜湖属于太平府,怎么会归庐州府管辖,因为他们统归一个官署管辖,也就是安庆巡抚又叫安庐巡抚,始建制于崇祯十年,那时候管辖的范围可大了,甚至包括河南,湖南,江西等地,不过到了崇祯十五年,则缩减为,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这个衙门的第一任巡抚就是史可法,眼下是刚刚从安庐兵备副使升迁的张亮。 这巡抚衙门本在安庆,但此时安庆已陷贼军之手,未闻张亮降贼或身死消息,所以其极有可能就在庐州府,而且路振飞依稀记得马士英在凤阳避难时也曾提过张亮,想来他也不可能两手摊不问不顾就跑路,必须留个背锅侠来顶雷,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张亮,加之张亮为人清正刚直,贼军来犯其不可能像马士英那样闻风便逃了。 于是四人略已商议,便决定去往庐州府一趟,除了筹备粮草外还要了解一下军情,贼军顺江而下势如破竹,虽说主要沿东岸推进,可安庆在长江西岸不依然备齐破城了么,此时贼军先锋已到了对岸芜湖境内,谁知道西岸这边又没有,别搞不好前边的巢湖和含山都已经被拿下了呢,除此之外渡江作战也需要当地衙门全力协助。 片刻之后,路振飞同刘良佐率半百快骑冒雨前往庐州府而去。 待你消失在黑夜雨幕中,刘泽清嘿嘿冷笑,这个花马刘远比想象的狡猾,此去借粮若成,他不光不用掏一个子还立了功,若不成,其也不可能吐出一粒米,实乃老奸巨猾,一毛不拔。 高杰则不以为然:“他是铁公鸡咱哥俩拔不掉一个根毛,保不齐有人拔得下来”说着看着刘泽清似笑非笑:“咱哥俩哪个不是铁公鸡,如今不也被拔秃噜皮了”。 刘泽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一样,不一样的!我那是和督公大人做笔买卖,与你们不同的,此时不便细说,日后你自然会懂得。倒是你,我瞧着督公大人也没怎么拔你毛啊,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叫苦叫穷啊”。 的确不一样,你不光要被拔毛,还得拔脑袋呢,看着刘泽清还趁机在小太监给他画大饼的美梦里得意洋洋,高杰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却说着,在下不能和刘兄比啊,您那家大业大的,我可就不行了,就那么点家底……“ 第1204章 秦淮八艳 滁州最南有座山名老山,在山脚东边有个镇子叫泰山镇,镇子紧邻长江对岸就是南京城,因紧邻长江渡口镇子繁华无比,是南来北往客商歇脚之地,茶楼酒肆客栈一应俱全。 半晌午天色放晴,正北方来一直兵马将镇子的宁静打破。 这是一支骑兵队伍,月末三五百人,奇怪的是个个都光着膀子,实让人莫不着头脑。 不用说,这是冒雨行军的常宇一行,至于为何光着膀子,湿漉漉的衣服你穿着舒服啊。 长江就在眼前,常宇略显激动,后世他曾游南京数次,如今再临恍然如梦,入眼之处没了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尽是自然风光,令其感慨万分,他甚至根据地势能推断出,这泰山镇就是后世的长江大桥所在。 昨天傍晚雨势渐缓时常宇便决定冒雨行军,就这这样湿漉漉的走了一夜,比预计稍晚了些在此时抵挡江边镇子,正赶上天色放晴,只是这一路自是受了不少苦。 常宇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兵马,一声吆喝四百余骑冲进镇子,不管是路边摊还是客栈酒楼直接就给包圆,好吃好喝全拿上来,东厂就是不差钱。 却也惹得来往住店打尖的客旅们颇有怨言,而对当地村民来说却是好事,纷纷拿出自己家的鸡鸭鱼蛋卖给这些当兵的。 常宇在一家客栈里洗漱一番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他行李在马车里没淋湿)莲心已将他的饭菜端了过来,五六个鸡蛋,酱牛肉,鸡汤,可谓丰富的很。 正大快朵颐时,况韧来报:“来了一拨人,说魏国公府派来相迎厂公大人,言魏国公就在对岸相候”。 常宇一怔,消息这么灵通。 不愧是魏国公府。这算是炫耀实力么? 只是,你想来接我就让你接啊,常宇决定避而不见,在镇子上略微修整后,让况韧率部渡河,自己则带着素净师徒和宋洛书及李慕仙,五人乔装溜到码头雇了艘船渡江。 江水悠悠,莲心和素净第一次见到长江神情激动不已,常宇望着对着隐隐可见的南京外郭城似笑非笑:“哼,魏国”。 李慕仙闻言侧目:“不至于吧”。 “没有什么不至于,环境会让人膨胀,让人迷失,本督此来便是为了让其清醒一下”常宇微微冷笑。 近半个时辰,渡船过江直接拐入秦淮河,河面船只来往不绝甚是拥堵,船家父子小心的撑杆拍浆,素净师徒在船尾指指点点看着风景,常宇和李慕仙宋洛书在船头仰头张望南京城墙,这也是常宇第一次见南京外郭城墙,均高三丈(8-10米)气势磅礴,京城强更是雄伟,城高14-26米,如此高耸坚固,常宇实难想象朱由菘,马士英和阮大铖那一帮腌臜货到底有多无能。 “这城墙修的如此高,得费多少人力财力啊!”宋洛书感慨着,李慕仙点点头:“听说修了二十八年方成呢,花费无计”那船家听了还插话道:“传闻那时候修城墙没银子了,还是那沈万三捐的钱,南边聚宝门的由来就和沈王三有关系……” 船家滔滔不绝说着传闻逸事,一船人听的津津有味,独常宇心里直翻白眼,事实上明城墙和沈万三毛的关系都没,甚至朱元璋和沈万三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因为在他打天下坐龙椅之前,沈万三就早已去世了,这些根据沈万三以及其后人的墓志铭已得到验证,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秦淮河在外郭城内,贴着京城墙外,实则充当了护城河,船过水门之后沿着城墙一路向东,沿途风景寥寥,南岸有村舍多荒凉,直至到了水西门,秦淮河分了个支流直入城内,主流依然在城墙外充当护城河。 入城的这一段秦淮河才正真是十里秦淮的精髓所在,沿岸繁华丝毫不逊后世,各种夜店鳞次栉比,临河多为豪门庭院一等一的河景别墅,更有夫子庙,江南贡院等,虽是白天沿河街边亦是熙熙攘攘,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宋,到了秦淮河你最先想到什么?”李慕仙笑的有些猥琐问宋洛书。 宋洛书笑而不语,常宇却脱口而出:“秦淮八艳”。 李慕仙一怔:“八艳?这秦淮河八百艳也不知止”说一顿:“大人说的莫非是八个有名的花魁,说来给贫道长长见识”常宇苦笑:“咱家也是道听途说,且此时早已物是人非了”却还将那八个名字说了出来。 李慕仙听了挠挠头:“贫道却也听过几个名字”又转头那问那船家,船家就同后世的出租车司机一样,对这种地方这种事最为了解,而且还简直拉皮条门清的很,听了也是摇头:“好多都从良咯,现在又出了新人,比如望江月的……” 十里秦淮河一水相隔两岸,北岸是南方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北岸则为南方教坊名妓聚集之地,旧院和珠市,百花争艳自有鹤立鸡群的佼佼者,便被好事人称为秦淮八艳,这个好事人就是余怀,写了个《板桥杂记》记载此事。 只是如今秦淮八艳早已风光不再,陈圆圆被掠至北京城嫁给了吴三桂,(陈圆圆其实不在秦淮河而是在苏州河)顾横波嫁给了龚鼎孳如今也在北京城还做了一品夫人,马湘兰此时深陷和王稚登的虐恋隐退江湖,卞玉京被吴梅村情伤后这会嫁给了郑建德,董小宛本是苏州人其实只是早期在秦淮河,后来便去了苏州半塘营业,此时已嫁给了冒辟疆,寇白门此时嫁入豪门成为抚宁侯朱国弼的小妾。 柳如是也嫁给了钱谦益此时在常熟虞山绛云楼隐居呢。李香君和侯方域一对苦命鸳鸯或许因为阮大铖死情路会顺畅一些吧。(阮大铖是真的坏,坏透了顶的那种,弘光时期不务正业帮着朱由枢四处无色美女,历史上李香君受其迫害最后和卞玉京一起出家做尼姑,后还俗和侯方域在一起却被歧视患病而亡年三十岁,自古红颜薄命,八艳没几个得善终的。) 也就说如今秦淮八艳除了李香君此时半隐半退外,其他人要么隐退要么嫁人了,十里秦淮河后浪推前浪她们已成传说。 船头几人一边闲聊一边赏景,轻舟已过万层檐,秦淮河在城中向南拐了个u形再往东去,已到贡院跟前南岸则是名妓云集的教坊青楼,李慕仙看的目不转睛一直咽口水。 …………………………………………………… 打打杀杀要有,大明风土人情也得看。 第1205章 南京之主 “西边那儿就是夫子庙,读书人都要去祭拜的”船家充当导游一路嘴巴也没闲着,又道:“夫子庙西边就是中山王府了,其实现在应该叫魏国公府,但南京人祖辈传下来还是叫中山王府”说着又朝南岸一指:“那边有个园林叫东园,老百姓叫他徐中山园,也是中山王的家业,听说里边堪比皇家园林呢。” 李慕仙几人听的一惊一乍,常宇却熟知此这些典故,徐达乃功臣之首,女儿又是永乐帝的皇后,其家族得赏赐自然也是最大王府规模也是首屈一指,后世的瞻园其实只是其府邸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当年规模,至于船家说的东园,便是后世的白鹭洲公园,但此时却是徐家的私人园林,由徐达的六世孙当时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徐天赐从他大侄子魏国公徐鹏举手里夺取的祖业扩建而成,能进去溜达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船到通济门附近的东水关,常宇一行下船上岸,因为秦淮河的分流到此又流回城外的主干道去了,而常宇不是去皇城,所以没必要再走水路。 常宇一行上了岸便沿街北行,一路走走看看,入眼极尽繁华,这座六朝古都在眼下说是大明最繁华的城市也不为过,毕竟此时的北京城在鼠疫和战乱的双重打击下如同人家地狱,远不及这江南古都。 待事毕当在南京城好好逛一遍,李慕仙自诩走南闯北实则从未跨过江南,是第一次来南京城,眼花缭乱与莲心倒是一般模样,倒是宋洛书却来过南京数次,依稀还能记得许多地名。 天已晌午,五人行至常府街找了家酒楼上去点了一桌酒席,这常府街顾名思义就是开国大将常遇春的怀远候府邸,南京人习惯叫开平王府,如今的怀远候叫常延龄素有贤名。 小太监入城之后就直奔这开平王府而来,而且瞧他眼神盯着那王府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是蹊跷啊,李慕仙心里起了波澜,想起了路上常宇谈及常遇春后裔之事时的若有所指。 酒菜刚上桌没多会,春祥竟然匆匆而至,往常宇身边一座就开骂了:“他么的,这眼睛耳朵鼻子是真灵,得到消息比我还快,南京城说为魏国一定点儿都不错”。 原来在凤阳时常宇已和春祥约定好到南京时再常府街的酒楼会面,虽不知常宇何时到来也未明确哪座酒楼,但料的他就这两三日抵达而且这周边酒楼也没几个,所以春祥入城后边派了人在这附近盯着。 可直到天近晌午时高文采的人告诉他,魏国公率一众南京官员至城外迎接常宇却扑了个空,春祥才知常宇道了南京,这才急急赶来,心中对魏国公府的消息灵通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却也在情理之中,他初来南京人手不足,而徐家底蕴深不可测,徐弘基除了国公身份还是南京守备,其族人更是遍布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衙门任职,加上当前形势,其不得不小心,在长江两岸渡口明里暗里不知布置了多少人手,所以常宇刚到泰山镇就被其眼线发现立刻传回城内,吃惊至于便急忙道城外来迎。 “他若能将这等心思放在御敌之上该多好”常宇轻叹摇头,李慕仙啧啧啧称奇:“原本听大人说南京为魏国,贫道不以为然,如今瞧来毫无夸大之处”。 春祥也是一声叹:“这两天我可听了太多徐家的事,当真毫无夸大,虽说南京城里勋贵数十然则加起来都不抵徐家一门,可以说徐家数百族人在南京城上上下下的衙门里都有任职,细品之下让人顿感恐怖,便是北京的定国公一脉也远远不及”。 这一点常宇深以为然,徐达有四个儿子老三早夭,除被朱棣带去北京的定国公一脉外,徐家在南京还有两支,一支老大徐辉祖的一脉世袭魏国公,一支是老二徐膺绪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而且这些世袭的只是长子长孙,可豪门大户谁家不几个儿子,儿子又开枝散叶几代下来怎么着都得好几百口子,都是一个祖宗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恩荫寄禄”就是给那些无法世袭祖宗功勋的平常子弟一些恩惠补偿,在衙门里担任些闲置,其实锦衣卫建立之初也承担这个功能。 比如先前提到修建徐家东园那个徐天赐虽然他哥徐奎壁因为比父亲早死一年没机会袭爵,但却让其儿子也就是他大侄子徐鹏举袭爵,而他则被授南京锦衣卫指挥使。 不过这些都是闲职,南京的六部和一些衙门都是没实权的,仅有锦衣卫稍稍有些特殊,毕竟情报机构要全国统一运作,但名义上与北京的并肩实则受其领导,所以高文采才能堂而皇之的入衙门办公。 相比北京锦衣卫动辄卷入宫廷朝堂纷争,南京的锦衣卫则多是为己谋福利,比如徐天赐就靠这个特权从大侄子手里将祖产弄来修建园林,当时老百姓就称为:“徐锦衣园”。 所以说在南京城内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有一定权势,而更具实权的则是南京守备,这个职位从洪武年起就一直在南京勋贵手里转来转去,比如常遇春,邓愈,汤和后人,不过花落最多的还是徐家,如今也还是徐家。 试想一下徐家一脉世袭魏国公,任南京守备,后军都督。一脉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又轮担锦衣卫指挥使,更有族人在五军都督府内任职你说在南京城他能不屌么。 “如今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暂时空缺,实权在徐膺绪的九世孙徐弘膺手里,是个六十多岁老头了”春祥夹了口菜:“徐家的底算是摸清了,除了自个财大气粗外还有几个勋贵与其结帮拉派走的很近,大哥准备如何动手?” 常宇目光瞥向窗外的开平王府:“不急,晚间你约上史可法和吕大器咱们登门拜访,对了先投个帖子”。 春祥哦了一声,又道:“今天天色不错,大哥可趁这当口在南京城好生溜达一圈”。 常宇苦笑摇头:“我哪有那空闲”扭头对素净道:“待会吃完饭你带莲心去转转,晚上去中山王府寻我便可”素净哦了一声,又问:“你身边就这两人安全么?” “城外不敢说,城内没人敢动咱家,便是掉根毫毛那魏国公府都能吓出一身冷汗”素净听不懂,但李慕仙和春祥却相视一笑。 吃完午饭,素净带着莲心去炸街,春祥忙着安排事宜,便只剩常宇,李慕仙和宋洛书三人在酒楼里张望开平王府:“你应该知道咱家想做什么吧”。 李慕仙点点头:“虽未知其详,但所去不远,只是大人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么?” “思前想后,有利无弊”常宇深呼一口气:“不过要你先去探个路了”。 李慕仙微微一笑:“此乃贫道所长也”说着拱拱手转身下楼去了。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宋洛书问道。 常宇一挑眉:“行军一夜你也累了,咱们找个客栈睡一觉先”。 第1206章 忌惮 徐弘基这个糟老头子此时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太监此时竟躲在南京城一家客栈里呼呼大睡去了,他很生气,非常生气的那种,已经很多年没人让他这么上火了。 先前其与几个伙伴推断小太监南下应直奔巢湖而去,来南京的几率不大,至少不会现在来,然而今天一早传来的消息就让其坐立不安,小太监正在来南京的路上,毕竟魏国公府在南京根深蒂固经营了二百余年自有一些可靠渠道。 于是便令人紧盯对岸一有消息马上传来,果真在半晌午等到了信,泰山镇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骑兵,黑衣黑旗兵强马壮,随行有锦衣卫和番子,向前一试探果真是东厂的人。 得到消息的徐弘基立刻知会几个相好的出城去江边迎接,当然他是不会通知史可法等人的。 很多人会好奇问了,常宇在北京城时那些勋贵也没见得多待见他,魏国公在南京这么牛逼怎么还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其实仔细想想便明了,常宇刚出道那会不过是年轻的太监,即便坐了高位却没拿出什么雷霆手段,那些勋贵只把他当做个是个东厂头子,尚未放到权监的位置上。 勋贵怕的权监,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太监,比如魏忠贤那样的,当时有几个勋贵敢在魏忠贤跟前说句大话,不都排着队叫干爹。 而随着常宇战功赫赫,威名鹊起时,虽没有魏忠贤那样出手整人,但其以军功立威依然让很多忌惮逐渐变得恭顺起来,甚至放下姿态与其合作。 至于徐弘基自然也是听了太多有关常宇的传闻,短短数月力挽狂澜两次痛击闯贼两次硬撼鞑子,将本已奄奄一息的朝廷妙手回春,就凭这一点,这小太监就绝非善茬。 更何况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名声太大,各种流言蜚语不绝,朝廷自然也听到很多风声,小太监是东厂大头子也就是东厂的心腹,他自然要放低姿态了,在这种人跟前还耍威风败家子那步是摆明告诉朝廷,传闻都是真的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他们眼里已将常宇放置和魏忠贤一样的地位,权监! 魏忠贤有多牛逼不用多赘述,当权时除了英国公府他没动之外,皇帝之下哪个他不敢收拾,崇祯帝当信王的时候都得看他脸色说话,就是如今徐弘基的好伙伴抚宁侯朱国弼在二十年前,杨琏因弹劾魏忠贤获罪,朱国弼为其鸣不平,魏忠贤大怒停其岁俸。 堂堂侯爵的工资和补助,他一句话说不给发就不给发了,而朝廷和皇帝屁都没放一下,就凭这点可见当年魏忠贤的权势。 所以,徐弘基内心是很忌惮常宇的,甚至觉得比魏忠贤还令人恐怖,魏忠贤杀人见血,小太监都是背地捅刀子,伤了人却捉不到其把柄,听闻连国丈都被阴了,简直无法无天呀,加上其善用兵屡战屡胜所向披靡在军中很有威名,且杀人如麻有屠夫之称,不让人忌惮是不可能的。 如今小太监上门他自不敢怠慢,也将姿态放到了最低,然而却等了个空,东厂数百人渡江而来却没见正主,说是不知去哪了,领兵的老九还大言不惭:“赶紧给我们安排地方睡一觉”把东厂的那种跋扈气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弘基心里有火还得憋着,令人黑狼营及常宇的亲卫安排去了城北大营金川河畔的军营,然后悻悻回府与赵子龙,朱国弼几人商议应对之策,这小太监来之前已遣数波人入城,显然是有备而来,会不会在搜集自己几人的把柄。 “即便搜集到些什么也不足为虑,咱们又无造反造反之举,无非一些是些骄横跋扈弹劾之词,能把咱们着?再说了,这当口还不信他要搞事,当真还嫌这边不够乱的啊”赵子龙冷笑道。 徐弘基微微点头,深以为然,朱国弼则苦笑摇头:“东厂的人要想整治你,还需要非拿到什么真凭实据么,一点点由头就足够了,魏忠贤当年的手段两位忘记了么”。 “如此说来,咱们还当小心谨慎些,各自收敛族人别在这当口惹事生非,想来贼军当前火烧眉毛之际,那太监没多少精力找咱们茬”徐弘基略一沉吟道:“把其注意力转移到贼军身上,自无暇顾及我等”。 “他既无心找咱们茬,为何避而不见,故弄什么玄虚”赵子龙哼了一声。 “或许去找史可法了,两位总该知道史可法这短时间在南京城中募粮之事吧,所得寥寥或许那太监知晓了,故意扫咱们面子以示不满,此时或许正和史可法会面么”。徐弘基淡淡说道。 这话让朱国弼和赵子龙皱了眉头,史可法前阵从北京匆匆而来直奔魏国公府说是要为南下援军募粮,让魏国公牵头号召城中勋贵富户响应。 然则……史可法这个直肠子读书人哪里绕的过这些只吃不吐的老油子,被以各种理由搪塞,所得寥寥。 “若那太监逼捐该当如何?”赵子龙问道。 徐弘基嘿嘿一笑:“没有怎么捐,他总不能抢吧!”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文爵”徐弘基将长子呼来:“你亲自去趟史可法府邸,说为父有事与其相议,若那太监在,便作不知”。 徐文爵领命而去,哪知尚未来及出府,便有人传报东厂的人求见,于是连忙迎近府却是春祥登门了,投了个帖子又走了。 晚间登门拜访,东厂常宇。 嘿,徐弘基三人对望一眼,看来得好好合计一番了!。 傍晚时分,开平王府东边的临街的一家客栈里,常宇悠悠醒来,却见宋洛书已经洗漱好了:“怎么醒的这么早,睡不踏实么?”宋洛书耸耸肩:“卑职一人当值,哪敢嗜睡”。 常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都说了,在这南京城本督没任何危险,掉根头发那些人都吓的腿软”。 “这是为何呢?”宋洛书不解。 “因为他们怕被本督找到把柄,更怕本督借题发挥!”常宇微微一笑,用凉水洗了脸,顿感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看了看天色:“走吧”。 “去中山王府么?”宋洛书问道。 “不”常宇摇摇头:“去开平王府”。 第1207章 认祖归宗 开平王府就是大明开国战将常遇春的的怀远候府邸,常遇春像极了当年的霍去病,骁勇善战,常直言有十万大军便可横行天下,军中人称常十万,只可惜英年早逝,即便如此仍位列大明开国功臣第二,可见其战功赫赫。 不知是否常家祖坟没埋好,常遇春早逝不说其后代也命运坎坷,两个儿子常茂和常升都不得善终而且家门中落被贬为庶民流落四方,至第五代常复被弘治寻来安置南京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至第八代常玄振在嘉靖十一年续封怀远候,从此门庭方才平稳,常家人也也吸取祖上教训,行事低调少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传到如今的十二世乔延龄连那世袭的锦衣卫指挥都不稀罕了,有人猜测是因为乔延龄不想和魏国公府多龃龉。 乔延龄虽对官衔不看重,但非常关心国事,去年全楚沦陷时他自请去九江协守,还要组织江都常氏族人练兵抗贼,不过都被崇祯帝否决了,但可见其有一腔忠君卫国之心,且史料也记载,南都勋贵多恣睢自肆,独延龄以守职称。 且其淡泊名利,崇祯殉国后,眼见南明小朝廷瞎胡闹,马士英和阮大铖乱政,一怒之下挂冠而去,隐居乡野种菜为生,贫穷潦倒甚至死了都没钱入殓,可见其气节。 自从去年毛遂自荐未遂,乔延龄便有些心灰意冷知朝廷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些勋贵之后,要能力没能力要实力没实力,指挥纸上谈兵瞎嚷嚷,特别是常家都多少年没带过兵上过战场了。 想想祖上的荣耀,赫赫有名的常十万啊,可如今……国难当头却只能在府里混吃等死,一代不如一代愧对祖宗啊!常延龄在侯府里每日蹉跎雄心已死但对国事却更加关注,邸报每期必看,又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各处战区的局势,当然以北方为主,甚至令家丁去城外长江口向拿来客旅打听。 东厂突然冒出个太监崛起速度令瞠目,战绩令人结舌,而且竟然还是个同姓,于是特别关注此人,随后各种传闻蜂拥而至听的常延龄热血沸腾,时而抚掌时而叹息,堂堂开平王之后为何就不能出此等人才,偏偏还不如一个太监,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常延龄虽淡泊名利,但对家族荣誉却是看的极重,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宁为布衣亦不狼狈为奸的气节了。 北方战乱平息了,那太监以一人之力倾半国兵力财力,几场大战将贼军同鞑子打的狼狈而逃,保北方两年内再无战患之忧,可眼下南边贼患愈烈,已经打到家门口,南京虽有兵数万,可连个会打仗的人都没有,贼军若莱也只能守城御敌,怕是连出城鏖战都不敢,甚至有可能都还守不住。可即便守得住南京城,那其他地方呢,就任由贼军糟践了么? 所以若想破敌,还得那个太监前来打援,常延龄同史可法交好,他已从史可法口中得知小太监必南下打援,而且史可法对小太监的评价特别好,好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文官特别是史可法这种性格刚直的文官不可能对一个权监有好脸色的,更别提这么好的风评。 看来这太监必有奇特之处,常延龄每日都在盘算,若其来南京周边,一定要寻个机会见上一面,甚至舔着脸让相求史可法到时引见,史可法这人实诚,只说若其来南京当为引见,至于人家见不见却不敢保证,因为那个小太监不喜欢社交,特别是文官和勋贵,这让常延龄有些失落,不过总算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费尽心思可能都见不到的人,今儿竟然主动上门了。 常宇并非直接冒然上门而是有人先行探路。 晌午刚过,侯府大门便来了个仙风道骨的道人,叩门直接怼家丁说要见常府家主常延龄。家丁虽见其气质不凡却也不可能你说见就见啊,何况如今招摇撞骗的江湖人那么多,于是便要哄他走,就在这时那道人一抬手,便见袖里冲出一团黑雾化作虎头,隐隐间竟闻呼啸之声。 家丁大骇不敢怠慢急忙将其迎入府内,连忙禀知常延龄。 常延龄闻讯略感惊讶便来大堂相见,那道人果真仙风道骨,从面相看便不似奸邪之徒心中便有好感,正待说话那道人却先出声:“贫道乃广平府吕仙祠方丈一方,见过常家家主”(注:方丈一词本是源自道家,佛入中途后入乡随俗也称方丈) 广平府吕仙祠,常延龄是听过的,但却不明白这道人登门所来为何,莫非是化缘打秋风来着,但一般人都会称他侯爷,可这个道士却叫他常家家主令人意外,于是拱拱手:“一方道长有礼了”。 李慕仙微微颔首然后左右四顾:“开平王之后出了个天纵之才,常家当兴五百年!” 果然是来打秋风的,常延龄心中苦笑,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上门,都是这一套,要不你家有灾了要么你家有喜了,反正先找个由头然后可劲忽悠着。 这年头的百姓都迷信豪门大户更吃这一套,即便有不信的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僧道,多是施舍些钱粮将其打法走。 不过这道士的话挺有意思,常延龄本无所事事便想听他扯一会打法无聊,没急着打发他,然而当李慕仙下一句话就让他惊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贫道乃东厂督主常公公幕僚”。 东厂的人,那太监的人! “常公公何在?他来了南京?”常延龄稍稍恢复神色赶紧问道,李慕仙却轻轻摇手示意其不用紧张:“督主在他处公务,特令贫道先来侯府知会一声,开平王第十四孙常宇稍后便来拜见叔公”。 什么!常延龄如五雷轰顶,蹭蹭蹭连退数步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满脸愕然看着李慕仙,堂堂东厂督主,那个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杀神太监竟然是大明开国功臣常遇春的后裔第十四孙???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霹雳,实在不可思议。 可其堂堂东厂督主自然不可能随便认祖宗啊,当然常家也不能随意因为一个人姓常你想认祖宗俺们就承认了,必须得捋捋对不对,这也是李慕仙的聪明之处,他只说是常遇春之后,并未说清其究竟哪一支。 常遇春有子常升常茂,常茂死时无子这一脉算是绝了,常升有子常继祖,然而其当时被贬云南才七岁在云南那边开枝散叶,不可能在北边留后,而常宇籍是河北,你要说是常升和常茂嫡系那绝对对不上号。 所以只能从第五世常复率族人回南京后大开枝叶。嫡系,旁系再开枝散叶就很难追究了,而且有的可能只是常家的家丁娶妻生子之后也会说是出自常遇春之后,这种事很难查的仔细。 比如去年常延龄就请旨把江都常家沙族人上千以练兵剿贼,江都在扬州那边,洪武元年朱元璋赐第当时还是鄂国公常茂于扬州小东门榆柳巷留下这支族人开枝散叶到明末已有数千之众,他们均言常遇春之后,然而常茂无后呀! 所以常宇的真实谱系根本无从查起。 “督主大人自幼丧父,家贫如洗其母养至十岁亦撒手人寰,临终之际还不忘嘱咐其乃开平王之后!后为生计不得入了宫,时常痛哭流涕大呼愧对祖宗……其如今虽已名震天下然每思及于此便是痛苦万分,时刻想着认祖归宗却又顾忌让祖宗蒙羞,特遣贫道前来闻讯家主的意思”。 李慕仙娓娓道来,常延龄五味杂陈心里却也有了个大概,嫡系长子长孙一脉不可能混到这种地步的,极有可能是哪一旁支才会如此,但也不好说,二世祖道五世祖中间常家不也都是平民么,那时的嫡系和旁系混的也没差别,为了生计也是四处奔波,保不齐或许是那是传到北边的一支,至于具体如何其幼年丧父所知不详亦无从考究,至于说回祖籍问族人,李慕仙解释:“曾去往,受兵祸牵连早无人烟”。 这句是实话,河北境内李自成的贼军席卷,鞑子的骑兵掠劫,千里白骨十室九空。 对于这么一个权势赫赫的太监来认祖归宗,常延龄一时之间也拿捏不了主意,权势谁都想依附,但太监身份的确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在这个时代无论谁家出了个太监都是家门之耻。 虽说入汪直,魏忠贤那种权势熏天的大太监,无数人溜须拍马攀附于他们,甚至恬不知耻认他做父,可表面是如此,背地哪个不在戳脊梁骨,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 可一边跪舔叫人家爹,一边暗地骂爹这种人不更可耻么,常延龄想到此处心中便释然,也知道常宇为何提前遣人来,就是不显得事发突然让他左右为难。 “吾祖上亦曾为贼,却终成咱大明开国功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常公公为生活所迫身不由己入宫亦不过为了活命,其虽为宦官却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胜过如今大明不知多少自以为是的人,其一己之力扫平贼乱立我国威,我常家以其为荣,岂能有不认之理”。 常延龄这话一出口,李慕仙便知事成了,虽不知其相认的理由是什么,但绝对有所考量才做了这个决定,于是哈哈一笑:“常门再行五百年绝非空话”。 “道长万不能欺我”常延龄郑重道。 李慕仙也正了正神色:“贫道精通周易奇数,若无把握岂能信口开河,若无几分本事拿督主大人岂能留贫道在身边辅佐,其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自有贫道相助之处”。 见他这么说,常延龄愈加好奇,他本就对常宇兴趣极大,此时岂能放过八卦的机会,于是让人奉茶,两人在堂上一个吐沫横飞,一个侧耳倾听,不知不觉天色已近傍晚,却依然意犹未尽。 “当时青州城外数万鞑子骑兵,侯爷您知道鞑子的骑兵有天下无敌之称……”李慕仙正说着青州大战,说道紧要处常延龄双拳紧握,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时官家急急跑来:“老爷,老爷,门外来了两人,说姓常应邀而来”。 啊,常延龄蹭的站了起来:“快,快,开大门迎接”。 常宇站在常府大门外,见家丁进去通报后很快侯府大门打开,十余家涌出便知事已成,而他竟也有些紧张,整了整衣衫便见李慕仙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连忙迎向前去拜倒:“开平王十四世孙常宇给叔祖磕头了”。 常延龄快步向前探手将其扶起,虽有心里准备却依然免不了一惊,怎么会如此年轻,星眉剑目面如冠玉,一身杀伐之气若隐若现哪里有一丁点儿太监气质,更想像先祖那样的军中悍将,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一伙骗子。 “常门有此后人,先祖当以为豪,吾辈亦以为荣,常公公请”。常延龄先前听了常宇的赫赫战功早就佩服不已,如今见了人一表堂堂顿生好感,一时忽略了其太监身份。 “叔公呼我常宇便好,此为家事不敢当请”。常宇赶紧拱手道,他给自己便的身份是常遇春第十四世孙,小常延龄两辈。 票票票 第1208章 暴打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常宇幼时家贫不得已入宫为太监,为祖上蒙羞只口不提出处,而今已成大明东厂督主位高权重自少不得寻根问祖,这都是人之常情。 而怀远侯府上下不管是寻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都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之态,将其迎入侯府奉为上宾,常延龄寥寥几句其谱系,常宇以年幼父母早逝只知父亲叫常怀宗是常遇春第十三世孙,余下则记不清了。 这根本就无从考究,常延龄也一句带过,言之随后将会为北支续谱又带着常宇去了家庙给祖宗上香磕头算是归了宗,一番折腾下天已近黄昏,便令设宴,却被常宇止住。 今晚尚有军机要事商议,请叔公同往。 常延龄自视清高看不惯南京城那些勋贵的德行平日少于之来往,便是魏国公其亦不喜,但闻常宇言之军务却无法推脱,知事关国事正是其所忧也,便备了马车同常宇前往中山王府。 此时中山王府前可谓门庭若市宾客如云熙熙攘攘,车马家仆少数也有百余,一度将府前大街挤得水泄不通,引得周边百姓都好奇不已,莫不是中山王府今儿有什么喜事要大宴宾客? 的确是有事,但是不是喜事暂时还不好说。 话说午后春祥前来投帖,徐弘基得知常宇回来拜访连忙着手迎接准备,同时和两个死党商议应付之策,然却在傍晚时有大批宾客登门,来者皆为勋贵,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等等十余人。 徐弘基很是意外,随后便得知全是东厂投帖,让其晚间来中山王府议事,这让徐弘基很是讶然,心道难不成那太监要一锅炖了。 来者便是客,徐弘基令长子招待诸人,将其一一迎进大堂奉茶,然后又令管家杀猪宰羊准备晚间宴席,一时间府内忙作一团,为数年少有之事。 十余勋贵在堂上喝茶闲聊,话题自然始终围绕的这东厂太监来南京要干嘛,将诸人邀至于此又是想干嘛,有心思敏捷者则言,或许要给咱们放血了。 有人则一脸不屑,放血?难不成全把咱们给捅了。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甚至吵到脸红脖子粗也有,这时有人出面打圆场,以那太监传闻中的行径,来着自是不善,但咱们不要先自乱阵脚,有魏国公在这呢想来太也不好太过分。 论爵位国公最大,论实力徐家最大,所以南京众多勋贵都唯其马首是瞻。 徐弘基这事也出面稳定人心,见招拆招,知道咱们抱成一团同进退,那太监讨不了什么便宜,至少咱们也吃不到什么亏。众人附和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外间传报,兵部尚书史可法和吕大器同来。 众勋贵闻讯脸上似笑非笑。 史可法本是南京兵部尚书后调入北京,吕大器本为南京兵部右侍郎,又是江西,湖光,应天,安庆(崇祯十六年特设四省总督,治所在九江)总督,在史可法调往北京后,其升迁为南京兵部尚书(历史上,其在南明时才担任兵部尚书,此时应在九江) 这俩人许多共同点,兵部尚书,钢铁直男,不善迎合为勋贵所不喜。 虽不喜,但人家毕竟是兵部尚书,特别是史可法调往北京后跟着小太监镀了金资历见涨,加之吕大器身为应天总督而且去年先在武昌和张献忠打后再九江与百旺部打剿匪经验丰富,如今贼军临城自以他为大。 待两人入堂后众人起身寒暄,史,吕二人一一还礼,但脸色却不善,只因这数日来无论两人如何动员,这些勋贵都不为所动,不买账。 天色渐黑,众人堂上闲话却左右等不来那太监上门便有了闲言风语,侯府管事前来问何时开席,徐弘基也有了不耐烦,却只得言之再等等。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众人已无了耐心,心道会不会这太监架子也太大了,当真自己魏忠贤了么,魏忠贤把持朝政近七年根深蒂固方有后来的嚣张跋扈,小太监才多久几个月而起,底蕴不深就不怕被人连根拔起了? 正不耐烦时,外间传报,怀远候常延龄来了。 众人赶紧起身相迎堂外,常延龄虽平日不喜与他们交际,而且此时手里也没啥兵权和实权,但人家祖上是可是大明功臣排名第二个常遇春,是封了王的而且和徐家一样一门出了两国公,后虽被废但常家依然是国公之下侯爵之首。 所以南京城这些勋贵们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常延龄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刚至殿前便见众勋贵出堂相迎,连忙拱手寒暄,脸上那种骄傲是发自内心的,这就是祖上挣来的荣光呀:“常侯爷莫非也是那太监相邀而来?”朱国弼开口问道。 “看来诸位也是了……”常延龄话没没落音朱国弼就哼了一声:“这太监摆的谱够大的呀,将南京城勋贵全邀至此,自个却……”话没说完就被常延龄身边那少年打断,你是何人? “无礼”朱国弼轻斥,他以为这是常延龄子侄。 “这位是抚宁侯第七世孙朱国弼朱侯爷”常延龄刚张口就见身边一道人影朝朱国弼扑了过去,一脚将其踹到:“马勒戈壁的,老子何止谱大,脾气还大着呢”说话间常宇挥拳如雨将朱国弼打的满脸是血,事发突然众人尚不及反应,见朱国弼被打倒后赶忙来拉扯其中不乏喝骂声。 “东厂督主在此,谁敢无礼”就在这时春祥和宋洛书带着几个番子冲到大堂门口,唰的将刀拔了出来,瞬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盯着常宇身上一脸愕然。 这少年竟是东厂那个大太监,其脾性竟如此暴戾,上来就将一个侯爵打趴在地。 常宇将朱国弼打的晕死过去,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抱拳四顾:“本督常宇见过诸位爵爷,公事缠身让诸位旧侯了请多担待”。 这,呃,呃,众人赶紧慌里慌张的还礼,徐弘基拱手道:“公务要紧,公务要紧,常公公请上座”又让门口管事的赶紧准备开席。 “不急”常宇止住他:“先谈完公务在开席不迟”说着走到晕死地上的朱国弼身边短息在其人中掐了几下,朱国弼悠悠醒来又惊又怒却不敢再说话。 “朱侯爷,你是要去医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常宇轻笑,朱国弼看了看向徐弘基见其对自己微微点头,便道:“无碍,且本侯爷还想知道为何白挨了顿揍”。 常宇笑了:“你放心,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第1209章 骄横至极 大堂之上,安静的落针听声,诸勋贵各怀心思眼神在常宇身上扫来扫去,这太监虽年少去气场实在强大睥睨之间令人胆寒,虽端坐不动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气汹涌澎湃。 传闻他嗜杀,有人屠之称看来不假了。 只是他上来就暴揍朱国弼这又是为何?莫不是来个下马威?但这也太跋扈了吧。 便是史可法和常延龄也想不通常宇为何这么做。 其实常宇打朱国弼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只因他欠揍,十分的欠揍! 话说崇祯帝殉国之后,南明小朝廷成立,第一个皇帝是开封那个大肥猪的儿子小蠢猪朱由菘,这货在位虽只有一年却将南京祸害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他在位就只干了三件事,任用奸佞,选秀女,玩女人,除此之外没干过一件正事,其无心朝政由刘泽清,马士英,阮大铖,王铎把持,排斥史可法,吕大器等一帮忠臣,选完秀女选歌女,选不到就抢,弄得南京城人心惶惶,连夜嫁女,而为其专门搜罗美色的其中就属朱国弼最卖力。 朱由菘在太原时已经被常宇给秘密处死,朱国弼这种狗腿子死罪虽可免但绝对不轻饶,暴揍他只是开胃菜,也仅算是替寇白门出口恶气,寇白门虽是娼门世家出身但嫁给他的时候可也是个清白身子,然却被辜负玩弄背叛,终弄成了一个变态结局极为悲惨(寇白门后来性格变得极为偏激喜欢玩重口味成了字母圈的了)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初,朱国弼被起提督漕运镇守淮安,加太子少保,不过这会可能是受常宇的蝴蝶效应,并未去淮安还在南京醉生梦死。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诸位既为功臣之后责任更重,如今贼人顺江而下逼近南京,当如何应对本督想天天诸位的意见”常宇拿着茶盖不停拨着茶水斜着眼扫了一圈,将目光停在徐弘基身上:“南京以魏国公为首,国公爷您先说”。 徐弘基轻咳一声:“数月前贼军号称二十万顺江而下势如破竹,如今已至南京门户芜湖,其势不可挡,吾以为当……” “等等”常宇突然打断他冷冷一笑:“贼军号称二十万,实际兵马多少?其势不可挡是道听途书还是国公爷挡过之后下的断言,还有其已至芜湖还是已破了芜湖?” “呃,这个,这个”徐弘基略显尴尬和赵之龙等人对视一眼,磕磕巴巴道:“贼军号称二十万自有吹嘘成分,但以其进军速度来看能这么快连下数城兵力应当不下十万吧,此时已经打到芜湖了自也是势不可挡了,而据报贼军相逢数千已至芜湖境内”。 哦,常宇似笑非笑:“也就是说这都是魏国公的推测而已”说着话锋一转:“若其先锋不过数千,为何不发一兵前去芜湖打援,是害怕不敢去呢,还是说在这看好戏呢?” “吾……”徐弘基刚想反驳,常宇却不容其开口:“据本督得到的情报,贼军已破芜湖!” 众人一惊,常宇冷笑更浓:“近在咫尺却连敌情都摸不清,论你失职之罪不算冤枉你吧”。 “常公公!”就在这时,被揍成猪头刚止住血的朱国弼一声低吼,蹭的站了起来:“魏国公为南京守备可不是芜湖守备,再者贼军势大与其硬撼不是上策,当以南京城防据守才是,南京成高墙厚贼军想打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这叫以攻为守以退为进” 哈哈哈,常宇大笑而起,抬手指着朱国弼道:“你这等屁话纯属找揍,芜湖是不是属于南直隶,既然属于就有保护之责,眼见其陷入敌手见死不救还不叫失职,还有你他妈的一个猪头可曾打过仗,还在本督跟前指手画脚,什么上策下策的,这年头还有什么城是贼军打不下来的,南京城铁铸的啊!” 劈头盖脸一顿骂将朱国弼气的浑身颤抖,却不知道如何回击或者说不敢回击,但有人却坐不住了,赵之龙愤然拍案而起:“堂堂将门之后,岂容你随意辱骂,就不信这大明能被只手遮天,没王法没天理了”。 赵之龙真的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这小太监如此跋扈,带头第一个发飙,哪知迎来的却是常宇抓起茶碗直接朝他砸了过去:“天理,王法,尔等眼里何曾有过天理和王法!” 赵之龙侧头避过却被溅了一身茶水又烫又狼狈,指着常宇:“你,你……吾等联名上折子参你一本,就不信皇上会纵容你这般放肆羞辱勋贵之后……” 堂上顿时喧闹起来,有人附和有人劝慰,徐弘基端坐不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看着史可法和常延龄拉着要暴起的常宇低声说着什么。 “常公公召集吾等来此到底是来议事还是示威来着,若是商议军务咱们就就事论事,若是来耀武扬威吾等则不奉陪了,倒也要看看常公公能不能只手遮天将吾等全给法办了!这”是一人逼视常宇朗声道。 常宇眉头一挑:“你是何人?” “诚意伯之后,刘孔昭”史可法低声说了句,常宇哦了一声:“你还算识大局,便给你个面子”说着抬手一指赵之龙:“尔再敢出言不逊,那猪头就是你的下场”。 噗,赵之龙和朱国弼两人顿时气的要吐血,说实话常宇刚才也想暴揍赵之龙的,因为他和朱国弼是一个德行,弘光时期狼狈为奸沉迷酒色。 也许会有人疑惑,常宇虽不耻如今的勋贵,但在北京时也不会这么的骄横怎么到了南京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他飘了么? 不,是他实在气不过南京的这帮渣渣! 要知道南明刚成立时,虽然朱由菘这个猪头无能无德,可南京城里有兵几十万城高墙厚又有长江天险,清军来时哪怕是让士兵一人撒泡尿也能让长江决堤淹死他大半人马,然而呢?和张学良一样,不抵抗投降了! 您没看错,清军临城前的晚上朱由菘还在灯红酒绿,听到清军来了带着十几人头偷偷的逃走了,而眼前这帮勋贵立刻就做了个决定,出城投降! 能不气么!但凡拿出一点点勇气和清军干一场,或许历史就要改写了。 历史没有如果。 刘孔昭的话,让常宇和众勋贵都找到了台阶下,堂上众人各怀心思又重新落了座,常宇环顾四下便道:“这当口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时,扫不干净的,你们以为贼军来了,关上大门守城就没事了么?即便贼军打不下南京城,但若其围城不去盘踞周边,难不成你们就一直龟缩不出了么?就算南京城再大,你们又能耗的了多久?”说着苦笑摇头:“现在要的壮士断腕的魄力,要打出去,他们从哪里来就将他们打回哪里去,或者直接当场打爆他们,否则你们只有两条路,被困死或被破城!” “可是常公公不是率数万兵马来援……”灵璧侯汤国祚一开口常宇就火起,咬牙切齿道:“东瓯王(汤和)有你这等后人,若有灵该气的敲棺材板才是,合着你们的命值钱可以躲在城中看戏,本督那数万兵马的命贱,活该为你们挡刀挡抢”说着逼视徐弘基:“贼军破芜湖你们尚且不知,本督带了多少兵马倒摸的清啊”。 常宇这话让诸人顿感无地自容,他虽骂的是汤国祚却打的一众人的脸。 张口轻则挨骂重则挨揍,这太监性格偏激阴鸷让堂上众人心生恐惧,霎时又没人敢吱声了。 “既然无话可说,那边听听专业人士怎么说”。常宇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吕大器,吕尚书把您知道的说来听听,语气已是亲和多了,让吕大器自己都有些意外。 第1210章 局势 吕大器去年原本在九江和左良玉联手敢张献忠,终将其逼入川,然后左良玉就打进武昌闭门自肥旁观局势顺便牵制盘踞在荆襄一带的闯贼麾下袁宗第部,而吕大器则坐镇九江牵制盘踞在深山德安县的白旺部。 德安在崇山峻岭之中,进入容易出来难,左良玉曾数次入山清剿都铩羽而归,反正是打一次败一次最后索性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吕大器了。 左良玉人多势众都干不过,吕大器单枪匹马的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起牵制作用不让其顺江而上和荆襄一带的袁宗第汇合就行,这样一来白旺部在德安县划地为王日子过得也是极其滋润,后闻李自成出兵东征便与其打个配合,倾巢而出东进鄱阳湖畔然后顺湖边行至长江岸,顺流而下破湖口,彭泽,这时吕大器才惊觉,亲率兵马阻拦却为时已晚。 如同李自成东征时一模一样,白旺下一城便裹挟流民百姓而行,号称大军二十万杀气腾腾让前方州县闻风丧胆,其速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当时常宇在北边收拾清军的时候他才刚抵达望江县,如今才多久竟已破了芜湖逼近南京了。 简直一样的套路! 吕大器见跟在后边是极其的狼狈,贼军每下一城便留守数百人,便是这数百人的城都极其难攻,他兵马本就不多,待你收复一城后贼军早又拿下好几个了,远远将其甩在后边,而且他又不敢将战线拉的太长,怕九江有闪失。 不过此时吕大器已窥破白旺的心思,决定不在跟在其屁股后边啃骨头,留部将守九江自个率亲兵抄近路急行绕到贼军前头先行到南京求援,让徐弘基出兵拦截,因为他知道此此时安庆府,庐州府太平府都兵力空虚,无兵可挡。 但徐弘基等众勋贵以南京城为重,拒不发兵,让其愤然又无奈。 按理说他是四府总督南京也在其管辖之下,然则兵权不在手没鸟用,只能望京城上折子。 “此时贼军已和数年前大不同了,以往是以掠为主,抢了就跑回山里总归是个贼,而如今他们是以建立政权为主,入城之后少杀戮,建伪政任伪官”吕大器苦笑摇头:“他们有了野心,想要大明的天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吕尚书说点贼军实料”常宇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吕大器清了嗓子继续说道:“贼军本是顺江东岸而下,毕竟渡江不易,但望江县那儿有支流江滩较浅贼军便渡了一部分兵马轻松取了望江后,继续北行至于安庆,或许他们只是过境掠夺,却没想到安庆却……”说着叹息摇头,一个府城这么轻易失守,那里边绝对有问题了,甚至是官员自己开门投降的。 “贼军或许都没料到竟然能轻松取了安庆城,这可是座府城啊,白旺亲自率精兵入城经营,同时遣部将沿东岸继续北上,随后又破了池州府城以及铜陵,又入芜湖,而或许其不想兵马太过分散,长江西岸拿下安庆府后,并未向北侵入庐州府”。 “那是张亮之功!”常宇哼了一声,他统领锦衣卫和东厂两个情报部门,知道的情报自然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多,安庐巡抚张亮在安庆失守趁乱逃出回庐州然后组织一些兵马和民勇欲反攻安庆,才让白旺放弃两岸同时北上的打算,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东岸战事进展神速已逼南京城外,就没必要在西岸耗着,集中兵力若将南京破了,这周边小城还重要么,到时候还不都得排着队乖乖来降。 “以你之见贼军兵力几何?”常宇问道。 吕大器略一沉吟道:“二十万只多不少”堂上众人骇然,有几个看向常宇的神色亦有挑衅的味道,都说了二十万了吧,你他妈的还不信,二十万大军啊,你牛逼你去打呀。 整个大堂上也就常宇神色如常,轻轻抚着茶盖淡淡一笑:“吕尚书是连那些流民都算在一起吧”。 吕大器点点头:“为贼所胁与贼又有何异”。 常宇嗯了一声:“是没什么区别,但区别又大了”众人不解,他又接着道:“虽为贼人裹挟然行事却与贼无异,可打起仗来又简直就不堪一击!” 众人各自低声窃语,常宇环顾一周:“当初本督在太原被闯贼围城有四五十万人,然其主力兵马才不过四五万而已,余下的仅不过摇旗呐喊助威罢了,可那又如何,一刀下去摧朽拉枯” 四五十万!徐弘基等人又是一脸骇然,传闻里围太原城的贼人有百万,小太监也是那一战成名,虽知有水分但想着几十万人围城那场面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虚张声势罢了”常宇冷冷一笑话锋一转看着徐弘基:“南京兵马几何?” “六万有余”徐弘基吐口而出,常宇敲了敲桌子:“本督问的是实额!” “实额便是如此,难不成常公公以为吾等……”徐弘基有些激动,常宇不待他说完就嘿嘿的笑了:“本督当下最紧要的是平乱剿贼而非查贪腐吃空饷,难不成国公爷是逼着本督现在就查么,说句实话就这么难么?” 徐弘基还要嘴硬,常宇却抬手一指赵之龙:“你协守南京亦知内情,本督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否则秋后查账的时候别怪没留情面!” 我……赵之龙一怔,赶紧看了徐弘基一眼,见其脸色发青,于是舔了舔嘴唇:“别说南京,放眼整个大明哪儿有实额的”。 “甭扯别处,说南京城如今实额多少?”常宇厉声道,赵之龙心神一震:“总该有三四万吧”常宇扭头看向吕大器,见他微微点头:“抛去老弱病残及空缺,四万还能凑凑的”。 “那余下的两万,估摸着在座诸位都有份吧”常宇这话一落音立马引起群愤:“岂有此理,简直血口喷人”便是常延龄也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因为常宇惹了众怒,还是想自辩清白。 “常公公,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整个南京城的勋贵得罪了,所为何?”一直很少说话躲在后边拿别人当枪的徐弘基终于坐不住了:“凡事都要将证据,你虽执掌东厂战功赫赫,但如此目空一切羞辱吾等,那吾等当真要在皇上那儿讨个公道了”。 “公道自在人心!”常宇微微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既知本督执掌东厂,便也应知查这么点事对东厂来说并不是难事,只要本督想,一天之内都可以查出个清清楚楚,本督还真不怕牵连多大,一狠了心连根拔,这事东厂做的出来,想必诸位也认同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你是谁再牛逼但只要是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上,崇祯帝就是老大,而东厂就是他的刀,他若想砍了谁只需抓到你把柄就能动手。 不管你是国公还是藩王,那些因罪被贬被削爵甚至被处死的还少么?加上有魏忠贤这个前车之鉴,东厂想扳倒谁都不难,常宇的话也说明白了,我不怕你们,哪怕你们一起上!除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先把我做了,但结果呢,你们就等着一个个家破人亡吧。 “军情紧急,当务之急是如何退兵平贼,查贪腐之事暂时不提日后再议”刘孔昭又出来打圆场了,众人多附和,常宇嘿嘿一笑,这谋士之后果然心思油的很,便看向刘孔昭道:“以诚意伯之见,当如何退敌?” “呃,这个……吾未曾领兵不敢胡言,还请常公公指点”刘孔昭敞亮的很,常宇便也不也不藏着掖着了,起身背手踱步环顾众人:“四万兵马能凑凑,那这粮草也该凑凑了”。 来了,来了,徐弘基和赵之龙对了个眼神,果然所料不错,他来南京就是为粮草而来。 第1211章 三日之限 南京是大明两京之一,兵防之事向来都是重中之中,加之富饶之地,粮饷并不短缺,所以小太监是为那数万援兵要的粮草,徐弘基几人先前也商量好了,出血是不可能,但每个人必须也得拔根毛意思意思,所以听常宇这么说兵不意外,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常公公率部千里来援,粮草自然由南京供给,不过南京所存并不甚足,但会倾尽所有”徐弘基淡淡道。 “本督喜欢国公爷的这句倾尽所有”常宇看着他似笑非笑:“官仓所存足与不足都不重要,慷他人之慨也没啥意思,本督要的是在座诸位的尽心尽力”。 “魏国公府捐银千两,粮千石聊表心意”徐弘基第一个发话,余下人刚要跟着说就见常宇冷笑摇头,一字一句道:“国难当头,你们这些食君之禄享尽荣华的勋贵之后要有所担当,本督要的不是们的聊表心意,也不要你们倾尽所有,只需尽心尽力便可,千两千石打法要饭的么?” “吾等虽享荣华那去是祖上卖了命赚回来的,又有何不当之处,常公公何故拿来揶揄,又以此强人所难!”赵之龙又发难了,很多人又跟着起哄,于是常宇又砸了他一茶杯,这次正中准头将其砸的头破血流,指其大骂道:“尔祖上卖命该享了那荣华富贵本督何曾悱恻一句,但你为朝廷做过什么?就靠祖宗挣的那口饭还吃出优越感了么,朝廷养尔这许多年,给这了多么富贵,如今当用之时让你尽些心力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常公公你到底意欲何为,一再出手伤人,太过骄横无礼!”徐弘基再也坐不住了,这太监实在变态的很。 “本督意欲何为?简单的很,三天内,在座的每个捐银不得低于十万两,粮不得低于万石,同时号召全城募捐,否则南京破城指日可待”!常宇大声吼道。 徐弘基的吼声比他更大:“自古就没听过有强捐一事,十万两非同小可你张口即来如此所谓与贼何以,便是没了你在,吾等也能守南京城不失,且吾等要联名参你一本!” 对,参你一本! 堂上诸人大怒,纷纷嚷嚷起来,说实话十万两对徐家来说真不是事,可对其他的人来可就不一样的了,有的虽有爵位在身,未必就多有钱,特别是这么多现银。 “参,尽管参!本督只给三日之限,且看看是尔等参倒了本督,还是被本督查出有作奸犯科之事,本督会查一个扳倒一个,且看输赢吧”。说着拂袖而起:“怀远候和两位尚书大人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吃酒?”说着朝外边走去。 众人被其一番话吓到,又见其要离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徐弘基也是左右为难,而常延龄和史可法,吕大器却已起身随常宇走了。 “常公公且慢!”堂上诸人一时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常宇却被堂外以少年叫住:“凡事好商量,常公公不必动怒”那少年微微一笑,常宇眉头一挑,突然道:“你是徐文爵?” 少年赶紧拱手道:“正是”。 “你以后小心点,不老实的话本督一定收拾你”常宇抬手在徐文爵脑门一指,将其戳退了三四步,一脸愕然怔在当地,而常宇已同史可法三人去了。 “常公公留步,常公公……”刘孔昭和徐弘基终于反应过来了,快步追了出去。 “休要再聒噪”常宇转身厉声逼视二人:“三日,咱们三日见分晓,看看是你们这些大明勋贵的脖子硬,还是我东厂的刀快”说完转身离去,徐弘基和刘孔昭一脸愕然怔在当地。 “十万两是不是太高,打这场仗当真需要这么多粮饷么?”在去往怀远候府的路上,马车里常延龄低声问常宇:“你是气不过他们贪得无厌要他们吃多少吐多少,还是打仗真的要花费这么多?” “两者皆有吧,但打仗真的是很花银子的”常宇苦笑,大明和李自成干了十几年具体花了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但他记得一个数据,清嘉靖,白莲教造反,清廷打了九年动用十六省兵马一共花了两亿白银!!! 李自成造反已在十年以上了,能把大明拖到国库空虚可见绝对不止两亿! 除了常规的工资伙食外,战前激励士气战后封赏抚恤都需要用银子砸,一场上了规模的仗动辄都是十万起步,遇到攻城或者守城那种至关重要的仗,随随便便就得几十万,没银子谁为你卖命! 古往今来,打仗都是砸银子。 开平王府内张灯结彩,常延龄设宴款待贵客,除常宇外还有史可法,吕大器,席间多议军务偶闻常宇乃开平王之后,史吕二人略感惊讶,怪不得其入南京后直奔这儿,怪不得与常延龄亲近携手同去魏国公府,原来人家是同族至亲,自然又少不得一番恭贺之词。 “以本督所见百旺如今剑指南京,但未必意在南京”言归正传,常宇眉见略显凝重,史吕二人不解:“督主大人的意思是?” “白旺部虽声势浩大,然其主力不过二万余,余下皆为附庸不堪一击,但其却将战线拉得太长了,从九江至此南京大小十余城令其首尾难顾,而且他自己心里或许对打南京并无把握,之所以还发兵前来,一作庆幸之想比如能像取安庆府那般占了便宜,二来则是故作如此令官兵将兵马部署南京周边,不敢深入,这其实和闯贼东征的目的是一样的”。 “督公的意思是他想要巩固安庆在那儿长久经营”吕大器眉头一挑,常宇轻笑道:“吕尚书先前不也说了,贼人如今已非往昔,他们是想建立政权,那白旺自也不甘心守在山窝里那一亩二分地了,安庆乃府城紧邻长江资源丰富又在九江与南京之间,若在这儿经营好了,那可就不是您和左良玉牵制他们了,而是他们反过来牵制你们了”。 吕大器点点头:“安庆紧邻霍山,进可攻南京,退可入山,当真难缠!”说着抬头看向常宇:“如此说来这场仗该如何打?” 常宇略微沉吟道:“白旺为巩固安庆地盘,必然会倾尽兵力作势攻打南京或者在周边耀武扬威阻止官兵南下,所以总归避免不了一场大战,本督打算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南京出兵二万迎头而击,第二路则是本督所率援兵分而为二,一路渡江侧击,一路沿江西岸直奔安庆府”。 史可法和吕大器听了点头不已,常延龄虽不懂军事却也听的津津有味,心中对这个常家的后辈愈发喜爱,虽说脾气暴躁了些性格偏激了些,但小小年纪排兵布阵却是老练的很哟。 “南京出兵两万,督公准备由谁挂帅?”吕大器略显担忧,南京兵权在徐弘基手里,若由他挂帅但其并无实战经验,若由他人挂帅由恐被架空。 常宇笑了:“徐弘基几人一心想着在城里观风看戏,本督偏偏不遂他愿,必须出去打仗,但却还轮不到他挂帅,这帅印还得由吕尚书掌管,纵观南京也唯您有这资格。而且不用担心兵权被其架空,本督自有法子收拾他们”。 吕大器点点头,史可法却问道:“若其不从呢?” “那便是本督求之不得之事,常宇冷笑,本督奉旨督军平乱有调用南直隶将帅兵马权利,若其违令则给了本督一个大大的把柄,仅这一条违抗军令便可让魏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 史可法和吕大器对视一眼,这小太监果然心狠手辣记仇的很,时刻想将这些勋贵给扳倒,莫非是皇帝授意? “那粮饷之事……若是三日不兑现,督公总不能真的在南京城和他们耗下去吧”吕大器是带兵打仗的人,自然知道粮饷的重要性,手里没粮食没钱你打个求啊,但眼前局势已不容他们再耗下去了,不说贼军主力逼近南京,便也不容其在周边祸害啊。 “放心好了,本督数月前已遣人来南京开始搜集情报信息,如今东厂的小本本上谁家有什么龌龊事都记的清楚着呢”常宇嘿嘿一笑,“根本用不到三天,最快明儿就有消息,除非他们真打算和我鱼死网破”。 未雨绸缪,能在数月前边开始动作,这小太监手段实在令人恐惧,但常延龄却愈发觉得这个侄孙可爱的不得了啊,太尼玛给常家挣面子了。 瞧其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常宇笑道:“叔公在南京城里也呆闷了吧”。 常延龄一怔:“呃,是有些”。 “那烦请叔公协助吕尚书去斗一斗那贼人如何?”常宇轻笑,常延龄拍案而起,大喜于色:“吾所愿也,吾所求也!” 要知道常延龄不管是出于操心国事还是自身原因,他都很向往能像祖上那样率兵打仗,这也是为啥在去年他先是请求去九江剿匪后又请旨练兵族人,可以说率兵打仗的心思比那唐王朱聿键一点儿也不差。 如今闻常宇之言,遂了心愿怎能不喜。 夜色渐深,诸人兴趣不减扯宴换茶闲聊不止,就在这时有人通报外边来一个尼姑说是找常宇的,常延龄几人一脸愕然,常宇赶忙解释应该是自己的亲侍来了。 尼姑当亲侍,这……果然重口味啊。 素净带着莲心来了,看神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常宇问了也不说,莲心则道:“师傅在魏国公府打了一架”众人愕然。 …………………………………………………… 四章,量足,心里有点数啊,票票走走 第1212章 搞事情 素净在午后带着莲心去逛南京城,女人的逛街潜力是无限的,这一逛就到了天黑方才意犹未尽应约去了魏国公府,而那会常宇刚刚离开,素净便令人通报,家丁问她找谁,其则不耐烦的说通报便是。 本以为一说有尼姑找常宇自知是谁,可是常宇不在啊,徐弘基等人正憋着一肚子火,听说外边有尼姑登门少不得大骂晦气,都尼玛啥时候了谁他么的有心思施舍,便将家丁痛骂一顿,令其赶走。 家丁挨了顿骂心中自然也是有火,对着门外的素净师徒是破口大骂言语极尽粗俗。 哎呦我去,这下捅了马蜂窝,素净本就脾气火爆性格偏激,便出手将其暴打一顿,其余家丁闻讯来助皆被其打趴,心中愈发气愤便带着莲心闯进去想问个明白。 国公府太大她师徒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谁拦揍谁,府上虽有家丁护卫,然哪里是她对手,长剑一出碰者即伤,数十人一时无人敢向前,只是将其围住,听到动静的徐弘基等人前来问个明白,却见一个持剑尼姑带着一个绝色少女,顿感疑惑。 便问其来意,素净已动了真火只问:“为何出口伤人?” 莲心则乖巧道:“俺们是来找督公常大人的”。 原来是找小太监的,可一个尼姑找太监干嘛,众人疑惑更甚,该死朱国弼见莲心国色天香顿生了邪心言语间也猥琐起来:“你找个太监干嘛,不如跟了本侯爷……”话没说完便见一道寒光闪来,耳朵一痛被削掉一块肉,若非旁边护卫出手,恐怕整个耳朵都要被削下来了。 “不得无礼”还是徐弘基识大局,这尼姑既然和小太监有关系便动不得,便好言安抚,言之常宇已离去应该是去怀远候府了,素净见其到了歉,加之对方毕竟都是大人物不敢太过放肆,便领着莲心离开。 莲心微微到来将这番说了,堂上几人一脸愕然,这尼姑性子如此火爆,又如此大胆竟持剑闯国公府将一个侯爷给刺伤了……这,只恐会连累常宇落下了把柄。 “好,好!”常宇抚掌,看着依然闷闷不乐的素净道:“本督当为你记一功”。 史可法几人又懵逼了,便是素净也一脸惊讶:“记什么功”。 “记你那一剑之功”常宇哈哈大笑:“刺的好,刺的好啊”。 素净心中不安,咬了咬嘴唇道:“来的路上我想过了,此举甚为莽撞是否会给大人带来非议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若是牵连了大人,我……” “不!这一剑刺的很好,非议自是免不了的,但剑是双刃,本督落了把柄他们何尝不是!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可为备用”。素净也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只是觉得既然你说没事心里便松了口气:“我们还没吃饭呢”。 夜,寂静。 常府偏院花藤下,常宇和春祥几人围坐石桌闲聊,莲心送来瓜果侧身在常宇身边低声道:“师傅在房内哭了”。 最难捉摸女人心,常宇自然不知素净为何哭,她这样的江湖女子有太多可哭的理由了,当然常宇也不会去探究原因,只是对莲心道:“你去好生劝慰,别惹她生气”。 莲心应了回房,常宇长叹一声,看了一眼李慕仙:“问吧,看你也快憋不住了”。 李慕仙嘿嘿笑了:“贫道不解今日厂公为何一反常态如此暴虐,是故作姿态还是另有原因?” “都有”常宇取了块西瓜边吃边说:“这帮人在南京待的太舒服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真以为自己就是南京之主了,本督此番就是要使劲的打脸他们,让其明白谁才是天下之主,谁说话管用”。 “可这下只怕督主的再难洗掉跋扈之名了,待道秋后会有好厚的账本呀”李慕仙苦笑摇头,常宇则不以为然:“其实这样不挺好么,你给他们客客气气的说话谁他么的鸟你啊”说着抬头看星空:突然间好似理解了魏忠贤,也知道其为什么留下了这么大的恶名,哎,果真应了一句,身在其中方知其味啊。 李慕仙微微点头:“看的出来他们早就抱成团做好应对大人之策,您这么一套乱拳打来,其势已乱或许更好掌控”。常宇哼了一声:“本督并无要掌控他们的心思,只想让他们捐钱捐粮杀贼报国而已”说着扭头对旁边的宋洛书道:“洛书去你堂城西军营让老九搞点事”。 啊,宋洛书和春祥都是一怔,还要在军营里搞事? 还是李慕仙反应快:“请将不如激将,这边的士兵久不经战事,需要刺激一下军心了”。 魏国公府的酒宴还未散席,常宇人虽去了但留下的那句话却还压在众人心上,徐弘基令管家开席上了酒菜与众勋贵商议对策,席间自是免不了先将常宇祖宗十八代痛骂一番。 比之魏阉犹甚!这是他们对常宇的统一评价。 暴虐,喜怒无常,霸道独断,桥横跋扈,简直就是条疯狗,皇帝怎么会重用这种人。 或许这世道,只有放出这样的疯狗出来乱咬才能有些见效,皇帝如此想必也是道了山穷水尽,死马当活医了,却不成这偏方竟然还有了疗效,酒宴上诚意伯刘孔昭心里默默想着,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早先传闻只是这太监能征善战,嗜杀骄横,却没成想到竟骄横如斯,两个侯爵说揍就揍。 挨了揍的朱国弼和赵之龙还在满嘴酒气放声大骂说着些此仇不报怎么怎么滴,老子回头怎么怎么滴的狠话,徐弘基却紧皱着眉头:“报仇的事稍后再说,眼下这三日之限如何应对?”东厂的人想找茬太容易了,因为谁身上都不干净。 “联名弹劾他,就不信皇帝要再弄出个魏忠贤了,那就是与天下人为敌!有前车之鉴就不怕皇帝还一意孤行!”有人大呼道。 “那也是日后之事,只问当下该如何?”徐弘基长叹一声。 “十万两银子我们哪里去弄,砸锅卖铁啊,他这摆明就是抢劫啊,你们谁有谁给反正我没有,我当要看看让如何将我汤家给灭了”先前被常宇扫了面子的汤国祚叫嚣着,徐弘基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若传到他耳朵里,或许第一个那你开刀”,汤国祚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夜,南京城里注定很多人彻夜难眠,但常宇却睡的很香甜,历史上将南京城糟践的一塌糊涂的几个主犯,朱由菘,马士英,阮大铖都被他做掉了,还有一个大学士王铎如今还在江湖上漂泊呢,只怕已没机会入朝了。 翌日一早,常宇起了个大早洗漱后取给常延龄请安,这让常延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对外人拳打脚踢跋扈的很,在自个家却是尊老爱幼的知礼后辈,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正吃早餐时,家丁来报诚意伯刘孔炤求见。 第一个竟然是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祖上刘伯温就是军师机智多谋,这刘孔炤南明史记载《南明史》中评价:“倾侧机辨,遇事风生”说白了就是这帮人的智囊,由他出头是最佳人选。 “让他去军营候着”。 军营?侯府门外刘孔炤皱眉,看来军营里的乱子他亦知晓了。 就在今儿一大早,昨夜留宿魏国公府的他便听到了消息,军营发生多起斗殴,少则数人,多则十余人,乃小太监的亲兵与南京京营士兵发生了冲突,数十人受伤,险些出人命,徐弘基闻讯便急往军营去了。 第1213章 就位 老九本就是个嚣张霸道的人,其手下也都一样的德行看谁都不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狠茬子,再得常宇授意后更是无所顾忌,一大早就开始找事,先把军营里一队巡逻士兵给揍了,说脚步声太大影响他睡美容觉。 见其如此跋扈,京营士兵自要找其理论,却被其言语嘲讽,爷杀敌的时你在吃女乃呢,一帮怂蛋咋呼个毛啊……言语愈发粗俗不堪,终对方逼急了,然后动手打了起来,有来劝架的也被拉过来一起暴揍。 黑狼营和常宇那些亲卫都万里挑一的精兵哪个不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不管是打仗还是打人都极其专业,岂是这些本土能招架的了,单挑被虐群殴被虐,脸面被踩到地里了。 不服是不,不服你们就全上,我们就这四百兄弟,有本事看看能不能将我们屠了,要么就去城外找贼军干一场瞧谁杀的多,若是不敢就别又当表字又立牌坊的,以多欺少将我们兄弟剁了便是…… 瞧你们他们的怂样,可曾上过战场么,见过贼兵么,是不是见了贼兵就赶紧跪下磕头叫爷爷了……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难不成真的要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么,那样即便打赢了也又有什么意义,本土兵别提多愤怒了,然后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徐弘基耳朵里,其听闻后不由一惊,忍不住破口大骂,东厂的人真不是东西,小太监跋扈其麾下竟也这么蹬鼻子上脸,而让其愤怒的竟然是手下兵竟这么没用,那么多人都还打不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军中斗殴又在这当口太过敏感,徐弘基生怕出乱子急忙赶往军营安抚,又让刘孔炤去找常宇说和,毕竟硬碰硬的结果胜率不大,即便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这事还得商量着来。 常宇一己之力在南京城和众勋贵掰手腕时,百余里外的高杰等人也等到了好消息,他们此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粮草供给,商议之下则由花马刘和路振飞去庐州府求援。 不出意料安庐巡抚张亮此时就在庐州,见到路振飞和刘良佐时差点就泪崩了,来的太他么的是时候了,月前张亮还在安庆,闻白旺部顺江而下如临大敌,在城中忙着备战当然也心存侥幸贼军或许不过渡江来对岸,可当望江落入贼手时又想着或许贼军不会硬碰硬来攻打安庆,最多只是过境。 然而他大错特错,贼军还真的摆开了架势来攻城,还是白旺亲自坐镇,毕竟打下一座府城远比拿下几座小县城收获和影响大,但若要打下一座府城也是极难的。 张亮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提前做了准备心里还是有很大把握守住安庆,然而他又错了,小看了人心。 贼军攻城时,竟然有守兵突然反水,张亮惊怒之下却亦回天乏力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从北门逃出仅有五百余兵,不得已退往庐州府,他心有不甘在庐州调兵遣将加上民勇弄了二千余兵马在庐州和安庆交接和小股贼军打了几场互有输赢,见西岸贼军不再北上却沿着东岸继续顺江而下接连拿下池州铜陵,担心其绕到背后突袭庐州府便赶紧回兵庐州。 而这段时间贼军虽未在入庐州境内袭扰,可其在对岸却一路猛进直接杀入了芜湖,这让张亮惶恐不安,知其目标是南京,若南京攻破了的话……即便攻不下南京其调头而来,自己这点兵马守得住庐州么?可恨的是马士英这个该死的却还躲到凤阳去了。 正在无助之际援兵来了,张亮能不激动么,对于粮草供给直接拍着胸口应了,虽所存不多但会倾尽所用,不够便募粮,但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都不能都过江那边去啊,得给留些人马以防安庆的贼军杀来,我那粮草不是白给的,是保护费呀。 有粮便好说话,路振飞自作主张应了,又同张亮商议协助大军渡江事宜,要调动含山,巢湖,无为三县人力物力做好后勤工作,张亮欣然同意,立刻着手准备。 这边高杰等人率部待雨停之后继续行军,在隔日晌午常宇入南京城时,他们已经抵巢湖东边太湖山脚下东关镇旁边驻扎,这里距离长江岸边不过数十里地,一望无际荒野,几条河流延绵直入江口。 近万骑兵驻扎于此,自是引的周边百姓惶恐,有甚者已拖家带口入山躲避,若依高杰和刘泽清往日尿性自会乘火打劫,但现在他们有了忌惮不敢随意下手,再说这些小老百姓抢不到杀东西,再遭东厂盯上了,得不偿失啊,于是两便将目光盯上了近在咫尺的巢湖县城,遣人入城求粮,这属于打秋风,一般当地衙门多少都会意思一下的。 大军扎营,高杰和刘泽清也没闲着各带百余亲兵勘察周边地形,一度至长江岸边遥望对岸就是芜湖,然则距离太过遥远看不到什么,但可以肯定的长江西岸周边数十里内没有贼兵身影。 “看来贼军是要集合兵力刀指南京城了!”刘泽清将目光从江面收回:“闯贼打下了西安称帝,他这个部将白旺难不成也做梦要打下南京?”说着嘴角一撇:“南京可远比西安难打的多咯”。 这点高杰认同,首先南京地位就高出西安,加之其地理位置远在西北,哪里本就是贼患重灾区,而南京则不同这里贼军的地盘和势力并不大,其次南京城墙可比西安大多了也高多了,加之周边水系发达,里外三层都有护城河。 除非……拱手相让!高杰和刘泽清对视一笑,两人眼神里无尽的无奈。 事实上这两年贼军凭实力打下来的城池寥寥无几,多是白捡了便宜,因其势大很多地方官员畏惧不想给朱家王朝卖命了直接开门投降,让其摆件了很多便宜,由此也可见如今的贼军的影响力何其浩大。 以势屈人! 所以白旺部在短短时间从江西德安那个山窝里打到南京城外,高杰和刘泽清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这种速度他们已经领略过了,李自成从西安东征渡黄河后也是这种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的劲头,若不是其在点背在太原碰到了周遇吉和常宇,只恐轻松打到北京城下(历史上还真没费多大劲)而起领一路由刘芳林说率领的两万贼军则高歌猛进过了黄河那真的是……走哪吃哪,嘴里吃着手里拿着兜里还装着,前边还有人挤破头送过来……就这样一路唱着歌吃着火锅道了保定城外,若不是他们勤王及时……这天下则早就换主了。 只是后来他们都遇到了克星。 如今闯贼已夹着尾巴逃回了西安,可白旺此时却刀锋最劲,只是遇到了小太监,你觉得自己比李自成还厉害么?高杰和刘泽清的笑容很是玩味。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请多多支持。 第1214章 南京作为大明两京之一,城防虽不及北京帝都但亦远非一般城池可比,其在城西城北均设有兵营驻扎兵马约六万,当然这是账面上的数字,在吕大器回南京后被提拔为兵部尚书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核实兵额,然则明里暗里阻力滔天,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摸了个大概,少则六去其二,多则过半。 然则他虽是兵部尚书,虽有心但无力处理。 这种事超出他权利范围,一个区区的南京兵部尚书根本斗不过城中那些底蕴百年的勋贵,而且人家动辄就根本不带你玩,简单说他连扳手腕的资格赛都进不去。 术有专攻,这种事自然需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如东厂的人最擅此道。 所以当高文采到南京后第一个就找到他,那时候常宇的威名还没传到南京或者说还没传的那么神,吕大器并不太相信东厂的人敢对这些勋贵动手,虽同意合作但合作范围并不深,直到史可法从北京过来后,一来他和史可法是好友对其极其信任,二来常宇已威震朝野,这时吕大器才将他所知所掌握的全盘透漏给了东厂。 简单来说还是那句老话,南京水太深,兵权都在几个大勋贵手里,别人想染指很难,他们护食的很。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棘手的事。 除了常宇。 乱世用重典,乱世也当用非常手段,他先敲个响给你提个醒,若知趣皆大欢喜,若不然则施霹雳手段。 黑狼营在军营闹事便是常宇敲的响。 只不过一开始好像徐弘基并没意识到,初闻之下勃然大怒甚至破口大骂,觉得小太监的人实则可恶太过跋扈,但这种时候军心不能乱,于是带着家丁护卫急匆匆便去了城西金川河畔的军营。 南京城西北角以金川河为界,河西岸到城墙这一区域内都是军营,军仓,老九的黑狼营以及况韧所率的亲兵便在妙耳山旁的军营,这里紧邻金川河,地处偏僻且风景优美。 再说徐弘基率人匆匆来兵营问询,其部皆言乃东厂卫先打人挑事引的群情激愤。 “营中少则数千近万,竟打不过区区数百人?他们铁打啊!还是说你们是泥捏的”徐弘基还没发话他儿子徐文爵就嚷嚷起来:“你们是一群废物么?” 他们是不是泥捏不知道,但东厂卫的人真的是铁打的,单挑群殴都不是对手,可这么说脸上太没面子,部下则道:“其乃皇帝亲兵,奉旨随扈那东厂太监,吾等哪里敢下狠手啊!” 这理由找的滴水不漏,不管是皇帝亲兵还是东厂大头子的随扈,这俩背景都不好惹。 “皇帝亲兵,东厂随扈,了不起啊,不得了啊,但可别忘了这里是南京城,容不得他们放肆!无故闹事打人险些引起兵乱,便是说到朝堂上他也占不到理”徐弘基冷哼一声,决定要给那帮闹事的一个颜色看看,至少也要警告一下。 徐弘基找到黑狼营的时候,老九和况韧正带着他们那帮兄弟在金川河里游水抓鱼,一个个赤条条的简直不要太辣眼睛,突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奔来,以为是那些本地兵不服气又来找场子,老九一声吆喝:“兄弟抄家伙……哦不,先把衣服穿上”原来此时看清了徐弘基一众人模样,虽不知是谁,但见着派头和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汝等乃天子亲兵当以表率天下,如此跋扈犹如街头无赖,此举实乃有辱皇家脸面……”徐弘基上来劈头盖脸就喷了老九一脸吐沫星子,说话间心里愈发震惊,此时终于看清楚眼前这帮人一个个面相桀骜不驯浑身杀气腾腾,这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才有这种令人发冷的气势呀。 心下愈惊加之毕竟是皇帝亲兵又是大太监的随扈,言语间便没那么咄咄逼人了,而老九则是一脸的桀骜,若换作是一般军中将领这么对他哔哔哔早就一拳砸了过去,奈何眼前这人是大明的国公爷,连常宇都忌惮几分的存在,他虽心里有火不耐烦也只能忍着,但却以不屑神情回击了徐弘基,老子根本不鸟你! 一个明明很气愤但因一些忌惮只能不痛不痒的说着废话,一个桀骜不驯但不能顶撞只能一脸不屑的无声抗议,这场景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无比尴尬,少年气盛的徐文爵和弟弟徐仁爵几次三番想插嘴帮腔都被国公府的长史给以眼色止住了,天子亲兵骄横的很,你爹是国公训他们两句瞧着都一脸的不服,你毛都没长全呢想出风头,只会把矛盾激化。 直到刘孔炤的到来,这场尴尬才结束,徐弘基待老九等人离去后再河畔树荫下依旧愤愤不平狂喷粗口好半天才将怒气宣泄,这才问刘孔炤:“你怎么来了这里,那太监怎么说?” “他让我来军营候着他”刘孔炤看着河面苦笑摇头:“国公爷,天子亲兵虽历来桀骜,但也不至于此拔,往年黄得功周遇吉曾率腾镶四卫四下征战,那四卫可是号称亲军里最能打仗的,但可曾将其如此骄横过,您不觉得这东厂卫有些过火了么?” 徐弘基眉头一皱:“这东厂卫身份特殊啊,既是皇帝亲兵又隶属东厂掌管,说白了其实就是皇上给东厂弄了支私兵,这便是魏忠贤当年也没有的待遇,他当年虽也训练一支太监兵,但毕竟还得遮着掩着的,也只能在宫里和北京城里耍个威风,可这小太监可是光明正大的呀,你说能不横么”。 “即便如此,您不觉得依然过了点么?他手下兵马若是这么没规矩这么骄横跋扈的话,能所向披靡?但凡一支善战兵马无不军纪严明。”刘孔炤冷笑起来,徐弘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着背后……” 刘孔炤微微点点头:“或许他让我来军营其实就是借机敲打一下”。 徐弘基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让你来军营等他,那意思就是他一会也要来,说着猛的脸色一变,难不成他要查……这么快就动手,当真要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会的”刘孔炤摇摇头:“若是平常他或许一言不合便动手,但眼下这当口即便他内心有十万个杀心也不会动我们”徐弘基哦了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线:“非常时刻他哪里有功夫在南京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若将我等给办了他只会更加寸步难行,要银子没银子要粮食没粮食,便是兵马亦难从容趋势,这样的话他拿什么去和贼军斗,指望千里奔袭的那几万人?贼军便是拖也将其拖死了”。 刘孔炤点点头又道:“他眼下虽不会动手,可一旦战事过后便会秋后算账,那个时候他将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所以眼下咱们……”徐弘基猛然扭头看向他,一脸骇然道:“你不会是想……” “国公爷不要会错意”刘孔炤苦笑道:“他此时有求吾等便不与雷霆手段,仅敲打点一下,吾等若顺坡下驴,这样你好我好便是日后真的算账他也会手下留情,甚至会不了了之”。 “你如何肯定他日后不会过河拆桥斩尽杀绝?”徐弘基挑眉问道,刘孔炤哼了一声:“如今咱们有的选择么,难不成国公爷真的要与其硬碰硬斗下去?再者久闻他与北京城那些勋贵亦不和,但可曾听闻他照死了整谁了么” 徐弘基脸色愈发凝重:“你不是说这当口他不会真的与咱们撕破脸的么?” “他是不会与咱们撕破脸,但前提是咱们得知趣,若咱们一点儿都不服软,您觉得以东厂的秉性以那小太监的狠辣以及当今局面,甚至皇帝的心思,他难不成还给咱们服软?” 徐弘基不吭声了。 刘孔炤叹口气:“他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将,他是东厂,是哪个杀人如麻的人屠!” ……………………………… 节日快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第1215章 半晌午常宇悠然而来,同行的有常延龄,史可法吕大器等人,徐弘基闻讯后匆忙去往军营门口迎接,尚未来级的开口常宇便一脸热情洋溢奔至其跟前拱手道:“今儿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国公爷来也踏青?” 徐弘基一头雾水,心道你他妈的扯什么玩意,明明是个阴天哪来的风和日丽乱七八糟的,而且这小太监一夜之间竟然判若两人,昨晚骄横跋扈甚至有些丧心病狂,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却个青春洋溢的阳光美少年,这反差感让他一时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拱手微微一笑:“看来常公公也有这雅趣”。 “可不是”常宇哈哈一笑,四下扫视一番:“山清水秀的总要来看一看是吧国公爷”。 “既是同好,那咱们便一同走走”徐弘基打蛇顺杆子上,虽不知这小太监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差,但人家既然是笑脸,自个总不能阴个脸。 就这样两人并肩同行入了军营,沿着金川河畔朝北缓行,一路说说笑笑好似忘年老友,好像昨晚之事根本都没发生过,吕大器和史可法在后边随行,见此状低声道:“此子城府之深,当时罕见”。 “东厂之流从上到下皆是偏激之人,喜怒无常且性情乖张”人群里徐文爵小声和对弟弟徐仁爵嚼舌头,刘孔炤则同王府里的长史及护卫一声不吭,面色凝重。 常宇和徐弘基看似随意聊着天,一会说着天气一会说着风景时而聊几句军营里的事,只口不提昨晚过往亦装作不知今晨斗殴之事,但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将该问的都问了,徐弘基也该说的也几乎都说了,比如南京能战兵力,粮草储存,兵备存储以及各处城防安排。 “常公公可否给在下透个口风,您打算如何退敌?”那数万兵马渡江可非易事。 常宇微微一笑:“此时谈论这个尚早”。 徐弘基一怔:“贼军既已破芜湖,距南京咫尺之遥……” “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哦不,两日之后”。常宇嘿嘿一笑,徐弘基一愣之下恍然大悟,脸色就变得不那么自然了,思虑半响刚想说什么,常宇突的抬手一指西北方向:“还知道磨刀呢,倒有些意外”原来那边正有近前士兵在操练军阵。 “不敢松懈”徐弘基赶忙道。 常宇笑了笑不置可否举步朝那边走去,嘴里碎碎道:“南京兵马久未征战,只知能饭不知是否能战”徐弘基脸色一阵青白,史可法和吕大器相视一笑,这小太监的嘴太过损了。 “久闻常公公善用兵,这南京城兵马能否再战您给打打眼呗”徐弘基不咸不淡的说着,常宇嘿嘿笑了没说话,站在校场旁边的树荫下瞧了那么一会瞥了瞥嘴:“能吃一桶饭,不堪一场战”。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徐弘基脸色极其难看,其子徐文爵忍不住道:“能不能战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么,常公公您手下悍卒号称战无不胜不若拉来对练一场便知分晓,也让您瞧瞧这南京城的兵马到底是不是饭桶”。 或许他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徐弘基竟然也没出声阻拦他,常宇则扭头瞧了徐文爵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督麾下悍卒对这种演练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只上真正的战场,而且恕本督说句狂妄的话,吾麾下百人可破汝千人!不论是练还是战汝自取其辱也”。 徐文爵和常宇差不多年纪,正值青春期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贵为国公府嫡长子的他在南京城里向来都是被人各种奉承的对象,何曾被人这等羞辱,听的常宇这话顿感脸面挂不住了,特别是看到李慕仙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简直要气死了:“说那么多作甚,倒不如来一场见个高低”。 常宇见他急眼了,哈哈一笑:“小孩子的游戏,本督没兴趣。”徐弘基便也赶紧出声斥责:“文爵休得无礼”转头又对常宇拱拱手:“常公公莫与小儿一般见识”。 徐文爵被常宇无视又被父亲斥责最重要的是当着这么多人被扫了面子,心里别提有多火了,可他也知道再不服也得忍着,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太监是他父亲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更比提了。但低声骂几句还是可以的,其弟徐仁爵也附和着几句,身边王府几个小官员也在劝慰:“做事先要学做人,其人只知打打杀杀难成气候,终究只是一匹夫”。 常宇耳朵尖竟然听到了,转头冷笑道:“几位莫不是看不上打打杀杀的匹夫?哦,原来是几个文官啊”说着翻了个白眼厉声道:“历朝历代的天下就没听说是靠哪个文人吟诗作对打下来的,反而全是依靠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匹夫才打下的这天下,国难当头之际也是靠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匹夫来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保家卫国,却没见哪个文官去战场上写篇文章做首诗能退敌的”说着又一瞪徐文爵:“便是你现如今的荣华富贵,也是靠你祖上浴血奋战搏来的,不光是你,整个南京城北京城,这大明近百勋贵哪个祖上不是靠着打打杀杀挣来的这份家业,怎么到了如今还嫌丢人了不成”。 常宇这一顿吼直骂的那几个小官员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叩首言罪,而徐弘基父子甚至连常延龄却突然觉得有那么点热血沸腾的感觉,这小太监说的没错,自己祖上中山王那时就是一普通老百姓,就是靠打打杀杀挣来的这份家业,怎么过了二百余年子孙怎么都那么不争气,甚至还有些看不起那些从军将士了。 而常宇好似还不解气:“文治武功,文治武功,这天下武人给打下了,再瞧瞧都被文官给治成什么样子了,恰恰祸国殃民者十有八九都是那些自认高人一定的文人!” “骂的好!骂的好”徐弘基点点头,一脸真诚看着常宇:“常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魏国公府应当表率,昨晚之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在这里议么?”常宇微微一笑:“天可就要晌午了”。 徐弘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便请常公公同诸位去我府上尝杯薄酒。 好一个顺坡下驴啊,行云流水不着一丁点痕迹,刘孔炤看着前方和小太监并肩而行的徐弘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想到小太监的脸色变幻,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痛骂文官,一眨眼又入春风拂面将前事抛入脑后似乎忘记了干净,这个人简直……太难以捉摸了。 第1216章 妥协 晌午,中山王府大摆筵席重新款待常宇一行,徐弘基又请了一些陪客都是南京城里的勋贵,当然并不如昨日之多,一来人多显得嘈杂二来商议这种事只需几个核心人物便可,只需议定余下自会相随。 这几个核心人物,便是军师刘孔炤,死党赵之龙,朱国弼,汤国祚等人。 作为南京第一勋贵,徐弘基的对招待常宇的酒菜极为讲究无一不是珍品,便连茶都备了六种,可谓用了心也拿出了诚意,而常宇也是一反常态先是在国公府里与众人游园说笑,听闻赵之龙和朱国弼等人到来时,还亲自出堂相迎让两人倍感意外,随即更是无语,因为常宇看着两人身上带伤,竟失忆了一般问道:“两位这是怎么了?” 被狗咬了,赵之龙心里如此暗骂,脸上却是苦笑:“昨夜醉酒摔了一脚……”朱国弼则言睡梦跌下床……大堂之上一众人和和气气,谈天说地好不融洽。 待宾客齐至徐弘基邀常宇坐主位,常宇推脱几下便让常延龄坐了,这让诸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常延龄好像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让诸人更是讶然,不管论身份还是资历这个座位都不是他所能坐的呀,可随后更傻眼的是小太监又招手让那个一直在大堂外边站着的道士上了桌,要知道在座的身份最低的都是个侯爵,一个野道人竟然…… 得嘞,今儿有正事要办,不要被这些有的没的扰乱心神,众人忍下好奇。 “初涉贵地本该一一登门拜访,奈何公务缠身抽不开身,咱家在这里便以茶代酒给诸位陪个不是,待日后有空当一一补上”开席常宇便举杯说了这么一句开场白,在座的大佬都是成年人表现的也极为成熟一个个客气的寒暄几句纷纷举杯一饮而尽,昨日之事便如没发生过一样。 “眼下贼军临近南京,当务之急以剿贼平乱为上,然此时朝廷力有不逮,望诸军齐心协力为国为君分忧助咱家破贼解南京之危平闯贼之乱”常宇第二句便直奔主题,他来南京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着,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昨儿既已敲了门进了院子,今天要么把事做了,要么把人做了。 “国公爷,您为南京之首,您先开个口” 没那么多客套废话,也无昨日暴虐跋扈,小太监手握茶杯身姿挺拔一脸的气定神闲,让一众人看的有些神经错乱,这还是昨晚那个人么? 常延龄是宴上唯一面带微笑的人,他愈发欣赏这个突然送上门的族中后辈,看似喜怒无常实则都在其算计当中,整个南京城的一众勋贵平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然则此时都被其牵着鼻子走。 解气,痛快! 徐弘基昨夜同那帮勋贵其实已经商议好了,如若不想硬碰硬与其拼个两败俱伤那就必须出点血,但小太监那个狮子大张口是绝对满足不了的。 所以今日之议并不是出不出血,而是出多少合适。 “魏国公府得皇恩最为浩荡,如今国难当头自要为表率,十万银,万石粮魏国公府出了”。徐弘基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常宇嘴角一挑轻轻抚掌:“不亏中山王之后,豪爽!” “常公公,在下话还没说完”,徐弘基神情凝重接着说道:“魏国公府家大业大说实话出这些钱粮没多大压力,但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手头有的响应号召可以捐,但那些没有的总不至于让他们去砸锅卖铁吧”。 原来是替别人说情,常宇嘿嘿一笑,夹了块红烧肉塞入口中细嚼慢咽抬头看了一眼常延龄:“常侯爷,这钱粮您出的起么?”常延龄微微一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难当头朝廷既然张口了,砸锅卖铁也给凑了”。 咦,这他么的不是打我们脸么,常延龄这话一出口,徐弘基等人脸色上边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暗暗骂着,常延龄这个人平日便与他们少来往,偏偏这个时候又落井下石…… 常宇笑的更开心了,又看向朱国弼:“朱侯爷您呢,总不会说凑不够吧”不待朱国弼说话轻轻一笑:“听闻前年侯爷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便是平日在青楼酒肆都是一夜千金可一点都不差钱的呀”。 呃……朱国弼左右看下,终于一咬牙:“常侯爷说的对,国难当头砸锅卖铁的也凑了”事情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知道与其被逼着一点点的挤出来还不如爽快些割肉,至少显得爽快也能落个好名声。 常宇又看向赵之龙和刘孔昭等,几人垂头不语,便长叹一口气:“诸位扪心自问这十万两银子多么?真拿不出来么,咱家掌管东厂不过半年过手的油水都不只十万两,在座诸位哪个不是百年基业,当真拿不出这么点银子?受皇恩百余年想尽荣华富贵,如今国难当头拿出点银子来真的那么难那么不情愿么?真的要等到贼军破城那会眼睁睁的看着家破人亡才甘心么,还是说那时候要认贼做主,敢问百年之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这大明的天下可都是他们齐心合力打下来的呀!” “国难当头,吾等亦不敢人后,也如常侯爷所言砸锅卖铁为国尽责!”刘孔炤和赵之龙等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这时候就是真的没钱也的应了,不能失了家门脸面啊。 妙呀!常延龄激动的差点拍案而起,常宇昨儿唱红脸各种威胁恐吓甚至出手伤人,今儿却直接打起了苦情牌!一红一白一紧一松,这些要脸面的勋贵们瞬间无法抵抗了。 徐弘基暗暗长叹一口气,这小太监好一张嘴皮子。 “或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咱家希望这节骨眼一切以大局为重,齐心合力度过眼前难关,咱家也不逼人太甚,这样吧……”常宇说着伸出一个指头:“一口价,百万两银子,十万石粮草,不管你们怎么分摊,哪怕是找城中富户去募捐去借,那是你们的事,咱家只要三日后见到银子和粮草,便替朝廷替皇爷谢谢诸位了”常宇起身端起茶杯,诸人赶紧也站了起来,随他一饮而尽。 南京城有勋贵十余百万平摊下来一人不过十万甚至还不足十万,小太监这是给打了个折扣,而且也说了可以找富户募捐这是折上折,于是欣然同意。 终于谈妥了,徐弘基等人心里虽略有不甘但终归松了口气,默算一下还谈不上大出血,毕竟平摊下来每人只是几万两银子,而且他们谁家没几个富户依附,若在捐些出来平摊到他们身上的就更少了。 看来小太监也的确让步了,如同刘孔炤所料那样,并不想和他们撕破脸斗个你死我活,老话说的好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而且此时他们对常宇也有了一些改观,比如比较直爽真诚,他刚才就毫不避讳的说自己经手的油水都不下十万了,比那些自诩两袖清风的人真实多了。 或许解决了这事,常宇也觉得开心,竟然也端起了酒,连饮三杯以示谢意。 酒过三巡,宴席气氛渐热,徐弘基便趁热打铁:“常公公的退敌之策此时可以说与吾等听了吧”。 第1217章 作战计划 常宇此时已有了些醉意,闻言环顾一周:“咱家说之前,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然则徐弘基等人经过昨夜之事,哪里还敢在他跟前班门弄斧,说死守南京城已经被他狂怼过了,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建议,便呵呵一笑:“如今朝野上下皆言行军打仗无人出常公公之右,吾等就不献丑了,想听常公公高见”。 “既然你们不说那咱家也不说”常宇哈哈一笑,扭头看向李慕仙:“一方道长你酒了不少,菜也吃了不少,是时候开始你的表演了”。 李慕仙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拱手揖了一圈:“贫道一方,替督公大人说道说道,然后又对常宇道,若有偏差请大人指正”。 常宇默不吭声专心吃菜,徐弘基等人已见怪不怪了,这道士既然能陪同小太监上桌自是其心腹之人,道长有何高见,吾等洗耳恭听。 “无他,以攻为守!”李慕仙淡淡一句听的众人挑眉,刘孔炤拱了拱手:“道长可否说的详尽些,贼人裹挟流民浩浩荡荡数十万,即便战力不足但凭人多优势补不足之处,反观吾等有城防优势为何不以守为攻消耗贼军呢?” 李慕仙笑了笑:“若以守为攻被消耗的反是咱们甚至将为其所困,贼军的战术向来就是走到哪儿掠到哪儿,他们的粮食和兵力可以随时随地的补充,咱们躲在城中如何消耗他?消耗的是我们自己” 这……众人皱眉李慕仙又接着到:“南京城防固然坚固,但若贼军将南京团团围在长江岸边筑建工事使得江北援兵过不了,那样南京便成了孤城,咱们耗得起多久?” 徐弘基几人面面相觑皆不言,这道士说的不错,如今的贼军势大影响力也大,老百姓已不是像几年前那样排斥他们,甚至贼军过境时不用裹挟自愿入伙,毕竟这年头造反有饭吃有前途啊,也就是在这种局面下若南京城北围,周边的州府百姓必是趁机响应,江南无兵来援,江北的过不来,那个时候不是以守为攻,而是把自己活活困死,最终结果要么被破城,要么投降! “可南京为两京之一不容有失,出城主动攻击太过冒险了”汤国祚神情凝重说了一句,众人附和,李慕仙嗯了一声:“这是自然,常规的留守还是必要的” 徐弘基这才松了口气,看了常宇一眼道:“南京以守为攻,常公公率部从对岸以攻为守如此双管齐下贼军决然禁不起两面夹击,唯一棘手的怕是援兵渡江时要遭贼军的猛烈反击”。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李慕仙继续说。 李慕仙点了点头:“国公爷说对了一半,督公大人的计划的确是两面夹击,但是我们不过江!” 啊!徐弘基等人一惊,不过江那如何进攻? 刘孔炤眉头紧皱:“道长可否不要卖关子了”李慕仙略显尴尬,他的职业和性格使然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确让人讨厌。 “简单说来,就是南京城留一半兵马守城,另外则出城迎头痛击贼军,而援兵则在对岸佯做渡江吸引贼军注意力分散其兵力,同时暗度陈仓南下趁其不备收复安庆”。李慕仙终于全盘托出,却让徐弘基刘孔炤惊讶的半天说出一句话。 这个作战计划的确算的上完美,但是!听这话的意思是,援兵不过江,那正面和贼军厮杀的任务全都要落在本地兵马头上了,以南京兵力取一半也不过两万而且多少年都没实战过了,如何对抗贼军那浩浩荡荡的数十万,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常公公,当真如此么?”徐弘基再也按捺不住了。 “莫非怕了?”常宇似笑非笑道,徐弘基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刘孔炤接过话茬:“这不是怕与不怕的事,而是以两万兵马拒敌是否太过轻敌,还请常公公三思”。 常宇笑了,笑意有些讽刺:“这还真的就是怕与不怕的事,与轻敌与否没丝毫关系”说着站起身环顾众人:“若心无所惧,虽千万人吾往矣!反之心存畏惧便是给你天兵百万都枉然”。 诸人皆不语,常宇冷笑,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就是害怕,因为他们从来没打过仗,也因为贼军近年势大风头太盛,动辄数十万人席卷而来,说实话这阵势这风声一般人都会心里打鼓双腿发软。 “常侯爷,您怕么?”常宇突然看向常延龄笑了笑。 众人目光看向乔延龄,只见他也微微一笑:“不过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吾等祖上哪个不是尸山血海摸爬滚打出来的赫赫名将,咱不能丢了祖宗的脸”。 这话掷地有声,却让徐弘基等人汗颜不已,常延龄说的话实在让他们几个无地自容。 “吕尚书你可怕?”常宇又看向南京兵部尚书吕大器,这个年已六十的文官淡然一笑:“下官与那献贼厮杀年余,难不成会怕闯贼,还是说督公大人瞧不上下官这老头子了”。 “不敢,不敢”常宇连忙拱了拱手:“吕大人在南边与贼军作战经验丰富,此番还要借重与您呢,若吕大人愿相助,此番便劳您挂帅如何?” 吕大器毫不推脱,欣然应了:“能得战神看重,老朽荣幸至极”。 常宇哈哈一笑:“战神不敢受,无非多杀了几个贼人罢了”,说着转头看向徐弘基:“国公爷,您可愿助咱家一臂之力?” 徐弘基赶忙站起来:“职责所在但凭吩咐”毕竟常宇奉旨督军,有权点将调兵,其虽为国公爷得乖乖听令。 “既是如此,本督便行督军之责了”常宇环顾四下,众人闻言纷纷战了起来:“但凭督公大人调遣”。 “吕大器挂帅印,徐国公为前军,常侯爷领中军,抚宁侯,忻城伯为后军领兵两万出城随本督迎击贼军,史尚书协同城中勋贵守城,诸位可有异议?”常宇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国,果然十分的精彩。 其中当以徐弘基脸色最为难堪,他本以为常宇让吕大器挂帅出城破敌,他守城这个闲差当要落在他头上了,然而意外的却是和赵之龙,朱国弼一起被派到前线去了,这让他一时间摸不清小太监是故意为之想要打击报复还仅仅只是巧合。 虽心中疑惑但对这个安排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都是将门之后,提兵上阵杀敌这是他们职责所在,是将门之后的宿命。 赵之龙和朱国弼暗暗交换了眼神,心中自然也是充满各种阴谋论,但同样也不能说什么,反倒是刘孔炤出声说了句:“可否随军见见世面”。 “吾所求也”常宇笑了:“久闻诚意伯一脉足智多谋,到时候还望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刘孔炤赶紧拱手道:“在下不过纸上谈兵远不及督主大人运筹帷幄之中……” 咦,这刘孔炤脑子坏掉了啊,本来留在城中多好,怎么还非要迎头上跟着出城啊,难道不知其中凶险么,如今手头可只有两万兵马,贼军可是十几二十几万啊。 “三日之内,备齐粮草动员士兵,随本督出城破敌”常宇端起酒杯:“吾辈不能仅靠祖上余荫这般醉生梦死行尸走肉有何意义,何不放手一战建功立业光大门楣,像祖宗那样一般傲然于世!”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却听得刚才各怀心思的徐宏祖几人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纷纷举杯:“杀敌建功!” 第1218章 挑衅 三日之内既要筹集百万饷银十万石粮草还要抽调兵马动员士气准备开拔,时间有些紧迫但常宇说话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加之外边局势所迫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时间去拖延了。 点将之后众人便在席间进一步细化任务,比如抽调哪些兵马,要不要遣先锋探敌,大军走哪条路……不知不觉这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酒足饭饱众人也商议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徐弘基几人的心也落了地,原本以为两万兵马前去御敌那是肉包子打狗送死去了,听闻小太监也与他们同往就放心不少,若是去送死小太监不可能跟着一起去啊,再说了他那么会打仗也不可能拿两万将士的性命去填坑,且跟着去瞧瞧他的手段便是,即便遇到不测有百余家丁拼死护卫至少能逃的性命的吧。 他们这种人的心思常宇不用猜都知道,所以也不指望徐弘基这几个勋贵能打好仗,之所以点将让他们出城作战纯属看不惯这帮人的德行,加之兵权都在徐弘基几人手上,想用的他的兵听从指挥作战自然要将这几人捆绑销售,至于打仗还得靠吕大器这种正直忠诚又有经验的老将。 老将上马一个顶俩,吕大器虽是文官但与贼军作战经验丰富,只是他的嫡系兵马都在九江那边,他虽为南京兵部尚书然则对南京兵马的控制权几乎为零,将使不动兵,这仗还打个p!所以常宇必须给他找个助手,一个信得过手下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兵权,而这个助手便是他从徐州带来的金声桓。 金声桓在徐州剿匪前曾在左良玉手下听令,后左良玉在占了武昌后他奉令协助吕大器在九江镇守后,又北上徐州剿匪,说来也是吕大器的旧识,此时在南京相见自然一番意外之喜。 午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闷热稍去,此时众人酒饱饭足也一一告别,吕大器和金声桓以及赵之龙朱国弼,汤国祚等去了军营抽调动员兵马,史可法同刘孔炤也离去了,这粮草筹备之事落二人身上,须在三日内备齐,所以赶紧一一知会筹备。 魏国公府内独留常宇和常延龄在徐弘基的作陪下沿着廊道游园闲聊,常宇不胜酒力脚步有些不稳,但精神异常亢奋,看着国公府内的楼台亭榭奇石花草赞誉不觉:“这江南同北方就是不同,就是下个雨也那么的有意境”。 “闻常公公不光武艺高超,文采亦是一流,可否留诗一篇”徐弘基看着脚步有些浮虚的常宇似笑非笑道,常宇呸了一口:“吾等武夫哪学得来文官那些文绉绉”。 徐弘基嘿嘿笑了,侧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常延龄笑问道:“常侯可曾听过常公公在京城有文坛新秀之名”常延龄微微挑眉又点了点头,想说什么终还是忍住没说。 常宇斜眼瞧的真切,冷哼一声:“国公爷用不着揶揄咱家,传闻是传闻,咱家虽也能赋词几首,但毕竟不是那曹子建,走几步就能给来一首,若有那本事早成诗仙了,不过话说回来成诗仙又能怎么滴,作诗就能退敌平乱了么,还他么的不是得咱们靠手里的刀背上的弓!” 这话一下怼的徐弘基面红耳赤:“常公公所言极是,极是,吾等为将自然学不来那文人,亦无必要!” “传闻常公公还是个武林高手有拳脚皇城第一可是真的?”不知道何时徐文爵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常宇一脸认真的问道,常宇其实很不喜欢这个少年,因为太过早熟,仅仅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可言行举止完全就是个小大人。 怪不得历史上他爹死后这娃袭爵后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只是最终也没走正道,竟然降清了,想想真是讽刺,曾经的大明开国功臣后裔竟然降清了! “你是不信,还是不服?”常宇嘿嘿一笑看着徐文爵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徐文爵有些扛不住常宇的气势,微微退了几步躬身道:“不敢,只是想见识一下”。 “本督又不是卖艺的,你想看就要给你耍几下么”常宇冷哼一声,徐弘基赶紧向前一步轻斥徐文爵:“没规矩,快向常公公陪不是”。徐文爵躬身就要说话却被常宇抬手止住:“少年人争强好胜是好事,不过千万不要目空一切”。 “文爵谨听教诲”徐文爵一副惶恐神色。 “大人总是以话压人这样服不了人的,若不露一手别人会误会您全靠一张嘴忽悠出的厉害呢”远处吴中抱着刀似笑非笑,徐弘基不由皱了眉头,一个亲侍竟然如此说话,没大没小的也太没规矩了。 哪知小太监却不生气,朝吴中喊道:“本督不怕别人误会,你若是怕你来露一手”说着看向徐文爵:“知你喜舞枪弄棒的,去将你府上的高手全邀来若能在他收底下走十招,本督便陪你玩玩”。 “常公公可不要诓我”徐文爵顿时来兴趣一扫刚才的阴郁,徐弘基哈哈一笑道:“东厂督主岂能诓你,倒是你可别丢了咱国公府的脸,撑不过人家十招”。 “不会的爹,咱府上的薛英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有江宁铁拳之称,孩儿这便叫他过来”说着一溜烟跑了。 父子俩随意的一句话,常宇却听出了味,看来徐弘基心里也是相当的不服气呀,好吧毕竟是将门之后总归还存留那么一点点的血性,于是扭头对吴中道:“听到没,江宁铁拳,你可别给咱们东厂丢人啊!” 吴中撇撇嘴:“管他什么拳俺照收了,只是赢了又怎样,人家还会说你不过依仗麾下之力自己没得真本事”。 “那不劳您操心了,常宇翻个白眼,你管好自己别被人家一拳给锤趴了……”两人斗嘴,徐弘基却有点傻眼了,这东厂的人也太随意没点规矩了吧,一个侍卫竟敢揶揄大太监,而大太监不过不生气还和他耍嘴皮子,然而再看其他人神色如常,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多会,徐文爵就带着三个大汉急匆匆小跑过来,走到常宇跟前躬了身见礼,然后指着一个三十余岁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府上护卫薛英,在江南那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薛英赶紧向前见礼,常宇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身上有匪气你是江湖出身,精气内敛你习的事内家拳,体格健壮行走轻盈如风,你的确算是一等一好手”。 薛英一怔,心中惊讶不已。 这时吴中悠悠走来上下打量薛英一眼,微微一笑摇摇头:“你不是我对手”。 薛英嘿嘿一笑,双臂一展浑身内劲迸发:“那得比过才知道”。 …………………………………………………… 昨天一直无法登陆成功,所以没更新。 第1219章 长记性 “如你所愿”吴中将红缨宝刀朝常宇怀里一赛,纵身跃出廊道外薛英随后而至,两人在蒙蒙细雨中相互拱了拱手然后摆缓缓开架势,突然之间几乎是同时发力朝对方扑了过去。 拳打掌劈丈余之内劲风猎猎作响,这是高手相搏才会出现的气场,诸人观战神情无比紧张,唯独小太监一脸轻松,好似胜券在握。 吴中没让常宇失望但却将他气个半死,不多不少在第十一招将薛英一掌劈翻在地,嘴角渗血,徐文爵赶忙向前搀扶,薛师傅你没事吧。 承让了,吴中拱了拱手走到常宇身边取过他的红缨宝刀。 你他么的故意的吧,常宇低声暗骂。 没呀,吴中一本正经道这人武技不凡,俺可是拼劲全力才赢的……说着凑到常宇耳边,露一手呗,省的南京这帮人小看了以为您是假把式全靠一张嘴呢。 老子现在喝的醉醺醺,站都站不稳露个毛啊,你纯属要看老子笑话是吧,常宇骂道,吴中一怔摸摸头,这个还真没想到…… 吴兄神技,在下败的心服口服,那薛英也是条汉子,输就输了光明磊落走到吴中跟前拱手致礼,然后又对常宇道,小人斗胆,请督主大人赐教。 常宇瞧了他一眼,你已受伤体力亦不在巅峰,本督赢了你胜之不武,不若那两位谁过来切磋一下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正欲向前,这时徐文爵抬手阻住两人,对常宇拱手道,常公公喝了不少酒,你们就是赢了也同样胜之不武,不如让我来领教一下吧。说着笑了笑,我午间也喝了些许,且与常公公年纪体型相当,这算公平吧。 哎,常宇还没说话吴中便摇头叹息嘀咕着:这倒霉孩子…… 徐文爵这个提议也让常宇很是意外,他看得出来徐文爵也很不喜欢他,对这个几乎同年纪的人有着很大的敌意和排斥感,或许是……嫉妒!他时刻都想针锋相对,然则地位的悬殊让其无处下手,此时竟然提出要和常宇比试拳脚。 看把人家这孩子逼的。 老话说穷文富武何况国公府这种将门世家练武是必修课,徐文爵也喜好舞枪弄棒得府中护卫调教年纪虽不大,武艺却还是不错的,或许在他看来小太监打仗有些本事,可所谓的拳脚皇城第一则极有可能是吹嘘出来的,毕竟也没几个人有胆子和他真打或者挑战他。 而自己却寻到了这个机会,这是小太监亲口应的,刚才吴中第十一招才败了薛英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会耍赖的。 拳脚无眼虽不是刀剑亦可伤人,你可想好了?常宇一怔之下哈哈大笑,徐文爵握了握拳,学武之人岂能怕受伤,还请督公大人赐教。 这孩子,咳咳咳,这孩子怎么……咳咳常公公多担待不要给他一般见识……徐弘基还在那装模作样,常宇却已将衣衫脱了,露出一身腱子肉,看得众人讶然失色,别的不说就这身肌肉都下了不少功夫。 来吧,常宇走出廊外,细雨淋在身上甚是凉爽让其酒意也清醒了些许,徐文爵也将衣衫褪去随手甩在地上霸气十足走向常宇拱了拱手,得罪了!说完挥拳扑了过去,常宇抬脚一个闪电般的变线踢正中起头部。 于是这个十四岁少年,噗通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哥哥,文爵,大公子……一时间国公府众人乱做一团,而常宇则耸耸肩,朝旁边吴中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吴中撇撇嘴意思很明显揍个小屁孩你嘚瑟个p。 常宇从李慕仙手里接过衣服船上,那边被薛英扶起掐人中的徐文爵也徐徐醒来神情极为尴尬和狼狈,众家丁护卫将其围住低声安慰,徐弘基见其无恙也松了口气,对常宇拱手道,犬子太没规矩了,常公公教训的好。 少年人吃些记性总是好的嘛,常宇笑了笑同徐弘基沿着廊道继续游园闲话。 雨势渐大,南京城整个笼罩在灰蒙蒙的烟雨之中便如当前局势一般。 贼军顺江而下直奔南京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一时民心惶恐,可有钱人家大业大舍不得走也无处可走,小老百姓走不走也没啥区别,总之生活还得再继续,只是忧虑贼军何时临近。 贼军已经临近,此时就在距南京两百里外的芜湖。 民心并未如先前那样所料要失控,更无大举离城北上避难潮,毕竟在很多老百姓看来,南京城高墙厚防御工事天下第一,又有数万精兵粮草充足,贼军想打进来哪有那么容易。 担心的只有那么一小撮人,因为他们清楚如今没有贼军打不下的城了。 随后又有消息传来,朝廷南下援兵已至足足有二十万大军!挂帅的就是那个在北方横扫贼军和鞑子,战无不胜的东厂大太监,一时间南京城内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几乎每个人脸色都很轻松。 二十万的援兵,战无不胜的东厂太监,加上南京的城防工事。 南京城稳了。 可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那东厂太监根本没就打算守南京城,他要进攻,进攻再进公,他南下的职责不是守护南京城,而是剿匪平乱! 这很少一部分人就是南京城的勋贵,就在刚刚不久应邀去了诚意伯府,见到史可法和刘孔昭传达了他们商议的结果,然后每个人赶紧各自回家筹备要捐的粮草。小太监只给三天时间,逾期者必究其责! 于此同时城西军营里,吕大器和赵之龙等人冒雨调兵遣将开动员大会,贼军已近,南京不能坐以待毙……凡参战者三倍饷银,现银现发…… 南京城内兵马许久没有打过仗了,但当兵的多少都有点血性,每天混吃等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赚赏银挣功名,加上昨日被老九的冷嘲热讽之下,竟有许多人踊跃请战,这很是出乎赵之龙的意外。 当然并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以两万兵马出战必须要百里挑一的精兵悍卒,吕大器是带兵老将自然分得清什么样是真正的兵什么样是浑水摸鱼的。 第1220章 暗渡 清风细雨凉爽自在,南京城内常宇忙着调兵遣将,数百里之外的巢湖境内明军亦大张旗鼓,短短两三日,巢湖,含山,和县等紧邻长江畔的州县都知道听闻了朝廷遣二十万大军准备渡江剿匪,如今便驻扎在芜湖对岸长江边,随时都能挥师渡江收复芜湖。 二十万大军不知真假,但巢湖临江东关镇的确驻扎了大批官兵,且庐州全府都在动员船工,募捐粮草,这架势绝非空穴来风,看来真的要开打了。 张亮,安庐巡抚,路振飞,凤阳府巡抚,两人既是忠君之臣也是办实事的人,短短两日动员全府力量协助援兵准备对贼军作战,从筹备粮草到调用沿江渔民的船只,可以说是倾尽全力做好后勤工作。 速度之快,筹备之齐全让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仨武将惊讶不已,在他们的印象里很少有地方衙门这么极尽全力的配合,不过很快三人也就想通了关键,这又是小太监的功劳。 人的名,树的影,小太监军纪严明能征善战此时早已名震大江南北,所到之处地方衙门无不瑟瑟发抖,献殷勤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拖拉,加之路振飞和张亮又都是办实事的人,自是竭尽全力而为。 人总是有攀比的心理,地方衙门如此配合若是再吃了败仗那只能说是自己没用,找不到任何借口让别人背锅,高杰三人自是不甘人后,加之此时三人都需要一场大捷来做投名状,所以对这场渡江大战特别的上心,从清晨道黄昏几乎都率部在江畔观察做渡江计划。 官兵如此浩大声势,自也引起对岸贼军的注意,从第二天一早便不时可见成股的贼军再对岸窥探,有时数十人有时数百人,从早到晚不间断,且在第二个天下午已有上千规模,竟已开始在江边因地制宜筑建工事了。 “直接杀过去还是暗度陈仓?”江畔细雨中,高杰身披蓑衣眉头轻挑。 “吾等皆骑兵不善水战,贼军当在对岸设下障碍又以弓箭压制,若强攻损失绝对不小,强攻不是个好法子,但若想暗度陈仓,贼军岂能不防,只恐没那么容易暗渡过去”刘泽清神色凝重,扭头看向刘良佐:“花马刘,你在这边和贼人斗了数年最有经验,且说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刘良佐一早才刚从庐州回来就是怕被两人掠功,只是眼下也没什么绝佳办法,苦笑摇头道:“和贼军虽斗了几年可从未水战过亦未强行渡江,不过认同刘兄所言,正面强攻必遭重折,所以何不正面佯装硬攻吸引贼军注意,另派兵马暗度陈仓打贼军个措手不及如何?” 刘泽清抚掌:“不愧是花马刘,好计策”。 高杰则撇撇嘴哼了一声:“这法子也不新鲜,问题是,咱们仨谁来正面强攻?” 这话问到节骨眼了,正面强攻必是遭受重创的而且论功时未必是最大的,简单说就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三人都人精这种事当然不愿自己干。 三人你瞅我,我瞅你,一时无话。 “小督主向来瞧不上文官,然则这两日张亮和路振飞所为无可挑剔,再瞅瞅咱们仨……嘿嘿,若是延误战机或至战事失利先不说小督主怎么收拾咱们了,便是那些文官都能将咱们的脊梁骨给骂断抬不起头,咱们是自个儿打自个脸”高杰如今的心境大不同,往年是能拼就拼,拼不过就混日子,可现在不行,他得在小太监麾下可劲的卖命,不能被这个拜把兄弟瞧不上得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这可是他来之前媳妇千叮嘱万嘱咐过的,他自己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是相信老婆邢夫人的话绝对不会错。 刘泽清和刘良佐何尝没这心思“咱们仨如今境遇自个心里都有数,朝廷瞧咱们不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年有心无力整治咱们,如今若非用人之际只恐早让小督主动手了,好在小督主也是讲究人让咱们破财消灾,但只消灾显然是不行的,咱们还的建功自大自保,这次南下兵马可不止咱们哥仨来都是来捞功的,这头一场若打不好,只怕后边咱们连汤都喝不一口了”刘泽清说着一顿看向两人冷冷一笑:“没人愿意吃亏,但这仗也不能不打,公平起见咱们抓阄如何?” 花马刘同高杰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便依着刘兄,咱们抓阄”。 “好”刘泽清翻身下马随手抓了几根草在背后捣鼓一番:“两长一短,抽到短的,正面的硬攻”。 高杰和花马刘点头应了。 “谁先来”刘泽清问道,话刚落音,远处一声急报传来让三人微微蹙眉,只见一骑快马奔到眼前却是个东厂的番子全身已经湿透了:“三位将军,督公大人有密令”。 三人侧耳听了顿时眉头一皱,刘泽清问花马刘:“张亮和路振飞此时何处?” “我来之前二人欲往此处,听闻好似还要去巢湖衙门,或许此时就在巢湖城内”刘良佐说道。 “此事当与他二人好生商量一番”刘泽清说话间招来一个亲侍:“速遣人去巢湖将张,路两位巡抚请到军营,说有急事相商”。 亲侍急去,刘泽清回头望了江面微微苦笑,抬手一扬手里草茎顺风飞了出去:“这下咱们谁也不用争,谁也不用让了”。 “那倒也未必”刘良佐嘿嘿笑着:“总还得做做样子嘛”。 三人又在江畔待了巡弋许久,交代麾下紧盯对岸贼军动向以及巡查江面船只防备细作朝这边渗入这才回马军营,江畔距离东关镇军营二十余里,堪堪临近时便得消息,路振飞和张亮已在军营相候,原来报信的人去往巢湖时再半道就遇到了两人,听闻有军务相商便急急来了军营。 见了面各自寒暄后,高杰便直奔主题:“督主大人命令,佯装渡江,实则暗度陈仓发兵收复安庆,切断贼军退路!”张亮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目光看向路振飞。 “张巡抚有话尽可言”路振飞察言观色轻声说道。 “对,有啥就说啥”高杰也嚷嚷,张亮清了清嗓子略显担忧道:“安庆成高墙厚易守难攻,即便重兵围城亦不可数日间就破城的,而且强攻又恐贼人狠了心玉石俱焚祸害城里百姓啊”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怕这怕那还打个p”高杰一脸鄙夷,文官真尼玛矫情:“难道怕贼军祸害城里百姓咱们还就都不打了?可笑至极”。 张亮弄了个大脸红,路振飞赶紧替他打圆场:“张巡抚并非仅仅此意,怕还是有其他担忧吧,高总兵先沉住气听张巡抚把话说完”。高杰这才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本官是觉得安庆有那贼首坐镇,绝不是轻易可打下来的,若贼军其他各部闻讯而来很容易反将我等困住,又或会更加卖力的攻占其他州县,来个围魏救赵,这样一来只恐安庆没攻下来,还将其他州县陷入了困境……”。 “妈的,实在听不下去了,怪不得安庆府城半天就丢了”高杰嘀咕一声骂道,声音虽低却还被张亮听见了,立刻气的吹胡子瞪眼:“本官那是……” “好了好了,张巡抚勿要着恼……”刘良佐和路振飞赶紧起身相劝,刘泽清却和高杰眉来眼去一脸嘲讽笑意。 张亮就是个文官,的确不会打仗,也几乎没有打过仗,所以一开口就惹来嘲笑。 “既瞧不上本官,那就听听几位将军的高见”张亮一来也有点自知之明,二来也真不敢和高杰几人撕破脸,毕竟几人是军中大佬而且名声不好,得罪不起所以暂时忍住了气。 刘泽清起身拱拱手:“高总兵人直说话冲,张巡抚不要往心里去,咱们对事不对人,本将觉得督主大人这招其实有其精妙所在,张巡抚刚才说担心贼军围魏救赵,督主大人这一招不正也是围魏救赵么”。 张亮一怔,刘泽清继续说道:“贼军先锋不过数千加上那些流民却有数万,咱们渡江攻之其占地利人和,胜负五五之数。但若其后方主力赶来,或许咱们只能节节败退,要么退回西岸,要么退往南京,到那时候数十万贼军将南京形成围困之局,这可不是督主大人想看到的局面”。 “说白了就是督主大人不想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他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所谓打蛇打七寸,这贼军的七寸就在安庆府城”刘泽清说着微微一笑看向路振幅:“路巡抚,本将说的可是个理”。 路振飞与张亮不同,他作战经验丰富对行军布阵有一套,听了微微点头:“攻打安庆,断其后路贼军军心必乱。不管他们是回兵相救还是继续前行,一旦后路被断军心都是乱了,而且贼军有心经营安庆,必不会轻易拱手相让,极有可能回兵与吾等硬磕,那样的话南京的困局立解,咱们便可将所有兵力调往安庆与其一较高下了”。 “所以说,最终安庆才是主战场了!”张亮一声微叹。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破贼之举了”刘良佐郑重道。 张亮苦笑摇头:“行军打仗本官不如诸位,运筹帷幄亦不如那督主大人,既然诸位都觉得可行本官也没异议,你们如何打算本官鼎力相助便是了”。 路振飞也道:“三位将军但凡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吩咐可不敢”刘泽清拱了拱手:“但的确需要两位大人相助,大战在即粮草后勤便有劳两位了”。 这话张亮听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路振飞就有些不开心了,小太监将他从凤阳府调来那是打仗平乱的,怎么道了地头却被派去搞后勤了,很明显是这三人怕自己掠功故意如此安排。 他想抗议,但此时手里无兵又无权小太监也不在此处,知道再怎么吵也挣不过这仨人抱团而且坏了和气影响大局,只好忍气吞声暂时应了。 第1221章 算盘 刘泽清三人密议时,对岸芜湖城内贼军已是如临大敌。 这两天官兵在对岸造势,号称二十万南下援兵,城中贼兵岂能坐视不理,加之官兵在江畔动作不断明显是想要渡江而来,这让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 芜湖只是南直隶太平府下的一个小县城,其实太平府也就是个小府,下辖仅三个县,当涂,芜湖,繁昌,府治在芜湖北边的当涂县,再往北就是南京了,之所以弄了这个府放着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若由战事起,这个太平府就是前沿阵地能起到对南京城缓冲的作用,当然当权者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所以取名太平! 然则现实总是残酷的,该来的总归要来,白旺为了响应黄来儿东征,就弄了个沿江而下北征南京,而且出奇的顺利,从九江的山沟里一路唱着歌就突突突下了十余州县,为免步子迈的大扯到蛋,白旺则留在安庆巩固胜利果实,遣麾下大将王体中继续北上沿江朝南京推进。 白旺部曾是李自成去年北上歼灭孙传庭部,为免被左良玉趁虚尾追,留下守卫“襄京”(襄阳)的一支精锐部队,其战力在贼军中绝对可进前三,否则也不能打的左良玉屡战屡败,吕大器拿他也没丝毫办法。 这么一支精锐出山犹如蛟龙出海,沿途即便有官兵阻拦也是一碰击溃,何况几乎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简直比阳光大道还好走,就这样一路走来一路攻城掠地,若在往年少不得一番烧杀掠劫,但这时候的贼军是今非昔比,不屑于打家劫舍做山贼人家有更大的目标:建立政权。 这样的话就要笼络民心,首先就不能在那么毫不遮掩的烧杀掠劫了,要有针对性,比如城中富绅,对普通百姓虽未做到秋毫无犯,但却也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就这样王体中在安庆和白旺分开率部万余继续北上一路打到池州府铜陵县时,闻李自成败退回西安,大惊之下踌躇不前,这时白旺传信过来,东边不收西边留,闯王那边折戟,咱们这边应乘胜追击,但战线也不要拉得太长,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毕竟在安庆,池州这边若站稳脚了,可远比躲在九江德安县那山窝里有前途呀。 于是王体中便决定留在池州府经营,令手下悍将王得仁领先锋两千兵马,继续北上。 王得仁外号王杂毛,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善茬,而事实上他的确是贼军中一名悍将,心狠手辣嗜酒好色无恶不作。 有趣的是,历史上王体中杀害了他的顶头上司白旺,而王杂毛则同样杀了他的顶头上司王体中,而其最终也被千刀万剐肢解而死,不过眼下他活得可是相当滋润,甚至有些飘。 话说这王杂毛奉令北上,率部二千从铜陵出来后一路掠劫裹挟百姓到了太平府繁昌县时已是浩浩荡荡近万人,繁昌县令一开始倒还有点骨气据不开门投降,然则待王杂毛围城欲攻时却又突然软了说是了为了保全城中百姓开门降了。 王杂毛也不客气,在其面前辱其妻女后将其一刀砍死。 在繁昌县祸害数日后,王杂毛挥师继续北上抵芜湖城下时已有数万之众,其势浩荡还未出口招降,县令吴再发就开了门,王杂毛故伎重演将其斩首辱其妻女后赏给不下享用,接连数日在城内拷掠富绅抢掠女子。 小小芜湖县城尚不能满足王杂毛,他的目标是北边数十里外的太平府城当涂,若拿下一个府城那才是大功一件有的吹,更有的捞有的玩。 只不过府城一般都是成高墙厚又驻有兵马,特别是当涂和南京近在咫尺能耗打么? 若在往日他自信凭借两千贼兵就攻打一座府城,可如今不同了,给他一个铁棒他都敢去撬地球,他甚至觉得凭借两千兵马他都能打下南京城。 三天,三天之后,发兵当涂,先拿下这个南京的桥头堡,然后多裹点人去打南京城,老子要玩遍前淮河上的娘们……呸,瞧自己这点出息,老子要睡那些什么国公,侯爷家的女人…… 王杂毛这几天都在想着金陵的花花花世界,只是突然一个消息让他瞬间醒来:朝廷从北边调来援兵有二十万众,其先锋已到长江对岸! 当真差点吓出一身汗,二十万! 随后又是一撇嘴,妈的,比当家的还能吹,北边哪来的二十万大军! 虽知道这二十万有水分,但王杂毛也知道空穴不会来风便遣人去探,得到的消息却真的让他皱了眉头:渔民说长江对岸的确有官兵在驻扎,且其不分白天黑夜在江边徘徊,像是渡江。 若其真的渡江而来,只恐这刚到手的芜湖就得易手,去南京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王杂毛心情复杂一边遣人回报王体中,一边派人渡江去探查虚实。 去往铜陵的人还没有消息,但渡江侦察的细作又带来了最新最详尽的情报:对岸的确驻扎有数万官兵,且官府正在征用沿江各县的渔民渔船…… 是真的要渡江了!王杂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若是数万援兵杀过江来,他初来乍到只怕不敌,于是找来的他的狗头军师闫须明问计,这闫须明一身道袍自称龙虎山的道士,至于来历真假没人知道,但其却和王杂毛臭味相投很是谈的来经常为其出谋划策深得王杂毛信任。 “二十万绝不足信,但数万之实又是哪来的兵马”闫须明皱着眉头:“朝廷在北方兵马本就不多,这接连数月都在征战中其可用之兵寥寥无几,又有边关要塞须防守……那只可能是守卫北京城的京营兵马了,也不排除是皇帝的亲卫军!看来朝廷气数已尽,如今连压箱底的老本都翻出来用了”。 “你管他么的什么兵干嘛,俺就问你怎么应对,怎么打!”王杂毛嘿了一声。 闫须明不紧不慢道:“大将军别着急,听贫道说完……这北来援兵不管是谁的兵马都不是善茬,毕竟这数月之间北方战事不断,不管是京营还是亲卫兵必然都已参战,已非往日的蜡头枪了……”见王杂毛又要开骂,赶紧直奔主题:“不是善茬亦无用,千里奔袭已是人疲马乏甚至有可能水土不服,这样其战力则会大打折扣,加之咱们又长江天险,数万之众又有何可惧?” “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怎么干他们”一听闫须明说没啥可怕的,王杂毛稍稍松了口气。 “官兵有数万,咱们不也有数万么?”闫须明嘿嘿一笑:“其要渡江咱们就让那些老百姓去给他们接风洗尘去,即便其过了那一关已是精疲力尽那时候大将军率精锐杀过来他们扛得住么,退一万步他们抗住了,还能剩下多少人,那时候咱们再退入城内坚守他们又无辎重短时间无法攻城,这期间咱们援兵已至,里合外应定然杀他个人仰马翻……” 着啊!王杂毛抚掌大喜:“若破数万官兵这功劳可比打下太平府城还大啊!” “嘿嘿,大将军若是破了这数万官兵将其招降,那时候就是自个拉个山头都行,别说王体中了,就是白当家的那儿都得让着您几分呀……” 王杂毛咧着嘴大笑:“干,这场仗必须干”突的又皱了眉头:“南京那边会不会趁虚而入杀过来?”。 第1222章 发兵 听了这个问题闫须明笑了:“大将军,南京的兵马要来早该来了”。 王杂毛一怔之后微微点头,他们从德安顺江而下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杀到了太平府都没见南京的一兵一卒,这是为什么?害怕呗!如今的明军从军心到战斗力当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此时的南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正在求菩萨拜佛祖祈求义军不去攻城,哪里有胆主动迎战,他们能不开门投降就是最大的底线了。 既无后顾之忧,王杂毛便决定和对岸的官兵大干一场,但又有别的担忧就是官兵会不会不正面进攻而是偷偷从别处溜过来,对此闫须明又是一副胸有成竹:“派人在芜湖数十里的江岸线盯着便是,大军渡江一望便知,若其跑的太远登陆亦没了任何意义,义军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战”。 于是两人一合计很快就拿出了详细的应对计划:遣人在江岸线十余里布控,十二时辰不间断盯着对岸一举一动,同时又令数千民众在芜湖城外的江岸线筑建工事,在江滩挖壕沟,陷阱,堆积尖石树枝等物,同时筑高台掩体若官兵登陆则以万箭齐发压制,又令赶制十余抛石机,用以火力加持。 王杂毛在芜湖大张旗鼓准备和对岸大干一场时,同时亦不忘遣暗探北上当涂甚至南京境内打探消息,若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回报,而在池州府坐镇的王体中收到其情报后一边遣人给白旺送信,一边亲率五千精兵前往铜陵驰援,他和王杂毛一个心思,若是正对面和官兵硬对硬鹿死谁手不好说,但官兵若想渡江来战则绝对占不到便宜,必将收到重创。 这么大的一个功劳,绝对不能便宜了王杂毛一个人。 镜头转向南京城,芜湖长江对岸两军正在各自筹划时,常宇也没闲着,金陵的花花世界他暂时无福享受,因为他要去军营做最后的动员。 吕大器精挑细选出的两万将士此时就在金川河畔的校场等待大人物出场。 细雨霏霏延绵不绝,两万将士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没个边际,常宇骑着他那匹黑色战马绕着校场缓缓而行,目光如刀从一个个士兵的脸上扫过,无人敢与其对视一眼。 “本督东厂常宇,奉命南下剿匪平乱,听过本督名字的人当知本督手段,没听过的也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常宇声如洪钟,全场寂静无声的听着。 “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如今贼患肆虐已然要兵临城下,尔等身为大明军人若还有三分血性便随本督出城杀敌守护家园,当然了跟本督出去打仗不用要喝西北风亦用吃画出来的大饼,拿的是真金白银”常宇说着一挥手,便见十余马车嘚嘚嘚而来,将士们好奇心刚起就见那些马车到了跟前,亲兵向前将雨布掀开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随即哗啦声不绝,亲兵们直接将银车嫌烦,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引得将士们欢呼不已,这就是常宇想要的结果,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视觉冲击力够大。 “有欠饷的即刻补全,除此以外每人先赏银二两”话音一落,校场欢呼声彼此起伏,没听到的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了解后也是嗷嗷直叫,还没打呢就给半年军饷自然兴奋了。 “战后不死的赏银十两,战死者抚恤金加倍!”常宇一嗓子过去,校场议论声欢呼声嘈杂不已,徐弘基本想示意噤声,却被常宇一个眼神止住,他需要这样的气氛。 待喧闹声稍稍平静些,常宇又道:“跟本督打仗,想败难,想死也不容易!尔等若想建功立业升官发财便跟着本督杀出去!” 这话说的极其自信,甚至有些骄傲自大,然而却也是事实,即便让人听了不舒服却无从反驳。 事实上,很多将士都听过他的威名都知道他战绩傲人,数月之间解了大明亡国之危,要知道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大明要完蛋了,可愣是被小太监力挽狂澜从阎王爷手里救了回来。 有这么一个战无不胜的人督战又有银子赚,士气立刻暴涨,一个个扯着嗓子大吼要去杀贼建功。 接下来就不需要常宇在多费口舌了,火他已经点起来了,鼓风的事自有那帮领军将领去做,其实动员激励军心这种事他早就轻车熟路了,那就是采众家之长,戚继光的军纪严明,李成梁的重奖厚赏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双管齐下没有搞不定的将士。 傍晚雨势稍止,常宇下令出城,两万将士在吕大器和徐弘基等的率领下分从两路分别从定淮门和清凉门出城,自是引得城中百姓议论不绝,这是要出去打仗了么?难道说贼军已经打到城外了么? 吕大器作为主帅,此行出城作战即便有常宇相助亦不敢掉以轻心,早在大兵出城前已派了数股探马在前路侦察搜集情报,又令副手金声桓率一千骑兵为先锋,在大军前方二十里。 此次出城两万兵力,骑兵仅五千余下皆为步卒,而且便是这五千骑兵徐弘基的前军都占了三千,对此吕大器兵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心里给明镜似的,不管徐弘基或者谁想玩什么心思都是徒劳,因为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将领勋贵其实都是给那个小太监打工,他虽挂督军虚名,实则一切指挥权都在他手里攥着。他让你什么时候冲,什么时候填坑你就得立刻去,犹豫片刻则会以违抗军令搞你,所以这种小算盘打着没意思也没意义。 常宇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而且出城前已给吕大器,徐弘基等人约法三章:不得扰民,不得抗令,畏战惧战斩! 东厂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刚出城徐弘基等人就发现了原本随扈小太监的黑狼营分成两队随军,明显是监督军纪,而他们几个大佬身边竟也有锦衣卫的人随行,其意不言自明。 除此之外,常宇还严令所有将领均不得乘车,即便是吕大器一把年纪了依然要骑马冒雨行军,讽刺的是……常宇自己却躺在他的专车里舒舒服服,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冒雨行军的大部队,脸上看不出一丝羞愧。 莲心和素净并未随行,而是留在了常延龄府上,出城的时候李慕仙说和尚和吴殳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不告而别,常宇则一笑置之,这俩人都是江湖奇人,来去由心他不勉强。 吴中护卫车畔盯着远处道:“大人不担心您那叔公淋出毛病来?” 常宇撇撇嘴:“若这么容易就病了,那真没必要出来行军打仗了”说着一指吴中:“你嘴巴给我严实点,出了城在军中没有长幼尊卑,只有听令行事”。 吴中耸耸肩:“那卑职问点别的,原本俺手底下还有个黑狼营还能冲锋陷阵,怎滴如今升了官却成了光棍一个了,俺这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梦啥时候才能实现”。 常宇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做亲侍不比冲锋陷阵好么?” 吴中想了一下:“好是好,但是不如那个痛快过瘾”。 行吧,常宇点点头:“开战之后你若想上只管开口,本督随时给你拨一支兵马……想捞战功也好!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个好兵嘛”吴中看他这么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当将军也不耽误给大人当亲侍呀”。 “咦,你可别这么说,本督回头若是用个三品武将当亲侍能被吐沫星给淹死”常宇撇撇嘴:“哪敢劳吴大将军大驾呀”。 嘿嘿嘿,吴中忍不住大笑:“说的倒也是个理呀,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你又怎么滴”常宇翻个白眼,吴中赶紧道:“那个时候见了大人还得行礼呀,哈哈哈哈……” 第1223章 先行 夏日行军最为头疼,晴天太热,雨天太遭罪,阴天凉爽却得碰运气,反正今儿这下雨天行军即便是刚被挑起的士气也会因为天气逐渐变得低落。 但大多人还是亢奋的,有太多因素夹杂其中,有的人因为军人的血性有的因为赏银,有的则因为遭受了刺激,比如黑狼营先前的挑衅言辞,但不管总说,眼下这士气还行即便突遭敌军都能立刻拉过去干一场。 出城奔正南是多丘陵,于是大军往西顺着江畔南下,行十余里天色因为雨天已暗了下来,常宇下令大军歇脚修整片刻,毕竟刚拉出溜溜要循序渐进一下子给累残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时雨势虽小却淅淅沥沥不止,将士在道边寻树林躲避歇脚充饥,吕大器,徐弘基等人来到常宇车边汇报军情,其实就是士兵的状态以及反应,他需要掌握这些细节。 闲聊中前方探马来报,金声桓的先锋已在二十外的岱山修整,常宇知道后世那里是个陵园满山的坟头,现在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野山陵。 常宇又问了敌情,探马告知五十里内没有发现贼军踪迹,但不排除有贼军细作,毕竟芜湖距离南京不过两百里地,贼军不可能不派人来侦察。 “若发现嫌疑直接杀了,宁错杀不放过尽量将大军动向隐瞒住”常宇这一句话便令吕大器等人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常延龄也变了色,毕竟是东厂的大太监心狠手辣。 常宇又问:“可探知贼将何人,兵力部署?” 事实上常宇挥师南下前早遣大批东厂番子及锦衣卫南下搜集情报,其在凤阳府时已得知贼军两千进入芜湖境内,时隔数日他想知道当下最新情报。 “贼将人称王杂毛,手下兵力两千骑兵过半,但其裹挟流民近两万余声势甚为浩大,此时已发现对岸官兵正在江岸筑建工事……”探子娓娓道来,常宇嘴角挂笑忍不住的轻轻摇头:“王杂毛……有点意思”。 “莫非常公公识的此贼?”徐弘基好奇问道 “听过这个混号而已”常宇似笑非笑,心中长叹一声缘分啊。 为何如此说,只因这王杂毛和金声桓很有渊源,历史上王体中杀掉白旺后降清便和金声桓共事一起收取江西,后金声桓收买了王杂毛干掉王体中吞并了他的兵马,而后两人狼狈为奸先是一起为鞑子主子效力后又一起反叛,后来还被南明朝廷封了个建国公,由此也可见南明的爵位真不值钱。 缘,妙不可言,虽然常宇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将很多人和事的轨迹发生了改变,但冥冥之中还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金声桓此时为先锋自是第一个要与王杂毛正面对刚了。 有意思。 “莫不是这贼将很是厉害?”徐弘基想着若是一般人也传不到小太监耳朵里,心里疑惑看向吕大器,他在江西剿匪应该知其人,吕大器却是一头雾水,他还真没听过这个人。 “一只蚂蚁罢了”常宇微微一笑。 夜幕初降雨终于停了,大军继续开拔又行数十里已至深夜兵疲马乏常宇下令修整,四下张望西边是滚滚长江东边尽是荒山野岭,军中导向指着东边的几座黑影:“那是马山头,那是马山子,那是羊山子……” “是不是快到马鞍山了吧”常宇突然想到南京和芜湖之间还有个马鞍山,只是这时候马鞍山市并不存在,不过这随口一句却引起众人的兴趣,徐弘基抚须道:“看来常公公也听过这传说咯”。 “什么传说?”常宇一怔。徐弘基没注意他表情,抬手朝西边一指:“江对岸就是西楚霸王自刎的乌江呀,这马鞍山据闻就是其胯下宝驹乌骓的马鞍所化……” 呃,又是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说,常宇微微一笑:“却不知那乌江可还在?”记忆中在后世乌江早已无迹可寻,徐弘基摇摇头:“沧海桑田乌江已不可寻,但那乌江镇却还在的”说着又一指东南:“那马鞍山也还在,却不过一个小山头”。 “一个马鞍变化的能有多大呢”常延龄笑道,众人附和着又继续说着些传说,常宇听的索然无味,但又不好扫诸人兴致,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第一次带兵打仗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借着闲聊分散紧张之情罢了。 夜愈深,将士多已进入梦乡,几位大佬或许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太过亢奋丝毫没有睡意,围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常宇心中默算一下此地距离芜湖不过百里,马上就要进入作战状态他无心在这里闲扯淡,于是决定该车换马先行一步。 众大佬皆惊,愈往前愈危险,这太监有督军之责岂可涉险,若其出了意外只恐……于是纷纷劝阻,哪里知道这种事对常用来说不过家常便饭而已。 众人见劝阻不得只能从之,常宇令老九的黑狼营留守大军:“若有作奸犯科扰民之举或违令不前先斩后奏”这话自然是当着徐弘基等人面说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常延龄将常宇拉到一边低声嘱咐:“多带些人过去吧,身边这百来个亲卫太过冒险”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后辈是真的关心,常宇略显感动:“叔公且放心好了,这百余人可抵千军万马,便是遇到贼军主力亦可全身而退”见他如此自信,常延龄还是忍不住多嘱咐几句:“小心使得万年船……” 哑巴咿咿吖吖也要跟去,被常宇拒绝:“前边是要打仗的用不着你牵马赶车,你在后边给本督看好马车就好了”哑巴虽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他对常宇有着无比的依赖性,只因小太监从来不羞辱他也不会嘲弄他,这对于一个遭受无数白眼和欺负的乞丐来说,常宇就是他的守护神。 “谁他妈的要是敢欺负他,便是给老子过不去,给老子过不去就是给老子的刀过不去”吴中一脸杀气腾腾看着周边诸人,然后走到哑巴跟前:“别乱跑,若有人欺负你回头给老子说”。 哑巴嗯嗯的使劲点了点头,李慕仙撇撇嘴低声道:“你不欺负他,就没人欺负他”。 “老子可以欺负他,但别人不行”吴中厉声道,常宇上去一脚将其踹开:“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个鬼啊”。 常宇走了,带着况韧一众不足百人的亲卫扬鞭而去,看着其消失在夜色中,吕大器,徐弘基等人相视苦笑,这人是做样子呢,还是本就如此? “喂,那哑巴,你那主子……”赵之龙抬手刚想招呼坐在车辕上抹泪的常弁,眼前就闪出一人,老九冷冷道:“你不要招惹他,吴老大的警告你千万要记住”。 “你他妈的知道老子是谁么,这么给老子说话”赵之龙大怒,抬手就推了老九一把:“那个什么吴老大一个亲侍算个p,他能奈何老子?” 老九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却也不着恼,冷笑道:“小的知道您是侯爷,不过这侯爷小的也见的多了也没啥三头六臂的,至于那吴老大他虽只是个亲侍,但他手里那把宝刀可是皇上御赐,北京守卫战时一人一刀独挡半百鞑子死士守城门不失,侯爷您看不上他不要紧但他那把刀您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敢吓唬本侯!”赵之龙大怒,扬鞭就要去抽老九,却听咔嚓几声,老九身边几人刀已出鞘,赵之龙脸色立刻变了,扬起来的鞭子怎么也落不下去,这时候吕大器和徐弘基赶忙过来相劝:“勿伤和气,勿乱大局……” “此时打你谅你不服,但堂堂侯爷岂容你欺辱,这事回头在常公公面前得好好的说道说道”赵之龙冷哼一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哪知老九却是淡淡一句:“说实话,挺希望你那一鞭子抽过来”。 “你当本侯不敢……”赵之龙大怒,吕大器赶紧将老九拉开低声道:“见好就收,他毕竟是个侯爷,你一再挑衅事闹大了怕是常公公也会不便”老九这才哼了一声走到马车旁边对哑巴说:“常弁,若有人欺负你便给咱们兄弟说,不用怕他们什么这爷,那爷的,在咱家督公跟前都不够看!”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得诸人反感,纷纷暗骂小太监平日得多跋扈啊手下人都这么骄横了,便是连常延龄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其实这真有点冤枉常宇了,他手下人桀骜不驯是真的,但多识大体,然老九例外,这货平日只管打打杀杀不太懂人情世故,说白了有点愣头青。 第1224章 迎击 常宇率近百亲卫离开主力先行一步,雨后湿气很重但较为凉爽,更重要的是心情比较舒畅,他在北方作战和黄得功,周遇吉那些悍将是强强联手,无论行军还是作战都是配合默契,可如今,哎王者带青铜……或者是废铁,行个军都觉得真心压抑。 雨后道路泥泞不堪,却不影响常宇百骑急行,半个多时辰后前方有警讯,却是追上了先锋金声桓,此时他率一千先锋骑兵在一无名湖畔修整,闻常宇至急忙来见。 “督主大人深夜至此,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实话金声桓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对这边不甚熟悉却挂先锋,万一不知不觉进了贼军的埋伏极难全身而退。 “无他,后方无趣罢了”常宇轻描淡写,问了他四下地形,得知西边长江中有江心洲,略一回忆便知此时已至后世马鞍山市所在,这无名湖极有可能就是后世的雨心湖,此处距离太平府城当涂不过二三十里。 “可发现贼军细作?”常宇问。 金声桓摇头:“周边有村舍不少,沿江更有很多渔村,即便有贼军细作亦很难甄别”。 常宇嗯了一声,叮嘱其万般小心,更不可扰民,待天亮再赶路而他则要先行一步,金声桓再三劝阻:“督主大人不可涉险,虽说当涂无恙,但不排除其境内已有小股贼军”。 “以汝之见,本督这近百悍卒是小股贼军能奈何的么”常宇大笑扬鞭而去,金声桓长叹,对身边亲兵道:“年少气盛目空一起,终究是要吃大亏的”。 安庆府衙大堂上一人皱眉沉思,此人正是李自成的部将白旺,其人在贼军之中并不显山漏水,为人低调处事沉稳,这也是李自成北伐孙传庭时让其殿后守襄京的主要原因。 白旺行事稳打稳扎深知贪功冒进必遭横祸,在意外拿下安庆府城后,便决定好好经营这个地方,扼长江咽喉城高墙厚背依深山老林,可进可退远比德安好太多。所以其亲自坐镇经营,提拔任命伪官员对百姓和投降的官员秋毫无犯,但对富绅们则是毫无底线的拷掠,与此同时更是命部下沿江挺近,直逼南京城。 其实白旺也知道,除非再来一个意外,否则南京城根本打不下来的,之所以还继续发兵其实目的就是和李自成东征一模一样,将战火外延,趁机巩固手里的地盘。 只要将安庆地位巩固了,再往周边州县慢慢蚕食,到时候南京还不是探手可得么! 不过就在刚刚,北边送来的急报打乱他的计划,朝廷派了援兵南下号称二十万大军,此时已抵庐州府境内和芜湖一江之隔对峙,随时准备渡江收复芜湖。 这个消息绝对在白旺的意料之外,他虽已知李自成铩羽而归,但想着朝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加之那边战祸,蝗灾,干旱鼠疫,已是自顾无暇,别说无兵可用,就是有兵也根本无力驰援这边。 然而却来了,还来的那么快,还号称二十万! 这二十万绝对不可能,但王体中已确认有数万之众。 若只是数万之众,加之其短短时间千里奔袭战力打了折扣,以义军如今声势和战斗力根本也不怵,只是让白旺有些疑惑的是,官兵援军为何不顺江南下打安庆,偏偏冒险渡江打芜湖呢? 不过他很快又给官兵找到了解释,首先安庆距离更远,府城易守难攻,而其若是直奔安庆又恐被义军从后夹击,再者芜湖距离南京太近,朝廷可以失去无数个安庆府城,但绝对不能失去南京城,若南京城丢了那影响太大了! 所以,他们弃卒保车!先将南京的威胁解除,然后徐徐朝南推进。 一定是这样的了! 想的美!白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不容易从德安那个山旮旯里钻出来,怎么可能再轻易回去,还有的安庆府城又怎么会再吐出来,但若想把安庆当成根据地经营,那就必须将战火烧出去,打南京!让朝廷手忙脚乱根本无暇于此。 心中自然也做了对比,如今的义军早非昔日阿蒙,亦不是动辄就往深山里逃命的山贼了,完全有实力硬碰硬,论兵力,朝廷从北边的援兵最多不过两三万,长途跋涉加之水土不服等等因素战力可忽略不计,南京城的兵马虽有数万但不敢出远门,深怕被截了胡,除此之外这周边哪里还有官兵。 九江有那么一点,可吕大器也不敢出门应战,武昌左良玉号称二十万,但他现在闭门观望,而且其卧榻之旁还有袁宗第等在荆襄虎视眈眈根本就不敢也不可能过来招惹他,退一万步他就是敢来又何惧之有,要知道左良玉从来就没打赢过他一次! 算来算去,南京周边官兵撑死也就十万,自己虽仅有两万精锐但裹挟的炮灰亦有数万之众,不论怎么打他也不怵,反正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安庆,打南京就是个幌子。 于是白旺连夜招来几个心腹又将此事议了一番,最终决定要亲自去前线坐镇,留其部将程年东领三千贼军守安庆,余下皆顺江北上迎头痛击官兵去。 当然其不忘叮嘱程年东注意长江西岸的风吹草动,若发现官兵立刻迎头痛击,对此程年东很是自信,扬言来多少杀多少,不让其靠近安庆府城半步。 这话听着很嚣张的,实则却是有依据的,因为安庆的地理位置真的太优越了,东南皆靠长江这是天险,西边是群山茫茫再往西潜山那边更是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正北与枞阳县之间更是遍布湖泊沼泽,若想行军要么紧贴着长江边,要么走西边山脚,要么……飞过来,只要依地势之利拦截,官兵真的很难打到城下。 也因此,白旺很放心的留三千人在这个新根据地便率部北上去了。 凤阳府,淮河南畔,吴三桂皱着眉头看着正在渡河的兵马:“南方河多沟多雨水多,照这速度咱们到了地头连的汤都没的喝了”。旁边的马科则笑呵呵道:“路都是一样的,咱们马不停蹄他们或许也刚到地头,吴总兵莫急,喝汤也不误咱们吃肉的”。 “那是最好,否则可白来这一遭”吴三桂嗯了一声,举目朝远处看了一眼见屠元和贾外雄刚刚上岸:“两位兄弟,咱们粮草所剩不多,要不要去凤阳府讨些?” 屠元挑眉想了想:“深更半夜的人家不开门,待到天亮又耽误了行程,各人忍忍,不过数百里咱们就到地头了”。 “咱们是直奔南京还是……”马科问道,他和吴三桂一路上都是两眼一抹黑,往哪走,走那条路都是屠元和贾外雄说的算,因为情报都掌握在他俩手里。 “俺也想去南京喝喝花酒,问题现在可不行”屠元哈哈一笑:“要打芜湖了,咱们从这直奔东南去巢湖渡江!” 马科和吴三桂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帝都,紫禁城。 虽已是深夜,崇祯帝却还在操劳国事,虽说北方战事已平,但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有时候比打仗还难,到处天灾饥荒不断,哪哪儿缺粮少米,天天都有人饿死,便是连京城一天都死好几百人,有被鼠疫感染有被饿死的,路边白骨已是平常。 以前国库没钱,小太监抄了山西那几个晋商的家搞了一大笔银子,可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更要命的是,这年头你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只能从江南调粮食,然则先不说南方战乱正凶,就这年头的物流速度,远水难解尽渴啊,等粮食到了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常宇再一次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八达通从南边的粮船回来了,山东的德王捐赠的粮食也到了,虽不能完全解决饥荒,却能让人喘口气了。 崇祯帝长松口气,甚至还给德王朱由栎写了嘉奖信,这可把朱由栎开心飞上了天,对常宇自然优势一番的心怀感恩。 只是庐凤总督马士英怎么会突然暴毙,路振飞的折子说是失足坠城,常宇的密信中也是如此说,可一个小老头怎么会那么大心性往城垛上爬,这事太过蹊跷,朝堂诸臣私下对此各种议论。 若是往日崇祯帝也不会多想,可是啥事一联系到常宇身上,他就忍不住的多想,会不会常宇给弄死的,可是他俩无冤无仇的为啥要杀马士英呢? 得,死就死吧,崇祯帝自不会为马士英哀悼,眼前他最关心的除了北方的民政就是南边的战事了,锦衣卫最新的情报显示贼军已打到了芜湖,距离南京一步之遥,这让他感到震惊却又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常宇此时也到了南京,只要他到之前贼军没破南京城那就再也没机会破了。 当然他也知道,很快就会收到南京那边弹劾常宇的折子,若没有哦,那就太稀奇了。 想想这次南下打援,数万大军的粮草全靠这家伙一路坑蒙拐骗,放眼整个大明也没第二个人能做出这等事来咯,崇祯帝庆幸之余忍不住嘴角上扬,如今常宇已在南京,高杰等先锋在芜湖对岸,李岩的主力也已过南京,他相信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第1125章 很艰难 再说常宇和金声桓在无名湖分开后,数十骑不顾泥泞趁夜南下行近二十里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况韧来报前方距城不过数里,常宇纵马绕城见这当涂虽为府城实则不过方圆几里的小城,甚至不及一些县城高大,周边又无险可守,若是贼军来攻很难招架。 城上灯火突起,显然是城上发现了常宇一行显得无比紧张,况韧大呼:“吾等乃南京援兵,速开门!”城上不为所动竟放了十余箭险些伤了人,看来他们是将常宇一行当成贼军骗门的了。 常宇不怒反喜,如此看来城里头的官员倒还有些骨气。 当涂西邻长江,东边数里外有丘陵,常宇一行连夜赶路略显疲惫,加之雨水复加叫门不应只得寻树林处避雨生火,诸将士草草搭了简单的草棚躲避幸亏雨势不大。 常宇丝毫没有睡意,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着,将脑海中的当涂周边地形一一划了出来,然后一声长叹,李慕仙察言观色:“大人莫非原本准备在此阻击贼军?” 常宇微微点头:“白旺部乃贼军精锐战斗经验丰富,用不了明日便知南京有兵马过来,其必抽兵北上拦截免不了在当涂遭遇,然则此处无险可守,若是咱们自己的兵马在此自可放手与其一搏,可眼下……嘿嘿,你觉得南京的兵马能扛得住几个回合?”。 李慕仙看着地面出神半响:“除了江滩就是荒野,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作战,可偏偏咱们的骑兵不多,加上战力未知……胜算不大”说着抚须微微一顿:“既是如此,那就用点手段吧”说着用脚尖点了点当涂城南数里外的姑溪河:“借河岸地势以步卒制衡,贼军的骑兵就发挥不了优势”。 常宇嗯了一声:“但贼军打仗向来以炮灰开路,这次也不会例外,王杂毛依然会用炮灰消耗咱们,一旦让其过了河,终究还是……”话没说完李慕仙就打断了他:“贼军若渡河吾等即便不敌亦可退守城内,而且贫道不信大人真的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和贼军硬干”说着脚尖朝当涂西南一处点了点。 “就知道瞒不了你”常宇嘿嘿一笑,当涂西正南有条大河叫姑溪河西入长江,往东数里处有西南走向的青山河汇入,而在两条河的交汇的中间有做大山,山名大青山。 “此山在当涂西南十余里,又在两河中间远离行军路线,可伏一支兵马一旦开战可从后翼包抄断贼军后路!一旦后路被断贼军必乱!”常宇微微一笑,李慕仙抚须轻笑:“而且此番贼军兵力必然不多,所以咱们赢定了”。 “道长何以断定贼军兵力不多?”陈王廷在旁边插嘴问道,李慕仙淡淡一笑:“因为贼军的注意力都在长江对岸,他们会以为南京这边来兵马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或者仅仅是扰乱视听为对岸官兵渡江打掩护罢了,大人,贫道说的对不对?”。 “对与不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督要看看南京的兵马是否不堪一击”。常宇似笑非笑,李慕仙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大人仅仅只是磨磨刀?” “不然呢?”常宇哼了一声:“一上来就让他们去填坑么,若真如此只怕这两万人要折一半在芜湖,还指望他们一路打到安庆?”李慕仙苦笑摇头:“别说安庆了,估摸能撑到铜陵就是极限了,贼军顺江而下几乎兵不刃血就下城无数,但咱们却要拼了命的一座座抢回来,或许一座小小的县城都要拼掉数千条性命,加之南方多河流丘陵又是攻城战,和北边那种两军对垒荒野打法完全不同,这一路够吃力的了”。 常宇深以为然:“攻城战对本督来说还是新挑战,山地战亦是头一回,除此之外咱们还要对付数之不尽的贼军及流民,不仅仅是攻城那么简单”。 “大人的意思是说,白旺会率兵来援?”李慕仙一怔,常宇撇了撇嘴道:“本督不用掐指都能算出他和闯贼是一样的套路一样的心思,此时必然想将安庆作为据点经营,但若想巩固安庆的地位,必然会将战火朝南京引来……只怕此时他正在赶来路上了”。 李慕仙点点头:“不过若是其真来了,倒让高总兵他们捡到了便宜”。 且,常宇嘴角一挑:“一丁点便宜也占不到,白旺既那么看重安庆,岂能不防官兵走西岸突袭安庆,加之安庆地势易守难攻而高杰等人皆为骑兵,又无攻城辎重……只怕本督走东岸杀到安庆时,他们都摸不到安庆城墙脚,若想打下安庆府城,必须李岩和黄得功他们到才行”。 “既是如此,大人又何必多余让他们走西岸突袭,何不合兵一处全力打回去”李慕仙有点懵。 “理由很简单”常宇微微一笑:“白旺为了让咱们不打安庆的主意,将战火引到南京,本督就偏偏发兵过去令其分心分兵,而且亦是为了不让其侵入庐州府以及安庆其他州县,即便高杰他们虽不太可能打下府城,但可以趁机绕到安庆南边断其回德安后路,亦可在安庆之西断其逃入潜山之中”。 李慕仙愣住了,许久吐了一口浊气:“这是一场漫长的仗,也会打的很艰难”。 “总不会比打鞑子还艰难吧”吴中随口说了一句,常宇叹口气:“犹过而无不及!鞑子只是铁骑无敌,但这里的战况可就复杂多了,因为地势太复杂临江,两岸深山老林崇山峻岭,除了攻城战,还要面对丛林战,正面遭遇战以及很多你想不到的厮杀,何况又正值酷暑,免不了蚊虫袭扰,甚至会出现水土不服影响军心士气以及战斗力……” “这……怪不得贼军都喜欢往南跑”吴中听了忍不住感慨抬头看了眼小太监:“大人,您透个底,这次南下有几分把握?” 常宇哈哈一笑,伸手到棚外,雨水淅淅沥沥很是冰凉:“几分把握不重要,重要的事本督喜欢打仗”。 “嘿,就像俺喜欢打架一样”吴中咧着嘴笑了:“明儿能打不?” “如料不差,明儿日落之前必有一场”常宇胸有成竹,哪知吴中却眉头一皱:“雨下成这个样子,明儿保准也是阴天哪来的日落”常宇转身就给了他一脚:“你他么的怎么就这么喜欢杠呢”。 ……………………………………………………………… 最近订阅好少,咋滴了,都去看盗版去了么 第1126章 备战 天亮,雨不止。 虽是糟糕的天气但当涂城内知府顾清涟却长松了一口气,昨晚他又无眠。 数日前贼军逼近铜陵时他便向南京求援,然则总是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信没有援兵,随后贼军入境太平府轻松拿下繁昌县后直入芜湖,距离当涂不过七十余里,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举家出城避难,因为任谁都知道当涂守不住! 顾清涟不想降但也不能走,他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当涂半步,城池必丢朝廷亦会治他临阵逃脱之罪,而其亦会受千古骂名!可城中只有五百守兵,让他如何抵挡动辄就号称十余万的贼兵,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派人去南京求援。 可南京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回复,这让他心如火焚却也豪情万丈起来,人总有一死,那就轰轰烈烈干一场吧。 话虽如此说,五百兵马能轰烈个什么。 顾清涟一边遣人去探敌情,上城数日不下,就是担心有人心怀鬼探趁其不备开门投降,这年头这种因为叛徒丢城的例子太多了。 庆幸的是,贼军虽已经占了芜湖数日却尚无向当涂发兵的迹象,或许他们一路北上太过疲惫需要修整一段时间,又或者还没将芜湖祸害过瘾所以多盘桓几日,但不管怎么说着又给了顾清涟喘息的机会,让他对南京那边又多了些幻想,万一援兵正在途中呢? 不过他自己心底其实清楚的很,去报信的人没一个回来不是死了就逃了,援兵又怎么会来呢,自己只不过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贼军明明就在跟前却不知何时杀来,这种时候精神上是最煎熬的,顾清涟的精神压力大到要崩溃,毕竟只是个文官没打过仗心理素质比不上武将。 这种煎熬终于在昨晚出现转机。 终于来了! 顾清涟松了口气,早死晚死总归要死,这种提心吊胆不死不活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因为贼军终于来了。 百骑深夜冒充南京援兵叫门,这种三岁小孩都能看破的伎俩他们竟然还在用! 顾清涟觉得可笑至极。 当然,这会儿他觉得自己也很可笑。 来人虽不是南京兵马,但绝对也不是贼军,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威震朝野的东厂的大太监来了! 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太监对他还很客气,确切说是敬重。 对常宇来说,每一给尽忠大明的文臣武将都值得他敬重,顾清涟虽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官,但能在这个大环境下面对气焰滔天的贼军而不退不逃甚至准备决一死战,就当得起他的敬重,你瞧他敬重过南京城那一帮勋贵了么。 常宇未入衙门先上城,当涂虽为府城不过数百守兵,老弱病残一应俱全加之兵备不足,若贼军来攻,能抵半个时辰都是奇迹:“为何不号召百姓守城?” 顾清涟苦笑:“下官食君之禄以身殉国是分内之事,就不连累这些百姓了,此时城中百姓十去七八……”常宇皱眉他从南京来时并未遇到逃难的百姓,顾清涟察言观色知他疑惑:“都往东边逃了”。 常宇这才恍悟,心道这些百姓也是久病成医,知道贼军若下了当涂,下一步绝对就是去打南京,所以何必逃往南京呢。 “如所料不差,午后便有贼军至,顾大人可先率本城兵马去往城南姑溪河筑工事”城上常宇远眺正南,雨雾甚重迷迷糊糊瞧不见多远,顾清涟的脸色一下就青了:“不足五百老幼病残何故要出城迎敌,据城而守不行么,还有……南京没有援兵么?”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顾大人,本督是让你筑工事并非要你迎战,那不是你的活,还有,援兵来了”。 顾清涟瞬间就老泪纵横,嘴角颤抖:“来了,终于来了……”话没落音竟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左右匆忙将其扶住背往城下,这个心神憔悴的老人乍闻喜讯再也扛不住了。 “况韧,接手本城兵权”常宇一声大喝:“有违令不从者斩!” 哪有人敢违令抗命,很快这数百士兵连同数百百姓被派往城南姑溪河去筑建工事,不多会金声桓率先锋骑兵抵达当涂,只身上城来见常宇。 城头上常宇将计划说与他听了,金声桓心中一紧,这么快就要打了。 常宇一指东南:“你从城东渡姑溪河去那大青山伏兵,待开打之后便率部渡青山河绕其后边夹击”。 “督主大人确定贼军今日一定会来?金声桓有些不太相信”他们从南京发兵不过半天加一夜,贼军怎么会那么快探得消息并且做出反应。 “不要小看任何对手,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贼军若知南京发兵他一定回来,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的事”。常宇微微一笑,金声桓点点头:“末将断后,那……督主大人以何人正面迎敌,当涂的这数百兵马么?” 常宇摇摇头:“本督已经遣人令吕大器发兵三千急行,晌午前后应该就到了”。 “三千……虽不知贼军兵力如何,但咱们仅四千……督主大人是否有些轻敌了?”金声桓略显担忧,常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战是咱们的南下首战只能赢不可输,事关士气,望将军尽力!” “末将当拼劲全力而为”金声桓赶紧拱手道,常宇点点头:“去吧,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养精蓄锐”。 金声桓转身急去,常宇随后下了城去往府衙,此时顾清涟已经醒来挣扎着要下床施礼,被常宇按住:“顾大人这是心病,需用心药医!” 顾清涟一脸期盼:“督主大人可有心药?” “正在赶制中,料想今日顾大人必药到病除,您先好生歇息吧”。 常宇在府衙正吃早饭时接到探子来报:四十里外发现贼军,兵力约三千。 “看来那贼将反应比大人预料的还快啊!”李慕仙微微一笑:“只是不知这三千贼军里实则多少是真正的贼军”。 “只要真正的贼军不过半,这场仗赢的几率就大”常宇嘴角一挑:“估摸着最多五百,余下皆为炮灰!”李慕仙皱眉:“不至于吧,以贫道推测至少不低于一千”。 常宇笑了:“贼军此时在芜湖的真正兵力不过二千,对岸却有数万官兵虎视眈眈随是都能渡江打过来他哪里有胆遣过半兵马来此,其之所以遣兵来此无非是细作侦察到南京发兵了,但其最多探到金声桓的前锋千余骑兵,便会以为不过是扰人耳目从而掉以轻心,遣些兵马牵制,待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矣!” “照大人这么说来,这场仗咱们稳赢了!”李慕仙哈哈一笑,常宇则摇了摇头:“道长真的这么认为么?” 李慕仙一怔:“贼军不过五百,余下皆为流民炮灰,反观吾等至少有四千兵马难不成还能被其翻盘了?” 常宇嘿嘿笑了几声:“道长跟了本督许久,难不成还以为打仗是以人多人少论胜负的么,那贼军虽仅有五百却皆为悍卒,南京兵马却多是镴枪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 码字辛苦,给点票票鼓励一下哈,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1127章 磨刀霍霍 芜湖。 王杂毛有点紧张亦有点亢奋,一个比天大的功劳如今就摆在自己眼前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岸的官兵动作已越来越大,前日还不过在江畔徘徊可一夜之间对岸江畔就出现了数不尽的大小船只以及乌泱泱的人影,看来官兵就要强渡了。 还他么的真不怕死,渡江不挑个好日子,这种下雨天风大浪大的真他么的有种。 可就在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昨夜细作突然来报,南京那边异动,先是出现很多官兵的夜不收疯狂狙杀他们的探子,但依然被他们探到一支千余骑兵正南下,距离当涂仅数十里。 这让王杂毛有些意外,在他推测中南京要发兵早发了就是没胆子来,可他么的怎么突然在这节骨眼又发兵了,于是赶紧叫来他的狗头军师闫须明来商议。 “将军无需担忧”闫须明胸有成竹:“南京兵马若有胆早就大兵推进过来了,此不过为了扰人耳目配合对岸官兵渡江罢了,区区千人能奈我何,只不过摇旗呐喊恐怕都不敢踏入芜湖境内一步”。 “那当如何?总归是个麻烦”王杂毛此时的心思全在对岸官兵身上,但也不能对这支官兵不闻不问, “五百精兵足以”闫须明大手一挥:“那支官兵不过虚张声势见咱们发兵迎战必不敢向前,即便开战亦足以杀的他片甲不留”。王杂毛深以为然便令其手下头目陈大发率五百贼兵又附两千余炮灰连夜开拔去往当涂,还给陈大发画了个大饼:“将当涂拿下,允你掠劫三日”。 陈大发当时就跪下磕头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试想这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真正的抵抗,一般情况把城一围那些官员就吓的开门投降了,这当涂虽为府城其实也不过一座小小城池,里边守兵寥寥哪里禁得起吓唬,至于那南京来的千余骑兵,我呸,算个啥哦。 于是陈大发连夜冒着雨唱着歌想着好事就嘚嘚杀过来了。 再说吕大器在凌晨时候接到常宇的军令,令其率三千兵马急驰当涂,吕大器不敢怠慢带着三千步兵不顾疲惫急行,徐弘基为前军知常宇突然下令急行必有蹊跷,不知抱着什么心态竟然率家丁随吕大器同来,赵之龙等人见状亦相随,或许都知道要开打了,想去瞧个热闹。 雨天道路泥泞行军艰苦,三千步卒急行数十里道了当涂已经是晌午,个个精疲力尽犹如死狗一般躺在城外地上大喘气,城上常宇面无表情,李慕仙则皱眉,都累成这样了还怎么打仗。 累了就歇,饿了就给吃,城外支起十几口大锅熬着肉汤,原本没了力气的士兵闻着香味挣扎爬起来开始抢吃抢喝。 “废话不多说,午后有贼军三千临城,汝等将其击退可得赏银,畏战不前者立斩不赦”常宇在城头大呼,城下喝汤吃肉的士兵一怔之下,纷纷陷入沉默。 三千贼军啊,自己等人从南京靠两条腿跑到这儿没吃好没睡好还被雨淋了一夜,怎么和人家干?很多人心里开始打鼓,便是吕大器,徐弘基等人亦皱眉,疲军不堪用,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太监难道都不知?莫非传闻有假,其不过纸上谈兵假把式,那些赫赫战功不过冒领罢了…… 不过常宇下边的话就让他们恢复了些信心:“贼军虽号称三千实则多是流民,其兵不过五百而已,而且与汝等一样亦是连夜冒雨而来同样的兵疲马乏,三千,哦不,四千对五百尔等有何可惧?若这样还害怕还打不赢枉为大明男儿,直接跳江死去吧,省的丢人现眼”。 原来不过五百贼兵,将士松了口气,这时又想起还有金声桓的一千骑兵呢,于是士气逐渐恢复,心道自个就是再烂也不至于四千打五百打不赢。 动员做好,三千将士吃好喝好在城内寻了干净地方小憩,常宇将吕大器,徐弘基等人叫道跟前将计划全盘托出,诸人更加自信觉得此战必赢。 “此战由吕大人全权指挥,国公爷您几位是打算在城上观战呢,还是同吕大人去阵前观战?”常宇似笑非笑,徐弘基几人立刻请缨前往,常宇笑了笑,言之贼军已近,诸位做好准备吧。几人亦心知小太监之所以把指挥权交出来就想看看他们的本事,各自心里也有胜负欲,人家把作战计划都部署好了,又是以多欺少若是还打不赢,那当真丢脸丢到家了。 傍晚,探马来报贼军已至十里外,常宇下令撤回顾清涟的兵马和百姓,吕大器,徐弘基立刻率兵前往姑溪河。 天空还在下着蒙蒙细雨,姑溪河在当涂城南二三里外,常宇站在城头依稀可观全局,手持千里镜看了一会,递给李慕仙:“未见大股贼军靠近估摸在远处修整,若是东厂四卫在此本督会直接杀过去,根本不予其喘息之机”。 李慕仙拿着千里将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既是要磨刀,就且看吕大器的本事吧”。 吕大器没有常宇那么轻松也无徐弘基等人那么乐观,因为他是白旺交过手的人,去年跟着左良玉就从来没打赢过对方,哪怕是一次! 每次剿匪必折戟而归。 所以他知道这些贼兵的厉害,虽仅有五百亦不可小觑,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大战在即会影响军心!士兵本就疲惫加之初战紧张你再说对手如何如何的厉害,那还打个毛啊。 姑溪河的工事经过千余人一上午的改造对官兵来说占尽了地利之便,有的地方挖宽挖陡,甚至在岸边筑了高台方便弓箭手居高压制,吕大器率部抵达岸边绕了一圈后几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情报给了,作战计划给了,工事也给弄好了,剩下就等着你们开打,这样还打不赢的,真的不如跳江死去了。 “尔等当需拼劲全力不能丢了南京京营的脸,更要给自己挣个脸,不要被人看不起,不要别人把咱们当成废物!”徐弘基显然受到了刺激:“全力一战打赢这场仗,国公府愿出五万两赏银!”身后诸将士欢呼不已,徐弘基继续说道:“胜则赏,败则罚,但若敢退决然不饶,尔等瞧瞧身后,谁退谁死!” 三千将士身后数百米外还有一支骑兵,人数不多正是况韧所率的近百亲卫,背弓挎刀。 不过很显然他们不是来助战的,而是来督战的。 吕大器和徐弘基等人心里明白的很,一旦开战只要有人敢后退,那些人将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射杀。 只有前进,没有撤退可言! 只准赢,不许败,这是摆在三千将士面前唯一的选择。 雨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三千兵马沿河岸一字排开长达数里,磨刀霍霍只待贼军前来。 然而意外的是等了近半个时辰,却发现贼军并未向这里推进。 这是怎么个情况,连城上观战的常宇也皱起了眉头,莫非有变? 第1128章 下雨天不想动 再说贼首陈大发率两千人一路冒雨想着好事从芜湖北上至半晌午时得报,当涂城南有千余人在挖沟筑工事,便心生疑惑,不是说要去芜湖和对岸官兵打配合的么,怎么在这挖沟了呢。 要知道王杂毛的初衷只是让其阻拦从南京过来的援兵,可眼下这么看来援兵根本没打算去芜湖啊,反而是想阻拦他们北上,这就太有意思了。’ 若是陈大发没啥想法的话或许他就乐的清闲在这与官兵对峙,你不过河我还轻松呢,可偏偏来之前王杂毛给他画了个饼,让其对当涂垂涎不已。 他想打过去,他想破了当涂然后入城大肆掠劫! 只是官兵这举动很显然是有备而战啊,摆明想攻城那得先打一场再说。 不过千余人,陈大发是一点儿都不怵便下令继续推进,距离当涂十里地时探子来报,那些挖坑的人都撤回城了,陈大发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吓尿了,只是笑声未落,探子又报,姑溪河对岸出现大股官兵约三千余。 哦尼玛,不是说只有一千骑兵的么,怎么突然变成三千了,陈大发吃惊之余又很快释然,或许南京的援兵加上当涂的本地兵马说不定还有很多民勇呢,看来是倾城而出,这是想和老子在城外来场生死大战么。 三千对三千,陈大发虽有些压力但依然不怵,而且这厮还很有脑子,官兵既然在对岸筑工事拒守河岸,那就说明他们绝对不会主动过来了,既是如此,那老子就先歇歇,你们干瞪眼淋雨吧。 于是他在距离姑溪河十里外寻了几处村庄一番糟蹋将兵马驻扎修整,更是不时派出三五百人前去姑溪河袭扰,目的就是让官兵精神绷紧不得休息,如此下去很快就会崩溃,老祖宗兵法里不时有那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么。 连他都懂的道理,常宇又岂能不知,在城上观察一回就觉得不对劲了,贼军主力在十里外不前,河岸防线的三千兵马却只能傻愣愣的淋着雨,这样下去可不行,久淋成病哪怕体温过低亦无法作战。 他猜测贼军极有可能在修整,便打算将兵马撤回城内,可还没等传令兵下城便见对岸嗷嗷奔来数百众以为贼军要进攻,哪知这些人在对岸骂了一阵又回去了。 如此两次,常宇终于看破对方的伎俩,忍不破口大骂:“贼子够狡诈的”侧头看了李慕仙问道:“怎么办?” 李慕仙皱着眉头:“撤回来的话贼军极有可能趁机真的杀了过来,不扯回来总这么淋着雨可也不是个办法啊!” “说点有用的!”常宇瞪了他一眼。 “他不来,咱们就过去,不能给他耗着”!李慕仙抚须道,常宇一怔:“若如此,这工事不白忙活了么?” 战场本就瞬息万变,为将者本就该随机应变,这话可是大人亲口说的呀,李慕仙眉头一挑,常宇略显尴尬,看着远处姑溪河又开骂了,好好一个局,竟这么莫名其妙被破了,狗日的贼子里要么有能人要么就是瞎猫碰个死耗子了,说着大喝一声:“吴中!” 吴中正在旁边的箭楼里观望,闻声探出头:“干哈呀?” “带人杀过去,将那贼首脑袋给本督提来”。常宇一脸的杀气,吴中嘀咕着:“下雨天不想动”。 “你说啥?”常宇眉头一挑。 “卑职遵令”吴总从箭楼里跑出飞一般的朝城下冲去,却被李慕仙喝住:“慢着”。 常宇一怔:“怎么了?” “稍待一会,等火气大了些效果正好”李慕仙抬手一指河岸那三千兵马嘿嘿一笑,常宇瞬间明了,是了,贼军几番戏耍加上被淋成落汤鸡这些是士兵心里都窝着火呢,只需将这些火给点燃,立时刻变成滔天战意。 只是这火怎么点呢? 常宇和李慕仙的目光都看向吴中。 “瞅俺干啥,有屁……有话就说!”吴中被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姑溪河畔,吕大器眉头紧皱,他虽披着蓑衣但浑身已然湿透,毕竟是个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耐不住寒即便紧咬牙关仍旧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而其周边的将士亦多如此。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贼军这种伎俩自然也瞒不住他,然则这种小手段虽简单却极为有效,贼军袭扰而不攻,这让官兵进退两难,眼下要么就在雨中这么耗着,但这样对士兵的士气及身体都是极大打击,要么就主动出击杀过去,可地利优势荡然无存且不知对方是否在那边设了套。 无计可施,吕大器忍不住回头张望,城上的小太监难不成也束手无策,还是说他根本没看出贼军的小伎俩? 这他么的来来回回到底打是不打啊,贼军不是向来嚣张么,怎么突然这么怂了,来回试探……徐弘基和赵之龙几人还在嘀咕着,吕大器忍不住叹口气,小太监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反正这几个菜瓜是没看出来贼军意图。 可这么耗下去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都会受挫严重,吕大器纠结着要不要去问一下小太监,就在这时一个粗犷声音传来:“被人家跑到跟前指鼻子戳眼的戏耍,竟然没一个敢向前抽那帮孙子,还在这傻愣愣的看着你们南京的将和兵真是熊一窝”。 众人大怒,扭头望去,便见吴中披甲戴盔手持一把朴刀,杀气腾腾驱马至众人跟前眼神极尽挑衅:“像极了没卵子的货!” “你这厮太过无礼”赵之龙忍不住喝骂,众人也是怒火中烧旁边将士也群情激动开始嚷嚷起来了。 吴中嘴角一撇:“窝里横都是一把好手,吹胡子瞪眼耍威风一个比一个厉害,有种的可敢同俺杀过去将那帮贼人屠光”。 “有何必不敢!”赵之龙怒吼一声可眼神忍不住的瞟向徐弘基和吕大器,明显心中发虚,可周边的士兵却按捺不住,纷纷嚷嚷:“打就打,怕他娘的啥……” 毕竟他们都已淋了个把时辰,又被贼军几番挑衅戏耍心中窝火,此时被吴中一激哪里还控制的住,与其像个傻子一样倒不如直接杀过去痛快。 徐弘基有些犹豫,他有自知之明不敢做主,便看向吕大器,吕大器眉头紧皱,却见吴中已经驱马往河岸兴趣似要单枪匹马渡河,连忙大呼:“不可!” 吴中扭头冷笑:“吕大帅,怎么个不可?” “提防贼军有诈!”吕大器赶紧道。 吴中仰头大笑:“贼军一夜行军至此同你一样的兵疲马乏,加之对岸无山无林多是沼泽,他能有什么诈,若有胆便同俺一起杀过去,若是怂了,就别那么多有的没的借口,看俺怎么万军阵中取那贼首狗头”说着拍马渡河。 吕大器顿时被气的脸色发青,他休养虽好,但堂堂一个兵部尚书被一个亲侍如此羞辱脸面哪里挂的主,刚要斥责突的灵光一闪,扭头朝身后城头望去,是了,必是小太监授意,之所以不直接下令进攻弄这一套只是为了激将而已。 想通关节后,苦笑摇头,这太监果真好手段啊,于是转头对众将士大呼道:“但凡有点血性的要点脸的,便同本帅杀过去!” 杀,杀过去,杀光那些狗贼…… 一时间河畔杀声震天,徐弘基等人面面相觑,也抽刀大呼:“杀!” 随后三千将士蜂拥渡河,冒雨朝对岸杀了过去,吴中一马当先,挥舞手中大刀嗷嗷直叫:“首功是俺滴!”转眼间追上几个贼军探马手起刀落给切了瓜,余下见状四下逃窜,那些在不远处的小股炮灰一见官兵渡江,立刻吓得腿软,纷纷往后逃去。 第1129章 首战 听闻官兵渡河杀来,陈大发差点就惊掉了下巴,从一户民房冲出来赶紧召集兵马备战,官兵此举太意外了,竟然主动进攻,实属罕见! 而且还不等他率兵对峙就急着动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看来领兵的是个无脑且脾气火爆的家伙,这才稍稍撩拨一下就沉不住气,放着弄好的工事不用竟然渡河而战。 没脑子的家伙,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陈大发集结兵马随即超前方推进,虽是三千对三千但他有绝对信心将官兵击溃。 不过在他推进的时候,留在姑溪河的南岸用来挑衅的数百炮灰却顶不住了,面对怒火滔天的渡河而来的官兵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开始溃逃,而这让官兵的信心暴涨。 一早在河畔动员的时候,官兵上下已知道贼军不过五百正规军余下都是流民不堪一击,加上己方还有伏兵无论怎么打胜算都大,此时憋着火渡河杀去,几乎一眨眼功夫那数百贼人就惊慌四逃,果然不堪一击,士气大振,徐弘基等人也是嗷嗷叫,令将士继续向南推进,行三四里地后,便见数千贼军同样杀气腾腾逼近。 终于要开始大战一场了,将士一个个摩拳擦掌战役滔天,不管因公还是因私,是为赏银还是为脸面,这场仗都必须要赢!而且他们也有绝对的信心!自己就是再菜,五打一还能输? 贼军何尝也不是这种想法,官兵这几年的军心和战斗力愈发不值一提,这支官兵虽还有点血性但依然不够看,唯一让陈大发稍稍疑惑的是,情报显示官兵有一千骑兵,若是骑兵的话可能会棘手,可眼前的官兵未见这么多骑兵啊,不过这个疑惑稍瞬即逝,这地方西边是长江东边是青山河,方圆十余里内遍布大大小小的沼泽湖泊加之又是下雨天,骑兵作战并没有什么优势,甚至还可能成为累赘。 杀!陈大发气愤他那数百炮灰被官兵杀的七零八落,此时两方主力对峙也没那么多废话,抬手大喝:“杀进当涂,抢劫三日!” “杀进当涂,抢银子抢女人……”贼军哇哇大叫,挥刀就朝官兵冲了过去。 那边吕大器还没张口,吴中便一马当先:“干他娘的”提刀打马就冲了过去。 呃……干他娘的~吕大器也只好这么一声吼,将士嗷嗷迎击而上。 战场距离城头有些距离,加之雨雾影响视线,常宇虽在城头居高望远却看不甚清,不过却也不着急只有亲兵来回汇报那边战况,让他稍稍意外的事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等人竟也渡河参战去了。 本以为这几个怂货最多在河畔观战,此时竟能一时冲动渡河参战看来心中真的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到了,要么就是太过自信这场仗稳赢不输了。 当然不管输赢他们几人身边都有死士家丁护卫出不了意外,就是参战也是在重重保护之下,指望他们亲手砍死几个贼军的几率不大,但其在阵中却能激发士气。 “大人赌一把”李慕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一脸笑嘻嘻:“贫道赌官兵赢定了!” 常宇哈哈一笑,伸手将李慕仙手里的银子夺过往怀里一塞:“你机关算尽以为稳赢了本督是么?”李慕仙一怔眉头皱了起来:“以大人看来这场莫非还有什么意外?” “没什么意外,但你觉得赢定了?”常宇似笑非笑,李慕仙一脸疑惑:“若无意外,以贼军五百精兵万难抵得住咱们四千兵马前后夹击啊,除非这个时候贼军有援兵” 常宇望着正南方,细雨蒙蒙,隐有杀声传来:“炮灰不是人啊!” 炮灰当然是人,多是被贼军裹挟的流民其中亦不乏自愿从贼者,他们虽不是正规军,但拿起刀来也能杀人,而且人性的丑恶往往就在这个时候能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是受欺压的底层穷苦百姓,一旦钢刀在手享受过欺负别人烧杀掠劫带来的快感后,他们便会丧失了良知变得穷凶极恶! 在这种状态下加持下是有一定的战斗力,当然这种战斗力若碰到东厂四营或者黄得功,周遇吉的那种精英部队是不堪一击,但对上久无战事,军纪涣散的南京兵马来说,谁生谁死还真不好说。 而几乎在两军短兵相接那一刹那,吕大器等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若是流民在这种冲击下一碰就散,反观眼前这些一个个赤红着眼,挥刀嗷嗷叫,根本看不出一丝恐惧,这让他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若非先前做足了动员,又用各种手段刺激士气,只恐这刚一开打自己这边就扛不住了。 放眼四下瞧了,雨幕中两军作对厮杀,地上血水混杂泥水……还好,官兵至少气势还不弱当方,吕大器皱着眉头观在阵后观战,徐弘基等人却率家丁冲击阵里厮杀,这方圆数里的沼泽泥潭里到处都是缠斗的身影,吴中的战马陷入泥潭他索性弃马,一把大长刀像切菜一样,没人招的住他一刀之威,贼军见其勇猛数人围攻,奈何他身披重甲无所畏惧一时间没人敢靠近,当真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杀的手软时,站着歇口气都没人敢来撩他。 陈大发这时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从德安出山到芜湖一路上就没碰到主动进攻的官兵,即便有过几次厮杀官兵也是一触即溃,从未遇到今天这么胆肥的官兵,不光主动进攻,还他么的挺硬。 看来小觑了南京兵马,陈大发咬了咬牙,纵观战局又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这支官兵意外的有点硬,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其靠着五百精兵就能左右大局,若有一千精兵,此时早将官兵击溃了,不过这些炮灰表现的已是很不错了!再使使劲依然有把握一举破敌,于是带着几个亲兵杀入阵中。 而这边官兵士气却出了问题,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靠着刚才那股劲嗷嗷冲过来,可见了血见了战场的残酷后不由产生了恐惧,心里开始打鼓,加之原本以为一碰击溃的流民却异常的勇猛而己方的援兵还没露头便有了怯战心思。 吕大器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观战片刻便发现军心异常,他也不知道金声桓的援兵何时打来,但却知道军心崩溃就在一瞬间,必须赶紧遏制,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上阵。 “大人不可!”立刻又亲兵阻拦,吕大器是文官而且都六十了,这年纪上战场简直就是送人头! “有何不可!”吕大器一声怒吼,打马就冲,左右亲随不敢再拦拍马紧随杀入阵中,同时大呼:“援兵已到,贼军受死……” 官兵见主帅杀入阵中又听援兵到来,厮杀间也不及细看是否真的来了,但立刻就战意又起,边战边大呼: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这呼声果然立马就对贼军产生了影响,毕竟以流民为主一听对方援兵来了心中也有惧意。 妈的哪来的援兵,初闻之下陈大发也吓一跳,四下瞧了雨幕蒙蒙却也瞧不太真且,凭感觉却没啥异样啊,然而原本已占了上风的局面却又被扭转了,心中有气,抬手一指吕大器方向,知那是主帅所在:“擒那狗官去”便带着半百精兵朝那边杀去。 却在这时见一个铁甲壮汉挥刀朝他这边冲来,不由大惊,哪冒出来的杀胚,竟已杀到这里还被被拦住! 第1130章 夹击 此人不用说自是身披重甲的吴中,他自杀入敌阵便如入无人之境,贼军不管单挑还是群殴皆被他杀的落花流水,遇之非死既伤竟让其孤身一人不知不觉冲到了贼军后阵实是不可思议。 然重甲加身又无战马托重加之战场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费力极大,吴中虽勇猛强悍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太过深入敌阵正欲折返时却见有一小股贼拥着十余骑冲入阵中,便以经验判断应该是贼首无异了,心中杀心又起拎着刀就迎向前去。 陈大发初见这么个玩意也是吓一跳,身披重甲又杀到这里绝对是狠茬子便不敢小觑,一抬刀手下身边贼军便朝吴中冲了过去,哪知刚将其围住眨眼功夫就被他砍杀数人冲了出来。 贼军何曾见过这种猛人,心中顿时恐惧不敢硬拼,陈大发正欲发狠时突见那人竟然拎刀转身走了,原来吴中亦有自知之明,他此时已是力疲再打下去极有可能脱力,若友军不能及时杀来他便成了案板上的肉任由人剁了,所以趁着还有些余力赶紧往回撤。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陈大发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心里怒火大起虽不敢亲自向前便令手下人去将那人砍成肉泥,贼军又向前,吴中转身一阵厮杀又砍死数人然后拖着刀走了几步,突然将刀插入地中依着刀柄歇脚! 这尼玛!太嚣张了!贼军见状当真是又惊又怒,哪知吴中此时真的是累到不行了,要知道身上的重甲加上手中长刀近百斤,若是有战马负重尚好,此时仅靠双腿在泥泞中支撑换做平常人早就累趴了。 “给老子弄死他,弄死他……”陈大发见最近的官兵距离此处尚有数十米,趁其落单赶紧将这人弄死,否则必是重患!身边贼军听令一窝蜂朝吴中围了过去,此时他们也看这个重甲人已是精疲力尽,正是要他命的好时机。 艹他么的,吴中眼见贼军又围上来,气的直咬牙,若不是这一身重甲以及地上泥泞不堪消耗了他太多体力,这些狗贼再多些也不惧,可眼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双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一声喝骂朝贼军迎了过去。 “这厮没力气了,快砍死他”贼军一窝蜂围上来,吴中气力不济空门大开眨眼间就被看重十余刀若非重甲防身早就歇菜,只是却也将其彻底激怒了,一声怒喝:“老子早就够本了,多杀一个赚一个” 这人倒是凶悍的很!陈大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可惜,这等猛人若是招至麾下……算了,这种人根本不会委身他人身下,至少不是自己能掌控住的,所以还是杀了的好……心念刚起,突闻身后杀声大起! 杀声?这方圆数里两军捉对厮杀,喝骂的恐惧的呐喊的呻吟的各种声音彼此混杂成了战场才有的声音,只是这杀声怎么会从身后传来? 陈大发心中一寒猛地扭头朝后边望去,便见百米外东南方向的青山河畔涌来数百骑官兵挥刀杀来,身后还有数百正在渡河的官兵……这!这他么的是中了伏击! 原来前边的官兵并非弃马步战,而是将骑兵伏在身后! 看来情报有误! 可恶!陈大发此时已来不及再去管那个重甲悍卒的死活,匆忙组织周边的贼军迎击身后的官兵,心知若迟一步就可能被其前后夹击,两翼都是江河无处可逃……这个时候他这种老兵的军事素养就立马呈现出来,虽慌而不乱,对他来说虽然中伏了,但对方是骑兵,这个天气和地势均不利骑兵作战,只要应付得当,谁死谁还不好说,纵观一下战局,虽不及刚开战时占的优势大,但尚能官兵打的平分秋色,很显然对手是一支初上战场的雏儿,此时可将那五百精兵调至后阵迎击官兵伏兵,只要抵住了后方官兵即便前阵落了下风亦可稳定战局从而有翻盘的机会,即便挡不住自己在五百精兵的保护下还能从容而退,至于前边那些炮灰死多少又有什么可惜。 再说金声桓一早奉令伏击,率部渡河至城东南大青山,此山三面环水甚为隐秘,千余骑兵至山脚树林寻了地方歇脚却无法踏实的入睡,毕竟阴雨潮湿免不了蚊虫袭扰更重要的是面对即将要上战场,士兵心中紧张的厉害。 “贼人多是流民平时打家劫舍个个都是好手,但若打仗嘿嘿,那就不值一提,本将在江西剿贼时,那些贼人打不过就往山里钻,在徐州剿贼时本将将其追到山里头连老窝都给端了……而且根据探子所报这次贼军不过五百余下皆为流民实则不堪一击,加之吾等从后突袭……此战轻而易举便可大捷!” 金声桓很卖力的激励士气,讲着自己多年的剿匪经历将士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紧张稍去,士气见涨,甚至有的士兵按奈不住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开打。 心之所至金石为开!很快隐在河畔的探子来报:打起来了,官兵主动进攻! 金声桓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忍不住一愣,怎么竟还主动杀过来了,看来这小太监也是个急性子呀,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按照事前约定, 渡河的地方早就选好了,河道平坦水浅之处,千余骑兵在金声桓的带领下渡河突袭贼军之后,邀见远处雨幕中两军杀的激烈,金声桓却是眉头紧皱,只怕小太监失策了,此时此处天时地利都不适骑兵作战!他这支伏兵较之平常战斗力将打折过半! 不过好在这会士气高涨,借着一鼓作气配合前军前后夹击或许可将贼军一举击溃,只是金声桓此时并不知他即将要迎战是真正的贼军,而且是贼军中的精锐,虽然其不过五百兵力!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吕大器所率的三千兵马在鸡汤和激将之下那是信心爆棚气势如下山猛虎,渡河直接同贼军硬拼半盏茶气势不落,不过在官兵发现这些贼军并非刚才动员时说的那么没用时心生恐惧之下局势便有些不利,不得以情况下吕大器亲自杀入阵中激励士气,局面稍稍回转正杀的难分难解时,突闻后方伏兵至,官兵士气大涨,加之贼军精锐被抽调后阵抵御后方伏兵时战场局势立变,贼军虽为节节败退但却岌岌可危,若无意外溃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常宇此时已出城渡河亲临战场观战,渡河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战场上的残酷,而是百余条官兵的尸体,这些人不是杀敌战死的,而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确切说是被常宇的亲卫杀死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畏战不前甚至畏战而逃! “才这么点,倒有些意外!”常宇撇了一眼那些或被刀砍或被箭射死的尸体面无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李慕仙则有些神伤::“总归有些可惜了”。 “身为军人畏战不前死不足惜!”常宇语气冰冷,打马勇往直前距离战场愈来愈近,况韧率亲卫护卫左右朝战场推进。 第1131章 谁赢了 战场上的残酷乃常人所能想象,雨幕之下方圆数里的沼泽湖泊旁边数千人在泥泞里搏命厮杀,惨叫哀嚎声不绝,鲜血四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官贼两军不乏初上战场的雏儿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惊骇道,胆小怕死的想跑不是对手所杀就是被后边压阵的友军射杀,没胆子跑的却也在原地吓的两腿发软甚至被敌手一刀捅进肚子里时,还哀嚎着:“不要杀我啊,我好怕……” 稍微机灵些的索性躺在泥水里装死,当然不乏一些有血性的汉子拎着刀就干,他们信奉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想活下去,那就必须干掉对手! 这种人或因为求生欲或因为诱人的赏银,在战场上已经杀红了眼,官兵如此,贼军亦如此! 常宇抵达战场边缘的时候,官兵因为援兵的到来已占了压倒性的优势,陈大发将最勇悍的精兵调至阵后迎击金盛恒,却让前边的吕大器压力顿去,虽已杀的兵马俱疲依然大吼下令急攻,他要趁贼军分兵当口一举将其击溃,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把握不住这个机会若贼军将金声桓击溃接下来败的就是自己了。 只是贼军却出奇的硬,虽在溃败边缘却总是挺而不退。 原因很简单! 西边是长江,东边是青山河,后有伏兵,他们退无可退!只能力拼求生!只要陈大发将后边的伏兵击溃,他们便可反攻最不济也有了退路! 所以眼前必须死扛,不管他们是不是正规贼军,都明白眼前的局势,好在对手官兵也是初上战场的雏鸟,不那么的棘手,否则真的是…… “东厂四营只需有一在此,便可溃敌,而且根本用不到什么战术!”常宇看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他麾下四营每营不过三百人,但实力绝非眼前这三千兵马可比,常宇有绝对的信心最多一盏茶功夫就能将些贼军杀的屁滚尿流,无论骑兵还是步战! 李慕仙很是认同,点头之间似笑非笑:“贫道愿加注百两,大人可还愿意继续赌”说着有意无意的瞟向常宇怀间,意思很是明显,俺赢了,银子拿回来! 哪知常宇嘿嘿一笑:“你坑蒙拐骗挣了那么点老本,本督真不忍你倾家荡产啊”说着抬手朝南一指:“你再看看咱们真的赢定了么?”说着将千里镜扔了过去,李慕仙探手接过举目望去,脸色笑意逐渐凝固! 金声桓遇到了硬茬子! 其率部渡青山河直接从后方杀了过去,按理说骑兵突袭理应势如破竹,然则眼下却不是那么的顺畅,首先就是地势问题,方圆十余里皆是沼泽水坑,加之下了几天的雨地上泥泞不堪战马根本就跑步起来,甚至还有许多踩空马前失蹄的。 而陈大发趁着空挡已用最快速度将其最精锐的兵马调过来迎击,其虽多是步兵却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官兵的骑兵丝毫不怵,冲上去就干! 两军一相接,金声桓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曾在江西跟着左良玉和吕大器同白旺作战,每战必败,甚至都有了阴影,这次本以为前后夹击赢定了,奈何骑兵的优势完全没发挥出来,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还受到掣肘,若是换做精兵悍卒倒也没多大影响,可他带的都是一帮菜鸟,全靠打鸡血才敢上战场的雏呀! 千余骑兵对战数百贼军竟丝毫占不到一点便宜,那些贼军冲过来不是砍人就是斩马,地上沼泽战马机动性不强最先冲过去的数十骑直接全军覆没,一下就把后边的吓到了,心有恐惧战意顿消,反观贼军却愈发勇猛。 完了,完了!金声桓心中恐慌,这么他么烂泥扶不上墙,才刚交手就被吓怂了,还怎么打…… “大人,此战不妙啊!”李慕仙放下千里镜,眉头紧锁:“料其不争,但却没想到这么不堪!” 常宇冷笑不语,李慕仙又瞧了瞧阵中正在冲杀的吕大器,徐弘基等人:“除非这边能快速溃敌,否则一旦胶战与吾等不利!” “何止不利,必败无疑!”常宇一声冷哼,从怀里掏出银子扔给李慕仙:“你赢了!” 李慕仙愕然:“大人这是……” “本督是磨刀但不能把刀刃给卷了,此战若败军心再无,本督可以输,但他们必须要赢”说着转身一声厉喝:“况韧!” “卑职在!” 况韧打马向前,脸上已现兴奋之色他已猜出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常宇重重一喝:“率兄弟上去,一盏茶破敌!” “卑职领令”况韧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抽刀一扬对左右大呼道:“兄弟们,一盏茶功夫给老子屠了这些贼子!” 杀!近百亲卫在况韧的率领下杀入阵中。 李慕仙长呼口气,看着手中那锭银子苦笑摇头:“这银子有点烫手啊!” “嫌烫手就去给老子烫杯酒去”这时一个身上泥人摇摇晃晃的拎着刀走近,亲侍陈王廷,宋洛书等人正欲拔刀却发现有些面熟,原来竟是吴中。 “咦,你咋这幅熊样啊”常宇笑骂。 吴中往泥水里一趟,大口喘着气:“想了想畏战不前一箭射死也好过被贼人乱刀砍死的强!” “你命贱阎王不收,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常宇取下水袋扔了过去,吴中接过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接着雨水将脸上血迹洗了洗破口大骂:“那该死的马陷进泥沼可差点将老子累死了,还有,这下雨天打仗……真他妈的遭罪,下次再碰到这种好事能不能换个人,您得雨露均沾啊,也让那关二爷上去溜溜,不能总可着卑职一个人使啊” 常宇哈哈大笑:“你这粗货还学了新词呢”说着扭头对陈王廷道:“关二爷若是手痒不妨也去痛快一番”。 陈王廷本不欲入阵厮杀听闻常宇这话也不好推脱,便朝吴中骂道:“你这厮有好事从来忘不了我呀”说着拍马入阵,宋洛书耐不住也要请战,常宇点头应了。 常宇亲卫皆为万种挑一的悍卒,无论骑兵作战还是步战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非普通官兵所能比,即便是这种地势骑战亦几乎不受影响,贼军亦同样无法抵挡他们的攻势,数十骑一入阵中早已杀的疲惫的贼军哪里是挡住他们手起刀落,遇之皆溃,转眼间就冲到了贼军后阵,吕大器一见顿时大喜组织兵马跟着这帮亲卫往前冲。 这一冲不得了,贼军本还能堪堪抵住官兵不愧,然则当着数十骑杀人狂魔涌入阵中,这些多是流民的贼军哪里有招架之力,立时便溃随后官兵一涌而来,贼军再也挡不住了如潮水般后退,这可把在后边和伏兵厮杀已占上风的陈大发吓坏了,连忙想要阻止溃败,只是兵败如山倒,贼军此时不管从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无心再战哪里阻的住。 说白了,常宇的数十亲卫就是压死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亲卫不上阵,贼军即便被夹击或可凭借意志力与官兵拼个你死我活,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得知,但当这数十骑悍卒一入场,那就完了! 前方溃败让和金声桓所率骑兵厮杀的贼军军心大乱,无心恋战,反而刚刚被打的连连后退几无反抗之力的官兵见前边友军杀来贼军已溃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士气顿时暴涨,一个个嗷嗷叫的开始往前冲。 很快陈大发就发现自己已经插翅难飞,前有狼后有虎,西是长江东是青山河无处可退! 怎么办,怎么办,往前东撤退,陈大发突然灵光一闪,官兵的伏兵是从青山河渡河而来,那自己也可渡河逃命,东边是唯一的生路了。 “兄弟们往东……”战马上的陈大发话没说完一头栽倒在泥水里,脖子上插着一支利箭,四肢还在不停的抽搐,远处况韧大呼:“贼首已死!弃械投降不杀……” 第1132章 兵行险着 傍晚,雨势渐大。 姑溪河之南数里范围内的泥水里横七竖八死尸遍地,时而夹杂哀嚎求救的声音,数百官兵游荡其间遇受伤友军则救,贼军则补刀了结其性命而后搜刮其身。 当涂城墙下或站或蹲着千余人,这些都是刚从战场俘虏的贼军,半个时辰前况韧率领数十骑亲卫成为最致命的武器,入阵之后犹如一把利刃毫不费力的将贼军撕开一个缺口直接打到其后阵联手金声桓的伏兵逆势翻盘一举溃敌,贼首陈大发更是被况韧一箭毙命,贼军四下逃命或弃械投降如今被押到城外等候处置。 府衙大堂,常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端坐太师椅上拨弄着手里的茶盖瞧着众人脸上冷笑练练,吕大器,徐弘基诸人一脸愧疚坐立不安一会瞧瞧小太监脸色,一会瞧着跪在门口的金声桓。 四千正规官兵其中还有一千是骑兵,对阵三千流贼竟然没占到一丝便宜,即便是预先设伏玩了个前后夹击的突袭依然没个卵用,若非小太监的数十亲卫参战,这场仗结果还很难预料呢。 这场战打的实在是难看,实在是打脸!这让手握南京兵权的徐弘基颜面无存,虽也亲自上了战场依然觉得羞愧难当。 “起来吧,此事与你干系不大,但却也非并无干系!若是你嫡系兵马打成这样,本督今儿非治了你!”常宇瞥了一眼跪在门口的金声桓冷声斥道。作为伏兵主将竟然把一场伏击战打的那么不堪,自是责无旁贷,然则毕竟他所率兵马都是刚接手,而且还是初上战场的雏,畏战不前遇战恐慌在所难免。 金盛恒这才起身:“督主大人给末将十天时间,若再如此不堪随督主大人处置!” 好!常宇击案而起:“本督就当你立了军令状,且看你能否说道做到”说着验光一扫堂上诸人:“汝等此时脸色可比刚才那场仗打的还难看,说明尚有羞愧之心,万望能知耻后勇!” 诸人垂头不语,常宇冷哼一声:“吕尚书,此战你有何看法?” 吕大器起身拱了拱手:“无他,南京兵马操练不勤兵备松弛!”旁边徐弘基脸色肌肉动了几下,常宇瞧的真切:“国公爷且说说看” “没什么可说的,吕尚书所言极是,吾等有责,愿受责罚!”徐弘基端坐其位铁青着连拱了拱手道。常宇嘿了一声目光从其脸上滑向赵之龙,朱国弼等人身上,无人敢与他对视。 “不管怎么说首战告捷是大喜之事,望诸位再接再厉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大堂外,况韧急步走了进来:“禀督公,此战斩敌四百余,俘一千三百余,我方伤千余,战死六百七十六” 呵!常宇嘴角一抽目光扫向诸人,皆沉默不语。 “通告首战歼敌近三千,我方伤亡不及五百!”常宇淡淡道,况韧一怔随即问:“督公是要杀俘么何时动手?” 常宇眼睛一眯,看向吕大器:“尚书大人怎么看?” 吕大器略一沉吟:“自古杀俘不详,且传至贼军处只恐将来无人投降以至拼死反抗”徐弘基等人亦点头附和,常宇哦了一声便对况韧道:“先不杀,但通告发出去!” 况韧转身走了出去,心里还在纳闷,小督主向来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怎么听了这老头一句话就变心了呢。 吕大器几人何尝不也是在嘀咕,传言这小太监杀人如麻最喜欢杀俘筑京观,可眼下怎么有点和传闻不符了,但对常宇虚报战绩的做法却是认同的,因为眼下太需要一场大捷了,不光军心需要捷报激励,民心也需要捷报来安抚! 特别从南京出城作战的两万将士他们多是初上战场的菜鸟,偏偏又听了太多贼军的凶悍传说,从内心深处有着无比的畏惧,想当然的以为贼军作战勇猛不可敌,否则人家怎么这么快就打到了南京门外的……而激励他们士气的最直接方法就是取得一场大捷:你看看你们不是不行,而且很厉害呢,以五百多代价歼敌十倍的敌人,所以贼军都是纸老虎……这也刚才常宇不得不让亲卫参战的原因,若是刚才败了,那往后的仗真的不用打了。 “首战虽告捷然表现的却差强人意本督不赏不罚,诸位可有异议?”常宇一扫众人轻声问道,吕大器和徐弘基等人连忙摇头:“不敢请赏”。 “诸位不请赏,但下边将士的赏金一分都不能少,特别是国公爷许诺的五万两银子不能打白条”常宇嘿嘿一笑,徐弘基赶紧拱手道:“真金白银奉上,绝不食言”。 常宇相信他不会食言,在座个众人都不是傻子,这才是首战,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若对将士食言谁他么的还给你卖命! “首战虽告捷,然则这才仅仅是开始接下来诸位有何见解不妨直言”常宇长呼一口气淡淡问道,眼前这帮人带兵打仗不行,不知纸上谈兵有没有建设性的意见, 徐弘基垂眉沉思,赵之龙和朱国弼面面相觑,吕大器左右看了一眼拱了拱手:“以下官所见,不宜过激过急,当需步步为营稳打稳扎”。常宇嗯了一声:“尚书大人可否说的详细些?” 吕大器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兵马刚经战事需修整数日,后方大军冒雨行军亦需要修整,何况这阴雨连绵不绝本就不适行军作战,咱们便可趁刚才首战大捷好生整顿一下军务,且贼军那边吃了败仗自也会重新部署,短时间不会遣兵来攻”。 常宇笑了:“尚书大人觉得贼军将会如何部署,吾等又该如何应对?” 吕大器稍作沉吟便道:“新败之后警惕大作,或求援兵以守为攻,吾等自是整顿兵马后继续推进,只是估摸贼军不会再同吾等野战而是据城而守,咱们也好趁着当口准备攻城事宜”。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徐弘基:“国公爷怎么看?” 徐弘基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一怔:“吕尚书说的便是我所想,修整数日准备攻城”。 “为何不可乘胜追击,在贼军不防之际夺取芜湖,否则本督在对岸弄那些烟雾弹又有何意义,还是说诸位觉得攻城比野战更加容易”常宇冷笑,吕大器几人一怔,顿显尴尬无比,朱国弼则道:“疲军不堪用!” “战机稍纵即逝,非常时刻拼的就是耐力和意志力,等你吃喝好睡好时贼军早将城门一关准备好了檑木滚石待客了,那时候又当如何说?”常宇白眼一翻,怼的朱国弼哑口无言。 “此时那王杂毛的注意力依然还在城外江畔,城防必然空虚,吾等可趁机夜袭一举夺回芜湖城,否则待其发现上了当撤回城中做了准备,无名再去攻城那得要付出多大代价,诸位可曾想过?”常宇对敌经验丰富,若是手头有精兵悍将直接大军推进,根本用不到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战术,但眼下手头兵马战斗力不足,则只好四两拨千斤行以诡计。 “末将请战!”金声桓向前一步拱手道:“末将愿领骑兵连夜前往偷袭芜湖!” 常宇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若你去袭城人手不足”话刚落音,徐弘基战了起来:“某愿往!” “我也去,还有我”赵之龙和朱国弼和徐弘基是铁三角,亦愿同往。常宇又将目光看向吕大器,吕大器刚要表态就被他抬手止住:“吕尚书本督只不过要您句话,若你是那王杂毛得知北边战败第一反应是什么,又会采取什么应对之策?”。 吕大器皱眉想了一会:“或许不为所动,从他仅遣三千兵马又多是流民便知其情报有限且太过轻敌,或许他会认为战败仅是部下大意轻敌,而且督主大人所言他现在被对岸官兵吸引,无暇于此其最多仅派些援兵来此,甚至连援兵都不会派,毕竟他发兵北上只为牵制我等,并非是要击溃”。 “那万一他为其所动了呢”常宇淡淡一笑:“若其又遣大军……” “不可能”吕大器打断他:“若其如督主所言他全部注意都在对岸官兵,不可能分遣大军来此,除非大人所料出了差错,比如他窥破对岸不过装样子罢了”。 常宇点点头,看了身侧站着的李慕仙一眼:“你怎么看?” “便以先前大人和贫道所议,若不放心便等斥候来了再议!”李慕仙声音虽低众人却听的真切,心里忍不住一声我靠,小太监看似在和他们商议,实则早就做好了决定。 “八九不离十了!在这傻等着只会延误战机,不若发兵直取,若成事半功倍,不成则待后方大军到来再从长计议!”常宇咬了咬牙,朝堂外一喝:“况韧!” “卑职在”况韧走了进来:“督公有何吩咐” “率部急行,避走偏处伺机拿下芜湖城!”常宇话一出口,诸人皆惊,开什么玩笑放着大军不用竟让数十骑去夺城? “卑职领令!”况韧一下就激动起来了,一脸傲然的瞥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吕大器蹭的战起来:“督主大人不可……” “哪知常宇不理他,目视徐弘基:“国公爷,取汝三家家丁配合金声桓的骑兵奔芜湖西边江畔进攻贼军吸引注意力。吕尚书率余下兵马随后!” 众人愕然,却也明白了小太监的意图了,贼将王杂毛为了阻止对岸官兵渡江,将主力拉出城外准备在江畔先同官兵干一场又令陈大发率三千人北上牵制南京援兵,此时城中防守必然空虚。 小太监此时举动就是要趁其空虚以精兵夺城,同时遣骑兵前去江畔袭扰分散其注意力,牵制其兵力。金声桓的骑兵近前加上徐弘基几人的家丁数百,应战虽不足但袭扰有余,加之吕大器随后紧至,王杂毛一时间必然手忙脚乱忙于应付,未必会立刻撤兵回城,这就是机会,若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就只好硬着头皮攻城了,那时候只恐贼军的援兵也到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甚至好多场,以眼下官兵的战斗力,那将会打的很艰辛! 这也是为何常宇要兵行险着,速战速决的原因! 第1133章 渡江了? 兵贵神速,诸人虽知小太监的这个计划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和漏洞,然而趁虚夺城本就是一个奇袭险招哪有绝对的万无一失,且也无从反驳,于是各自连忙去做了准备。 常宇的亲卫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悍卒,随走随打的那种几乎不用准备,况韧一声招呼众人备齐弓箭挎刀翻身上马就出了城,没多久金声桓也率部开拔,他手下骑兵刚才一战略有损失但不大加上徐弘基等人的家丁浩浩荡荡千余人沿西边江畔朝芜湖冒雨进发,再其后则是吕大器,原本的三千兵马伤亡过半,伤员留在当涂余下虽疲却还要咬牙坚持冒雨朝南推进!当然为了激励士气,便告知友军正在渡江攻城,吾等前去打援,去晚了可能连汤都喝不到了。否则说带着他们去攻打有数万贼众的芜湖城,没几个不腿软的。 况韧率部从当涂南下时,芜湖城内的王杂毛尚未接到兵败的消息,此时他的精力如常宇所料都在对岸官兵的身上,这一天从早上其对岸就动作不断,虽是雨天江水滚滚急流,却千船扬帆蠢蠢欲动,王杂毛猜测官兵极有可能今日要渡江,便将城内十之八九的兵力调往城西江畔,当然多是炮灰,他自己带过来的正规贼军也不过三千还有五百让拨给陈大发北上当涂了。 然则他在城西江畔守了一天却只见官兵雷声大雨点小,或许因为浪大又或其他的原因竟然一直没有渡江白等了那么一天,却让贼军被雨淋了一天,王杂毛也骂骂咧咧的回了城,叮嘱部下若与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报。 至于为什么陈大发兵败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王杂毛耳朵里,这是多方因素导致,首先就是陈大发的轻敌,开战前并未遣探马仔细踩点,加之雨天探马也并未尽力以至遭前后夹击,兵败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又因西边是长江所以他们突围的时候都是朝东逃,一部分被俘一部分侥幸逃脱渡河东去藏于大青山中,哪里有胆出去报信,即便是职业的细作也担心露头被官兵探马抓到想着等着天黑雨停再走,可是雨一直下还越来愈大,两地又相距七十余里逃命时丢盔弃马靠着两条腿哪有那么快将消息传回去。 加上这周围本就活跃官兵的斥候,在战后更有大批锦衣卫,东厂番子加入,在两城之间布下了严密监控网,即便有漏网之鱼想去回去报信也免不了被截杀的命运,以至于大败之后近两个时辰了,王杂毛对北边的战事还一无所知。 不过天色渐黑时,王杂毛终于还是起了疑心,陈大发昨晚匆匆发兵此时应该抵达当涂了,无论打或者没打都应该有消息传来怎么却杳无音信,这不符合常理,于是招来闫须明商议,这个狗头军师也觉得蹊跷,莫不是已同官兵遭遇甚至战败了?可以官兵尿性发现贼军来攻自然只会躲在城里哪敢出城应战,而即便开打了,陈大发吃大亏了那也总该有消息传来,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或许这厮正在攻城,想着拿下之后再送捷报吧,两人如此猜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遣人前去打探消息去了。 天色渐黑,芜湖四城们关闭其三,仅西门开着方便通传消息,当然是有王杂毛的心腹贼军把守,眼见雨势渐大天色又黑官兵不太可能这个时候渡江,王杂毛想着要不要将兵马调回城内,毕竟江边风打雨淋的可不是个事啊,当然说的是他正规贼军,那些炮灰的生死他才不管呢。 不过对此闫须明持不一样的态度,兵行诡道谁也不敢保证官兵会不会就反其道而行,偏偏在夜里渡江,白天那些只不过麻痹之举,王杂毛对这个狗头军师几乎言听计从,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别因为一时心软坏了大事,便令人抬了几头猪去城外犒劳那些手下,并许诺击溃官兵后必有大赏! 手下兄弟在江边吹风淋雨,王杂毛在城里可是悠然自得和闫须明一人搂着一个女子在县衙里对酒把欢玩的那叫尽兴,只是突然外间有人大呼:“将军,不好了,官兵渡江了” 啊!王杂毛大惊失色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瞧了身边闫须明一眼:“闫兄真乃神人也,果真不出你意料”说着一脚将跟前的桌子踹翻:“便让他有来无回”说着冲了出去。 外边瓢泼大雨,王杂毛接过手下递来的蓑衣披上抬头看了眼漆黑夜空,忍不住骂了句:“艹他奶奶的真会挑时候”随即出了县衙翻身上马同闫须明和几个亲兵朝西门奔去。 西城门洞里二十多个贼军正在里边围着火堆灌着酒说着前天玩的娘们多水嫩,引来阵阵猥琐笑声,王杂毛怒骂道:“一个个的机灵点,都他妈的喝倒了被人割了脑袋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些贼兵不以为然嘿嘿笑着:“大将军这么晚还要出城么”。 “狗日的官兵要渡江了,不出去怎么办,你们都机灵点给老子看好门”王杂毛骂骂咧咧,贼军听了大惊失色:“这么大的雨,官兵是不是疯了。” “老子就喜欢疯狗”王杂毛驱马出了城,见门洞两侧有不少难民依在旁边避雨也懒得呵斥,目光朝正西望去,依稀可见对岸火光闪动,要知道这里距离长江还有数里之遥又是下雨天还能看见种火势,说明对岸那边已是火光冲天了。 “艹他么的动静搞得不小,生怕老子不知道你渡江么”王杂毛一边骂着一边打马朝江岸狂奔而去,目光盯着江面却仅见零零散散的几个光点,心中略有疑惑:“没几艘船啊?”。 “大将军安知黑暗之处隐着多少船”闫须明觉得这是官兵的暗度陈仓之机,故意在对岸放火吸引注意力,暗中遣大军分散渡江,甚至可能已将战线扩大十余里都有可能,于是叮嘱王杂毛要灵活机动,随手调兵遣将扩大防线严防死守不能让其轻易登陆。 王杂毛深以为然,心里也而不由紧张起来,官兵雨夜渡江虽艰难,但对于防守一方的他来说也同样不易,看不清摸不着你不知道官兵主力从哪里登陆,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力。 江畔阵地上嘈杂不已,对岸的动静让所有人紧张起来,不论是贼兵还是炮灰都知道官兵强渡马上就要开打了,一时间备战的备战吆喝的吆喝,乱做一团。 王杂毛抵江畔后爬上瞭望台观望半响,见十余挂着灯的船在江中央剧烈晃动可见江水湍急,心道这些官兵着实大胆。那些船只行驶缓慢瞧了半响还是在中央颠簸不前,看来受风雨影响加之浪大水急,哪有那么轻松的就过来了。 “瞧这光景,官兵今夜只怕要无功而返白忙活了”闫须明在身旁笑道,王杂毛却挑眉:“老子倒希望他们一帆风顺的过来,否则就是咱们白忙活了”。 “大将军,大将军……”就在这时高台下有贼兵大声呼喊:“北边二十里外江畔发现一支近千骑兵的官兵,正朝这边奔来!” 啥玩意?王杂毛一下就愣住了,盯着闫须明问道:“怎么个意思?” 闫须明也是一脸懵逼,千余骑兵,这不是前天的情报所说的南京来的援兵么,怎么溜达到这了?昨儿陈大发不是率三千兵马前去拦截了么,怎么还抄到后头来了,陈大发这个废物怪不得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看来是和人家错开了没碰到! “怎么办?”王杂毛又气又急,在明军渡江登陆这当口,竟然来援兵自是很棘手。 闫须明却哼了一声,一脸轻松:“大将军勿燥,平日官兵哪有这种胆量,雨夜行军孤军深入?之所以如此反常不过还是要扰人耳目分散吾等精力和兵力,协助对岸官兵渡江罢了,只需遣一支数百兵马前去拦截,其不攻自破”。 王杂毛觉得是这个理,于是急令一个小头目率千余杂军前去阻拦那支官兵,心中虽不再慌乱却有些疑惑,官兵东西两岸怎么会配合的这般默契?对岸的刚要渡江,这边的就来袭扰! 第1234章 奇袭之计 官兵在长江两岸配合之默契让贼首王杂毛很是疑惑,他以为东岸的官兵是在配合西岸的渡江,哪里想到的到对岸敲锣打鼓其实只是为了掩护东岸夺城。 至于为什么能配合这般默契自然是常宇的未雨绸缪,早在数天前他决定率南京兵马出城南下作战,西岸高杰等人的援兵暗度陈仓直奔安庆时,便制定了完善的情报传递渠道:在长江两岸设了数个情报点,保证第一时间能将情报互传。 在况韧率亲卫离开的当涂的同时便有斥候渡江到对岸传递情报,令其今晚佯装渡江掩护东岸奇袭夺城。 此时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已率兵马沿江南下发兵安庆,留守江畔负责响应的是张亮和路振飞,两人手头并无多少兵马却动员不少沿江渔民一起飙戏。 为了防止贼军细作渡江探查官兵虚实,路振飞下令封锁江面,军民联合在沿岸设了十余里的封锁线,禁止船只下水也同样禁止有船靠岸,一旦发现可疑直接抓捕,为了调动百姓积极性更不惜重金悬赏。 这一番举动收获极大,接连有过江的贼军细作被擒住,令对岸的王杂毛失去耳目,根本摸不清官兵虚实以至于深信不疑对岸有数万官兵磨刀霍霍。 但官兵的斥候却可来去自如,从当涂渡到对岸便有快马急送路振飞手里,闻的官兵午后刚厮杀一场小太监竟不顾兵疲马乏想要奇袭芜湖城,路振飞和张亮相当震惊,均感觉不可思议。 这也太冒险了! 却又敬佩小太监的魄力。 小太监能否奇袭得手尚不可知,但路振飞和张亮却是要竭尽全力做足戏打好掩护,立刻动员沿江百姓开始做戏,两千余人冒雨在江畔各种动作不断,又是点火点灯又是敲锣打鼓渡船的各种折腾,成功的吸引了王杂毛的注意力。 再说况韧数十骑从当涂冒雨出城渡姑溪河后沿着东边青山河避开官道南下,目的就是尽量避开贼军探马,不过即便如此途中依然遇到几波可疑目标,当然被他们毫不犹豫的击杀。 天黑之时,数十骑已至芜湖正东数里外的河畔,诸人寻了一处树林搭建草棚避雨歇脚,这一口气跑了七十里实是疲惫然则接下来还有夺城重任当需尽快恢复体力。 此时尚不知芜湖深浅,况韧决定带着三个兄弟前去摸摸底,四人稍作装扮冒雨西进数里至于芜湖城东的扁担河寻了僻静处将战马藏好,便渡河朝芜湖城摸了过去。 此时天色大黑雨势不止城外几乎就没有人影,四人分散城犄角之势有惊无险的摸近城墙四下一打量,暗道一声好。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又或者是贼军太过大意此时城头上一片漆黑不见巡逻的也不见打更的,或许都躲在城洞里赌钱喝酒去了吧。 亲卫里有擅攀爬的好手,借助飞爪可轻松翻墙而入,若是城门都关闭了话便可用此招偷偷潜入城中。 四人遣到西城门外侧耳听了半响,爬在门缝往里瞧漆黑一片,料定此处无人把手,于是便兵分两路南北两门摸去,后发现南门亦无人看守,北门封门但门洞里有十余贼军当值。 最令他们意外的是西门却时开时掩,偶见有人出入,随即恍悟,此时贼军主力都在城西江畔御敌呢,从西门出入最为方便,也成为此时全城唯一的出入口,这也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况韧几人借着夜色潜到西门附近观察了一会,此时城门关闭只是不知道是否上锁,从门缝里可见灯火通亮还能听见里边贼军的呼喝笑骂声,而城门两侧的搭建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棚有很多难民躲在里边避雨…… “况老大,是从东门翻墙而入,还是直接从这杀进去?”一手下低声问道,况韧皱眉心中也犯了难,若成东门翻墙而入,这城墙高有七八米下雨湿滑手下人有几个善于攀墙的倒是不难,但其他人怎么办?若被发现功亏一篑。 但若从西门直接杀进去,首先得确定其里边落锁没有,若是落锁了一切白搭,若是没落锁里边还有多少贼军?而且这边一旦夺们必然惊动江畔贼军,会立刻组织人马反扑,入城之后还要分兵守护其他三门,不然只要贼军从任何一门进入,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可问题是他们只有不到百人,如何分守四门,若城中贼军太多的话,厮杀倒是不惧但还要守门则就捉襟见肘了,一旦让外边的贼军冲进来他们则插翅难逃了。 说来说去,人手不足夺城有余,守城太难。 “督公大人既遣我等来夺城,必有后手,总不至于让咱们兄弟来白白送死的!”况韧一咬牙:“不要想太多,只管干好咱们的活就行,杨老二你回去叫人,在派兄弟去北边报信能带来援兵最好,张青,你带几个兄弟一会从东城翻墙而入将东门封死,然后见机行事去夺南门,余下兄弟跟我强攻西门,夺门之后立刻去往北门……只要咱们将四门牢牢拿住,外边的贼军进不来,就是城中有个千儿八百的咱们的也能磕死他,至少能等到督公大人的援兵” “况老大,你也忒瞧的起那些贼人了,他们哪来的千儿八百那么多人,探子不是说了么,芜湖的贼兵总计不过两三千人,在当涂被咱们干掉数百,剩下的此时估摸都被拉到城西江畔了,这城里头最多剩些臭鱼烂虾”张青嘿嘿一笑,几人也觉得他说的在理。 随后杨老二和张青便离去,况韧左右观察了会带着另外一个手下大着胆子朝城门走去,此时夜不算深城门附近的窝棚里很多难民还没熟睡时不时的传出轻声细语,况韧披着蓑衣佝偻着腰走到城门旁边的一个草棚边上,瞧了里边蹲着五六个人都垂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于是低头钻了进去靠在最边上挤了挤立刻遭到里边一人的呵斥:“你谁啊就往里边钻……” “你他么的给老子闭嘴,再嚷嚷弄死你信不”况韧手下恶狠狠道,那流民畏惧不敢再出声,还不由自主的往里边靠了靠给俩人腾了些地方,况韧挤在边边四下张望想着怎么靠近城门去窥探时,突听里边有人说话,随即城门大开几匹战马缓缓走出,吓的他赶紧一缩脖子,就见那马上人朝他这边看来,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好在那人不过一瞥之后随即打马朝正西江畔急奔而去,况韧长呼一口气钻出草棚朝正西望去隐约见远处灯火跳动,不知是对岸还是这边江畔,但心中已了然,必是对岸佯装给自己创造机会了。 “老大,趁门没关,咱们冲进去吧”那个手下摸着蓑衣里的刀柄低声道,况韧朝城门瞥了一眼果见没合严实,心中纠结不已,若是吴总或者屠元那种猛人以一己之力都有可能夺门,可自己仅善弓射没那俩人的万人不敌之勇,若真的冒然冲进去估计眨眼间就会成为肉泥。 然则这又是那么的时机,若是待会关上了话……心思刚动,就城门那边咔嚓一声随即还有上了门插的声音…… 这……况韧无比的丧气,猛地一跺脚又钻进草棚,越想越气猛的又给了自己一拳,手下低声劝道:“待杨老二他们来了再说吧,或许还有机会的”。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打赏,努力码字中多多支持! 第1235章 侥幸 夜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远处江畔灯火闪动不知贼军在忙活着什么,门洞里隐约传出贼军的喧闹声,城门外草棚里躲雨的况韧心如火燎。 况韧知道若对岸总是雷声大不下雨必然引起贼军的惊觉,所以他时间有限,必须要赶紧突袭夺城。 就在要按奈不住时,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口哨声,夹杂在雨声里若有若无,一般人无心根本听不出来,但这却是况韧他们的暗号,于是回了一个,不多时就见数十条黑影蹭蹭蹭将这草棚围住了,吓的里边的难民瑟瑟发抖。 “都特么的别吭声”杨老二扬了扬手里的刀,吓得那几个难民赶紧闭上眼睛使劲点着头。 “张青带了十个兄弟从东城翻墙入城封门之后会再去南城封门,徐二牛也带十来个弟兄潜伏北门城外等咱们入城开门”杨老二说着瞧了城门一眼:“这门关了么?” 况韧点点头,杨老二忍不住低骂一声:“那可怎么办,看来只能等张青他们从里边杀出来了……” “用不着那么麻烦”况韧从草棚里钻出来,探手将蓑衣底下的钢刀拔出一脸冷笑道:“直接去叫门”说着大踏步朝城门走去。 叫门?杨老二等人一怔,却也无暇其他赶紧拔刀跟了过去。 大雨磅礴中,五六十个黑影缓缓朝西城门靠近,门洞里的贼军却没丝毫警觉,该喝的喝,该赌的赌,该聊的聊。 砰砰砰,就在这时城外有人砸门:“王麻子,快特么的开门,误了大将军的正事非砍了你……” “谁呀”贼军多在玩闹,对外边砸门声听而不闻,最靠近门边的几个贼人忍不住骂道,深更半夜嚎你妈个头啊,说着起身去抬门杠,你他么谁呀鬼哭狼嚎死了爹了啊,叫谁王麻子呢…… “谁他么的脸上有麻子就叫谁”况韧在外边将门砸的震天响,手下兄弟也上来一起踹,纷纷喝骂:“能不能他么得快点,都要淋死了……” “催你妈个头啊”几个贼人将门插取下就要去开门,突的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咦,咱们这里有姓王的么?” “有么?”贼军多在玩闹,有人随口应道:“可得问清楚了,别特么的是骗门……”话没说完,就听哐当一声城门被猛的推开,然后涌进数十黑衣人二话不说举刀就砍,门洞里的贼人没有任何防备立刻就被砍杀十多人,余下已是吓的魂飞魄散拔腿就要城内跑,却没跑出既不不是被追上砍杀就是被利箭射死。 三十余贼,不足半盏茶功夫竟然全部被砍死在门洞里,况韧手下数十悍卒无一损伤,众人将城门从里边封死然后各自喘着粗气相视笑着。 竟然就这么进来了,看上去不可思议,实则又在情理之中,别说这些贼军料不到有官兵来袭,就是贼首王炸毛和他那个狗头军师闫须明同样被蒙在鼓里还在江畔等着狙击登陆的官兵呢。 而况韧就利用他们的这种大意,直接叫门,让贼人想当然的以为是城外的自己人回城,这其实也是一种碰运气。 万幸他们成功了! “留五个兄弟在这守着,杨老二你带十人上城,但凡贼军不留活口,余下兄弟跟我去北门”情况紧急不能耽搁,况韧随即分派任务,见门洞里有两匹战马,翻身上马冲出雨幕,身后数十悍卒紧随其后。 杨老二带着十人从城门旁边直接上了城,在垛口里发现两个熟睡的贼军,直接挥刀砍了,正欲往北去,却见从南边奔来两人,刚要迎上去击杀却发现是张青。 东南两门都封上了,各留五个兄弟把手……况老大呢?张青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喘着粗气问道。 “去北门了……你速度挺快的呀”杨老二伸出大拇指,张青嘿了一声:“快什么,俺们就爬个墙没遇到贼人抵抗,本还以为你们进不来过来帮个忙呢……”说话间抬头看向城外西边方向,依稀可见那边火光点点:“莫不是金盛恒也到了?” 杨老二举目望去,眉头一挑:“哪管的了他们,速去北门支援况老大”。 然则待其几人奔至北城时,城门已在况韧掌控之中,门洞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余贼军尸体,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正在喝酒吹牛逼时突然一阵乱箭从黑暗中射入门洞里,眨眼间就死伤一片,随后两骑冲了进来挥刀就砍,余下几贼匆忙正待反抗却发现门洞已经被数十黑影堵住了于是弃械投降,却转眼就被砍死了。 他们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死在何人之手! 况韧夺门之后立刻将北门打开,徐二牛带着十余悍卒冲了进来见满地死尸一怔:“完事了?合着俺们几个啥也不用干了”。 “别废话了,速去县衙,那儿或许还有贼军,搞定之后以火为号”况韧急切说着又令杨老二在城头放火给城外兵马传消息。 本以为是场恶战,却这么轻松就夺了城,况韧一众人既兴奋又自豪,这或许就是小督主常说的特种兵作战模式。 芜湖只是个周长不过二三里的小城,此时风大雨大百姓多在熟睡中很多人根本都不知道此时县城已易主,虽然况韧不知城中具体有多少贼兵,但料想所剩亦不多,只要将城门封死,外边贼军进不来,城里的这些臭鱼烂虾他手底下几十个兄弟完全搞得定。 “守住各城门,张青你带几个兄弟城上巡逻,城中若还有贼军只要其不靠近城门主动进攻便不予理会”况韧下令,眼下他急切盼望援军赶紧到来,才能真的一颗心石头落地。 随后披了蓑衣爬上城头,四下看一番,西边江畔依然灯火不绝,西北方向的江畔隐隐约约可见有火光闪动,目测在十里之外。 “贼人就特么的是个大傻子,被小督主玩弄股掌之间,这会儿竟还傻愣愣得在江边淋雨呢”况韧哈哈大笑,先前的紧张,恐惧等压力顿去,兵行诡道奇袭夺城的快感让他现在只想大吼大叫,尽情宣泄。 “老大”身边一个手下扯了下况韧朝城内指了指,见东城某个院子里起了大火,知是徐二牛得手了,料想那县衙虽为贼首所占,但其不在城中亦不会留下多少人手的。 “援兵入城之前,不得大意”况韧脸色逐渐凝重:“所谓乐极生悲,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别出了什么乱子,保不齐城中还有贼人的伏兵突然给咱们也搞个突袭”。众人深以为然,况韧为了安全起见,将手下数十兄弟平分四门把守,只待小太监早些打过来。 第1236章 中计了 大傻子王杂毛此时在江畔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对岸的官兵从天黑就开始折腾,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放火点灯又他么的扬帆渡江,结果折腾了几个时辰愣是没见到一艘船登陆。 这他么的算啥?动用数千人在江边筑建工事为的就是给这数万官兵迎头痛击,可摆好了架势淋了大半夜的雨,你特么的涮我玩呢。 “或许因为风雨所阻,他们有心无力吧……”狗头军师闫须明只能这样猜测,可这更让王杂毛生气:“真特么的没用……今晚看来也就这样了,撤兵回城别在这耗着了”。 “不行”闫须明赶紧阻止:“兵法有道虚虚实实,保不齐官兵故意如此麻痹吾等,然后突袭渡江,兵马万不可撤!” 王杂毛心里头憋着火却也无可奈何:“他么的,那只好耗着了”说着朝正北望去,依稀可见火光闪动:“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大将军无需担忧那边,官兵冒雨长途奔袭已是力疲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力,此举无非就是牵制咱们兵力掩护对岸官兵渡江罢了,否则以其千余兵马和往日怂熊的样子还敢冒着大雨孤军深入?” 果不其然没多会,贼军探子来报:在十里外与官兵遭遇一场厮杀后官兵不敌朝东逃去,义军担心有诈不敢追击。 王杂毛闻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憋了一晚上的火,终于听到些舒心的消息,官兵选择这个天气渡江又弄耍了这么些花招,只恐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大将军,您瞧城上怎么着火了?”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呼,王杂毛扭头望去心中顿时一沉,只见北城头上火光冲天。 “这大雨天走么还走水了呢?”闫须明嘀咕着,心里隐约感觉不对。 “去看看怎么回事”王杂毛大喝一声,朝江面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城头光火:“闫兄在这盯着,俺去看看”说着就要立刻下高台,闫须明心里害怕一把拽住他:“官兵随时都能渡江,大将军不可轻离,还是贫道去看看”。 王杂毛一想也是,叮嘱道:“速去速回” 闫须明带着十余人打马朝芜湖北城而去,雨大天黑道路泥泞不堪马行不快,这数里之遥竟走了快一盏茶功夫,距离城头近了也看的清楚,原来并非城楼失火……那是谁在城上点这么大堆的火干嘛?闫须明心里一下就凉透了,知道城中必然发生变故。 “你们看那是什么”这时身边一个贼人惊呼,闫须明顺其手指朝西北方向望去,只见点点火光闪动愈来愈近…… “这,官兵来了!”闫须明一点而都不傻,刚才探子说官兵战败朝东逃去,此时东北方向出现火光那必然是他们了! 可他们朝这边来干嘛!闫须明抬头看了一眼城头火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是了,他们是奔芜湖城而来,城上火光一定是信号……看来城中已发变故,极有可能是有人趁义军在城外抵御官兵发起暴动了!可是城中少数也有近二百义军坐镇,他们是怎么成功的? 事发突然,闫须明惊慌失措竟然忘了逃,身边贼人大呼:“官兵来了,快进城”。这一声大呼把闫须明惊醒:“进城你死的快些”说着调转马头直奔江畔狂奔而去,哪知雨夜太黑战马失蹄连人带马重重摔在泥水里,闫须明被摔的头晕脑装,大呼:“救我,救我……” 闫须明的推断没有错,东北方向愈来愈近的火光真的是官兵,正是金声恒所率的千余骑兵。 午后在当涂那一战,金声桓的骑兵作为伏兵却打的极尽丢人,这让他颜面尽失在诸将跟前抬不起头,心中已然发了狠甚至在常宇那儿立下了军令状,十天之内将这支骑兵打磨成形,奈何军情紧来不及打磨就只得硬着头皮领着这支雏鸟再次执行任务。 “此战不论胜负只管勇往直前,若得大捷本将愿献半年俸禄赏汝等,但若畏战不前斩无赦!”从当涂发兵时金声桓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线:“也给特么的自己挣点脸面,你们是骑兵,骑兵!铁骑无敌啊,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瞧瞧先前那一张仗打的,在瞧瞧那些步卒看你们的眼神,丢人丢人……” 一路上金声桓就这样骂骂咧咧的激励士气,麾下骑兵当着是被他骂的没脸没皮心理窝着火加上冒雨行军火气越来越大,只盼着早点碰到贼军杀他一场泄愤! 在距离芜湖二十里的江畔,金声桓的人马遭遇数股贼军探马,料知很快就会有贼军前来拦截于是下令兵马休整备战,果然不到半时辰便见有千余贼军前来,于是直接下令开干! 金声桓接到的命令是牵制吸引贼军的注意力,至于打或不打赢或输都不重要,可这些骑兵心里都窝着火,又见贼军兵力与己相当一个个的淋成了落汤鸡狼狈的很顿时自信爆棚嗷嗷就冲过去干了。 贼军那边也这么想的,话不多说拎刀就干。两方兵马在江畔泥泞中厮杀起来,其实这种黑夜大雨中骑兵根本就没啥优势,占不到多少便宜,打了一盏茶功夫旗鼓相当却都已疲惫不堪。 金声桓不想硬拼,便令朝东撤退,贼军见状也不追击遣人回去报捷。官兵朝东撤了数里寻一处树林休整,金声桓自是不吝赞美之词可劲的夸手下人这次打的漂亮,若非受风雨影响必大溃贼军,手下将士听了很是受用。 没多久外围巡哨带来三个壮汉说是况韧的手下,让金声桓以火为号前去城内支援。 正商议时就见南边芜湖城方向有火光闪动,金声桓立刻率部急去。 “东厂一声吼”城头上况韧见数百火把临近探头大喝一声。 “大明抖三抖!”城下三个亲卫异口同声回应,吓的身边的金声桓一大跳,不由暗骂道:东厂果然跋扈的很,暗号都这么嚣张。 “自己人,开门!”况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有援兵入城这下就稳了! “大将军不好啦,不好啦!”另一边江畔,王杂毛还在观望对岸,突见数骑急来马上人离着老远就鬼哭狼嚎着,这让他心里一沉,蹭的站起身来大声喝啊:“嚷嚷你妈个头啊”。 “大将军,城已落入官兵之手……官兵从北门入城了!”几个贼军冲到高台之下大呼道。 什么!王杂毛一脸惊骇:“怎么可能……闫……道长呢?” “闫道长……咦,刚刚还跟在俺么一起的”几个贼军回头张望却已不见闫须明去哪了。 “快去将他找来!”王杂毛怒喝一声,举目朝东望去,北城门上的火光尚未熄灭,官兵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破了城,一定是内奸开门,一定是! “大将军,大将军咱们中计了,咱们中计了……”就在王杂毛乱了方寸的时候,闫须明一身泥泞满脸冒血踉跄而来,王杂毛赶紧冲过去一把扶住他:“闫兄到底怎么回事?” “官兵阴险啊”闫须明抹了抹脸上血水举目超对岸望了一眼:“如此看来对岸不过装模作样,便是北来官兵亦是扰目之举,他们真正的意图就是让吾等将兵力调出城外,以至城内空虚内奸趁机暴动开了城门引官兵入城,咱们上当了呀……” 啊!王杂毛双腿一软,噗通瘫坐在泥水里,双目呆滞无神,竟被官兵给耍了…… “大将军,眼下当立刻回兵趁其刚入城根基不稳再夺回来”闫须明使劲摇晃着王杂毛大声说着。 “老子辛辛苦苦才将芜湖弄到手,却没想到竟被狗日的官兵这轻松就给骗走了,还特么的在这江边受了几天风水雨打遭了那么多罪”王杂毛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猛的起身将闫须明一脚踹翻:“都是你这狗日的出的主意,江边防御,防你妈个头啊,这下好了”说话间对着地上闫须明一顿乱踹,闫须明惨叫不已在地上哀嚎着。 “老子几次说调兵回城,都被你他妈的拦住,狗日的你他妈的是不是官兵的细作”王杂毛抽出腰间钢刀恶狠狠的说道。 “大将军饶命啊,贫道跟着您吃香喝辣的为何要做那官兵的细作”闫须明连连告饶,王杂毛手起刀落将其一刀砍了:“你他妈的只知道吃香喝辣不做点人事,留你何用!” 身边众贼军见王杂毛将最要好的闫须明给杀了,自是惊恐万分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王杂毛杀了闫须明后,将刀在雨水里冲刷干净,然后扭头望了长江对岸竟然还他么的灯火闪烁隐有锣鼓之声,顿时气的要吐血:“传令下去,回兵围城!” “大将军,若回兵围城,那官兵渡江可怎么办?”有个大胆的贼军问道,王杂毛抬手一刀将他砍翻:“渡江,渡江,渡江,渡江就拿你的命去填!渡你特么的江!”身边众贼军连忙四散召集兵马炮灰回兵围城。 ……………………………… 给点票票鼓励下, 第1237章 落魄 芜湖城内人心惶惶,从况韧突袭夺门到徐二牛攻占县衙再到城上放火为号,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上大雨掩盖厮杀声却依然将小小的县城给惊动了,百姓推门而起见城头大火不灭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自然惊恐不安。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在城中各处赌场暗窑子里流连的贼军,他们疑惑之余前去查探,见城门已易主自是惊慌而逃,再去县衙窥探发现也是被官兵占了,这些贼人不知城中官兵几何不敢擅动便偷偷潜伏起来。 而况韧同样不知城中尚有多少贼军,不敢主动缉拿只让手下死守城门便可,待天亮或者援兵到来时再作处置。 “嘿,竟然是金总兵!来的好快,来的及时啊”城门口况韧将金声桓迎入城内:“四门及县衙已在手中只是人手不足,还请金总兵支援”。说话间难掩喜色,金声桓有千把人不管守城还是御敌绰绰有余了。 金声桓对况韧者数十人竟能在极短时间夺城成功也赶到无比的震撼,小太监的人也太尼玛生猛了:“敢问况大人城中尚有多少贼军?” 况韧摇头:“具体不详,还待金将军缉拿!” 金声桓立刻遣麾下支援四门及县衙,同时巡街劝降城内潜伏贼人,令其在天亮前投降不杀,否则待天亮挨家挨户搜捕,必死无疑! 县衙在城东,是个前后三进大院子为贼首王杂毛所占亦是其存金银所在,此时已被官兵重兵把守,况韧和金声桓换了干净衣服在大堂喝茶暖身。 为何不喝酒? 战时不得饮酒这是死命令! 况韧不敢违背,金声桓同样不敢。 “督公麾下果然无弱兵,况大人仅率数十悍卒便能夺城,令在下羞愧不已”金声桓听况韧说了夺城经过,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过程看似轻松实则艰险无比,若无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勇气和魄力是无法完成的。 “不知损伤是否严重?”金声桓关心问道,况韧傲然一笑:“伤了六七个没折一个兄弟”。 啊!金声桓目瞪口呆,其夺城少数也杀了六七十个贼军竟然无一损失,这帮人太可怕了。 那可不,万众挑一的悍卒岂是寻常大头兵可比。 “报,大人,城西发现贼军,似乎要围城”这时候在城上当值的金声桓手下来报,金声桓一惊,蹭的站起来看向况韧:“看来贼人反应过来了”。 “这个时候还反应不过来那就是蠢不是傻了”况韧嘿嘿一笑,伸手将金声桓又拉回座位:“金总兵勿要惊慌,一切待天亮再说”。 “可贼军就要围城……”金声桓皱眉道。 “那又如何?这大雨的天又冷又饿又疲也没啥家伙什,难道贼军还能长翅膀飞进来?”况韧嘿嘿笑着:“让手下兄弟养精蓄锐,明儿再和贼人掰手腕”。 话虽这么说,况韧和金声桓还是传令城上巡守士兵不得大意,以防贼军突袭登城,虽说贼军大部分家伙什都在城内,但保不齐城外也有一部分,若是趁官兵不备靠上梯子组织一支敢死队来夺城。 王杂毛还真的就这么想的,召集兵马撤出江畔阵地直奔城下誓要夺回失去的一切,要知道被官兵涮了几天倒也罢了,可是他一路掠劫的财物都在城里头啊,怎么能不气急败坏。 芜湖是个小县城严格意思上没有护城河,北边有片湖东边有条河而西南两处则一马平川可直抵城下。 大雨不止,王杂毛率部抵城下百米外皱眉观望却见城头漆黑一片,心中略显疑惑,不是说有近千官兵从北门入城了么,他们入城之后怎么可能不上城防守? 于是便令手下去砸西城门,数十贼军刚靠近城门几十米,城上一阵箭雨射来伤了六七个贼军,仓皇逃了回来。 王杂毛脸色铁青,就说嘛,怎么可能没有防备,这些官兵故意不点火令其两眼一抹黑,当真是阴险的很。 “大将军,估计门是封死了,没有攻城车是撞不开的,不如上墙吧”手下一个贼头目建议。 贼军从南顺江而下攻城掠地的家伙什自然不少,王杂毛来芜湖时手里头的攻城车,抛石机,登城梯也不少,此时除了抛石机在江畔,其他大部分家伙什都在城里头,倒是还有十来个攻城梯是当时嫌麻烦没往城里拉随意搁置在城外,此时竟派上用场了。 王杂毛心知凭这十来个攻城梯破城无疑做梦,但他心里怒火冲天不泄不安,明知无用也不能让官兵舒坦,于是令手下驱炮灰百余架梯攻城,奈何刚靠近城墙上边就是一阵箭雨急下,炮灰死伤惨重狼狈而逃。 风大雨大贼军上下冻得的瑟瑟发抖,加之粮草大部分都存放城内……如此下去别说打仗了,极有可能被饿死冻死。 “狗日的老天爷,你是要绝我王得仁么!”王杂毛在大雨里一声哀嚎极其凄凉,此时他有些后悔刚才冲动杀了闫须明,不然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不至于眼下束手无策。 粮食没了,金银也没了,攻城的家伙什也没有,甚至连个干净地都没有,这大半夜的上万口子在城外淋着大雨……搁谁心里扛得住啊。 王杂毛窝在城外的草棚里咬着牙仅仅盯着远处漆黑的城头,手下人悄悄来报有些流民开始逃跑了。 跑就跑吧,留着浪费粮食,王杂毛此时心里哪管得了这么多,他只有恨!只想冲进城里头大开杀戒,将那个夺他城的人剁成肉酱。 王杂毛强按心中怒火,他必须冷静下来应对眼前这个局面,否则只恐万劫不复。 江畔尚有些口粮不过最多够两三日之用,还有十余架抛石机及攻城梯,有精兵近两千有炮灰数千。 这是他最后的本钱也是翻盘的老本! 只是能否翻盘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若这大雨不止他只能赶紧四下掠劫向南撤退,若明日天晴则可养精蓄锐来一次猛烈进攻,城里头只有千余官兵守卫,难度不大! “报,王大将军已至繁昌,传令将军小心应对严防江线……”这时探马来报,王杂毛眉头一皱随即苦笑摇头不已。 贼军里边的头目不论大小都喜欢称将军,王杂毛的手下也叫他大将军,但探马口中的王大将军却是指他的顶头上司王体中。 王体中从铜陵来援这在他意料之中,先前他得知官兵在对岸列阵数万准备渡江时已经遣人去送信,两地不过两百多里地,即便是翻山越岭路难行但也该差不多到地头了,此时尚在百里之外的繁昌县极有可能是被大雨所阻。 只是,……可笑的是王体中还让他加强江岸防线,却不知那边是个烟雾弹,连窝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端了! 哎,王杂毛知道少不了一顿痛骂了. 第1238章 养精蓄锐 王杂毛心中恨意滔天,虽知此时奈何不得城中官兵却也要让他们不得安生,遣兵驱炮灰绕城东搞一下西搞一下虽每每被官兵打的抱头鼠窜却无休无止。 “艹他么的这是遇到疯狗了”衙门里况韧得报贼军不停袭扰气的破口大骂,本欲养精蓄锐待天亮再应对看来是不行了,于是将那些城中官员招来组织人手往城上运送战备物资。 “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金声桓跨刀而起:“若明日大雨不止咱们尚能喘口气,若是天晴只恐贼人立刻就会攻城,眼下一丁点儿都大意不得,况大人坐镇城中,在下上城看着去”。 况韧点点头:“非常时刻非常手段若有异动用不着缩手缩脚杀就是了!”金声桓一怔:“况大人的意思是?” “城中百姓未必与咱们同心,或许有人会趁乱作妖,但凡有异举者不论官民当以雷霆手段杀了就是!”况韧冷冷道,金声桓点点头:“况大人也守好城门,生人勿近”说完抱拳而去。 “二牛,衙门交给你了,无令硬闯者杀无赦!”况韧要去巡视四门便叫来徐二牛慎重交代,县衙除非了象征意义非凡更重要的是贼军所掠的民脂民膏皆存于此,自不可失。 虽不知道城中现在还有多少贼军潜伏,但有徐二牛十几个亲卫以及金声桓的一百手下,想杀进来如登天之难。 这一夜芜湖城里城外的人注定都无眠。 而这其中最为辛苦的却是吕大器所率的步兵。 官兵先锋除了金声桓的一千骑兵外还有三千步卒,然则在当涂城外一场大战伤亡过半仅余千余。 这千余兵马在吕大器和徐弘基等人率领下在傍晚时匆忙整装冒雨南下本为在关键时刻支援金声桓。可是没料到的是雨越下越大,将士又刚刚经过一场血战无论体力和士气都非常低迷,在这种恶劣天气环境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军真可谓是步步艰辛。 行不过十余里地天色大黑,因不知前方局势如何吕大器不敢冒然深入,寻了一村庄休整令遣斥候探路。 约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金声桓同贼军遭遇一场大战后往东遁走,吕大器几人大惊,更不敢往前,徐弘基几人更觉得小太监是瞎胡闹,这么点兵,这么个天气这么黑的天,过去简直就是送死,即便仅仅是为了放烟雾弹打掩护。 金声桓既然东遁说明不敌贼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自己若冒然再往前行军实在太过危险,更不知小太监遣的哪支精英部队是否已夺城成功。 几人踌躇不定便遣人回报当涂。不过很快便有军令传来:“继续向前!”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让我们去送死”朱国弼恨恨骂道,徐弘基则铁青着脸看着吕大器不说话。 “走吧!”吕大器捡起烤干的衣服床上又将蓑衣披上:“军令如山不得违!”徐弘基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面相觑默默起了身。 外边风大雨大将士多湿透冻得牙齿打架,手里浇了油的火把被风吹雨淋吱吱作响忽明忽暗,徐弘基长叹一声,拍马冲入雨中,堂堂大明的国公爷平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罪。 又行几十里夜色已深,将士再也走不动了,斥候报前边有个小山丘,山脚有树林。吕大器便下令就地休整,遣斥候再探。 没多久斥候来报:金声桓入芜湖城了! 吕大器几人又惊又喜,惊得是小太监仅凭数十亲卫便能夺城,喜的是既然城拿下了便用不着他们去吸引注意力,赶紧入城免受这风雨之苦。 “此去芜湖还有三十里地,不如咬牙坚持到城里好生歇着”赵之龙提议,徐弘基看向吕大器,毕竟这老头才是主帅。 吕大器略显犹豫:“还是回报听督主大人定夺”。 “都什么时候还要听那太监定夺,啥都听他的要咱们这伙人干嘛”赵之龙气急大骂。 吕大器理解他心中的暴怒,任何一人冒雨走了几十里心情都不会好。 “忻城伯只知金声桓入了城,安知那江畔贼人没回军围城甚至伏兵候着咱们,若出了事谁来承担?这可是上千条人命啊”。吕大器淡淡一句赵之龙就没了脾气,骂了声粗口又坐了下来,徐弘基和朱国弼对视一眼也没说话,眼下黑灯瞎火局势不明说实话真的不敢乱动。 如果说吕大器他们是最苦的那顾清涟则是最忙的了,身为太平府知府的他在贼军来前有着杀身成仁以报国的魄力,只是小太监的到来让他没了这个机会从而转为后勤部长。 原本只是为三千兵马提供粮草,谁知一场大战下来多了千余伤病又得精心伺候,忙了一天终于给安排的七七八八时候,常延龄和汤国祚率领的万余主力终于抵达当涂,好家伙一下多了上万人要伺候,顾清涟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 常宇从南京提了两万兵马粮草准备充足并需要当涂出血,但大雨滂沱安顿这万余兵却非小事,军营,城上城下但凡能躲雨藏人的地方都塞满了还是不够,便开始征用民宅,瞬间弄得城里鸡飞狗跳,老百姓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帮他们守城的,特别是城中一些富绅主动提出要犒军,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只要贼军进城最先拿他们开刀。 有最忙的就有最闲的,顾清涟带着一众官员在城里头忙里忙外的安顿将士,常宇却在衙门大堂里和常延龄几人说着话同李慕仙下棋喝茶好不自在。 闻官兵白日大捷,此时乘胜追击去夺芜湖城,常延龄和汤国祚是又惊又喜,东厂的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带着一帮菜鸟都能上来就打,打了就赢,简直太牛逼了,而且这场胜仗的意义太重要太重要了,手下对于行军疲惫导致军心低迷的将士来说是一针强心剂。 “将军”常宇棋艺不敌李慕仙,即便常延龄和汤国祚在旁边指点,三个臭皮匠也没赢这个诸葛亮,李慕仙手里惦着棋子一脸得意:“督公不用看了,死局!” 常宇咋舌:“这节骨眼道长又是将军又是死局的是不是有点不应景啊”李慕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督公还忌讳这些?”常宇翻了个白眼:“本是百无禁忌,但被你连赢三局就忍不住想忌讳点啥了,一方道长啊你也就是在本督手下听令,换个其他人都活不过三天”。 “这就是督公的与众不同啊,能让人心甘情愿鞍前马后”李慕仙顺口派了个马屁,常宇正欲笑骂他两句,这时有斥候急来:“报督公大人,芜湖城已经拿下,金声桓率部入城,贼军围城袭扰,吕尚书在三十里外修整待令……” 着啊!闻芜湖已下,常延龄和汤国祚二人忍不住拍案而起激动的直搓手,看着小太监的目光那是万分的火辣,他二人先前听闻常宇仅遣其数十亲卫去奇袭夺城,觉得不可思议十有八九要落空,哪知竟真的给夺了,实在是令人太过惊骇! 常宇却没多大的反应只不过和李慕仙相视一笑,精英部队奇袭建功的例子从古至今都有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只要计划全面配合得当再加一些运气成分十之八九都能成功,所以常宇况韧一行成功夺城一点都不意外。 要知道况韧所率的数十亲卫那可真的万里挑一的精锐悍卒,不管单挑还是团队作战都是大明朝顶尖的战队,加之他成功将王杂毛的兵力以及注意力引到江畔驻防,城中防守空虚又有大雨掩护,这成功率本就很高了。 “传令过去,吕尚书的兵马就地修整待令,再想办法告知城中金声桓令其死守芜湖三天,城中贼军所掠民脂民膏皆赏守城将士!”常宇微一沉吟便作了决定,斥候转身急去。 “为何让金声桓死守三日?”常延龄皱眉问道:“咱们距离芜湖不过七十里随时可去支援的呀,难不成还有什么变动?”常宇微微点头:“若是精兵悍卒若是天气良好七十里的确随时可援,可眼下咱们占着什么了?” 常延龄一怔之下苦笑摇头,常宇说的没错,南京这些菜鸟只是行军至此已是精疲力尽还指望他们冒雨奇袭近百里去打援?本就没啥战斗力过去就是送人头。 “而且贼军被夺城之后必然恼羞成怒,除了疯狂攻城之外还会死磕咱们的援兵,只要发现有官兵援兵企图靠近便会遭到其强势的阻击,这种情况下,咱们不能和他死磕硬磕徒增伤亡”常宇说着放下茶杯:“三日时间吾等兵马气力恢复或许天气也会好转,而贼军经过三天的折腾怒火也宣泄的差不多,精力和体力也到了极限边缘,那时候就好玩了!” 厉害,这小太监心思周全面面俱到,汤国祚心中感慨又忍不住问道:“常公公又如何肯定三日后天气好转,而且三日后贼军的援兵也有可能到了呀”。 常宇笑了笑:“咱家不敢肯定三日后天气会不会好转,但那位半仙说会好转的”,抬手一指李慕仙,汤国祚哦了一声,他也听闻这道士厉害的很善观天象。 “至于三日后贼军或许有援兵到来……若无援兵吾等则大军推进将芜湖城外的贼军击溃,若有……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在咱们这边吧,那就针尖对芒麦碰一下再说咯”。 “常公公觉得贼军会有援兵么?”汤国祚皱眉又问。 常宇想了想:“大概率会有,因为贼军不想让咱们那么快就打到安庆府”。 ………………………………………… 来点票票啊亲们。 第1239章 死守 芜湖城西里许有个小山头方圆不足半里当地人称神山,山脚有村此时已为贼军所占,王杂毛就躺在一户人家的凉席上听着外边雨声心里烦闷不已。 一失足城千古恨,白白将城丢了不说还赔上这一路抢来的家底当真是越想越气,只等着天亮雨停立刻组织兵马攻城,无论如何也要在王体中到来之前将城破了!还能将功赎罪,不然少不得被王体中一顿臭骂甚至责罚,最重要的是此后再也直不起腰为人耻笑。 天微微亮时,王杂毛终于有了困意,昏昏沉沉就要进入梦乡时亲兵敲门:“大将军,城那边有异动”。 王杂毛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怎么了?” “刚刚咱们兄弟发现有官兵的探子往城里头投了东西,围追其十余里就要拿下时却被一股近百官兵给救了下来,兄弟们丢了四五条人命才逃回来”。亲兵赶紧说了,王杂毛眉头一挑:“往那边逃的?” “北边”。 北边?王杂毛眼睛眯成一条线,背着手在屋里头转了一圈:“从南京来的官兵绝非城中那千余人,陈大发那狗日的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极有可能被官兵给一窝端了,那就说明官兵在北边至少有上万人!” 王杂毛竟然歪打正着算定了官兵兵力:“他么的这南京城的兵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这时候来了呢,而且老子可也没听说过南京的兵马这么能打,千余骑兵就敢冒雨夜行来夺城,这他么的见鬼了啊!” “大将军,那,那咱们该怎么办”亲兵听王杂毛自言自语说了半天,听到有上万官兵心里有了惧意,他们一路从南边打来可从未遇到这么大的兵力呀。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呗”王杂毛冷哼一声:“老子不信南京的官兵这么能打,左良玉的兵马久经沙场都能被咱们打的像丧家犬一样,那些南京城里的官兵不又能多厉害,他们要真的那么厉害也没必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了,又是假装渡江又是骑兵奇袭吸引咱们注意力直接大军杀来不是更痛快!” “大将军说的有道理”那亲兵松了口气:“那些南京官兵知道不是咱们的对手,所以只能使这些邪门歪道不敢和咱们面对面硬干!” “哼,正面打不过咱们就玩心眼子,老子这次偏要逼他们正面干!”王杂毛一声怒吼:“他有上万人咱们也有上万人,谁弄死谁还不好说呢”说着一挥手:“传令下去加派探子,芜湖方圆二十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老子都要知道一清二楚,还有让唐虎率五百兄弟及三千流民在北边候着,只要发现官军兵马不用请令直接开干不可让其进入芜湖二十里内,若无官兵则捕杀其探马细作”。 亲兵领命而去,王杂毛阴着天走到窗前发现雨势变小心中一喜,暗自祈祷,晴天吧,晴天吧。随即想到什么朝外边大呼一声:“邓丘”。一个贼军飞奔而来:“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天就快亮了,让那些百姓抓紧伐木造家伙什,等雨小了些立刻攻城!”王杂毛冷冷道,邓丘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又被王杂毛拽了回来在其耳边低声道:“遣一支兄弟去东边化些缘,稍稍走远些记得灭口,最好嫁祸给官兵”。 芜湖城内县衙里,金声桓递给况韧一个小竹筒苦笑道:“况大人,咱们可能摊上事了”。况韧有些疑惑的接过:“哪来的?” “刚才从城外射进来的,应是小督主的命令”金声桓伸手帮况韧拔掉那竹筒塞子抖出一白娟,上边写着:死守三日,贼军财帛尽赏将士! “好事啊这不,俺刚才可瞧了除了粮草外那贼人的家底也可真不少呀!”况韧嘿嘿一笑,不过金声桓却笑不出:“给的越多说明任务越艰巨,否则也用不到死守这个词了”。 况韧收起笑容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当涂距此不过七八十里督公大人随时可援,为何要咱们死守?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想必是吧,具体在下也猜不出,况大人跟督主大人时间长,可能猜到一二?” 况韧苦笑摇头:“俺们那个督公大人生的是九窍的心,谁也猜不透他的,不过督公大人既然让咱们死守三日那想必三日后便有援兵了,三日,再怎么着咱们也撑的住吧”。 “撑不撑得住咱们都得守,因为督主大人说的事死守”金声桓叹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况大人给在下掏个底,传闻督主大人算无遗策未尝一败可是真的?”。 况韧笑了,他知道金声桓心里有些怕了或者说是没底:“俺是在太原的时候就跟了督公大人,守北京,守宁远,保定阻敌真定大战,千里追鞑子青州大战,然后又到了这,这数月来督公大人从来没败过,俺也还没战死!” 金声桓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费劲心思得手的芜湖城督主大人不可能再轻易拱手想让,况大人是督主大人的心腹他亦不可能让你轻易死了,所以……咱们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罢了”。 “可不是”况韧哈哈大笑:“与其胡思乱倒不如好好睡一觉,你瞧着雨小了待天色大亮贼军自不消停,咱们都养足了精神好好和他们干一场”。 “只怕不只一场”金声桓嘿嘿一笑:“我都做好干上十场八场的准备了”。 贼军袭扰一夜在天色微亮时终于消停各自散去养精蓄锐去了,芜湖城四周除了些许炮灰在游荡已见不到正规贼军,全部撤到西边神山附近的村庄修整。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之前总是特别的安静,城上的官兵也感觉到了即将而至的暴风雨,内心逐渐紧张起来,虽然他们才从南京出来不过三四天却已经和贼军连续干了两场,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处于崩溃边缘,然而他们心里也明白必须撑住,第一不能让别人看扁了,第二撑不住就是个死,一旦让城外那些贼军冲进来绝不会给他们留活路的。 芜湖先前为贼军所占实是城中官员投降献城,为了收买人心和建立政权王杂毛并未杀掉这些投降的官员而且还让其官复原位,待况韧奇袭夺城之后,依然没有杀这些官员,不是他不想杀是没有权利杀,能先斩后奏的只有常宇又这个权利。 当然少不得被况韧叫来一顿臭骂,然后令其组织百姓朝城上运送战备物资将功赎罪,这些官员为了将功赎罪特别的卖力,在风雨里熬了一整夜,直至天亮体力不支在城楼里歪头就睡着了,至于那些干了一夜苦力的百姓这时也听到了他们人生最大的喜讯:助战有功没人赏银二两,同时募集乡勇愿意上城助战者发银五两,斩贼一人可换银十两,战后不死赏银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短短时间便募集青壮上千人,金声桓的手下官兵见多了援手心中也松了口气随即又听闻只要守城有功将会把贼军的那些赃物分了,士气立时大震。 打仗要有力气才行,不光要养精蓄锐还要吃好喝好,城下杀猪宰羊炖肉熬汤,馋的人口水直流,这年头能吃上白粥都不错了,吃肉喝汤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然而现在为了激烈守城将士和乡勇况韧可谓下足了本钱,反正手头也不差钱,当然这些猪羊可不是抢的是花钱买的。 老子还就不信了,有兵有钱还能守不住三天? 金盛恒和况韧心里都发了狠。 第1240章 针尖对麦芒 南方的梅雨季就是连下个十天半月也不足为奇,天亮时雨势虽小却不止,淅淅沥沥烟雨蒙蒙对文人墨客来说那是非常有意境但对行军的将士来说只想骂娘。 吕大器和徐弘基所率的千余步卒在距离芜湖三十里的小山丘旁边扎营修整,夜间风大雨大在林间搭棚避雨其苦可想而知,普通士兵还能咬牙坚持,可是平日锦衣玉食的几个爵爷何曾遭过这种罪,不停的发牢骚,为恐影响士气吕大器再三劝慰亦劝不住。 孤军深入夜宿野林,吕大器不敢大意,派出数股巡哨轮流警备,更有斥候往南深入侦察情报,天亮来报:芜湖那边贼军围城,并遣数千兵马北上拦截官兵援兵捕杀官兵斥候,距离他们不过十余里地而已。 这让几人忧心忡忡,毕竟手里头不过千余疲兵如何应对? 这时后方常宇军令至,令其就地修整待令,几人这才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特别是听到常延龄率主力已抵当涂,更是松了一口气,便让士兵因地制宜经营这个小山丘,即可屯兵修整又可御敌。 唐虎是王杂毛手底下的一个贼首,骁勇不足略有智谋,其在天亮时奉令领五百贼军及两千炮灰北上阻拦官兵援兵不让其靠近芜湖城,于是领兵驱赶流民北上二十里在一处小湖旁边的村庄驻扎,一边视察地形一边遣探马捕杀官兵斥候以及侦察情报。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完全是因为他的小伙伴陈大发当初也是和他一样率五百精兵两千炮灰喝着酒唱着歌去往当涂,而随后如同泥牛入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自然不想步其后尘。 能一口吞掉陈大发说明官兵在当涂兵力必然不小,这让唐虎心生警觉变得小心谨慎,先摸清对方的底知己知彼方能立不败之地。很快探子便来回报:往北数里出现官兵的大批斥候和小股兵马疯狂阻拦他们往北渗入,可即便这样依然被他们探的往北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丘有官兵驻扎,至于兵力则摸不清楚了。 “两翼呢?”唐虎谨慎问道,探子回道:“西至长江东至青山河未见敌踪”唐虎这才稍稍松口气,让探子继续摸一定要摸清楚官兵有多少兵力,随后传令手下贼军好生歇着,只要官兵不进攻就由着他们。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杂毛给他的命令是阻拦官兵援军进入芜湖二十里范围,并未让其主动进攻,而唐虎自个儿也并不想主动进攻,这几天风吹雨打吃不好睡不好的哪有什么战斗力,自是想着好生歇着养精蓄锐。 可芜湖城外的王杂毛却没了耐心,他只想立即杀进城里将那些官兵剁成肉泥把自己的财物夺回来。一夜未眠的他只在天亮时睡了一会不到半晌午就爬起来,见天空只是淅淅沥沥大喜不已,立刻传令准备攻城,甚至忙的顾不上吃饭卷着一张油饼就去城下视察。 城下到处泥泞不堪,零零散散的还躺着不少尸体,这些都是昨晚炮灰袭扰攻城被官兵射杀的,一夜雨水冲刷尸体发青变白看着特别瘆人,不过王杂毛见的多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朝城头望去稀稀拉拉的几个官兵在上边来回走动,嘴角翘起冷冷哼了一声,就这么点人看你怎么守。 王杂毛原本有精兵二三千炮灰近万,陈大发的全军覆没后加上让唐虎分兵阻敌手,头上能用来攻城的也就精兵千余及六千炮灰,若想四面围攻力有不逮,加之城东和城北外有河,所以绕城一圈后他决定从西南两门进攻。 八千对一千,胜算还是非常大滴。 江畔的抛石机已全部运到城下一字排开颇有气势,炮灰们连夜造了三十余架登城梯加上原本的共有近五十架还有两个攻城车,这些家伙什应付芜湖这样的小县城已足够了。 王杂毛现在愈发有信心可以一举破城,眼下只需要将军心士气激发起来,便可推山倒海。 贼军士气无异是极度低迷的,在江畔风吹雨淋遭了罪,转头城也易主少了吃少了喝连个安稳觉都没地方睡别提多糟心了,而那些依附贼军的流民则更惨,城外仅余的粮食根本轮不到他们吃,还的饿着肚子淋着雨熬着夜赶制攻城器械,如今早已累成狗困成猪饿得饥肠咕咕,这时候指望他们卖命攻城? 显然是不行滴。 不过王杂毛有办法,这办法其实简单的很,常宇也经常用,那是略施恩惠再画个大饼:“吾等粮草金银皆在城中为官兵所获,若不得汝等皆无生路……”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而且立刻就在流民里炸开了锅,这些流民原本多是被贼军裹挟到后来便依附贼军,毕竟他们的家园已毁回去也是饿死只能跟着贼军烧杀掠劫混吃混喝混日子,可如今粮草什么的都丢在城里让官兵给占了,这阴雨连绵的日子没吃没喝用不了三天就会有人饿死,冻死或病死。 回头,家园已毁,甚至想去抢劫都没地方抢,贼军过境的寸草不生你抢个毛线啊! “只有一条路,助义军破城拿回属于咱们自己的粮食和银子!不然大伙都得饿死!”王杂毛登高大呼:“本将在这里发誓,破城之后钱粮尽分尔等!”本已困乏疲惫不堪的流民立刻骚动起来,什么他没么的造反不造反的,活命最为重要! 随后王杂毛将所剩的粮食全部取出熬粥分食,传令午时攻城。 “瞧见了没,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攻进来杀你父母占你妻儿夺你粮食!”城内金声桓扯着嗓子对那些征募而来的乡勇们大声吼道:“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亡!” 城外贼军大张旗鼓蠢蠢欲动,城里头况韧和金声桓不敢怠慢也趁机激励士气,必须要城中百姓和他们一条心让他们知道一旦贼军入城鸡犬不留!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血性和战意。 就这样城里城外的百姓很快成为了对方的眼中钉! 一方为了活命要杀进去,一方为了保家要将他们杀回去! 面对气势汹汹的贼军,况韧早已收起轻视之心在城上绕了一圈后眉头紧皱:“贼军兵力不足万分兵四下攻城可能不大,东北城外有水其极有可能选西南两面主攻,为了分散咱们兵力不排除遣小股兵马从东北两面进攻”。 “这贼将莫不是被怒火烧傻了,一夜风雨贼军疲惫不堪他竟急着动手攻城,难不知疲兵不可用!”金声桓在西南城角望着远处正在分食修整的贼军忍不住哼了一声。 “贼军虽疲然心中有火,贼将就是想用这股火来破城,不可小觑!”况韧看了一会:“贼军很快就会攻城咱们当提前应对将主战兵力调至西南两城”。 “实不相瞒在下虽从军多年却多是四处剿匪无守城经验,这里唯况大人马首是瞻”!金声桓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一来他说的是实话,二来若是守城不利他不用担主责。 况韧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虽然没怎么吃过猪肉但跟着督公大人却见过不少猪走,金总兵这么信得过我,那我也不客气了即刻起,城中兵马皆听令与我” 金声桓连忙拱手道:“但凭驱使!” 况韧左右看了一下,将金声桓拉到一边低声道:“我所忧者唯金总兵手下兵马不堪用”听了这话金声桓也是忍不住暗叹,他接手的这支骑兵从南京至此也是疲惫不堪,除力疲之外战力和战意以及作战经验都不足,说白了同那些征募上城的乡勇没多大区别,可能甚至还大有不如,毕竟乡勇们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无路可退会拼尽全力。 “况大人莫非是要将您麾下兄弟调上城头?可城门亦至关重要不可失啊”金声桓皱眉道:“若换防被人趁虚……后果不堪!” 况韧想了一下:“将四门全部封死,每个城门留金总兵麾下十人看守及我手下留两人监督,余下皆调往城上分督四城如何?”金声桓略已沉思便点头道:“如此尚好,南京兵马不堪用,但况大人的手下都是百战悍卒可攻可守,有他们在旁边督战便出不了什么大篓子”。 “金总兵就别总给我们戴高帽子了!”况韧哈哈一笑,随即传令进入备战状态。 第1241章 互相牵制 常宇精力异于常人甚至可以几夜不眠依然精神抖擞,昨晚心系芜湖战局一夜未眠至天亮也没心思再睡,撑着一把油伞走出衙门在街头张望,小雨沥淅几无行人举步登城,身后跟着亲侍乔三秀。 城上但凡能容人的地方都挤满了官兵,此时多在熟睡中,他们自南京发兵马不停蹄冒雨行军已是疲惫不堪,眼下这种状态别说送上战场打仗,就只是行军都只恐扛不住。 常宇撑着伞在城头缓步而行,至北城时遥见一骑缓缓而来心中有些疑惑,这当口城外遍布官兵斥候贼军细作,但多是小组行动这种单骑少见而且还这么悠然。 好奇心气便驻足观望,很快那单骑被城外巡视兵马发现十余骑纵马过去查探很快将其骑围了起来,不知双方说了什么,那马上人突然拔剑,常宇忍不住惊呼:“是素净!” 夜魔素净,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其人剑法高超心狠手辣,但很少人知道她真身是个清秀貌美的年轻尼姑。 “你怎么来了?”北城门口常宇眉头一皱,出南京时他将素净和莲心留在怀远候府上,可此时素净竟独身而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莲心呢?” “莲心在侯府里好好的呢,侯爷夫人喜欢的很”素净看着小太监咬着嘴唇轻声道。 “那你怎么不好好呆在侯府,这兵荒马乱的瞎跑就不怕出了事”常宇轻斥道,素净眉毛一扬冷冷道:“兵荒马乱又奈何的了我,这大明天下我想去哪就去哪”。 行,行,行,你牛逼,常宇知道这尼姑心性偏激又骄傲说她不得:“此乃战区非江湖可比,管你武艺通天大军碾来皆为血水” 素净从马上跳下:“在济南时你说让我跟你看江湖,可没说让我躲在南京享清静,还有我既为你亲侍自要随扈左右,你瞧瞧你一个这么大的官身边就一个侍卫跟着能行么,其他人呢都死了么?”说着嘀咕着:“那和尚和乞丐不地道不辞而别,但我不一样,言而有信说跟着你看江湖,就要把你的江湖看完了再走!” 好家伙上来一顿机关枪常宇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苦笑点头:“你说的对,说的对”。 早餐时顾清涟发现小太监身边多了个清秀尼姑差点惊掉下巴但见常延龄等人见怪不怪的表情也只得收起好奇心,转而问道:“雨势稍止,以督主大人所见贼军会攻城么?” “一定会!”常宇斩钉截铁,常延龄和汤国祚对望一眼脸上凝重无比:“城中不过千余兵力只恐太过单薄,要不要发兵打援?” 常宇微微一笑看向李慕仙:“一方道长觉得呢?” 李慕仙一脸的乐呵呵:“若仅是金盛恒的一千兵力守城只恐昨晚督公大人就急令发兵打援了,但有况韧近百悍卒坐镇,无忧也,而且吾等援兵太过疲惫前去打援无疑送死”。 “况韧所率不足百人,道长便言无忧是否有些托大?”汤国祚略显得担忧,李慕仙表情一正:“贫道若说其百人可抵千军万马侯爷可能觉得不可信,但其能百人夺城敢问侯爷您麾下兵马多少人可成?” 汤国祚脸色一红,暗骂这牛鼻子怼人不给面子,常宇瞧见他尴尬便微微一笑:“兵不在多贵在精,不提他们多勇悍但久经沙场的经验对战场上的局势判断和应对非常人可比,而且你以为守城的不过千余人么,不,是整个芜湖城的百姓!” 常延龄几人一怔之下顿时了悟,心中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意:“那咱们就在这坐等捷讯咯”。 “那却也不行”常宇摆手手:“咱们不出力总得帮着他们吆喝几声”说着看了一眼汤国祚:“便劳烦灵璧侯走一趟”。 汤国祚皱眉:“烦请常公公说的明白些”。 “发兵三路直奔芜湖造势,当然只是走个过场让贼军有种官兵大军压境的感觉,给其制造压力亦可分散其精力”李慕仙替常宇说了。 “可兵马俱疲,只恐……”汤国祚有些担忧,常宇轻轻敲着桌子:“造势而已未必要临城,哪怕只出城十里只要被贼军探马探到便可”。 一听只是装腔作势,汤国祚顿时一脸轻松:“好,常公公且在城中等好消息便是”。 等?常宇大笑而起:“咱家从来就没有在后边等消息一说,督军,督军,是要去前线督战的!” “你要去芜湖那边?”众人一惊,常延龄很是担忧:“既已安排得当何必犯险!” “若非如此怎么扬我东厂威名”常宇嘿嘿一笑,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常延龄几人皆惊,小太监能威震朝野当真不是白捡的名头,便是这份魄力有几人能比。 就在芜湖城里城外都在备战时,常宇的马车出了当涂城,赶车的是哑巴常弁,随扈的是老九所率黑狼营,吴中,陈王廷,乔三秀,以及素净随侍车旁在小雨中缓缓南行。 雨虽小但道路泥泞不堪,马车在泥水里摇摇晃晃常宇掀开车帘看着外间雨幕目光落在夜魔身上:“素净你一夜未眠要不要上来歇会”。 “不用!”素净摸了摸头上斗笠,脸上冰冷没有一丝表情,旁边吴总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大人……” “滚!” 常宇知道这货嘴里绝对没啥好话,直接打断,众人大笑,吴中耸耸肩一副老子无所谓。 老九从队伍前边打马至车旁:“督公大人,若发现贼军探马是否扑杀?” 常宇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用,再遣人速去传报吕大器,放些贼军探子过来,不然汤国祚回头岂不是白吆喝了”。 三十里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近晌午,常宇一行抵至吕大器所在的小山丘,要说吕大器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老将,因地制宜短短半天时间就将这山丘打造城一个军事堡垒,在山顶搭建了简易的瞭望哨周边数里一目了然,又在山脚各处设了明暗哨以防贼军细作渗入。 山丘有林,将士伐木割草搭建避雨草棚,大小十余处可容千人,又在山岩下挖洞生火烧水,这下有了干净的地方睡觉也有了热水御寒把自个伺候的相当不错,常宇绕了一圈称赞不已,他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要训练这些士兵的野外生存和作战能力。 “吃好喝好睡好养精蓄锐,不进攻不后退”常宇攀上山丘上的瞭望哨举起千里镜看了一会,雨幕中可见方圆数里内有不少骑兵穿插其中,时而还有厮杀之举,应是两军探马相互扑杀,吕大器先前得常宇令放开两翼口子允许贼军探马往北渗入,但绝对不允许进入这座山丘方圆五里内。 “雨势不大眼瞅着要晌午了,南边贼军应该开始攻城了吧”。常宇望着正南方皱着眉头轻声道,吕大器在下边回道:“贼军在南边设了严密防线我军斥候过不去,探不到芜湖的消息”。 常宇哦一声,沉吟半响又问:“南边贼军距此多远兵力多少?” “十余里,据报有三四千人一大早就屯兵那边村子里一动不动”徐弘基抢先说道,常宇点了点头看向李慕仙,只见她抚须想了下:“应是贼人用来阻挡援兵之用,其之所以一动不动或因兵疲马乏,但若吾等发兵推进其必以命相搏”。 徐弘基几人脸色变了,常宇则微微一笑:“那俺咱们发不发兵?” “发去送人头啊”李慕仙嘿了一声:“不过吆喝吆喝几嗓子倒也无妨,他既来牵制吾等,为何不能为吾等所牵制”。 ………………………………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努力码字中,喜欢的朋友订阅时顺手投个票哈。 第1242章 攻守 终于要动手了! 晌午,芜湖城外修整过后的贼军开始集结,王杂毛站在高台上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你们刚才已经把仅剩的粮食全部吃光了,若破不了城大家伙都等死吧!” “杀进城里抢粮食!”近万人呼声大作。高台上的王杂毛看着远处城头笑容逐渐狰狞,天空阴云密布雨水淅淅沥沥愈来俞大,城外贼军流民正在做攻城的最后准备,十余架抛石机全部拖到西南两城外候命,弓箭手一字排开蓄势待发,二十个流民扛着一架登城梯,总计五十余架只待火力掩护随时便可冲到城墙根,还有两辆攻城车用来撞击城门。 可以说王杂毛已经做足了充分攻城准备,甚至为了分散守城官兵的兵力还遣一支五百人贼军带着五架登城梯从东北两城助攻,料定此举必然让守城官兵钻头不顾腚手忙脚乱。 城下贼军磨刀霍霍,城头上况韧和金声桓也在紧急商议应对之策,一旦贼军号角吹起必然以弓箭和抛石机远程火力压制掩护那些流民登城,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官兵却没有远程火力压制,小县城没有火炮亦没有足够的弓箭等军备。 “攻城之初是军心最盛之时,咱们弓箭虽有限却要在这时给他们一击痛击,打击贼军的士气和军心!”况韧脸色凝重低声说着,金声桓微微点头:“好钢用在刀刃上,咱们手头弓箭仅够支撑一波打击,那就选在其进攻时吧,接下来就得肉搏了”。 “咱们是守城一方,居高临下占着优势呢,贼军登城时时其火力最强,我们尽量以守为攻,一旦等贼军上了城,他们的火力掩护就撤下了,那时候就是咱们反击的最佳时机,不过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不慎就可能丢了城,这个时候就应了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过些许流民,论勇悍怎比得上况大人手下悍卒”。金声桓顺势拍了个马屁,况韧摇头轻笑:“这当口靠几十个悍卒只能保军心不乱,御敌守城还要看那些舍命保家的乡勇的血性了”。 两人商议半响很快制定了应敌方案,避重就轻,贼军火力压制时忍着。扬长避短,各展所长,在贼军登城进攻撤下火力时,亲卫善射为远程打击,金声桓手下兵马则守着垛口砍杀登城流贼,乡勇们则投石御敌。 又见城下贼军调一支兵马去往东北两翼,知其想要牵制分散守城兵力,去也只得分兵防守,这个时候不能有一丝马虎大意。 咚咚咚!风云起,战鼓擂。 王杂毛亲自擂鼓,随后杀声四起,数千贼军流民朝城墙涌去,十余架抛石极发动,脸盆大小石头朝城上砸去,数百名贼军弓箭手挽弓狂射,箭矢如雨在落向城头,数百流民在火力掩护下抬着登城梯朝城墙嗷嗷冲了过去,身后跟着上千持刀贼兵。 “趴下,贴紧垛口!”城上况韧嘶声大吼,在贼军擂鼓发动进攻时他已经将近千主战兵力及乡勇调往西南两面城上,每个垛口有三五人各司其职。 石头从天空砸下落地之处石硝纷飞,砸在人身上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成了肉泥,箭雨如蝗纷纷而下,不时有人冷哼中箭,贼军的远程火力极尽凶猛,仅半盏茶功夫就将城上官兵阵地砸的面目全非,受创者众一时间惨哀嚎声不绝。 况韧头顶盾牌从垛口探出头瞧了一眼,见贼军攻城部队已近射程,用力一声大吼:“干他娘的!” 藏在垛口下的官兵立刻起身张弓猛射,下边贼军死伤一片阵型大乱,然则在后边贼军的驱赶下依然奋不顾身的朝前猛冲,其实不用后边贼军督战他们也要往前冲,毕竟已无退路,不破城他们没的吃只能死! 王杂毛高台上喘着粗气一脸冷笑观战,看着密密麻麻的贼军已冲到城墙跟笑意更浓,流民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气势很是出乎他的意料,果然不逼不行啊。 “贼人已到城下,砸死这些狗娘养的!”金声桓守南城眼见下边贼军冲到城墙跟前开始搭梯子一时喝骂,躲在城垛下的乡勇们立刻搬起石头朝下投掷,随即城下惨嚎声起,无数炮灰被砸的血肉模糊,轻则断骨重则化为肉泥。 王杂毛脸色变了,他原本预料官兵不过千余,就连放箭还击时也不过寥寥,哪知突然间城上人头攒动疯狂朝下边投石顿时大惊,不过马上就反映过来这些不是官兵,是城中百姓! 他妈的,早知道当时把你们都杀光,王杂毛恨极了这些城中百姓竟然帮助官兵来抵御义军!该死,该死,真该死! “传令下去,冲进城里大抢三人鸡犬不留,谁抢归谁不用交公!”王杂毛歇斯底里狂吼着。 贼军的远程火力愈来愈猛掩护攻城部队,城上守兵原本躲在墙垛下伤亡不大,但此时起身反击立刻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少士兵及乡勇不是被砸死就是被射杀,望着满地尸体耳听惨叫声不绝还有城下疯狂的喊杀声以及密密麻麻的涌来的贼军,很多人开始感到恐惧,两腿发软甚至想往城下跑。 这个时候数十督战的亲卫们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畏战后退者死,你们不是为别人打仗是为了自个一家老小,想想这些贼军若杀进来,你们的妻儿老小还有活命么!” 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鲜血使人恐惧也能让人变得疯狂!还击还有生路,后退只有死!城上守兵开始发力发狠了,官兵张弓与贼军对射,乡勇这投石猛砸登城流贼。 杀声愈来俞响,厮杀愈来愈激烈,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王杂毛则红了眼,因为已经有贼军要登城了:“冲上去,冲上去,杀光他们……”他挥舞着双手怒吼着,想象着自己犹如天神一样降临城头挥刀将那些官兵都砍成两段方才解恨。 “大将军,大将军”一个浑身是血的贼军喘着粗气奔来:“城门撞不开,可能是从里边堵死了……”王杂毛眯着眼望去,见西城门下尸堆入山近百炮灰推着攻城车猛击城门,城上滚石檑木如雨而下贼军死伤惨重犹勇往直前。 但是不管攻城车如何猛击城门巍然不动很显然官兵从里头将城门用石头封死了,既是如此攻门已无意义徒增伤亡,王杂毛正欲调兵他处突见有贼军上了城头,立刻兴奋大呼:“上去了上去了,快杀光他们…”突又见一个贼军被友军射中翻身落墙忍不住破口大骂:“瞎眼了么……” “贼军登城了,上钩子,上钩子!”城上况韧大呼,手起刀落将一贼人砍翻侧身让过身边一个乡勇,只见他抱着一个木棒上边帮着一个镰刀似的钩子,探身顶住登城梯上头,后边几个乡勇一起用力嘿的一声,将整个梯子给推了下去,上边挂着的贼军哇哇惨叫不是摔死也得重伤,但同时几个乡勇亦被城下贼军射中倒在一旁惨叫不已…… 登城梯的高度向来不会高过城墙,因为这样的话一靠城就会被城上的人推下去,所以通常都矮上城墙一截,想推就是探身也够不到只能用钩子往外推,可即便这样也不是好推倒的,首先梯子上挂着十几数十人压重其次有的登城梯上边也钉了抓钩可以挂住城垛或墙缝何况下边还有弓箭掩护。 所以城上即便预备好了钩子来推登城梯却依然难阻贼军攻城之势,转眼间便有贼军陆续上了城头,守军及乡勇一拥而上拼死往下砍杀甚至直接抱着往城下跳。 贼军上了城形势危急但却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其远程压制火力小了很多,毕竟嘛好不容易上了城头再被友军火力给干翻找谁说理去。 “兄弟们和狗贼们拼了!”西南两面皆有贼军登城,况韧一边张弓疾射一边大吼,守城官兵同乡勇一边向城下投掷石块檑木一边持刀火拼登城贼军,一时间城头上杀声惨叫声响彻天际。 而城下王杂毛望着愈来愈多贼军登上城头,忍不住的裂嘴大笑! ……………………………………………… 感谢投票的小伙伴们。 第1243章 后继无力 雷声阵阵阴云翻滚,小小的芜湖城被杀声淹没,贼军密密麻麻朝城墙涌来奋勇攀登,城上官兵张弓投石拼命阻敌,然最终贼军还是上了城,两军在城头上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被贼军这么快就攻上城头况韧一丁点儿都不意外,毕竟两军军备相差太大,贼军原本要在江畔御敌所以将城中的战略物资几乎都运到了城外,有抛石机登城梯以及足够的弓箭和兵器。 反观城中防守,一无火炮压制,二无抛石机远程打击就连最重要的弓箭也是极为匮乏,金声桓的千余骑兵的弓箭配备寥寥无几,倒是况韧手下的几十个亲卫各自背着二十余支,然则面对数千近万的贼军蜂拥而至,这点弓箭几乎起不到多大的压制力量,到了后边只能捡最近射过来的箭用。 没有远程打击对贼军造不成大范围杀伤于是很容易就让其冲到城墙根架梯攀爬,在火力的掩护下很快攀上了城头,守城官兵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却是况韧认为最佳反扑机会,因为这个时候贼军的火力为了不误伤友军几乎已经停止朝城上投石放箭,这个时候拼的就是狭路相逢的勇猛了。 这一点,况韧有绝对的自信,登城的多是流民远不是他手下悍卒的对手,及时抛去金声桓手下千余南京兵马的战斗力,那些已经被打了鸡血杀红眼要保家守城的数千乡勇也绝非这些流民可撼动的。 “弄死他们,否则城破没一个人能活着!”况韧身先士卒挥刀冲到城垛口对着两个刚爬上来的两个贼军挥刀就砍,那贼人竟硬用肩头硬扛一刀,猛地窜到城墙里单手挥刀就朝况韧捅去。 竟这么凶悍,莫不是正规贼军,况韧心中吃了一惊侧身躲过一刀将其剁了,眼见源源不绝登城的贼军不由皱了眉头。他忽略了一件事,守城乡勇虽知若城破则鸡犬不留,那些攻城的流民也清楚若破不了城,他们也必死无疑了! 城下督战的王杂毛眼见贼军登城既兴奋又紧张,终于攻上去了,可是遇到的抵抗竟然无比疯狂,这让他的心七上八下暗暗祈祷老天爷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破了城一定好好握着不放。 雨势渐大模糊了眼睛,王杂毛抹了一把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头,突闻有人在旁边大呼小叫,不耐烦的骂道:“你他妈的嚷嚷什么呢?” “禀大将军,官兵从当涂遣援兵三路约万人南下!” 啊!,王杂毛心中一惊,抬头看看天空密集雨幕讶然不已,南京的官兵怎么这么硬气,敢打敢杀不光偷袭夺城还不惧天气冒雨打援,真他么的见了鬼。 “唐虎那边呢,不是说那儿也有一股官兵么?”王杂毛赶紧问道,半晌午时他就接到唐虎的汇报,芜湖北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丘有官兵驻扎,具体兵力不详,但因为其并未继续向南推进二十里禁地,唐虎也没惹事只是密切关注。 “回大将军,小的们探到官兵三路援兵便来急报,不知唐将军那边……”探子还没说完就见正被有数骑奔来,转眼道了跟前:“报大将军,官兵发兵了……”原来正是唐虎遣人来报,他对面的官兵竟突然发兵推进,又闻后方还有大批援兵,唐虎心里打鼓。 他妈的!官兵所有的行动一环套一环,这背后有高人指点啊!王炸毛铁青着脸,官兵援军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要在他攻城正激的时发兵,这是想弄的自己顾前不顾后啊! 又一想,最近的官兵也有三十里,若这边攻的紧些,完全有可能在其来之前破城,那时候又有何惧!思及于此一咬牙:“传令给唐虎,一定要挡住官兵,哪怕全军覆没也要给老子拖住官兵!” 探子急去,王杂毛目光重回城头,上边厮杀正激,心中暗暗祈祷:观音菩萨如来佛一定保佑俺夺回芜湖城,事成之后一定给您重塑金身…… 然而此时求神拜佛显然是没卵用的,便是耶稣来了也白搭,能左右的战局的只有双方手里的钢刀以及各自的战意杀气和胆魄!很显然这些官兵占了极大的优势,首先居高临下占了地利之便,贼人千辛万苦攀上城头已是力疲,加之这些攻城的多是流民,平日跟着打家劫舍不可一世,一旦上了战场见了血却又是另外一会是,即便他们知道早已没了后路,但气势上依然不敌要拼死守护家园的城中乡勇,更何况还有上千正规官兵以及近百久经沙场的悍卒! 也因为此,贼军登城时况韧却并没有多少惊慌,远程攻击不如贼军,但近身肉搏仗着地势之便他有的自信将这些流民全都砍下城头,果不其然贼军虽源源不断的登城,但几乎也转眼间又会被官兵打回浪头,不时有贼人从城头哀嚎坠落,便是城垛上也横七竖八的挂满了尸体。 雨越来越大,城上血水成河,况韧手中钢刀也卷了刃,随手朝登城的一贼人砸去,矮身重新捡了一把双手力劈一个断臂的贼人将其枭首,而后拄刀喘着粗气四下张望一番,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兄弟们,贼军撑不住了!加把劲……况韧吼着突然觉得自己嗓子已经沙哑的出不了声了,心中一发很挥刀又朝城垛口冲去……城上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那些发了狠的乡勇凶悍不在官兵之下,杀红了眼手里没刀便用木棍砸用手掐脖子甚至用牙咬,有的身上中了数刀咕咕往外冒血却还一脸狰狞抱着敌人拼劲最后一口气往城下栽去……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发了疯的呢? 在乡勇和官兵的奋起反击下,石头檑木不断朝城上砸,登城的被不断的砍杀,最重要的时攻城梯被接二连三的推到,登城的贼军顿时后续不接,官兵便趁机合击那些登城贼军,转眼间就被砍杀过半。 被推到的攻城梯想再架起来极其困难,因为此时城墙根到处堆满了尸体,石块巨木头等杂物无从下脚,而且上边的石头和尸体也不停的落下,那容的你好好找空子架梯,千辛万苦的架好刚爬一半又可能被推到了,即便躲过城上的推钩登上了城头一看,我艹,刚才的友军已经杀光了,自己刚好露头十几把刀就砍了过来…… “艹他么的!,你们,你们冲啊!”城下督战的王杂毛看到这一切,发疯的怒骂,他想不明白怎么轻轻松松的能攻到城下又上了城,却又被对方轻轻松松的给打下来! 这尼玛的怎么回事! “你们这帮废物,吃饭的时候倒是厉害,现在却个个软了腿……狗日的,若是拿不下城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就是不饿死老子也将你们都砍了……”王杂毛双眼赤红几近疯狂的乱吼乱叫。 “大将军,大将军,咱们撑不住了,梯子架不上去了……”一个亲兵哀嚎着,王杂毛大怒一刀将他劈了:“乱老子军心,乱老子军心……”说话间连砍那亲兵数刀直至对方咽气才住手,然后抬头看了城上一眼,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无力,双手抱着头,啊啊啊啊大叫着。 他不想相信,但现实是残酷的,他虽能登城,但破不城的。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 首先准备太过匆忙,特别是将士太过疲惫,攻城的多是流民然而昨晚淋了一夜风雨又熬夜赶制攻城器械,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在崩溃边缘,虽经过半晌午的修整却也是勉力而为。 这样的状态虽再火力掩护下他们强撑一口气登了城,又能剩下多少体力,加之战力和战意都远不如守城官兵,上了城头就等于送人头,下边没上来的贼军因攻城梯几次被推倒也是无力再攻,又见四下血流成河尸体成堆,战场的残酷令其精神崩溃再无战意,至此军心既疲又溃。 反观城上官兵杀退登城的贼军后,又开始放箭投石,城下贼军无力再攻只得节节后退……。 “大将军,振作起来!一击不得,尚有余力呀!待恢复力气还可再攻,官兵挡的住一波未必挡得住第二次”有亲兵见王杂毛几乎崩溃像发了疯一样,大着胆子劝慰。 “一击不得,安有第二次!”王杂毛仰天干嚎:“官兵援军已至,岂容咱们再攻!这是天绝我也,死老天要绝我呀!” “大将军,官兵有援兵,咱们也有啊!王大将军想必现在也在赶来的路上,再说了这么大的雨天官兵的援兵赶到城外也无力再战,咱们若同他们拼了,谁生谁死还不好说呢……”几个亲兵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王炸毛的情绪逐渐平静,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波进攻虽被打退,但城上的守兵想必也没讨到什么好,而且也摸清了他们的老底,那就是远程防御不足,义军可轻松的就攻到城下,甚至没费多大力气就能登城,只是战斗力不足加上后继无力才导致这次失败。 若恢复了力气,调整战术未必就破不了城。 至于北边官兵的援兵如刚才亲兵所言,只要不是在他攻城正当口的时候赶来,发了狠破釜沉舟孤注一掷,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再者此时在繁昌县的王体中应该已经收到他的消息在来援途中了吧。 于是王杂毛强撑不倒,令人速去北边打探消息,看官兵到了何处?唐虎是否同官兵干了起来?再去南边急催王体中来援,此时他也顾不上考虑是否被王体中责罚,首先自保要紧,若是攻不下城手头无粮再被官兵援兵围困,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1244章 我太难了 战场风云变幻,前一秒胜利在望转眼成空的例子数不胜数,王杂毛的攻城部队一开始接着抛石机和弓箭等火力压制轻松就攻到城墙根,随后架梯登城也没费多大周折,但没料到登城之后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让王杂毛几近崩溃一时难以接受。 可最终他只能默默接受,下令撤回攻城部队。 八千攻城队伍去时浩浩荡荡气势如虎,撤回来时零零散散一个个推头丧气或互相搀扶着或背负伤员蹒跚而行,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哀嚎不止,城下乱石杂木间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不少贼人哀嚎呼唤寻找自己的亲友……攻城时这些炮灰有老弱也有妇孺,王杂毛无差别的将他们驱来攻城,当然城上的官兵对他们也是无差别的攻击,短短时间内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王杂毛默默的看着撤回的队伍,八千余众十去五六,这场攻城战打的时间不长却极其残酷,甚至是他们从德安出山至今最为惨烈的一役! 城头上,况韧和金声桓望着撤退的贼军默然无语,转头瞧了城头上也是遍地尸体,刚刚激战过的乡勇和将士或躺或坐大口喘着粗气有的甚至张嘴接着雨水喝,天空大雨如注地上的血水成河,冲刷的那些尸体伤口翻开露出森森白骨。 “贼军还会有第二次进攻么?”金声桓声音沙哑至极,况韧微微点头:“贼心不死有一必有二,再来时会更疯狂”。 “这一场进攻其折损过半,又如何更疯狂?”金声桓略显疑惑,况韧嘿嘿一笑:“就因为折损过半了,才激发他的狂性,而且他还会调整战术,将钢用在刀刃上”。 “况大人的意思是……”金声桓有些迷糊,况韧指着满地尸体道:“这些登城的若是精悍的贼军,吾等能这么轻易将其杀退么?”金声桓一怔之下恍然大悟,贼军攻城时,精锐都在城下掩护,比如那些弓箭手就不是普通流民根本无法胜任,所以登城的都是炮灰他们的战斗力不值一提,但若换成那些久经沙场的悍卒呢? “但愿这场雨下的时间长些”金声桓望着城下雨幕中正在缓缓撤退的贼军长叹一声。况韧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金总兵也不用太过担忧,贼军此时无论兵力,士气以及粮草供给都在崩溃边缘加之天气原因,即便二次反扑再凶猛亦不过回光返照那么一下下,简单说机会让他错过了,若是一开始就以精兵登城的话,现在战局如何还不好说呢”。 听他这么一说,金声桓略略松了口气,经此一役他对况韧有着绝对的信任,眼见雨势俞大贼军也撤走,两人略一商议便令乡勇和守兵也撤下城修整,同时检点伤亡救死扶伤。 “我们打赢了!” 乡勇下城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立刻引起哄然回应:“我们打赢了!”很多人一边高呼一边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聚集城下的百姓翘首以盼自己亲人平安归来,有的看喜出望外,有的哭天喊地…… 与城外风吹雨打饥肠咕咕的贼军相比,城里头官兵的伙食可就丰富的很了,十几口大锅熬着骨头汤炖着肉……更有很多志愿者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为他们包扎伤口盛饭喂食…… 这场攻城战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却相当激烈,贼军折损过半守城官兵亦伤损三分之一,其中阵亡者寥寥很多都是被抛石机和弓箭所伤,这一战对于金声桓手下的千余官兵来说意义非凡,虽不是初涉战场的第一次,却是让他们急速成长的一战。 城西神山脚下的村庄里,王炸毛看着眼前桌上的一只肥鸡:“黄狗子回来了么?” “回大将军,着人去催了,他们走的比较远这风大雨大的可能会…回来慢些”门口一个亲兵赶紧回到,王炸毛哼了一声:“他若要是不回来了,你们就等着饿死吧”说着撕下一只鸡腿狼吞虎咽,门口几个亲兵盯着那肥鸡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报,大将军”探子在院子门口大呼,王炸毛蹭的站了起来顾不得啃鸡腿连忙走到门口:“北边怎么样了?可,可打了么?”看得出他十分的紧张,若北边官兵向南推进他可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还能清闲的吃鸡,要么着急兵马同官兵决一死战,要么赶紧像难撤退。 “没打,三十里外的官兵发兵同唐老大对峙半响并未进攻……可能是因为雨下大了吧,也可能因为怕打不过咱们,原来他们才千把人,没多久又撤回去了”那探子跪在门口说道,王杂毛长呼一口气:“那官兵的后边的三路援兵呢,到了何处?”王炸毛猜测同唐虎对峙的那支官兵之所以没动手天气原因只算其一,极有可能是因为兵力太单薄想要等后方大军到了在动手。 “不知道”探子摇头:“官兵封锁太严兄弟们过不去……不过这么大的雨,他们又都是步卒想必走不了多块,最近也得距此四五十里外吧”。 “废物,再探!”王杂毛喝退探子转身坐了下来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沉思,眼下自己的处境太艰难了,若官兵上万援兵抵达,他即便拼上一死也没多大胜算,毕竟兵力悬殊过大,而且抛去兵力不足外,最重要的是没有粮草,没吃的一切都是白搭,因为没人给你卖命了。 难,太难了!太他妈的难了!王杂毛想着前几天还是大鱼大肉花天酒地的逍遥,怎么一眨眼就落魄城这个吊样子了,愈想愈气抬起一脚将跟前桌子踢翻,那只肥鸡滚落到了门口,一个亲兵赶紧捡起来,偷偷的舔了下手指。 “拿过来!”王杂毛喝骂,那亲兵赶紧过去将桌子扶起来把鸡放好:“大将军要不要再派些人去催黄狗子?” 王杂毛冷冷一哼:“饿的反正是你们,又道,传令下去能动的都就近去找吃的,吃饱喝足好生休息,待雨停之后破城狂欢!”亲兵哦了一声:“若是傍晚雨停了,咱们也要攻城么?” 王杂毛想了一下摇摇头:“这次得歇足了再动手”。 随后没多久,贼军四下出动大掠芜湖城周边村庄,初来之时为了沽名钓誉他们只对富绅下手,对百姓多以不明显的手段进行裹挟,此时已到绝路便不再掩饰,直接开抢,一时间芜湖方圆数十里内的百姓遭了殃,不知又要发生多少惨绝人寰丧心病狂之事,或许又有很多百姓走投无路被其裹挟,王杂毛的炮灰队伍又注入了新生力量。 ………………………… 来点票票 第1245章 等个人 芜湖城北三十里外的小山头上草棚里,常宇望着外间雨幕一脸轻松,甚至还悠闲的哼着小曲,旁边吕大器,徐弘基等人则一脸莫名其妙,心道这小太监真沉得住气,要知南边可是上万贼军在攻城啊,而守城的不过千把菜鸟,即便他在这边做足了戏给贼军施压,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打援啊,就不怕刚到手的城又丢掉么。 “报,贼军攻城不利已撤兵并在周边大肆掠劫!”斥候来报,众人闻言顿时长松一口气面露喜色都朝小太监望去,却见其脸上平静无波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扔给斥候:“给兄弟们暖暖身子去!” 斥候大喜连忙道谢转身离去。 “贼军已退,咱们是否可以入城?”徐弘基问道,常宇微微一笑:“咱家是没意见,不过国公爷得问问前边那些贼军同意么”徐弘基一窒尴尬的笑了笑:“常公公的意思是,贼心依旧不死?” “贼军有夺城之恨一击无功,岂能轻易死心,必还有第二波,否则他若撤兵不会留一支孤军在此让咱们前后夹击,既然前方十里外的贼军没撤走,那就说明他还有心思,而其纵兵大掠也更加印证贼心不死,他断粮了,他还要尽最后一搏!” “那咱们还是在这坐视不管,任金声桓那千把人死守?”吕大器心有不忍,常宇冷笑:“尚书大人是觉得手底下人能突破贼军十里外的防线冲到城下去打援么?” 吕大器不说话了,低头长叹一声,赵之龙则插话道:“咱们后边不还有万余人,难道连眼前三千贼军都奈何不得?” 常宇哈哈大笑:“这个你问错人了,忻城伯应该问问自己”。 赵之龙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又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朱国弼拽了拽衣襟示意他别说了,越说越丢人。 “磨刀不能卷了刃,南京的两万兵马行军至此已是精疲力尽士气低迷,若在强行上阵先不说御敌如何只恐自个儿就乱了,士兵怨气太深哗变都有可能”李慕仙抚须轻声说道,众人目光都看向他。 “督公大人率兵出战本着是边练兵边打仗,可是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而是循序渐进将他们打磨成一支强军!诸位,欲速则不达,眼下咱们虽可大军推进与贼军力拼,可是一战之后先不说胜负如何,得多大的伤亡啊,一场就折损过半,往南还有成千上百里还有大小十几座城还怎么打?” 众人默默点头深以为然,毕竟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明镜似的。 “贼军一击不得,二次必定丧心病狂,督主大人就那么自信金声桓那些人能挡得住,若有闪失岂不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吕大器依然念念不忘或许是因金声桓是他的部下太过关心。 “守城本就是四两拨千斤,贼军如今士气低迷加之天气影响再凶悍又能凶悍到哪里,且其兵力如今所剩最多四五千,金声桓的千余兵马足矣,何况他们绝非孤军作战,还有整个芜湖城的百姓”。常宇一脸轻松说道。 “常公公就真的那么自信芜湖城内的百姓和咱们一条心会帮金声桓守城?”赵之龙忍不住问道,常宇微微点头:“若是咱家的人不在或许不会一条心,可眼下况韧在,这家伙肉没少吃见的猪更多,他知道怎么做”。 “可贼军不可能没有援兵啊,若其大军前来金声桓即便举全城百姓守城也未必守得住啊!”赵之龙又问,常宇嗯了一声:“忻城伯总算问道点子上了,贼军自是有援兵来,否则咱家在这等着干嘛?”。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似懂未懂。 “天气恶劣行军艰难,与其累个半死送过去让别人砍,倒不如歇足了力气等别人送上门!诸位觉得呢?”常宇嘿嘿一笑,吕大器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小太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王杂毛,这厮根本就不入常宇的法眼,若想干他,大军推进便可将其击溃南逃,然而常宇一来不想让兵力损失太重,二来也不想让将士太过疲惫,便以芜湖城为饵钓王杂毛身后的王体中,他要让王体中送过来让他揍! 厉害了我的太监小老弟! 此时徐弘基等人再也不敢对眼前这个小太监有一丝轻视,往日虽闻其威名,但在难尽初见时多以为其跋扈桥横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可这出兵才短短几日,从行军布阵到运筹帷幄手段老辣又出其不意远非他们能望尘莫及。 傍晚雨势渐弱,天色有放晴之势,常宇走出雨棚抬头望了望天空,阴云随风急行,扭头对李慕仙笑了笑:“出去溜溜?” 李慕仙面露忧色:“只恐太过涉险”。 “总好过在这眯眼睡大觉有意思,闲了几天得活动活动了”常宇哈哈一笑,朝远处大呼:“老九,招呼兄弟们出去狩猎了”。 “常公公,不可!”吕大器等人这才看出常宇的意图,他又要出去玩耍了,这可不行!先不说前方十里外就有三千贼军虎视眈眈,这方圆数十里内到处都是贼军的细作探子,一个不慎就可能深陷包围之中,实在太过凶险,说实话他们并不关心小太监的生死,关心的是没小太监在这仗怎么打?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对常宇产生了依赖感。 “有何不可,诸位可信咱家仅率麾下一营便可打到芜湖城下无人可挡”常宇说完大笑而去,众人面面相觑:“这太监当真狂妄至极”朱国弼低声冷笑道。 “古往今来有本事的人多如此”吕大器看着常宇下山的背影一声长叹。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嘿嘿……等着瞧吧”赵之龙撇嘴冷笑。 山脚下,老九所率三百黑狼营兄弟已整装待发,背弓挎刀披软甲杀气腾腾,东厂本有重甲六百余可在上阵时装备两营轮流使用,只是从北京南下时天气炎热一路又无战事加上急于赶路重甲便放置李岩的主力部队里托运,其实这种大雨过后的泥泞战场并不适合披重甲,因为会使战马受重一不小心就深陷泥潭, 所以现在黑狼营的三百将士只是披常规的皮甲,这种皮质软甲可挡一般刀砍和远距离弓箭,但遇水后变得奇硬无比二十米外的利箭都穿不透,当然了两石以上的强弓或者况韧那种剑术高手另说。 “兄弟们咱们去芜湖溜达溜达,怕不怕?”常宇披了软甲翻身上马,一扬手中长刀大呼道。 “怕他娘个求!”老九的人嗷嗷大叫,常宇哈哈一笑拍马急去,吴中诸亲侍随扈左右,三百余骑在蒙蒙细雨中扬鞭而去。 第1246章 擦肩而过 天空淅淅沥沥飘着毛毛细雨,常宇率黑狼营直奔东南而去,因为正南十里有贼军三千拦路,常宇并不想与其正面爆发冲突,最好能从侧绕过去。 行不过三四里,闻有厮杀声定眼一看远处雨幕中有十余骑在火拼一时分不清敌我,途中正欲拍马前去就见两骑急来,老九一声喝令便有弓箭手张弓欲射。 常宇抬手制止,自己人。 果不其然,两骑奔至十余米外众人便看清了,原来是官兵斥候,两人浑身是血其中一人肋下中箭:“快救我们,后边有贼人探子”其实不用他们说,常宇已看清其后数十米有十余骑追来,不过突然看见黑狼营又勒马止步在远处徘徊观察。 斥候,探马,夜不收,其实就是后世的侦察兵,是最危险的兵种,却也是行军打仗最为至关重要必不可少的存在,常宇特别在乎情报的准确和及时性因为事关他下一步的决策,之所以他能运筹帷幄离不开侦察兵的艰难付出。 “吾等奉令侦察芜湖周边,回城遭遇贼军探马伏击六人小组就只剩下俺俩了”两个斥候喘着粗气一时间还没认出常宇:“谢过这位大人救命之恩”。 常宇对斥候有着极为敬重的情愫,他在太原时曾和一帮斥候摸进贼军大营将小闯王李来亨给刺杀了,其中艰辛和危险他最能感同身受,于是摸了摸怀里啥也没有就看向旁边的李慕仙。 李慕仙会意赶紧掏出块碎银扔给那来斥候:“好生养伤”。 “小的谢过大人”两个斥候大喜开外,常宇则将目光瞟向远处的那十余贼人,缓缓从取出强弓。 十余贼军此时很是疑惑,这支官兵怎么如此大胆! 一早唐虎奉令率五百贼兵及两千余炮灰北上拦截官兵援军,两军相隔十里对峙,先前官兵严密封锁贼均探马无法渗入摸不清官兵虚实,后常宇下令故意放贼均探子进来,让他们探得有大批官兵正从当涂发兵南下,同时吕大器也率部列阵,这个时候唐虎才看清原来眼前官兵不过千余。 可即便对面的官兵不过千余,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唐虎也不想找麻烦,鬼知道他们在那小山里还伏兵多少,何况后边还有近万大军,反正你不过界,我就不找事,对峙就对峙,反正也知是为了身后破城拖延你们。 然而官兵先是出兵与其对峙半响,后又折返回十里外营地闭门不出了,同时又将封锁线收紧不让贼军细作北上,这令唐虎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他此时尚不知汤国祚兵分三路的援军只不过溜达一圈又返回当涂修整去了。 午后那会官兵上千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眼前这三百官兵怎么这么大胆,竟想孤军深入么?贼军探子看了一会终于看出点头绪来了心里愈发震惊,这三百都是骑兵,但绝对不是一般的骑兵的,那种一眼望去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滔天战意岂能是一般兵马!作为探子那眼力都毒的很! “赶紧回去禀告唐老大……”一个贼军勒马调头刚开口,就被一支利箭穿喉射翻落马,余贼大惊举目望去便见那边数十骑正挥刀朝他们杀来,立刻吓得拍马急逃。 数十米外一剑封喉,这等箭法在况韧的手底下算是入门,不过在黑狼营里绝对是超一流箭术,毕竟他们擅常的事冲锋陷阵短兵相接,虽亦能开强弓但准头可差远了,擅此术者当然是常宇了。 常宇开弓一箭,随后下令扑杀这些贼军探子,立刻便有数十黑狼营悍卒打马围追:“况韧可三箭速射,若其在此,追敌百米内就可将那十余贼全部射杀,哎……本督和他差距还是很大啊!” “大人箭术已然进步神速,将来成就绝对在况韧之上!”李慕仙适时派了个马屁,常宇嘿嘿一笑:“虽知你是奉承,但听了高兴”说着对老九使了个眼色,下令继续朝南推进,不多会那些追击贼军的将士返回,他们杀掉六个贼人余下逃往西南,那边是贼军大营他们不敢再深入便折返。 常宇随即下令两翼散开,遇贼军可随意击杀但不可追击太远。 十余里外的西南贼军大营,唐虎听了几个幸存探子的汇报后眉头深皱脸色凝重“三百铁骑?” “那三百官兵绝非善茬,离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们杀气腾腾,看他们样子是想绕过咱们直奔芜湖去,唐老大拦不拦?” 唐虎陷入沉默,他不像陈大发傻乎乎的没脑子,仔细将这数天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就愈发觉得从南京来的官兵不一般,不按常理出牌,为了奇袭夺城竟然布了那么大的局,得手后仅以千余人守城,明明援兵近在咫尺却忽进忽退不去打援,实在太过蹊跷。 “咱们对面十里外具体有多少官兵还不清楚,但绝非千余,晌午后那会他们先来挑衅随后撤走无非就是想引咱们过去,当时老子就猜他们在那边设了套等咱们呢,果不其然竟藏有精兵”。唐虎眼睛眯成一条缝:“现在突然在东边亮了相又是为何?他们不可能直接去芜湖城,三百人就是再凶猛到了那边也不够王杂毛吃的,想必又是在打咱们主意”。 “狗官兵能打咱什么主意,不会是想以三百精兵就能把咱们打退吧,也太娘的小看咱们了”手下人骂骂咧咧骂个不停。 “你傻呀,他们要想以三百精兵来对付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杀过来还要从东边绕,一定是想绕到咱们后边来个前后夹击,对不对唐老大?”另外一人好像聪明些,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理,连唐虎也觉得极有可能。 唐虎走到院子里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雨势已停,轻咳一声:“铁娃子你带些人盯紧北边的官兵,大黑熊你盯着南边,樊良带三百兄弟随老子去东边会会那支所谓的精兵,瞧瞧怎么个杀气腾腾”。 当涂到芜湖之间本就多湖泊沼泽加上这几天雨水不断敌我两军来回乱窜,不管是官道还是荒野之地到处都是泥泞不堪,战马跑起来相当吃力,常宇索性放马缓行与众人闲聊赏景,却总是被路边死尸扫了兴致,这些尸体有的是贼军有的是官兵,几乎每隔一程就会发现,可见这里有多凶险,敌我双方的探马拼的有多激烈。 “报,西边发现大股贼军”这时外围的警讯传来,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仰头大呼:“备战!”老九立刻调兵布阵,三百骑兵成品字型摆开战斗姿势,虎视眈眈盯着正西方,那边数百贼军缓缓而来,兵力与己相当。 常宇拍马向前,拿起千里镜看了一会,随手扔给身边李慕仙:“若是同等骑兵悍卒或还可一战,不足百骑就敢来撩骚,这他们的贱骨头找抽啊!” 唐虎奉令北上拦敌所率贼军总计才五百,余下都是徘徊,这五百贼军里也不过百余骑,听到手下人吹嘘官兵的骑兵气势如何的厉害,他觉得太过夸大,于是带着百余骑兵二百步卒便来瞧个究竟,隔着数百余米瞧见官兵已经摆好阵势心头一惊,果然不是寻常官兵,便不敢再往前。 “怎么滴不过来了?要不咱们冲过去?”常宇这边等了半响,哪知贼军在数百米外寸步不前不由疑惑,吴中和老九更是等的不耐烦嚷嚷起来。 “走吧,他怕了!”常宇嘿嘿冷笑,勒马调头就走。 “啊,不打了?”老九等人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以然。李慕仙挥挥手:“走吧,走吧,贼军胆怯咱们也没必要硬和他干,擦枪走火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打必全面开战徒增损伤没什么意义”。 “唐老大,那,那些官兵走了,咱们追不追?”眼见原本磨刀霍霍的官兵突然间扭头大摇大摆的走了,唐虎暗暗松了口气,可旁边一个手下还扯着嗓子嚎让他很是火大:“老子又不瞎,你他妈的想追就去追老子不拦你”。 唐虎这人惜命又激灵,他一看这支官兵气势就知道自己干不过对方,刚才若对方冲过来只能赶紧撒丫子跑,调主力来迎战,可若主力参战的话,北边的官兵主力必然也立刻杀过来,如此夹击之下自己决然讨不到好果子吃,只能向南撤退。 可意外的是这支官兵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没主动进攻,而是调头继续向南走了,这他妈的难道真的是要去芜湖,胆也太肥了吧。 得,爱去那就去那,离我越远越好,唐虎是铁了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去找挨揍。 就这样两军相隔数百米,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擦肩而过! 不得不说也是战场上少见的奇葩一幕。 第1247章 谁撕了谁 黑狼营大摇大摆在贼军眼皮底下扬长而去,贼军不阻不拦就差挥手送别了,这让将士们特别的亢奋特别的嘚瑟:“狗贼们怕是吓傻了,瞧他们p都不敢放一个的样子,生怕咱们扑过去……哎,你说咱们要是杀过去他们能抗多少会,半盏茶?” 将士们议论不绝,老九还是通不了那个窍跟着常宇身后不停追问:“厂公,贼人既然怕了咱们干吗不杀过去直接把他窝给端了?” “你手下三百能把握能端掉他三千人的老窝么,即便能也要损失不少兄弟吧,但端了他老窝又有什么意义呢……”常宇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老九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前边不远处是个村庄……哦不,是个废墟。 很显然这是个新废墟还冒着烟,村口十多久尸体横七竖八老幼妇孺皆有,一座小院子的矮墙上还趴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妇人,院子里躺着两具幼儿尸体…… “草他妈的,定是那些贼人做的恶!”老九咬着牙一脸怒不可遏:“老子要……”正说话间突见数骑从村里废墟朝朝西狂奔而去,瞧模样贼军无异了! “追,给老子弄死他们,将他们砍成肉泥……”老九拔刀怒吼,手下立刻十余人打马冲了过去。 “老九,包围村子”这时常宇吼住也要打马去追的老九。 老九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吴中已经挥刀冲进村子大呼:“你傻啊,贼人声东击西呢……”说话间突然从村子里冲出好多贼人四下逃窜,老九终于反应过来了:“艹他们的真狡猾,兄弟们冲进去全屠了!” 黑狼营数百悍卒立刻开始包抄村庄围杀这些贼人。 战斗时间很短,确切说是屠杀的时间很短,三百悍卒杀数十贼军真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后一个俘虏被拷完口供后,吴中一拳就将其脑袋砸碎溅了一身脑浆:“狗贼不配死于老子刀下!” 原来这股流贼正是王杂毛的手下,在攻城失力后又累又饿于是四下掠劫,这帮贼人便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百姓身上,烧杀奸淫之后竟丧尽天良屠村,正欲离开时候突见有数百官兵赶来心知不敌便藏于村中,以数骑为诱饵想将官兵引走,哪知遇到常宇这种老江湖,一眼就识破,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屠了个精光。 “再遇贼人不留活口!”常宇看着满地尸体目光可凝成兵。 黑狼营三百悍卒继续南下,途中不管是遭遇贼军探子还是正在祸害的村庄的流贼又或凯旋而归的小股贼军一律一视同仁,追杀到底不留一个活口!半个都不留! 就这样一边行军一边追杀不知不觉已是傍晚,而芜湖城已在数里之外举目可望,甚至依稀可瞧见城头的人影走来走去,众将士忍不住欢呼:“督公大人,咱们去将那王杂毛给做了吧”老九大吼着,余众附和纷纷嚷嚷请战,这一路他们少数也杀了又两百多个贼人,正在兴头上呢。 常宇和李慕仙对视一眼苦笑摇头,转身对老九道:“老九啊,你可知道为何你只能冲锋陷阵,不能带兵打仗?” 老九一怔:“摸摸头,这两者有啥区别么?” “区别大了”常宇抬腿踢了一下他腰间的钢刀:“冲锋陷阵靠这个就行了,带兵打仗却要靠脑子,偏偏你没那玩意”众人哈哈大笑,老九红了脸:“这天下人没几个有厂公大人聪明的,俺是笨了些,可还不明白这和去干王杂毛有毛的关系啊,俺黑狼营的兄弟天生不信邪,他就是人多也不怵他”。 “你呀,你呀”常宇叹口气:“若是汝等正是体力巅峰,咱们当真可以去杀他几进几出,即便贼人有数千之众又有何可惧,即便不能将王杂毛授首,但他亦不能奈我何,只是眼下咱们一口气奔了数十里泥泞之地,又四处截杀贼军,人马气力皆消耗过半,再去撩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他人多势众”。 “可他们攻城之后又累又乏还饿着肚子比咱们更不如,这时候还不趁机打他个落水狗?或许能将那王杂毛擒来呢”老九不服气,自己明明很有脑子的嘛。 常宇笑笑不说话,李慕仙在旁笑道:“九将军,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穷寇莫追还有句话叫狗急跳墙?” “听过咋了,道长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俺脑袋瓜可没督公那么好用”老九不耐烦的嚷嚷起来。李慕仙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贼军虽疲却也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时候,这个时候若咱们有上万兵马来攻他或许不得以撤走,若兵力相当他会咬牙一战,但若就眼前这三百兵力,不撩他或许没事,若撩的他火起他会发了疯不计一切代价将咱们撕了!你以为刚才那股贼军为何让道让咱们到这里?” “哎呦我去,谁他么的撕谁还不好说呢”老九白眼一翻身边兄弟全嚷嚷起来:“不服就干,看谁撕谁……” “如督公大人所言,咱们兄弟要是巅峰时,别说撩他了,干他娘的又咋了,可眼下……嘿嘿何必呢,没意义又徒增伤损”李慕仙嘿嘿笑着,老九不理他扭头看向常宇:“督公大人,捅他一刀咱就走,就算打不过他也留不下俺们兄弟……” 常宇叹口气,抬手往西南一指:“谁先捅谁还不知道呢”众人齐刷刷望去,便见芜湖城西南数里外一支兵马浩浩荡荡急奔而来,约有千余。 “一方道长,你觉得那王杂毛在没在里边?”常宇嘴角一抽冷冷笑着。 李慕仙抚须望着远处眼睛眯成一条线:“极有可能!” 来的还真的是王杂毛。 攻城失利后的王杂毛手下兵马损失过半而且断了粮草已是到了绝路,可是他又实在不甘心的就此作罢,绝定还要孤注一掷稍作恢复尽最后一次努力。 可无论是再来一次进攻还是准备撤走眼下都是要赶紧弄粮草,否则军心就散了,所以他授意纵兵四下掠劫,留精兵五百守营地,自个也要好好睡一觉,实在是撑不住了。 熟睡不知几何突然又被亲兵叫醒,说大事不好有一支官兵约三百余人的骑兵突然从北边冒了出来疯狂的截杀周边的义军,那些官兵凶悍残忍,只要被其盯上必追杀到底,眼下距离芜湖不过数里之遥。 王杂毛听了吓的睡意全无,北来的官兵,莫非唐虎的防线已被官兵突破?怎么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不会又和陈大发一样声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诡异吧。 若是官兵突破防线大军推过来的话,那只恐大事不妙,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能力再攻一次城了,只能赶紧南撤,走的慢点都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待再三确认官兵仅仅三百余后,王炸毛稍稍镇定下来,或许只是一支钻了空的官兵,毕竟从东边青山河道西边长江有数十里宽,唐虎那三千人的防线根本顾不来,只是这三百官兵哪来那么胆子敢孤军深入,竟丝毫不掩饰行踪甚至还大开杀戒,也太么的嚣张了吧。 心里早就憋住火的王杂毛决定亲率兵马将这只官兵撕了来泄恨。于是提兵一千五浩浩荡荡直奔城北杀来。 第1248章 你看我怎么样 先是城北数里外出现数百骑兵到处乱窜而后城西贼兵开始集结,这个异动立刻引起城上守兵的注意赶紧传报给正在城楼里打盹的金声桓,只是他趴着城墙瞧了半天也一头雾水,令人去找况韧。 况韧在城下安抚民心疲惫至极回到衙门倒头就睡,听闻城外异动后匆忙上城观望。 “是不是咱们援兵来了?”金声桓望着正北城外眯着眼问道,天气虽转晴但已近黄昏加之黑狼营距离又远看不真切,况韧也知拿不定:“若是援兵的话不会就这么点人吧,估摸就二三百人……卧槽不会是督主大人来了吧”。 啊!金声桓一惊:“何以这么说?” “你瞧那边应该都是骑兵吧,二三百人的编制十之八九是老九的黑狼营呀,那可是东厂四营之一,也是督公麾下最强悍的队伍之一,督公大人年少气盛好战爱冒险极有可能同他们一起来了”。况韧立刻有些激动起来,金声桓听这么一说也激动起来:“那,那,快开城门让督主大人进城啊”。 “不可!”况韧脸色逐渐恢复平静:“开城门风险太大,太大了!”说着扭头往西边望去,只见数千贼军浩荡而去:“城门被石头封死开关耗时不便,若北边那支兵马是小督主贼军必不会轻易让其靠近城门,免不了一场厮杀,即便小督主杀到城下咱们开了城门,这对贼军也是个好机会必然会拼死夺门,那时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其趁虚而入,咱们费了这么劲死了那么多人岂不是都白搭了”。 金声桓闻言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所以外边两军厮杀咱们也只能看着不能插手了”况韧继续道:“现在还不能确定那边就是小督主,或许是贼军故意演的双簧想骗咱们开门也有可能啊!” “合着……还不是督主大人啊,这,这他么的贼军为了夺城可谓挖空心思,这种歪门邪道都想的出来”金声桓恨恨骂道。况韧笑了笑:“也不确定,不过北边十有八九是小督主来了,想那王杂毛也没那脑子玩这种阴招,咱们且看看再说”。 金声桓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墙垛朝西观望,见贼军约有两千余其中骑兵有三四百:“瞧王杂毛这阵势不小,小督主那黑狼营三百兄弟顶得住么?” 况韧挠挠头:“怎么说呢,若是地上不那么泥泞,若是他们吃好睡好休息好,王杂毛这点千把人都不够塞牙缝的!”金声桓侧目呵呵一笑:“况大人说的……嘿嘿,黑狼营真有这么厉害么?” 况韧笑了笑:“金总兵你觉得我那些手下那些兄弟如何?” “那厉害的紧啊,不足百人便能深入虎穴一举夺城,且个个精骑射擅冲锋厮杀,那可真真的以一当十,不,当百呀!”金声桓赶紧说道,这些话倒非拍马屁而是由心而发。 “金总兵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况韧正了正神色:“俺们是小督主的亲卫主要负责督主安保,东厂四营是督主手下最强的进攻队伍,跟着督主南征北剿贼杀鞑子久经沙场那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您觉得他们会比我手下那些兄弟差么?” 金声桓微微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正北:“既不能入城那督主大人孤军深入而来是为了什么?” 况韧苦笑:“这个我可就猜不到,或许纯是小督主觉得无聊吧” 啊?金声桓又懵逼了,这也可以? 天色已是黄昏雨水已止甚至可见落日的霞光,王杂毛带着他眼下仅能拿得出手千余兵马缓缓北去,距离那支官兵愈来愈近脸色也愈发凝重,三百骑兵摆好了阵势还是那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品字阵,中间主攻两翼打援为骑兵最有效的进攻阵型。 这是一支作战经验很丰富的队伍!王杂毛也是个老兵非常有眼力见,心下便谨慎起来,传令左右戒备,弓箭手做好准备若对方骑兵发起进攻就先给他来一波。 相距还有两百余步时,王杂毛喝令止步,眯着眼看着远处官兵巍然不动,却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滔天战意,这他么的是百战悍卒啊,王杂毛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他已经有很多年没遇到过这样的官兵部队了,今儿怎么会……而且还是在自己最为疲弱的时候,心道今儿难善了了。 两军相隔两百步对峙许久,谁都没主动进攻但也没撤退,好像打算要一支站道天黑似的,不过最终好像官兵没了耐性,一骑出阵缓缓而行至百步外止步招手,王杂毛皱着眉头瞧了会示意一个贼军打马前去。 出阵的自然是常宇,他并不想和王杂毛死磕,但也不想示弱,可是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便想找他聊聊,瞧见那贼军前来扫了一眼便知不是正主:“去叫那王杂毛过来见本官,他若无胆就夹着尾巴滚回去”。 王杂毛就是再心生疑惑听了这话也得硬着头皮去,不然多丢人啊!于是背弓藏刀拎着一杆长枪单枪匹马的去了,心中暗骂,若是单挑还怕你不成! 哪知到了跟前却忍不住眉头一皱,竟然是一健壮少年郎,忍不住出声讥讽:“你这没毛小娃是何人?” 常宇挑眉:“你就是王得仁王杂毛?” 王杂毛哼了一声:“正是你爷爷怎滴?” “且,原以为什么三头六臂,却是这么一副熊样”常宇白眼一翻,王杂毛大怒就要喝骂,常宇抬起长刀指着他道:“今日且饶过你,三日后再去你狗头!” 王杂毛大怒:“老子现在就取你狗命”说着提枪欲刺,常宇挥刀荡开一声大喝:“你可是要现在就要同本官开战!”王杂毛被他一声喝骂清醒许多,收枪道:“你若战老子还怕你不成,且说说要见老子作甚?” “无他,只问你几句话,你可识的金声桓?”常宇嘿嘿一笑,王杂毛皱眉:“老子识他是个求!” 常宇暗笑转口又道:“既然不识的那就算了,本官再问你王体中是不是快到了,劳烦你传个话给他,若其愿降,本官保他官入三品挂总兵印都可以”。 王杂毛皱眉盯着眼前这少年问道:“你是何人?” “本官南京兵部尚书吕大器……” “放屁,你这小儿敢诓老子,吕大器是个糟老头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么?”王杂毛大怒不已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常宇揉揉鼻子:“你tm的让老子把话说完行不,得嘞,本督也不隐藏身份了,东厂提督常宇是也,够资格招降尔等了吧!” “原来是个太监,他马的听说太监最喜欢插手……等等,你是常宇!”原本骂骂咧咧的王杂毛突的一脸惊骇,提抢指着常宇:“你,你就是那个……你怎么来了此地”。 很显然王杂毛听过常宇的威名,如今从贼者不管李自成的还是张献忠的人没听过东厂大太监的名头实在太少了,因为常宇这大半年锋芒毕露,李自成东征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屠贼的威名就有多大。 “收拾完了你家的主子,当然要过来收拾你们了!”常宇嘿嘿一笑,王杂毛此时脸色铁青,心中乱做一团,他听过太多小太监的传闻,简直就是个杀人大魔头,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都快被他屠戮一空,可此时竟被自己碰上了,还是在这么个情况下碰到。 太尼玛瘆人了。 “你真的是那个大太监?”人的名树的影,小太监威名太大,王杂毛此时心中大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问道。 “要不要试试传闻真假”常宇冷笑,长刀一提:“单挑群殴本督都接着!亦可瞧瞧本督三百骑兵能否破你数千臭鱼烂虾!” 王杂毛看了看他身后那三百骑兵又看了看天色渐黑,猛的一咬牙:“若是老子降了,你能给多大的官?” 噗呲!常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本想让他传个话招降王体中,可这货自己赶着要投降,太出乎他意料了,说实话他这种咖常宇根本看不上。 …………………………………………………… 感谢书友的票票,努力码字中 第1249章 我一定要投降 常宇早在南京发兵时已同李慕仙谋划制定了几个战略目标,第一阶段就双管齐下,让路振飞在对岸声东击西吸引芜湖王杂毛以及其身后的援兵的注意力以为其要渡江,然后他趁机奇袭芜湖同时让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暗渡陈仓发兵安庆。 第二阶段若是奇袭夺城成功,便诱敌前来为高杰那边牵制贼军,若奇袭夺城失利,则要稳打稳扎好好同贼军拼个你死我活,当然招降也在其计划之内, 如今第一阶段基本完成,第二阶段也正在按部就班进行中,比如他现如今就是以芜湖为饵,诱王体中来援,所以不急不燥让麾下兵马尽情修整而不急于发兵推进。 下饵也是一门学问,若芜湖城内此时有上万官兵驻防,王体中极有可能不会着急过来打援,而是令王杂毛以退为守,从长计议,先巩固手里的地盘让官兵来损兵折将来攻城,毕竟守城一方占着大便宜。 可此时芜湖城里就千余守兵,援兵又被阻在数十里外远水难解近火,这么点兵力守城任谁都会觉得只要加点力就不难打下来,所以王体中必然毫不犹豫的快马加鞭要趁官兵援兵到来前将芜湖重新拿回手中。 至于常宇冒险孤军深入,如况韧所说那般,纯属无聊出来透透气观望一下局势,顺便伸出个橄榄枝看看有没有心动的。 王杂毛这种小贼头目是入不了常宇法眼的,但王体中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依稀记得历史上李自成战败后王体中干掉白旺和金声桓一起降了清,在江西的时候清军的剃头令传来,金声桓这个原本大明朝的总兵毫不犹豫就照做了,可曾为贼军的王体中坚决反对宁死不剃头,于是金声桓便趁机收买王杂毛将他给杀了。 降清虽可耻,不剃头这气节却可嘉! 加之其实白旺手下大将,常宇的确有招降他的心思,若断白旺一臂,事半功倍故此让王杂毛传话,哪知王杂毛却先为自己问价了。 意外之余常宇又觉得十分合理,这厮在历史上本就是个反复投降的渣渣。 “李岩你总该知道吧,在太原时受降本督前些日子已被朝廷封为八大柱国之一,挂总兵衔,还有那刘体仁,郝摇旗皆封将军均在本督麾下听令,简单说受降本督者前程无量!”常宇看着王杂毛嘿嘿笑着。 “李岩都……都成柱国了?”王杂毛咽了咽口水:“那你说俺要是投降了能给多大的官?” 常宇哈哈一笑:“你觉得呢?” “俺,俺也要个总兵……”王杂毛哼哼着,常宇呸了一口:“你也配?” 王杂毛大怒:“老子咋就不配了?” “你哪儿配?”常宇眉头一挑,王杂毛憋得脸红:“老子哪不配?” “你哪儿配?”常宇白眼翻了到极限! 啊啊啊啊,王杂毛一阵乱挠气到不行,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确不配:“那你说能给俺个啥官?” “那要看你能本督什么了”常宇似笑非笑:“眼下你就这么点虾兵蟹将又没啥家底过来也是累赘,本督要你何用”。 “谁说老子没家底,老子的家底都在城里头,都,都被你们给抢走了……”王杂毛气急败坏,委屈的像个宝宝,两眼通红要哭了似的。这短短两天他精神几近崩溃甚至都有些不正常了,赤红着眼对着常宇一阵吼:“要么就受了老子降,要么就和老子拼一场,你想清楚了”。 常宇差点笑喷,这货竟然拱着要投降了,太尼玛意外了。 也难怪王杂毛说话疯疯癫癫,他实在太累了,从精神到体力都要扛不住了,眼下粮草尽绝只有四五千半死不活的软脚虾,让他的信心逐渐崩溃,他已经不想打了,别说再攻芜湖城,眼前小太监的气场已令他没有一丝战意,他甚至恐惧小太监突然下令进攻,就这三百骑兵他都扛不住。 能将李自成数十万大军杀的丢盔弃甲的人屠,能是他挡得住的么,人家干孤军而来就凭这点魄力都远非自己可比,即便是后边的王体中,白旺又能耐他何。 去他妈的吧,硬撑个毛,还不如赶紧投降了,吃好喝好享眼前的好处,何必把自己弄的这么落魄。 “说实话你这点家底本督看不上,给你个游击都觉得给多给了,不过你若将王体中劝降过来,总兵你虽还够不着,本督至少能给你弄个五品以上,怎么样?”常宇似笑非笑,王杂毛皱眉想了想:“若他不愿意投降呢?” 这下轮到常宇怔住了,说实话他并未想过王体中不会投降这个可能,毕竟是都能投降鞑子的人,难道还硬撑死不投降官兵?难道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还非死不可,而且终究逃不过死于王杂毛手里。 “他若不投降,你便干掉他,本督保你授总兵印”常宇正色到,王杂毛一喜:“此话当真!” “本督若是言而无信,岂能招降那么多贼将!你若不信稍待让李岩同你来说”。常宇冷哼一声,王杂毛一惊:“李岩也来了?” “李岩此时或许已至对岸”常宇嘿嘿一笑:“或许正去往安庆途中”。 “啊!你们,你们是要去打安庆的”王杂毛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边都是幌子!” “那些对你都不重要,你就给本督说搞得定王体中么?”常宇冷冷一笑,王杂毛收回心思一咬牙道:“好,就照你说的做,他若不降我就杀了他,但不管结果如何老子都跟你干了,如何?” “一言为定!”常宇郑重道,心中自是狂喜不已,出门溜达一下竟有意外收获,王杂毛一降事半功倍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俺们绿林的好汉向来讲信义,说了跟着你干就不会反悔”王杂毛一拍胸口:“如料不差王体中今晚最迟明早就会到这里,那时俺会劝他投降的,若不从便杀了他!” “好,但你要小心可别被他杀了”常宇嘿嘿冷笑:“为安全起见,保持当下局面不变最为稳妥,以免他生疑” “你是说俺北边的兵马不撤,这边还继续围城是么?”王杂毛脑子转的也快,常宇嗯了一声:“明日午时本督要个结果,要么那是你和王体中一起来降,要么提他头来见,过时不候。本督也不瞒你,北边三十里有官兵两万余随时推进!” “好!若是俺没得手杀掉他,也会偷袭他一场,再来降你!”王杂毛重重的点点头,自己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半个时辰前还咬牙切齿的发誓要破城屠城,现在竟然要投降了,还他么的硬拱着主动投降。 常宇嗯了一声:“那就明儿等你好信,好走不送了!” “等一下”王杂毛突的嘿嘿一笑:“俺既然都要降了,您不要表示一下诚意么?” 常宇一怔:“啥意思?” “实不相瞒,俺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了,既然决定降了,您先给些粮草总可以吧!”王杂毛这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往年朝廷那些大佬招降贼军多是先拿出些诚意来。 可常宇不是那些大佬啊,闻言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老子没要你拿出诚意作保呢,你他妈的还有脸问老子要,别忘了是你他妈的上杆子硬拱着投降的,老子逼你投降了么……” 一口吐沫横飞喷的王杂毛面红耳赤,这小太监脾气怎么这么爆,不给就不给是了,哪来那么大火!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不是你逼的老子会是现在这德行,会投降么…… “你不提这茬老子倒还忘了,再敢纵兵掠劫本督拒绝你的投降,让你血债血还,你若不信明日午时就让你开开眼!”常宇喝骂道。 “好,好好,咋还急了呢,说好的话就不能反悔,江湖儿女一字千金,说到就要做到!俺说了投降就投降,俺不会反悔,你也不能反悔……”王杂毛害怕又生变故赶紧服软,常宇忍着笑又同他说了些话见天色已是大黑,令其撤兵回城西神山,并召集四下出去掠劫的贼军,准备围城。 第1250章 老九的黑狼营摆好了战斗阵势,只待前方常宇一个手势便会立刻冲杀过去,哪知这一等直到天都黑了却也没个动静,随后常宇折返贼军撤兵退走的干干净净,众人有些懵了。 “督公单骑退贼人千军万马,堪比那张翼德啊!”李慕仙拍着马屁,常宇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张翼德算个毛啊,你们可知本督遇到了什么好事?”众人好奇不已围着他都要听听怎么个好笑。 “王杂毛那厮要投降,本督拦都拦不住……”常宇忍着笑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众人皆笑的前俯后仰,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见过奇葩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太尼玛的骨骼清奇了。 “不想督公这一趟竟有此意外之喜,王杂毛那厮既已投降不管如何王体中都必遭重创,对我们南下剿匪平乱有莫大好处”李慕仙抚须大赞,常宇微微点头:“若得王体中才是真正的事半功倍,那厮是员悍将,乃白旺的左右臂远不是王杂毛之流可比,当然了王杂毛这个棋子却也是关键,局势如何变动完全取决于他了”。 “他既拱着要投降看来没跑了且瞧他明日所为”李慕仙说着四下瞧了瞧:“要进城么?” “进不得!”常宇望着远处芜湖城头的火光摇摇头:“原本还想过去说说话,现在也是不能了”众人一怔,李慕仙亦不解:“莫不是督主怕那王杂毛诈降,会趁机夺城?” “这只是其一,但并不是主要原因!”常宇轻轻摇头:“最主要的是防备王体中怀疑,试想咱们此时在王杂毛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入了城,若被王体中得知他岂能不起疑心”。 “王体中不是还没来么,他怎么能知道!”老九问道。 常宇笑了一下:“你敢说着周边都贼军都是王杂毛的人?”老九等人恍然大悟,御下之术没有绝对的信任,朝廷发兵还得让太监督军呢,常宇督军还有锦衣卫暗里盯着他呢,就是李岩,高杰,黄得功等人的队伍里或明或暗都安插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呢。 这种事最正常不过了! 所以王杂毛虽是王体中的心腹,但未必不防着他,必然安插一些人手在他的队伍里甚至身边。若被其发现这边的异举汇报王体中,其必能猜测到王杂毛已暗中投了官兵!便不会轻易前来,想暗算他也难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了然,常宇又接着道:“而且咱们入城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有可能作茧自缚!” “督公的意思是担心咱们入了城,那王杂毛若是诈降连同王体中的援兵将咱们堵在了城里头出不来是么?”常宇点了点头:“正是”李慕仙眉头一挑:“可就是被堵在里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有督公守城便是闯贼来也奈何不得,他王体中又能翻起什么浪,加之咱们外边尚有两万兵马里边夹击,根本不用担忧啊!” 唉……常宇一声长叹:“这正是本督忧心所在,进也罢不进也罢皆可随心所欲,然则此时进了城,若被围在其中,虽无破城之忧可外边那两万兵马的生死可就只能听从天意了,哎,若是李岩在此本督何忧之有!”。 咳咳咳,李慕仙立刻闹了个大脸红,原来是担忧这个呀! 常宇自从和李岩联手御敌后,不管是打贼军还是打鞑子配合那叫一个默契,两人之间闻声便知雅意,甚至根据对方一个举动都能推断出其意图,便能及时作出配合,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现在呢! 他要是被围困在城里,外边那两万兵马将如何自处?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之流都是纸上谈兵假把式,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吕大器虽有经验然则其太过稳重不懂变通,患得患失犹豫不决很容易错失战机,两万菜鸟在跟着他们碰上骁勇善战的王体中,只能被狂虐! “那王体中真的很骁勇善战么?”听闻常宇夸赞贼人,老九和他的黑狼营兄弟便不服气了,常宇点点头:“便如闯贼麾下的罗虎和马宝,所率皆为百战精兵,其同左良玉厮杀数场从未落败”老九几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却也激起他们的斗志:“那倒也会一会,瞧是咱们的刀快还是他们的脖子硬”。 此时天色已大黑,既然不能入城那要么去往别处扎营要么北上回营,常宇和李慕仙正在低声商议着,突闻北边有警讯,举目望去夜色下依稀可见有一骑急奔而来,老九一抬手立刻有数骑合围而去。 常宇不由皱了眉头,方圆数十里内皆为战区,单枪匹马寸步难行不可能是探子,心头一动,莫不是……果然是!就见素净一身泥水血迹斑斑背剑而来,看着常宇一脸的怒气:“说好的带着我,为何又将我丢下!” “你可知道这么地方!”常宇火气厉声呵斥:“两军厮杀的战场,你当是儿戏么竟敢只身涉险不要命了么!”心中更是暗骂,这年头的女权就这么硬气了么,不说红娘子了,自己那个手下宋洛玉就是一心想着证明巾帼不让须眉,哪里危险往哪里冲,这次南下好不容易将她劝退留在京城,谁知又碰上闯江湖的尼姑而且还是一样的心性,甚至比宋洛玉还大胆!竟只身闯过三十里战区。 “下次再敢违令,严惩不饶!”常宇决定杀杀这娘们的锐气,哪知素净冷哼一声:“我何曾违抗军令了,你走前有令我在军营待着不动么,倒是你言而无信,你说带我闯荡江湖,却将我扔在军营自己偷偷溜了……” 常宇顿感头大不已,素净从南京百里独行在当涂追上他,然后随他一同南下驻扎吕大器的营地,因为毕竟是女子不便,常宇与其他人挤在山头的草棚里议事,素净则在他的马车躲雨,只是这几日太过疲惫不知不觉睡着了,待醒来时却找不见常宇听说南下去了芜湖,不顾吕大器等人的阻拦,当然他们也拦不住,竟单骑独闯战区一路寻来。 瞧她这一身血迹肩头好似还有刀伤,便知途中一定遭遇贼军,少不了一场厮杀,甚至多场,只是其竟能从容闯了过来的确让常宇很是意外,这里不是江湖的打打杀杀,不管你武艺多高遇到强弓悍卒围攻生存几率渺茫的很! 不过很快常宇就想通关节,素净能安然闯过来,并不是因为她武功奇高,而是因为她是个女的!想必是遭遇的那些贼人见她是女子便有了坏心思想要活捉没直接下死手,却没成想阴沟翻船遇到个狠辣角色,否则不管素净武艺多高,对方有三五张强弓压制,数人围攻下她便是插翅难逃。 常宇被她说的一愣,想了想好像自己的确没给她交代什么,算不上什么违令,但这种行为简直就是送死,本想再骂她几句可转念又想夜魔性格偏激的很,把她骂火了少不得又做出什么出格事,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她下不来台,于是强忍怒气走向前去:“可是受了伤?” “地上太过泥泞厮杀不便被贼人划拉一刀不碍事”素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常宇给李慕仙使了个眼神,李慕仙赶紧掏出伤药递给他,“我自己来”素净见状赶紧道,常宇嘴一撇:“别逞强了”说着帮其敷药包扎,吴中这时走来对着素净伸出大拇指:“我敬你是个汉子!” “你才是个汉子呢!”素净怒斥,吴中一脸愕然,摸了摸头:“老子本就是个汉子呀!”众人狂笑不已。 第1251章 城不能入,加之明日午时和王杂毛有约,常宇也不想再回吕大器的营地往返近百里太过折腾,于是下令东行本想渡扁担河再走远些道青山河畔驻扎,奈何这几天雨水太多河水大涨一时间找不到浅水处渡河,最终在芜湖东北十里处寻了个小树林扎营。 阴雨连绵数日潮湿又多蚊虫,在野外扎营少不得又要遭罪,不过好在黑狼营可不是南京那些娇贵的兵宝宝,这种野外生存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当然了,罪还是要受的。 近半个时辰的折腾后树林里搭建了许多草棚,然后生火将地上烤干至少不管是坐还是睡都比潮湿的舒服,然后点上驱蚊草也能少遭点罪。 老九带着几个兄弟狩猎回来,收起很不错竟然搞到一只两百斤重的野山猪,让将士们开心的嗷嗷直叫,像极了深夜里的狼,李慕仙更是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啊!野猪肉他不香么?”吴中咽了咽口水:“你要是觉得不香待会省一口给老子吃!” “是可惜没酒啊”!李慕仙两手使劲抖着一脸的可惜劲,让吴中也哎呀一声蹭的站起来望着芜湖城的方向捶胸顿足。 “咋地,你还想去弄二两啊!”常宇哼了一声,吴中长叹一声转身又坐下,瞧着河边火架子上的野猪抹了抹口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凑合着吃吧”。 “若明日顺利,入城之后倒可庆祝一番”常宇微微一笑看着远处芜湖城头依稀有火光闪动,众人听了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纷纷祈祷那王杂毛能干点人事,别让他们失望了。 河畔野营虽无酒将士也能苦中作乐,大口吃肉大声吹着牛逼,这么招摇的举动自然引起贼军探马前来窥视,虽不知道他们是王杂毛派来的还是唐虎派来的,但只是远远窥探在黑狼营的外围哨兵发出警告后也会立即遁走。 只是好景不长,天空突然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不止,众人破口大骂这鬼天气,常宇只能暗暗祈祷,千万别下大了,否则有的罪受咯:“半仙,这雨下的大么?” 李慕仙苦笑:“贫道只是个半仙,能算出两日后雨停便到了极限,若还能算出他啥时候大啥时候小那可就是真仙咯”,常宇嘿嘿一笑,心中暗叹后世的天气预报真的能算出几时下几时停下多大,比神仙还牛逼呢。 为防备夜雨下大,乔三秀和陈王廷等亲侍忙着将草棚加厚,常宇在棚里将一块野猪肉吃了干净撩起衣服擦了嘴看着角落里的素净又忍不住数落:“你说说你待在南京城里不舒服么,非要出来遭这罪,风吹雨淋蚊虫叮咬到底图个啥?” “图个逍遥自在”素净抬起头:“我江湖出身风餐露宿的日子过的惯了,真心觉得比在那侯府里锦衣玉食舒坦多”。常宇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咱家理解你的自在,但眼下你自在么,一个女子和一群汉子待在一起能自在么,你自在了他们也感觉不自在啊!”常宇说的是实话,若素净不在他此时早就光着膀子了,可现在明明惹得一身汗,还的穿着单衣…… “合着嫌弃我累赘碍事了,本姑娘还不伺候了”素净说着蹭的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宋洛书赶紧拦住:“大人是关切之意,莫要冲动”她和夜魔是旧识,若是旁人也不敢劝也未必会劝,劝了夜魔也不领情。 “说你两句你就那么大脾气,你觉得咱家的还管的了你么”常宇苦笑摇头,素净也顺势下坡:“倒不是不服你管,那你也得说些在理的……”常宇不想和她接着拌嘴,知道再说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赶紧叫住从草棚跟前走过的一个士兵:“过来把这收拾一下”。 “是,大人”那士兵躬身进了草棚弯腰收拾地上饭菜,常宇觉得这人声音有些耳熟定眼一看,扭头便对素净道:“你出去溜达一下”。 素净嗯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常宇这才看向那士兵道:“王爷可还习惯?”原来这人是废唐王朱聿键。 朱聿键闻声拱手道:“不敢王爷之称”。 常宇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聊聊,朱聿键便放下手中活计,寻了快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往日在高墙里边太过清闲,如今跟着行军略显吃力,除此以外倒也无他,反却长了很多见识亦激发了些许雄心壮志,奈何……毕竟快年过半百咯”。 “王爷正是壮年时,何来这般颓废,想那廉颇八十都还问能饭否,您这才哪跟哪啊”常宇仔细打量着朱聿键,脸色略显疲惫但身材比往日健壮了些,而且那种精气神与当初在高墙内初见时判若两人。 两人在草棚了闲聊着,外间雨势渐大将士们忙着搭棚避雨,素净在不远处一棵树下问宋洛书:“刚听了小督主和那牛鼻子说事,好似要杀掉哪个贼首是么,派谁去的?” 宋洛书噗嗤一声笑了,便将王杂毛投降欲劝降王体中建功一事说了,素净眉头皱了起来:“是不是杀掉王体中,小督主南下平乱就轻松多了”。 “那是自然”宋洛书点点头:“小督主说了,那王体中是白旺的左膀右臂,只要招降他或者劝降他,白旺就只有招架无还手之力了”。 素净哦了一声:“若那王杂毛失手了,咱俩联手去将王体中杀掉如何?” 啊!宋洛书挠挠头:“军中不比江湖行刺,他可是贼军大将,身不离军营平时身边最少也有上百亲兵保护,别说下手了,想靠近都难!”素净冷哼一声:“亏你兄妹还是江湖有名的刺客,他便是在万军之中又如何,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宋洛书眉头一皱:“谁能做到了?” “你随侍小督主久矣难道没听说曾有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一路从京城追到关外刺杀他么,即便有陈王廷那种大高手在侧亦被他溜走了,何况小督主同样身处军营里。只是他没料到小督主也是个高手罢了,若换做是寻常人他早得手,我不信那王体中也是个武艺高强的好手”。 “好吧,我相信你能潜到他身边动手,但我不希望你冒险,更重要的是你若想去行刺先要得到小督主的允许才行,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刺杀问题,王体中的生与死,降与死都事关战局,不可轻举妄动”。 素净想了一下点点头:“好,我去问问他”。 宋洛书有句话说的非常对,王体中的生于死影响当前的局势变动。 王杂毛此时就在芜湖城西的小村里听着夜雨滴答,脑海里想着要让王体中活着还是死掉。 他活着的话即便愿意投降做大官的还是他,自己还是要在他手底下打杂,何况他还可能不愿意投降反而将自己给做掉呢,但若他死了,东厂那太监只要言而有信,那前途无量的则就是自己了。 “大哥,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时一个心腹抱着个西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咔咔咔几刀切开,王杂毛嘿嘿一笑拿起一块啃了几口:“你哪看出俺有心事了”。 “自从和那官兵碰了面回来之后您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对了大哥,刚才为何不将那些官兵杀了和他们在那白话啥呢?” “杀了他们?”王杂毛吐出几个瓜子:“潘大虎你可知道对面那官兵什么来头,他们没动手杀咱们都烧高香了,你还想去送死!” 潘大虎一怔:“他们啥来头,就算是皇帝的亲兵又能咋地,不过几百人罢了,一人一泡尿……” “得得得,你闭嘴吧”王杂毛打断他,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大虎,你觉得咱们义军还有盼头么?” “咋没有呢,这几个月从德安一路杀来,眼瞅着就能打到南京了,只要咱们打下南京,那可……”潘大虎立刻眉飞色舞起来,王杂毛再次无奈打断他:“你真这么觉得么,闯王从西安发兵几十万东征,几乎都要打进北京城了,可最后呢?你觉得咱们能摸到南京城么?” “能吧”潘大虎摸摸头:“不一样啊,听说闯王是被一个太监给打败呢,那太监是个杀人魔头……可是南京这边的官兵不行啊,你瞧……”潘大虎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稍微尴尬了一下下:“丢了城是咱么一时大意罢了,待歇足了劲等到王体中援兵来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若是那杀人魔头来这边了呢?”王杂毛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潘大虎一怔,然后啊了一声:“莫非刚才……” 嘘,王杂毛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示意他噤声,然后低声道:“没错,就是那杀人磨头,他要招降我!否则刚才就要灭了咱们!”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第1252章 潘大虎听了王杂毛这话又是吓一跳,赶紧起身将房门关上:“老大,你,你是怎么想的?”王杂毛使劲挠了挠头长叹一口气:“远的不说义军将来有没有盼头,若被官兵打回山里偷偷摸摸过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就是眼下老子这幅落魄样……嘿嘿手里人死的死伤的又断了粮草,即便王体中不惩罚我,往后也是抬不起头了,所以……我想……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你给我出个主意”。 “这年头有粮就是娘,人这一辈子就图个痛快,咱们当初造反说是为民请命什么的,实则就是说白了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可这么多年了,别说富贵了毛咱们都没落到一根,若是朝廷能给个前程即能荣华富贵又堂堂正正可远比做贼痛快了”没想到潘大虎倒是个非常敞亮的人,一点都不矫情直接就将心里话说了。 哎呀,王杂毛一跺脚:“老子也是这么想的”随即又叹口气:“可这富贵亦不是那么好取的”便将常宇让他劝降王体中的事说了,“说白了,那杀人魔看不上老子,就这么投降过去亦不得重用,必须以王体中为投名状才能有前程。” 潘大虎嗯了一声:“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如把老三和老四都叫来咱们好生商量商量”。 随后王杂毛便将自己几个心腹叫来关上门密议,外边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芜湖城头上,况韧和金声桓一头雾水,天黑之前城北两支人马像个数百米对峙,让他确定有一支必是援兵而且极有可能是老九的黑狼营,甚至常宇都可能在其中, 只可惜天色渐黑加上距离稍远看不真切,之间两军对峙许久然后各自散去了。 这……搞什么啊! 按理说以老九那尿性,即便不敌也会上去干一架再走的呀,怎么竟然好聚好散?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欲下城时却发现城外贼军有了动作,竟频频在城下袭扰。 “看来是要围城”况韧苦笑摇头,金声桓则忍不住骂道:“狗日的真心贼心不死,看来今晚又不要睡了”说着抬头看着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老天爷要下你就来场大的呀,淹死那帮狗日的让我们也能喘口气!” 芜湖城南数里有条大河东边青山河西入长江,名青戈江。 江南里许有村,荒芜一人,天黑时数千贼兵至驻扎于此。村北一户院子此时被收的干干净净,一个三十余岁的健壮男子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看着院中雨纷纷,此人正是贼首白旺手下的第一悍将王体中。 白旺破下安庆府城后,令王体中继续北伐,随后王体中一路势如破竹轻松拿下池州府驻扎铜陵令麾下王杂毛继续挺近南京,王杂毛不负所望先下繁昌再破安庆逼近南京,这让王体中既意外又欢喜,本想着学白旺一样躲在后边图个清静舒服,但瞧着这势头,官兵如此无能搞不好还真能打到南京呢。 若真如此,破南京之功大到无法想象,绝不能让王杂毛一个人给占了,虽然他也知道仅凭王炸毛的那两三千贼军裹着近万炮灰想破南京城,在正常情况下无异登天,可这年头啥事都不好说啊,就想这一路走来,真正靠武力打下的城池凤毛麟角,多是主动献城。 以王杂毛那万余人的架势未必能将南京吓到,但若自己再去添把火呢,搞个五六万号称十几二十几的,南京城里的大官们还不吓尿裤子啊,说不定就把城给献了呢。 王体中这么想是有根据的,他们从德安发兵一路打到这里,按理说南京早就该发兵救援了,然则这都打到大门口了依然不见动静,那说明什么? 要么没兵,要么害怕! 这两样要是加在一起,拿南京的机会就更大了。 哪知,老天爷就是那么的调皮,就在王体中准备裹挟一支流民大军北上时,突闻芜湖对岸有数万官兵准备渡江,这可把他惊到了,数万官兵从哪冒出来的。 南京城的官兵不可能溜达到对岸去,思来想去指向了江北朝廷发来的援兵!而且他甚至猜到了大概是谁的兵马。 对于朝廷来说北方战事刚平,虽将李自成和清军击退,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将防守兵力调往江南,边城要守,边关也要守,黄河也要守,所以周遇吉,吴三桂,唐通那些人的兵马根部不可能来,剩下的就只有年前和年初刚被调走的黄得功和刘良佐了,这哥俩原本就负责在安庐剿匪。 这俩人倒是扎手的,曾在庐州一带和杀人王张献忠打了年余,将其逼的入川。 王体中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心中倒也无所畏惧,黄刘两人名头虽大,但实力究竟如何还得打过才知道,更何况义军眼下气势如虹,反观他们千里迢迢南下打援,正是兵疲马乏士气低迷时,加之想渡江攻城,嘿嘿……又是送上来的一场大功劳啊。 于是乎王体中立刻调兵遣将从铜陵发兵北上,他所率这支兵马可不是只会摇旗呐喊的炮灰,而是精兵悍卒。白旺从德安出来时差不多有近两万的贼军,在安庆留下将近一半,余下皆为王体中率领北伐,打下池州府时又分兵两千给王杂毛继续北上,此时尚有贼兵六七千加上炮灰数千,浩浩荡荡北上挺进。 官兵渡江在即,王体中下令急行军,然则天不遂人愿雨势不止令其脚程受阻,摇摇晃晃的刚到繁昌县还没喘口气时就收到王杂毛的最新情报:南京发兵到了当涂,应该是为了配合对岸官兵渡江…… 王体中顾不得多修整,立刻率部北上,然则这次不光雨下个不停,繁昌到芜湖这百里内大大小小的河流数不完也渡不完,行军犹如龟速。 更要命的是,小河咬着牙稍费周折还能渡,可两城之间的漳河又长又宽借雨水大涨,无船难渡只能顺着河道望西从长江边饶了过去,这一番折腾当真是弄得精疲力尽。 可这还没完。 王杂毛又来传信,官兵渡江是幌子,芜湖城丢了,此时弹尽粮绝已是穷途末路。 我艹你了个妈呀!王体中当时就对着正被破口大骂! 一会骂官兵,一会骂王杂毛,一会骂该死的老天爷。 直到骂的嗓子冒火才停下来,也冷静了许多,心中便也犯了疑,官兵渡江是幌子,那对岸的数万兵马去了哪里?是因为天气原因暂停渡江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渡江而只是为了吸引牵制王杂毛,若是如此的话,对岸的官兵实际意图是什么,防守庐州府么? 若只是防守庐州府倒也还罢了,可若其……王体中立刻遣人回报白旺,让他小心为上! 随后又忍不骂王杂毛这个蠢货,怎么能如此大意,竟被官兵趁机夺了城,为何当初入城时不把那些有嫌疑的人全部杀光,这下好了吧被人里应外合给夺了城。 在他看来,必是城中有细作突然暴动打开城门与外边官兵里应外合,否则官兵千余人怎么可能夺城,若是让他知道其实夺城的不过近百而且没有任何内应的话,他可能会疯! 然而骂归骂,气归气,驰援可是刻不容缓的,毕竟那边连兵带炮灰还有近万人,真给饿坏了或者被逼上绝路搞不好就为官兵所用,除此之外他还要趁官兵刚夺城还没站稳时赶紧再夺回来,因为这天气官兵的援兵也同样受阻,仅凭城里头那千把人撑不了多久的,他要趁官兵援兵到来之前重夺芜湖城,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 王体中不顾将士疲惫下令急行驰援,眼见芜湖城近在咫尺时,青戈江横在了面前! 一句我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呀。 这才只是开始,扫把星王杂毛又来消息了,为准备攻城一夜未眠,午时动了手,现在……死伤过半,奄奄一息。 没用的废物,王体中踮起脚尖怒骂,被人耍了几天丢了城不说,最后还被重创死伤过半,死些炮灰倒也罢了,二千精兵也去了一半,当真该死啊,那可都是百炼成钢的悍卒啊! 第1253章 这一路不足百里路却接连听到的都是噩耗,王体中暴怒之余却也只得强捺火气想着补救法子,确切说是应对之策,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速度将芜湖城从新夺回来,有了城作为据点便可同官兵一较高下,才能继续北上。 可眼下青戈江横在跟前却让他一时束手无策,成千上万人渡江可不是几只小船可行的,何况此时下着雨,士兵又因急行军已是累到脱力,这种情况下就是渡了江又能干啥。 然而战机稍瞬即逝,王体中还是咬牙遣了人四下搜寻渡河之物,好在这边江河多百姓多以打渔为生,即便人已被王杂毛裹挟走了,村舍十室九空但船物尚存。 “大将军,咱们的人过江看了,王杂毛的话有八九成可信,他午时的确攻城了,城下尸体如山是真的损失惨重,而且刚才听说又准备围城,说要发动第二次进攻”。一个手下进了院子走到他跟前低声说着。 “他现在还拿什么进攻!”王体中忍不住呸了一口:“那么点人,饿着肚子空着手去攻城,是去给人家送人头的吧!” 手下一怔:“他应该也有自知之明啊,难不成真的发了疯,看来真的被激到了”。 “狗屁!他你妈只不过做个姿态来给老子看罢了,只想老子看他这般卖力心一软对他下手轻点!”王体中冷笑。王杂毛是他手下得力干将,但却算不上心腹,因为其人太过张扬无脑,总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无赖样,不够稳重,难成大事。 “那……大将军打算怎么罚他?”手下人似笑非笑的问道,王体中哼了一声:“这当口哪敢罚他,还得用他拼命把城夺回来呢,还得让他当先锋往南京打呢,这笔账先给他记着,慢慢给他算!” “这小子平日狂妄自大,希望这次能让他长个记性”手下叹口气,王体中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刘喜,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按照王杂毛所说,有官兵在城北三十里待令,又从当涂发兵三路约近万兵马,午后天晴他们此时也差不多汇合了,却明知芜湖城中兵力薄弱而至此时也不见来援,特别是午时王杂毛攻城之际,那三十里外的官兵竟不打援仅仅亮了个相就回去了,这是为什么,难不成还真怕了唐虎那点人,就算那会怕了,可这会上万兵马还会怕?” 刘喜又是一怔,眉头拧成麻花:“那也说不定吧,官兵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万把人没胆气,听说鞑子入关时他们几十万兵马都闻风而逃呢”。 “是有这个可能,但总觉得他们好像是故意不前,好像是在等待什么”。王体中一脸凝重。 刘喜呃了一声:“等什么,等天晴?” 王体中摇摇头:“不知道,但有种不好的感觉”说着侧头看了刘喜一眼:“王杂毛除了围城可有别的举动?” “大将军莫非怀疑王杂毛……”刘喜一脸愕然,王体中揉了揉脑袋:“小心驶得万年船,王杂毛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吊儿郎当反复无常之人走投无路时什么都干的出来”。 刘喜点点头:“这个……我再拍些兄弟过去详细打探一下”。 王体中嗯了一声,抬头看着漆黑夜空,雨下不止:“今晚先准备明儿天亮再渡江吧。” “大将军不怕失了战机?”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眼前这局势太乱,不能冒然渡江,一个不慎就是自投罗网没了回头路!”王体中说着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杀机:“若王杂毛有了异心,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咱们守着这江畔,官兵想南下也是妄想!” 漫漫长夜雨纷纷,青戈江南岸,王体中的手下四下搜寻船为明日渡水做准备,对岸数里的芜湖城头况韧和金声桓脸色凝重望着城下贼军接连动作,瞧着架势是要四面合围了? “就这点人还要分散四下进攻,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金声桓猜不透,低声骂道。 “或许是他们的援兵要到了吧!”况韧长长呼了口气,金声桓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抬头北望:“咱们的也该了来了吧”。 “你怕了?”况韧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金声桓抖了下肩倒也实诚:“总归有些压力,午时那场进攻已是惊险无比,若其援兵来了……咳咳咳”。 “金总兵放宽心”况韧拍了拍她肩头:“还是那句话,小督主的为人是只进不出,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憋什么阴招呢”。 “如此便好!”金声桓叹口气目光看向城西。 数里之外的神山脚下,王杂毛还在同他的几个心腹商议秘事,此时他只知王体中近了,但还不知就在青戈江对岸,更不知已对他有些怀疑。 城东北十几里外扁担河畔,黑狼营将士躲在草棚里听着雨声滴答慢慢进入梦乡,常宇和李慕仙,老九及朱聿键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什么,素净在角落里抱着剑目光不离小太监。 于此同时,长江对岸的路振飞和张亮在军帐里低声细语,脸色却极其轻松,比之前几天的苦瓜脸可是好看的多了,这一切都归功于常宇这几天的动作。 两人皆听闻常宇威名,说他在北边怎么怎么的厉害,但是传闻向来多水份,加之督军太监历来喜欢冒功,所以抱着看看再说的想法,可这才短短几天,小太监先去南京调兵,然后来了一记声东击西暗渡陈仓将贼军弄的云里雾里,一大早雨未停便见对岸江畔已是空空如也,待晌午时对岸有锦衣卫过江去往京城送捷报……捷报,难不成?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小太监仅以其麾下不足百人的亲卫便将芜湖城奇袭夺下,而路振飞,张亮只是在对岸吆喝一下便立下助攻之功!这让两人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本以为要攻下芜湖城少不得几场攻坚战,可谁知…… 这小太监果然有些本事,只是又听闻城中仅有千余守兵,此时贼军正在疯狂的进攻,两人又将心提到嗓子眼了,赶快支援呀!可从锦衣卫口中得知小太监此时和吕大器等人在三十里外的野山头上唠嗑呢,两人又觉得这也太胡闹了,怎可见死不救! 那锦衣卫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见来人焦急的样子便说了句:“两位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山人自有妙计”。 呃……路振飞和张亮摇头苦笑,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太监不急咱急个啥呀,以小太监的秉性既能这么沉得住气自是有后手了。 果不其然,至天黑对岸传来消息,贼军攻城不利损伤惨重,但其援兵或至,令路振飞和张亮严密关注江面不要被贼军钻了空子,而且适时还要配合再演一场,以烟为号。 只是配合吆喝几声,这仗的好不轻松啊,也无怪乎两人能如此气定神闲。 “报,西北三十里外发现大批兵马正往这里赶来”这时有探子来报,令二人大吃一惊,赶紧问了个详细这才松了口气,若料不错的话应是李岩他们到了。 很显然,他俩猜错了,来的是吴三桂,马科以及常宇麾下的黑虎,黑豹两营。 李岩听到常宇首战奇袭夺下芜湖城的消息已是深夜,他正在凤阳城外渡淮河,这数日间马不停蹄终于到了跟前,毕竟淮河之北那天气晴的叫一个旱呀,头顶烈日行军虽也辛苦但速度绝对比冒雨走的快。 “嘿,俺还真的服了他,用南京的兵都能打胜仗,就凭这点不服也得服”黄得功是个骄傲的人,在他眼力南京城的兵马都是渣渣。 “就因为南京兵马不善战,首战才特别的重要,事关士气,这也是小督主要亲自随军作战的原因”李岩轻轻一笑然后又划了重点:“黄总兵你没听仔细么,夺城的是况韧他们”。 黄得功一怔随即一拍大腿:“嘿,老子就说嘛……啧啧啧,况韧现在都能抗大梁了”。 李岩闻言大笑:“所以咱们要抓点紧,别磨磨唧唧的到了,那边都完事了”。 “不可能这么快的”黄得功摇摇头,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南边山多河多地势复杂贼军也凶悍的很,他们打的过就照死的干你,打不过就钻山里头了十分的南搞,俺在南边和张献忠打了好几年,可真他妈的……劳心费神吃尽了苦头”说着微微一顿:“简单来说他们不会像在北边那样和你拉开架势硬拼,会利用一切地势与你周旋,不死不休那种!” “若是这般是为棘手,不过小督主亦善此道,不然你看他上来就是一招奇袭夺城多出人意料啊!”李岩微微一笑,黄得功嘿了一声:“若不这样,就算他将南京那点兵马拼光了未必都能夺过来,白旺的人马可是出了名的强悍啊,这个你总该知晓些”。 “那就且看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了”李岩说着抬头看了看夜空,将手伸了出来:“落雨了么?” 第1254章 富贵险中求 夜深,雨突然下大,城头上的金声桓大喜过望,冲到城垛跟前往外张望见贼军果真撤走忍不住大笑道:“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然则话虽如此,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令士兵严加巡视不得有一丝马虎,毕竟况韧就是趁大雨攀墙夺城的,若被贼军以彼之身还彼之道的话可就丢人丢大了。 城外这时王杂毛刚躺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有事,有大事。 有人叩门,是潘大虎:“老大,有点不对劲”。 王杂毛翻身而起开了门将潘大虎让近屋内:“怎么了?” “刚才雨大,众兄弟撤了回来闲来无事扯皮,说是有人在打听今儿天刚黑那事……”王杂毛一惊,王体中派来的人!他此时已知道王体中就青戈江对岸准备渡水,然其却暗中调查自己,莫不是走露了消息? “走漏消息不可能,咱们兄弟都信得过,即便有人告密,这才刚散没多会不可能那么快传到他耳朵里,只能说王体中有了怀疑,否则不只是遣人暗中调查,而是直接拿人或者将您骗过去见他!”潘大虎简单分析道。 王杂毛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若只是怀疑,他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潘大虎眉头一皱:“可天黑那会官兵来了,您率兵迎敌与其单独聊了许久后官兵又撤走了这事可是很多人看到的,王体中若知道了,只恐……” “无妨,若只是这点事我早想好了应对的话,只要刚才咱们兄弟所议之事没泄露他便奈何不得我!”王杂毛轻轻摆了下手,可话刚落音就听见院内有人大呼,亲兵急匆匆跑来说是王体中遣人过来传话让他立刻去对岸有要事相议。 王杂毛大惊失色,潘大虎更是连连大呼:“不可!看来王体中已然生疑,此去九死一生”。 “也不尽然”王杂毛一惊之下稍稍平复了心情:“若只是生疑王体中还不至于杀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所议之事没泄露,便不至于死!” “他若知道官兵招降之事……”潘大虎犹豫道。 “你安知他没有投降之意”王杂毛冷冷一笑,潘大虎点点头:“我去将老三几个叫来问问”说着转头离去,不一会便将先前密议的几人全走找了过来,几人各自发誓绝无外传,王杂毛察言观色不见有假,心里又放了些心:“既是如此便去见他”。 “大哥何必犯险,不如投入咱们直接就投了官兵再给他交底,他若愿降功劳还是咱们的,不降便罢”一个心腹劝道,众人附和纷纷劝说不让他渡水去见王体中。 王杂毛想了许久一咬牙摇摇头:“富贵险中求,若是这样投了官兵到了那边不受重用被人白眼欺压还不如做贼痛快呢,只有取了王体中脑袋,才能换来荣华富贵!我们既然决定要干了,就干场大的!” 几人见他如此坚定,知道再劝不得。 青戈江南畔的村子里,王体中挑了挑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漫不经心道:“你说那厮会不会来?” “他若不来说明心中有鬼,大将军可想好怎么处置了?”刘喜在旁边皱着眉头道。 王体中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嘿的冷笑一声:“他就是来了也不能证明心里没鬼,但只要来就还有回旋余地,若不来这青戈江咱们也不用过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他已投降了官兵?” “不敢肯定,但绝对有问题,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他面对数百官兵为何不击杀反而聊了许久又收兵回营,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王体中刚说完这话就听院外有喧哗声:“大将军,王杂毛回来了”。 端坐屋子里的刘喜蹭的站起来走到门口:“他竟然真的来了”。 王体中显然也有些意外:“或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 外间狂风大雨不止,王杂毛上了岸浑身已然湿透,他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带了五个随从,不过刚上岸就被围了起来,一个独眼龙似笑非笑:“王杂毛听说你小子阴沟翻船了,可真有本事啊”。 王杂毛识的此人,乃王体中的心腹之一,于是冷哼一声:“用不着落井下石,阴沟翻船淹不死我,只要不翻这青戈江里就行”说着四下张望:“大将军呢?” “大将军久候多时了”独眼龙抬手朝西南一指,那边隐隐有亮光传来,王杂毛举步向前:“那就赶紧带路吧,老子都快冷死了”。独眼龙嘿了一声,在前头带路与王杂毛随口说着闲话不一会就到了村口:“那几位兄弟就在外边候着吧,王杂毛你自个进去就行了”。 且,王杂毛冷笑一声,对几个随从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独眼龙进了一户院子,但见周边守卫森严便知是王体中的行营了。 “小的上了官兵的当丢了城罪该万死,请大将军责罚!”王杂毛进了院子就见王体中站在堂屋门口,于是匆匆几步向前直接跪在其跟前泥水里低头请罪。 王体中看了地上的跪着的王杂毛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探手将其扶起:“破城的是你,丢城的亦是你,人家是将功赎罪,你就以罪抵功吧”。 这……王杂毛一怔,旁边的刘喜便一把将他拉进屋内:“行了,大将军不会罚你的,赶紧换了衣服和我们好好聊聊怎么着了官兵的道”。 王杂毛心里一松,摇头苦笑:“官兵奸诈无比……”说着进了屋换了赶紧的衣服又喝了些热水暖身便将这几日的事情娓娓道来,王体中和刘喜听的认真时而眼神交流。 末了,王杂毛长叹一声:“一步错步步错,悔不该听那野道人的屁话,将兵力全部调往城外江畔,却让官兵奸计得逞”。 “此事倒也不怪你手下那野道人,搁谁都会上当”刘喜出言安抚,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些纳闷,你攻城之时官兵援兵已是蠢蠢欲动,为何他们竟又止步不前,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这是为何?” “一开始我也闹不明白,猜测要么是打援的官兵和城里头的官兵不合,故而见死不救,这种事在官兵那边可多的是了”王体中和刘喜对视一眼点点头,这话说的没毛病,一方深陷重围,一方见死不救的事在官兵这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高杰,刘泽清,左良玉等都干过这种事。 “还有别的原因么?”王体中问道。 “有,当时我遣唐虎率几千流民在那边造势或许将官兵援军吓住了,毕竟官兵都是怂胆”王杂毛苦笑摇头:“不过知道今儿天黑那会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哦?那是因为什么?”王体中挑眉。 “此事极为机密,我本欲带大将军明儿过江之后见了面再说的”王杂毛一脸谨慎低声道:“官兵想要招降您”。 啊!王体中和刘喜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的意外,本还想套这厮话呢,结果他主动全盘托出,难道说还真错怪他了。 “说的详细些”王体中脸色凝重,端起碗喝了口水手竟然有些抖,这个细节被王杂毛看到心中嘀咕,难道他也心动了:“昨儿天快黑那会天晴了,突然间有一支三百余官兵出现在芜湖城北数里,我当时听了也大吃一惊,唐虎怎么连三百人都拦不住,难不成那边防线已破,但想着若唐虎被击败不可能没点消息传来呀,猜测可能是钻了空子过来的官兵,于是率部前去想将其一网打尽”。 “可为什么没打呢?”刘喜似笑非笑问道,王杂毛叹了口气:“待我近前看时,那三百官兵皆为披甲骑兵相隔数百米都能感受到那种滔天杀气,绝对是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卒,反观我当时虽有数千之众,可早就精疲力尽很多人还都是饿着肚子呢,那时我心里就知道,若打起来必败”。 “你倒真会长他人威风啊!还滔天杀气!”刘喜撇了撇嘴,王杂毛有些急了:“我王杂毛再怎么不入流,但总归是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过的吧,眼力见总该是有的吧”。 “所以你自知必败就投降了?”王体中眼睛眯了起来。 “不不不”王杂毛使劲挥了挥手:“那官兵就算再强悍,可不管怎么着我手头还有五六千人,十个拼一个也能把他拼光了呀,或许是官兵也看出来了不想拼个鱼死网破,便突然阵前说话,我便去了”。 “对方什么人,他怎么说?”王体中低喝道。 “来头非常大”王杂毛端起碗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是那个将闯王打败的东厂大太监!” 啊!王体中和刘喜惊骇而起:“怎么可能!” “真的大将军,真的是那大太监……他其实很年轻……”王杂毛也赶紧站了起来:“那太监虽然年轻可是气势非常大……就是那种看人一眼都让人心里发毛……” “行了,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投降?”王体中稍稍平复一下震惊情绪,此时心里对王杂毛的怀疑淡去很多,若官兵真是来招降的这事当然要谨慎处理,必须面议论才行,王杂毛没让人传口信是对的也是情有可原的算不上隐瞒。 王杂毛又是一脸苦笑,微微摇头:“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只是问了我是谁然后就说可是王体中手下,我说是,他就是让他给您带个话,若愿降允您三品以上,挂总兵衔,若不降,则战场上见,不死不休,且看您比之那闯……闯王谁的脖子更硬些……”王杂毛真真假假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将王体中和刘喜俩人听的连连变色,一会呆坐不语,一会来回踱步徘徊。 第1255章 雨越来越大下个不停,王体中心中却是越来越烦躁,在房内来回踱步一会到门口沉思一会到窗前蹙眉,刘喜和王杂毛也不敢说话两人相视无语。 许久,王体中突然转身问王杂毛:“你是怎么打算的,降是不降?” 王杂毛一怔,随即赶紧站了起来拍着胸膛说道:“小的当然是跟着大将军了,您说走咱就走,您说打咱就给他妈的拼了,反正心里窝着火呢!虽说眼下让他们战了点便宜,但大将军的兵马道了还怕他娘的球,那太监传言的厉害,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瞧他说话间张牙舞爪怒目横视显的心中很是窝火的样子。 “你刚还不说那太监又是杀气滔天又是看你一眼都心里发毛,怎么又不知真假了呢”刘喜在旁边揶揄着,王杂毛又急眼了:“就当他厉害,可他能从北京城带来多少兵马,还不得靠南京这边的官兵……这边的官兵嘿嘿……” 刘喜又欲接话被王体中抬手止住:“北方战事刚平加之南京兵马在这几天才动说明那太监到南京也不过寥寥几日,可是他能在这短短几天内就能布了这么个局轻松从你手里将芜湖城夺走,不说他的战力如何,便是这手段也让我等望尘莫及”。 “大将军的意思……你是有……想法咯?”刘喜蹙眉 王体中走到门口,任由雨水打湿衣衫:“闯王智勇双全其麾下谋臣悍将如云,集数十万之众尚能被其击溃退到黄河对岸……咱们能走多远?” 刘喜垂眉不语,王杂毛心中一喜,若其愿意投降倒也省的麻烦了,嘴上却道:“那太监说了您若是愿意投降就给个总兵当当,可依俺看官兵的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些狗官哪个瞧的起咱们自是处处白眼,再说了如今是咱们义军的天下,闯王都在西安建了大顺国,回头只要咱们将南京城打下,怎么也能弄个爵爷当当啊,大顺的官可比大明的逍遥自在啊”。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王体中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道,王杂毛嗯了一声,又耸耸肩:“反正大将军您去哪俺都跟着您,跟定您了”。 王体中微微点头又看向刘喜。 “降与不降皆在大将军,只是还请三思后行,毕竟一步错步步错,眼下看来咱们的势头还不错”。刘喜稍一沉吟道。王体中仰头叹气:“眼下……哼哼,眼下是不错,可将来呢?咱们在德安那山里过了几年老鼠都不如的日子,恐怕没人想回去了吧,然则由的咱们么,眼下看似所向披靡一口气都能杀到南京城下,可实则是这数月来朝廷无兵阻拦,如今官兵来了,还是那个号称人屠的太监……白旺应付左良玉游刃有余,但对上这个能让闯王狼狈而逃太监,他撑得住么?” 刘喜不说话了,王杂毛则看出王体中虽在犹豫实则已是有心投诚,便又说了一句:“李岩也来了!” “他来了?”王体中和刘喜都是一怔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李岩是在崇祯十三年才加入李自成的智囊团,虽仅仅三四年时间却名声大噪为贼军上下所仰,即便是白旺,王体中等人与其不熟却也知其能力不凡,只是他们此时并不知李岩早已经投降朝廷,毕竟这个时代信息化太过落后,加上手下谋臣投降这种丢人又影响军心的事李自成也不会大加宣扬,何况两地相隔千里,白旺这边也在轰轰烈烈攻城掠地最多听到些北边大概战况,具体在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一怔之后,便如王杂毛初听之后一样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李岩一定要投降了,不然怎么可能和官兵一起过来。 “他竟然也降了,看来闯王这次损失不小啊!”王体中长呼口气,一屁股坐下盯着桌上油灯苦笑摇头,王杂毛那边又给加了点油:“不只李岩,还有郝摇旗,刘体仁,据说白广恩等好几个还被杀了呢”。 啊!王体中瞠目结舌半响,脸色苦涩愈发浓烈:“对闯王那么忠诚的郝摇旗竟然也投降了……朝廷给了他多大的官?” 王杂毛摇摇头:“具体不详,听那太监说都是什么将军俺也不懂,但说李岩如今被朝廷封为八大柱国之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嘭的一声,王体中重重捶了一下桌子:“柱国!何止是厉害,是真厉害!”说着逼视刘喜和王杂毛:“我决定降了!你二人有何打算!” 王杂毛赶紧道:“俺跟着大将军您啊”。 “你呢?”王体中看向刘喜:“人各有志,你我二人情如手足,你便是不降我也不会杀你任你自去”。 刘喜轻轻摇头:“既是手足,我怎么可能弃大将军而去,自是刀山火海都随着您,只是我总觉得就这么投降了太过草率,咱们只是听了个名就吓的投降了是不是也太草包了,再者虽说咱们没有闯王兵强马壮但未必就应付不了他,这边到处都是山林江河,那太监善野战守城,未必应付了咱们呀,最不济咱们亦可退安庆而守,最最不济咱们也得试一下,真扛不住再降也不迟啊”。 王体中听了微微点头,王杂毛心里却骂开了,草拟吗的,眼见到嘴的鸭子,你tm的非要节外生枝,要是给老子搅黄了,连你一块杀! “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在这和他掰一下手腕,若其不堪一击便乘胜直往,若不敌再降,可到了那时再降估计身价也就不值钱了吧”王体中有些担心。 刘喜嘿嘿笑了:“既是要降了,便也管了不许多了,身价不光不会掉咱们还得加价”说着低声对王体中说了一句什么,王体中脸色大变,王杂毛依稀听到白旺的名字。 “所谓无毒不丈夫,若真了那时,降都降了何不彻底一些,不然降了之后还是得费力打他,不如先行了解如何?” “此事可议,此事可议!”王体中说话间看着王杂毛:“今日之事若传第四人耳里,你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王杂毛赶紧举手发誓道:“这个小的自然知道啊,掉脑袋的事哪敢给别人说啊!再说小的可是打死都要跟着您的啊,自然不敢乱说,说出去对小的也没啥好啊!” 王体中嗯了一声:“眼下先不管降不降都得让那太监领教一下咱们的本事,即使将来降了也不会被其小看!”说着看了王杂毛一眼:“明儿你找个机会回他话,便说我有意要降,但要先同他见一面详谈,然后你再将唐虎撤回,引官兵过来”。 “大将军是打算伏击那太监么?”王杂毛嘿嘿一笑,王体中嘴角一挑:“他能算计你,我为什么不能算计他,若将其给围住杀了,嘿嘿,那破南京还真有可能了,那时候咱们也不用屈人之下了,最不济朝廷再招降也的要个柱国当当”。 天快亮了,雨势渐小,房内王体中三人还在低头密议。 第1256章 这一夜很多人睡不踏实,常宇便是其中一个,甚至可谓是极其狼狈。营地里临时搭建的草棚应付小雨倒也无妨,可是凌晨那会突然瓢泼大雨让诸人措手不及,好在素净从行李里翻出块雨布搭在草棚上,让其不至于淋成落汤鸡。 幸好天亮时雨势变小逐渐放晴,常宇从草棚里钻了出来扭头看着蹲在角落里打盹的夜魔,忍不住摇头叹息,转身朝河边洗漱去了。 河边已经有很多士兵在洗漱,一个个神情疲惫显然昨夜遭了不少罪,这让常宇有些小小后悔自己的任性,进城多好啊。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锻炼的好机会,让这些北方的兵尝尝南方的苦头,毕竟接下来快则数月慢则半年都得这么过,先给体验一下下。 李慕仙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身上倒是干净的很,只见他抬头观天掐指嘀咕个半天:“雨势过了,未来几日都是好天”。 常宇四下张望,到处都是水坑,忍不住蹙眉:“天是好的,地不好啊,这不打仗倒无妨,若是打起来……弄一身脏”。 咳咳咳,李慕仙被呛的双眼发红,什么给什么啊,还玩洁癖这一套么。 “厂公大人,若是午时那王杂毛不来降咱们可打过去?”老九洗漱完走了过来:“是直接冲他老窝还是去干北边那支?” 常宇想一下:“不管他搞不搞定王体中,但王杂毛是降定了,所以你用不着抄他老窝了,那时咱们直接进城再议吧”。 “但若其只是诈降又或者他被王体中给干掉了呢?”李慕仙抚须问道,常宇一怔眯着眼看着远处的芜湖城头:“若是这样的话,立刻让吕大器推进,咱们侧击助攻那支拦路虎,先将其拔掉再说”。 “啊,为何不直接抄他老窝,那多省事啊!”老九碎碎念,或许是一夜没睡好都怪罪在王杂毛身上,总想找他泄泄火气。 “他尚有四五千人,走投无路时必会要拼个鱼死网破,咱们就三四百人得不偿失,而且容易被北边的贼军来个合围夹击,所以不如先将看门狗干掉再同吕大器合兵去抄他老窝划算”。 老九这才默然不语,李慕仙则笑问:“大人觉得王杂毛可能说服王体中投降,会不会有意外惊喜?” 常宇摇摇头:“这里头变数太大了,本督观那王杂毛一脸奸相,必是反复小人,降与不降还是两说,能不能说服王体中又是两说,更何况他未必想说服王体中”。 李慕仙一怔,随即醒悟:“大人的意思是说,王杂毛其实想杀掉王体中,这样身价就水涨船高了”。 常宇哈哈一笑:“搁你会不会这样?” 李慕仙点了点头:“会,若其真将王体中杀掉了倒真是意外之喜了,那可就要好好恭喜督公大人了”。 嘿,常宇抬头看天:“按理说这厮应该能得手,只是……还得看天意呀”。李慕仙和敏锐的抓住了某个点:“大人说的按理说是指……” “咳咳咳,是本督做了个梦,梦见王体中被王杂毛给杀掉了,但愿成真吧”李慕仙哦了一声,半信半疑。 半晌午,外围警哨来报:王杂毛派人来传口信,常宇略感意外,约在午时提前来见,莫非有了意外?又或者是意外之喜? 派来传话的贼人都不敢正视常宇,低着头说了句:“王将军在西边十里外相侯”常宇挥退他后眉头紧皱:“看来事情复杂了” “大人为何这么说?”李慕仙问道。 “若其得手不管是说服了王体中又或杀了他,此时已屁颠的过来了,又何必如此谨慎和刻意”。 众人纷纷点头,胡乱猜着各种可能,不久况韧回来,其令人去查探正西十里有数百贼军,方圆数里再无伏兵。 “倒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变数,常宇低哼”率部前往,夜魔拍马靠近低声道:“我帮你杀了那王体中”。 常宇一怔:“回头再议”。 半个时辰后,常宇同王杂毛又见面了,时隔一夜小太监依然精神抖擞而王杂毛却是一脸的疲色,见到常宇后一脸急不可待:“王体中要算计你”。 啊,常宇一怔,随即哈哈他笑:“你且说说他要怎么算计本督,看来他是宁死不降了”。 “不不不,他也想投降,但又觉得这样没面子……”王杂毛便将昨晚和王体中见面的事情全盘托出,那是相当的不保留啊,说完还不忘拍着胸口保证:“俺是决对要投降的,现在就是您的人,这,这算不算立功?” “算,但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即便你不说凭他王体中还算计不到本督”常宇听了王体中的计划那是相当无语,你他么的要降就痛痛快快的投降,老子念你拒绝剃头这么哟骨气的份上用完还不至于卸磨杀驴,但若这样总想搞事那可就别怪将来兔死狗烹了。 王杂毛摸摸头:“俺也知道算不上什么大功劳,但眼下怎么办,他让俺先诈降将兵马撤回引你的人过来,然后他从芜湖西南偷偷渡水过来伏击……” “此事不难,你依他说的做了就是,他想见本督的本事,那就让他开开眼”常宇冷冷一笑:“届时你想旁观也行,想趁火打劫也可”。 “小的哪敢趁火打劫啊,提督大人啊俺是真的要投降的,不会干出尔反尔吃里扒外的事”王杂毛又要发誓,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说的是你让你趁火打劫他”。 “哦,这个呀,可以的!”王杂毛松了口气:“俺早瞧他不顺了,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昨晚都对俺起了杀心”。 “那你可曾对他起了杀心,没想过干掉他捞个大功?”常宇似笑非笑,王杂毛很爽快的承认了:“当然想过,实不相瞒昨晚俺就想趁机将他做了的,只是他早有防备,俺无从下手罢了”。 “你倒是个实诚人”常宇嘿嘿一笑,王杂毛赶紧拍着胸口道:“认识的俺的人都这么说,哎,俺这个人就是太实诚,平日没少吃亏上当……” 常宇听了想吐,幸好王杂毛及时换了话题:“对了,那王体中说若打不过您就投降,为了保住身价可能要做掉白旺献功……” 艹,终究是还是天道轮回啊!常宇听了忍不住暗叹一声,虽不王体中能不能得手,但在历史上白旺真的是死在他手里,然后其又死在王杂毛手里,只是如今时空轨迹错乱,将来怎么发展真的摸不透啊。 两人又说了些话直至天近晌午才散,王杂毛临走时候更是再三确定:“提督大人,俺已经是您的人了吧,已经是官兵了吧,您修理王体中的时候千万别捎带小的啊……” “看来咱么要赶紧准备一下了”常宇回来将王体中想要掰手腕的事说与众人听了,李慕仙略一沉吟便道:“大人应立即知会当涂的常侯爷发兵了,再令吕大器等人向南推进”。 “你是打算直接同王体中硬干一场么,其如今有兵马万余其中数千精兵悍卒,若要硬干的话,只恐伤损不少,而且会将王杂毛身份暴露”。常宇略显担忧,老九则在旁边嚷嚷:“怕他个求,就硬干他能怎么滴……” 李慕仙皱眉:“不直接硬干,眼下咱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还有王杂毛暴露与否重要么?”常宇嗯了一声:“本不欲这么早将王杂毛暴露,留作伏棋或有意外收获,但眼下如你所言,的确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既是如此便让徐弘基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吧”。 “其实大人不比过于担忧损伤,毕竟王体中已有投降之心,他若见势不好亦不会同咱们真拼个你死我活”李慕仙安抚道,众人听了也有道理。 随即常宇令人去当涂传令大军开拔,三十里外的吕大器等人进入备战状态,同时又遣斥候去往芜湖西南青戈江同青山河交汇处侦察,看看王体中是否如王杂毛所言从那边渡水埋伏。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已晌午空中阴云尽去,偶有阳光洒下,诸将士埋灶生火造饭晾衣睡大觉的都有。 没多久有消息传来:北边贼军正朝芜湖方向撤退,常宇面无表情,李慕仙则笑道:“这王杂毛人虽无耻却是条好狗”。 “他若是只狗倒也罢了,只怕是只白眼狼,他能咬王体中自然也能咬本督”常宇长长一叹:“可笑王体中这会对他可是信任的很啊,各种推心置腹,可笑啊可笑啊”。 虽然可笑但现实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你最信任的人给你的那一刀才是最致命的。 两人正在感慨之际,又有探马来报却是从对岸来了消息: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以及东厂麾下两营到了。 “嘿,吴三桂这劲头老子很喜欢”常宇嘴角上扬:“他内心憋着火却不敢对本督撒,便想着早些杀贼泻火呢,咦……”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李慕仙低声时候了几句,李慕仙一下就跳了起来:“可议!” 第1257章 唐虎这几日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奉王杂毛的命令率部北上建立防线阻挡官兵的援军,为他争取攻城时间,本以为王杂毛能很快将城攻破,可是…… 时间越久他越发提心吊胆,对面的官兵不知是太怂了还是在等待后续援军没有主动进攻但时不时的试探,若其真的突然发起攻击,唐虎知道他的人挡不多久的。 再加上这几日雨水不停,他们驻扎荒村已是吃紧了苦头,无论精神和体力上都极度萎靡,如此这般如何阻敌! 就在要崩溃时,接到军令撤兵回城,这让唐虎忍不住长松了口气问传令的人:“可是破城了?” 传令兵摇头:“没有”其他再问摇头不知只说好像王体中的援兵来了,这让唐虎更是疑惑不解,既没破城援兵既然来了应该往这增援才是,为何还让他撤回去。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等见到王杂毛再问个明白吧,于是唐虎下令撤兵,行十余里,后方探马来报:官兵也开拔南下。 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唐虎一头雾水正犹豫要不要回兵阻拦时,传令兵又到,王杂毛令他快点撤回去,其他事不用管。 其他事自然也包括后边的官兵了。 又行十余里时,眼瞅着就要到芜湖城时外围警哨示警,东边数里外有数百官兵骑兵也正赶往芜湖方向,这让唐虎又惊又懵逼。 一定是昨日那支过境官兵,怎么又冒出来了,而且还大模大样的到处乱窜,太尼玛嚣张了吧,心理又开始盘算要不要趁机将他们吃了,虽说昨日被其气势所惊,可毕竟不过三百余人,自己有近三千人,磨也把他磨死了。 可转念一想,昨儿故意放他过来,王杂毛都没把他怎么着想必也看出是个狠茬子,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找不自在,何况王杂毛说了让他赶紧回去,不要管闲事。 于是很奇怪的一幕就出现了,官兵和贼军仅仅相隔数里并肩而行去往芜湖,相互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没有厮杀。 常宇为何要去入城? 为了配合王杂毛演戏,王体中几个昨晚商议到天亮的计划真不怎么高明,让王杂毛先诈降同时传话给常宇说他有心投降,但要考虑一下,如若决定投降了会约见常宇商谈投降条件,以此来麻痹常宇。 待王杂毛撤兵投降之后,官兵自会将外围伺机而动的援兵调往芜湖,那时城门必开,官兵忙着庆功自也放松警惕他则趁着约见常宇商议投降时,突然大军来攻加上王杂毛里应外合便可将官兵一窝炖了。 说实话这种小伎俩在常宇眼中不过小孩过家家,即便没有王杂毛通风报信即便王杂毛真的是诈降他也能从容应对,因为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别论臭名昭著的王杂毛了,怎么可能不防着他。 和唐虎一样一头雾水的还有城内的金声桓和况韧,昨夜大雨两人分守城上城下不敢有一丝大意,直到天亮才和衣而睡那么一会随后便被示警声惊醒,以为贼军要攻城急匆匆上得城头就见贼军是调兵遣将却不是围城,而是仅数百骑去往东北方向,余下则在城西神山脚下半死不活的耗着。 可没多久又见那支贼军返回,而且竟然还做出奇葩之举:经城下时一反常态竟挥手致意! 这特么的失心疯吧!况韧和金声桓当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昨儿之前可是骂的狠毒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况韧猜测今日必有大事发生,于是下令城上城下进入紧急戒备,然则到了晌午时两人就完全懵逼了! 正北方向两支兵马相隔数里并肩而来,一支数千之众,一支数百骑兵,待近了时况韧更是瞠目结舌,他分明认出那数百骑兵是官兵也就是老九的黑狼营,可是以老九的尿性怎么会同贼军相安无事呢。 真特么的奇怪了! “神箭兄,你还活着不?”黑狼营抵达北门外老九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城头上况韧闻言咧着嘴笑了:“你们再不来死活可就不好说了……” 援兵抵进,城头官兵欢呼不已,这几日守城压力太大有的人几近崩溃,此时见援兵到来激动的大哭起来。 “西边有贼兵你们没看到么?”况韧继续在城头大呼,老九哈哈一笑张开双臂:“看到了,却没干起来,你奇怪不?” “奇怪啊!为什么不干他们?”况韧是真的奇怪,因为他太了解老九的性格了,只要盯上管你是谁管你多少人,先干再说。 “因为他们投降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老九一声吼身边兄弟也都嗷嗷大叫起来:“贼人投降了……” 啊!城上的况韧和金声桓闻言一惊随即大喜,怪不得一上午没见到一个贼军来袭扰,甚至连贼军探子也没来一个! 城头随即欢呼声延绵远去:贼军投降了,贼军投降咯…… “小督主呢?”欢喜之余,况韧赶紧问道,老九抬手往西一指:“去贼军老窝了”。况韧变色:“贼子新降你们岂能让督主孤身涉险……”他是常宇亲卫头子,不管人在何处最挂念的就是小太监的安危。 “督公不让跟着去,说是要拿出诚意……嘿,其实就为了显摆自己的胆魄”老九哈哈一笑,众人也是忍俊不禁:“而且有陈师傅他们随扈,即使遇到不测亦能全身而退”。 话虽这么说况韧还是放心不下,就要传令开西城门,若有不测可随时救援却被老九止住:“督公说了,现在只能开北门!” 况韧随即醒悟,贼军此时在西城外驻扎,若开西门太过冒险,这显然是常宇为了防备其诈降之举。 随后北门大开,老九率黑狼营入城,自是少不了一番热闹,而此时西城外常宇一行数骑却同唐虎遭遇了。 可怜的唐宝宝越来越懵逼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骑就特么的和自己数千人迎头碰上竟然还一脸的趾高气扬。 手下有人按奈不住:“唐老大,弄死他们!” 唐虎是个有点脑子的人,四下张望,芜湖城和王杂毛的营地都近在咫尺,可周边却见不到一个人影,这太过反常。 咦,来人了,从神山大营那边本来十余骑,唐虎眯着眼看了看,突然拍马迎向前去,他认出是王杂毛来了。 “将军……”唐虎离着十余米就开口招呼,哪知王杂毛对他却视而不见,打马擦身而过直奔那八骑而去。 “提督大人,小的有失远迎还望赎罪!”王杂毛近前翻身下马不顾地上泥水单膝跪拜。不远处唐虎看的目瞪口呆,手下人靠近:“老大,这是怎么了?” “艹!咱们现在估计是官兵了!”唐虎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打了个机灵,然后嘿嘿一笑也赶紧驱马过去,手下人刚要跟上,被他呵斥:“滚回去,这场合是你能来的么”。 常宇看着跪倒在地的王杂毛嘿嘿一笑:“你倒挺识礼数”王杂毛也嘿嘿笑了:“礼多人不怪嘛”说着回头瞧了一眼打马追来的唐虎:“那是俺手下唐虎”。 唐虎下马也是倒头就拜:“小的拜见大人”。 常宇盯着唐虎看了仔细,然后一字一句道:“你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唐虎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着头。 常宇随即让两人起身,问王杂毛:“事办妥了?” “妥了,妥了,提督大人请”王杂毛赶紧道,常宇嗯了一声拍马往神山方向行去,王杂毛连忙翻身上马紧随其后,心中却也佩服小太监的魄力,就来八个人也忒大胆,不怕老子诈降反吃了你么! 唐虎跟在王杂毛身后心里有太多疑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解惑的时候,王杂毛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对他苦笑一下,唐虎使劲点点头,意思很明显,干的好,俺支持你。 王杂毛又笑了,很开心的那种。 第1258章 芜湖城西有一座小山名为神山,山脚有数座村庄此时为王杂毛的贼军所占,原先的村民要么被杀要么也成了贼军的炮灰。 此时这些炮灰和贼军泱泱数千之众集结村外,一眼望去个个神情萎靡死气沉沉,这也无怪乎,数日来风吹雨打又饿着肚子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么摧残。 “兄弟们,俺王得仁从今天起决定弃暗投明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不跟那闯贼祸国殃民,从今往后俺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兵来了,不是贼也不是匪了,你们有想跟着俺的咱们继续做兄弟,不想跟着的就回去做个本份百姓就好了,俺也不强求……” 王杂毛骑着马绕着人群一顿嚷嚷,原本死气沉沉的贼军和炮灰们立刻议论纷纷,竟然投降了! 然而投降与否做贼和做官兵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没啥区别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吃的不? 当然给,不光给吃的,还给发饷银,愿意回乡务农的领了口粮就散去,愿意继续当兵的过来登记造册哈…… 很多人并不想当兵,但很多人不得不当兵。 以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回乡务农?这年头战火纷纷你能安心务农?今儿他来明儿你抢遭殃的全是老百姓,何况大部分流民此时都是家破人亡如何回乡务农! 很多人选择留下,其中有很多不符合条件的妇孺,因为他们根本无处可去,另外也有一部分选择离开,哪怕是躲入深山饿死也不想打仗被人砍死,太残酷了! 这种招安的大场面常宇本该露个脸说几句安抚的话,但是他看到那一张张萎靡不振布满苦大愁深的脸一点儿心思都没了,便让李慕仙代表他去忽悠几句,李慕仙很擅长也很喜欢这种事。 “王体中今儿可曾联系你了?”那边李慕仙还在吐沫横飞安抚那些贼军,常宇则同王杂毛以及他的几个心腹潘大虎等人在低声议事。 王杂毛四下张望一番:“这里人多眼杂又太过脏乱,大人请移步村中,小的备了薄酒咱们边吃边聊可好?”。 “还备了酒?”常宇望西边村子看一眼似笑非笑,又转头看了东边的芜湖城:“此处距城多远?” “三里地多些吧”王杂毛不明所以赶紧回道,常宇嘿嘿一笑:“那你可知骑兵从西门冲刺至此需要多久?” 王杂毛眉头一挑:“三里地……骑兵冲刺的话那也就一眨眼功夫啊……大人问这个干嘛?”身后的潘大虎赶紧拽了他一下,王杂毛这才反应过来:“小的发誓绝无异心,大人若是不信的话,俺跟您进城去说也行”。 很明显常宇刚才的话在敲打他,别耍小心思,我那城里头千余骑兵随时都能杀来,警告威胁的意思都很明显。 何况以常宇谨慎性格也根本不会跟他去村子里:“那村子估摸也被你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本督怕进去看了压不住火,至于城里头你树敌太多暂时也不要进去找霉头的好,有话咱们就在这说吧”。 王杂毛哪敢反对,便寻了一处偏僻树荫同常宇交代了:王体中安插不少人在他这里一来是盯着他,二来也想着能否寻到机会行刺常宇。 “本督这次仅仅八骑而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为何不动手?”常宇冷冷一笑,心里多少也有些紧张。 “因为小的先动手了”王杂毛嘿嘿一笑,旁边的潘大虎几人也笑了,常宇有些意外,叹口气道:“本督身边人说你像条狗,当时本督不以为然,眼下看来你还真的是条好狗啊!” 王杂毛听没有一丝不快,反而很是得意:“小的就是提督大人的看门狗呀”毕竟此时在他看来与其在王体中手底下做个小贼头目哪有当东厂大太监的走狗风光,何况王体中其实也打算要投降了,只是心中略显不服罢了,而自己当然要趁机赶紧先将大腿搂紧了。 “看门狗可都忠诚的很呀!”常宇似笑非笑,王杂毛几人不以为耻噗通跪下一圈道:“小的绝对忠诚,绝对效忠提督大人”。 常宇将几人叫了起来:“你们将王体中的人除去就不怕他生疑?”王杂毛嘿嘿一笑:“小的做的隐秘,就是被他知道也无妨小的自有应对的话,毕竟是他让小的诈降您的,总得做场戏取信与您不是,杀他几个人做投名状他也无话可说啊”。 常宇点点头:“他可指令你做些什么了?” “有,有,他让小的最好能混进城内安插人手……”王杂毛又毫不犹豫的将王体中给卖的干净,常宇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心中感慨,竟有如此无耻小人,而且这种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多如牛毛。 “本督还以为和王体中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就这些玩意儿,如此瞧来倒还不及你王杂毛有心计”常宇如此说,王杂毛激动的不得了:“还望提督大人提携”。 “本督求贤若渴,你若有本事自会给你个前程,还是那句话搞定王体中至少可以让你比肩郝摇旗”。 王杂毛大喜又是少不得对常宇千恩万谢,又问:“提督大人接下来小的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听从王体中的指令和本督保持联系即可”说着抬手朝几步外陈王廷叔侄一指:“你瞧瞧那几人如何?” “嘿,小的虽然没啥见识但也瞧的出那几位都是狠人啊,特别是那个带斗笠的小的都不敢正眼瞧他,总感觉心里发寒”王杂毛说的是真心话,常宇几个随扈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杀气,让他浑身不自在,至于那个戴斗笠的自然是夜魔了。 “那个戴斗笠的一个便可将汝等屠了可信?”常宇语气冰冷,王杂毛几人赶紧道:“信,信……” 昨天还在拼死破城今天就被招安了,不管是王杂毛手底的下精兵还是那些流民都感觉松了口气,不打仗就不会死当然好了,而且官兵也许诺会送粮食过来,前提是他们要去城下将那些死尸清理掩埋,否则这大热天的要不了两天就会腐烂发臭甚至引发瘟疫。 安抚了降兵之后,常宇一行回城,李慕仙有些意犹未尽频频回顾,吴中笑他:“那些都是穷家破烂没的银子忽悠”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人觉得那王杂毛所言尽实?”李慕仙赶紧将话题引开,常宇哼了一声:“宁信道士的嘴也不信他的鬼”众人又是轰然大笑,李慕仙摸着鼻子掩饰尴尬。 常宇才不信王杂毛那么实在,没起算计之心。 “此人乃反复小人,日后必杀!” 望着常宇一行离开的身影,王杂毛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旁边潘大虎几人尚还沉浸在难以自拔的喜悦中:“王老大,咱们要是抱紧了这太监的大腿,那王体中无论死活无论降与不降都得跟咱们兄弟后边看眼色了”。 “这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王杂毛叹口气:“怪不得他如此年轻就能身居高位闯下那么大的名头,这太监城府太深”。 “有么,可俺看他也就那么回事吧,喜欢听好话,享受被吹捧的感觉,瞧刚才他那享受的劲很信任咱们呀”一人说道,王杂毛哼了一声撇撇嘴:“信任?你以为他数骑独来是信任咱们?那是试探,他若信任咱们为何不进村也不让咱们入城,你再看看他虽下令清理城下却只允许流民参与,咱们手下的兄弟不得靠近城墙二里,还有他为何不开西门反而绕行其他门……处处都在防备我等”。 众人恍悟:“那他刚才说从西门发兵冲刺……其实是吓唬咱们的!” “谁知道呢,他话里真真假假谁也猜不透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王杂毛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搁谁都会有防备之心”。 第1259章 常宇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银! 王杂毛所掠的粮草金银皆屯于城中被他白捡个便宜,但凡参与守城的将士以及城中青壮皆分到赏银,但粮食却分毫不能动,因为这个年头从南到北粮食都比金银珍贵,虽然南京城这两万兵马后勤充足,但常宇未雨绸缪,只拿出些许给城外的降兵度个温饱。 此次参与守城的官兵有况韧的近百亲卫以及金声桓的千余骑兵还有数百勋贵的家丁,除此以外便是数千征募的本城青壮,他们有的战死有的受了伤,但此时都笑开了花,每个人都分到了不菲的赏银,战死的抚恤金更是加了倍。 欣喜之余自然也对官兵的大官赞誉不绝,竟然真给了赏银!这绝对是罕见的事。 李慕仙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很快城中百姓皆闻东厂大太监常宇之名。 原来是那个北边战无不胜的战神来了,哦,也有人说他是杀人狂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打仗就没输过,怪不得刚蒙头睡了一会,城头就变幻大王旗了。 城中有关常宇的各种传闻沸沸扬扬,很多人都想见上一眼这个传奇的太监,而事实上很多人都见到了,只是不知道而已。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大太监应该是个翘着兰花指脸色惨白走哪还需要别人抬着的阴森小老头。 至于那个和况韧一众人在城头上巡视的青壮少年,谁也无法将其联系到一块儿。 城头东南角,常宇举着千里镜观望半响,看不真切远处:“将东门里的石头清理干净……主力兵马在东门待令……” “王体中会这么快就动手么?”李慕仙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贫道猜测他最快也得明日吧”。 哼,常宇冷笑一声:“打铁要趁热,他等不了那么久的,今晚之前必须要试一下的”。 “报……吕大人率部已至十里外”。 常宇想了一下:“让其急行军,入城休整”李慕仙闻言眉头一皱:“全都入城何人诱敌,何人杀敌?” 常宇抬手往西一指:“留着浪费粮食啊!”李慕仙一怔随即长呼一口气,微微点头:“大人所言极是”。 青戈江南畔,王体中手持千里镜正在观察对岸,芜湖城太远就是个小黑点看不真切:“王杂毛既然已降,那太监自然知晓我在对岸,为何却没有任何动静?” 旁边刘喜想了一下道:“或许听了大将军有投降之意,便坐等好事天上来,加上此时正在受降王杂毛,哪里抽的空来布置……” 王体中点点头:“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只要王杂毛不坏事,说不定咱们有意外收获”。 “那大将军觉得王杂毛会不会……坏了事”刘喜略显担忧。 “他的为人自是靠不住,但卖了我对他也没有好处,毕竟我是有投诚之意,就算这次兵败投降也比他受重用,还是同朝为臣他还是要在我手下做事他又何必得罪我呢,但若其没坏事或许还有好处,万一咱们将那太监给俘了或者杀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即便没破南京闯王那边也少不得好处,何况小太监一旦死了朝廷再无能人,咱们破南京便是举手投足之间,那个时候嘿嘿,这天下……大顺最不济也要和大明划江划河而治了”王体中信心满满。 “划江划河?”刘喜一时没反应过来。 “长江南北,黄河东西!”王体中掷地有声,他想的是没错,错的是高估了王杂毛,或者说低估了,因为王杂毛正在想借他算计常宇这个机会,借常宇之手将他除掉,自己独捞大功,自己当老大不香么,非要跟着你干?想啥呢。 两人说话间,对岸来人传递几个信息:王杂毛撤回北边阻敌的唐虎然后正式向官兵投降了,但官兵好像对他并不信任,令其兵马不得靠近城池二里,亦未让其入城,不过给了些粮食。 北边的官兵也陆续南下,已有数千入城。 除此之外,官兵让王杂毛传话给王体中:静候佳音。 “静候佳音……嘿嘿,听着好心动啊,甚至都不想再和他折腾了”王体中嘿嘿一笑,旁边刘喜则道:“折腾一下或许又意外收获呢”。 不过随即探子又说了件事:王体中暗中派遣的人有一支刺杀小组反被别人杀掉了,有可能是隐在贼军里的官兵卧底干的,也不排除是王杂毛干的。 王体中和刘喜猜测半响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干的。 想不通就先放放,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体中抬头看了看天色:“打铁要趁热”王杂毛初降官兵虽对他有防备之心,但城中军民免不了各种庆贺从而大了意,他留些人马在对岸吸引注意力,主战兵马则调到正东十余里外的青山河交汇处渡水潜伏,这边他则约出小太监佯装商谈投诚之事,趁其不备同王杂毛前后夹击给官兵来一场灭顶之灾。 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夕阳无限好,长江之上霞光万丈,看的常宇热血沸腾,这大好河山啊! 黄昏之际吕大器和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几人率部入了城,感觉像做了个梦一样的不真实,怎么小太监出去溜达一圈竟然把贼军给招降了! 初闻之际是面面相觑,随后皆摇头苦笑,活了一把年纪加起来好几百岁了,不及一弱冠小儿。 此时几人对小太监的本事再无一丝怀疑,绝非冒功之辈,而是真牛逼! 入城见了面少不得对常宇一顿恭维,朱国弼提议好生庆贺一番,让麾下将士吃顿好的开心开心,毕竟这几日露宿野外吃了不少苦头。 众人多附和。 “对岸尚有万余贼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过来攻城,尚不是庆功之时!”李慕仙提出不同意见。 “无妨!”常宇长叹一口气:“该吃吃,该喝喝,王体中那边本督不打算陪他玩了”李慕仙一怔,低声问道:“大人……” 常宇抬手止住他:“乏味,便让他们狗咬狗罢了,咱们乐呵咱们的”说着招来况韧让他遣人去给王杂毛传个口信。 然而就在衙门里大摆宴席犒劳诸将时,城外来报:王体中要在城南青戈江畔约见常宇商谈投降事宜。 诸人大骂这厮扫兴,知其要趁和常宇商谈之际搞突袭,纷纷叫嚣出城将其击杀,常宇安抚众人:“待本督前去一唔,让其死了心”。 随后常宇率亲卫及黑狼营出城,李慕仙请同往被拒,便和吕大器等人上城观望,此时天色已黑,但空中繁星点点尚能视物里许,依稀可见数里之外的青戈江畔有点点火光,猜是王体中的人。 再说常宇率部出城行三里许遇数骑贼人,言王体中在江边一处旷野相侯,让常宇独去。 况韧大怒破口大骂:“安不让那王贼独来?” 贼人羞愧而去,随即况韧下令四下侦查,不多会皆回报方圆五里内无大股贼军,前方里许江畔有十余贼人。 正在这时贼人又来,言之可五人同去,王体中那边亦然。 常宇应了,点吴中,陈汝信,陈所乐,宋洛书及素净前往,老九则率黑狼营原地待令,况韧率亲卫负责外围巡察。 王体中挑了个好地方,紧邻江畔周围五十米内无树无林即便是黑夜亦是一目了然,绝难有埋伏之处。 会晤之处地上插了几个大火把,二十步之内都看的清清楚楚,常宇一行纵马而来,远远便看到六七人站在江畔手持兵器,身后不远的江畔还停着一艘船。 “慢着!”素净突然打马冲到常宇前边:“提防船里有伏兵!”常宇默默点头,看那船不大最多也就藏个十个人,这么点人他自是不惧,但若是弓箭手则就麻烦了。 素净给宋洛书使了个颜色,两人便拍马同去快至江畔时被那些贼人拦住,宋洛书轻斥:“吾乃督主亲侍,汝等言之五六人,瞧你们这都多少了,那船上又藏了多少?” 贼人相互对视无语,身后一声轻咳,一人从船里钻了出来:“在下王体中,船里就我一人,不信的话尽可来瞧”。 “自是要瞧的”素净一声轻喝从马上纵身跃起掠过那几个贼人头顶,引来一阵惊呼。 王体中一怔,怎么还是个女的,这么好的轻身功夫,见其转眼间就至跟前顿生警意,反手就将刀拔了出来连退数步,同时他的那几个护卫也回身将素净围了起来。 倒是机警的很,素净心中一叹,他本欲向前将王体中了结,但想到常宇说的话:“暂时还不能杀他,本督要以其对付白旺!”就是这一走神,便错失了机会,她能感觉到王体中这几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击不中便占不到便宜了而且搞不好还误了常宇的大事。 素净持剑挑开船舱布帘探头瞧了一眼,这种小船舱一目了然若真空空如也,便对王体中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这么强的杀气,王体中暗惊,久闻东厂网罗江湖高手,衙门里卧虎藏龙看来是真的了,思及此处心里愈加小心。 素净回来朝常宇点点头,小声道:“他贼人身边都是好手,你要小心些”。 常宇嘿嘿一笑正欲说话,旁边吴中嘴巴一撇:“好的过咱们么?” “艹!老子就喜欢你这种迷之自信”常宇低声骂了一句,驱马向前未行数十步便被王体中的人拦住示意下马而行。 够谨慎的呀,常宇暗笑,翻身下马挎刀而去吴中等人紧随其后,江边的王体中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几人气势竟这么强,王杂毛说的没错! 那必须的呀,常宇久经沙场杀人如麻,吴中几人都是一等一好手此时杀气同时迸发而出,当真犹如惊涛骇浪。 第1260章 精壮,魁梧,一脸的桀骜不驯这是常宇对王体中第一印象,典型的悍匪形象,而王体中的确是个勇悍的战将,是白旺手下第一战将,历史上其在李自成战败后便将白旺给杀了然后降清和金声桓一起为清廷卖命打起仗来依然骁勇无比加之气麾下兵马战力强横从而引发金声桓的嫉妒和忌惮便买通王杂毛将他给杀了。 常宇现在并不想杀王杂毛,除了历史上他拒绝剃头这点骨气外,还有就是其麾下对他特别忠心,历史上金声桓和王杂毛将他杀掉之后,其麾下立刻就同金盛恒干了起来,而且打的异常惨烈,拼了两天直至巷战,若非群龙无首加上王杂毛招诱,谁生谁死还不好说呢。 所以综合考虑后,杀他不如招降他然后为己所用去打白旺。 “你就是常宇?”王体中虽从王杂毛那得知大太监其实很年轻,但见了真人后还是很震惊。 常宇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大喇喇的走到他五步之外挎刀而立嘿嘿一笑道:“不像么?” “如何证明?”王体中看了眼前这人的架势,心中一紧也将手放到了腰间刀柄上。 “你倒是很谨慎”常宇掏出腰牌再他眼前晃了一下:“这玩意做不了假”王体中眯着眼瞧了表情略为一松,不过嘴上却道:“这玩意做不了假,但人可以假”。 “你要这么说的话,本督倒要问问你是不是王体中了?”常宇嘿嘿一笑,王体中盯着他不说话然后也嘿嘿笑了。 “说吧,你能给我什么?”半响王体中收起笑意淡淡问道,常宇弯腰拽了根草叶叼在嘴里:“倒不如你先说说能给本督些什么”。 “万余精兵另加池州府!这份量足吧”。王体中冷笑,常宇微微点了点头:“价值数千性命,够足的了”。 王体中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太监的意思是说若是收复池州府将他击退至少要付出数千士兵的代价。 “你真的这么有自信,仅凭数千性命便可击败我?”王体中眉头一挑:“听过你的威名,连闯王都被你重创,但我有些不服……” “本督没必要然给你服”常宇打断他的话:“要么你投降,要么咱们开战,不分胜负只分生死”。 王体中的脸色阴了下去,这小子年纪轻轻不管气场大说话还特别硬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那种! “既要我降,说说你的条件吧”王体中决定先问问价。 “三品武将,挂总兵衔驻防池州如何?”常宇正色道,王体中笑了:“驻防池州?嘿嘿,这叫什么来着,以毒攻毒还是以夷制夷?” 常宇也不否认:“你若将白旺端了,本督保你封爵如何?” “封爵?”王体中一怔:“你是要诓我么?” 常宇苦笑:“看来你听到本督的传闻还是太少了,跟着本督征战的封爵的可不少,就连李岩如今都是柱国了”。 “李岩何在?”王体中听到李岩的名字果然好奇心来了。 “具体何在本督亦不知,但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常宇脸上有些不耐烦:“今儿就说你投诚之事,给个爽快的话,降还是打?” 这话说的有些盛气凌人,以王体中这种骄横的性子面子就挂不住了,冷冷一笑:“年轻人,不要以为打过几场胜仗便自以为天下无敌目空一切,老子在南边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左良玉那老儿”。 常宇笑了:“本督就纳闷了,你想降本督也开价了,觉得合适咱们就一拍即合,为何你总要比个谁厉害”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王体中就是个好战之人,如同吴中一样,这种人你想让他跟你手下做事就要让他见见真本事,最好将他揍服了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果不其然王体中冷笑不已:“不打过怎么能服,不服为何要降”。 “但你可知道这一来你我又要死伤多少兵马,值得么,有必要么?”常宇冷哼,王体中耸耸肩:“打仗总归要死人的!” “所以说即便本督保你封爵,你亦要和同本督扳这个手腕了?”常宇一脸无奈,王体中则点了点头道:“若连我都打不过,我又何必降你,你又有什么本事保我封爵”。 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常宇两手一摊:“既然如此……其实你已经败了”。 王体中一怔,随即哦一声:“你是说丢了芜湖城么,哈哈,这不算,非我亲自督战,而是那王杂毛无能被你调虎离山钻了个空子罢了,说着一顿又道,就算你拿了这芜湖城又如何,我只需陈兵对岸,你就过不去,就这一条青戈江我就能挡你三个月!” 狂妄!常宇怒极而笑:“若是这区区青戈江能挡南下脚步的话,本督早就被鞑子的铁骑碾成肉泥了,鞑子的铁骑老子都不怕,还惧这条河!” “惧不惧,过不过的去,试过不就知道了么?”王体中嘿嘿一笑,常宇脸色铁青:“合着你今儿根本不是来谈投诚之事,而是下战书来了”。 “不”王体中摇摇头:“我的确想投诚朝廷,只要你击败我,我立刻就投降而且会送你一个大礼!” “白旺的人头么?” 王体中用力点了点头:“如何?” “可以”常宇轻轻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可以去把白旺的人头送来了”。 王体中皱眉:“我说了……” “我也说了,你已经输了”常宇打断他,王体中一愣,忍不住吼了一声:“芜湖城不算,我说咱们重新来过……嘿嘿,你很快就会知道”。 常宇笑了:“本督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说着抬手朝正东一指:“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些热闹?” 王体中一愣顺着他手指方向朝东望去,黑夜之中依稀可见远处隐约有火光闪动,估摸有十里地外,心中不由猛烈颤抖起来,那边…… 难不成!王体中扭头朝常宇望去,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狗日的王杂毛把我卖了!” “他不光卖了你,还亲自率部去杀你的人!王体中就你这点小伎俩还要同本督掰手腕,哼,我手下那个牛鼻子都能把你当猴耍!” 王体中脸色铁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的人没出城?” 常宇摇摇头:“狗咬狗不是更热闹么?王杂毛要投降自然得立个投名状,本督得给他机会啊,哦不,这个机会是他自己创造的……”哪知话没说完王体中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摆明了干倒也挺好,若是你的兵马没出城,仅凭王杂毛那点人……嘿嘿,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我遣了多少兵马,整整五千精兵啊!王杂毛撑死手头不过千余精兵而且半死不活的,他怎么打……” “当然是站在岸边像打落水狗一样的打喽”常宇笑的很阴:“你觉得他会等你的人登岸后摆好架势再干么?nonono”常宇摇晃着食指:“本督给他配备了三百张弓伏在岸边候着你呢”。 你……王体中双拳紧握青筋暴涨,他是沙场老将可以想象到自己的人渡河靠岸时遭到伏击的场面有多惨烈。 “王杂毛这狗日的卖了我到底有什么好处?”王体中怒吼。 “你对人性太不了解了,有的人不一定是要得到什么好处,他只是想看到别人遭殃就满足了,巧合的是王杂毛就是这种人”常宇叹了口气:“算了吧,玩手段你是玩不过本督的”。 “你说的对!”王体中突然笑了:“玩手段或许我玩不过你,但若真刀真枪你未必是对手,眼下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下轮到常宇懵逼了:“你还有什么翻盘机会?” “将你擒了或者杀了,就可以了啊!”王体中嘿嘿笑着,眼神中杀气愈发浓郁,常宇一怔随即也哈哈大笑:“可是本督也是这么想的呀!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哈,王体中笑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你人也也不多啊”常宇看着他轻笑着,手慢慢的放在刀柄上:“本督带了五个,你这边也不过六七个,远处你或许还有人,但里许外本督还有三百骑兵,本督自信在你的人冲来之前将你擒了或者杀了”。 “不不不”王体中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笑意学着常宇那样摇了摇手指:“我的人不在远处,就在身边,而且同样可以在你的骑兵赶来之前将你擒杀”说着一声大吼:“还不出来!” 第1261章 常宇感觉一丝不妙缓缓拔刀,就在这时突听哗啦水声大作,二十余黑衣人从江边水里钻出来,让其不由大吃一惊。 “狗贼实在狡猾”素净怒骂道,以她的经验老道竟然也被骗过去了,南方贼兵精通水性潜于岸边水草里黑夜踪迹难觅,她虽上了船却没有任何觉察。 “你是自己束手被擒还是老子动手”王体中嘿嘿冷笑一脸的得意:“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常宇一惊之下趋渐平静,只要不是弓箭手他就无所畏惧,冷哼一声:“吴中,擒了他!”说完抽刀便朝王体中砍去。 “不知死活!”王体中大喝一声向前一步抽刀格挡,只听一声清脆响声,刀断了!顿时心中一寒。 常宇的青雀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一招断了王体中的刀,反手就朝他头上劈去,王体中果然厮杀经验丰富就地一滚虽很狼狈但却躲过了致命一击,常宇挥刀再砍时间便被其他贼军挡住。 于此同时吴中,陈所乐等人早已扑过来与贼人厮杀起来,素净心中怒气最盛长剑出鞘招招狠辣,只是此非江湖厮杀,贼人皆是军中好手硬劈硬砍数人围攻他一个,令其一时疲于应付。 陈氏兄弟随军久矣,早已经习惯这种厮杀,两人最是年轻气盛一路呼喝一路砍杀气势如虹。 而最为不要命的则是吴中同常宇,一个刀法无敌中着非死即伤,一个仗着天赋异禀不怕受伤,犹如发疯了一样追着王体中砍。 可怜的王体中虽勇猛,然则被常宇一招断刀后就再没机会爬起来正儿八经抵抗,因为小太监不要命的追着他砍,他身边的护卫虽拼死相救,却被吴中给杀的连连后退自顾不暇。 有了吴中的助攻,常宇更是专心的盯着王体中追砍,这厮别提多狼狈了,在江畔泥水地上翻来滚去左挡又避不一会就成了个面目全非的泥人,身上更是被常宇砍了几个口子,鲜血直流。 这太监简直就是个丧失人性的疯子,王体中此时又后悔又恐惧,本以为伏兵二十余便可轻松拿下他,可谁知这才刚动手多少会啊就折了一半,他们不是人,是杀人魔! “大将军,快走!”一个亲侍从旁边窜出劈了常宇一刀挡住了王体中:“再不走来不及了……”话没说完就被吴中一刀断喉咕咕喷血,正欲向前了结王体中又有贼人不要命的上来阻挡。 王体中一脸悲愤:“狗太监……”突然瞧见正北亮光越来越近,知道是常宇口中的骑兵来了,于是往后连滚带翻到了江畔挑上船撑杆离岸。 “狗太监,这梁子结下了不死不休!”王体中怒喝! 常宇劈死最后一个贼人浑身是血的站在江畔喘着粗气:“王体中,你他妈的若是个汉子就该言而有信,如今你败了就该信守承诺投诚与我,如今算什么英雄”。 “你特么的阴我,又不是靠真本事赢的我,老子不服!”王体中咬牙切齿,常宇冷笑:“无耻之极,刚刚明明是你阴我!” “半斤八两罢了!你若是想我降你,便凭真本事败了我,老子在对岸等你,你打的过来老子就降你”王体中狂笑道。 常宇气急:“你且听好了,老子不是诸葛亮,你也没孟获那好命,老子只给你一次机会,败你一次不降再无生机,绝无二次!” “一言为定!”王体中的船已近江中央,隐约可见对岸又划来十余条船来接应,这厮果然够谨慎,做了很多准备,不过此时老九已经率黑狼营赶到,就是对方登岸亦无所惧。 这一场厮杀时间很短,不足半盏茶功夫然则却极为惨烈不逊真正的战场,常宇一行六人全部挂彩,其中伤的最重的就是他,竟有七八处刀伤,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素净撕了衣衫帮常宇包扎,吴中偷偷的伸手沾了点血放在嘴里舔了舔被常宇发现,顿时气的要暴揍他一顿,在众人的劝慰下方才罢手:“你这厮是不是都想把本督炖了吃!”引得众人大笑,将刚才厮杀余留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众人草草包扎了伤口,老九问要不要回城,常宇想了一下:“去东边看看”。翻身上马沿江畔东去留下一地尸体。 行不过七八里遇到前来迎接的王杂毛,见常宇一声血迹自是大吃一惊:“莫非王体中那厮算计了提督大人”。 “可不是,险些丧命,你可得为本督出口气啊”常宇淡淡一笑,王杂毛立刻咧嘴笑了:“王体中的人刚到岸就被俺一阵狂射,死伤无数无一上岸!够大人解气的吧”。 “你杀起自己人倒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啊”况韧嘿嘿笑着,王杂毛一本正经道:“不不不,他们才不是自己人,俺现在是官兵,他们没投降就是贼军,官兵剿贼天经地义呀”。 “说得对,没毛病”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损伤如何?” 几无损伤……王杂毛又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将刚才的伏击之事缓缓道来……常宇本来同李慕仙计划的是,制造大意诱敌登岸后以王杂毛的降兵与其一场硬拼互相消耗,然后他再发兵收尾,只是后来觉得让他们这么消耗兵力太过浪费,毕竟回头还指望他们南下打白旺呢,所以决定给王体中打明牌,让他知难而降。 所以传令王杂毛去岸边伏击王体中的登陆人马,王杂毛正想着找机会立功呢,于是欣然而往,率手下千余精兵去伏击,轻松将渡水贼军击退,至于他说的杀敌无数那水分就大了。 任何一支部队突然遭袭不明对方深浅的情况下必定选择是撤退而不是两眼一抹黑还朝前冲,王体中的兵马一见计划败露自是当机立断回兵,损伤不可能有多惨重。 有过要罚有功要赏,王杂毛这么尽心尽力常宇自然也要给他些甜头,于是邀其入城参加庆功宴,可把这厮激动坏了,有意思的是这厮还把心中担忧说了出来:“提督大人不会到城里头把俺给做了吧?” 这话立刻引起众人嘲弄:“杀你随时可以,还用的着脏了城里头的地……”众人一顿狂喷,王杂毛招架不住连连告饶:“小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王杂毛得以入城参加庆功,但他麾下的几个心腹却无这般待遇,不过常宇也说了会弄些酒菜出来犒劳他们,听闻有酒潘大虎等人自也开心的不得已。 不过酒也不是白喝的,常宇令他们巡视青戈江不要让王体中偷偷渡水过来,并准备舟船备用,虽知道王体中不会再涉险渡水,但总要防备一下的好,这一点王杂毛深以为然,他同王体中现在已算撕破脸了,得防备王体中深夜偷袭他的人。 回城途中,王杂毛一直缠着常宇求抱大腿:“提督大人,那王体中对俺一定恨之入骨,将来他若降的话少不得整治俺,那时……您可得为俺做主啊!” 常宇撇了他一眼:“这话你不该给本督说”抬手一指老九况韧等人:“你该给他们说说,给他们搞好交情谁敢欺负你”王杂毛一想是这个理呀,于是腆着脸去巴结况韧老九他们去了。 第1262章 在城头翘首以盼的吕大器等人见常宇一行浑身血迹少不一番惊骇,急令军医重新包扎了伤口。 洗漱换了衣服,亥时未过,便令重摆庆功宴,众人见他一身刀伤却面色如常也是惊讶的很。 席间自是热闹的很,当然最瞩目的还是王杂毛,端着酒杯一个个敬酒一个个的赔罪,毕竟这几天众人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都和他有干系。 “往后都是自己人了,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关照多多提携……”王杂毛卑微的很,特别是听到还有南京的国公,侯爷都来了,心理是又惊又激动,我的老天爷来这要是巴结上一个……发达了呀。 “不打不相识得罪之处还请金将军多包涵”王杂毛举杯看着金声桓,心理有种莫名其妙说不上来的感觉。 “杀了你那么多兄弟,对不住了”金声桓很傲娇他根本看不上王杂毛这种人,圆滑猥琐一看就是小人。 旁边常宇则看着两人嘴角轻笑很是玩味,以为他知道金声桓和王杂毛其实是一样的反复小人,历史上曾经狼狈为奸,眼下虽不耻对方却不知日后能不能热乎到一起。 夜深席散,数日风吹雨淋在野外宿营早已疲惫不堪今儿终于能睡个好觉,众人回房休息,衙门大堂里仅常宇李慕仙以及徐弘基吕大器以及王杂毛在议事。 王杂毛内心是十分激动的,觉得自己受到了重用。 “明日午时常侯爷的主力可抵达芜湖,然则疲兵不堪重用,所以打王体中还要咱们出大力气,特别是有劳王将军了”。常宇的一声王将军听的王杂毛心花怒放:“提督大人尽管吩咐,只需您一声令下卑职就杀过去取王体中的狗头”。 常宇笑了,吕大器也笑了,徐弘基也笑了,王杂毛顿时就脸红了。 以王杂毛那点兵力就是正面打都难抗王体中一个冲锋,何况还有隔江天险必须渡水进攻。别说取王体中的脑袋就是能登岸都是奇迹了。 “王将军只管尽力为诸部做出表率便可,至于能否取那王体中狗头就看天意吧”常宇淡淡一笑,王杂毛使劲点头:“但凭提督大人吩咐,说句实话王体中兵马强悍,卑职这点兵力……” “又不是让你孤身上阵,吾等尚有数千兵马可用自不会旁观”吕大器哼了一声,王杂毛有些怕他拱拱手不敢说话了。 “明日王将军率部为先锋抢渡登陆,吕尚书和国公爷各率兵马从两翼渡水包抄……”常宇将明日作战计划全盘托出,诸人听了眉头紧锁,徐弘基按捺不住:“虽说分三路进攻可分散王体中的兵力,但其凭江守险又有上万兵力,咱们没有火力压制实难攻的过去呀”。 几人纷纷点头,吕大器提议:“不若寻一处河岸狭窄处进攻,这样可以用抛石机以及弓箭压制对岸火力掩护士兵渡水进攻……” 只是被现实无情拒绝了,青戈江是长下游最大的一条支流,其主干河宽一百五十至两百五十米,必须是大型的抛石机才有这个射程,一般弓箭手更是不及。 “诸位只管进攻,其他不论”常宇和李慕仙对视一笑,吕大器便知这小太监还有阴招只是不便给他们说罢了。 王杂毛立功心切,顾不得在城中休息连夜出城做准备,徐弘基大赞其忠表现积极,常宇不以为然,这种不打自降,杀起自己人丝毫不手软的才恐怖,何况其乃反复之人,今日能被背叛王体中明儿就能背叛常宇而且是随时可能的那种,就像历史上他能降清转头又能反清一样,这种人得时刻提防却又防不胜防,因为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就能捅你一刀,这也是常宇对他其了杀心的原因,而像王体中那种,则是想让我降没那么容易,但降了就认了你,轻易不会背叛。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爽快投降的人就能为你所用,就真的好用。 常宇也睡了久违的好觉,却也依然起来个大早,同乔三秀一起上了城跑了十公里热身,然后打了几趟拳回到衙门洗漱,吕大器等人才刚起床。 众人在吃早餐的时候,城外探子来报:青戈江对岸贼军在布防,看来王体中拉开架势铁了心要同常宇争个高低了。 吕大器等人脸色凝重,知今日是一场苦战,反观常宇表情轻松和李慕仙时而还插科打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吃了早饭后王杂毛前任来报,他已做好了准备,三百余大小船只已下了水,就等常宇一声令下便可进攻。 半晌午,常宇留况韧守城,同徐弘基等人率兵出城直奔江畔,王杂毛久候多时:“提督大人何时进攻?” “时机还没到”常宇纵马至于江畔查看,数百条船已下了水,王杂毛的人马也在江畔就位,自投降后有吃有喝又睡了好觉精气神恢复了好,各自持兵器待令,有的人手上竟然还有门板,簸箕等物。 王杂毛赶紧解释:“一船可渡五至十人两人撑船,两人挡箭余下可放箭还击……” 常宇听了连连点头,心道这小子脑子倒也挺机灵的。 举起千里镜观察对岸许久,常宇招来陈汝信低声说了几句,很快陈汝信带着几人打马奔西边长江而去。 “老大,他们怎么才来这么点人,合着一会打起来还是得咱们卖命啊!”常宇和吕大器,徐弘基几人在江畔低声议论着什么,潘大虎则在王杂毛身边咬耳朵。 王杂毛朝北边瞧了一眼,不过两千官兵加上老九的黑狼营以及几个大佬的家丁亲卫也没超过三千,又朝远处城头望了一眼,随即苦笑叹口气:“咱们新降,本就该卖命的,何况人家也得防着咱们呢”。 “不是说有两万大军么,防着咱们也用不着那么多吧”潘大虎嘟囔着:“还是说他们不过瞎忽悠的,其实就这么点兵”。 王杂毛摇摇头:“是真有上万大军,不过午时才能到”说着朝江畔常宇那边瞧了一眼:“那太监时候进攻时机未到或许就是等大军到来,不过他昨晚也说了疲兵不堪重用,最多过来吆喝几声装装声势吓唬王体中,卖命的还得是咱们兄弟”。 江畔,徐弘基眉头紧皱:“王贼在对岸防守严密,这一番进攻只怕将王杂毛的兵力耗尽也未必能如愿”吕大器附和点头,看向常宇:“督主大人还有什么后招,眼下可以说了么?” 常宇微微一笑,扭头朝正西望去,一柱青烟袅袅升空:“知道了反为不妙,诸位只管尽力便可”。 吕大器几人颔首。 天空多云,有风不热正是打仗的好日子,眼见近晌午常宇开始调兵遣将,令王杂毛中军主攻,吕大器和金声桓在东五里以百船侧攻,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则从西五里外助攻,这安排自然是为了将战线拉长分散王体中的兵力。 就这么点人,太特么的小看老子了吧,对岸王体中也在观望常宇排兵布阵,他昨日险些被常宇擒杀惊出一声冷汗,不过庆幸的发现自己本欲渡水偷袭的兵马损失并不大,于是豪情顿生,自要摆开架势同常宇论个高下。 只是此时看对方虽分三路进攻企图分散自己的兵力,然则总计不足万余人其中还有很多王杂毛的炮灰。 就凭这? 第1263章 王体中自信仅渡河就能让官兵折损一半,别说登不了岸,就是上了岸余下那点人遇上的他虎狼将士能撑的住半盏茶功夫么? 小太监若想以这么兵力就想扳倒自己那只能说要么小看了自己要么高看了王杂毛,一想到王杂毛他又来气了,这狗日的,今儿非趁机做了他。 午时,战鼓起,对岸杀声大作。 “兄弟们,官兵要渡水了,都给老子稳住,到了河中央在发箭,给老子照死的干他们!”王体中披甲戴盔站在江畔土台上大声吼着,江畔数千弓箭手嗷嗷直叫。 “来吧,来吧,狗太监……”看着江面数百船只划来,王体中既兴奋又紧张。 “杀!活擒王体中赏金千两!”对岸王杂毛挥刀一声吼,早已待令多时的手下立刻登船划水直奔对岸冲去,于此同时东西两翼吕大器和徐弘基也发动进攻。 战鼓擂动,三千余将士渡水嗷嗷杀向对岸,船刚至江中央,对岸万箭齐发犹如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将士慌忙举起木板等物格挡,然则即便这样依然有不少人中箭落水。 “还击,射死他们……不要停继续划,往前冲……”王杂毛在岸边嘶吼着,旁边不远处常宇面无表情,李慕仙似笑非笑:“大人可知贫道眼下最担心什么?” 常宇扭头看了正在张牙舞爪嘶吼的王杂毛:“担心把他的人打光了?”李慕仙摇摇头:“贫道担心的是一不小心把王体中给打死了,那位主可不是善茬啊,王体中的手下忠心耿耿若将他杀了,他的人可就不能为大人所用了”。 常宇点点头:“凡事不可能完美,他的命就看天意吧”。 若有第三人在此一定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不过王体中能听懂,确切说……他马上就懂了。 王体中很亢奋,眼见官兵的船到了河中央被乱箭射的打转不前,忍不住哈哈大笑:“左良玉见了老子都得跪着,就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还想在老子跟前刺毛撅腚……” 话没说完突闻后方杀声大作,扭头望去却见正南和正西数里外有数千兵马杀来,顿时惊骇不已,这特么的谁的人?哪冒出来的? 后方生变,江畔贼军顿时大乱,一时如无头苍蝇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记正前方江面上还有数千官兵正在抢渡。 “刘喜,刘喜……”王体中大声呼喝自己的心腹,下边亲兵大喊:“大将军,刘将军去东边御敌了……” 艹,还御特么妈敌,王体中此时心里隐隐竟有恐惧之意,前后夹击,自己只恐凶多吉少了,慌忙跳下高台,翻身上马组织人手要建立防线御敌。 可是对方的来非常快,眨眼功夫已到里许外,有近百骑兵已至五十米外……杀声愈发响亮,贼军愈发心惊。王体中回头看了一眼江面:“于二狗子,顶住江面,范渔带人跟老子杀退后边那些……他妈的这些什么人!” 北方来客! 大明朝最强悍的边军以及所向披靡的东厂麾下两营。 没错,吴三桂和屠元他们来了! 可笑的是王体中此时还不知道他将要的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血腥场面。 月前,吴三桂被常宇摆了一道,逼着他南下协助剿匪平乱,虽然崇祯帝为了安抚他为其画了个饼,可依然难解吴三桂心中怒火,一直都在憋着火,他耐不住性子跟李岩慢慢悠悠的行军,率部先行于前日抵达长江对岸同路振飞回合。 不得不说他来的时间恰好,正是常宇同王体中掰手腕的时候,于是常宇灵机一动,遣人渡江传令,让其渡江绕到王体中身后,以烟为号发动奇袭。 路振飞当初为了配合演戏,征用了沿岸数百成千条船此时正好用上派场,就在昨晚王体中约见常宇想算计他的时候,吴三桂的数千悍卒已偷偷渡江绕到其后潜伏,只不过因为船小时间紧迫很多战马没运过来,否则王体中真的要被灭顶了。 吴三桂渡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切断王体中的退路,驻扎正南方十余里外,屠元和贾外熊两营则在西边江畔潜伏,天近晌午时陈汝信去江畔生烟为号,屠元发现后立刻通知吴三桂,于是联手进攻围堵而来。 吴三桂心里有团火始终浇不灭,即便这一路千里都没消耗完,反而越来越大,可是这火他又不敢对小太监撒只能杀贼泻火了,于是一马当先率五十余骑毫不犹豫的就先冲进贼军阵中打开杀戒。 王体中的贼军仓皇迎战,哪里挡的住这些边军悍卒何况还是骑兵,一眨眼功夫就被吴三桂给冲开个口子,直接奔将旗杀来,惊的王体中讶然失色,何人如此勇猛,然而下巴还没刚合上,屠元和贾外熊各率十余骑兵也从正西杀来,这俩更是杀人狂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顶住……顶……”王体中突然说不出来话了,以为他知道顶不住了,这才不足百余骑就冲溃了他的后防线,何况后边还有数千步卒嗷嗷冲来。 “大将军,江边守不住了!”这时亲兵大声嚷起来,王体中啊了一声回头张望,果见已有官兵登岸。 阵后突然出现一支官兵杀来贼军立是大乱,火力便弱了很多,抢滩登陆的官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机发力一举登了岸挥刀就杀,贼军此时哪里有心恋战,草草抵挡两下就逃了,江岸防线的口子越来越大,登陆的官兵越来越多…… 王体中双眼赤红浑身颤抖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辛苦准备了一个晚上,等待了一个上午,然而正式开打才不过三刻,竟然已被官兵突破防线前后夹击…… 前边官兵已陆续登岸,后边防线一点点缩小……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然而他知道再犹豫下去的话,很快就要全军覆没,于是一咬牙:“降了!” 恍然如梦的绝非王体中一人,对岸观战的吕大器,徐弘基,甚至王杂毛等人全是目瞪口呆一脸愕然。 刚渡河时间王体中火力那么猛,心理都知道是场恶战,只怕要拼的头破血流,哪知眨眼间,对岸贼军突然间大乱,再看时其阵后竟然有数千兵马杀来。 可笑王贼精心布置,却被那小督主轻描淡写就给破了,吕大器抚须而叹,身边金声桓一头雾水:“老尚书,那是谁的人,怎么会从后方杀来?” “自然是咱们的人”吕大器瞪了他一眼:“至于怎么从后方杀来,这个……得问那小督主去了”。 “我他么的不是在做梦么,难道是神兵天降?”朱国弼使劲的捶了下自己的猪脑袋:“还是说有贼兵反水了?” 他此时还没搞清状况,因为是贼军内讧呢。 徐弘基则苦笑长叹:“神鬼莫测,神鬼莫测,怪不得他一副胸有成竹,原来早已伏兵对岸”。 “关键是他哪来的伏兵啊”赵子龙挠着头:“常延龄还在来的路上,长江对岸的兵马已调往安庆,他尼玛还会撒豆成兵不成?” “或许吧,我一直觉得他身边那个道士神乎其神的”朱国弼舔了下嘴唇:“回头还真要好好给他备份大礼帮我算算”。 吴三桂很生气,本欲杀个痛快泄泄心中怒火,然则他才刚找到那么点感觉,贼将竟然来降!弄的他一脸懵逼! 不是说南边贼人都很凶悍么,怎么这么软,这才哪跟哪啊!他只是奉命奇袭贼军,哪晓得王体中和常宇之间的瓜葛。 看着跪在眼前的王体中,吴三桂很是不解:“你为何这么痛快的降了?” 王体中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雄伟汉子却答非所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我身后?” “本将乃辽东总兵吴三桂,你乃何人?”吴三桂眉头一扬傲然道。 “你是吴三桂,你,你怎么到这里”很显然王体中听过吴三桂的大名顿时大惊失色。 “报上你姓名!”吴三桂冷喝道,王体中见其姿态凌人也窝火:“老子王体中” 王体中?吴三桂眉头一挑扭头看向屠元:“听过么?” 屠元和贾外熊都摇摇头,又看向马科也摇头。 “老子是白旺手下第一悍将,你们竟然没听过老子的大名”王体中感觉受了辱气的大呼叫,屠元翻身下马:“老子东厂黑虎营屠元你可听过?” “无名小辈,没听过!”王体中撇了撇嘴,屠元抬手一巴掌就将他打了晕死过去:“那老子凭什么要听过你”说着一脸茫然回头看向吴三桂:“谁是白旺?” 吴三桂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马。 第1264章 一叶扁舟渡江而来,常宇挎刀立霸气外露,吴三桂在江畔看了心头忍不住一叹,真乃人中龙凤,奈何是个太监。 常宇从船头一跃上岸,吴三桂赶紧整理一下表情拱手向前:“末将吴三桂,见过督主大人”身边马科,屠元等人也纷纷见礼。 “一别月余,柱国大人别来无恙啊!”常宇拱了拱手呵呵一笑满面春风看不出有什么愧疚之色。 “托督主大人的福,诸事安好,无非些风吹日晒罢了”。 常宇听出他话中有话,知道吴三桂心理的怨气还在,却也不说破,耸耸肩道:“出兵打仗不同京中享福啊,这风吹日晒雨淋的再寻常不过了,待平了贼乱之后咱们去南京城好好享受一番,咱家做东!” “那末将就先谢过督主大人了”吴三桂躬了躬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常宇赶紧还礼:“您是柱国,论官论衔都比咱家大,用不着这么客气”。 “军中不同别处,您奉旨督军论职您最大”吴三桂笑了笑,常宇也不同他争论笑了笑:“那王体中何在?” 王体中已经苏醒过来但脸上肿了好高,屠元那一巴掌力道太足,此时更是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个粽子。 “怎么说?”常宇看着一身烂泥的王体中嘴角一挑。 “胜为王败为寇,我无话可说”王体中先前那股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既是如此,咱们就爽快些,本督就听你一句话!”常宇冷冷一笑,身边素净缓缓拔剑。 王体中长叹一口气,头一低:“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咔嚓一声,素净还剑入鞘。 常宇微微一笑探手将其扶起:“得王将军相助,如虎添翼,来人松绑”。左右便有人向前为王体中松绑。 “咱们先前所约还算不算?”王体中伸了伸胳膊揉揉肩头看着常宇问道。 “自然算,你端掉白旺,本督保你封爵!”常宇斩钉截铁,王体中重重点点头:“好!”旁边吴三桂闻言眉头一皱,向前一步道:“督主麾下并非这降将一人,若是其他人除白旺有功呢?” 常宇闻言目光在诸将脸上掠过:“本督在这当着诸位许诺,以功论赏,谁取头功本督便保谁封爵!” 诸将听了皆心血澎湃起来了,这话若是别人说听听就好,但常宇是金字招牌,周遇吉,黄得功,唐通都是跟着他才被封了爵,就连李岩都被封为八大柱国之一。 “是不是俺拔了头功也能封爵”王杂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怯怯问道,常宇点点头:“那是自然!” “你这狗日的!”王体中见到王杂毛不由大怒冲过去就要他一拳,只听咔嚓一声,老九拔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要做甚?” 王体中顿感浑身冰冷一动不敢动:“我,我要……” “不,你要的不是这个”常宇走过来将老九的刀拨开,然后盯着王体中一字一句的道:“你现在要的是为你那上万兄弟的前途着想,要的是想办法割了白旺的头给本督送过来”。 “督主大人说的是,卑职明白了”王体中受不了小太监的气势缓缓低下头抱拳拱了拱手,至此他总算接受现实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不是贼首白旺手下的头目了,小太监也不再是他的敌人,而是顶头上司。 既已投降便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树荫下王体中侃侃而谈知无不言:“前日卑职料得督主可能将对岸兵马遣往安庆,便令人传了口信给他,眼下他极有可能已返回安庆,但也不是绝对之事,因为那边并无消息传来”。 常宇陷入沉思:“此去池州府有三四百里,但安庆和池州却仅算隔条江,王体中投降的消息一旦传回去白旺会立即往池州增兵设置防线,看来池州府得费些功夫了”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纷纷点头。 王体中咬了咬牙道:“卑职在池州城里留了百余人马他们对我忠诚的很,若立即遣人知会一声让他们封城或许还来得及挡住白旺”。 常宇摇摇头:“只怕去传信的人没命到池州,就算到了城里头你那百余人要么已为白旺所用要么已成白骨!” “尽人事,听天命,不妨一试”旁边吕大器插了句话,余人附和,王体中见常宇也点头了便赶紧叫来一个心腹仔细交代了让其带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池州报信。 “兵贵神速,咱们先做好失去池州的准备,但铜陵却不可再失,督主当立刻遣兵急往!若再慢一步极有可能连繁昌都丢了,末将愿提兵先往”吴三桂出列请战,王体中不甘居后:“卑职愿同去,铜陵和繁昌都是我的人,只要白旺还没听到风声就丢不了,若是吴将军独去或造成误会”。 “卑职请战!”屠元,贾外熊和老九也出列,甚至连马科也站了起来。 常宇低头想了一会问了几人兵马情况,得知吴三桂五千将士虽都在这边但战马多在长江对岸,马科南下时率部不足八千,骑兵仅两千同样大部分战马也在对岸,就连东厂两营也是这般。 “既是兵贵神速,自要是以骑兵为主,等不及对岸运送战马了,王体中你手头又多少骑兵?” “仅千余”王体中赶紧回道。 常宇沉吟半响:“吴总兵你率五百骑同马总兵王体中先行,若繁昌未丢留马总兵驻守,吴总兵同王体中再去往铜陵,若铜陵未丢便驻防待后方大军”。 “为何不继续南下池州?”吴三桂皱眉问道。 “池州丢没丢,你们在路上应该就会得到消息了,没丢的话就赶紧驻防,不过以咱家推测,你们总归会慢上一步的”。 吴三桂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不耽搁了,末将这便发兵”常宇应了,王体中突然又问道:“卑职可领多少兵马?” 常宇想了一下:“兵贵精不在多,百骑足也”说着看向马科:“余下皆归马总兵统领”。 王体中心知小太监让他仅率百骑前往自是为提防他。不过局面如此他也只得应了。 随后吴三桂几人开始调兵遣将,将王体仁那千余战马瓜分后直接开拔南去,这边常宇也已遣人去对岸给路振飞传令将战马全部运送这边。 王体中有兵近七千还有数千的炮灰此时交由王杂毛接管安抚,在青戈江南畔集中上政治课,吴三桂的四千边军非常孤傲由沈江虎带队在长江畔休整等待他们的战马运送过来,马科的千余人也在近旁休整。 晌午虽已过,但众将士都没开伙自是饥肠咕咕,常宇令生火造饭,就在这时江北来信:常延龄所率万余南京兵马到了芜湖城。 常宇令其在城外扎营休整,让常延龄和汤国祚渡水来见。 第1265章 青戈江南畔,半个时辰这里还是战场,转眼间已成临时营地,新降的贼军,吴三桂的边军,马科的昌平军,东厂三营还有吕大器南京先锋在方圆数里内各占一角休整,相互之间只议论不来往。 江畔一棵大樟树下,常宇背手而立看着江水出神,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必须捋清楚了。 李慕仙同吕大器,徐弘基几人正在不远处的树下喝着马肉汤,看到小太监在那边发呆知他在思考无人敢去打扰。 “这一趟本以为到刀山血海寸步难行,却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竟已夺了芜湖城,还将白旺手下大将给招降了,若吴三桂赶的快些将池州府占了,这一下又收复四五百里呀”朱国弼喝着汤热的一头大汗。 “这不是咱们的本事,若非那小太……督主”徐弘基看了李慕仙在旁边赶紧改口:“若非小督主率队,就凭咱们恐怕这会在当涂被贼军围着打呢”。 “嘿,国公爷难得如此自谦啊”赵之龙笑道,撇了旁边李慕仙一眼:“当然也对亏这位道长的神机妙算”。 李慕仙笑了笑:“几位爷不要抬举贫道更不要太过乐观,这不过才是刚开始,甚至只可以说练兵阶段,如今庆幸的是王体中投降了,不然咱们过了这青戈江每进一城便是数千性命的代价”见徐弘基几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接着道:“如贫道所料不差,从池州开始,就进入了真正的战场了,诸位多趁着这些日好好练练兵”。 诸人点头,吕大器正要说什么,常宇从那边走了过来:“一方道长,你觉得白旺此时是在来路上还是回了安庆去了?” 李慕仙略一沉吟道:“王体中都无法确定的事,贫道也不敢肯定,但若白旺听到西岸有官兵发往安庆十有八九是要回去的,大人不是说他看似发兵南京实则只是为了经营安庆的么”。 常宇听了沉默不语,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众人为了围过去,一江两岸,画了几个点。 “这里是安庆,斜对岸是池州,白旺为保安庆必守池州”。常宇低声嘀咕着,赵之龙皱眉:“何以见得,一江两岸他何必分兵防守,他要经营安庆集重兵守安庆不就可以了么”。 常宇看了他一眼道:“原因很简单,第一咱们是两岸同时用兵,他不守池州便会被夹击包围,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不守退路就断了,德安在长江东岸,只要他守住池州即便安庆守不住他还可以退回德安老窝,所以守住池州就是守住他的退路!”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李慕仙先前还觉得常宇没必要把吴三桂的人马全部调过来,毕竟这边加上降兵都三万多,足够应付东岸局面的了,如今才知道常宇的用意,白旺为了守住退路以及分散安庆的压力必会死守池州,那将是一场攻坚战,可东岸官兵都是啥啊,新降的靠不住随时都能阵前反戈,南京的那两万兵马行军都累的喘不过气,打硬仗? 所以,必须要调一支强悍的兵马坐镇。 吴三桂加马科加东厂三营便可保这边进可攻退可守! 至于安庆那边地势非常优越易守难攻,高杰三人万余骑兵到那边虽讨不到便宜,但后续李岩的大军一到那就有足够实力攻城了。 常延龄和汤国祚匆匆渡江来见,难掩惊喜之色,话说他俩是最为轻松的,特别是常延龄因为和常宇的私下关系从南京出来一直押后阵,没上过前线没见过血甚至没遭什么罪,汤国祚至少还大雨天率部出城绕了一圈呢。 见两人到来徐弘基几人赶忙起身招呼,这在往常是不可能的,常延龄本就不合群二来身份也不如他尊贵,眼下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瞧出点端倪来了。 小太监对常延龄比对他们任何人都尊敬,而且明里暗里的照顾,他们不瞎也不傻,虽不知具体原因,但总归小太监尊敬的人他们就得给面子。 “听说投降了,那,那还要打仗么?”汤国祚刚上岸就咋咋呼呼的,诸人大笑这才哪跟哪呀。 众人说笑间,常延龄将常宇拉到一边使劲夸个没完,什么光宗耀祖牛逼闪闪的,小太监竟罕见的脸红了,不得不岔开话题问了士兵状态如何,士气如何以及后勤供给之类。 常延龄表示史可法坐镇南京后勤保障完全没问题,士兵不过行军疲惫了些其他无恙,而且听闻短短时间先是在当涂首战大捷,随即闪电奇袭夺了芜湖城而后打的贼军大将王体中投降,如今士气高涨的很。 常宇听了点点头对常延龄道:“这条青戈江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这芜湖城必须有个信得过人坐镇于此……”话没说完就被常延龄打断:“你可是要我守芜湖?” 常宇点点头:“有劳叔公了”常延龄皱眉:“你难道不知我心中所想?出城打仗一直躲在背后怎么可以?岂不让别人笑话,我可是将门世家啊,常遇春的后人啊……” 看他有些激动常宇赶紧劝道:“过江南下步步艰险,眼下虽进却难保不退,芜湖有青戈江天险可做为后方粮草中转基地……” “不行,我不要留在后边”常延龄斩钉截铁,常宇看他神色知道再难劝又不好以军令压他,只好作罢。 申时,诸部尚在休整时,原驻防芜湖城的千余骑兵可是渡河引来无数人的羡慕,这支骑兵由金声桓所率在当涂初战时表现的差强人意甚至上不了台面,不过随后在芜湖守城一战成名,但他们惹来羡慕的目光却不是因为他们守住了城,而是听说分了很多赏银! 西边长江畔也热闹起来,路振飞组织船只将吴三桂等人的战马陆续运来,并且遣人来问常宇:他和张亮何去何从? 常宇本欲让路振飞来守芜湖,但想到很快李岩的大军一到那边的后勤会很吃重,路振飞和张亮最近配合默契表现亮眼,便让他二人在庐州府负责后勤筹备。堂堂两个巡抚竟然被派去搞后勤说来让人不信,可那又怎么了,大明朝堂堂兵部尚书现在不也在南京搞后勤么。 再说了他们本就是文官,打仗这种事还需专业的上,若是常宇手上无将的时候倒可以拿他们顶一下,可这会儿大明朝最能打的猛将几乎都来了,那他们就得去后厨帮助去了。 半个时辰后王杂毛是最先拔营南下的,降兵经过甄选除去伤亡有六千人,余下皆为流民,这些人常宇是不会收留的,他不需要用流民做炮灰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他们,甚至不会给他们遣散费。 江南不像北方那么多天灾向来风调雨顺,事实上如今整个大明的粮食供应都靠这边,若没兵祸的话老百姓的生活其实还是比较滋润的。 虽说现在为贼军所祸弄得留流连失所,其实依然远比北方的百姓好多了,因为这时候贼军的政策有变几乎不掠普通百姓,反而是很多百姓之际主动被裹挟,只要回去家还在地还在,东借西补日子撑撑也还能过的下去。 随后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也开始拔营,常宇让他们以最快速度去往铜陵,与其同往的还有东厂三营以及金声桓所率的一千南京骑兵。 常延龄所率的主力大军也开始渡青戈江,因要携带粮草以及攻城器械等辎重注定脚程不会快。 常宇和李慕仙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让汤国祚坐镇芜湖城,而且仅仅给他留了五百兵力,除了防守城池还要巡察周边长江青戈江以及照料留着城里的伤员,任务没啥风险但极其繁琐。 汤国祚欣然应了,毕竟听了前方要攻城要血战,哪有在后方来的安稳和舒坦,他可是一丁点也不想再受那种冒雨行军夜宿野外的苦了,实在是太难熬了。 ……………………………………………………………… 养成自动投票好习惯,不要我总是催呀 第1266章 傍晚时分,常宇率亲卫南下同行的还有吕大器,徐弘基及两千步卒,赵子龙和朱国弼则同常延龄一起等待大军渡河再行南下,因为汤国祚要留守芜湖,万余主力常延龄一人统领略显得吃力,朱国弼和常延龄则自告奋勇分担,至于出发点是什么只有他们自个儿清楚。 连续几日大雨地上泥泞不堪,大小河沟里的水都满满的对于骑兵尚好,但对步卒以及那些辎重来说简直要了命。 常宇一行不紧不慢天近黄昏时距离漳河尚有五里地时追上了王杂毛部,探子回报前方河水翻滚河面宽达数百米无船插翅难渡,众人正皱眉时王杂毛过来告知西边漳河入江那段比较窄也比较浅,平时涉水可渡,如今虽涨水只要有船也轻松可渡。 待常宇一行赶到渡口时天色已经大黑,发现船是现成的但得排队,吴三桂和马科的后发骑兵正在渡河。 船不多,总共不过百余艘都是从附近渔村连人一起征募来了的,常宇在岸边看了一会,暗暗后悔发兵之前就该将路振飞征募的那些船只调往此处,也不至于现在堵在这里了。 不过眼下调动也不晚,自己是用不上但后方常延龄的大部队却需要很多船,因为他除了人多之外还有很多辎重,于是便令人分别去传令路振飞将船只调来备用。 眼见前头部队渡河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常宇下令生火造饭边吃边等,直至快半夜才轮到他的兵马渡河,而此时吴三桂已临近繁昌县。 吴三桂一行计一千四百余骑,除了他所率的五百宁远军外还有王体中的一百骑,以及马科的八百骑。 繁昌县城很小,不过一个周长二三里的小城,东西两侧群山莽莽说白了就是建在山谷里的。 “此去繁昌还有十余里,顺着这峨溪河一直往南走就到了,西边的山岭入江无路可走,东边隔山几十里是南陵县,不过俺也没去过呢……”王体中路熟一路上像极了导游,吴三桂冷冷的嗯了一声便不做声,他出身将门世家心气高傲根本看不上王体中这种投诚的贼将。 王体中也傲气,你看不起老子,老子也没必要热脸贴你冷屁股一路上极少同吴三桂说话,倒是同马科聊的热乎。 马科是个悍将,巅峰时期与曹变蛟并肩的存在,只是松锦大战之后变得消沉,眼下准备重振雄风所以心态变化很大,搁往年他也不一定鸟王体中,但现在不一样,他要建功就需要同这个熟悉地理熟悉贼军的降将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按王将军这么说,这繁昌县虽小却是一夫当关的要塞为江东南北咽喉呀,陈兵于此,可进可退!”马科轻笑着说道,心里这才明白为何常宇让他带的兵马最多,一来为防备王体中,二来则是要重兵驻防这要塞小城。 旁边吴三岁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王体中则哈哈一笑:“可不是!绝对的易守难攻”。 “那就赶紧祈祷城里头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否则咱们这点人只恐羊入虎口了!”吴三桂冷笑,王体中脸色一红,哼了一声:“只要白旺不在城里头即便他知道我投诚了,这繁昌里的人也还是我的!” “但愿如此”吴三桂嘿嘿笑着。 说话间诸人已到了山口,此时夜黑无光,两侧山峦在漆黑夜色里像极了沉睡的野兽,让人瘆的慌。 吴三桂抬手示意止步,四下张望一番后看向王体中。 王体中知道他担心有埋伏,便招来几个手下去探路,不过吴三桂很显然还是信不过他给马科使了个眼色,马科也派出十余人跟着王体中的人入了山谷。 一盏茶后马科的人折返,言之里边有几个小村庄未发现异状,吴三桂便让王体中的人在最前边,马科居中他殿后,一行千余骑缓缓驶入山谷,像极了一条长虫入了怪兽的嘴里。 初入山谷时尚为宽阔东西有数里之遥,里许后便窄了许多,吴三桂下令将士注意西侧,因为东边临河有埋伏的可能不大,而西边则茂盛的山林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杀出一支贼兵来。 眼见吴三桂这么小心翼翼,王体中一脸的不屑但心里却还是很佩服的,这厮不过三十刚出头就能身担大任驻防关外孤城果真有过人之处,自己之前要是能像他这么小心,也不至于被小太监打的那么的狼狈那么的难堪了。 三人各怀心思缓缓行军,又行数里便见山谷正中有一个漆黑怪兽黑影挡住了去路,繁昌到了,城上依稀还能看见有火光,想必是巡城的更夫。 “两位稍待在下去叫门!”王体中说着就欲拍马先行,却被吴三桂给叫住:“王将军,多带几个人去吧”说着一招手十余铁卫就将王体中围了起来。 王体中苦笑耸耸肩,自己初降对方有防备实属正常,毕竟他要是入城突然翻脸将这两个悍将给擒了或者杀了,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即便常宇报复将他那数千降兵都给杀了也觉得值,甚至朝廷为了交换这两个大将会开出好价钱。 这事若换成王杂毛说不定还真就给干了,但王体中不同,他不是那种反复小人,既然决定投降了就不会轻易再反水,何况他也不忍失去那数千手下。 一盏茶功夫王体中还没回来,吴三桂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给马科使了眼色,密令手下做好战斗准备悄悄将王体中的那百骑围了起来,只要发生异变他们会第一时间将这支人马扑杀,然后极速退出山谷。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远处火光大了些,一骑疾驰而来是马科的手下,告知城门已开,王体中在门口等候。 即便这样吴三桂依然小心翼翼,让马科将王体中的人围住,自己率五十骑直奔城门而去,城门火光通亮,王体中果然门外等候身边围着百余人,见吴三桂独来脸上露出不屑:“我的人现在都在城外,这下你放心了吧”。 吴三桂点点头拱手道:“职责所在不敢大意,王将军多担待”也不管王体中表态便令人传话马科率部入城。 繁昌是小城东临水西依山只有南北两个城门,马科的部下入城严控两个城门后又上城封锁,随后这才同吴三桂,王体中一起入城了至县衙小憩。 “王将军午时投诚咱们傍晚就拔营南下,速度已是不慢白旺不太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若是赶得及或许池州尚在”马科分析道。 王体中摇摇头:“我身边和军中必有白旺的人,难保战败投降那会他们便逃走报信去了,何况我昨日便做了投诚的决定,不敢保证绝无走漏风声的可能”。 “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要在这多耽搁了,别再连铜陵都丢了”。吴三桂站起身来下令集合人马开拔,临走之前给马科使了眼色,眼神中杀气隐显,马科微微点了头,领会了他的意思:防着城中王体中的人,若有异动全部屠了。 夜半三更,吴三桂率五百骑同王体中的百骑急行南下,此地距离铜陵有百余里,马不停蹄也得明儿半晌午才能抵达,两人心中都在祈祷白旺现在还没收到情报,即便收到了消息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 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的支持,有票票的投个票。 第1267章 与此同时铜陵之西长江对岸,夜空之下群山莽莽间一支近万骑兵正在悄无声息沿江缓缓南行。 是真的难行! 不用说这自然是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的队伍,三人正在骂娘。 数日前三人抵挡芜湖对岸还想着渡江进攻拿下首功,哪知准备了几天小太监让他们三人开拔南下去突袭安庆。 三人都知道安庆对白旺的重要性,也知道攻下安庆绝对是一场大功劳,但也清楚仅仅以万余骑兵还没有任何攻城家伙什就想破城根本不可能!小太监此意只不过是让他们做开路先锋,为后边李岩的大军扫清障碍。 因为安庆的地势太过险峻,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正北面山与江之间还有几个大湖挡着,若想靠近城池要么走西边湖与山之间的小道,要么走东边江与湖之间的狭窄区域。 但无论如何,贼军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地利位置轻易让他们摸到城下,必须在险要处层层设障阻拦他们。 不过这些要到了地头才知道,可这几日只是行军便让三日吃尽了苦头,除了淋雨遭罪外便是道路难行,江滩乱石林立杂草丛生泥泞不堪不说离得太近又容易被对岸发现,离得远又绕了路,而且途中也遇不到什么大镇子休整,多是些破烂渔村,三人还能户人家睡个干净的地方,可麾下将士们却只能淋着雨吹着风围着蚊子了,别提恼火了。 今日放晴本该加快行军速度,然则却发现前路被群山所挡,刘良佐对这边地势熟悉,知道往西是群山莽莽都是羊肠小道而且骑兵翻山越岭太过不便还要绕行很远,只有贴着江岸走,可是对岸就是铜陵,一江之隔上万大军很容易被贼军发现行踪,毕竟此时铜陵为贼军所占。 三人商议许久后决定在山林里休整待天黑行军,虽摸黑不易但总比暴露的强,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城外,那可就省下太多事了。 于是乎对岸吴三桂快马加鞭赶往铜陵时,高杰三人真率部偷偷贴着江畔往安庆靠近。 池州府属南直隶,下辖六县,府治贵池县(今贵池区)。 夜虽已极深城中府衙灯火不灭,后府大堂里烛火摇曳,一个四十余岁的短须男子正在沉思,旁边的茶水早已冷却而不知,此时正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将之一白旺。 院中风声突起,白旺朝外张望一眼起身走到门口廊下,伸出手见落了雨,心中不由暗骂一声,没完没了的下,着实让人心烦。 他现在的确很心烦,遇到个比较棘手的事! 李自成手下猛将如云不乏很多冲阵型的悍将,但人狠话不多又稳又狠的防御型却是罕见,而白旺就是其一甚至可以说是唯一。 就因为的他稳,李自成北上和孙传庭掰手腕的时候就让白旺坚守好不容易经营的老窝,深山之内的江西德安。 白旺不负重托,死守那个山旮旯,左良玉几次去剿匪都反被揍的头破血流,最后索性不去剿了,留吕大器在九江盯着自己跑武昌图谋大事去了。 左良玉一走白旺轻松的很多,便在山中好生经营,虽还只是山中称霸,日子倒还过的去,只是时间一久便觉得有些被冷落被抛弃的感觉,特别是听到李自成在西安称帝时当真是五味杂陈。 你们打下了大城享福又是称王又是称帝的,却将我扔在这山旮旯里不管不顾了。 白旺也曾想去西安和李自成汇合,可两地相隔千山万水他从哪走啊,从长江上游?吕大器就在九江死盯着他,即便冲过去了,左良玉号称二十万大军守着天险武昌,走下游?顺江南下打到安庆然后翻山越岭几千里? 不现实,不可能。 不过当李自成东征的消息传来后,白旺嗅到了机会而且也抓到了机会,立刻出兵响应沿江北上硕果累累,远超自己的当初的期望值竟一度逼近南京。 可随后李自成东征失败溃逃回西安的消息传来,白旺也知道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好好经营手里的地盘将其稳固下来才是头等大事,当然了为转移朝廷的注意力北伐的队伍还得继续敲锣打鼓,而且竟还惊喜不断,王体中竟然走出了池州府打进了太平府拿下了芜湖城。 搞不好还真能将南京城打下来呢,就在白旺做白日梦的时候朝廷从北方调兵来援的消息送到他跟前,数万大军在对岸蠢蠢欲动,芜湖危在旦夕。 久经沙场的白旺明白这虽是一个危机却也是个机会,只需击溃这支援兵或者将其招降,他则如虎添翼在江南无敌手了,甚至南京城畏其势大会主动献城,于是决定前往芜湖增援! 白旺的反应很快,但动作却稍慢了些,因为近日雨水太盛江水大张给他渡江造成了不小麻烦,行军速度也因为天气恶劣受到了耽搁,但其却趁机裹挟不少流民,这和先前的政策有矛盾,但眼下他需要应对那数万援兵,多弄些炮灰自然有好处的。 就这样从安庆冒雨渡江行军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到了池州队伍才总算睡了个踏实觉,白旺正欲令人去打听北边如何了,王体中的传信的人就到了:芜湖城丢了! 后得知是王杂毛大意中了官兵的调虎离山之际,虽有感官兵手段不凡心思却已不在芜湖城的得失上,而是王体中的推测:官兵在对岸有万余兵马难道仅仅是摇旗呐喊吸引注意力?而且防范愈发严密让细作无法渗入,如果只是吸引注意应该故意让细作进来看看自己多大的阵仗,从而给义军施加压力。 所以王体中猜测,对岸官兵不光是为了配合南京兵马夺城,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是直接发兵安庆! 白旺深以为然又很不以为然,安庆是府城历年来身处战火漩涡之中早练就铜墙铁壁防设施完备而又成熟,想破城没个数万大军围城苦战十天半月极难拿下,更不要论其地理上的优势了,想攻城先摸到城墙再说吧。 既然官兵打算两岸用兵双管齐下,自己何不将计就计,你釜底抽薪我就围魏救赵,安庆一时半会无忧,自己偏偏不回兵救援,而是继续增兵北上,打到南京城下看你慌不慌,看你撤不撤安庆兵马回援! 官兵不过仅靠些坑蒙拐骗手段将芜湖城占了,那老子就大军围城以强有力的姿态重新夺回,让南京的官兵瞧瞧老子的实力!白旺盯着桌子上的地形图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不过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芜湖城南有青戈江这是个天险,眼下芜湖城丢了,这江防不可失,若官兵推进守住了江防线他想打过去可就费劲了,应赶紧传令给王体中,要将芜湖城围的死死的让官兵没机会出城……最不济也不能退到江南岸。 哪知就在他要遣人去传令,外间亲兵大呼有急报。 王体中要投降了,东厂的人屠来了! 王体中啊的一声,蹭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那个浑身湿透了贼军:“你说什么,给老子说清楚”。 这贼军是他安插只王体中身边的十六人之一,在窥得王体中有了投降的心思同其他人商议后先传报好白旺有心理准备,便将他所知一股脑说了,竟是王体中和王杂毛商议之事十之七八:“只恐王体中此时已降” 白旺目瞪口呆,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漆黑夜空久久无语。 王体中,自己最信任最强悍的手下竟然要背叛自己,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投降! 还有那个在北方连败李自成数场,有人屠之称的东厂大太监竟然已率援兵南下,很显然芜湖城丢掉就是他杰作。 怪不得,怪不得!就说吕大器和南京城那一群草包也没这手段和本事! 白旺很悲愤,但内心却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王体中虽可恨但眼下局势更重要,他必须冷静应对,否则一步错步步错,将会步入万劫不复。 长江西岸那支北来援兵如料不差正赶往安庆,不过一时半会奈何不得安庆府,而东岸这边眼下可就复杂的多了,王体中如若投降了,自己断了一臂不说,其临阵反水一下子就把自己变得非常的被动,局势也变得非常不利。 现在虽还不能肯定王体中就降了,但他必须要做好最差的打算,其投降之后……池州府! 白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大喝一声:“去将阎王叫来”。 阎王姓王名义恩,白旺手下部将之一,为人残忍狠毒弑杀,故有阎王自称。深夜相召,王义恩知必有要事,却没想到却是王体中投降了。 “这狗日的,大帅对他这么好……狼心狗肺的东西……”王义恩大骂不已,白旺苦笑:“眼下最好的打算是他只是诈降反而将了官兵一军也不可说,而最坏的打算就是他已然降了……我的人是在午后才探的秘情那会儿官兵正准备进攻,王体中不败的话未必降,降了的话只恐他们已经发兵南下了!” “即便他降了,官兵会这么快南下?”王义恩皱眉:“这么多年见多了官兵的磨磨唧唧,可没见过谁这么爽快的”。 白旺苦笑:“若是其他人当以另说,可是那人屠大太监又当别论,他能一己之力连败闯王数十万大军,岂是善于之辈,其必趁机发兵南下趁我没反应过来,将繁昌和铜陵占了!”说着一顿苦笑道:“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恐此时繁昌已落他手中了”。 王义恩终于听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是咱们要赶紧发兵在他之前将铜陵占了?” 白旺点点头:“兵贵神速,你立刻提两千骑兵以最快速度赶往铜陵,绝对不能让官兵先给占了,否则一旦官兵占了铜陵便会大军进攻池州,咱们本就是两面受敌,若池州也丢了退路就断了!” “大帅放心,就是铜陵被官兵占了卑职也给您夺回来!”王义恩咬牙切齿又不忘狂骂王体中一顿。 “你先往,本帅随后就到!”白旺千叮嘱万嘱咐:“切记,万不可让铜陵落入官兵之手!” ……………… 求票,谢谢支持。 第1268章 三国时期刘备手下有五虎上将,每个都是牛逼哄哄的存在,白旺手底下也有那么几个人,也号称五虎将,王体中是五虎之首亦最得白旺信任,可眼下他却降了。 最受刺激的当然是白旺,喝他血的心都有。而作为五虎之一的阎王同样恨极了王体中,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得令之后立刻率两千骑兵冒雨出城奔赴铜陵,而白旺也开始集合大军随后北上。 天色见白,小雨淅淅沥沥,王义恩铁青着脸快马加鞭,时不时呵斥部下加快速度:“王体中的那狗日的小人背叛了大帅此时正率官兵来杀咱们兄弟,若铜陵失守我等则池州难保,池州不保我等退路已绝……” 一路喝骂一路狂奔,虽是冒雨而行加之地面泥泞不堪,但王义恩的骑兵在天还未晌午时便已临近铜陵城,距城不过十里却也是人疲马乏。 王义恩残暴嗜杀但却不是莽撞之人,他不知王体中此时是否先他一步入城不敢涉险太过靠近,以免被其挖坑暗算,便令大军临江修整遣探马前去侦察。 十余骑探马狂奔而去,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城下,绕城溜达一圈见南北城门大开百姓有进有出看不出有异样,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深不可测,探子一时也拿捏不定是不是故意如此。 城门口有贼军当值无所事事的闲聊见有探子骑马在远处溜达心中生疑,便大呼,何人何来? 探子商议一番后留几人在远处旁观若见势不妙立刻回报王义恩,另几人便驱马到了城门口:“吾等受白大帅所遣而来,王体中何在?” 守城贼军一头雾水:“王将军北上打南京了啊,你们既是白大帅所遣何故鬼鬼祟祟老子还以为附近山贼想趁火打劫呢……” 探子一听心中欢喜,又问:“城中有多少兄弟?” “百十个来个人,余下都被王将军带走了……”那贼军说着心里却悄然也生了疑心,这几人怎么敢直呼王体中姓名,便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将几个探子围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人”探子也不慌,取出腰牌晃了一下:“阎王就在城南十里……”正说着突见正被有十余骑疾驰而来,不由皱起眉头。 “咦,好像是王将军的人……”城门守兵轻声嘀咕一声,王义恩的几个探马听了脸色一变,拍马就跑,守兵一时不察让其溜走,却还一脸懵逼,怎么跑了…… 正北那十余骑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大呼道:“那遁走何人?” “说是白大帅的人,哦,阎王的……说是阎王就在城南十里……”守门贼军见着数骑都是熟脸知道是王体中的人便赶紧说了,谁知那几人听了脸色大变,狂呼道:“快将城门关了,快,立刻!”说话间一人打马原路返回,另几骑兵则去追阎王的探马去了。 守城贼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一定是非常紧急的事,连忙传话关闭所有城门。 再说王义恩正在江边修整,见探马疾驰而来后边还跟着几个尾巴便知有了紧急情况,连忙下令备战,将士匆忙上马列阵,这时探马也到了跟前大呼道:“将军,王体中不在城中,但其已遣人来了,恐怕也在附近”。 靠,这么巧!王义恩一怔心里也有些吃惊,动作竟然这么快,从芜湖至此近二百余里,对方果真是兵贵神速啊!眼见远处那几个尾巴在观望,便大呼:“去将其拿了问清楚”。 数十骑便打马而去,那几个尾巴却也激灵的很,立刻掉头逃去。 “速去夺城!”王义恩又下令,他要趁王体中赶来之前杀进城内。 只是当其率部至铜陵南城时却发现城门已关闭,城上有数十贼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看他么的什么看,赶紧开门,惹的老子活剥了你们!”王义恩在城下大骂。 城上贼军面面相觑,有个大胆的说道:“阎王爷您也别吓唬俺,俺们是跟王将军的,他传令让俺们关门有什么您跟他说去,别难为小的们”。 “呸,王体中狗日的已背叛了白大帅,你们难道也要跟着他一起造反么!赶紧开门饶尔等无罪,若想跟着那王体中一起给朝廷做狗奴才,待老子破城之后千刀万剐尔等……”王义恩大声喝骂,城上贼军一时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还不开门真的要老子杀进去么!王”义恩见城上那几十个贼兵只顾着议论纷纷却不开门心里焦躁不已,喝骂声更大,可是城上的贼军此时早没了主意,谁也不敢做决定。 就在这时去追尾巴的几十贼军回来了,人没追上因为不敢再追了,王体中回来了! 数百骑风驰电掣杀气腾腾! 无巧不成书,吴三桂和王体中连夜从繁昌县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却竟同王义恩赶了个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铜陵,而且有同样的心思,兵疲马乏不敢轻易入城遣探马先去侦察,不多时却见一骑慌慌张张来报,白旺的手下王义恩就在城南十里! 吴三桂和王体中闻讯大惊失色却又暗悔不已,若赶紧些便可先一步入城了。眼下只怕难以善了,可麾下兵马连夜跑了两三百里地早已疲惫不堪…… 然则当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方人马在铜陵城一南一北不争朝夕只争眼下,谁先进城谁就占城为王立不败之地,于是吴三桂一声令下,六百骑狂奔而去。 堪堪刚至城北门外里许时便见城东有千余贼军浩浩荡荡前来,吴三桂传令备战,五百边军张弓抽刀蓄势待发,旁边王体中瞧了心中忍不住喝了声彩,早就听闻边军勇猛善战,跑了一夜兵疲马乏还有这等气势的确让人佩服的很。 对面贼军队伍见这边列阵便停了下来,两军相隔数百米对峙竟雅雀无声,倒是天空阴云翻滚隐有闷雷之声,旁边铜陵城头上百余贼军直勾勾的看着城外这架势大气不敢喘一口。 “王将军,对方有近两千兵马是咱们三倍之多,若在平时这点人本将还真不看在眼里,不过咱们远路奔袭而来已是兵疲马乏,待会打起来注定是一场恶仗,还得多仰仗王将军的威风了”吴三桂看着旁边王体中似笑非笑说着。 王体中嘴角一撇:“吴总兵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我王体中既然投诚了就绝对不做那反复小人,待会若打起来了必定第一个冲过去!”吴三桂嘿嘿一笑拱了拱手:“此局若定,本将必对王将军刮目相看”。 “那倒也用不着,面子都是自己挣得,我王体中不用也不屑于别人给脸”王体中冷哼一声:“久闻关宁铁骑无敌,也让吴总兵瞧瞧俺们这些曾经的草寇们的本事,瞧瞧能入您法眼不”。 吴三桂微微一笑:“拭目以待”心中暗道这王体中倒是个很骄傲的人。 两人说话间见贼军那边出来三骑距离官兵阵列百米外招手,吴三桂一抬手便有亲兵打马前去,很快又返回说是王义恩要见王体中,吴三桂扭头看向王体中嘿嘿笑着:“本将陪同如何?” 王体中眉头一挑:“若吴总兵不怕被在下卖了便同往”说着打马前去,吴三桂哈哈一笑拍马追上:“若王将军不怕玉石俱焚便将本将卖了就是”。 王体中冷笑不语,他和吴三桂都是骄傲的性格又勇武胆大,竟不带亲兵独身而去。 …………………………………………6 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熊打赏,感谢书友投票,谢谢。 第1269章 阎王叫门不应正怒火攻心时,听闻王体中率部前来二话不说直接提兵迎上,王体中是白旺麾下最骁勇的战将,强将手下无弱兵,令他心存忌惮更何况自己连夜开拔已然兵疲马乏,哪知见了不过数百骑心中顿时一松。 同为白旺麾下五虎将,虽不至于亲如兄弟但平日也没撕破脸,王义恩决定在开打之前问个清楚,或许可令其悬崖勒马,于是着人前去传信,却见王体中不过两骑前来,心中一宽,他如此没防备或许还有回旋之地,便也仅带一护卫前往。 相隔十步,王义恩便破口大骂:“狗日的王体中,白大帅待你不薄何故背叛于他,今儿若不说个明白让你命丧于此!” 王体中微微苦笑:“白旺待我如何那是我同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与你说个明白,今日我命丧于此也罢还是你假阎王去见真阎王也好,咱们暂且不提,我先问问你,从贼这条暗无天日的路你还要走下去么,还能走多久?” 阎王一怔之下随后又大骂不已:“成王败寇,闯王已建国大顺,吾等已是堂堂正正的大顺军何来贼人之说,如今大顺军横扫明军,这天下早晚都是大顺的,你当真是鼠目寸光!老子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去给白大帅认个罪我阎王以性命担保你一切无碍”。 王体中侧头瞧了吴三桂一眼:“瞧吧,油盐不进!”阎王眼尖见状心中生疑:“你旁边何人?” 吴三桂拍马向前走了几步:“本将辽东总兵吴三桂,今日你若降还能继续当个假阎王,否则送你去见真阎王”。 王义恩脸色一禀,吴三桂!心中暗惊,这人怎么也来了,他从白旺口中只知那个东厂大太监来了,却不知一直坐镇关外守大明国门的悍将竟也来了,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朝其身后望去:“关宁铁骑?” 吴三桂嘿嘿一笑:“没错,要试试么?” 王义恩哈哈大笑:“久闻关宁铁骑厉害的很,不试一下实在不甘”说着抽刀一指旁边铜陵城:“各凭本事来取吧”说着打马回去。吴三桂知道终究要开战,侧头对王体中道:“王将军这是你投诚后首战亦是一场苦战,咱们不求大胜但也不许败,一定要打出气势,也让咱们各自开开眼如何?”。 王体中哈哈一笑:“这话俺听着舒服,倒要好好瞧瞧关宁铁骑的威风”。 吴三桂嘿了一声:“定然不会让你失望”说着抽刀一挥,身后六百骑挥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王体中瞧了对面阎王的兵马也开始冲锋又侧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城头对吴三桂道:“城中还有我百余人,要不让他们出城助战?” 吴三桂盯着远处愈来愈近的贼军,轻轻摇头:“骑兵作战,步卒白白送死,而且这个时候万不能开城门,一个不慎便会为贼所趁”说罢回头瞧了一眼冲到跟前的将士,大呼道:“杀光这些狗贼领赏银,让他们瞧瞧咱们关宁铁骑的厉害,让他们知道咱们关宁军不光可以戍边亦可平内乱……” 关宁铁骑之所以威名赫赫除了战力强大外还有纪律严明更有其他部官兵少有的荣誉感,为了关宁军的荣誉他们必须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数百铁骑张弓射箭挥刀嗷嗷就冲了过去,吴三桂更是身先士卒拔刀冲杀过去,看的王体中不由一声,我日,亦随后而去。 虽仅数百骑却杀气滔天,王义恩瞧了这阵势脸色凝重无比,仅瞧着气势便知传言不虚,但他亦不惧,自己麾下皆为善战精兵未必就输了这些边军悍卒,何况自己的兵力又远胜他们,此战赢面还是很大滴。 眨眼功夫两军就碰撞在一起,却让王义恩大吃一惊的,他的前阵竟被官兵给狠狠的撞了个大洞撕开看个口子,不可能吧,刚交手就吃了个大亏?不及多想关宁军竟已冲到了阵中两军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王义恩震惊同为疲军对方怎么这么强悍,虽说关宁军威名在外可自己的手下也是善战悍卒啊,怎么差距会这么大?他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闷头亏的真正原因是战马以及骑兵作战经验。 自古以来南方骑兵几乎都打不过北方骑兵,纵有百般理由但战马都在其一,北方战马高大速度快,游牧民族又善骑射,骑兵作战是做常用的作战方式,反观南方抛去战马的矮小以及速度不慢说,因地势环境原因也不适合骑兵作战多为步战,所以无论骑射技术还是战斗经验都远不如北方。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那是曾经连鞑子都恐惧的存在,岂能是白旺这些每天钻山林老鼠洞的贼兵所能抵挡。 并不是骑上了马就是骑兵,并不是所有骑兵都叫关宁铁骑。 若说山地作战或者步兵厮杀,白旺的兵马未必逊色吴三桂的边军,但骑兵作战……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再论骑射,两军冲锋相隔近百步时关宁军已能张弓射箭压制对手,可贼军却只能待其近五十步甚至二三十步才能开弓,这是他们的有效杀伤距离,却同关宁军相差甚远。 所以关宁军轻轻松松的一波疾射便将其冲势压住,随后冲了过来将其前阵撕开一个大缺口,便如蛟龙入海挥刀砍杀。 眼见骑兵战斗力相差这么大,王义恩虽惊不慌,瞧了一会嘴角漏出一丝冷笑,官兵虽强悍然则兵力太少加之强弩之末不敢分散作战,便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立刻调整阵势从正面厮杀改为包围之势,你不是很牛逼么,那我就将你团团围住一点点的撕咬耗死你! 吴三桂当然很牛逼,年轻时为了救他爹带着十几个家丁就冲进数千人的鞑子阵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今正是壮年之时勇武更胜往昔,亲自率部杀人阵中,在亲军的护卫下左冲右突杀得血溅满身,表情狰狞喝骂不止似发了疯一般,看得王体中震骇不已,这人怎么如此疯狂。 却不知吴三桂此时正在发泄心中的各种愤怒,特别是对小太监的愤怒!这一路风尘仆仆以及和王体中那场不过瘾的厮杀也没消耗完,此时终于尽了兴,要不然为何常宇不让率八百骑兵的马科同王体中来铜陵偏偏让仅五百人的吴三桂过来,就是让他不停的赶路不停的厮杀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主将都这么不要命,麾下的五百关宁铁骑更不用说了,虽是力疲但战意滔天,面对多倍的敌人丝毫不怂,他们要为关宁军的荣誉而战,关宁铁骑的威名不是大风刮来的,鞑子都照样打又怎么能在贼寇这里失了威风呢! 必须干! 边军如此强悍却也激发了王体中的人,他麾下虽仅百骑却是最精锐的手下,加上这是投诚后首战必须打出名头,若败了在小太监这边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而且若被俘了白旺也自不会绕过他,但若其帮助吴三桂击溃贼军入了铜陵城又或俘杀王义恩那都是大功一件,这其中利害王体中的人都知晓,所以也异常的卖力,其本就是一支悍卒在这种心思的刺激下虽疲战力却不减! 王义恩的包围之势已完成,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轻松,官兵虽被包围了然则却愈发的强悍,随便冲往哪个方向都能轻松撕开口子,也就说人家若想突围而去随时都可以! 这些官兵的战斗力太恐怖了!王义恩心底发凉,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没败,全因兵力优势,若是同等兵马早就溃败了! 边军果然厉害,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王义恩虽自信手下战力不弱可骑兵是真打不过人家的! 然而骑虎难下,打不过也得打,依靠兵力优势磨也要磨死他们,自己先前还在白旺跟前吹嘘哪怕是王体中占了城他也要给夺回来,可眼下人家还没进城呢都打不过,那可真的太丢人了! “杀,他们快撑不住了,围上去砍死他们”王义恩生性残暴嗜杀眼见吴三桂和王体中在阵中大杀四方再也按奈不住了,拎着长刀就杀入阵中。 王义恩没说错,官兵真的要撑不住了,即便是强悍的关宁铁骑!要知道他们昨天午后刚厮杀玩一场然后马不停蹄一夜未眠狂奔近三百里地呀!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了多久。 开战之初凭着心中一口气犹如猛虎下山气势惊人,然而盏茶功夫一过,战意未消体力却跟不上了,举刀的胳膊发酸发软,胯下战马也是萎靡不振徘徊不前…… 吴三桂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很,环顾四周便知麾下后继无力,虽说贼军也是萎靡但其兵力较多加之死死顶着不放一时难以将其击溃,若是一开战凭借那口气一举破敌自是好的,但若陷入胶战则对他大大不利,即便打赢了亦会损失惨重! 这不是吴三桂所愿,心中犹豫要不要撤兵,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厮杀的王体中,好像有了灵犀一般,王体中也朝他看来,随即做了个勒缰绳的动作,吴三桂长呼口气点了点头,传令朝北突围。 官兵突然掉头突围王义恩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毕竟吴三桂的骑兵太过强悍随时随地都能从任何方向冲出去,只是当其朝北突围后王义恩才反应过来,官兵是要撤兵了。 但他却没有一丁点儿兴奋可言,王义恩也是个经验十足的战将他知道吴三桂之所以撤走并非被自己击败,而是觉得没必要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他依仗骑兵的强横战斗力可进可退自己根本就拦不住。 虽拦不住,但绝对不能让其入城!这是王义恩的最后底线,他知道只需将其拖住待后方白旺的大军一到,吴三桂和王体中这点人马必然不敌,会立即退走那个时候再将铜陵城围住,里边那百十来个人在强大的攻势和心理压力下必然会开门投降的。毕竟他们虽是王体中的麾下也是白旺的麾下,又非心腹不可能死守不降的。 王体中自然也清楚其中关键,撤退时便欲往北城去叫门,但王义恩根本不给他机会死死咬着不放在北门外又是一场厮杀,这让城里头的人虽有心开门却也无胆亦无暇开门。 王体中无奈只得朝城上大呼:“后方尚有十万大军来援白旺撑不了多久的!尔等只需闭门不出便是立了大功!”随后便同吴三桂一起北撤五里有余,王义恩也不追赶,遣兵在城下继续叫门。 城上贼军这时真的是无比的煎熬,开是不开谁都不敢做主,索性不闻不顾等你们分个高低再说吧。 喊破喉咙都不应这让王义恩暴怒不已,下令伐木撞门却在这时吴三桂和王体中又率部冲杀过来,贼军不得不放弃撞门匆忙迎战,两军厮杀一会又各自散去,如此几番后,终于达成了默契:谁都别靠近城门! ……………… 书友们走走票,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诸位。 第1270章 铜陵城北五里一个小山丘附近,吴三桂和王体中的人马正在修整,数场厮杀折损近百几乎全部挂彩,将士此时又累又饿身上所带干粮已然空了。 王体中蹲在地上拿个树枝划拉着铜陵周边的地形,吴三桂在旁边认真瞧着听着:“”西边紧贴着长江,东边莽莽群山也不知道山中是否有路,想从这去往池州需贴着江岸和山脚走,那条道又窄又长白旺只需驻一支兵马于此就如一夫当关咱们就很难过去。 “去往池州的事先搁置,眼下如何退敌或入城才是头等大事”吴三桂苦笑,他们同王义恩的贼军几番厮杀谁都搞不定谁,谁也都入不了城,还要处处防备,时刻袭扰对方,以免让对手钻了空子,这对于兵疲马乏的官兵来说是极其煎熬的。 “只怪那小督主失算了未曾料到白旺竟然一下遣了这么多兵马过来,却又让马总兵留驻繁昌,若其那八百骑同来,此时王义恩早被咱们杀退入了城何至于眼下这般进退不得”王体中苦笑道,吴三桂侧头瞧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你倒是个甩手掌柜,若非你给了他这么多不确定的情报,他亦不至于这般轻敌……”说着眉头一挑:“轻敌?他可从未轻敌过,只怕如此又有深意……” “什么深意?”王体中一头雾水,吴三桂苦笑:“其心思之深非我等能料,咱们还是只管好眼前吧”。 “眼前?眼前我们只能耗着等着呗”王体中叹口气看向正南方,远处有不少骑兵窜来窜去,眼下他们同王义恩谁都进不了城只能这么对峙等待援兵的到来,自己这边虽已遣人急速传令马科来援,但这一去一回二百多里地,最快也得明早能到,但贼军那边就不同了,白旺既然能让王义恩领先锋那就必有后手或许人家援兵此时已至半道了。 吴三桂心里明白越是耗下去越是不利,若贼军援军到来他们只能远撤,那时候铜陵被贼军围住难保里边的人不开门投降……思及此处突的灵光一闪,既然此时城里的人没开门投降那就说明他们对王体中还是比较忠诚的,既然如此……那可还真的就要冒个险了,于是便同王体中嘀咕了一番。 “也罢,若白旺的援兵先来咱们抵挡不住只能撤走,难保里边的小东西们不开门……便以吴总兵这步险招了,成了咱们入城,不成立刻撤走待大军来了再说”王体中咬牙一跺脚便决定干了。 天空一个炸雷想起,雨开始下了起来,虽不大却让吴三桂和王体中暗道一声苦,若计成则无忧,反之有的苦头吃了。 吴三桂和王体中驻扎在城北五里,而王义恩则驻扎在城东三里外的山脚下,之所以不去围城撞门是因为只要他有企图靠近吴三桂这边必然发兵攻击,如此几番后两方人马都默认了这个尺度,于是王义恩也乐得趁机修整等待白旺的大军到来,探子已经回报白旺的大军最快在天黑时候便可抵达,而官兵这边却绝对做不到,王体中和吴三桂的先锋骑兵虽可一夜加半天跑个两三百里但后方主力却是不能,所以这么耗下去对自己是很有利的。 当然了王义恩也不会允许吴三桂的人靠近城墙,他遣了数股小分队在铜陵城四周游荡用来监视和驱赶官兵的探子,防备他们联合城内人手作妖。 闻天空惊雷滚滚,王义恩先是骂了一句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使劲下,越大越好!”雨越大官兵的援兵受阻来的越慢对他自然是好事了。 “将军,官兵那边好像……”身边的人话才说了一半,王义恩已然瞧见正北方数百骑又来了,他么的,狗急跳墙了么,王义恩赶紧喝令人马备战,先前数场厮杀他两千兵力损失了近三百人,心疼的滴血,也因此他不敢分兵包围铜陵城,因为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干的过吴三桂,确切说能力保不败,但只要分兵则会被吴三桂的数百骑逐个击破。 王体中这边刚集结好兵马,就见一匹快马至阵前大呼:“王义恩,吴总兵邀你有要事相商”。 “呸,相商个毛,莫不是怕了要投降”王义恩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也想着好事,莫非有什么意外反转之喜也说不定,便率十余亲兵驱马向前,此时雨幕渐大,数十米外视物已是迷迷糊糊,见吴三桂也带着十余骑缓缓临近,王义恩大喝道:“吴三桂,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才过来见你,有屁快放,若是想说些招降的事赶紧闭上你的鸟嘴,老子与王体中那种小人不是一路的”。 吴三桂哈哈大笑:“你尽可放心,你这种货色朝廷也看不上”。 王义恩大怒骂道:“艹你么的来消遣老子不成,若没屁放咱们就再杀一场!”吴三桂长刀一横:“自然要再杀一场,不过开战前本将先问你个事,白旺是不是快到了?”。 “哈哈哈,你莫不是怕了?”王义恩开怀大笑:“二个时辰必至,眼下老子虽奈何不得你,待到那时你必死无疑,老子劝你倒不如降了我大顺,以你资历怎么也能封个王侯将相的”。 呸!吴三桂啐了一口:“堂堂朝廷的柱国不做,去做你们那种让祖宗蒙羞的草头王,你怕是个猪脑袋的吧”说着不待王义恩还嘴:“尔等只知白贼快到了,可知官兵的大军距此不过五十里地,步骑一万五又岂是白贼那数千流民可比,本将亦不招降你,只是告知尔等死期快到了!” “草,吓唬老子啊!”王义恩撇撇嘴,心里却也有些慌了,若是往日官兵所言他自是不信,可这次面对的是东厂大太监率队的北方援兵,眼前又是赫赫有名的吴三桂,真真假假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过他很快又确定了,一定是在咋呼自己! 若真是数万大军马上就到,他不躲着一边歇着还要来开战,有毛病啊!可这么一眼就看破的谎言他为何又要说,这厮想干嘛,要打就打扯这半天犊子是想干啥,王义恩突然间就警惕起来:“王体中呢?” 嘿嘿,吴三桂冷笑着:“他去搬救兵了!”就在这时正西方数十米外的雨幕中几骑狂奔而来,王义恩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大呼一声:“草,想阴老子……”话没说完吴三桂一声大喝:“阴你又如何”说话间挥刀砍去,王义恩匆忙招架,身后两军见主帅竟然干了起来毫不犹豫发起了冲锋,一瞬间杀声大作两军激战一起,正西方奔来的数骑见状赶紧勒马往一边抛去,这他妈的阵势进去就是个死啊! 第1271章 王体中干嘛去了? 他并没有去包抄偷袭王义恩,而是开门去了。 话说两人嘀咕半响议定之后,吴三桂便去叫阵王义恩,成功的牵制并吸引了贼军的注意力,而王体中这个时候趁机西去至江畔然后沿着江畔往南至铜陵城正西时掉头狂奔而来。 城西亦有贼军的巡哨监视,虽有官兵的探子窜来窜去但只要不靠近城门双方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发生火拼,因为大部队在对峙这种小规模的厮杀没啥意义。 官兵探子来回溜达的多了,他们也逐渐大意起来,加上此时雨幕渐大数十米外难以视物亦可掩饰马蹄声,数百骑奔到城下近百米时才被贼军发现,一开始还以为是官兵的小股探子呢,待近了定眼一看,沃日,这么多,而且还不是官兵!那就是王体中的人无异了,哪里敢去抵挡打马就去城东示警,哪知刚到那边也开战了吓得急忙溜了。 眼见贼军探马四处逃散,王体中却也顾不得追他们,吩咐手下散开两翼百米外警戒,然后冲到城门下大呼:“我是王体中快开门”城上有几个贼军听了探头往下看,却是看不清,担心是王义恩的人骗门不敢吭声,而门洞里的几个贼军则通过门缝张望依然瞧不清楚,王体中又急又气,抬手将头盔拽了下来:“他妈的是不是都瞎了眼了,老子是王体中,你们若还想跟老子干就赶紧开门,要不然就跟那阎王混吧,老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官兵十余万大军已经南下,白旺撑不了多久了……” “是王将军,是王将军”城上城下十余贼军这下都看清楚了,赶紧嚷嚷起来,王体中又骂了:“废什么话,赶紧开门……” 城门咯吱一声响,王体中嗓子眼的石头一下就落地了,见城门打开拍马就冲了进来对身后手下大呼道:“留下二十守城门余下上城掩护……”说着纵马上了城沿着城墙朝正北狂奔而去,刚至北城就见城外百米外两军还在激烈厮杀于是扯着嗓子大呼:“吴总兵,吴总兵……”城头上本有十余贼人正聚精会神观战被他一嗓子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去顿时惊喜不已:“王将军,您来了……” “快给老子一起喊,对了有旗么……”王体中哪有闲工夫顾着和他们叙旧,招呼吴三桂入城才是最紧要的。 再说吴三桂这边同王义又开打了,却远不及先前那几场厮杀的激烈,一来因为两军皆疲而来则是吴三桂本就不欲和其硬拼,边打便往城西退,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关注城上情形。 两军原本在城东北里许外开打,结果打着打着就到了城北百余米外,这时候王义恩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何况开打前他就知道王体中必然是去搞鬼去了,只是不知得手了么,若是让其…… 王义恩不敢想,只是怒吼着让将士死命的冲死命的杀,死死咬着官兵不放,不能让其入了城,奈何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实在是彪悍,虽兵力少了很多,虽兵疲马乏但却依然能在千余贼军的围攻下进退自如,缓缓朝城西退去。 “进城了!”吴三桂突然间嚎了一嗓子,兴奋的差点从马上蹦起来,他终于瞧见北城头上挥舞的旗帜还有数十人在不停的挥手乱蹦跶,这正是他和王体中定好的信号。 于是乎吴三桂立刻指挥关宁军急速朝城西边打边退,身后的王义恩也发现了城上的异状顿时气到差点吐血,歇斯底里的怒吼指挥贼军咬死吴三桂,一定不能让他入城! 但吴三桂的狡猾的很,眼见贼军咬的紧立刻率部靠近城墙撤退,贼军刚追来,城上王体中的人便开始张弓疾射,一阵箭雨袭来便将毫无防备的贼军先头追兵射翻数十骑,追势一滞吴三桂的人马趁机扬长而去,王义恩哪肯罢休亲自率部急追,待到了西门外眼睁睁的看着吴三桂兵马在城头王体中的掩护下冲进城内,而后城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老子操你祖宗!雨幕中王义恩怒睁双眼挥刀虚劈望着城头大骂!此时的他已是怒火攻心又气又恨,而且是恨自己! 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手段,自己早就防备之心,却还能让其钻了空子,就如同下棋的人明明看出对方的下一步的意图,却在落子的时候大意了,被人将了一军!就是那种特别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城头上,吴三桂和王体中难捺心中激动击了一掌然后使劲握住对方手:“险啊!” 是呀!王体中嘿嘿笑着:“却也没想到这么容易!” “主要还是王将军手下人忠诚靠着住”吴三桂目光热烈,王体中能感受到这个一向孤傲的赫赫战将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目光转向城外,王义恩率千余贼军还在数百米外喝骂不止:“这厮就是插翅也飞不进来的,眼下咱们只需守城不出待小督主的大军前来便可”说着又微微蹙眉:“白旺的援兵应该很快就会到,不过他匆忙之间也攻不了城,只是怕马总兵若恰好赶来……可就不妙了!” 吴三桂嘿嘿一笑:“你担心马科吃了亏?” 王体中嗯了一声点点头,吴三桂轻摇头笑道:“你太小看他了,他才是真正的狠茬子,而且不光狠还非常精明,他来了若见贼军势大绝不会硬拼,但只要让他找到空子就会毫不犹豫捅刀子……”说着微微一顿:“所以咱们就不要担心他了,好好巩固一下城防,谁也不知那白旺到了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立刻攻城”。 王体中点头,深以为然。 铜陵也是个小城没比繁昌大多少,但却五脏俱全留有四门,而且城墙也远比繁昌城高,但若有数万大军带其家伙什来围攻,最多也就一天的事,若有火炮加持的话或许就一个冲锋就搞定。 不过吴三桂算定了白旺匆忙前来不可能准备齐家伙什,而且王体中也说了,火炮是没有滴,而且白旺也不会带太多兵力过来的,有也是炮灰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说,吴三桂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他现在是孤军深入,麾下不过三百余骑身边还有个新降的定时炸弹,王体中这两天表现的虽是无可挑剔,但若等白旺大军围城常宇援兵久久不至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反水呢,那个时候突然将自己俘杀了,白旺不光不问罪与他还得重重奖赏呢。 吴三桂是个谨慎的人,或者说眼下他不得不谨慎,便以不扰民为由将麾下安置在四个门洞里修整,实则就是为了将城门控制在自己手里,王体中也没说啥,令自己的兵马上城巡查,然后便同吴三桂去了县衙召见城中乡绅募粮动员城中青壮协助城防之事。 第1272章 雨势淅淅沥沥并不大但雨雾缭绕仙气飘飘的很有意境,当然这是对于城上观望的人来说,城外的王义恩却没这等雅趣,几番厮杀后他的兵马早已疲惫不堪而他本人更是怒火烧心极尽歇斯底里在城外骂了有一顿饭功夫直到嗓子冒烟出了声方才作罢,留数股贼人在四门盯着余下撤回城东山脚避雨歇脚。 城中衙门内吴三桂和王体中都在熟睡中,两人自昨儿午后从芜湖奔赴此地一支都没合眼,两三百里的狂奔加上数场厮杀早已力疲,召集城中乡绅匆匆交代些事后倒头大睡,和他俩一样的还有其麾下将士,在门洞里吃喝了些东西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想。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雨止天色渐黑,外间咚咚敲门声将吴三桂惊醒,抽出枕头下的刀翻身下了床,然后迷瞪了半天才想起身处何方,这才松了口气将刀入了鞘,喝道:“什么事?” “禀将军,贼军援兵来了!” 吴三桂一惊,匆匆穿了衣服就冲了房外,恰巧王体中也正好跑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急急就奔城头上去了,依稀可见城南十余里外江畔密密麻麻贼军如潮水涌来。 “白旺来了!”吴三桂嘀咕一声,扭头朝正北望去,茫茫荒野空无一人。 “只要咱们的大军三天之内能来,这铜陵城就无恙,白旺那点手段我门清的很,其不善攻城而且手里也没多少家伙什,出山时那点家当大部分都在我手里……嗯现在都在小督主那了”。王体中眯着眼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贼军又瞧了瞧天色:“他一路冒雨而来兵疲马乏的天色又晚,今儿翻不起什么水花”。 吴三桂点点头又好奇道:“你说对那白贼手段门清,那且说说他都有什么手段?”。 王体中咯咯笑了:“你真算问对人了,俺跟了白旺六七年了可谓是最了解他的人了,这么多年他能稳如磐石自也有俺的功劳……白旺这个人极其谨慎,善游击野战,能利用各种地形对付敌人,而且其手下的兵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虽未必比的上吴总兵的关宁军,但对付普通官兵绰绰有余,左良玉和俺……和他打了不下十余次就没赢过一场!” “那是挺厉害的!”吴三桂紧皱眉头,他从来都不是个轻敌之人,白旺能在左良玉的眼皮底下存活数年而不灭足以证明其凶悍的实力,“你刚说他不善攻城?” 王体中闻言撇了吴三桂一眼,似笑非笑道:“吴总兵,你觉得天天躲在山窝里钻老鼠洞被别人剿的贼军能有几个擅长攻城的?”吴三桂一怔,随即苦笑拍了拍自己脑袋。 事实前几年不管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是在山里打游击,到处躲到处藏,即便这几年他们势大开始到处攻城掠地,但真正凭借实力攻下的城并没有几座,很多时候都是以势压人,十万数十万的人围城就把守兵吓的腿软,要么直接投降献城要么就有奸细内应,要么就硬生生的被他们用人海战术给打下来,没啥技术含量的。 “白旺这次从安庆最多调来五千兵马,余下可能就是他沿途裹挟的百姓了,这些人打仗不行但是帮着吆喝和打下手却是很好的狗腿子”王体中目光盯着正南方:“约有万余,咱们以数百守城还是有些吃力,幸好其没有火炮没有家伙什,待其准备好咱们的大军也该到了”。 吴三桂则摇头道:“上万人围这小城,若其家伙什齐全即便没有火炮开道,也够咱们喝一壶的!”王体中一脸轻松笑了笑:“俺刚才说了,他家伙什不足,没几天准备根本不可能攻城的,但……明日少不得吓唬,咳……明儿还是把耳朵堵上吧”。 “怎么,莫非那白贼很会唬人?”吴三桂好奇的笑道,王体中嘿嘿一笑:“要不然他们是如何短短数月就打到南京城外的,这一路上几乎就没遇到过硬仗,再硬的人被他连哄带吓抵抗的心就渐渐没了,有的直接就开门投降”。 “既是如此,那就让尝一下踢到铁板的滋味吧”吴三桂嘿嘿冷笑望着远处:“今晚不用理他如何袭扰,让将士只管修整,明儿倒也听听他怎么个吓唬本将!” 王体中嗯了一声,又道:“为了安全起见,俺建议将四个城门全部封死吧!”吴三桂想了想点头应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突然间又下起了毛毛雨,白旺浑身已然湿透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恐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看着前来迎接的王义恩,深深呼了口气:“他进去了?” “卑职无能,请大帅责罚!”王义恩下马噗通跪在白旺马前。 白旺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此时说这些作甚,先说说怎么回事,两个时辰前你不是还传信告知我将其击退至城北么,怎么……”说着又是长呼一口气,王义恩太了解白旺了,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很愤怒,不过在强行压制情绪而已,只是不知他的愤怒是因为王体中还是因为自己。 王义恩虽有阎王之称,其实对白旺很是惧怕,便提心吊胆的将来龙去脉说了,自己抵达铜陵时正好遇到王体中然后便开始厮杀,王体中不支退兵城北,但奈何城中是他的手下人死活不开门,而王体中也不服气三番几次的前来邀战,两方兵马从晌午前打到晌午后已是兵疲马乏…… 这其中该表现自己的勇猛处添油加醋,该隐藏的部分一笔带过,王义恩也是能言会道的家伙,知道如何避重就轻,白旺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毕竟城门不开,搁谁也进不去啊。 只是王体中的数百骑一夜之间跑了二三百里地,竟还能同他两千骑兵杀的难分难解,这有点夸张了吧,白旺知道王体中勇悍但也没牛逼到这种程度。 吴三桂!当王义恩说出吴三桂这么名字的时候,白旺也是大吃一惊:“他竟也来了!” “是的,其率五百余关宁铁骑加上王体中那厮的数百骑,兵力虽比属下少了一半但战力却非常强大,属下虽拼劲全力却也仅仅与其打了个半斤八两!”王义恩很懂得在一些细节上做文章,实则他兵力至少是吴三桂的三倍之多,却仅仅说成两倍,这一点白旺并不会细查,王义恩的手下也不会揭穿。 “这倒也难怪了”白旺微微点头:“关宁铁骑能闯下那么大的名头可不是大风吹来的,善骑射远非咱们可比,你能以两倍兵力保持不败已经不错了……应是他们长途跋涉太过疲劳,否则你要吃大亏的!” 王义恩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若非属下一路冒雨急行太过疲惫,今儿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话没说完白旺突然打断他:“可他们怎么又入了城?” 王义恩照实说了却也又添了油加了醋,说是吴三桂牵制他,王体中那边同城内里应外合,三方联手钻了个空子……白旺忍不住扼腕叹息:“大意了,大意了……不过那个时候兵疲马乏谁也料不到他竟如此奸诈”。 “可不是……”王义恩一脸的怒气:“破城之时,定让他鸡犬不留方解心头之恨”。 破城?白旺看着远处黑漆漆的铜陵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最快也得明日午后方能准备齐当,但那时只恐官兵援兵也到了……有点儿棘手”。 “那咱们就先破官兵援军,他们路程远咱们以逸待劳杀他的措手不及,然后再回头收拾王体中这狗杂碎!”王体中骂骂咧咧道,白旺脸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只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吴三桂既然来了他麾下的关宁军又岂能只带来五百余,后边怕是五千都不止,你刚不也说了么,官兵后边有近两万大军,硬抗咱们肯定吃亏”。 “两万是那吴三桂和王体中说的,真真假假还不知道呢,即便真又两万又如何,待他们赶来腿都软了,咱们却歇足了一夜管他是关宁军还是关外军的,杀过去就是了,且那两万不可能都是北方兵马,他们不是在对岸么,南京城的官兵都是草包……” 白旺点点头又摇摇头,此需从长计议,说着扭头又看向远处城池:“咱们在外风吹雨淋,倒也不能让他们舒坦,去骂城!” 天色大黑时,天空下着毛毛雨,白旺谴贼千余在铜陵城四门外或劝降,或恐吓,或破口大骂,城上黑灯瞎火鸦雀无声,众贼骂的兴起有人便要靠近去撞城门,嗖嗖利箭袭来射翻数人,贼人惊恐再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骂的更凶狠了,然则城中又陷入了寂静中,甚至里边的将士听着骂声悄然进入梦乡。 简单一句话,随你怎么折腾吧! 这举动无异将白旺激怒了,却一时也没什么好法子,这个时候集结兵马去攻城没有家伙什白忙活白累,若将自己折腾一晚上没休息好反倒便宜了明日到来的官兵援军,所以骂了一个多时辰后白旺便撤回兵马回来修整,又下令裹挟而来的炮灰就地伐木造家伙什为攻城做准备,同时遣探马北上侦察,看看官兵援兵到了哪里,有多少人。 第1273章 官兵哪来的援军,这个时候常宇尚未至繁昌县,常延龄所率主力大军更是远在漳河渡水呢,距离最近马科尚未收到求援而正在繁昌县里整治城防事宜。 马科昨夜入城之后立刻分兵把守城门,担忧王体中的百余降兵军心不稳会搞事便令其上城巡视无令不得随意下来,然后着急城中乡绅安抚。 天亮时城中百姓蓦然发现城头变换大王旗了,睡了一觉后官兵收复了繁昌县,自是有人开心有人忧,但幸好的是官兵没有任何袭扰之举,马科下了最严格的军令,扰民者立斩不赦! 繁昌虽小但战略位置重要,马科在城中巡查几番后,便出了城将远近几十里的地势摸了遍,回城时天色已黑,却未有吴三桂的消息猜测其可入了铜陵城,暗自庆幸几人这次当先锋风调雨顺的。 直到深夜时守南门的手下来报,吴三桂的人来求援,他才大吃一惊,连忙将人放了进来问了个仔细,不由一声可惜直跺脚,若是能早一步就入了城,然而现实没那么多假如,眼下两军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在城外对峙,各自等待后方打援,贼军那边不知援兵何处有多少,但马科深知,大事不妙! 首先自己奉命驻守繁昌,不能轻易离城,其次这八百骑能做何用,贼军那边随随便便来源的都不只八百,而且前去打援最快也要明天半晌午,只怕贼军援兵早至,吴三桂已败退了…… 马科很犹豫在房内来回踱步不止,打援的话有可能失职繁昌且兵力单薄力不从心甚至白跑一趟,不打援吧又有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之嫌……罢了,马科一咬牙,立刻传令召集兵马开拔。 他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见死不救!因为这种事他曾经做过,在松锦大战时,他和吴三桂都曾见死不救过也曾临阵逃脱过,松锦大败两人亦有责任在身,如今他既然打算涅槃重生就一定要扔掉过去的一切内心深处的黑暗,眼下哪怕是战死也要轰轰烈烈,因为人生不可能再有第三次重来的机会了,小太监给了他第二次,他一定要把握住。 马科留了三百骑驻防繁昌县,却又将王体中的百余人给带走了,计六百余人趁黑疾驰南下去打援吴三桂,同时遣人北上传情报给常宇。 天亮时,马科已率部至顺安河畔,此距铜陵仅三十里地,抬头望天阴沉沉远处雾气蒙蒙,其不敢大意便令麾下就地修整遣探马渡河侦察,这一夜之间吴三桂再无消息传来,让马科猜不透铜陵那边到底局势如何,还在对峙中?若是贼军援兵已至吴三桂必败退也应该碰到了呀。 探马很快返回,言之在十里外遇到了一股贼军,马科连忙问道如何断定不是王体中的人?毕竟王体中的人本就是贼人新降,着装打扮都一个样。 “属下原本也以为是王体中的人,但其初见我们后立刻打马掉头就跑,按理说若是王体中的人,他们不应该跑才对呀……”探马一分析,马科便明了,眉头一挑道:“吴三桂玩大了”。 手下人不明白连忙问他什么意思,马科长呼一口气:“此时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吴三桂已入了城,要么贼军援兵已至将其击溃或者被俘了!”众人大惊失色,有些不太相信,若是被击溃必往北逃应该早遇上了呀。 “或许当时被切断后路了”马科扭头朝东望去:“那里群山莽莽,或许逃往山里了”说着一叹:“他仅有数百骑,若被围困被俘的几率最大,当然也不排除入了城”。 “吴总兵骁勇善战,即便被围了凭借关宁铁骑杀出一条血路倒还是可以的吧,不至于全军覆没呀……”手下有些难以置信,马科哼了一声:“若是那王体中临阵倒戈呢”众人啊的一声便不说话了。 “这些不过本将猜测,具体如何,再探!”马科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河对岸雾气缭绕,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传令麾下兵马进入备战状态。 半个时辰后,探马急来:“禀将军,贼军率部前来兵力两千有余已在十里外!” 马科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可探得吴总兵何处?” “回将军,城外十里到处都是贼军,吾等难以靠近……” 城外?马科眉头一皱突的笑了:“吴三桂进城了!” 这就是沙场老将的脑子转的快,若吴三桂被击溃或者被俘,不管王体中是否临阵倒戈他在城里的那些人都会立刻投降,贼军也应该已入了城,既入了城就没必要在城外设置那么严密的封锁线,更不会出兵三十里来拦截官兵援军了,加上吴三桂入石牛入海没了消息,综合一下便推测是入城之后被围困了,至于怎么入的城那就不知道了。 部下听了他的分析后,自是大喜不已:“既然吴总兵已入了城,咱们就没必要与贼人硬拼了,不若退回繁昌等待后方大军吧”。 马科有些犹豫,举目眺望正南方依稀可见贼军的队形,据探子所言贼军兵力两千犹豫其中骑兵过半,而自己只有六百骑,要不要打一场呢?虽说这场仗没有打的必要,但他总想些心痒痒,来都来了,铩一下贼军的威风,扬一扬自己威名,否则先锋无功全给吴三桂做嫁衣了。 正犹豫间,突闻身后有异,扭头望去就见数里外有千余骑疾驰而来,麾下将士多惊慌四下示警,马科心头一震,莫不是中了计被前后夹击了,正欲调兵应对时,前去探视的斥候回报,自己人! 何止是自己人,确切说是东厂麾下的三营,比肩关宁军的大明最精悍善战的部队! 没错,屠元和贾外雄以及老九率部来了。 只是他三人不是与常宇同行么,怎么会来此,莫不是小太监也来了,马科心中略显激动赶紧打马迎向前去。 常宇并没来,渡漳河之后依然慢悠悠的赶路,却可把屠元几人给急坏了,南下就是为了建功,可是狼多肉少,总是轮不到自己,本想弄个先锋当当却被吴三桂给马科给抢了,三人心中不服气便缠着常宇要先走一步去前头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帮上啥忙呢。 小太监受不了三人纠缠,加上也觉得前边兵力太过单薄,虽想借此泄去吴三桂心中的怒气,但不能伤了他的根本,便同意三营前去,自己依然在后边慢慢悠等着后方大军。 屠元三人建功心切,一路疾奔紧赶慢赶在夜半时临近繁昌县,却碰到了马科的传令兵,问了情况后,三人亢奋的不要不要的,不顾疲惫便紧追马科去了,中间相差不过一个多时辰抵达顺安河畔。 四人说话间,对岸贼军已在三里外列阵,待听完马科的推测后,老九直接就嚷嚷起来:“既然吴三桂已入城咱么也没了后顾之忧,直接干他娘的!” “就是,不过区区两千人仅仅千余骑兵,咱们四个联手宰他娘的给宰羊似的”贾外雄也叫嚣着要立刻开战,唯独屠元略显犹豫:“一来咱们长途跋涉兵疲马乏,二来一旦渡河对方突然打援加大兵力,与吾等则大大不利”。 众人一想也是,顺安河好渡但难退!过了河你将对方击溃倒还好,若是没打过对方援兵又来,那时候你再想退回河岸这边可就要损失惨重了,除非将对岸贼军引过来,这样不管对方后边是否还有援兵他们都可进可退游刃有余,只是如何将他们引诱过来呢? “除了骂还他娘能有啥好法子,总不能脱光衣服引他们来吧”老九一嚷嚷,众人哈哈大笑,便决定隔岸挑衅,引贼军渡河来厮杀。 对岸贼首不是王义恩而是白旺手下的五虎将之一的袁三忠,据说他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初衷是一忠天地,二忠君王,三忠祖宗,不过显而易见,这货对君王没啥忠诚可言从了贼开始造反而且还混出不小的名堂。 白旺在城东大营正在准备攻城事宜闻报北边发现官兵斥候便知官兵援军要到了,细查之后得知不过数百尚在三十里外的顺安河对岸,便让袁三忠率部两千前去拦截,若其渡河便将其击溃,若其不渡河便守住河岸线,为他攻城争取时间。白旺相信,这小小铜陵城,只要他做足了准备,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给破了,他要趁官兵大军来之前赶紧动手。 城外贼军调兵遣将自是引的城上的吴三桂和王体中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露出了笑意,知道援兵来了! 但很快也皱了眉头,白旺要准备攻城了! …… 不催票,靠自觉 第1274章 你过来呀 袁三忠能跻身白旺麾下五虎将之一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虽不及王体中骁勇王义恩的狠辣嗜杀,但却是最精明谨慎的一个人,其奉令率兵两千北上拦截官军援兵,虽然探子确保不过数百骑,但其不敢有一丝大意之心,因为他知道这次来的官兵不是往日那些普通的官兵,而是最精悍的边军,吴三桂以五百骑就能挡住王义恩的两千骑兵,他不认为自己比王义恩更抗揍何况自己只不过千余骑兵余下都是步卒。 对方敢数百骑来援那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若又是关宁军则大大不妙了,袁三忠心里唯一的底气就是,官兵是远道而来自个却是以逸待劳,特别是听到官兵在顺安河对岸驻足不前又稍稍放了心,对方要么是兵疲马乏要么就是对这边局势不明不敢孤军深入。 这样也好,反正白旺的给他的命令是阻住官兵援兵为其攻城争取时间,若能不开打这样耗下去才更好呢,不得不说袁三忠的算盘打的好,只是老天有点不太遂他的愿,当其陈兵河岸三里地列阵以待时,突闻探子来报:官兵后续又来上千骑,总兵力已近二千! 这让袁三忠心惊变色,吴三桂能以五百骑挡住王义恩,可面前一下来了近两千骑,若其攻过来自己如何挡得住,于是便急令手下人去通报白旺,赶紧增兵支援!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一边等待援兵一边观望对岸,瞧着瞧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理说对岸官兵兵力与己相差无几但其实清一色的骑兵,若是关宁军的话袁三忠自知难挡对方一个冲锋,可为何对方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按兵不动呢? 两种可能,第一,对岸的官兵并非吴三桂的那些边军,极有可能是南京的兵马,这些官兵一无胆二无战力怂的很,估摸着也是等身后大军来了再说,另一个可能就是对岸的确也是吴三桂的边军,但其远程奔袭兵疲马乏要歇口气? 不对,不对,袁三忠突然眉头挑了起来,若是如此……为何不好好躺会反而却在对岸张牙舞爪污言秽语的骂阵,而且极其低级下流有甚者竟然脱光了衣服撅着屁股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简直……太辣眼睛了~ 是了,是了!不管他们是不是边军,不管是不是累,但他们绝对是……害怕! 他们不敢过河担心自己身后伏兵,害怕过来容易回去难! 看破对岸心理的袁三忠一下子就直起了腰,他妈的就你们长嘴会骂人啊,就你们会脱衣耍无耻啊!于是立即下令麾下冲到河岸跟前同官兵隔河互喷……你过来呀! 贼军原本距岸两三里地,突的冲到了河对岸与己对骂,这个举动让马科几人有些懵了,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贼军不上钩不过河竟开始反挑衅,那背后的原因……其身后必有伏兵! 东厂三营虽战力爆表但几个统领无论沙场经验还是资历军职都不及马科,所以这里以他为大,眼见对岸如此屠元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马科:“马总兵,这,这咋个意思啊?” 马科脸色凝重略一沉吟道:“如料不错白旺是要攻城便以这些贼军来挡住咱们……很明显他们故意在诱咱们渡河,其必有后手,咱们多渡河过去的话只恐……”。贾外雄心急:“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旺围城,看着吴总兵孤军奋战?” “老贾”屠元喝了一声:“听马总兵说完!” 马科看着对岸长长呼了口气:“白旺想以此牵制吾等自不能让他如愿,纵然冒险也得一战否则与吴总兵大大不利,至于怎么打何时打,还要听听诸位的意见”。 “直接冲过去干就完事了,老子瞧他们早就一肚子火了”老九光着膀子看着对岸自贼军咬牙切齿道,贾外雄则摇头:“贼军守着河岸正面强渡压力不小,咱们得分散开冲过干他娘的,而且要打了就撤……至少不能深入以免对方有伏兵……” 马科听了点点头:“既是如此本将正面强渡牵制贼军,三位则从东西两翼突进然后包抄,先以最快速度击溃对岸这股贼军,余下再议如何?” 屠元三人皆赞同,立刻集结兵马各自寻渡河处。 官兵突然停止叫骂,转而调兵遣将这让袁三忠先是一怔,随即慌了起来,大喝道:“官兵要渡河了,备战,备战!守住河岸线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局势就是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可笑,原本两方相互忌惮不敢渡河去对岸,以至于对骂挑衅想要将对方引诱过来,哪知转眼间风头一变,马科几人心系吴三桂安危咬牙渡河要来一场闪电战,可援兵尚未抵达的袁三忠这下可哑巴吃黄连无处诉苦了,若其真冲过来,自己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啊,以至于刚刚还装逼叫嚣让别人过来呀,结果官兵现在要过来了,立刻慌到不行,赶紧再河畔设置防线。 既是闪电战,那就必须要快! 马科和屠元几人商量好战术后,立刻就发动进攻,而此时袁三忠才刚过反应过来尚未做好充分防守准备,官兵一声令下百余张弓箭压制对方,余下数百骑开始渡河,东西两翼百余外东厂三营也在快速强渡。 顺安河在长江入口那段还算宽阔,其余大部分都非常狭窄宽度仅十余米到二三十米,水面最窄处有的仅仅五六米,即便这两天下了不少雨,水浅处也不过刚至马肚子,所以渡河难度兵不大。 官兵刚刚还在脱裤子骂阵,眨眼功夫提上裤子上了马就要冲了过来,这让对岸贼军震惊之余更多是措手不及加上官兵多出同时强渡,袁三忠未能及时布置防守加上战线过场他那点人马也太过捉襟见肘应顾不暇,以至于马科的人竟仅用半盏茶功夫竟然已冲了过来开始登岸。 这可把袁三忠吓坏了,狂吼着:“顶住,顶住,不能让他们上岸……”可是举目望东西两翼一瞧,顿时眼前一黑,艹尼玛的,还顶个毛啊:“撤,撤……” 东厂三营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从两翼强渡登岸,直接包抄过来,袁三忠知道若不赶紧撤走慢上一步被包围了那时候想撤都来不及了,虽说仅抵挡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被人冲了过来实在太过丢人,但也比被围住全军覆没的强吧。 袁三忠没想到自己败的那么快,但他知道若跑的不快后果不堪,而且在跑的过程中无比的懊恼,若先前在三里外列阵不动官兵不知深浅或者不刺激他们未必就渡河开战,而且自己列阵以待即便其冲过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盏茶功夫都挡不住,实在是又气又丢脸。 官兵闪电出击从火力压制强渡顺安河到登陆到包抄可谓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眼间将贼军杀的落荒而逃,完全就是一种碾压姿态,毕竟马科的八百骑虽不如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威名赫赫但亦是久经沙场的边军,而边军战力普遍高于内陆官兵,在加上东厂三营的这种精兵悍卒,击溃袁三忠这二千步骑混编本就是不用费多大劲更何况袁三忠在战略以及战术上都犯了大错误。 不过贼军一触即溃还是大出众人意料,马科率八百骑正面突进,屠元从东,贾外雄和老九从西包抄,袁三忠见势不妙率部急逃,众人紧追不舍,一口气竟追了六七里地,贼军骑兵尚能逃命,只可惜了那些步卒哪里跑的过官兵的战马,眨眼间就被追上尚未来就求饶投降就被一刀劈开…… 马科担忧贼军后有伏兵,眼见快追了十里地赶紧下令停止,老九和贾外雄略显扫兴,可军令如山亦不知贼军深浅,加之兵马亦疲便收兵组建防线,遣斥候侦察东西两翼十余里,不多会回报,一切无恙。 众人便更加一头雾水,既无伏兵,这股贼军怎么如此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还敢隔河叫阵合着咋呼老子呢!随后马科传令各部修整又遣斥候往南侦察,要摸清铜陵那边的局势,贼军是否又遣兵来阻,白旺是否已经攻城? …………………………………… 感谢书友支持,记得投票哦 第1275章 进退两难 白旺很生气,他从昨晚到来时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对王体中的怒气对王义恩的怨气,现在又多了队袁三忠的火气,让他去阻敌,去的时候誓言旦旦牛逼哄哄,可正当他这边把家伙是准备的七七八八准备攻城时,突然传来消息说官兵在三十里外顺安河增兵了袁三忠要求增援。 攻城的时候最怕对方的援兵突然杀来,不管对方多少兵力都会造成己方的恐慌和混乱,白旺绝对不允许他攻城的时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要袁三忠将官兵援军挡在三十里外,给他争取足够时间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攻城,所以当听到袁三忠增兵要求时毫不犹豫的又遣兵两千过去。 四千步骑混编足以应对官兵那两千疲军了吧,于是乎白旺开始着手攻城事宜,和王义恩商议半响后决定从东城主攻,理由很简单西门要绕远,南门挡住了视线,若官兵援兵从北边杀来他无法及时应对,北门则把后背露出来更是凶险,所以那就东门吧。 哪知就在白旺调遣炮灰往城下搬送家伙什的时候,北方数骑疾来:袁三忠战败! 我艹!这,这他妈的的援兵刚走不知有没有十里远,他就败了?????? 这个没用的废物!听完探子的汇报刚才开战详情,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这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若其早早死守河岸建立防线或者退出数里列阵,官兵都不会那么轻易击溃他,甚至是不知深浅而不敢轻举妄动,结果这厮装逼装大了,以为官兵无胆渡河竟跑去挑衅,却将对方给激怒了,人家真的过来了,你他妈的却挡不住,结果已经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而是掉脑袋! 然则骂归骂气归气,眼下袁三忠既已溃败官兵定然会乘胜而来,若是让其打到城外别说自己攻城大计要泡汤了,甚至有可能同城里吴三桂来个里外夹击反将自己一军。 所以白旺决定暂停攻城,先击溃官兵援军再说,不就两千骑兵么,老子骑兵打不过你,就用人海战术硬耗你,于是令王义恩率兵五千前去支援,自己则围城困住吴三桂。 王义恩昨天被吴三桂区区五百余骑就给打的手忙脚乱加之其又使了个阴招成功入城让他丢了脸面引以为耻,而今必须要找回场子,修整了一晚上,近万兵力还干不过你两千骑? 大顺军战斗力可没这么差!王义恩一路上都在激励士气,什么血债血还啊,什么打出大顺军威风啊,什么将他们全屠光了的什么,反正口气很大架势也很足杀气腾腾气势滔天。 行十里地便追上了前方二千援兵,同时探马也送来情报,官兵在东北十里外,袁三忠则在正北五里一个小石头山处修整,王义恩便令所有兵马朝袁三忠处集结,更是遣出大批探马四下侦察。 袁三忠所在处是个光秃秃的石头山,确切说就是个小丘陵,此时他就在山脚下一处小林子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闻报王义恩来了急忙去迎,刚一见面就大呼:“阎王,你得为我报仇啊!” “怎会损伤如此之重!”王义恩忍不住蹙眉,袁三忠两千兵力步骑各半,步兵已是全军覆没骑兵也仅有六七百骑,余下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要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怪我太过轻敌,而那些官兵骑兵亦太过强悍!”袁三忠嘿了一声低下了头,脸色极其难堪,王义恩感同身受:“此非你一人之仇,亦同我阎王不共戴天!”说着看了袁三忠一眼:“大帅很生气,咱们这一次若不翻盘只怕要被深责!” 袁三忠叹口气,苦笑摇头:“失策又大了意,才有此番惨败,但官兵骑兵的确强悍无敌,阎王可有应敌之策?” “无他!重兵一拥而上,乱刀将其砍死!”王义恩嘿嘿阴笑着:“你是如何败的且说与我听听”。 袁三忠便从将刚才战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且不忘再三重申虽然自己的战术有误但官兵的骑兵战斗力真的太强悍了,王义恩了沉吟半响:“如此强悍看来一定还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了,不过其虽强毕竟是支疲军且不足两千而已”说着眉头微微挑起看向正北远处江岸(长江在这绕了个大弯东西走向)天色放晴已是傍晚:“正面迎战或难抵其勇,若咱们也给他来个包抄呢?” “阎王的意思是……”袁三忠一怔斜着眼问道:“以骑兵正面迎敌,步卒两翼包抄?” “不不不”王义恩嘿嘿阴笑道:“步卒正面迎敌,骑兵两翼包抄”见袁三忠一脸迷糊赶紧又道:“那些都是流民死就死了却可为咱们挡刀泄力,然后你我二人各率精锐从两翼包抄,嘿嘿,就不信那官兵撑得住,他骑兵再厉害又如何,腰间中刀也只能乖乖受死!” 秒啊!袁三忠拳掌一拍:“都说我袁老三神机妙算今日在阎王兄面前甘拜下风!” 王义恩咧着嘴大笑:“少给老子戴高帽子,今儿若胜了咱哥俩则可扬眉吐气,若再折了,嘿嘿,变成难兄难弟咯!” 贼军数千兵马来援,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自然被官兵斥候所探回报马科。惊闻有七八千之众,诸人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很显然贼军是想以大兵力和他们硬干了,若在巅峰时期己方两千铁骑杀他个几进几出都不在话下,可是眼下却是不行,马科麾下一夜未眠,东厂三营更是数百里外马不停蹄至此,都只不过在顺安河那边修整不到一个时辰然后就开干了,眼下虽不能说疲惫到了极限,但面对近万贼军,他们知道很难打,打不过! “马总兵,是进是撤?”屠元问道:“贼军遣来这么多援兵,那城下必空,不若咱们直接杀到城下或许能同吴总兵来个里应外合将白贼杀退又或者寻个空挡入城也不好说”。 “要俺说就杀过去,咱们都是骑兵,那贼军再多又何妨,拦不住咱们也围不住咱们……”老九不停的嘟囔着。马科低头想了一下轻轻摇头:“咱们对城外地形一无所知,对贼军那边的兵力也是一无所知,加上天快黑了不可涉险,即便侥幸冲到城下未必就能入城,甚至有可能深陷重围之中”。 老九又要说话被屠元用眼神止住,贾外雄插嘴道:“不进则退,要退趁早,不然等他们杀过来咱们还要渡河只恐多了麻烦”。马科点点头却一脸苦色:“咱们若退回顺安河北岸再想过来的话可就没刚才那么容易了,这样的话除后边大军来了,否则咱们只能被其拒城外三十里而无法打援吴总兵”。 这……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是拿捏不定,进吧对那边情况两眼一抹黑太冒险,退吧就很难再回来,打吧又打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 “艹,你说咱们几个怎么这么笨呢,若小督主在这一定有法子!”贾外雄气的一跺脚! 屠元长呼了口气:“若以小督主的性子,应该会打,而且先下手为强……”话没说完旁边的马科一怔,随即啊了一声,诸人被他吓了一大跳,纷纷呢侧目过去,马科却不管诸人异样目光,双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对咱们要先下手为强,让其不深浅!” “啥意思啊,能说明白点不”老九嚷嚷起来,三人实在听不明白。 ……………………………… 走走票书友们。 第1276章 进退两难之际,沙场经验丰富的马科从屠元那句话突发灵感,老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贼军虽众但多以步卒为主且还有很多滥竽充数的流民,真正悍卒不过半,若在平日吃饱喝足会毫不犹豫就干了,然则眼下太过疲惫面对这么多贼军只能智取。 也就是先下手为强! 因为贼军此时的士气是相当复杂的,一部分心存恐惧一部分想着报复,但绝对算不上高涨,但若让其掌握了主动权毫无疑问士气会随之上升,可突然之间官兵就先打上门来了,你说他们会怎样? 除了手忙脚乱外还会胡思乱想,他们凭什么敢打过来?莫不是后方援军已到? “诸位记住,咱们先下手为强主动进攻不仅仅是为了打赢眼前这场仗,更重要的是让其心存忌惮不知咱们身后深浅,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被贼军赶回顺安河北岸,更不至于让白旺将吴总兵团团围困而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马科手拿树枝在地上用力的戳了几下,屠元几人点点头:“但这个法子最多也就撑得过一天,若咱们后方大军赶不来,一旦被贼军识破咱们依然挡不住要退回顺安河北岸去”。 “撑得一时是一时,本将来前已遣人通报小督主,以他心智怎能不知此处紧急,如料不错此时援军已在路上了!”马科说着抬头看了西边余辉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吴总兵南下一战成名,也该咱们亮亮名号了”。 “嘿嘿,那咱们就将贼人这上万人给屠光了,保准明儿朝野大震!”屠元翻身上马挥刀一喝:“黑虎营备战!”说着对马科道:“俺从东翼侧攻”说着拍马而去。 贾外雄和老九对望一眼:“老规矩咱哥俩联手攻西翼”说着也翻身上马集结人马西去,马科拍了拍战袍又看了看手中的刀,探手轻抚刀刃:“今儿让你喝足了!” 再说石头山这边王义恩刚和袁三忠刚确定好战术,探子急报:官兵动了,兵分三路各数百骑朝石头上贼军大营这边进发,这让两人不由皱起眉头,边军就是在牛逼也不可能在刚打一场后又要硬撼一场兵力数倍与己的仗,只要正常人听到对方大军压力首先想到的就是撤走,可其却偏偏迎头而上这是为何? 傻子么? 王义恩和袁三忠不认为官兵是傻子,若是这么傻早死光光了。 那是太过骄傲自大目空一切了么,完全不将义军放在眼里,自信两千疲军可连战两场哪怕是多倍的敌人也能取胜? 不可能,若真这么盲目自信的话他们也是早就死光光了。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其后方大军来了! 艹!王义恩顿时气的乱踹一番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艹他们的,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巧!” “阎王”袁三忠见王义恩有点癫狂了赶紧叫住他:“此时尚不能确定官兵是否援兵已到,你当稳住”说着拽住王义恩使劲晃了几下终于使他安静下来:“眼下当以御敌为先,其兵分三路是想包抄咱们了”。 “他骂的,竟然先下手了,那咱们也就别管那么多先干了再说!”王义恩恶狠狠道,袁三忠则皱着眉朝远处张望又朝身后看了看:“官兵骑兵太过强悍,硬拼不是对手……” “咱们人多怕个求!他就是再厉害能怎么着,老子十个打一个还能打他不过?”王义恩又歇斯底里叫了起来,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去集结人马,袁三忠赶紧拽住他:“上山!上山!这石头山虽不高但到处凸起乱石,不利马战,咱们将其引过来……” 妙啊!王义恩听了果真是大喜不已:“袁老三你在这布置,待俺去将其诱来”。说着翻身上马。 “切记不可与他们硬拼,只要将其引到石头山周边即可,那个时候咱们将其围住,他们骑兵战力顿失……”袁三忠话还没说完王义恩已远去了,不由苦笑摇头却也无暇其他赶紧召集麾下备战。 日落之际,官兵在马科的指挥下兵分三路朝五里外的石头山进发,中路马科部行不至三里便遇贼首王义恩部所说千余骑兵,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开干。 官兵虽疲然则毕竟是边军,主将马科更是悍将中悍将,率部力拼有兵力优势的王义恩竟然盏茶功夫不分上下,双方内心皆为所惊,特别是王义恩,昨日被吴三桂打脸还有兵疲作为借口,可今日……他竟忍不住暗赞,边军果然牛逼。 就在两军厮杀正激时,石头山那边杀声渐起,王义恩知道官兵的两翼杀过去了,于是立刻撤兵,马科那能让他从容离去,不顾疲惫追杀而去…… 夜幕初降,铜陵城北十五里外那个小小光秃秃孤零零的石头山杀声此起彼伏,声传数里惊无数飞禽走兽。杀声持续近半个时辰逐渐消逝,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空中无光四下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石头山周边的火把渐渐亮了起来,王义恩和袁三忠浑身是血各自挂了彩,两人目光四下扫过皆是尸体,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官兵的贼军的流民的,横七竖八成片成堆。 刚才一战异常惨烈! 都说白旺麾下能打,曾经打的左良玉无还手之力,这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的确能打,刚才一战王义恩同袁三忠打出了往日高水准,麾下将士很拼命,前赴后继同官兵搏命。 然则这也是他们出山之后打的最为惨烈的一场!甚至可以说是数年来最为惨烈的一场,因为他们遇到了最为强悍的明军,敢打敢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怎么会有这么不要命的官兵王义恩甚至有些后怕,若是左良玉的人马能这么拼的话,他们早就被消灭了。 “不足两千骑,却将吾等杀的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地利和兵力优势,只恐……”一股寒意从袁三忠脚底升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在官兵疲惫的情况下,看着远处漆黑的夜晚,王义恩脸上再也看不见那种桀骜不驯,取而代之的铁青惨白,白里透着青! 第1277章 石头山正北十余里外的长江支流畔,千余骑官兵正在修整,马科身上盔甲七零八落血染战袍脸上却还挂着得意冷笑,屠元看着自己卷了刃的长刀:“小督主那把朴刀锋利无比我早晚得给他弄来!”贾外雄苦笑吐了口气:“他腰上那把青雀更锋利削铁如泥”屠元嘿的一笑:“别坑俺,那可是御赐宝刀,偷了要杀头的”。 “哈哈,合着你是打算要偷小督主的刀啊!”贾外雄的话引得众人欢笑不已,旁边老九嘴里叼了根草,嘴角一撇:“哥几个吃了这么大的瘪竟还能笑出来,小弟我佩服呀!” 这话一出口,众人安静下来,屠元和贾外雄脸上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想说什么却没还是忍住没说。 刚才一战对他们来说是场苦战! 屠元他们因对地势的不熟悉太过轻敌就朝石头山贼军大营冲了过去,却发现遍地乱石十分不利马战,想撤出却晚了,袁三忠调遣步卒死死将其困住,还在外围厮杀的马科不能见死不救,率部疯狂解围却又被王义恩死死咬住,边军虽善战然则却都是力疲之时,速战速决还能游刃有余,一旦陷入胶战便后劲不足,加上最擅长的马战又为地形所困,立时便陷入险地。 马科眼见不妙,下令急撤,然则在近万贼军的包围下想冲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但却也不是那么的艰难! 毕竟,东厂三营还有马科的边军并非仅擅马战,下了马照样是悍卒,照样杀的你鬼哭狼嚎……只是没了马战优势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待冲出包围时竟已损失五六百人!余下更是人人带伤! “胜败乃兵家难事,何况咱们此番并不算败,这一场少数也斩敌两千余!”马科起身一扫众人,脸上带着淡淡冷笑:“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没有退回顺安河,随时可为后方援兵开道,贼军亦不敢来追也追不上!而我们随时可以去偷袭他们甚至随时可去往铜陵城下,至少今晚上,贼军奈何不得了咱们”。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低落情绪稍去,纷纷附和着,可不是,贼军也被咱们杀的胆战心惊,别说来追咱们了,这会还在提心吊胆防着咱们不去偷袭呢。 “可若贼军真的追来了呢?”老九总是很喜欢扫兴,不过马科听了就撇撇嘴:“换做你敢去追么?”老九哼哼唧唧不说话了,马科又道:“即便他来追,咱们就再同他干,不想干就顺着这长江来回溜达呗,骑马的总比走路的轻松呀!”众人又笑了。 随后马科传令各部就地修整,但不得生火,待明日天快亮时则顺着长江绕到东北方,以免被贼军封锁了顺安河堵住他们的后路,亦可做好接应后方援兵的准备。 夜深,铜陵城东贼军大营,白旺在帅帐里阴着脸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听着王义恩将刚才战事细细道来:“官兵皆为骑兵,突然杀来俺同袁老三将其诱入石头山使其丧失马战优势……厮杀近半个时辰官兵损失惨重狼狈突围而去……” 王义恩不光嗜杀口才也极好,时而轻描淡写己方伤损,时而不着痕迹的表功自己如何勇猛机智……总而言之,他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官兵的援兵击溃了! 可白旺并不这么认为,官兵明知兵力不占任何优势又是兵疲之际却又为何要主动进攻?傻缺愣么?而且不管王义恩把自己说的多牛逼,可近万兵马竟然留不住千余官兵,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战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而且还是在对方刚打完一场兵疲马乏的的前提下。 战力差距怎么会这么大?白旺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惊恐,往日揍左良玉称心得手,战无不胜让他有一种官兵不过如此的飘飘然,在惊闻李自成在北方战败时,他当时还不太理解,那小太监能有多厉害,他麾下的兵马能有多牛逼,如今才算刚接触,竟已坚若磐石撞的自己鼻青脸肿,那之后…… 若都是这般善战悍卒,只恐自己……白旺不敢想,使劲晃了下脑袋,问王义恩:“官兵退往何处了?” 王义恩摇头不知:“官兵退时天色已黑去的正北江畔,但属下的探子却在西边和东边都发现其小股人马,他们也不生火抹黑乱窜无法确定其主力在哪里”说着微微一顿:“不过其仅不过千余骑又疲惫至极不足为虑”。 “不可大意”白旺眉头紧皱走到帐篷门口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其遁入黑夜之中,故布疑阵除了不想被你们追到外,却随时可以对咱们来一场突袭?” “所以大帅的意思是……”王义恩起身跟着白旺走到外边:“集结所有大军拉网式搜捕将其赶过顺安河对岸,然后建立防线……” “不!”白旺打断他:“咱们攻城!” 啥?王义恩一下就愣住了! “如料不差的话那千余官兵之所以不顾兵疲马乏却还主动进攻,必是为了给后方援兵抢占顺安河防线,担心咱们占据河岸设置防线将他们阻住,而吴三桂则城了孤军孤城任由咱们摆布……由此亦确定其援兵尚未至,所以……”白旺嘿嘿冷笑:“咱们反其道而行,不去管那河岸防线,立即攻城!” “大帅为何要反其道而行,咱们只要将顺安河封锁住,官兵想过来就不容易了那时有的是时间……”王义恩话没说完就被白旺打断:“首先顺安河距离此处有三十里,战线太长,耗费兵力也多,顾得那边便无法抽兵攻城,攻城就无法全力阻敌,顾头不顾尾。其二,此时咱们若去封锁顺安河,那支不知隐在何处的官兵必会出来袭扰,其皆为精悍铁骑,来去如风,会让咱们遭受很大损失亦不会让咱们如愿,如此消耗到了明日,或许官兵大军也来了,而咱们却可能河岸防线没封锁,城也没得及攻,啥也没干成!” 王义恩恍然大悟,那支官兵躲在暗处,就是为了防患己方去顺安河建立防线,此时极有可能就埋伏在附近随时偷袭,但若己方遣一支兵马佯装北上封锁河岸将其牵制住,这边全力攻城,小小的铜陵城那抵的主上万人一拥而上,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破城! “干!就这么干!立刻干!”王义恩激动起来,不停的拍着白旺的马屁:“袁三忠不要脸还自称神机妙算连给大帅提携都不配,大帅这招可是三十六里的……出其不意,对不对!” 白旺哈哈大笑:“这么说也对,声东击西,暗度陈仓都对!” 说干就干,两人略微商议后边立刻开战行动,传令袁三忠率兵两千去往东北顺安河吸引官兵注意力,这边则全力进攻,王义恩负责南门侧攻,白旺亲自坐镇东城主攻! 第1278章 城东贼军大营突然躁动起来,火光冲天喧哗不绝而后朝城墙涌来,这让在城上观望的吴三桂和王体中忍不住蹙眉,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极其凝重,贼军要攻城了! 比起贼军攻城更让两人心中沉重的是,看来援兵战败了。 从晌午前贼军朝东北调兵遣将时,吴三桂和王体中便推断出援兵来了自是欣喜不已,眼见贼兵又陆续发兵过去合计近万,便知其没讨到好处,猜想援兵绝非马科的八百骑,有可能小太监的先锋已至。 直至天黑亦未见贼军有攻城动作,吴三桂和王体中心中长呼一口气,想当然的以为白旺的兵马此时正同官兵援兵陷入胶战无暇与己,只要熬到明天,官兵的后方主力差不多都来了,白旺这点人马若不撤走那就全留这吧。 哪知就在两人要下城时,突见贼军大营异动,其竟要攻城了,那……看来援兵败了! 怎么会战败了呢?吴三桂想了想,难不成来源的仅仅是马科的八百骑? 不过眼下推测那些已无必要,他要赶紧着手城防事宜,此时贼军召回各部兵马开始围城,上万人攻城即便没有火炮压制亦不可小觑,特别是铜陵这种方圆不过三四里的小城,那是相当有压力。 不过好在吴三桂从昨夜入城到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做城防准备,动员了城中百姓拆了房子把那些石头滚木都送到城上,甚至还熬好了金汤准备招待贼军,除此之外还重赏募集了六百青壮上城,一切就绪就等暴风雨的到来。 “贼人已经屠城之心破城必是鸡犬不留,尔等若不尽力拼命则家破人亡,不要想着投降,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城上吴三桂正在做动员,之所以说的这么直接真切是因为他知道铜陵城的百姓心里多多少少有怨言有侥幸,他们觉得贼军先前占城生活并无二样,咋地你们官兵刚来就要打仗……老百姓不想打仗,因为打仗苦的终究老百姓,所以他们有反战心理,吴三桂担心开战时这些青壮不卖力甚至会倒戈。 所以丑话先说在前头,让他们死心! 白旺将王义恩部召回气势汹汹准备破城,他知道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今晚还不能破城的话明日官兵的大军一旦抵达,他再无攻城的机会,除非先将其击溃,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若在往日他还有自信,然则这两天手下两员大将对阵人家数百千余都没占到丝毫便宜,若其大军皆来的话…… 只是他哪里知道,王义恩和袁三忠对战的这数百千余就是常宇手下最精悍的部队了,后边都他妈草包,一戳就破。 遗憾的是白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现在也得赶紧的先攻城要紧,从昨晚到现在一日间捣鼓了四五架抛石机以及近百登城梯还有两架攻城车,这些家伙什足够对付这小小的铜陵城了。 人手已就位,千余炮灰抬着攻城梯在最前头,身后则是贼军的弓箭手和数千攻城部队之后则是抛石机,白旺一脸狰狞望着城头稀疏疏的火光,咬牙切齿道:“破城之后,鸡犬不留!”说着抬起右手正要下令进攻时,突见东北方向火光通亮,隐隐马蹄声急,忍不住皱了眉头,知是有事发生便遣人去探个究竟。 很快探马急匆匆而来:“禀大帅,袁将军战败!” 艹!白旺是又惊又怒,按王义恩的说法官兵刚才一战损失惨重最多不过千余人且连续两场血战下来早已兵疲无力,最多搞搞偷袭,根本无力正面再战,可袁三忠率部二千却还能被其击败? 这他妈的到底是官兵太强,还是袁三忠太没用了! 白旺气急,正欲破口大骂时又见东北方向火光零零散散急来,而更远处却有密集的火光隐隐绰绰……怎么个情况?袁三忠不光败了,还被追杀? 有点不对劲啊!白旺终于反应过来,这时哪里还有心攻城,赶紧传令备战又将南城那边的王义恩也叫了过来,闻袁三忠战败,王义恩也觉得实属不该呀,又见远处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随即一个激灵大呼不好! 这个时候白旺也反应过来了,那火光可绝非千余人的阵仗,那就是……官兵的主力大军来了! 这一次他们终于猜对了,却也不全对! 来的并非官兵主力,而是吴三桂和马科的后发部队!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有五千,马科的骑兵有近三千,在芜湖参战时因要渡江战马多留在对岸,战后吴三桂和马科各率数百骑先行南下,其后续将士则在等待路振飞从对岸运送战马,而后其又渡漳河时耽误了些行程,待马科的求援一到常宇便急令吴三桂的部将沈江虎率部急往铜陵支援。 其实沈江虎仅比屠元他们慢上半日,只是当其抵达顺安河的时候已是傍晚见河岸已成战场,入眼之处尸体遍地而周边数里更无敌我探马,一时间之间不敢渡河,只得遣探马先渡河侦察。 然而当探马跑了二十里时天色早已经大黑,却正逢马科和东厂三营联手强攻石头山贼军大营,黑夜之中杀声大作,探马一时也摸不清怎么个情况,直到厮杀结束依是一头雾水,不知谁和谁在厮杀,更不知铜陵城周边什么个局面,只得想着看能否俘虏贼军的探子问明情况。 只是大战刚过马科等人遁走,王义恩遣数股探马在二十里内搜捕侦察,其势太大斥候几次设伏都没得手反而险些丧命,仗着精湛骑术侥幸逃脱却不成想碰到了马科用来惑敌的小股人马,一见之下自是欢喜不已,连忙带着他们去寻马科。 马科此时正率部沿着江岸抹黑朝东北方向的顺安河行军,听闻自己和吴三桂的麾下兵马已至,顿时大喜不已,一下多了五六千的精骑兵,就是他们的一下杀到铜陵城下也完全没问题,便让人去传令沈江虎立刻渡水朝南推进。 沈江虎接令之后随即渡水,刚过对岸行不至五里便同马科汇合,少不得一番热乎将这半日两场厮杀说了,自是引得手下部将钦佩不已,直言马科牛逼雄风不减当年风采依旧! “今晚好好歇足了,明儿一早咱们直接杀到城下将白旺击溃”马科虽疲但精神抖擞,南下之后已经厮杀三场信心也逐渐恢复,当年叱咤风云的那个悍将又回来了! 然则天不遂人愿,将士正在修整时远处突传警报,有数千贼军正朝这边开拔,马科闻言挑眉:“贼子终是不死心要封锁河岸,只是这么急切……是了,他们要趁夜攻城!” 不得不说老将经验丰富,马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推断出白旺此举用意,沈江虎关心吴三桂的安危,听了之后便请令驰援,马科应了,只是他和东厂三营实在疲惫无法参战,但想来以五六千精骑足以破敌,于是坐镇指挥令沈江虎发兵迎战。 第1279章 袁三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点子那么背,先前领兵两千在顺安河畔对战马科和东厂三营成了单方面屠杀,两千兵马杀的还剩数百,后同王义恩联手在石头山利用地势硬撼马科,伤人数百自损千余,好不容易歇口气白旺又让他领兵两千去建防线,这一次他是有信心的,毕竟那支官兵已无力再战。 那支正哼着小曲距离河岸尚有十余里时,突闻探子来报前方官兵来袭! 尼玛!冤鬼缠身不死不休么,袁三忠以为又是那支官兵来阻拦,心中发了狠,要趁机将其连根拔起,便令麾下迎战,哪知……突然之间四下杀声大作,数不清的骑兵如巨浪扑来,袁三忠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入坑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有胆迎战,掉头就逃。 可以想象一下,五六千边军的精骑兵突然围攻毫无防备的两千贼军……简直就是屠杀! “备战!”正欲攻城的白旺被眼前突变所惊,哪来还顾得攻城慌忙调整兵马准备迎战,城下立时乱做一团,却看的城上吴三桂和王体中大喜过望,朝东北举目望去忍不住扬天长啸,终于来了! 白旺和王义恩刚刚调整好战斗阵列,袁三忠的溃军已至跟前竟仅余两百余人,余下不是被杀便是四下逃命去了:“大帅,官兵的大股援兵来了少数近万全是骑兵……” 眼见袁三忠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白旺心中怒急本想挥鞭给他一下但终是忍住了,又听闻官兵全是骑兵,脸色变得难堪起来,随即调整兵马以炮灰在前,弓箭手和骑兵再后,又令王义恩和袁三忠各率兵马在东西两翼准备侧攻。 火光越来越近,气氛愈发的压抑,贼军上下突然间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每个人心头都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来气,只因官兵的战斗力太强悍了,这两天听说打仗就没占到杀便宜,而且人家才仅仅数百上千骑,此时要下来成千上万,可怎么打呀,一时间贼军军心惶恐不安。 哦吼……突然之间不远处城头上却爆发了欢呼声将紧张不已的贼军愣是吓了一大跳。 狗日的!白旺扭头朝城头望了一眼,啥也看不清但能想到那些官兵得意的嘴脸,忍不住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本想再说句狠话比如收拾完那边再来收拾你,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竟不安起来,漆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对方多少兵马,虽然袁三忠有数千之众,可即便就是数千骑兵但那么强的战斗力也他未必也抗的住啊! 这种局面谁收拾谁还不好说呢!眼见大战在即士气却极其低迷,这让白旺极其烦躁,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掉头就跑把,那下场可就惨咯。 不管如何,总得拼过才知道!有炮灰填坑加上自己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这是白旺最后的挣扎了。 然而,就在他等着官兵近前发起冲锋时,却见火光在数里外停止不前,官兵不动了!这是要干啥? 不干啥,就是累了! 沈江虎率部将袁三忠一顿狂殴又追了十余里堪堪逼到铜陵城下,眼见远处火光通天果然入马科所料,贼军果真是要攻城的准备,直接杀过去还是待令这让他马科的部将左慈安一时犹豫不决,刚刚一口气追杀十余里兵疲马乏且不知城下局势如何比如贼军兵力多少又没有设伏,可若待令的话又恐失了战机和削弱士气,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嘛。 就在犹豫之时,马科的军令传来:对峙观望修整兵马,贼军大败之下不敢进攻,待天亮再议! 沈江虎和左慈安也赞同,便令将士原地待令修整,相隔数里与贼军对峙。 官兵这个举动让白旺一时摸不着头脑,如同马科断言那般敌不动他也不主动进攻,于是召来袁三忠和王义恩简单商议后便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撤兵!撤离铜陵城下,在城南十里外扼守去往池州的要道,那条路西边紧邻长江东边就是莽莽群山,道路又长又窄最窄处不足百米,陈兵于此有一夫当关之用,官兵想过去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毕竟此时白旺已经看清局面,攻城是别想了,眼下能否打的过官兵的援兵都是二说,而且对峙太久的话难保吴三桂不突然从城里杀出,两下夹击他就惨了,所以早早撤走,铜陵既然已失,那就退一步守住池州为上! 眼见城外贼军退走,城头上的官兵放声欢呼,东北十里外马科得报后立刻率大军前来,吴三桂开门相迎自是一番兴奋,举城大贺!更是无尽的嘲笑贼军的狼狈,杂咋呼呼而来,低头垂眉而去。 马科,吴三桂加上王体中近八千骑兵入城,众人心中也是自信爆棚,以此兵力无论是守城还是和白旺的大军火拼都有十足底气,短短数日间奔袭数百里血战数场以极小的代价终将铜陵城紧紧握在手中,别提多开心了。 众人一扫近日压抑,即便是深夜亦在县衙里开了席庆功,席间更是酒色尽欢,此时小太监的人不在,去他妈的军规,能乐呵一会就乐呵一会。 王体中这一路表现的可圈可点更重要是忠诚度受到了检验,吴三桂对其不似往日那般冷漠连连举杯共饮,王体中开心之余更是对马科感激不尽,这个悍将自始至终对自己都很亲近,而且也多亏他了同贼军苦苦纠缠,否则白旺早就腾出手攻城,此时结果如何还真难料呢。 吴三桂听了马科最初仅仅八百骑联手东厂三营苦战数场也是忍不住叫了声好:“马总兵风采依旧啊!此战当以马总兵首功,本将愿在小督主跟前为您请功!” 余人附和,马科自是心喜溢于言表。 只是一向好狠斗勇的常宇这次却没身先士卒而是在后边慢悠悠的,实在令人意外啊,吴三桂几人的目光投向屠元身上,作为嫡系应该知晓一二吧。 屠元脸色略显尴尬:“督公大人在后边说是要造船!” 啥玩意,造船?众人一脸懵逼! 第1280章 西路受挫 常宇当然不是真的去造船,这显然是个借口,这其实是他御下之术的高明之处,吴三桂,马科甚至王体中都是百战老将,绝非徐弘基这帮菜鸟可比,常宇在菜鸟跟前有资格指手画脚甚至张牙舞爪,这些菜鸟也心服口服,但在吴三桂等人跟前却得留足了面子,这三人每个都比他作战经验丰富,每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狠人,所以常宇就放开手让他们施展才能免去太监监军掣肘将领的闲话和嫌疑。而吴三桂等人也必然放开了手脚尽力而为,否则万一战败尽显自己无能还找不到任何借口。 常宇若跟着前来,诸将少不得唯唯诺诺,凡事都要听他的指挥显得自己专横独断似的,且会让这些将领产生依赖感,反正啥事都由你扛着,你说咋样就咋样呗,赢了俺们沾光,败了你抗雷。没了斗志没了上进心全成了混日子的了。 可只要他躲在后边,这些将领独挡一面时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来应对各种局面,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他省了事,吴三桂等人也尽了兴,大家双赢何乐不为! 但你要说他躲在后边造船是借口却又不完全是借口,他真的在考虑和试验造船,确切说是行军用的浮桥。 南方水系发达,一里一条沟三里一条河,因时代局限性稍微宽的河都是没桥的,老百姓渡河用船倒也还算方便,可是成千上万的军队渡河可就难咯,何况还有粮草等辎重,偏偏大船又少,多是小渔船,碰到大河真心的慢! 联想后世军用浮桥,他就想着能不能来个当代版的,以渔船为桥墩架铺木板……还别说碰到那种水流不湍急的河面还真比渡船过河快,只是一时间却也找不到那么多那么大的木板只能沿途拆废村的门板……其实心里还是很内疚的,老百姓造个门板也挺不容易的,若等战后回乡时……少不得咒骂谁这么缺德光卸门板。。 接到前方捷报时天色已亮,常宇正在繁昌城头望着东边的峨溪河赏景,李慕仙在不远处和陈王廷在切磋拳脚,闻吴三桂大捷众人难掩喜色,常宇则不过微微展眉,以吴三桂和马科两个智勇双全的悍将加之骑兵优势若还破不了白旺的话,那才让人大跌眼镜呢,而且这也算不上大捷,至多仅算开胃酒罢了,毕竟他们还没有正式和白旺正面开干! “那咱们是继续在这等候捷报,还是前去观战?”李慕仙笑问。 常宇哈哈一笑:“总躲在后边只怕吴三桂和马科以为本督拿他们当炮灰呢,本督还是就近观战的好以免造成误会”。 “那大人是否真的要拿那两位当炮灰呢?”李慕仙近前低声问道脸上似笑非笑,常宇嘴角一挑:“曾想过借此削弱,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其虽未有柱国之名却有柱国之实,为了大明基业可尽用不可损也!” 李慕仙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大人还请速往,可别给磨秃了!” 半晌午常宇率亲卫南下,随行除了金声桓的千余骑兵外尚有徐弘基,吕大器所率不足两千的南京先锋兵马,以及王杂毛的六千贼军,至于常延龄赵之龙的主力大军还在路上慢悠悠的晃着呢。 数日阴雨一朝放晴,本该心旷神怡可当日头越来越毒辣时,行军的将士自常宇往下无不骂骂咧咧,太他娘的热了,宁远淋着雨赶路多凉快,其实不过就是冬天想念夏天,夏天怀念冬天的一个道理。 常宇出行本有专车,只是这两天却被素净给占着了,倒也全非因她一个女流之辈多有不便,毕竟以素净的性格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平日除了换洗衣服宁可风吹日晒也不去马车上,可这两日久待不下,根据常宇的观察,她来大姨妈了! 当然他看破不说破免得素净尴尬,至于吴中这些粗人根本也没察觉到否则少不得各种恶趣味。 天色虽放晴但多日阴雨道路依然泥泞不堪,加上烈日当空将士全被晒的蔫蔫的,就连带着斗笠遮阳的常宇也是无精打采,不过随着一个消息的到来,让他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脸色有些凝重。 消息是东厂番子从对岸送来的:高杰三人吃了憋!遭遇贼军伏击,止步大宥乡(今枞阳县) 常宇在路边树荫下乘凉将这事说与李慕仙,吕大器,徐弘基等人听了,众人闻讯脸色皆变,紧皱眉头不语。两岸同时发兵南下,东岸一路所向披靡,西岸却首战折戟,被人伏击那说明贼军早就知晓官兵意图了。 “这白旺果然不简单,人在这边同咱们厮杀,却在那边早留伏手,是个人物!”李慕仙轻声感慨,常宇微微点头:“若非如此,怎么将左良玉打的不敢与其对敌,他料定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才沉得住气在这儿同咱们掰手腕!” “那怎么办?若是高总兵那边无功,咱们就是打到池州府也渡江攻安庆也是难上加难啊”徐弘基皱眉问道,常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番子说:“传令给高杰三人,本督不管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在李岩的大军抵达之前他们要先打通去往安庆城下的路,记住,本督说的是,不惜任何代价!” 徐弘基等人闻言变色,直至番子离去脸色都没恢复,他们看得出来小太监有些生气,或者说有些发狠了! 而事实上,常宇心中的确有些怒火,但仅对事不对人!在他意料中贼军或许有防备,去往安庆的路上不会那么的太平,却没想到刚进入地界就遭了伏击,这让他有些恼火,对贼军的火对高杰三人的恼,三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早有提防,能被伏击的可能几乎为零,然则却…… 然而这真的不能怪高杰他们大意,三人自巢湖发兵一路昼伏夜出小心翼翼,更是洒出斥候无数在前方侦察,可安庆府地势实在是复杂,群山莽莽林密山深,山中有湖,湖中有山,山道崎岖又狭窄,处处可伏兵,任凭三人如何小心翼翼的却终究还是踩到了雷,并非自己无能,而是贼军实在狡猾! …………………………………………………… 腰伤躺了一周动弹不了不能码字,现恢复更新,感谢书友支持。 第1281章 堵 白旺麾下有五个善战猛将在贼军中称为五虎将,此次北征除了黄正堂坐镇德安老窝外余下四人皆随他沿江北上攻城掠地,此时王体中已投诚朝廷,袁三忠和王义恩在铜陵被吴三桂和马科联手打的极为难堪,而另一个则是率部三千坐镇安庆的程年东。 程年东是五虎将里最年轻也是最阴险的一个,这也是白旺放心让他留守安庆的主要原因之一,虽仅给他留下三千兵力却被发挥到了极致。 白旺走前已经当前局势分析了一遍与他听了,认为芜湖对岸那数万从北边来的官兵大几率不会直扑安庆而来,毕竟南京为重他们渡江拦截朝南京进攻的义军,所以白旺要去东岸前线坐镇指挥,为巩固安庆争取时间当然不排除有意外之喜,比如朝南京更进一步甚至破城。 但白旺也叮嘱他了,对官兵来说南京非常重要,安庆可有可无,但对他们来说安庆却是个极其重要的根据地,要好生经营要好生防守,虽说北边官兵不太可能直扑而来,但也不排除其派兵牵制的可能,所以要保持时刻警惕严防死守,不使官兵踏入安庆一步。 程年东深以为然在白旺离开后立刻着手布置,首先第一步就是安内,将城中富绅及一些官员召集开了个动员大会,让其协助安抚城中百姓要义军一条心,只有和义军一起才有将来…………反正各种巴拉巴拉的洗脑,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先将控制区内的老百姓给洗干净了,便能一致对外了,后来那谁用的不也是这套路么。 这招很惯用,主要还是因为当是打安庆的时候,白旺入城后并未有大肆杀掠,甚至连一些富绅主动上缴保护费后他们也没有再拷掠,毕竟他已打算将这里打造城新根据地了。 然后程年东又朝城北各处派出大小数十股探子,安庆城北的山山水水几乎遍布其明暗哨,虽不能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只有大股兵马入境那绝对会被发现。 于此同时程年东又在城中征募青壮进行军训作为后备以防兵力不足,可以说这个小年轻人在经营安庆的同时早已磨刀霍霍等待高杰三人的到来了。 撒出去大股探子终于有了收获,高杰三人的兵马在白荡湖(今枞阳县北)附近就被贼军探子侦知送到了安庆府,程年东初闻之下自也是大吃一惊,不过随即又一头雾水,近万官兵皆为骑兵,这是要闹哪样? 因为骑兵在这里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先前王体中给的情报是芜湖对岸有官兵数万,此时来了近万,看来白旺推断不错,官兵的主力还是要渡江去东岸拦截义军阻止他们北上南京,而这些近万兵马则为了牵制义军所以才来进攻安庆的,只是这些北来的官兵忒他么的傻,以为这儿是北边的大草原呢,竟然全是骑兵,程年东觉得可笑至极,但对于官兵来犯他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狠了心要重创这支官兵。 于是程年东亲自领精兵两千另加炮灰两千出城设伏。 再说高杰三人昼伏夜出一路冒雨往安庆潜行意图趁其不备直接攻到城下将其死死堵在城里头,待后方李岩和黄得功的大军一刀那就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了。 一开始三人对这个计划还是有很大信心的,毕竟常宇在对岸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把贼军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过去,加上近日阴雨不绝安庆贼军或许就大意了呢,然而待其进入大宥乡(今枞阳县)境内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前方派出的斥候已遇到数股贼军的探马甚至还发生了火拼,这样一来双方都知道对方来了!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不装了,直接杀到城下!三人略微商议后便做了决定。想着贼军主力已被常宇诱到对岸安庆府留守的兵马应该没多少,以三人近万的兵力就是光明正大的杀到城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日三人大军至鲟鱼镇其实就是一个大渔村却也是个三岔路口,这渔村东边紧挨着长江,西边挨着石塘湖,从这儿往安庆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长江和石塘湖中间的一条狭长道路,因为两边是江滩和湖滩杂草丛生且泥泞不堪,另外一条就是从鲟鱼镇往西走数里外然后贴着大龙山和石塘湖走山路,坎坷不平荆棘乱石遍布也绝对不好走。 可无论走哪条道,对骑兵来说都没了任何优势甚至会成为拖油瓶,高杰三人在江边好一阵商议,最终选择走江边这条路,理由很简单,既然贼军已经发现了,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绕那么远去走山路,且山路对骑兵有极大的掣肘,仅是行军已是不便若遇战事更是火上添油。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这三人在当下大明都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皆为手握军权的军阀,论实力当以刘泽清为最,毕竟是家大业大底子厚都敢抗旨的主,其次是刘良佐,这厮看上去并不怎么显山露水实则是那种闷声发大财的滑头,反观高杰虽勇武却少谋,咋咋呼呼没点城府,经常被人当枪使,反而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却也是最敢打硬仗的人,此时三人便以他为首,唯他是从。 为何偏偏实力最弱的一个成了话事人? 理由依然很简单,打仗比的战斗力不是比家底,另外一个则是谁的靠山大,刘良佐这会还没正式搭上常宇的船,刘泽清算是上了船,但也比不过高杰这个拜把兄弟关系。 所以高杰一句,老子说的算,余下两个便不给他争了。何况两人也知道话事人虽然威风,但出了漏子是要抗雷的。 决定走东路后,高杰便传令全军进入战斗模式,因为此去安庆不过五六十里地,虽是都可能开战,又因道路过于狭窄和泥泞恐遇战事骑兵应对不力,高杰又让刘泽清的千余人弃兵充当步卒先锋,其居中刘良佐殿后,这个安排让二刘心里暗骂高杰这厮太过奸诈自私,特别是刘泽清很是不爽,你俩在这周边征战多年熟知地理亦熟悉贼军战术不在最前头走,偏偏让我这个外来的和尚先念经,这尼玛不是欺负人么? 不过心里虽怒,可刘泽清也知道这当口不宜撕逼,别还没开打就自己窝里反了,再说了之前也应了听从高杰的安排和指挥,加上他也有心立功,此时便埋在心里不语。 可高杰把他放在最前头,当真是自私么? 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 他只是帮常宇做事罢了。 既是必死之人,那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阴天行军倒是凉爽,只是江堤狭长东边是滚滚江水江滩上乱石林立人马难行,西边湖水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边湖边更是杂草丛生蚊虫泛滥,最窄处仅容三马并骑加之连日阴雨江堤泥泞不堪,走了半个多时辰竟仅才行不足五里地,可这条夹在江湖之间的泥泞路有二十多里地,眼瞅着天色渐黑若堵在这里则大为不妙。 至于为什么不妙,众人心中都有数,只是谁都不愿做那乌鸦嘴说出那句不吉利的话。 然而,有些事该来总会来的,不会因为你不说出来他就不来,就在高杰要去人前头催促加速的时,探马急报:前方十里发现贼军有数千之众挡在去路! 第1282章 江湖路难行 乍闻十里外贼军来攻,高杰三人并不意外,既然先前已遭遇其探马说明行踪已然败露,但凡城中贼将有那么一丁点脑子的都会利用地利之便在城外和官兵干一场,唯一意外的是其竟不是伏击而是光明正大的迎击。 只是现在贼军都这么嚣张了么?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便往年在霍山潜山一带干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时他们也多是藏在山里打游击,啥时这么牛逼哄哄正面刚了。 不知道是左良玉给他们的勇气,还是这一阵太顺风顺水以至于有些漂了,区区数千人就敢硬干近万骑兵联军? 不过那个贼将显然很聪明,选择这条狭窄江堤作为战场,官兵的骑兵优势则几乎等无! 可即便这样也太过托大了吧:“老子的骑兵就是全部变成步卒也是你数倍之多,难不成把老子当成左良玉那老小子了!”高杰大骂不已,刘泽清则皱眉不展:“只恐贼人还有后手”。 “后个鸟蛋手,东西皆为水无处藏兵”高杰不以为然:“这条路夜不收已探过,北窄南宽长约二十余里,两岸虽有杂草丛林但均不宜伏兵,贼军总不至于飞到咱们屁股后边堵着吧”。 “总归小心些好”刘泽清初来乍到既不熟悉地势也不熟悉贼军的战术,听高杰如此说刘良佐也频频点头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一丝不对劲。 说话间前方急报:贼军已至于五里外兵力约两千余,另前方地势较为宽阔两水之间有三百余米宽抛去江滩湖滩亦有数十米可行,高杰三人果断决定步骑同时迎战,遣三百骑兵中路直冲,两翼佐以步卒推进,区区两千兵马不足为虑! “花马刘,后边就交给你了!”刘泽清要和高杰去前头督战,不忘叮嘱刘良佐守好后路,万一贼军尚有后手使了什么阴招也能从容退去。 ”“且放心好了,若是前头……呸呸呸”刘良佐打下嘴巴,也不废话急令手下一部将率三百骑往后路巡视,生怕从哪里钻出一股贼军将后路给堵那可就大大的坏了,两边一江一湖无处可逃呀。 后头刘良佐才刚安排后,前方杀声已起,高杰同刘泽清已率部同贼军干了起来,双方骑兵取中路硬冲,两翼步卒掩杀,转眼间江滩乱石里,湖边草丛里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杀声真真直冲云霄,惊的归林倦鸟展翅四下飞奔。 “这贼子倒是硬的很呀”前方督战的高杰眉头紧皱,因为地势狭窄他仅投入两千余兵力与贼军相当,却不成想却也杀的旗鼓难当! “看来白旺部善战并非空穴来风啊”刘泽清脸色凝重,看着远处两军激烈厮杀:“怪不得其竟敢正面邀战而非伏兵等阴招,原来是有这份实力” “呸,若非吾等连日马不停蹄赶路兵疲马乏的,就这他这点人,嘿嘿还真不够看的”高杰啐了一口,随即又破口大骂起来:“这贼将还不够阴的啊,他选了这地段开战,咱们虽然人多却投不进去,只能这般同硬拼……若换了个宽敞的地方,早他妈的吞掉他了……” 高杰说的没错,这就是程年东的高明之处,这江堤狭长官兵就是人再多都没用,首当其冲的最多也就两千多人,后边的想上去除非前边的死光了,或者一拨一拨的替补。 “老子就不信了,一拨替一拨也能耗死他,这狗日的贼将聪明反被聪明误”高杰和刘泽清也看出破绽来,脸色稍稍好转,虽然前边官兵已岌岌可危有些顶不住了。 “薛锣,带五百兄弟杀上去”高杰见前方不稳立刻又调兵补进,刘泽清不甘其后亦调数百人替补上去,心道若贼军就这么点人,即便以逸待劳占的一时上风,可自己身后尚有数千大军,慢慢也能将其耗死了! 果真如此了么? 程年东一脸轻松看着眼前战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就是官兵北来的援军,号称击溃闯王数十万以及十万鞑子的虎狼之师? 可看上去很稀松平常嘛,同等兵力厮杀半响竟还隐隐不敌自己,何况自己的这两千义军里有近一半是炮灰呀! 或许他们仅善马战吧,还说被自己捡了个漏?又因长途跋涉兵疲马乏,还是说本就这熊样,只是传闻夸大了而已? 可不管如何,眼前官兵的战斗力让他有些小失望,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赢的更轻松些。 没错,即便以两千对近万,程年东都有自信这一场他赢定了。 绝非是盲目自信,而因为,他真的有后手! 白旺走前留下三千兵马,这是绝对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人马,从眼前激战便可知其强悍程度,仅以千人精兵带千余炮灰便能同官兵杀的难分难解,甚至还略战上风。 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外,便是战前动员的好,程年东太知道了士兵和那些炮灰需要什么了,所以开打前他就许了诺,杀敌所得不管金银还是战马皆为私有,斩敌首一颗赏银十两! 这句话很短,但却足够了! 于是麾下贼军便如同疯了一般,恰恰又正好赶上官兵数日冒雨奔袭兵疲马乏时,此消彼长,捡了个漏,以至于官兵堪堪不敌,奈何又因地势狭窄大兵力过不来,只能前边拼后边替补。 但这样下来时间一长,贼军依然是吃不消的呀!高杰三人有近万兵马就硬磨也能将其两千兵力给磨光了! 高杰和刘泽清脸上喜色已渐起,第二波千余兵力投入后,贼军显然有些不支了。 “老子就说嘛……”高杰哈哈大笑,声未落身后传来疾呼,数骑急来:贼军数千大军从后包抄! 怎么可能!高杰和刘泽清大惊失色,他们从鲟鱼镇出发前探马已仔细侦察过了,这条路上没有大军过境的痕迹,毕竟连日阴雨若有军队走过必留痕迹的! 那贼军伏兵是怎么绕到身后的? 西边那条路! 几乎在同时高杰和刘泽清就反映过来了,贼军早探得官兵动向,亦断定官兵不会走西边的山道,于是乎兵分两路前来阻击,一支将其挡在狭长的江堤正中间,另一支从西路绕到其后堵住,前有狼后有虎东边是江西边是湖,且看你望哪里逃。 “花马刘呢?”高杰对那传令兵大吼。 “刘将军已率后军前去厮杀,让小的来通报两位将军疾撤……” “撤他妈个头,后边贼军到底有多少?”高杰打断他,那传令兵赶紧道:“具体不知,说是有数千之众……” “他么的,一千和九千都是数千,你他妈的快去给老子探个仔细”高杰大骂,旁边的刘泽清则赶紧拉住他道:“勿燥,冷静……”虽是让别人冷静,可他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在这么个地方被堵住,搁谁谁不慌。 “冷静个屁”高杰忍不住啐了一口,举目朝前望去,两军厮杀正酣,只是刚刚显得疲软的贼军又突然间凶猛起来,官兵则连连后退……不用说自然是受后方影响。 他妈的,高杰一跺脚:“老刘你盯着这儿,俺去后边瞧瞧去!” “光瞧着有什么用,得想办法突围才是”刘泽清一把拽住他:“向前还是像后你得撂句话!” 高杰一咬牙:“哪来哪回吧!你且战且退,只要阵脚不乱则不会大溃!”刘泽清竟点头同意了,按理说后方伏兵不明,前边若加把劲或许就冲过去了,为何不向前冲反而要退回去呢。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前方才是真正的局势不明,即便你冲过眼前这两千贼军的阻拦,又怎知前头没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四条防线在等着你,何况此地距离安庆城下尚有四五十里,未知的危险太多了,不可孤军深入! 更何况你未必冲的过去呢,毕竟受地势限制投入不了太多兵力,旗鼓相当时还能替补兵力,若是被贼军一举击溃连替补投入的时间都没有,便会被溃军如洪水卷走。 贼军虽猛,但高杰相信刘泽清的人马即便无法冲过去,但自保足以,不至于让贼军轻易就给击溃,即便刘泽清的兵马并非以强悍善战著名,但这个当口他们必须咬牙顶住,否则大家都得玩完! 这一点刘泽清也清楚的很,高杰前脚一走他立刻坐镇指挥调兵遣将应对前方激战。 第1283章 首战不利 再说高杰打马急奔后方,远远便见正北数里外两军正在厮杀,此时天色渐黑密密麻麻的也瞧不清对方多少人,反正江堤上挤得满满的。 “花马刘,花马刘呢……”高杰一路狂奔一路大吼,沿途将士纷纷躲避,直至距离战场百米时方才碰见刘良佐:“咱们被堵住了……” “老子眼不瞎”高杰大吼:“贼军多少人?” “撑死不过两千,他妈的幸亏老子发现的早,不然被他们全杀过来将后路堵的死死的,那这下咱们就被人瓮中捉鳖了!”刘良佐咬牙切齿道。 因刘泽清的叮嘱,他三百骑去了后头巡视,刚至鲟鱼镇时便见正西沿湖有数千贼军蜂拥而至,这下可将官兵惊坏了,一边遣人急传刘良佐,随即主动迎战,作为沙场老兵他们经验丰富知道若后路被堵住,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所以即便不敌也得赶紧顶一下为后边争取时间。 刘良佐得报后也是惊得差点摔下马,要知道正北那路口极为狭窄宽度不过几十米而已,若被贼军堵住……哎呦我去,立刻遣人去通报高杰,同时自己率三千后军就杀了过去。 这数里路突然间变得极为遥远,待其距离路口尚有里许时,那三百迎战的官兵已被贼军击退回来。 “不能丢了路口!杀出去!杀出去……”花马刘狂呼,让骑兵打马疯狂的冲过去,企图以骑兵突破。 哪知对方也有备而来,同样以骑兵往里挤压,贼军就是要将官兵堵在河堤里一点点的挤压捏碎…… “这么打不行”高杰看了一会,敌我双方为了争夺路口厮杀十分激烈,然则官兵虽有兵力优势却苦于地势狭窄兵力投不上去。 “再这么耗下去,天就黑了,对咱们极为不利”高杰急的上蹿下跳,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突的望着湖水一怔:“花马刘你的人会游水不?” 刘良佐瞬间就领会高杰的意思,前方路口狭窄空有兵力却投不进去,后方将士只能干着急,高杰是想让他们游水绕到期后方厮杀。 “有一些会的,只是,贼军岂能轻易让其上岸……”刘泽清担忧,高杰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他妈的没脑子啊,不说这天黑了他们未必发现,就是发现去阻拦不正好牵制分散他们的兵力了么……” 卧槽!花马刘一拍脑袋:“迷糊了迷糊了……”随即两人便抽调会游水的士兵从两侧水里朝敌后游去,刘良佐手下的兵经年在南方作战多熟悉水性,竟有上千之多。 还别说这招竟真的凑了效,上千人从两翼渡水而去虽被贼军发现,却也引起了极大的惊恐,任谁都知道一旦让这些士兵绕到身后就会造成惨重的后果,于是开始四处堵截却让路口防守力量变得薄弱,刘泽清和高杰这边一用力竟然突破而出! 官兵突围而出,贼军疲于应付水路两道再也无法形成有效封锁,反之被官兵杀的节节后退,最终沿湖朝西逃去,高杰和花马刘也不敢冒黑去追,赶紧回兵去接应刘泽清。 而这边刘泽清边打边退也安全退出江堤,前方程年东也停下追击,撤兵走了。高杰三人合兵鲟鱼镇清点伤损,竟多达近千,一时三人愁眉不战,首战不捷不说竟还是被人伏击了。 前几天还牛逼哄哄嚷着打下安庆府城,眼下还没摸到城墙呢就被人狠揍了一顿,实在太丢人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可丢人的,咱们谁没打过败仗,若这么点就觉得丢人那还带个鸟的兵”高杰白眼一翻,开始鼓动士气,看着二刘道:“别他么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督主那边有我扛着,还是多想想咱们怎么摸到安庆城墙吧”。 “难!”花马刘叹口气:“此去安庆就那么两条路,西边山路还有眼前这个两水之间的泥沼路,经此一役贼军必然严密封锁,咱们无论走哪条都不容易”。 “只能硬拼杀过去了!”刘泽清也叹气:“山道崎岖艰险易守难攻,贼军只需布置少许兵力则让咱们插翅难飞,所以只能走东边江堤,然而其狭长不宜骑兵作战,贼军只需屯兵正中便可挡住去路,除了硬攻再无他法”。 高杰想了想:“先禀知督主再说,或许他有法子呢,咱们也趁着当口好好修整一番,若非前几日太过疲惫,今儿打他们未必这么难!” 就在高杰三人险些被包饺子的当晚,芜湖对岸的巢湖境内,路振飞和张亮刚刚协助东岸官兵运粮运马运兵又迎来了新客人。 李岩和黄得功率领的主力大军终于赶来了,这是一支联合军,有骑兵有步兵京营的神机营也有皇帝的亲兵。 来者就是客,路振飞和张亮咬着牙招待着数万客人,先前曾承诺高杰三人保证完成后勤供给,可是那才不过近万人,这一下又来好几万,听说后边还有好几万(高杰三人的后发步卒)俩人差点没吓到腿软,这么多人就是把庐州府掏光了也不够啊。 好在李岩善解人意,言之自带些许粮草且南京还会供给,庐州府尽力则可!路张二人这才稍稍松口气,便将这数日局势细细说与李岩等人听了,自是引起惊呼阵阵,小太监出品必属大片好片,短短时间竟已经长驱直入,太带劲了,也更激发诸人战意,纷纷摩拳擦掌要去建功立业。 “高总兵三人所率皆为骑兵,不宜山地作战,或许此时已至安庆城下,但其无辎重只能围城而不能攻城,且其补给不便撑不了多久时日,吾等当疾往”李岩略一挑眉:“攻城有火炮压制最是厉害,只是眼下大炮短缺,还得依神机营了”说着转头看向吴惟英:“侯爷恁受累还得先行一步!” 吴惟英拱拱手,微微一笑道:“歇俩时辰就赶路如何”李岩点头,目光在亲卫军几个统领身上扫过:“便有劳几位爵爷了”。 张庆臻,卫时春,刘文炳三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对吴惟英道:“那待会就同吴侯爷做个伴了”三人虽少经验但麾下所统的皇帝亲军八卫却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了,李岩点将令其先行,自也是给他们建功机会。 黄得功对李岩的安排略有异议:“好事都给别人了,咱哥俩溜达几千里来玩呢?” 李岩笑了笑:“黄总兵勿燥,想立功后边多着呢,你当这白旺那么好打呀!”黄得功白眼一翻:“闯贼几十万都被打成落水狗,他区区白旺又如何?” 李岩摇头苦笑:“白旺若这般好打左良玉就不至于吃那么大苦头了,白贼论兵力虽不及闯贼,然则其占尽得了天时和地利甚至人和,别的不说便是这地利优势就够咱们喝一壶的,打不过一头钻进山里,你前脚刚走他后边就窜出来了,剿之不尽,哪像在北边双方面对面大开大合的厮杀,谁胜谁负各凭本事”。 这一番话说来,黄得功微微点头,他曾在潜山霍山一带同张献忠大战年余,深知极为艰苦,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开打就能打起来的,贼军将游击战用刀了极致,令官兵耗时费力收获又甚微。 “如今贼军愿意和咱们正面硬干乃求之不得的好事,怕就怕后边钻山林了”李岩长叹:“这种仗如同泥沼一脚踩进去一个不慎就会被吞噬,即便是小督主亦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这场仗打起来没完没了,不能同北边那样速战速决?”黄得功的眉头皱成了麻花,李岩微微点头:“吾只是担心如此”。 李岩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高杰三人在安庆城外受挫,尚未摸到墙角就被人打了一闷棍,否则应该举全军急速支援,不至于仅令神机营和亲卫军先往,而自己和同黄得功还在后边慢悠悠。 这倒非他偷懒,虽说这次南下千里打援为了兵贵神速用的几乎都是骑兵,但因粮草辎重过多加上路途实是遥远,又是冒雨又是酷暑一路走来,将士无论体力还是士气都一场低迷,适时修整调节状态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1284章 寸步难行 当然高杰三人此时还不知道李岩道了巢湖境内,他们的心思都在如何冲破贼军的防线杀到安庆城下。 这一夜三人几乎无眠围在一起商议对策,却也一时无计,待天刚亮时有探马来报,贼军在十里外掘堤,企图挖通石塘湖和长江用来阻挡官兵。 此计太过毒辣,此路若断那只能走西边山道了,走那边无异登天,高杰自不能让其得逞,立刻遣兵马两千急往,到了地头发现贼军虽尚未挖通,却已将路面挖断有三四条壕沟,很显然专门是为了对方官兵骑兵的。 想到昨日被阴的事,官兵心中有气二话不说同贼军又敢了一场,只不过双方忽有忌惮很快便各自退兵,贼军挖通江湖的奸计未能得逞。 高杰三人所忌惮的自非眼前这数千官兵,而是其在鲟鱼镇西还有数千贼军,自昨日被击退后便不知去向,要知道贼军最善于钻山走林,鬼知道又绕到哪里去了,保不齐突然间又从背后杀了出来。 知道厉害的三人不敢大意,在鲟鱼镇扎了营,然后洒出数百斥候在周边侦察,即便摸不到哪知人马的行踪但也不能让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床沿了。 官兵撤出江堤在鲟鱼镇扎营,贼军亦不知所踪,双方各自留数百兵力隔着壕沟对峙监视对方。 就这样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面对贼军挡道无计可施的三人正在烦躁不已时却在天黑时接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常宇军令:不惜一切代价在李岩后续部队到达之前打开通往安庆之路。 第二个是李岩已至巢湖境内,神机营同亲卫军正在来路上。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面面相觑脸色立时变得极度难看。 三人虽未同常宇并肩作战过,但也从未听过他对谁下过这种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很显然小太监对他们三个表达了极度不满! 一个个平时都牛逼哄哄不可一世,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怎么一上来就被人胖揍…… 难堪!实在是难堪! “最多两日李岩和黄闯子就到了,同来的还有一帮看笑话的,待到那会咱们若还在这耗着,老脸就丢光了哦!”刘良佐嘿嘿笑着,刘泽清阴着脸:“这可不是只丢脸那么简单的事,咱们上千里跑来是干嘛的了,不就是争功赚名来的么!眼下止步不前寸功未建,那么多人等着抢机会上呢,督主不会让咱们干耗着,到时候……” “打,今晚就打!老子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打算让这份功!”高杰望着远处依稀灯火恶狠狠的说道,十里之外两水之间的江堤上,贼军就堵在那儿候着他们。 “不可妄动,咱们要从长计议”刘泽清轻摇着头,目光朝西边望去湖天一色漆黑不见五指,但他知道哪里隐着数千贼军,若他们这边发动进攻,那股贼军必来**! “再从长抢功的就到了”高杰没好气说嚷了起来:“花马刘你守在此处,我和老刘杀过去,就不信他那点人挡着住咱们联手!” “高总兵!”刘泽清喊了一嗓子:“贼人那点兵力挡不住咱们,但你可曾想过那只是贼人的诱敌之计!” “怎么说?”高杰一愣。 刘泽清看向远处江堤:“这两水之间的路长达二十余里贼军选中间阻拦,又在西边伏兵堵截后路,这就让吾等必须分兵应对,则让咱们分开距离达十余里若有不测首尾难顾,其次即便咱们冲破他的防线安知其后无伏兵,或许他们故意引咱们过去呢……要知道过了这江堤距离安庆城还有三十里……” “前怕狼后怕虎,那你还打个鸟蛋,赶紧回济南享福去吧”高杰没好气的说道,却将刘泽清激怒了:“好,这里你说的算,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但若吃了败仗你扛着!” “扛着就扛着,就不信督主能砍了老子的脑袋!”高杰大吼一声,花马刘一见两人吵了起来赶紧打圆场:“吃了个败仗也不至于砍脑袋,再说高总兵和督主大人还是把兄弟呢……”又对刘泽清道:“小心是应该的,但高总兵话糙理不糙,前怕狼后怕虎一事无成,打仗打仗,这仗总归是要打的,与其再这耗着想不出办法,倒不如先打一场或许有了转机了呢”。 见花马刘如此说,刘泽清也只得应了:“那便按高总兵说的办吧,花马刘你守住后路,我同高总兵去杀他一场”。 “早这么爽快不就完了么”高杰嘿嘿一笑,走到刘泽清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你心里有火气,老子心里也火大,走咱们杀贼泻火去”。 刘泽清微微苦笑,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急,天亮也不迟”。 军令到达高杰三人手中的同时,长江对岸常宇率部亦抵达铜陵城外,吴三桂,马科,王体中出城相迎,常宇不吝美言大赞三人敢打敢拼智勇双全,特别点名王体中令其开心的嘴巴合不拢。 入城之后天色已黑,衙门里少不得置办庆功宴,除了常宇,吴三桂,马科以及东厂个统领外,连王杂毛也上了席,那是相当的局促相当的激动,举杯挨个敬酒言语多恭维,让王体中暗暗皱眉,倒小瞧这厮了。 席间没太多的闲言客套,多以军务为主,吴三桂和王体中,马科三人将这数日战事详尽说了引得诸将惊呼赞叹,便是常宇也点头不已,随后话题便围绕当下局势。 白旺见官兵大军已至,攻城已是无望便退兵城南十里扼住南下要道,屯兵与东侧山脚,同时遣小股兵马近城袭扰,官兵不逞多让侦缉四出与贼军小冲突不断,令其只敢在城南数里外游荡,不敢过界。 常宇听的仔细,皱眉问道:“去往池州只此一条路么?”众人目光都看向王体中,在座诸人当属他最清楚了,毕竟他是从南边打过来的。 王体中用力点了点头:“东边是全是深山老林,就贴着江边这么一条路,最宽不过百余步,能行人的最宽也不过十几二十步,东边丘陵西边江滩却长达十余里,而且绕过山口就有大河阻路,叫什么河来着……” “青通河”王杂毛赶紧插了句嘴。 “对,青通河!过了河往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西边是江滩东边多水泽路面也不宽阔,且那池州府城与铜陵城一般都是在江边,而且其正北还有一大湖,叫平天湖,同长江极为接近,相隔仅数百米亦是险要之地,白旺少不得要那设防……” 王体中一番话听的诸人皱眉不已,也就说即便在城南山口处将白旺击溃了,其后撤便可以青通河再设防线,即便再破其又可后退在平天湖设防。 “看来想摸到池州城着实不易呀”常宇苦笑又问:“可否从山里遣一支兵马抄其后路?” 王体中摇头:“东边山脉延绵不绝不知多深亦不知其中是否有路,再者即便有路,可这山南就有一泱泱大湖挡着,根本过不去,那青通河就是连着那一大片湖,那湖大的很……” 听了许多,常宇心中已然有了个铜陵和池州的3d地图,长江在池州那儿是东北走向至铜陵南突然扭头朝正北,铜陵紧邻长江边,其东南群山莽莽低山丘陵连绵不绝,去往池州仅有一条贴着江边山脚的狭长山路,绕过山就是一大湖还得贴着江边去往池州…… 可显然白旺会利用这些地形将其死死堵住,想去池州至少要过三道防线! 常宇将目光投向李慕仙:“道长可有良策?” 李慕仙苦笑摇头:“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吴将军,马将军怎么看?”常宇又看向二人。 第1285章 出城溜溜 常宇问计,以李慕仙这等足智多谋者直言除强攻别无他法,善战如吴三桂与马科这等悍将亦从其议并请战。 诸将亦不甘其后纷纷起身请战,王杂毛本欲从之,放眼瞧了一圈,嘿,自己货色哪配同这些人争功,默默又坐了下去。 然而常宇却不准备立即同白旺开战,这段时间兵贵神速不管是他从南京带来的兵马还是吴三桂马科等部要么在急行军要么在厮杀,弦崩的太紧兵疲马乏,若不及时缓和修整一番只会加重损耗,而且疲军开战无论士气还是战果都极为不堪。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耗一下白旺,毕竟此时官兵又铜陵城作为根据地,人马修整后勤补给都有保证,可白旺呢,他远离池州后勤补给不足,加上连番受挫士气低落,且在荒山野岭扎营条件艰苦若碰到个阴雨天甚至不用打他自己就溃了。 诸将听了常宇一番分析后皆颔首认同,且休三日,一举溃敌。 知近日既无战事,诸将压力顿去,便放开了吃喝,席间觥筹交错尽欢尽了,直至夜深方才各自散了。 天阴夜黑无光,常宇在吴三桂的陪同下上了城头凝目东南只见江畔火光点点甚至连东边山上亦隐有火光闪现,看来白旺的封锁线非常严密,在山里也伏了兵力,以防官兵入山侧袭。 “白旺有兵近万,扼险处要道,咱们除了强攻别无他法,以吴将军所见,同等兵力胜负几分?” 吴三桂朝旁边瞧了一眼,王体中等人醉酒并未上城:“贼军虽不善马战但其战力不俗,若以南京兵马上阵同等兵力只恐……咳咳,若是末将联手马总兵及东厂麾下,至少有七成把握”。 “以吴总兵同东厂三营也仅七成把握?白贼战力莫不远胜闯贼?”李慕仙在旁边低声惊呼。 吴三桂瞥了他一眼道:“本将未曾与闯贼交过手,不知其战力如何,但白旺麾下的战力的确强悍,若是两军在野外列阵正面打,即便不用骑兵本将亦有八九分把握,但眼下其占地利之便,能有七分把握已是极限了”。 常宇点头认同:“以夷制夷呢?” 吴三桂知道他说的是以王体中部对战,略已沉吟道:“王体中在这几日表现的确实勇悍,但这数日参战的都是其心腹,却不知其他兵力面对昔日贼众能否下的狠手,其部新降不久军心不稳……督主大人还是小心些,若战时反戈只恐……大为不妙!”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涉及军务的各方面都了如指掌,吴三桂一番话听的常悦也皱了眉头:“此事不得不防,但也不宜过虑”。 次日一早,常宇练了拳洗漱后诸将方才陆续起床,可见这数日奔波之疲,早餐过后常宇召见城中官员富绅,诸将则去安抚各部做战前准备。 半晌午时天空毛毛细雨落下,常宇登城四顾,城南两军探马摩擦不断,仰头望天低声道:“来场大暴雨呗”,身边众人哄然大笑,若这大雨求来,白旺部则不战自退! 不过老天爷好像没给面子至晌午时还是个毛毛雨,常宇暗骂不已饭后再次登城遥贼军数股探马在城南窜来窜去,心中有火,便道:“咱们也去瞧瞧白旺去”。 言下之意,这是要出城亲赴前线侦察了,按常理说主帅岂能涉险,麾下当奋力劝阻才是,然则常宇麾下都是不安生的主,加上也知道他性情决定的事任谁也阻拦不得,诸将附和,纷纷请去,便连吴三桂也被激起豪气要同往。 不过城中要留大将坐镇,李岩不在吴三桂是最佳人选,一番争执后常宇带了屠元,马科及数十亲卫便从南门出了城。 行数里城外官兵斥候见有兵马出城虽不知何人,但见阵仗便知非一般人,便打马前来虽不识常宇却认得马科,纷纷向前见礼将周边局势说了个仔细:因为官兵严密封锁城外五里,贼军探马几次三番欲深入皆无功而返,在五里外与官兵斥候对峙,自也少不得摩擦。 马科挥退斥候扭头看向常宇:“与其说贼人欲深入近城侦察倒不如说实则阻止我军斥候渗入,毕竟城下也没什么他们可侦察的了”。 常宇点点头,看着远处开始聚集的贼军探子们粗略一数近百,很显然他们也发现官兵这股人马有些特殊便前来围堵。 “厂督大人,咱们是否继续南下?”马科面带微笑,右手潜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刀柄,常宇瞧了他手上动作哈哈一笑:“难得这么凉快的天,咱么便去活动活动”说着拍马疾去,众亲卫如影相随,马科也是豪情万丈扬鞭跟上。 远处贼军探马已然发现这股官兵来者不善,但观其不过数十心中无惧,拍马便迎向前来,相隔近百步见对方冲式不减,便知人家要开干了,于是嗷嗷叫了起来正欲喝骂迎战,突的一阵箭雨射了过来,冲在最前方的十余贼军被射翻马下,余众大惊显然料不到官兵骑**湛如此,只是此时已不及多想,转眼间官兵就冲到了跟前,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屠元冲在最前,一声大吼手起刀落便将一贼人连马劈成两段,气势之猛惊得贼军心中大骇,何曾见过如此猛人! 常宇同马科并未参战,而是率十余骑绕过战团直奔正南而去,又行二里地便见从西边江畔冲来十余骑拦截。 况韧截住他们,常宇一声厉喝,况韧率数骑便迎上厮杀,常宇又同马科仅率五骑继续朝南狂奔。 又行里许,便见前方有数百贼军来截,于是常宇放缓速度面对数百贼军气势汹汹他视若无睹,然四顾之下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此地在铜陵西南方向,东是山岭,西邻长江,江山相隔不过三百步去掉江滩和山脚丘陵能行之路宽不及十余步,而此时白旺却已将路挖断掘沟十余道,甚至还到处堆满乱石和树枝杂物…… 很明显这是为了对付官兵的骑兵! 这招数和常宇当初在太原城外掘沟对方李自成的大军一模一样! 很显然,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已让白旺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他麾下的两员虎将王义恩和袁三忠都骑兵手下吃了大亏,他不能不防! 除此之外,东边山头上亦人头攒动,可见白旺早做好了各种可能的准备,果真如李慕仙所言,若想过此路,只有强攻硬打了。 第1286章 进攻 铜陵之东群山莽莽深不知几许亦不知是否有路,然而即便有路却也会被山南的大湖所阻,所以从山中输兵去往池州不是说不可能,但也实在太过艰辛,特别是夏日钻山林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阴雨延绵都绝对是非人折磨。 所以走官道还是首选,然则这紧邻山崖和长江的狭长小道却已被白旺重兵把守且设障层层,想过去绝非容易。 马科见常宇眉头紧皱,轻咳一声道:“十余万鞑子及闯贼数十万众都挡不住督主,眼前白贼犹如螳螂挡车,督主只需一声令下,便能轻易将其碾成肉泥!” 常宇侧头似笑非笑:“马总兵当真这么以为么?” 马科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末将失言,让督主大人见笑了”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这个小太监好像并不太喜欢别人拍马屁! “开路之事,还要多依仗马总兵!”常宇微微一笑,马科赶紧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话间目光看向南边,忍不住眉头一挑,原来那数百贼军已至近百米外,不过却也止步,因为屠元和况韧已击溃那些贼军到了常宇身后! 常宇同马科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拍马向前,屠元在后惊呼被常宇抬手止住,两骑行半百勒马,贼军那边果然有了反应,三骑缓缓而来止步十米外却是阎王王义恩,只见他皱眉喝骂:“狗日的报上名来!” 马科大怒:“昨儿才杀的你屁滚尿流这么快就不认识老子了!”阎王眼睛一眯:“你是吴三桂还是马科?” “正是你马大爷!”马科嘿嘿冷笑,手摸刀柄:“贼首报上名来!” “取你狗命的阎王!”王义恩破口大骂:“狗日的前来可是要求饶,也罢,跪下来磕三个头叫声爷爷,老子就饶你不死……” 幼稚,真他么的幼稚!常宇听着马科和王义恩对骂,苦笑摇头,然后抬手打断两人:“阎王王义恩,白旺麾下五虎之一,为人嗜血好杀,听说命丧你手底的有近三百可是真的?” “看来王体中那杂碎把老子卖的倒是干净啊”王义恩嘿嘿阴笑这,突的抬手一指常宇:“你这少年郎又是何人?”他心中疑惑能与马科并肩者绝非泛泛。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奉令来问你句话”常宇微微一笑:“你可愿降?” 话刚落音便见王义恩暴怒不已,抬刀一指:“闭上你的鸟嘴,你们当老子是王体中那杂碎一样背信弃义的无耻之辈么,老子岂会投降你们这些……”各种污言秽语不绝,马科听得大怒,就要率部厮杀一场,却被常宇以眼神止住,这王义恩虽顽固不化又粗俗不堪倒也是个汉子,便出声打断他:“你杀人无数有了阎王恶名,本督不才亦有人屠薄名,既是不降便见高低,瞧瞧是你阎王收了我,还是人屠送你去见真阎王”说着冷笑而去。 王义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得身边人提醒突然恍悟,那少年竟是东厂的大太监!没错,那东厂太监嗜杀好斗喜筑京观有人屠恶名,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个精神小伙! 待其反应过来,常宇一行已远去,麾下人鼓噪其去追杀,若将那太监擒了则是大功一件,不过很显然王义恩还尚存理智,那太监能赚如此大威名岂是易于之辈,且其数十骑便能深入至阵地跟前而未被拦下便足见其战力之强,又何况他们骑兵强悍无比快去如风,难挡难追,便也作罢回去报知白旺。 此时白旺正在江边皱眉远眺,王义恩站在他身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白旺仅在听闻小太监亲至时抖了一下眉头其他无动于衷,王义恩正疑惑时白旺抬手朝对岸一指:“你瞧,送死的来了!” 细雨蒙蒙视野不佳,王义恩原本也没在意听白旺这么一说便眯着眼朝对岸仔细瞧了,依稀可见人影憧憧延绵十余里顿时大吃一惊:“官兵?他,他们是去往安庆的?” “可不是!”白旺嘴角挂着冷笑:“狗太监想着双管齐下,却不知道老子早让程年东磨好刀候着了,来多少杀多少”。 王义恩脸色稍稍好看,嘿嘿笑了几声:“这也没多少,估摸着万余人吧,而且貌似骑兵,可骑兵到安庆那边也没啥用啊……嘿,话说朝廷哪来这么多骑兵?” “或许那狗皇帝将北边的骑兵都调过来了吧,只是……嘿嘿嘿”白旺笑了起来:“这在这用骑兵还不如骑头猪好用呢!” 身边人大笑,白旺抬头瞧了瞧天空:“只要这雨下不大,官兵就奈何不得咱们”。众人附和不已。 白旺看到的兵马自然不是高杰等人,而是李岩遣往安庆打援的神机营和亲卫营,两部行军本也不遮掩,恰好走到铜陵对岸因避山避湖只能贴着江边走正好被白旺瞧了个正着,却以为是官兵的先锋,却不知真正的先锋高杰几人正在和程年东厮杀。 昨晚常宇军令一到,高杰便急不可耐要连夜进攻被刘泽清劝阻,因为夜间作战对他们极为不利,毕竟这儿地理位置实在复杂,要在长江和石塘湖之间的这宽不及百米却长近二十里的泥沼路上同贼军厮杀要作足准备。 而最基本的准备就是让将士吃饱喝足歇好做了充分的战前动员,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高杰他们明白这是最基本的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于是当夜并未发起进攻,而是任由将士睡了个饱觉在半晌午时才开始集结做进攻准备,此时天空细雨蒙蒙极为凉爽,真是打仗的好日子,高杰嘿嘿笑着,刘泽清则眉头紧皱,望着远处江湖之间的那条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三人已经商议好,花马刘驻守鲟鱼镇负责殿后,刘泽清同高杰则集中兵力夺取这二十里的江湖路,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绝不轻军冒进。 天近晌午时,刘泽清点五百骑兵五百步卒计千余为先锋,高杰率同等兵力随后浩浩荡荡的沿着江湖路朝南进发。 “切记不可冒进,哪怕一里一里的推进!”刘泽清叮嘱着,高杰不以为然:“你为先锋先破敌为上” 刘泽清嘿了一声:“我既为先锋,自当立首功,你且看好了!” 高杰哈哈一笑:“你若破敌,自当为你记首功”。 两人为了缓解压力刻意着说笑,不知不觉行了数里已近阵地,也就是贼军企图掘沟引流阻敌之处,此时对面贼军也集结了数千兵马磨刀霍霍正等厮杀。 两人正在观察时前方斥候来报:贼军为防官兵骑兵长驱直入从江滩取乱石布满路面长达二三里! 艹!高杰怒目圆睁忍不住破口大骂:“贼子可恶!这种阴招都使得出来”。 刘泽清亦苦笑摇头:“无所不用其极,这手法似曾相识呀”高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那把兄弟?” 刘泽清耸耸肩:“别扯了,眼前怎么打?” 高杰冷笑:“难不成不用骑兵咱们还就干不过他了?”刘泽清点头,没了张屠户咱这猪肉也得吃,说着扭头朝西北望去,忍不住冷哼一声:“只要花马刘不拖后腿,咱哥俩就吃不了大亏”。 高杰闻声望去,依稀可见西北石塘湖那边人影憧憧知是那边贼军出动了,很显然又想从后路包抄。 “村子所处路口甚为宽阔花马刘可以骑兵御敌,那边无忧也,咱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高杰收回目光,刘泽清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先干一场再说”随即下令进攻,千余官兵下马步行嗷嗷朝对面冲了过去,高杰随即令麾下亦往,贼军也不示弱,挥刀迎上,转眼间厮杀成一团。 程年东最大化的利用地势来克制官兵的骑兵,这样以来官兵失去了马战优势只能弃马而战却正中下怀,作为悍匪他们的战斗力本就丝毫不逊色官兵,甚至有时候受士气影响还高官兵一筹,毕竟这许多年来,官兵就没打过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胜仗,否则也不会让贼军做大。 杀声一起,两军前赴后继奋勇冲锋,刀光剑影中喝骂声惨叫声不绝,放眼望去里许之内到处都是厮杀身影,江滩湖边泥泞中无处不在,乱石中有人失去了兵器便以石块击杀对方,有甚者已入水中,将对方按入水中企图淹死…… 高杰好战,眼见战事激烈几番按奈不住想要杀进阵中来个痛快,但介于地势实在不堪,到处都是乱石泥泞,战马一入其中就只有挨砍的份了,只得作罢旁观,呼喝助威! 江湖路上杀的激烈,身后十里的鲟鱼镇这边也已开战,如刘泽清所料那般,他们只要进攻,埋伏在西边的贼军必然来**,不过这次花马刘已作好了准备,在贼军相隔尚有数里时,便已集结了骑兵将路口堵住,待其近前一声令下骑兵便冲了过去,贼军虽勇悍然则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以步卒对骑兵那根本挡无可挡,瞬间便被冲散。 然则不愧是悍匪,虽被冲散却不退,而且还故意将战团往水边沼泽处引,使得官兵战马深陷泥泞或动弹不得或机动不便。 初始的确让官兵有些慌乱,不过刘良佐也是久战老将,在庐州同贼军厮杀数年经验十分丰富,立刻调整战术令部分将士弃马步战,骑兵冲敌,步兵厮杀,如此一来贼军便堪堪难敌,却还死死顶着不放,果真不愧悍匪之名。 第1287章 搭桥强攻 再说高杰这边其同刘泽清发兵两千与贼军酣战半响竟旗鼓相当,令其忍不住讶然,贼军战力竟如此凶悍。 然则军令如山,小太监说的很明白了:不惜一切代价! 这几个字的代价很大,那就是要用不知几何的人命来填坑来打通去往安庆之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眼下这个情景。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像高杰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早将人命是为草芥,眼见已经胶战状态心中发了狠,下令填补兵力抬手之间又投了千余兵力,而贼军那边好似后备不足并无新兵力投入,一增一减加之久战已疲再也扛不住官兵的新生力量,转而撤退。 草他妈的!眼见贼军不敌而退,高杰忍不住骂了一句难掩脸上喜色。 刘泽清却依然面色凝重,贼军退而不散不乱,这般进退有序则说明人家早有准备方能如此游刃有余。 “追上去,杀光他们”高杰大呼,官兵急追数里后戈然而止!而贼军也止住退势,两军竟对峙起来。 后边的高杰和刘泽清预感不对急忙打马向前,刚走一半前方已来报:贼军在前方挖断了路,江湖对流宽约两丈深不知几许! 乍闻之下高杰和刘泽清顿时惊了,昨儿贼军就想掘沟引流被他们所阻,没成想其表面停工却又在后边偷偷的动了工,实属奸诈! 可沟宽两丈(约六米)贼军又是如何进退自如的? 其实很简单,两棵大树并排上缚木板或树枝便成桥,方才不敌官兵退兵后撤走这树桥,便剩下水流湍急的深沟将官兵阻住! 高杰和刘泽清打马向前至水沟前瞧了,果真又宽又深,西边石塘湖水位较高奔流而下东边的长江内竟然有波澜壮阔之感。 如此以来别说骑兵难度,便是步卒亦不知如何渡水,贼军一夜之间就完成这工程,阻敌之心那是十分强烈! 对岸贼军见官兵一脸懵逼加无奈,哄然大笑叫骂不已甚至开弓放箭,高杰大怒令麾下还击,两军对射许久方止。 “军令如山,嘿嘿,咱哥仨如今成了孙猴子了!”刘泽清苦笑不已,高杰则一脸怒气:“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总灭自个威风影响士气,咱们得遇强则强,若被一条水沟挡住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刘泽清也不着恼,只是冷笑:“不是我灭自己威风,便是这条水沟咱们怎么过去,游过去还是飞过去!” 高杰本也不是以智见长此时被刘泽清一激随口嚷了起来:“搭桥!他们能搭桥咱们为何不能!” 刘泽清一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下令士兵就地伐木以树干为桥梁扯树皮为绳捆树枝为桥板,眼见官兵如此举动,对面贼军也动了起来,竟从江畔运石距离水沟十余米外开始砌墙! 这举动自是又令刘泽清和高杰恨的牙痒痒!很显然这道石墙不光可以阻骑兵亦可为堡垒屏障伏以弓箭手阻敌渡水。 “如此对比还是在北边打仗痛快!”刘泽清感慨不已,两军拉架势不服就干哪来这么多龌龊手段。 高杰翻了白眼揶揄道:“痛快是痛快,就是不知道是打的痛快还是逃的痛快!”刘泽清一窒:“不管打还是逃都痛快,哪像这,咳!” “这才哪跟哪啊就被你愁的,俺和花马刘在庐州干张献忠时,那整天钻林子才是苦不堪言呢……”正说话间,后边探马来报,刘良佐已击退后袭贼军,然则其却不死不休,你追他就跑,你退他就进,摆明了要缠着你不放! 高杰和刘泽清都知道后方之重,若花马刘一个不慎出了纰漏被贼军从后堵住,那他俩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跳湖要么跳江。 “告诉花马刘,死守!若出了纰漏老子不饶他!”高杰恶狠狠的对传令说道,随即又催促麾下抓紧备战,眼见天色已近傍晚阴云更重,若下大了则有的苦头吃了。 对面官兵气势汹汹,程年东表情却是很轻松,虽说这支官兵的战斗力以及锲而不舍的劲头让他感到意外,其他早在他计算之中,想摸到安庆城墙没那么容易,远着呢! “将军,往年的官兵可没这劲头啊,一打就散碰了硬就跑,眼前这茬有点狠劲啊”身边一心腹嘀咕着,程年东微微点了点头:“这高杰有点威名,往年也是跟着闯王干的,后来把闯王的媳妇给拐跑投靠朝廷去了,同咱们成了死敌,所以异常卖命,还有那刘良佐往年在庐州是剿八大王的都是咱们死敌不同于左良玉那厮”。 身边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茬子这么硬,都是死敌! “官兵兵力远胜咱们,这水沟未必挡得住他们,若其……攻过来的话咱们……”身边一心腹略显担忧道,程年东嘴角一挑:“看似仅不过两丈宽的水沟,却可将其兵力优势抵消,且看吧,打到黑他们都未必过的来”。 过不过的去都得打!以高杰的性子他必须得试过才行,何况又有军令在上,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内,官兵伐木造了四座树桥,皆以长近三丈的大树所成,此时正往水沟那边搬运,但贼军岂容他们靠近,发箭急射,高杰下令还击掩护架桥,数百官兵拖着树桥冒着箭雨朝水沟前赴后继,不时有人中箭到地。 双方你来我往,箭如倾盆大雨,运树桥的官兵伤损惨重,高杰和刘泽清看得眉头紧皱不时破口大骂,好不容易将树桥运到水沟旁边但想将其搭到对岸却没那么容易,毕竟是两棵大树的重量而非两根竹竿。 官兵只得下水,哪知水深及头顶,可即便这样也得硬着头皮囚水搭桥,而贼人岂能旁观,施以弓箭石块猛烈攻击…… “冲,给老子冲!”眼见己方损失惨重,弓箭不济难以压制对方,高杰再也按奈不住,不待树桥搭建成功,便下令士兵囚水进攻,千余官兵也不含糊,持刀纷纷跃入水中朝对岸冲去,有甚者直接跃入江口或湖里朝对岸游去,然则因水流湍急很多士兵直接被冲到长江里去了。 眼见官兵伤亡惨重,程年东在对岸哈哈大笑:“尔等安敢还瞧不上这条水沟!”与众纷纷拍马屁,赞其手段高超,能趁着数日雨水丰沛湖水暴涨开一口泄洪竟能阻官兵前进脚步! 官兵折损惨重高杰暴怒不已而刘泽清可当真是挖心般的肉疼,要知道他为先锋死伤的都是他的麾下,可眼下正是冲锋的紧要关头决然不能喊停,两人心里都明白四条树桥只要搭建一条成功,则能快速输送兵力过去扳回劣势! 但这条树桥搭建岂能那般容易,贼军的弓箭手在石墙后疾射,有甚者已冲到水沟旁边对着官兵抛石猛砸挥刀狂砍…… 雨水,泥水,血水混在一起,两军将士也杀红了眼,不死不休! …………………………………… 来波自来水投投票。感谢支持 第1288章 破局 西路厮杀正激,而东岸铜陵城内常宇也在召集诸将商议如何突破白旺的封锁,他虽不知高杰三人面对的困局,却正遭遇着一样的困局,而且都是同样除非了硬攻之外别无他法。 东为山西为江,山险江水湍急且皆有贼军驻防,中间道路被贼军挖断掘数条深沟又以乱世成堆将官兵骑兵陷入无用之地。 前路艰险但诸将情绪高涨纷纷请战,不过常宇心中却又了小九九,同李慕仙和吴三桂马科秘议之后决定让王体中为先锋主将率其六千与降军开路,但若仅以降军开道意图太过明显,又令金声桓千余骑兵以及吕大器,徐弘基的千余步卒参战,这些都是南京兵马令其参战一来堵王体中之口省的让他觉得自己是炮灰,二来也能锻炼一下其战斗力。 不过这仅是部署战斗准备,常宇不会立即下令进攻,一来他要好生修整兵马二来等老天爷赏雨和西路战报。 若天降大雨不绝,白旺的人马绝对支撑不久便会不战而退,而西路若来捷报数万大军围困安庆城,白旺也绝对心乱,无法一心在此对峙。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直就是毛毛雨飘着还时断时停,半仙李慕仙掐指一算说近日无大雨,这令常宇略显遗憾便把寄希望西路大捷围城的消息。 只是他这个希望的分量极其重,重到压得高杰三人喘不过气,发兵来时信心满满斗志激昂,大有一举破敌之势,哪知到了地头便被人迎头痛击瞬间看清了现实,贼军远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数年征战他们已是沙场经验充足的精兵悍匪,论智论勇都丝毫不若官兵甚至稳压一头。 可若面对面明刀明枪各凭本事挣个高下倒也痛快,偏偏贼军各种下三滥手段层出不穷,便是眼前这一条大水沟就让他们焦头烂额。 水沟水流湍急虽宽仅两丈余却有万马奔腾的之势犹若天堑,官兵泅水多被急流冲走,便是那四架树桥入水之后也被冲的横七竖八没撑多久便顺流直下被冲到东边江中惹得对岸贼军哄笑不已。 却也将官兵终于逼出了办法,不再直接在水沟上搭桥而是将剩余那架树桥扔进西边湖中顺水冲向那断口,果不其然轻而易举被卡住,官兵欢呼声起。 成了!观战的高杰亦忍不住高呼,挥刀呐喊:“冲过去,杀贼一人赏银十两……”麾下将士本就被贼人压着打心中憋着火,又闻重赏顿时嗷嗷顺着树桥冲了过去,但因桥宽不及两米前头又有贼军死命阻挡,后边的冲不过去便直接泅水,不过这次学聪明了不再直接跳水沟而是从西边湖里游去。 眼见官兵竟架了桥发疯一样的冲过来,程年东略显意外,都说高杰是条疯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瞧架势今儿是不渡这条水沟不死不休了,随即调遣兵马围堵,不准官兵过界一步。 只是官兵此时攻势已起,正路冒着箭雨从树桥上前赴后继杀来,冲到对岸便同贼军血战肉搏,两翼更有从石塘湖和长江泅水而来,不及上岸便同阻拦的贼军厮杀起来,场面极其血腥惨烈。 “杀,杀,给老子杀,弓箭手掩护他们……”高杰喊的嗓子都快沙哑了,旁边的刘泽清却极少开口,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脸色阴沉不定,虽说这时官兵已有数百冲到了水沟对岸,然则局势却依然极为不利,因为贼军再距离水沟二十多米外筑建一条高约一米长里许的石墙,贼军以石墙为掩体伏以弓箭手对冲过来的官兵疾射,又以数百悍卒肉搏阻敌,一时间官兵被阻在石墙和水沟中间的方寸之地,进不得,退不得,而后边的兵力还被堵住上不来。 发了疯的高杰也瞧出了这困境,却只能污言秽语骂个不停一时无计,还是刘泽清老辣眼睛一咪便有了破局之计,随即下令弓箭手近前火力压制对方为中路减压,同时朝两翼加派兵力,中路是只是牵制之用,两翼才是破局的关键! 果不其然,随着两翼泅水上岸的官兵越来越多,程年东不得不拨出更多的兵力去阻挡,而中路防守就空虚了很多,官兵趁虚而入奋勇向前一度杀到石墙跟前,两军展开了最为惨烈的厮杀只为争夺这一堵破墙! 天色渐黑毛毛雨没下大却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江湖之间的狭长战场上厮杀声也越来越低,两军厮杀近一个时辰并未分出胜负,然则却皆兵疲马乏打不动了,竟默契的同时停止进攻,隔着一堵石墙相距不过十余米对峙着。 石墙北边到水沟的二三十米的空地上从东到西挤满了近千气喘吁吁的官兵,他们或瘫坐在地或拄刀长喘,身后隔着水沟还有上千官兵蓄势待发,只是前边没地方落脚罢了。 隔墙之南千余贼军亦气喘吁吁,贼将程年东脸上已不见了早前的轻松,这是他数年来越到最强悍的官兵了,往年很少遇到这种硬碰硬的官兵,大多一打就散一击即溃,这高杰,让他刮目相看! 高杰何尝不为贼军的战斗力所惊,从昨晚的两千余兵力打道现在还剩下一半也未见投入新兵力,却也能将他死死抵住,虽说是使了很多下三滥手段但其战力也是令人震惊的。 “贼军已疲仅余千余人,咱们兵力优胜与他,只待修整片刻填补人手上去再一个冲锋贼军必溃!”高杰同刘泽清低声说着话,转头朝西北望去,那边火光点点未闻杀声,探子来报那边亦在对峙之中! “花马刘平日瞧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倒是不含糊呀!”刘泽清微微一笑,高杰哼了一声:“如今都是一条绳上蚂蚱,他能不拼命么!” “报,将军,贼军退了!”就在这时前方士兵开始欢呼,高杰同刘泽清一惊打马向前至于水沟处翘首,依稀见贼军南去顿时一头雾水。 “追还是不追?”高杰犹豫不决。 “不追!”刘泽清语气很坚决,难分难解时突然撤走加上天色已黑,鬼知道贼军是不是在前边又挖坑呢。 高杰也想通这个关节放弃追敌,下令将士救死扶伤好生修整又遣探马南下侦察贼军动向。 从半晌午杀到现在,几场血战下来兵疲马乏损伤严重,刘泽清的兵马三去其一,心疼的捂着胸口皱眉。 前方贼军一退,后方同刘良佐对峙的那股贼军也隐入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刘良佐不敢放松,依旧保持战斗状态,遣人问了这边情况后,便令麾下驻防渔村,自己亲自前来同高杰刘泽清商议下一步如何做。 第1289章 深夜会晤 湖水从断口翻滚倾泻而出流入长江,左近遍地尸体入目之下惨不忍睹,刘良佐暗惊,此地厮杀竟如此惨烈,饶他见惯了血腥场面仍是为之动容,心中对高杰和刘泽清更不敢小觑,平日看着都是老油条,各自为了保存实力都收着打,可真碰到事竟也能硬碰硬,当然这贼人也够凶悍的! “贼军两路配合十分默契,逼着咱们分兵,后方兵力不可抽走,然前头局势不明其虽撤去却不知是否又诈,咱们还是按照先前所议,稳打稳扎,徐徐推进方才稳妥!”刘良佐看着远处夜空长长呼了口气,刘泽清点点头:“待修整片刻便发兵,先走出这条江堤再说,否则时刻都有被堵住的危险”。 高杰摸着胡茬子皱眉道:“贼人会不会又去前头掘路了,若再来这么一出老子可就被逼疯了!” “可能不大”刘泽清微微摇头:“探子所报这江堤北窄南宽,贼人在这里挖个百余米难度不大,前头宽达里许数里可就是大工程非一时之力可为的!”花马刘亦点头称是:“为防万一还是先遣支兵马探路吧”。 刘泽清嗯了一声看向高杰,意思很明显了,刚才血拼都是我的人冲在最前头卖命,现在该你的人探路了吧! 高杰也是爽快,随即清点三百骑兵先行南下,令其不得孤军深入,行五里待令便可。 三人清点伤损鼓舞士气一番折腾后夜色已深,有探马来报李岩的先锋已在五十里外,明日晌午前必达! 艹!高杰啐了一口:“若等李岩的人到了咱们还没打通路,那这一番辛苦则就是白费了”。 “凭啥!”花马刘冷哼:“想白捡便宜么,老子不同意!” “说的好像老子同意是的”高杰一脸狠劲:“明日晌午之前必须推进到安庆城下!”刘泽清缓缓站起来看着远处黑夜:“明日一早发兵!” 铜陵城内的常宇此时并不知西路官兵为打通安庆之路几场血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即便知道了也不过皱下眉头罢了。 此时县衙内他就正皱着眉头,身边李慕仙,吕大器,吴三桂等人也皱着眉头,目光不离常宇身边桌上的那封信。 说是信,其实就是个字条。 只是写信的人有些令人意外,是贼首白旺遣人送来,寥寥数字,邀常宇会晤! “应是先前督主大人百骑深入逼近其大营令贼人失了颜面,白贼此举是来寻脸面的”李慕仙轻声道:“此值深夜出城太过危险,那白贼安不得好心!” 诸人纷纷点头,常宇面无表情:“若不去则好似怕了贼人”。 吴三桂心中暗笑,少年心性好面子禁不起激呀,口中便道:“末将觉得根本就无相见必要,除非他要投诚!” “那万一他就是要投诚呢”常宇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明白白旺不可能投降的,至少眼下是不会投降的,至于他要见自己是为了何,还真不清楚,但就是这个不清楚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诸人听他这么说便知其去意已决,再劝也是徒劳便各自散去做了准备,吕大器徐弘基等人上了城头观望,吴三桂和马科披甲戴盔各率百骑连同屠元的黑虎营护常宇出城去见贼首,两人心中对常宇此举很是不解,但作为军人却又十分钦佩其胆量。 城外漆黑一片,遥见正南数里外火光成片料知是贼人相候,探子来报数百贼军再五里外列阵,东西两翼数里内未见伏兵,常宇不语率部前去。 五里地转眼即至,吴三桂率百骑往东,马科率百骑往西,屠元领黑虎营随扈常宇,对面贼军见这阵仗也不敢大意,从其火光移动来看也做了相应部署。 相隔百米常宇勒马,不多时对面来了三骑交涉几个回合后,两方兵马后退里许,常宇身边仅余吴中随扈,两人下马站在荒野中周围插了数支火把将身边照的通亮。 不多会两骑靠近,吴中习惯性伸手去摸腰间刀柄却摸了个空,方才想起和贼人的约定,不得携带兵器。 “大人,若是有机会将那白贼擒了,此战岂不是不战而胜!”吴中低声道,常宇嗯了一声:“看眼色行事”。 转眼间两骑到了跟前,从马上跳了下来皆是魁梧之人,吴中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大人,后边那个是个好手!” 常宇没他那好眼力,却盯着前边那人,嘴角一挑:“白首领?” 那人一脸冷漠拱了拱手:“常公公?”此人正是白旺,虽然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些许惊讶,对于这种表情常宇见得了多,很多人初见他时他是这样。 “深夜相邀有何贵干,总不是赏月吧,这大阴天的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一颗!”常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让白旺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摸着短须轻咳一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找常公公聊聊天不行么?” 从来都是常宇调侃别人,不成想今儿却被白旺给调戏了一下,一怔之下嘿嘿笑了:“既是聊天岂能无茶,不若弄点茶水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旺立刻警惕起来:“不要玩什么花样,除非你打算立刻开战!” “是你先给本督玩花样的!”常宇脸色说变就变,怒斥道:“你我为敌可不是什么故交,深夜相邀不谈正事,耍什么花头!” “太监果然都是一样的死板心性”白旺也不着恼嘿嘿笑了几声目光落在吴中身上,微微点头:“是个好汉!” 吴中刚想骂他几句,却被常宇止住:“白旺,此番何意直说吧,你我眼下就两条路,要么降,要么打!本督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不会投降,之所以还来会你,不过出城遛个弯顺便而为罢了,你若在废话连篇,咱们战场上见!” “真的只有两条路么?”白旺哈哈一笑:“我怎么觉得还有第三条路”说着目视常宇眼神坚定无比:“我劝你回头是岸,再往前你将粉身碎骨!” 常宇笑了:“你唬我?” 白旺嘴角轻挑:“左良玉数十万大军围我数年而不得,你觉得你行么?” “我能,我行,我可以!”常宇冷笑向前几步走到白旺跟前相隔不足半步:“其实我现在都可以擒了你”说着刚要动手,哪知白旺突的缩身疾退,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常宇也是不由愣住了!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好手!动作迅猛又机灵实属令人意外。 第1290章 压力 白旺一退数米外,身后那人将他挡在身后,冷笑轻摇着头:“久闻常公公一身好武艺勇猛好斗,不过今儿咱们可不是来打架的,而且你未必就打的赢!” 这话却把吴中激怒了,向前一纵身就要动手,被常宇一把拉住,对白旺道:“本督若是你绝无闲心在这儿耍嘴皮子,要么赶紧撤回德安老窝,要么就去死守安庆,你在这和本督耗着,可知安庆那边危在旦夕!” “现在是你唬我咯?”白旺哈哈一笑:“凭你那点人想破安庆城无疑做梦,你骑兵再强在这边都没用,先摸到城下再说吧!” “是么?”常宇微微一笑:“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明明骑兵在这边难以发挥优势,可偏偏本督的兵马几乎都是骑兵?” 白旺一怔:“你既知不可为为何又偏偏如此?” “因为本督在显摆”常宇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本督何来这么多骑兵,何来这么多战马?”说着一顿:“你当然猜的到,没错,都是闯贼和鞑子们资助的!闯贼数十万加上鞑子十余万被本督一顿胖揍各自抱头鼠窜逃回老窝去了,白旺,你觉得你是比闯贼强呢,还是比鞑子强?” 白旺听了脸上表情变换不定,半响叹了口气道:“你击败了闯王和鞑子便目空一切,左良玉围困我数年不得亦使我信心十足,既然我不降,你不退,总归还要手下见真章,咱们打过再说!” “白旺,打下去你必败无疑!”常宇闻言一声大喝:“你若现在投降本督自能保你前程似锦,但若待到战败时再降则当另论了!” “我在大顺亦前程似锦,为何偏偏要去投靠你换取前程似锦呢”白旺一脸嘲弄之色:“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在你眼里我是贼,但在老百姓眼里你们才是最冷血残酷的刽子手,这天下之乱百姓之苦皆因你们而起,吾不过为民请命,便是战死亦在所不辞……” 听白旺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常宇顿觉无味,出声呵止他满脸讽刺道:“收起你这些虚伪的嘴脸吧,自古以来造反时都说为百姓打个郎朗乾坤,然则一旦有兵有权或坐了江山后豺狼本性都暴露出来变成了欺压百姓的刽子手,你们现在还没坐江山呢,平心而论做了多少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恶心事,自个心里没个数么?” “你……”白旺不光善战而且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却没料到小太监的嘴皮子比他更溜,一语就道破他伪面令其尴尬至极,幸好周边也没啥人否则真下不来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话已绝,劝你回头不听日后必让你后悔不已!咱们战场上见吧!”白旺冷哼一声,说着拱拱手就要离去,吴中大喝一声:“慢着!”扭头看向常宇:“大人,不把他们擒了么?” “擒我们?”白旺一怔之下哈哈大笑,他身边那汉子却面色凝重盯着吴总道:“你是个一等一的好手,但未必能败我!” 这话一出口,白旺也变了脸色,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常宇。 常宇此时比较纠结,白旺约他见面又知他勇武威名,岂能不防,除了随行这人绝对是个大高手外绝对还有其他防备后手,如若他和吴中两人联手不能在短时间拿下白旺,两军立刻就会陷入胶战之中! “好走不送!”常宇抱拳拱手,白旺嘿了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远去,吴中哎呀一跺脚:“为何不擒了他?” “没什么意义”常宇微微摇头,转身也上了马又问吴中:“你有几分把握打赢他身边那人!” “俺不需要什么几分把握,干就完了……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吴中一脸的不服不爽跃上马回首南望:“若有机会当要与他一较高下!” “很厉害么?”常宇问道,他从吴中凝重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 吴中嗯了一声:“杀意收放自如,气势磅礴又稳如泰山,这种是罕见的大高手”常宇一怔:“本督怎么没感觉到?” “那是大人的注意力都在贼首身上,这也是那高手的厉害之处,他的杀意和杀气能因人对待,属下与他刚碰面便对上了,整个过程我俩都在针锋相对无暇他人……” “我日,越说越玄乎了”常宇撇撇嘴:“都他么的快赶上修仙的了”。 这一番折腾回城后子时已过,常宇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这次雷声大雨点小搞了那么大阵仗两人会晤前后不过寥寥几句各自撂下狠话就散了场,却让他心头阴云缠绕经久不散,按理说常宇自从督军后在阵前与敌将照面已有数次,连李自成,多尔衮那种大佬级的他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想白旺给了他这么大压力。 究其原因还是白旺说的那些话,自己是不是飘了! 在北边他打起仗来得心应手,那是皇帝同朝廷尽最大努力来配合他,要银子给银子,要粮食给粮食,要人给人!只要你能打胜仗保护京畿安全就是砸锅卖铁都支持你! 这是人和。 除此之外还有地利之便,他对京畿一带地势熟悉且地处平原两军拉开架势开打,拼的是士气和勇猛,战术都在其后。 可以说,北方几场打仗都是常宇在带着节奏打。 然而这里呢,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僚主义太过严重,县官不如现管,不像再京城那边有什么困难搞不定的事,皇帝立马亲自给他解决甚至擦屁股,可这边相隔千里山水,想震住地头蛇想摆平什么事全靠自己手段。 虽说常宇手段高,但比起在北边对军队的控制力度以及人员调遣,军粮后勤保障等还是差了一大截,除此之外这边山多水多地势复杂是贼军的主场,他们根本不和你硬拼,利用地势之便都能让你吃尽苦头。 虽说常宇已连战大捷且收取两座城池,可仔细想来几乎都是趁敌不备巧取,而且若非王体中和王杂毛投降,他此时可能还在芜湖同贼军撕扯对峙呢。 所以说根本就还没同贼军正儿八经的打一场,全靠捡了便宜。 说白了现在带节奏的是贼军,常宇还在被动中挣扎。 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常宇睡不着翻身起床走到窗边,看见院子里当值的宋洛书和乔三秀正在低声闲聊,于是推门而出,抬头看了天色:“是不是要下雨了”。 “可一方道长说近日了无雨啊”宋洛书和乔三秀赶紧起身回道。 “且,你们还真的把他当神仙了啊”常宇撇撇嘴,呢喃道:“他娘的等雨吧,他又不来了……”就在这时院外亲兵叩门,说有情报送来。 此时天色已渐亮,常宇就站在院子里听番子将西路战事说了一通,当真是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高杰三人联手都能将李自成打的夹着尾巴跑,可此时竟被贼军利用地势之便挡在安庆城外,厮杀数场损失惨重才冲破第一道阻拦! 这或许就是主场作战的优势吧,怪不得白旺如此自信!常宇心中略显担忧,贼军如此骁勇令西路进展缓慢,眼前白旺亲自坐镇堵路,他要打过去也绝非轻易的事。 同来的情报还有李岩的主力已至长江并且遣亲卫军和神机营为先锋开拔安庆,这让常宇心头一松,西路有李岩坐镇又有黄得功,高杰等悍将助力自可独当一面得以让他全心备战白旺。 本来还想等高杰等人推进至安庆城下,那时候白旺必然心乱却是他进攻的最好时机,可是西路一时受阻进展缓慢,常宇决定不再等那边了,主攻时间虽还定在后日,但要先热热身。 第1291章 热身 天色大亮,铜陵城内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准备一天的劳作,说是劳作实则不过到处溜达探听些消息,这几日城头变幻大王旗,明明睡觉前还是贼占区一夜醒来后便被官兵收复,且城内到处都是官兵身影,城上城下街头巷尾有人估计有上万人,还听说城外被贼军给包围了,随时都要开打。 哎,又要打仗了!百姓们暗自叹息,打来打去争来争去反正苦的都是老百姓,对他们来说谁当家谁做主都没有地里那几分收成重要。 不过唯一让他们庆幸的事,城中官兵虽多却无袭扰之举,与往日有天壤之别,让老百姓一时有些不适应。 常宇就在城中,谁嫌命短敢去扰民,官兵不敢,投降的贼军也不敢。 便是往日嚣张骄横的王杂毛此时也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和几个心腹借住在一户人家里。 “王将军,那太监当初许的官还算不算数了,怎么感觉自从王体中投降后,咱们都不怎么受待见了?”唐虎低声咬牙道。 “就是,这投诚之后若无改变还在王体中手底下混日子,那还没咱们当义军时候自在呢”邓丘嚷嚷道,王杂毛随手捡起一根柴和砸了过去:“你他么的能小声点么”说着四下看了一眼:“那太监不会骗我的,只是眼下我手头无功而已,不像王体中他本就是比我官大,又有献繁昌,铜陵两城之功,坐在我头上也正常不过……” “哎呀,咱说了半天不还是这么个事么,当初就该找机会把王体中给干掉”心腹潘大虎低声咬牙切齿道:“如今又弄他手底下听令真是瞎折腾”。 “老子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是当时哪有机会……现在倒是有机会但不能杀呀,若将其他杀了那小太监必然不会饶我……之前我先降阴了他这厮心中怀恨必然会给我穿小鞋……”王杂毛叹口气,潘大虎一跺脚:“弄的啥事哦,瞎忙活……” “却也未必吧,至少不全是瞎忙活”王杂毛突然冷笑起来:“王体中现在看着风光,但你们没瞧见小太监一直在防着他么,他虽还在我之上,然则手里无兵,咱们投诚的六千兄弟如今都在我手里握着,他手里能发号施令就是百八十号人……” “老大的意思是……”潘大虎和邓丘对视一眼:“那太监用您来牵制王体中?” 王杂毛嗯了一声点点头头:“确切说是互相牵制,但老子手里有兵上位的机会就大,只要有机会建功,那太监便无法推脱了,当时许俺啥就得给俺啥……” “大将军来了……”就在这时院内传来说话声,王杂毛几人一个激灵赶紧起身朝外走去,就见王体中独自一人沉着脸走进院子瞧了王杂毛等人一眼道:“准备一下,待会出城!” “要打了么?”王杂毛和潘大虎对视一眼略显激动,王体中眉头一挑:“你好像期待的样子”。 “将军难道不期待么,咱们投诚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么?”王杂毛笑嘻嘻的说道,王体中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建功立业!”说着转身离去:“提三千人,半晌午出城!” 城中很快就变得喧闹起来,各部都在调集兵马,虽说并非全面开战,但常宇的热身运动却也是大场面,令吕大器挂帅督战,徐弘基率南京官兵二千,王体中率降兵三千主攻,吴三桂同马科各率千骑压阵脚观战助威! 说白了,这次扛大梁的还是王体中的降兵,其他人都是来看他表演的,特殊点的是徐弘基他率部参战主要是磨炼士兵,其同吕大器原本有兵三千行至此能战仅千余加上自个家丁以及金声桓的数百骑兵正好凑了个两千参战。 近晌午时乌云尽去天空放晴,吕大器一声令下率各部从南门出城,常宇登城观战,手持千里镜朝正南瞧了许久然后缓缓放下,白旺老贼果真是老奸巨猾! 眼见官兵出城行数里贼军却不为所动,竟未遣兵马迎战,显然是畏惧官兵骑兵故而不离阵地,等着官兵送上门来。 王体中率部行在最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贼军阵地时而回首瞧着身后王杂毛:“建功的时候到了!” 没错,建功立业就在今时!王杂毛或许是这次参战力最激动的将领了,投降后他就一直想着找机会干一场胜仗好翻身上位,现在终于等到了。 对于王体中的眼神他领悟的透彻的很,投诚之后他之所以忍着没对自己恶语相向实则心里清楚他想建功也得靠自己,因为兵权在王杂毛手里攥着。 “胜败在此一举,都打起精神来”王杂毛呸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说道,身边潘大虎唐龙和邓丘几个心腹用力点点头,难掩心中亢奋,却也又有些担忧:“白旺有上万人,小太监让咱们这点人去打,是不是成心削弱咱们!” 声音有点大,被前边的王体中听见回头道:“或许有这心思,但却也用的堂堂正正,白旺扼守山水之间要道,地势狭窄投入太多兵力并无益处!”说着回头张望一眼“其实投入也不少,吕大器那糟老头子手里有两千,后边还有吴三桂和马科的两千骑,兵力与贼相差不多,何况白旺手底下还有很多都是流民充数,只要诸位尽力此战咱们胜算很大,若打赢了建了功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的!” “我等听大将军,您让俺们怎么打就怎么打,绝不拖后腿!”王杂毛几人立刻拍着胸脯嚷嚷起来,看上去非常的团结又忠诚! 相比王体中一众人的摩拳擦掌,同吕大器并肩的徐弘基却难掩紧张之色,望着远处不时的咽着口水,这也难怪,从南京出来之后他一直躲在后方,今儿是第一次领兵上前线,而且兵力还不多,重要的是那个心灵支柱小太监还不在身边,心里怎能不慌。 “吕尚书,咱们都发兵五六里了,怎么尚不见贼军有动作?”徐弘基侧头问道,吕大器嗯了一声,看向远处眼睛眯成一条线:“贼人不善马战便在扼守要道挖坑掘路是要将咱们引入阵地厮杀”。 徐弘基恍然大悟哦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那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岂不是鸡肋!”吕大器嘿嘿笑了:“你当他们来是助战呢?” 徐弘基一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吕大器微微叹口气:“这就是那小督主的厉害之处,其遣吴三桂和马科两千骑前来名为助战,余部将士皆知二人铁骑无敌,这样无形中可助涨士气,亦可震撼敌军,然一旦开战若有临阵退缩者必为其所杀,若吾等不敌溃败时其又可助断后,但其不会轻易参战的!” “这……合着他们只是来督战的!”徐弘基原本以为吴三桂和马科也参战心里还有些底,此时惊闻是来督战便愈发心惊。 “小点声”吕大器眉头皱了一下:“勿乱了军心”徐弘基赶忙住口。 吴三桂和马科各率千骑在后压阵,两人算是最轻松的了并肩骑行时不时还说着笑,如同吕大器猜测那般,常宇暗中就是那般叮嘱二人的,助战督军,若胜跟进,若退断后。 二人都是沙场老将闻言便知小太监今日出兵不过是试探之举,结果输赢都不重要,心中自然轻松。 白旺的帅帐是扎在东边山岭上居高临下可纵观数里,昨夜其同常宇会晤逼也装了狠话也撂了,然则回到营里却是一夜无眠,因为他知道自己面临的什么样的处境,论兵力他不及官兵,论后勤他还是不及据城而守官兵方便,论战力特别是马战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势之便,所以他必须好好利用地势方能阻敌南下。 天亮方才迷迷糊糊睡下,转眼间又被惊起,数千官兵出城已至五里外!白旺慌忙爬起来走到帐篷外的一块打石头上观望,果见数千官兵前为步后卫骑杀气腾腾奔来。 “这小阉狗倒是个急性子啊”白旺冷笑,昨晚刚唠完嗑今儿就发兵进攻,火气不小呀。 麾下王义恩就要率兵前去拦截,被白旺喝住:“放他们过来,他们的骑兵在这没用!若只是步卒又有何可惧!” 这数日之间,白旺已下令将道路掘断挖深沟数十条横七竖八,又取乱石成堆无数,别说战马难行便是步卒也要左右腾挪。 随后白旺下令,王义恩和袁三忠率部分东西两翼迎敌,中路放空官兵若进便会被左右包抄,若不进则要分兵应对,且战场狭窄西边为江滩人马易陷,东边为山岭,山坡上有弓箭手和滚石准备着。 要想过此路,留下命来!白旺站在巨石上看着山脚下越来越近的官兵,脸上笑意愈发阴冷! 转眼之间官兵已至贼军阵前,相隔不及百步,便见乱石堆里,壕沟里外皆是凶悍叫嚣的贼军,大声嚷嚷有种就放马过来。 王体中依然面无表情,侧头看向王杂毛:“不要手下留情”。 “大将军开什么玩笑,俺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所杀,哪里会手下留情!”王杂毛嘿嘿冷笑:“大将军只管下令,俺立刻冲过去杀他个几进几出,将那白旺擒来给大将军献功!” 老子信你的邪,当真擒了白旺你他妈的会给我?早就颠颠跑小太监跟前领功去了,王体中心中暗骂,嘴上却一声轻叹:“何时下令不是本将说的算” 这当口的话事人是吕大器,此时正眯着眼观察贼军阵地,脸色愈发难看,这么狭长的区域遍布乱石深沟,除了硬打硬拼外别无他法,可是这条路据说有近十余里长还有个大弯道怎么可能一口气打过去! “吕尚书,可以下令进攻了么?”徐弘基咽了口吐沫低声问道,吕大器扭头看了他一眼:“国公爷想从哪边打?” “从……”徐弘基瞧了贼军分兵两翼,一边靠山一边靠江,心中犹豫不决一时开不了口,身后金声桓低声道:“卑职有骑兵走江边比走山边好些”。 “那就选西边!”徐弘基吼了一嗓子。 吕大器点点头:“那就打吧!” 淡淡一句话,渐渐演变城怒吼声,数千官兵挥刀冲入贼军阵地开始厮杀,此时正值晌午,原本是烈日当空突的一下乌云蔽日,远处阴云翻滚而来。 “打了!”城头上李慕仙低声说道,身边举着千里镜的常宇也嗯了一声:“半仙猜个输赢呗”。 李慕仙微微一笑:“重要么?” “重要”常宇放下千里镜,目光投向西南江畔:“至少那边输赢很重要!” ………………………… 喜欢就投票,随意哈 第1292章 又来 常宇口中的那边自然是指安庆城北的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的兵马所在,昨天一番血战后从白日杀到天黑终于击退贼军越过拿到水沟,随后高杰遣三百骑兵为先锋追五里外不见贼军踪影因天黑路生不敢再深入便在原地修整。 次日一早各部清点兵马,一夜的修整士气渐复,三人知道李岩部近在咫尺,未免被其掠功下令进发,誓言晌午时推进到安庆城下。 因为刘泽清部损伤过重,便同刘良佐部做了调整负责殿后,高杰亲率五百骑行在最前。 出乎意料的是,至半晌午时眼见就要走出这条江湖狭路都没再遇到贼军,前方斥候来报,在行三里地便出了这江堤,再往前便是荒野有树林有沼泽极易藏兵设伏,不过根据地上痕迹推断周边十余里应无大股兵马。 高杰和刘良佐不敢大意令兵马就地修整,遣人去后方打听,不多时刘泽清回报未见贼军动向,但李岩部距其不过十里地! “妈的,走的倒是挺快的!”高杰骂骂咧咧同刘良佐商议一番,觉得既然李岩的先锋就要到了,刘泽清则没必要殿后了,应抽调过来增援一同杀向安庆,至于那边的贼军会不会围堵李岩的兵马,那是他们的事了,关自个求事。 两人的想法同刘泽清一拍即合,半个时辰后刘泽清的兵马赶来同高杰刘良佐汇合:“咱们得赶紧走了,李岩的人已至那边路口和咱们相隔仅仅这二十里江堤,追上咱们那就是顿饭功夫的事”。 “可知领兵何人?”刘良佐问道。 “老子着急走没给他们照面,管他么来的是谁,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抢咱们的功!”刘泽清啐了一口,高杰也在那边骂道:“他妈的咱们费了多大劲才打过来,倒便宜他们了,轻轻松松无阻无碍的追上来了!” “行了,别埋怨了赶紧发兵推进,只要咱们赶在他们前头到安庆城下,这首功就跑不了!”刘泽清催促着,随后几人合兵推进,不多时走出江堤,前方豁然开朗,入眼之处郁郁葱葱,东为长江沼泽遍布,西为荒野有条不知名的河通着石塘湖直往正南安庆方向。 “此去安庆尚有三十里地,既然都杀到这儿了,前边便是尸山血海咱哥仨蹚也要蹚过去了千万别尥蹶子了!”高杰舔了舔嘴唇,看着天空忽晴忽阴冷冷说着,刘泽清和刘良佐点头不语,眼神坚定无比,这在往年绝对少见! 常宇自从穿越过来后历史轨迹有所变动,就连一些人物的性格受其影响也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比如眼下高杰三人,若在往年征战中全是挑肥拣瘦,遇到硬仗能逃绝对不打,何曾有现在这般硬气,这种改变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即便发现了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为了功名还是利禄,如今的他们敢打敢拼,不轻言放弃! 这或许就是常宇的超强御下能力,他能激发每个人的斗志和血性,又能投以所好让每个人都争相恐后去拼搏来换取所需,同时既能让他们团队协作作战又能让他们成为竞争对手! 说白了就是会讲故事会画饼!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数千骑兵沿着河岸往南疾驰,此时若遇敌袭将会毫不犹豫冲杀过去,然则前方斥候接连来报,未见敌踪。 “莫不是贼人退回城内去了?”三人很是疑惑刘泽清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别说他不信,高杰和花马刘也有些意外,这么就退走了,那先前出兵阻拦意义何在? 消耗咱们! 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略一沉吟便反应过来了! 利用地形与官兵胶战意在消耗其兵力战败以及打击士气,然后回城防守则就轻松多了。 “天下贼人一般黑,这是贼人的惯用伎俩”刘良佐哼哼道,高杰则突然间变得开心起来:“若其退回城内了,那咱们往前岂不是毫不费力便可推进至城下,这首功没跑了”。 嘿,刘泽清和花马刘一怔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于是下令兵马急行。 然则三人还是太过乐观了,行十余里前方斥候急报:贼军在城外菱湖列阵有数千之众! 三人惊讶出声,合着贼军进城之前还要再干一场啊,便细问斥候那边地形,斥候下马在地上划拉一番,高杰三人忍不住又皱了眉头。 安庆易守难攻的名头岂是白叫的,其周围山多水多地势险要,随随便便就能寻一处绝佳御敌之处,而程年东更是将其利用到了极致。 长江在安庆这里是东西走向,安庆城紧贴着长江北岸,城北有一个湖叫菱湖,湖很大把安庆城北和东北角全都给挡住了,而高杰等人想靠近城就必须从东边的长江和菱湖之间穿过去,要么绕一大圈从西边过去,但要渡河,菱湖通着石塘湖的一条大河。 “那菱湖和长江之间宽约二里地……”斥候话没说完高杰就一拍大腿:“二里地够宽的了,贼人总不可能在挖条沟吧”。 “将军,贼人不用挖沟,因为有条河从菱湖连着长江……”斥候赶紧说道,高杰蹭的跳了起来:“草他妈的,怎么就这么难!” 刘泽清和刘良佐也跺脚破口大骂,眼瞅着就要摸到城墙了,结果贼军又来了个拒河而守! “那河有多宽?”刘泽清骂了几句稍稍平复后又问,斥候赶紧道:“倒也不宽三丈有余,不过近来雨多水深,那河上原本应是有桥的可能被贼人拆了!” “没桥咱就架桥,水深咱就渡船,老子就不信邪了”高杰大声嘶吼就要下令沿途遇到村子就征用渔船,哪知斥候又说了:“前边村子皆空,人被贼军裹走了,也不见一艘渔船”。 很显然,贼军有备而战早将人和船都掠走了! “我,我,我他么的就是飞也要飞过去!”高杰又急又气开始胡言乱语,刘良佐拍了拍他肩膀:“高总兵,飞,咱们没长翅膀是飞不过去的,但不飞咱们也未必过不去,都走到这了,还差这么临门一脚么?吾等数千大军岂能被一条小河挡住!” “他娘的,这道理老子不是不懂,若是平时倒也不急,可他么的李岩现在就在后头随时掠咱们功啊!” “他来,咱们不让他上就是了,就不信他们还硬要上”刘泽清回首北望冷哼一声:“千刀万剐不差最后一刀了,收拾兵马咱们开干!” 第1293章 打不过 这边三人发了狠要在李岩的人赶来之前强攻渡水,隔江铜陵城南却厮杀正激,吕大器同白旺交手数年从未占到便宜,而今在此挂帅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或许来自身后那个小太监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联手左良玉屡战屡败,可跟着小太监才多短短十余日就从南京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杀到铜陵,这算啥,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么。 看来小太监就是贼人的克星啊! 有克星在身后,吕大器的迷之自信愈发浓烈,淡淡一句:“那就打吧”王体中和徐弘基便率部杀进敌阵! 当然徐弘基以国公贵体自不会亲身入阵,而是令其家丁随金声桓参战,倒是王体中率自己百余骑兵同王杂毛等六千降兵嗷嗷就杀冲了过去,他自知新降根基太浅需要建功扬名这样才能让小太监垂青,何况此时还属于投名状时期,必须得上啊! 先前说过贼军阵地本就狭窄却又乱石成堆沟壑纵横,一入其中冲势便缓甚至寸步难行,要命的是这时候一拨箭雨倾盆而下,顿将官兵射的横七竖八乱做一团,这才是白旺的阴险之处。 战场紧邻山脚,白旺挑数百弓箭手占山崖高地可将阵地全部覆盖,待官兵入阵迎头便是一阵疾射,官兵虽及时还手,奈何一高一低被贼军火力压制死死的,几无还手之力。 但耐不得王杂毛心狠啊,他要建功手底下那些大小头目也要建功,任谁都明白一件事,不好好打一场,往后只能被官兵瞧不起当炮灰,但只要打赢了这场,往后就可以抬起头横着走了! 必须要打,必须要冲! “都他妈的往前冲,谁往后退老子砍死谁”王杂毛挥舞手中钢刀放声喝骂,那边王体中已率亲兵冒着贼军箭雨杀进阵地同贼军肉搏,正西江畔金盛恒率骑兵本欲包抄,然则江滩陷马便下令弃马冲锋,两千官兵在他率领下也是嗷嗷叫的往前冲,他们距离东边山岭较远弓箭一般招呼不到,不得不说金盛恒这家伙精的很。 不过打仗靠的是实力,小聪明终究左右不了战局,躲过了箭雨但躲不过短兵相接,对此这两千南京官兵却也不怂,虽说他们战斗经验少,但从南京出来之后大小也干过几场,而且还没输过,这让他们建立不小的信心,同时他们也要为南京兵马正名,老子也能打,毕竟这一路听了太多其他友军的风言风语了,特别是东厂卫那些人,说话忒损了! 可以说不管是降兵还是南京本土兵马士气都是非常高涨,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官兵,贼军士气竟然也无比凶悍,待官兵杀入阵地后毫不犹豫挥刀迎战那气势同样翻江倒海。 按理说贼军风餐露宿蚊虫叮咬因后勤不足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连日受挫士气本该低迷才是,为何此时一反常态比之官兵犹过而不及? 有计划叫物极必反! 贼军也是被逼到劲了,其实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这根本就不算事,与之相比官兵倒算是少爷兵了吃不得苦,所以这些对军心影响并不大。 而是连日受挫使的军心低迷,毕竟曾经的他们很牛逼,往远的说曾将左良玉揍的鼻青脸肿,近的说从德安发兵一举杀到芜湖若非王体中投敌,此时或都打到南京城下了。 然而这几天却连连吃了败仗,军中两员悍将阎王和袁三忠被官兵骑兵打到没还手之力以至于连攻城的计划都泡汤了,这对军心来说绝对是重击。 但贼军毕竟是靠忽悠起家的,激励士气打鸡血是每个将领的最基本技能,从上到下一番忽悠什么骑兵非我等所长,败就败了,但此处不宜马战便是官兵葬身之地……什么血债血还为死去兄弟报仇,什么若退又将回山里终无出头日……只需击溃眼前官兵,攻下南京指日可待,最不济尚能拒守安庆…… 士气就这么被激励起来,贼军一心要打个翻身仗,此时仗着地势之便必须要翻盘,所以面对攻进来的官兵杀心大作毫不犹豫就挥刀厮杀一起。 说是官兵实则都是贼兵新降,很多捉对厮杀的都还是相熟之人,只不过此时各位其主形同陌路更不会手软,最多说了句:“狗日的原来是你……” 王体中身先士卒率亲兵杀入敌阵,王杂毛不甘其后率部左冲右突,军旗所在皆是厮杀最激烈处,却也被远处阎王王义恩盯上:“那旗下不是王体中就是王杂毛那狗贼,杀过去将其砍成肉泥”说着便率部杀了过去。 山岭上白旺望着战团嘴角微微翘起,这么狭窄的地方到处都是乱石深沟果真将官兵的骑兵挡在外边,仅冲入数千步卒,这有何可惧,狭路相逢勇者胜,争勇斗狠肉搏战自个从来就没服过谁,即便对手是曾经最勇猛的手下。 王体中号称白旺麾下最勇猛的战将手下的兵自也是悍卒,否则也不会将左良玉揍成那般德行(老左挥之不去的黑料,出场次数有点多哈)加之人人都建功心切,战力和士气都在线,对往日同僚丝毫不手软。 悍卒是悍卒,然则一入阵地却杀的极其艰难又惨烈,因为两军士气战力相当,官兵却在兵力稍稍若了些,但这还是次要的,最头疼的还是山坡上那数百弓箭手的火力压制! 弓箭远程压制悍卒近身肉搏加上地势及兵力的优势,这让王体中寸步难行,而从西路江畔的进攻的金声桓同样步步艰险,虽说受到弓箭压制影响较小,但战斗力比之悍卒还是有差距的! 战场上杀的惨烈无比,观战的却的气定神闲,比如吴三桂和马科就在吕大器左近面无表情的看着。 而作为主帅的吕大器却沉不住气了:“东边山坡上的贼人弓箭手实则可恨!”吴三桂和马科对视一笑,他们当然听出这老头的话外之音,但两人并不打算插手,因为代价太大。 山脚乱石林立,沟壑纵横骑兵根本难以靠近何况上边弓箭如雨难以靠近可远了你也射不到人家,若强行近前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吴三桂和马科才不做这折本买卖呢。 “两位将军且看这战局……如何?”吕大器瞧两人不接招也是没办法,眼见两军厮杀难分难解,心里着急便来讨教,毕竟吴三桂和马科都是百战悍将眼睛毒得很! “吕尚书恕本将直言,三刻之后王体中必……退!”马科微微摇头:“非其战不利而是徐国公爷那边拖了后腿”。 啊,吕大器一怔举目朝西南望去,江畔那边金声桓的人马攻了半天竟毫无进展,看来贼军实是强悍,而这边王体中的人马已陷入了汪洋之中,正在苦苦挣扎! “吴总兵您看呢……”吕大器以眼神询问,吴三桂点点头:“即便撑得的过三刻也必败无疑,贼军扼守这不足数十米却长达十余里的山道是下足了功夫,王体中他们绝无实力可以一口气杀进十里,将贼军击溃”。 马科接着道:“说白了就是即便王体中能将贼军杀退数里亦是无用,难敌其反扑,何况他们根本没实力将其击退!” 吕大器嗯了一声,他和白旺打过好几年知道其厉害的很,哪有那么容易的就被击退的,不过听了吴三桂和马科的话却也不信:“按照两位这么说,白旺这道坎咱们是过不去了,即便小督主将他的东厂三位投入也未必能一口气打通十里啊”。 哪知吴三桂和马科竟还点头认同:“若是这么硬打的确难以打通十里路,但还是要看别小督主的手段了!” 吕大器刚要说什么却被吴三桂给拽了回来:“吕大人,扯那么远的没用,先顾眼前吧!” 眼前?吕大器顿感无措,眼前…… “该撤了,再打下去徒增伤亡!”马科忍不住提醒,吕大器长叹一声,传令撤兵! 官兵鸣金收兵,深陷汪洋苦战的王体中立刻率部疾退,西边苦苦支撑的金声桓见势也急忙撤兵,然则王义恩同袁三忠那容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率部急追,贼军见官兵退走士气大增,嗷嗷冲出阵地追杀。 “备战!”马科和吴三桂终于等到有活了,各率千骑冲了过去,张弓射箭阻敌追击,贼军惧骑兵不敢再追,王体中同金声桓才得以安然退回。 第1294章 援兵至 去时杀气腾腾回时偃旗息鼓,厮杀半个时辰虽不至丢盔弃甲却也算是狼狈而回,清点损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光王杂毛的六千降兵回时四千余,算是折了千余人,作为热身战,这场仗算是够惨烈的了。 算不得溃败,但也无功,王体中和徐弘基脸色阴沉凝重一路无话跟着吕大器率部回城,身后自有吴三桂和马科殿后不用担心贼军追来。 虽未凯旋而归但也未被常宇责备甚至亲至城外迎接,直呼将士打的好,打出了大明男儿的血性,打出了官兵的颜面! 如此之举,一开始诸将士以为他说反话嘲讽,然则慢慢发现并非如此,小太监是真心称赞,并且要为参战将士记功日后重赏,这让将士们欢腾不已,将先前失利乌云一扫而光。 衙门里置了饭菜参战诸将皆在,常宇一扫诸人:“且说说看受制于何处?” “地形狭窄沟壑纵横咱们的骑兵难入”金声桓第一个开口,常宇嗯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贼军太过凶悍……卑职麾下不敌……”金声桓咽了口吞没说话间偷偷瞧了徐弘基一眼,见其在慢慢喝茶这才稍稍放心。 “自知不足,很好!”常宇微微点头又看向吕大器:“尚书大人不说点么?” 吕大器苦笑:“贼军占据绝对地理及兵力优势,仅凭这两点便不是今日我军可敌,而其在东边山坡的数百弓箭手全程压制,也是吾等折戟主因之一”。 常宇点头看向王体中:“王将军你也说点” “末将没的说,没脸说!”王体中低着头长叹一声,常宇笑了笑也没再逼他而是看向吴三桂:“吴总兵说说你的看法”。 吴三桂略微想了一下:“督主大人恕末将直言,硬攻不可为!受地形限制小兵力打不进去,大兵力投不进去,硬拼之下徒增伤损得不偿失,且即便杀进二三里终究无用,王将军先前也说了那山道有十余里之长越往里走越险峻,贼军处处可防咱们要想硬打通这十里山道,恐怕将队伍都打散了也未必建功!” “所以你觉得该如何打?”常宇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吴三桂微微摇头:“末将亦无良策,但觉得硬攻损耗太大!” 常宇又将目光看向马科。 “或许终究要分兵包抄”马科眉头紧皱揉着脑袋轻声说道:“分兵一支要么走水路要么走山路迂回敌后方可一举溃敌!” 常宇侧头看向李慕仙见其垂眉不语,便对众人道:“此事当从长从急计议”又招来况韧令其遣人渡江打探对岸消息。 对岸自然不是指铜陵对岸,而是安庆城北。 这里厮杀正酣,激烈程度不下刚才铜陵城南。 高杰三人几番血战才冲破江堤险阻,眼瞅着就要摸到城墙时却又被贼军挡住去路,这临门一脚即便是钢板他们也得踢。 贼军临河驻防除了硬打硬拼别无他法,三人议定之后立刻率部前去不多时便至河畔,对岸贼军密密麻麻至少有五千之中,其身后数里便是安庆城。 贼军同咱们初遇时才二千余几番厮杀后仅剩千余怎么突然间增兵这么多,难不成从其城中调来新援?高杰皱眉嘀咕着,如此之多强攻难度太大! “看这阵势不只是从城中调了兵,便是那股堵咱们后路的贼军也调到此处了”刘泽清咬牙切齿,这贼将用兵倒是灵活机动,或许咱们一直都被他牵着走的。 说的还真没错,程年东从得知官兵前来便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御敌方案,从北边到安庆就两条路,一条山路一条江湖路,山路险峻难行又绕远官兵大几率会选择从江堤行军,于是他便兵分两路,东路阻敌,西路牵制又能成前后夹击局面。 程年东最先以为官兵可能一击不成便会撤走,然则出乎意料的是这支官兵实属狠辣,几番血战之后竟还愈战愈勇。 他出城御敌的初衷是消耗官兵,若与其硬拼则是消耗自己了,那可就得不偿失,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回去守城多舒服。于是在当晚及时撤走,开始实施第二套方案,撤回第二阵地,也就是城外这条河道。 仗打到这个时候结果已是很明显了,程年东虽不知这支官兵为何发了疯的往前冲,但他知道再消耗他们一场硬仗,就是让他们摸到城墙也只能望城兴叹了。 近万人看似浩浩荡荡,然则都是骑兵又无辎重,加上这几番厮杀起损伤不小士气低迷,待着临门一战后其必然伤亡更大,那时他们还指望什么来攻城?耗也能将耗死他们了! 所以面对高杰三染气势汹汹冲来,对岸观战的程年东表情非常轻松甚至还面带微笑。 可高杰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南边是滔滔长江,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菱湖,两水之间一条宽三丈有余长约二三里的河流相连,河面虽不算太宽但水流湍急深不知几许,若有船只渡水强攻或许还不算太难,眼下要船没船要舟没舟就指望士兵凫水登岸? 对岸贼军岂能轻易如你所愿,何况他们在岸边伏以数百弓箭手虎视眈眈,很显然贼军昨日从城中补充了军备,可高杰他们一路厮杀过来军备已剩寥寥,很多士兵的箭囊都空了! 若有充足的火力压制倒也还有强攻成功的可能,可现在……火力不敌贼军,就连兵力也不占优势! 三人愁的眉头成了麻花,刚才还发了狠要强攻,但一看这阵势若要强攻损失的代价将会极其惨烈! 这让三人纠结不已! 刘良佐勒马湖边四下张望:“不若遣一支人马渡河北去绕到敌后?”却遭到高杰和刘泽清的反对,首先石塘湖连着菱湖的那条河很宽虽无贼军防守渡水也不易,其次绕路实在太远而贼军也绝对会有防备甚至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是如此,那咱们准备强攻吧,临门一脚生死天注定!”刘良佐长叹一口,刘泽清和高杰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下令麾下备战,没船就砍树造木筏,只是这一折腾晌午前推到城下是不可能的了,最快的也要得傍晚,前提还得是冲的过去! 就在将士磨刀霍霍伐木造筏准备强攻时,有亲兵来报后方李岩部的几个大佬到了,高杰三人脸色变得极度难堪,一时间相视无语! 来的神机营和亲卫军领兵的是吴惟英,刘文炳,卫时春,张庆臻,这几人虽无什么赫赫战功,但身份尊贵两伯爵俩侯爷,三人只得硬着头皮去见。 第1295章 压制 意外的是吴惟英一众大佬见了三人没有丝毫架子,反而对其三人赞誉有加让高杰仨人一时云里雾里很是不习惯,难不成为了掠功故意为之? 还真不是! 四个大佬身份尊贵平日都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但除了吴惟英跟着常宇南征北战有战功傍身外,其他三个在军里只能算菜鸟弟弟,加之常宇掌军权后有心抑文扬武,武将地位和口碑与日俱增早非往日文高武低那番景象,刘文炳三人此番随军南下一是为皇帝尽忠二也是弄些军功傍身,所以在高杰三人这种军中大佬跟前自然也不敢装犊子! 不过吴惟英几人对高杰三人的赞誉却绝非是为了拉关系客套话,是真的佩服,因为他们率部经过鲟鱼镇上了江堤之后就见尸体遍地,残肢断躯随处可见,便知战事之惨烈! 能以数千骑兵步步为营十步一杀硬撼贼军逼近城外为后方大军开路,这种魄力和战力在当今来说极为罕见!令几人心神为之震动,赞誉亦是发自内心! 高杰三人来见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旁边观战可以,但想掠功绝对不行,即便对方是爵爷也不行! 哪知人家见面就是一顿夸,反倒弄的自个三人有些尴尬。 “听闻前边贼军又挡路了?”寒暄过后刘文炳率先开口问及战事,高杰心中惊觉,轻咳一声道:“前边有条河被贼军拦着,吾等正准备进攻,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可将其击溃!” 刘文炳哦了一声又道:“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高总兵尽管开口!” “没有!”高杰三人异口同声,却将刘文炳几人惊的一愣,场面一时尴尬。 咳咳咳,刘泽清打破尴尬气氛:“不过吾等箭矢不足,可否借用一些!” “尽管取去”张庆臻赶紧道:“亲卫军弓箭备用充足要多少三位总兵可尽取”这话说的相当大方,刘泽清三人大喜连连道谢。 进攻在即,诸人也没闲工夫唠闲嗑,高杰三人要去前线备战,吴惟英等人便同去观战,至河畔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强攻之下损伤得多大啊! “看来咱们得出手相助了”卫时春看向吴惟英,却见他皱眉摇头:“诸位看不出来人不想让咱们插手么……辛辛苦苦打到城下了搁谁愿意让别人掠功”。 “若是咱们纯出手相助不掠功的话呢”张庆臻眯着眼看向对岸:“都是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再者说咱们也是受人方便才得以无恙行军至此,总得表示一下吧”刘文炳和卫时春附和称是,吴惟英听了也微微点头便去找高杰三人。 “神机营愿出兵相助,寸功不取!”吴惟英一句话就让高杰三人纠结不已一时相视无语,吴惟英见状又再次声明:“吾等已受惠又岂敢掠功!” “那在下就多谢侯爷了!”见其真心不分功,高杰也就不客气了,要知道神机营虽然战斗力不咋地,但人家的火力可是当世无匹呀,虽说这次南下没带什么大家伙,多是虎尊炮等小型火炮,然则这种火炮就是当年戚少保为了山地战而铸的野战炮! 这种火炮攻城威力不大,但轰击对方阵地远比弓箭凌厉,何况神机营有数百架之多,火力全开之下没人扛得住! “侯爷,一定要将这群狗日的给轰个稀巴烂!”高杰看着对岸贼军对身边的吴惟英咬牙切齿道。 吴惟英嘿嘿一笑:“跑了上千里终于接到活干了,自要好好露一手!”随后下令神机营进入阵地布置火炮! 这一番动作轮到对岸程年东的皱眉了,先前眼见官兵伐木准备强攻还一脸轻松甚至满是鄙夷之色,哪知突然遥见远处官兵又来援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望不见头,至少又有上万! 早前情报说芜湖对岸有官兵数万,但只见高杰近万来战还以为是官兵虚张声势,此时兵来方知是事实,看来高杰这些仅是先锋。 哼,便是数万又有何惧,想要攻城先过这道河! 程年东以为官兵既然援兵到了,必然会集合大军强功要么分兵一支渡河北上迂回包抄,哪知等了许久见其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在对岸忙活着! “将军,有些不对劲啊,您瞧官兵那边在捣鼓啥啊”有亲兵疑惑,程年东纵马靠近河岸举着千里镜观望,突然间脸色就变了:“火炮!” 官兵要用火炮! 麾下皆大惊失色,不过很快又缓过气不以为然,几门小炮有何惧搞不好还不如咱们弓箭射的远呢…… 就是,还有这阴雨连天,他们火炮放不放的响呢……贼首们正在你一眼我一语,突然之间轰鸣声起,炮声不绝。 官兵开始进攻了! 贼军在对岸伏以数百弓箭手用来远程压制官兵强攻,没事,俺们有数百虎蹲炮火力压制。 神机营的数百门火炮齐发落入对岸贼军阵中立时惨叫连连,贼军惊慌失措乱作一团,高杰三人立即下令麾下渡水强攻,数千将士纷纷跳入水中有以木筏渡水有的直接游过去! 有了火炮的压制,对岸贼军不管弓箭手还是作战部队哪敢近前,要么四下逃散要么后退避让,防线虚空十米宽的河岸官兵转眼即开始登陆。 “好家伙,还是火炮厉害啊!”高杰刘泽清和花马刘三人笑开了花,刚才摆在面前的如登天的难题,本来要用不计其数将士的命来填坑,此时只需数百发炮弹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 官兵在火炮的掩护下陆续登陆已同贼军开始肉搏,为了避免伤及友军吴惟英下令停止炮击,剩下的事就交给高杰他们了。 眼见麾下渡河大半,高杰三人心里变得无比轻松前来对吴惟英道谢,却发现这老头笑的有些勉强,便问其是否身体不适。 吴惟英摇头娓娓道来,却是因为刚才数百门火炮齐射竟有半数之多哑火,原来是因为近日阴雨绵绵虽说做足了准备依不免火药受潮! 要知道神机营所依仗的就是火器,此时受天气影响火枪和火炮威力折半,他岂能不担忧! “便是过半也够用了!”高杰三人随口安抚一下,赶紧去了前线督战,此时数千官兵已全部渡水到了对岸同贼军厮杀正酣。 “高总兵,刘总兵是否需要吾等相助,俺们也是寸功不取!”刘文炳几人前来观战非常大气的说道。 高杰挥挥手:“杀鸡焉用牛刀,且看吾等如何屠贼!” 这话虽说的豪情万丈,然则哪有那么容易,对岸官兵打的极为艰难,虽说程年东的贼军被神机营的火炮一阵轰乱了阵脚,慌了军心,然则待火炮一停便立刻重整人马同登陆的官兵厮杀起来,论兵力他们与官兵相差无几,论战力亦不逞多让,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以逸待劳,更知若是不敌便会被官兵杀到城下,于是奋起反抗,竟一度又将官兵逼退至河畔。 “草他么的,狗日的倒是够狠的呀”高杰被打脸恨的牙痒痒跺着脚破口大骂,二刘脸色也极度难堪,这个时候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打回来,唯一翻盘办法的就是再投入兵力,可是他们手头能用的兵都投过去了,只能……可是刚刚还拒绝了人家好意! “咱们也该渡河了!”张庆臻自言自语:“这么多人稍一耽搁天就黑了,趁这当口抓点紧可好?” “对,是该渡河了,趁着三位将军为咱们开道,得抓点紧”刘文炳和卫时春也赶紧附和着。 高杰三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亲卫军都是腾镶卫和金吾卫的悍卒,往年曾跟黄得功周遇吉出京剿匪立下赫赫战功人称黑虎军,近来跟着常宇南征北战终于名扬天下,不只精骑射步战亦是悍卒。 刘文炳一声令下,亲卫军开始渡河朝对岸涌去,却将那边的程年东吓了一大跳,好家伙这么多人过来若被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于是下令疾退!高杰三人麾下战的力疲便也没去追敌,任其退入城中。 也就是说亲卫军只是渡河尚未参战就把程年东给吓走了! 虎头蛇尾,程年东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一道屏障就这么被官兵举手之间给破了,同样高杰和二刘也没料到本欲损失惨重才能渡过的天堑在神机营的介入下转眼就飞灰湮灭。 “今日破敌多谢几位侯爷伯爷相助,入城之后俺定请诸位喝个痛快!”高杰三人至吴惟英等人跟前道谢,众人直言惭愧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时已近傍晚天色大好,诸部清理战场略作修整便全部渡水南下朝安庆城逼近。 第1296章 犯难 黄昏已至,江面上落日余晖煞是好看,白旺站在峰顶看的入迷许久方才收回目光看着脚下阵地上手下人正在清理战场,数百具尸体被堆在阵地边缘,尚有一些官兵伤员被直接砍下脑袋,这些人数日前大部分还是义军。 午后一场血战官兵进攻虽凶悍然则终是被击溃,这让白旺数日来的憋屈一扫而光,当真畅快淋漓呀! 此战虽折损不少兵马,然则却将士气激发到了最高点,白旺甚至有自信即便此时数倍官兵来犯依然会将其击溃! 地势险要士气如虹,还有什么不可为的! 对,这次能将官兵击败最大的依仗还是地势,白旺深知其重便下令加固阵地,除了乱石对和深沟外,又令将士开山运石筑了一道长约两百米高一米多的石墙从东边山岭到西边长江。 “一道不够,今晚再筑数道”袁三忠提议:“乱石沟壑可阻官兵骑兵冲锋,弓箭手伏石墙张弓可阻其步卒,待其冲到石墙跟前已元气大伤后续五里,咱们隔百米建一道这种阵地,任官兵有数万大军也难冲三道!” 白旺深以为然令大军立刻施工,这种工程难度并不大,要人手有人手,临山采石也方便,加上到江边最多不过百余米,三道石墙未至子时便已完工,余下便是挖沟掘坑了。 看似三道不高不长的石墙,然则一旦开战却道道是天堑! 除了巩固阵地外,白旺还遣人回池州调集援兵及军备军粮,同时打听安庆那边战况如何。 而在同时间常宇还在铜陵城中县衙内同诸将商议作战计划,根本不知道短短数个时辰内贼军已将阵地固若金汤! 众人议定之后夜色已深,诸将散去各自休息去了,常宇无眠出了衙门在城中信步游走,素净和吴中随扈其后见他背着双手脸色凝重知他心中有事也不向前打扰。 常宇心忧之事自然是当前军务,白旺扼守险道一夫当关,任他精骑数千却无可奈何,若以步卒强攻免不了伤亡惨重,强攻是下下策! 如今最好的就是来一场暴雨连下数天,白旺部必退,可是抬头瞅瞅这该死的天公不作美,行军时使劲的下,现在需要他时一滴尿都不给! 除此之外后勤也出了问题,铜陵本就是小城粮食储备不多,王杂毛当时率部北上自是给席卷而空,此时包括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王体中的六千降兵以及徐弘基的两千余南京兵马还有东厂三卫共计万余,人马粮草严重不足! 虽说南京粮草准备充足又有史可法和春祥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然则路途太过遥远加上江河太多运送不便,未能及时输送至此造成现在城内粮草短缺! 征粮已是万万不能城里老百姓已经很惨了,常宇并不想再火上加油只是遣人去后方催促,三日内必须急送一批粮草过来,否则便会断伙。 城里头缺粮贼军那边也不好受吧,常宇不信白旺匆忙发兵能将所有事都准备充足,此时军备和粮草应该都捉襟见肘吧。 其实这个时候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时间一长白旺必然能从池州不从兵力兵备以及粮草,那个时候再打可就更加困难了! 然而自己也没做好准备,再没想到良计之前,强攻是下下策! 夜已深,城内却不甚安静,毕竟有上万大军屯与其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士兵的身影,有的在酣睡有的低声唠嗑,也有的在大声喧哗甚至还有人在啜泣,人嘶马鸣很是嘈杂,常宇三人缓缓走过,那些士兵对其也不过仅仅瞟了一眼,没人认出他,也没人来找茬闹事。 城东一条巷子口还有灯火闪烁,常宇驻足看去是间茶馆,门口蹲在很多士兵在唠闲嗑,便缓缓走了过去。 茶馆里几张桌子,但却只有一桌人约四五个围在一起说着什么,这让常宇略显疑惑,空着桌子门口这帮人不进去坐,那只有一个可能:里边说话的人是有身份的。 里边几个正在喝茶聊天的人不经意朝外间瞧了一眼,看到路中间站着三个人不由一怔,便起身想看个清楚,而常宇却先一步看清了他们,竟然是金盛恒和王得仁以及其几个心腹。 这时金声桓也瞧见了常宇,略显一惊连忙招呼王杂毛一众人走了出来见礼:“卑职见过大人,卑职等只是来喝茶聊天没有沾酒……” 战时不得饮酒是常宇下的死命令! 常宇笑了笑:“本督散步偶经于此而已,你们继续”说着挥挥手离去,金盛恒等人待他消失在黑影里这才在回到屋里,王杂毛一脸疑惑:“金总兵你刚瞧见了小督主那个笑容了么”。 “怎么了?”金声桓一怔,王杂毛皱眉歪头:“很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常宇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历史上发生的事终归还要发生么? 历史上金声桓秘通王体中的手下王杂毛把王体中给杀了,本以为历史轨迹开始转变,怎么这俩又凑在一起了,深更半夜密谋什么呢。 刚才在县衙商议军务的都是大佬,金声桓和王杂毛并不在列,两人此时为同僚又是不打不相识闲来无事在一起唠嗑吹牛逼本也没啥,但因历史遗留问题常宇却不得不放,担心他们在谋算王体中! 王体中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常宇心中王杂毛可以死一百次,但王体中得活着,因为他更有用! 走入黑影的常宇一抬手,不知从何处便闪出两个番子:“督公”。 “去查一下他们聊了些什么”常宇说话间脚步不停,两个番子转身离去。 常宇在城中溜达一圈又上了城头发呆许久方才返回县衙,却见麾下三营统领及亲卫头子况韧都在偏院等他。 “这么晚都不睡是要干啥呀?”常宇眉头一挑,屠元几人就围了上来:“督主,一方道人说要兵行险着,吾等前来请令”。 常宇微微一怔嘿了一声招呼众人入了堂屋各自坐下:“一方道长最近的嘴把不住门啊,此事本督尚在考虑中未作最终决定呢。” “一方道长说了,要么兵行险招要么就强攻,但强攻必然伤亡惨重,而险招的任务必然落在我等头上,督主,俺黑虎营请战”屠元等不及率先开口,话刚落音老九和贾外雄也嚷嚷起来:“这活该给俺来做”一时间吵闹不已。 “诸位,诸位!”况韧起身稍安稍安:“听兄弟说句公道话,干这种活还是俺们亲卫营的最擅长,芜湖城便是俺们拿下的,这次任务非俺莫属……” 话没说完就被老九抢断:“老况你们亲卫营是牛逼,但也不能吃独食啊,总该给别的兄弟留口饭吃不是!” “俺不管了,这活俺黑豹营干定了!”贾外雄一拍桌子:“他么的自从南下后,风头都被吴三桂马科他们抢去了,谁还知道咱东厂卫的厉害,老子不服!” “老子也不服……”堂上几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常宇苦笑摇头摆摆手:“一天到晚竟想着出风头能不能为本督解解忧啊!” “俺们就是为督公解忧的啊,要么明日开战遣俺们三卫去厮杀开道,要么今晚把那任务给俺们!”老九一本正经说道,常宇笑了笑一扫诸人:“你们真的都想去?” 必须的想啊!几人又要嚷嚷,常宇赶紧抬手止住他们:“兵贵精不在多两百人足以,这活单让谁干你们都不服,那就各营抽调五十人由况韧领队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部队前去执行任务!” “为什么让况韧领队啊!”屠元等人又是不服,常宇则郑重道:“况韧有经验且你们另有重用”。 一听有重用,屠元三人眼睛一亮:“督公,是不是明儿就开战?” 常宇微微摇头:“何时开战到时通知你们”说着对况韧道:“去准备一下,届时以开战为号”。 “卑职的人早在待命,这就出发!”况韧嘿嘿一笑拱拱手就待出发却被常宇叫住:“此值夜深人静城外贼军探子四出容易被他们盯上,待天将亮时再出去”。 ………… 随缘求个票 第1297章 针锋相对 随后众人散去,常宇独坐堂上发呆,素净瞧瞧走了进来帮他沏了杯茶轻声道:“若是将那贼手白旺刺了,这仗是不是就好打了?” 常宇侧头微微一笑道:“他在万军之中你如何刺的了他?” “我同宋洛书商议好了,你发动一次佯攻我俩扮作贼军跟着混入战场,寻机刺杀他”。素净眼神坚定。 “一旦开打万军之中刀剑无眼任你武功高强也是九死一生艰险无比,即便你活了下来又哪里容易接近白旺,有王体中投降在前他岂能不防,这个时恐怕只有他的心腹才能靠近,你想杀他的没那么容易”。 “做刺客的本就是险中求胜”素净表情淡淡:“瞧你这两日愁眉苦脸想必是为其所难,我既听令与你自该为你分忧……”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挥手打断的:“没用的,现在就是杀了白旺与战事亦无多大影响,这时候的贼军已不是早些年的乌合之众,他们已形成了完整的领导体系”。 “什么意思?”素净一脸懵逼。 “打个比方说,若我战死,官兵这边的军权则由吕大器和徐弘基接手,该怎么打还怎么打,若他俩战死指挥权则由吴三桂和马科接管以此类推除非朝廷另派人手”常宇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白旺就是死了,其麾下亦有能人接手,他们不会因为一人死了便放弃这么好的战略位置直接撤兵的,当然了,他若死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但不足以造成崩塌式的影响,本督不会为了这么点点影响而将你俩人置于险地”。 素净终于听懂了:“所以说若是杀了白旺能有崩塌影响,你就可以牺牲我二人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思维很……那啥! “对!”常宇也很直接!转身耸耸肩两手一摊,素净白眼一翻:“冷血”转身离去。 常宇睡的晚起的也有些晚,推开房门便觉阳光刺眼,天气不光大晴而且烈日当空,心里不由骂娘。 洗漱后李慕仙来见言诸将皆出城做常规操练,虽说连日作战兵疲马乏不宜再做操练,但战前松松垮垮总归不好,且总在城中游荡影响百姓生活。 说话间情报送至案前,李岩大军此时正至铜陵对岸其先锋已同高杰等人汇合且已推进至城下五里扎营修整。 而另外一个消息则却让他皱了眉头,因为白旺占尽地利优势,使得他寸步难行,便向着调神机营来助战,哪知对岸却一时寻不得船只,原来程年东先前为了阻拦官兵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战术,不光将百姓掠空还将江边渔民的船只要么烧毁要么弄走了。 “守安庆的贼将倒不是个泛泛之辈”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李慕仙道:“如此看来咱们这边得遣人送船过去,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耽搁,倒是给白旺充足的时间来补充兵备粮草了”。 李慕仙常叹口气:“老天爷还是想让他多喘口气,不过神机营的虎蹲炮对攻城并无多大帮助,而咱们这边却又急需,若大人不忍伤亡过大话那就多等几日吧”。 “天算不如人算!”常宇也是一声长叹,对李慕仙道:“此事你去办,调集城中城外渔船以最快速度去往安庆将神机营弄过来!” 李慕仙随即离去,常宇吃了早饭后盯着烈日上了城头想观望吴三桂等人操练兵马,哪知绕城一周竟不见四下有兵马,心中一惊,他么的人呢?竟然连东厂三卫也不知去哪了。 正欲遣人去寻,恰吕大器上了城便出言相询,吕大器苦笑摇头:“去南边贼军阵地那边了”。 呃……常宇一怔之下随即便猜到了吴三桂几人的心思。 吴三桂和马科都是当今大明最勇悍的将领之一,王体中也是悍匪出身,东厂三卫那几个更不用说了,这些将领不光勇武而且还傲的很,昨日出兵鏖战不利,今天借操练来找回场子,反正他们不冲进贼军阵地,贼军也没胆量冲出来和他们干,索性就在你眼皮底下亮肌肉以震骇打击敌军士气。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 这种好戏常宇自然不会错过,正欲下城前往便见远处数骑急来,原来是吴三桂遣人来报,贼军已加固阵地,此时可谓固若金汤! 怎么个固若金汤?常宇很是好奇,顶着烈日纵马狂奔而去,行十里边见万余大军各成方队在操练,打马近前遥望贼军阵地戒备森严,面对官兵顶到家门口挑衅他们竟能忍着不冲出来,可见白旺这厮用兵果真有两下子,至少他已经窥破官兵的意图那就是将他引出战壕厮杀。 白旺不傻,岂能以己之短碰人家之长。 吴三桂马科等人见常宇至纷纷前来见礼,抬手一指远处:“督主大人您瞧”常宇拿出千里镜观望,几十米外是成堆尸体在烈日下暴晒上边苍蝇飞来飞去,再远些便是乱石壕沟,百余米外则是一道石墙东起山脚西至江边,不由皱了眉头。 “自那石墙之后每隔百米一道,接连三道,每道之间都挖了沟!”马科在旁边轻声说着又一指东边山岭:“您瞧,除了弓箭手又架了十余抛石机”常宇扭头望去,脸色更加凝重。 “这阵地乱石成堆壕沟纵横咱们骑兵冲不进去,只能以步卒冲锋可贼人却可在石墙后张弓射箭,更不用说从东边山顶的乱石弓箭覆盖,这样一来咱们每攻破一道石墙就将损失惨重!”吴三桂说着啐了一口:“这贼人可比鞑子还难打!” “若非如此,左良玉岂能数年无功!”常宇一声轻叹,对白旺再次刮目相看,其竟能将地势利用到了极致,一夜之间搞了这么大工程,厉害!随后纵马沿着阵地边缘从东往西溜达一圈,便下令大军回城修整。 山岭上,巨石旁边树荫下白旺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嘴角微微翘起,年轻人打了几场胜仗便目空一切,还是让老大哥教你做人吧! “大帅,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和官兵耗着?”身边王义恩看着退去的官兵恨的咬牙切齿。 白旺瞥了他一眼:“眼下官兵兵分两路声势正盛咱们没必要以柔克刚避其刀锋,然则一旦再而衰三而竭后,便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再而衰三而竭?”王义恩是大老粗听不明白,旁边袁三忠便插嘴道:“官兵昨儿一鼓作气无功而返对士气已有影响,如果第二次第三次还是无功,他们无论士气还是战意都将披靡不振,那个时候便是咱们主动出兵的时候了”。 “你是说,围攻铜陵城?”王义恩总算听明白了。 白旺点点头,转头看向西南方向:“西路官兵正在开拔安庆,不过他们想打下安庆城如若登天之南,但依然不影响咱们来个围魏救赵!他打安庆,老子就打铜陵!就看谁先得手!” 袁三忠接着道:“若咱们一旦攻破铜陵,这边官兵吃紧,安庆那边围困立解,吾等再趁势北上造势,官兵忧南京安危便不敢再南下袭扰咱们,这样一来咱们这边就稳固了!” 白旺嘿嘿一笑点点头:“所以改变局势的关键就在这儿!只要咱们再抗住官兵两次攻击,剩下的事便是咱们说的算了”。 三人说到尽兴时仰天大笑,王义恩望着远去官兵:“那阉狗自诩战无不胜好似天下无敌是的,这番定让他头破血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白旺听了这话却收起笑意:“此人年轻轻轻闯下这般名头自还是有几分本事,传闻他用兵入神手段层出不穷,咱们当要防着他些,久攻不下必施阴招”说着远望江面:“传令征缴渔船封锁水路,以防官兵走水路进攻”说着回头又瞧了莽莽群山:“山间多设明暗哨,洒出十里之外防其偷袭!” ………………………………………… 喜欢的书友投投票 第1298章 敌后潜伏 常宇回城之后立刻召集诸将商议军务,贼军利用地形将阵地工事打造的固若金汤,这让进攻变得更加艰难,即便有火炮加持亦要付出惨重代价,这种要用人命来填坑的仗常宇轻易不打! “以牙还牙,咱们亦可造抛石机应对,弄个几百架砸过去贼军也吃不消”马科率先提出自己的建议得到众人附和,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一口气造数百架也不现实,弄个几十架倒也能对贼军起到压制作用,最不济也能填补火炮的空隙。 得知不日神机营前来助战,众人又提议重金悬赏城中火器匠人趁着天色好多多制作火药。 这一点常宇深以为然,这玩意多多益善,其实造火药并不难连他都知道一硝二磺三木炭,难的是收集材料,木炭和硫磺都还好搞,偏偏就是那个硝不太好搞,要找到硝石矿,要么就的另寻辟路,比如厕所或者猪圈墙角那一层白色晶体,简单形成经过就是猪圈、厕所等附近的泥土中含有大量的有机物,这些有机物腐败后,再经过硝化细菌的作用,生成硝酸。 硝酸进一步与土壤的砷、镁、钙作用,生成硝酸钾和钙镁硝酸盐,这就是火硝,也就是硝石。 不过这种方法能得到的量实在是太少,然则对常宇来说蚂蚁腿也是肉,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比大明任何一个人都重视火器的利用和开发。 悬赏,但凡城中会制火药造火器的都重金聘来,哪怕不入流的玩意也行,咱们得千金买马骨,常宇敲了桌子,自有人去城中告示。 这一番商议天已近晌午,诸将草草吃了午饭后边各自回营张罗,不多时城里城外便喧嚣起来,重金之下能出勇夫也能出专业人才,会制造火气的匠人蜂拥而至,又有大批将士和百姓出城伐木造车,同时派出数十股人马巡视不允许贼军探马靠近城池十里。 其实贼军根本不需要就近侦察,因为在铜陵城东南三四里外就有个山头当地叫笔架山,常宇相信此时那山头上一定有贼军的瞭望哨盯着铜陵城外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才让况韧率队在天亮未亮时从北门出城,因为那个时候是人最困乏最大意的时候。 况韧所率二百人是从东厂卫以及常宇亲卫营各自挑出的五十悍卒,因为事关各营名誉抽调出的都是精英中精英其中不乏身怀奇门异术,有的善学鸟鸣兽语,有的能观天文辨方向,有的善于隐匿追踪,还有的鼻子比狗还尖,而况韧从亲卫营挑出的则是五十个神射手。 二百人可谓武装到了牙齿,除了少量的干粮外钢刀匕首强弓人手一把,箭不低于二十支。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况韧率队悄悄的从北门出了城扬鞭直奔东北而去,行十里地未遇贼军探马,便在一湖畔将战马藏于树林中掉头往东南潜行。 费了这么大劲自然是为了避开贼军耳目以免行动失败,步行数里后天色已是大亮正东天际冉冉红日生起,况韧便令改道正南直奔山谷而去。 山谷内树木葱郁倒也凉爽,只是脚下无路乱石杂草横生,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行军。 天近晌午时,众人估算一下路程此时应该到了铜陵正东边,只不过隔着崇山峻岭罢了。 见将士略显疲惫,况韧便令散开在树丛下修整进食,一个黑狼营的壮汉轻轻走了过来:“况统领,再往前走只怕要进入贼军的明桩暗哨范围内了,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军很容易被发现”。 况韧点点头:“你既然提出了,是不是想要打头阵”那汉子嘿嘿一笑:“俺有几个兄弟善于侦察潜伏,想在前边开路!” “扯吧,你就是想争功而已”这时一个黑虎营的汉子也钻了过来:“况统领俺会学鸟叫,可在前边探路示警……” 不一会况韧身边围了一群人皆是请令开路的,你一句我一句争个没完,虽说声音不大但也吵得人脑子嗡嗡的。 不过况韧自有办法,下令四营分为四路各选出一个领队,然后四下散开行军这样目标较小,不容易被贼军暗哨发现,为防万一又挑选出十二人分为三组在前边探路,他自己亲自率一个小组,在制定好一套联络暗号后,便朝南摸了过去。 山谷越走越深也越来越险,况韧一行为隐行踪只能钻林子还要防备贼军的明暗哨脚程非常缓慢至晌午时才走了不过二三里却已累的满头大汗,便寻一处隐蔽处四下散开歇口气。 身边一心腹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这:“头,这是铜陵城隔着几座山头咱们在这山谷里,这山谷往东是十万大山一直往南走估计就是王体中说的那片大湖了,所以咱们走到头也没用,再走个七八里便要翻西边的大山,贼军的老窝就在那边”。 况韧点点头:“距离贼军老窝越近越难走,以贼人谨慎岂能不防,鬼知道他们在这山里布下多少耳目……” 正说话间突闻前边传来鸟鸣声,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伏身凝神不语,因为这是示警的暗号! 艹,这他么的才刚算进山莫不是就碰上贼人的暗哨了,况韧紧张到双拳紧握,他倒不惧厮杀而是担心暴露行踪使得小太监的计划流产。 正不安时前边草丛里钻出一人:“况统领,前边百米有个小村子估计住的都是猎户,属下在村子里发现了贼军”。 山中有猎户居住正常,贼人装扮与普通百姓无异是如何分辨的,那探子一句话就让况韧火大了:“正在作恶!” “给后边打个暗号让他们潜伏不动”况韧咬牙切齿:“咱们过去看看”说着弯身小心翼翼的朝前边摸了过去。 说是小村子其实不过三四户,几间茅草房破破烂烂,低矮的石墙上还晒着一些动物皮毛,一个老妇人正在石墙下烧火煮饭,一个老头跪在草屋门口哀嚎不已磕着头:“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不得好死啊……” 一个满脸凶气的汉子从草屋里走出来边提着裤子抬腿一脚将那老头踢翻:“老不死的,今儿爷开心就不拿你祭刀了”说着转头朝屋里头嘿嘿一笑:“范老四你们几个快些,饭就快好了……那老妖婆,饭啥时候煮好?”说着就冲到那墙角喝骂,老妇人吓的哆嗦不敢说一句话,汉子哼了一声,扭头瞧了附近一户:“看尼玛的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那户人家赶紧缩头闭门不出。 况韧几个伏身村子旁边的山坡草丛里,看着双目赤红,手下人气不过就要冲过去将其屠了,被他一把拽住:“此处距离贼军老窝隔着不知几个山头,他们竟已至此,看来白旺老贼早就有心防范咱们,且将耳目撒了这么远,咱们杀这几个不难,只恐惊动其它贼人”。 “况统领,他们在里边……先前那屋里头有女子哀嚎,现在都没声音了……”一个黑虎营的士兵咬牙切齿,况韧低声打断他:“我知道,但大局为重……”正说话间却见那贼人突然从一户家里拽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刀就给砍了:“他妈的,敢咬老子,老子想要的东西……”话没说完啊的一声惨叫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况韧再也忍不住了一箭穿脑! ……………… 争取这月不断更,票票走起来,欢迎提意见和建议 第1299章 调帮手 这一突然变故,引得几家猎户目瞪口呆吓傻了一般怔在当地,随后丧子那家嚎啕大哭却将屋里头的贼人引出一个,正欲喝问突见地上同伙尸体立时大骇,便要往屋里跑,转身之间就被射杀在门口。 这下却将屋里的人全都给惊动了:“严老大外边怎么了……”突然间门口光线一暗冲进几个大汉挥刀便将他们砍翻。 屋子里堆满杂物,一张破床乱七八糟上边躺着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全是赤果下身血迹斑斑,双目呆滞看着屋顶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况韧走了进来捡起一件衣物给少女盖上,然后瞧了地上两具尸体还有一个被按住的活口。 活口被吊了起来,况韧手持尖刀在他脸上比划着:“问你一句说一句,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就给你以刀”。 活口使劲的嗯嗯嗯点头。 一刻之后,活口的血已经流光抽搐几下便完全不动了,况韧站在草屋门口阴着脸朝四下山头看了又看嘀咕着:“贼人撒了这么多耳目咱们人多易被发现,看来要以小队开路扫平那些耳目,大队人马再跟上”。 “大人,这样费事太久只恐延误战机,属下提议四营各成一组分开走,比如黑虎营可直奔正南然后迂回,黑豹营可从这里翻上西边大山然后往南合围,黑狼营和亲卫营则可沿山谷再行数里转而正面朝西突进,各营各自负责自己开路潜伏,即便暴露也不会影响其他营,或许还能为其他营吸散贼军注意力”一个手下低声提议。 况韧一拍大腿:“行啊,吕程,平日看不出你小子倒还有这脑子!” 四营皆是精挑细选的悍卒均可独当一面,于是况韧便依吕程之计,分兵潜行。 就在况韧率部在山中摸索潜伏时,铜陵城里常宇接到了一个极坏的消息:李慕仙忙活一上午征调渔船顺江而上要去安庆接神机营,哪知却在江中被贼军水军拦截,百余条船逃回来的仅仅不足三十只,另折损数十官兵可谓损失惨重! 常宇惊闻之下瞠目结舌千算万算没算到白旺在水路也做了准备封锁了江面,倒是小瞧他了。 贼军久在南方精通水性远不是北方旱鸭子可比,加上这次疏忽派遣的船队都是征集当地的百姓,护航士兵较少终究吃了大亏! “要不要再征集一批船,卑职手下士兵也精通水性,咱们在水上同白旺干一场!”王体中提议,得到诸将的赞同。 不过常宇却摇了摇头:“以己之短对人家之长没必要也没意义,且水战胜负对整体战局影响不大,即便取胜依旧难改陆上贼军的阵地优势”。 “但若不同他打一场,如何将神机营接来,神机营不来咱们这仗打起来可就太难了!”徐弘基摇头晃脑,常宇微微一笑:“咱不去接,神机营也有腿能自己来”众人一怔随即醒悟,小太监是要传令让吴惟英率部返回至铜陵对岸,然后再遣船去对岸接来。 神机营几乎也都是骑兵,虽有数百火炮辎重,不过虎蹲炮的重量不过四十斤,运输并不是那么的困难几乎不拖累脚程,估摸最多两天便可至对岸,但此时贼军既然已经封锁江面,自不会允许他们轻易渡水的,所以还需临时组建一支水军,不为和贼军一决高下,只为护神机营渡江。 天近傍晚燥热难耐,山岭树荫下白旺半躺在巨石上远眺江面脸色阴沉不定,就在刚刚他在人在江里截获官兵近百条船,这本事件大喜事,然则白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全是空船,这让白旺很是不解便审问船工,但这些百姓一问三不知,说是被官兵征募去安庆拉东西。 拉东西?至于拉什么东西船工不知,白旺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却隐隐知道和安庆那边必有联系,一想到安庆他的心就瞬间被提了起来,半晌午时那边送来情报,程年东在城北下套至官兵损失惨重,但在昨儿晚间被其逼到城内转为守城战。 这本也算是个好消息,在官兵未至时已将其痛击,剩余那点残兵弱将还怎么攻打成高墙厚的安庆城。 可白旺还是笑不出来,因为他发现官兵的兵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小太监南下时号称二十万大军,当然白旺不信,王杂毛驻防芜湖时说对岸有数万,他觉得最多也就万把人,后来情报显示的确只有万把人开拔安庆方向 哪知,前几天观察对岸有万余人过境南下,今天又有数万……这他么的哪来那么的官兵啊,难不成最真的有二十万大军南下? 以安庆的险要一万两万围城没多大压力,但若数万大军备齐家伙什那可就危险了,这也是白旺的担忧所在! 不行,必须给这边的官兵施压,围魏救赵!白旺心里在盘算着。 安庆城外异常喧闹,在神机营和亲卫军的助威之下,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部人马终将程年东逼退城内,随后向前推进至城外五里扎营围城。 安庆城地势险要但却没有护城河,因为其南邻长江北依菱湖东边还有条从菱湖流向长江的河,基本上就算是天然的护城河了。 湖和江临城太近没有足够的地方驻扎大军,而且容易被城上的火炮攻击,所以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在城东西扎营,刘文炳,张庆臻,卫时春率亲卫军驻扎城西同时巡视城南,高杰三人驻扎城东巡视城北。 而吴惟英的神机营就有些尴尬了,其昨夜收到军令让其渡水去对岸打援,虽要来回折腾一番但这老家伙却得意洋洋,瞧见们,神机营现在就是香饽饽。 不过刘泽清几人却知小太监在那边绝对碰到硬茬子了,否则不会数百里调神机营去打援。 作为香饽饽,高杰等人也是舍不得神机营离开,虽说没有攻城的重火炮,但那些虎蹲炮关键时刻也能建奇功,于是缠着吴惟英说尽了好话终于让其松了口,留下五十门虎蹲炮二十门盏口将军及若干火药炮弹,同时还留下两百炮兵。 余下数千神机营将士连人带跑都在集合在江畔等待船只来接,哪知这一等到了小半夜船没到传令的却来了,常宇令其原路返回至铜陵对岸渡江。 这个军令让吴惟英初闻之下有些惊慌,确切说有些害怕。 虽说他不是第一次出京作战,但每次都是跟着大部队行军很多时候就是跟着常宇,可突然之间让他独自连夜行军跑几百里山路,能不害怕么,神机营又不是以善战著称,这里是山区又是贼区,鬼知道会不会突然间从杀出一股贼军……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李岩的大军就在后边有什么可怕的,哎呦,得赶紧着人去传个信别一会正好堵在那江堤上万一误了战机可大大不好呀! 第1300章 围魏救赵 夜色渐深,铜陵城内喧哗依旧,一下涌进来近两万大军这小小城池自是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喧闹的很,即便上头三令五申不得扰民,但也仅限于没有行为上的扰民而已,毕竟是战时自也不能太过苛刻要求他们寂静无声。 城中兵马来头各异,有吴三桂和马科的边军有东厂三卫,有南京兵马有王体中的降兵,各部挤在一起没有点龃龉是不可能的,暗中互相看不上互相竞争甚至发生摩擦斗殴事件。 为此,常宇下令各部将领要注意安抚和约束手下不要激化矛盾,其实不用他说,大战在即的节骨眼没人会纵容部下搞事,而且为了激励士气这些将领没事就会走上街头同手下士兵打成一片慰问伤员做足了战前动员准备。 街上热热闹闹衙门里冷冷清清,常宇在花园里静坐盯着鱼池发呆,面前石桌上一壶清茶袅袅,李慕仙轻轻走来弯腰为常宇续了水:“常侯爷已过繁昌,最迟后天也该到了,那时咱们大军推进,贼人虽依仗地利工事也难挡大军席卷”。 常宇抬头看了李慕仙一眼:“一方道长何时也学会安抚人了,而且还以这种废话”。 李慕仙尴尬轻咳落座举杯喝了口茶,长叹一声:“贫道跟督主数月以来从未见您脸色连续数日凝重,可见您心事之重,嗨,说白了还是督主心不够狠,老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个理督主大人应该明白的很呀”。 常宇哼了一声:“本督虽杀人如麻但绝不草菅人命,打仗是要死人的,打硬仗更是要死很多人,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本督绝对不会拿麾下将士的命去填坑!” 李慕仙微微点头又叹口气:“此时虽未到万不得已,但若督主大人那些手段没凑效或者效果不大,最终还得硬拼!” “到那时候再说”常宇起身背着手望着天上明月:“这只怪本督心思还是不够缜密,否则白旺此局弹指间便可破掉”。 哦,李慕仙好奇不已:“大人且说说看让贫道长长见识”。 “高杰三人南下时便该吩咐他们沿途征募船只,虽说那边是山区人烟稀少但到安庆之前弄个百八十只船倒也不难吧”常宇苦笑摇头。 李慕仙已知其意也是捶胸顿足:“若是有船,此时让他们顺江而下直接杀到白旺身后咱们前后夹击,白旺纵有天险也得疾退池州”。 哎,常宇摇头:“失了先机!便成今日被动之局”。 李慕仙赶紧安慰他道:“督主大人虽用兵如神但毕竟不是神,不能未卜先知”常宇闻言打趣道:“本督不是神,道长不是号称半仙么,你怎么能没算到呢”。 “嘿,督主大人可就别……”李慕仙话没说完,就见一亲卫冲了过来:“禀督主大人,贼军在城外异动,吴将军他们已上城去了”。 常宇和李慕仙不由一怔,贼军此时能有什么异动,心下疑惑便匆匆去往城头。 白旺从数日前攻城不得退守十里外扼守江边要道开始筑建工事加固阵地,除了遣一些暗探北上侦察,主力大军一直龟缩阵地不出。 反倒是官兵因为有铜陵城后依靠,大军在城中夜伏昼出侦骑更是洒出数十股在城外十二时辰不间断巡视,严控贼军暗探渗入,甚至一度逼近贼军阵地边缘。 可以说在贼军阵地和铜陵城之间这十里区域内官兵占有绝对的主控权,然而就在今儿入夜之后,贼军突然遣大股骑兵从阵地杀出疯狂扑杀城外的官兵侦骑,事发突然很多官兵侦骑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其擒杀。 贼军乘胜而追在城外开始大肆捕杀官兵侦骑,因天色大黑城上守兵不明外边局势听杀声震天不敢开门,那些官兵侦骑无法入城只得往北逃窜,而贼军竟也追过城北,当真是胆大的很,就不怕守军出城? 不光不怕,而且贼军竟还做了挑衅之举,数百骑至城下突然张弓放箭打了城头守兵一个措手不及却也激起了守兵的怒火立刻放箭反击,居高临下一阵疾射贼军仓皇后退却不撤走,反而涌来贼军越来越多,估摸推算至少有三千众而远处尚有火光延绵而来,竟有要围城之势! 常宇登城四下张望,马科在旁边将刚才的事说了然后一脸的疑惑:“督主大人,贼人放着天险不守此举是为何?” “看来贼人急了”常宇竟展颜一笑,身后李慕仙接着道:“如料不差的话定是高杰等人大军围困安庆的消息被白旺得知了,他这是要围魏救赵!” “还有一种可能”吴三桂走了过来:“那就是白旺的援兵也到了!”常宇点头认同,此去池州不过百里地,白旺这边吃紧定然要调遣援兵过来,虽说池州兵力不多但架不住炮灰多呀,这些炮灰虽说战斗力不咋地但填坑都是一流好手。 “那咱们当以如何应对,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围城反被为主吧”吕大器皱眉,常宇双眼一争:“为何不可?他来总比躲在那龟壳里好打”诸将附和,王体中更是叫嚣立刻发兵出战,被常宇摇头止住:“待天亮亦不迟,这黑灯瞎火的鬼知道白旺有没有挖坑等着咱们……”正说着突的眉头一皱:“不好!” 众人一惊连忙追问何事。 “船,咱们的船!” 先前常宇让李慕仙百余条船南下去接神机营哪知被白旺的水兵截获损失惨重只得传令吴惟英沿原路返回至于铜陵对岸时再去接应,为此再次征募船只甚至跑了近百里第方才弄回一批渔船在铜陵北十余里外的江边待令,此时贼军突然主动出击追杀官兵侦骑不说还要围城,难保那边的渔船不被发现。 若那边渔船被毁,则神机营只能眼睁睁的在对岸有心无力了,没了神机营的助战常宇只能打硬仗用人命来填坑。 这是他逼不得已时绝对不会用的下下策,所以为保那批渔船不被发现,他决定要发兵一支出城将贼军驱走, 诸将纷纷请战,但李慕仙和吕大器则持有不同意见:“大人,此时正值夜深天黑不宜冒然出兵,且咱们在江边布置了人手,一旦见贼军靠近必会驶离码头何必再冒险”。 常宇皱了眉头:“事发突然只恐那边未作防备,总得给他们提个醒才是”李慕仙虽明其理可还是担心冒然出兵风险太大,这时马科提议:“四个城门同时打开各部作势杀出去,然后遣人趁乱前去江边传令,此举既可打击贼军威风又可通知让船队转移一举两得”。 …………………………………………………… 恢复正常更新,书友们是否也要恢复自觉投票了 第1301章 你来我往 诸人略微商议认为此计可行,而后常宇传令城上守兵发动反击,一时城上万箭齐发,城外贼军连连后退时,这时正南城门突然大开,数千官兵冲了出来,却是王体中亲率降兵杀来,贼军见仅数千步卒正欲下令迎战时,突又见从东西两翼又杀出数千骑兵,正是吴三桂和马科各率兵马从东西两门包抄,贼军本就对官兵的骑兵心怀恐惧,眼见其杀来便生退意,可人家刚冲过来自己掉头就跑也太过丢人了,于是咬牙迎战。 明月当空照,突如其来的一场厮杀在铜陵城外愈演愈烈,贼军多在城南城西聚集却被官兵的步卒和骑兵包抄下杀的连连后退,此时根本没人注意到有百骑官兵直奔西北而去。 贼军的指挥官是王义恩,他本意是趁夜突袭先扫平官兵在城外的眼线,然后围城,不管是他还是白旺都算定了官兵天亮之前绝对无胆出兵,待天亮时他们早已经将兵马家伙什调集城外做攻城准备,那时官兵面对数万大军围城哪里还有心思出城作战,只想着如何守好城。 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官兵见他们围城丝毫不顾及夜深天黑毫不犹豫的就出发兵出城开打。 这一举动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以至于让王义恩准备不足仓皇迎战又对上了强悍边军骑兵,仅仅盏茶功夫便下令疾退,而官兵也没冒险追敌收兵退回城内,把王义恩气的吐血,你当他真的是打不过退走啊,自然是同白旺和袁三忠商议好挖个坑要阴官兵的,你不是胆子大么,那就来追我呀…… 哪知官兵根本不吃他那套,该凶狠时就凶,该怂的时也不装犊子,你来我就打,你走我就撤,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你阴我的机会。 就这? 黑夜之下,白旺,袁三忠和王义恩望着缓缓退入城中的官兵三脸懵逼!苦思冥想的围魏救赵之计还没刚实施就要崩局? 这自然不行,白旺不死心便下令贼军你退我进随后又令袁三忠和王义恩率部围城,他就要将官兵折腾的不得安生。 哪知再次围城之后,城中官兵竟对其视若无睹,任由其在城外撒野叫骂一概不予理会,但若其逼的近了则以弓箭还以颜色却再未出城驱逐,令白旺制定的佯败诱敌深入的计划再次流产。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第一次围城官兵就出城驱逐,而后一夜间袭扰不绝可其再也不露头了,他们到底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清晨,早早起床的常宇走到院内伸了个懒腰,望着天空呢喃:“又是一个艳阳天”屠元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督公,城外贼军尽去”。 常宇没有一丁点儿意外:“不出所料其天黑将再至,搞不好还会上家伙!”屠元听的非懂似懂:“那,要不然咱们今儿先去揍他一顿?” “他敢出来的话揍就揍了,可他要是不出来你怎么揍”常宇微微一笑接过常弁端来的洗脸水开始洗漱:“船队可还安好?” 屠元赶紧道:“一早就打听了,无恙,应是贼军昨儿没注意到那边,不过为保万一昨夜就直接摇到对岸去了,只待神机营到来”。 常宇心中默算一下,从安庆至铜陵对岸两百多里地,神机营虽都是骑兵,但其携带火炮辎重车加上那边山路难行,快则明日晚间慢则要后天晌午左右才能抵挡,这期间保不齐对岸船队被贼军的水兵发现。 看来还真的要找贼军打一架,这样就可吸引贼军注意力牵制其兵力让他们无暇在水上溜达,于是抬头对屠元道:“传令下去,今儿找场子”。 半晌午,官兵发兵三千骑南下直奔贼军阵地绕行耀武扬威,虽不进攻却极尽挑衅之举,或叫阵喝骂或张弓放冷冷箭。 这一举动让白旺哭笑不得,果真是不吃亏的主,他昨儿袭扰一夜,官兵对其视若无睹反将自己人嘛弄得口干舌燥兵疲马乏的,担心天亮官兵出兵便撤回阵地修整,哪知这才刚合眼,官兵就找上门来了。 别说折腾一晚上已是兵疲马乏,就是吃饱喝足了白旺也不打算出阵地同官兵的骑兵厮杀,虽不至于说那鸡蛋碰石头但绝对讨不到好,但他也知道官兵前来尽是骑兵也未必敢深入阵地,却也不得防,于是下令各部进入战时戒备,从山头伏兵到江边水兵都不敢擅动。 见官兵雷声大雨点小,料知其不敢深入阵地,此时骄阳似火任由其喝骂一番待口干舌燥便会回城去。 贼军所料没错,这三千官兵在阵地边缘耀武扬威半个多时辰自觉无趣便撤走了,贼军长松一口气正欲好好睡一觉时,哪知又来一波人……吴三桂,马科,东厂三卫,金声桓,你方唱罢我方上场轮流来叫阵袭扰,直把贼军气的吐血,王义恩几次按奈不住要出兵厮杀都被白旺呵止:“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以为官兵如此只是报昨夜之恨,却不是实乃常宇的扰敌之计,全是为了掩护接应神机营的船队以及城外采木造车的民夫,反正闲来也是无事,正好将骑兵拉出来撒撒欢。 这一天就在官兵的轮番袭扰下不知不觉的过去,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官兵撤走最后一波骑兵,王义恩终于喘了口粗气:“天黑了,该俺阎王显灵了”。 哐当……铜陵城四门紧闭,城外仅留小股侦骑且在五里范围呢,若有异况他们会第一时间入城或朝城北远远避开。 于此同时,常宇传令将城防提至战时状态,准备了足够的弓箭手以及刚造好的六七架抛石机也运上了城头,他有种预感,今晚贼军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亥时刚至(晚九点)正南方火光闪闪延绵而来,贼军又出动了,白天他不敢出阵地同官兵厮杀,但到了晚上官兵却也不敢出城和他们干,这会儿城外是他们说的算! 今夜在城上轮防的金声桓,麾下都是南京兵近两千人在城上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每个人心里都很紧张,有人低声问着身边同伴:“贼军今晚会攻城么?” “不知道,但就是攻城也不怕咱们城里头有那么多兵马……” 出人意料的是断定今晚贼军有大动作的常宇却早早的上床入睡了,老九在院子扯着嗓子喊:“督公,贼军来了吴总兵等人已上城了,您去不”? “来就来了你扰咱家睡觉作甚”屋里头传来常宇的怒喝,老九摸摸头:“您不是说今晚难善了么,怎么还睡得着啊”。 “难善了管咱家什么事,没了张屠夫你们还就得吃混毛猪啊!”常宇骂道,院子里老九还想说话被贾外雄拽了一下,低声道:“别没点眼力价了,走吧咱们上城瞧热闹去了说着将老九拽走了”。 “小督主这是怎么了,往日可是最爱瞧热闹的呀”老九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解,贾外雄嘿嘿笑着:“估摸着在屋子里和那个尼姑双修悟道呢”。 “好家伙,小督主兴趣挺广泛的呀”。老九舔了舔嘴唇:“我他么的也好久没双修了,回头咱哥俩寻个地方去修炼一番?” 两人一脸猥琐笑着往城上奔去。 第1302章 试探 整整一天被官兵堵在家门口指着鼻子骂,贼军别提有多窝火了,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报复官兵的时候到了,于是乎气势汹汹而来。 王义恩率两千骑兵同昨日那般先扫清城外官兵侦骑然后堵住铜陵南门外叫骂,身后袁三忠率五千兵马杀浩浩荡荡奔来,这一次可不是空手而来,还带来了数十架抛石机。 如常宇所料,今晚他们要搞事情要搞大事情! 可常宇在干嘛,并非如贾外雄和老九两个猥琐的家伙所言在双修,而是真的在睡觉,任他精力过人但南下这些日子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以至于操劳过度竟有疲惫之感,便早早歇了。 至于贼军要搞事情有吴三桂和马科坐镇无论他们怎么搞都翻不起大浪,所以无所顾忌的睡去。 然则有人却沉不住气了,迷糊之间听外间哐当一声然后就是乔三秀的怒吼:“夜魔你要作甚?” “满城战火,他还睡的着……”素净的声音有些急躁,常宇呼的一声坐起满脸无奈下床走到外间,素净被乔三秀挡住正要往里边冲见常宇走出来立刻道:“贼军攻城了,你竟还睡的着”。 常宇没理会她,背着手走到院外眉头立时皱了起来,隐约可闻厮杀声,举目朝城墙望去便见不时有火光呼啸闪过有的落到城头有的落到了城中引燃了民房,贼军竟然用了火球来攻击…… “走水啦走水啦……”县衙东边突然呼声大起,常宇蹭蹭上了院子一棵树举目张望,便见县衙正东不远的一处民房被贼军抛入城中的火球引燃了大火,正欲让手去帮忙救火时,嗖的一个火球竟朝院子里砸来,哐当的一声将墙角一个水缸砸的稀巴烂然火球不灭,乔三秀一个箭步向前以土灭火:“这上边浇了火油……” 常宇一跃而下,走到那火球跟前踢了一脚,抬头望着天空不时划过的火光:“贼人今儿火气不小啊!” “何止不小啊,简直火气冲天啊”李慕仙这时颠颠的小跑进来,指着城头道:“外边至少四五十架抛石机,小到碗口大到水桶般的石头下雨似的往城头砸,还有好多火球满天飞,就差撞门车和攻城梯了!” 常宇看他慌张模样:“然后就把道长给吓的跑下来了?” 嘿,李慕仙抚须略显尴尬:“倒也不至于将贫道吓跑,只是毕竟是个险地看个热闹便好,不宜久留!” “吴三桂和马科还在城上吧?”常宇微微一笑,李慕仙嗯了一声:“还有王体中,魏国公以及吕大器都在呢,咱们在上边张弓放箭抛石还击,不过对方家伙什多……有点扛不住!” 常宇嗯了一声:“多扔石头少放箭,贼军只要不攻城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吴三桂也是这么说的,李慕仙点点头:“不过贫道有些疑惑,白旺来势凶猛为何不直接攻城呢?” “或许是他准备不足,或许是他觉得时辰未到,但本督觉得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把握,因为他知道一旦动手攻城了便无后路,若是破不了城他只能败走池州府”。 李慕仙秒懂,攻城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甚至数千的代价,白旺若想攻城必须准备充足一蹴而就,若是其攻城不利必然损失惨重,甚至无力守住南边要道只能任官兵长驱直入了! “所以这算是他的试攻或者吆喝吆喝给自己壮壮胆子?”李慕仙想通关节没了先前那般紧张。 常宇点点头:“他既然想围魏救赵,这攻城之举不会拖太久最多三日”说着嘴角上挑:“只是三日后,他还攻个p,能守得住他的阵地就算烧高香了”。 白旺可不这以为,此时就在高岭上举着千里镜望着远处铜陵城上飞舞的火光嘴角笑意愈来愈浓,他相信今晚城中不得安宁,这也算解了白天的恨。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决定三天内主动出击大举围城,因为他的后勤和援兵马上就要到了,甚至还拉来了两门大炮! 这小小的铜陵城在大军围困火炮重击之下能撑得了多久,至于官兵依仗的铁骑优势,他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小太监人在这里,只要将铜陵攻破,然后作势北上,安庆那边危机立解,这就是白旺打的如意算盘,也是他押的注。 若攻城不利,这条同往池州府的关卡也难守,一旦官兵逼近池州他便两头吃紧首尾难顾,往后的局面将会变得极为危险! 所以铜陵变得极其重要,事关将来局势此战只许胜不许失败,最后的底线即便不能破城也的守住这道关卡! 就在王义恩和袁三忠在铜陵城外胡天海地折腾时,长江西路李岩和黄得功的主力大军终于推进到安庆城外,数万大军集结菱湖湖畔,高杰,刘泽清,张庆臻等人亲迎李岩,谁能想到曾经的一个贼军幕僚在官兵阵营混的风生水起举足轻重! 诸将如此给李岩面子一来因为他和常宇交情匪浅又是西路主帅,二来则是李岩的确是个非常有才能的将领,曾与小太监联手运筹帷幄在京畿将李自成数十大军鞑子十余万大军杀的狼狈而逃! 这也是诸将服他的根由,否则换任何一人都压不住这边的场面,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还有那几个爵爷哪个是省油的灯! 李岩对高杰三人自也是赞誉有加,其三部人马为了开路损失不小,这首功当记,倒是一旁的黄得功嗤之以鼻一脸的不以为然,诸人也当做瞧不见,谁都知道他和高杰几人不对付。 “吾等已观察两日,这安庆城高墙厚南临长江北依菱湖无处陈兵,只能从东西两门进攻,但这两门皆有瓮城,且城上有火炮数门偏偏咱们没有重炮,只有神机营留下的几十门虎蹲炮和盏口将军炮,对攻城没有多大作用,说实话要破城需费很大功夫这安庆城不好打”。刘泽清皱着眉头将话头引入主题。 “吾初来乍到尚未来得及观察,且对攻城并不擅长,吾虽挂帅然则攻城还需多劳诸位”李岩非常自谦却也是实话与高杰等人相比他的沙场经验还显不足:“但有一点吾定论功提赏不偏不倚,先报督主大人再报朝廷”。 诸将欣然,这话若是别人说他们未必尽信,但李岩为人刚正说不偏不倚就能做到两碗水端平,即便他同黄得功交好在军务上也是公事公办。 “李帅不必谦虚,论战功您可不比大家伙任何一人差,京畿保卫战您功不可没,皇上钦点的柱国那绝对的货真价实!”刘良佐恭维着随后话题一转:“吾等虽也算久经沙场但在攻城方面未必如李帅!” 众人纷纷点头,李岩苦笑摇头,这话其实有点揭他的短,但也是事实,诸将以前剿匪多是追着贼军打很少是攻城战,反观李岩跟着李自成却是到处攻城掠地,他是幕僚即便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走,对攻城是有理论知识储备的。 “吾不是自谦,当真只是跟着小督主学了些庄家把式,不过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只要咱们齐心合力必能一举破城”李岩一句话说的众人呵呵笑了起来,纷纷出谋划策一时热闹的很。 &&&&&&&&&& 准备两线开战咯! 第1303章 战前准备 许久,帐内喧闹稍去,李岩做了个总结:“眼下咱们虽已围城但攻城的家伙什却是极为短缺,攻城梯,抛石机,撞门车等等明日便要加紧赶制,虽说咱们手中没有重炮,但将那数十门虎蹲炮和盏口将军集中一处威力也是不小,至少可压制城上火力掩护登城”。 “其实攻打这种大城,即便有火炮加持也免不了强攻用人命填”黄得功一语道破真谛:“咱们兵多将广各自选一处进攻,一日无功便换他人顶上如何?”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目光皆落在李岩身上。 “既是如此,便以黄总兵之意,三日后开始攻城如何?”李岩四下一扫轻声问道。 “三日是否有些匆忙?”刘泽清提出质疑:“大军远道而来需要修整恢复力气,还要赶制攻城器械又要动员士气,最重要的时候后勤补给尚未抵达,匆忙开战只恐不利!”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心里想着啥,无非私心作祟”就在众人听了刘泽清的话略显迟疑时黄得功张口即来满脸讥讽,却将刘泽清激怒:“黄闯子你倒说来我有什么私心?” “你们仨原本各率三千骑兵为先锋,几场厮杀就数你损失最大手头此时能用不过千把人吧,你之所以不想三日后开战是因为你的后发步卒不能及时赶到,便无法争功罢了!” 黄得功一语道破,还不忘挑衅的看着高杰和刘良佐:“对不对翻山鹞,花马刘” 花马刘和刘泽清对视一眼,脸色略显尴尬,黄得功说的就是真相,他们三人原本率部奉令追击李自成,后在山西蒲州又奉令个率三千骑兵北上京畿打援,走时令麾下主力带着满满收获往回走。 而后三人到京城溜达一圈便又奉令南下,几乎没有停顿的奔赴江南,但其麾下主力都是步兵又携带辎重行程不快,待其将战利品送会济南和徐州在南下时已比李岩的大军还慢上一步,至少要五六天的路程。 “艹他么的黄闯子,别他么的乱叫”高杰一听黄得功叫他翻山鹞立刻火气,这可是他当年从贼时的匪号啊! “怎么滴,老子叫就叫了你奈老子个p”黄得功蹭的站了起来,眼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干,李岩赶紧起身相劝,卫时春几个大佬也赶紧各自将两人拽开好言安抚,倒是刘泽清和刘良佐只是冷笑没啥动作。 “就算吾是这个心思又如何,难道有什么错,诸位南下谁不是为建功来的?”刘泽清双手一摊看着黄得功冷哼一声:“再者抛去这个不说,三日后攻城难道不是太过急促了么?” “是吾考虑不周,三日的确太过匆忙,当以给将士时日恢复元气”李岩将责任揽过来:“那就先做攻城准备,同时催促后方粮草供给,待三位总兵人马抵达咱们再作攻城之议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黄得功冷哼不语,高杰三人自是点头首肯,而卫时春,张庆臻和刘文炳也是附和赞同。 天刚蒙蒙亮,程年东上了城头脸上已不见数日前的那种轻松,一大早属下通报城外官兵阵营变大应时昨夜来了援兵。 这两日官兵来来去去也不知搞什么鬼,程年东举起千里镜朝东北望去便见菱湖畔阵营连天,少说也有三四万大军,看来昨夜官兵增兵至少上万,这阵势……有些熟悉啊,往年左良玉每次发兵围剿他们都是这么大规模的,然则…… 程年东放下千里镜,把手放在旁边的红衣大炮上边摩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身边一个手下好似明白了什么:“将军,咱们这大炮能打八里地,官兵营地应在射程里边不若轰他娘的几炮?” “浪费,省点炮弹打硬仗”程年东嘿了一声轻轻摇摇头,突的眼睛一咪盯着城外一支官兵骑兵举起千里镜看了过去,只见从官兵大营奔出数十骑绕城张望当先几人看上去很有气势,莫不是高杰等人? “挑几个神箭手过来,只要他们靠近寻机射杀”程年东有些小期待,阵前射杀敌将既可振己方士气又可打击对方士气可谓一举两得。 程年东猜的没错,城下那群人里边的确有高杰,但还有西路的主帅李岩却是他不知道的,李岩昨晚深夜方至便早早起来绕城观察却不知已被敌军主将盯上。 然而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靠近侦察又岂能不防城上防冷箭,所以一行人皆披甲戴盔尽量在弓箭射程外绕行。 一行人纵马从菱湖畔边朝西缓行,举目张望城上人头攒动,李岩暗惊:“不知城中贼军兵力几何?” “前日贼军出城拦截吾等,其兵力有四五千考虑其在城内要留守一二估摸至少五六千以上,但绝对不会上万”刘泽清挑眉道。 “绝对不止五六千,也绝对会上万”高杰冷哼一声:“你分的清贼人和百姓?”这话说的众人苦笑无语,试想一下官兵守城时都要征募青壮上城,贼军还用问,所到之处全民皆贼,城中百姓即便你不是贼不愿从贼最终还会被胁迫助贼,也就是说官兵现在面对的是满城数万贼军! “这城当在三丈五上下吧”李岩开始打量城墙,高杰嗯了一声:“最高处当在四丈左右,除了墙高城厚东西两面还有瓮城,你瞧那还有至少四门大炮,李将军,这仗你说咱们从哪下手吧”。 李岩苦笑:“昨儿黄总兵也说了,这种攻城战除了硬拼别无他法何况咱们还没有大炮……”正说话间嗖嗖几只利箭袭来插在不远处地上,让众人心中一紧知道被城上贼军盯上了,便打马远离,刘良佐笑骂道:“咱们走远些,别贼人突然轰了一炮咱们可就都完蛋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红衣大炮重达一顿以上调转炮口不便,何况只宜远射对城脚跟则是死角。 不过这话倒提醒了李岩:“咱们也去试试神机营的家伙”。 吴惟英奉令调兵去对岸打援,走前给高杰留下五十门虎蹲炮和二十门盏口将军炮,虎蹲炮是纯野战炮,是以散弹伤敌,对攻城没啥作用且其射程仅五百米,离得远打不上去,离得近又在敌军火力覆盖下,用来攻城比鸡肋还鸡肋。 但盏口将军炮就略有不同了,虽也是野战排但属于重型野战炮,听上去好像和那些碗口炮盏口炮一样,其实不然,古代但凡能称上将军炮的都是重型火器,这盏口将军炮虽不及红衣大炮那么火力强大,但比之虎蹲炮又强上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发射的不是散花弹而是实心弹,用来轰城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且其射程能达近二里地。 随着几声轰的巨响,城头上的程年东吓的一个激灵,慌忙举着千里镜张望,便见东城头上一片慌乱,有朝官兵阵营瞧了瞧,顿时脸色煞白,官兵竟然有重火炮! 这一发现让他如坠冰窟! 第1304章 暗渡神机营 官兵在城外试炮,伐木造车一连串动作程年东在城上瞧的真切,数万大军围攻又有火炮加持,一旦进攻必然是惊涛骇浪,这让他倍感压力,但却也一股莫名自信在支撑自己,毕竟这是出山之后自己独挑大梁的首战,一定要尽十二分力气。 其实程年东担忧的并非官兵攻城,依仗城高墙厚和全民皆兵他有把握挡得住对方三五次的进攻,他所忧是官兵攻城不利后长时间围困,也不用太久半月以上城中民心军心必乱,那时候会出现各种不安定的因素,若城中粮草充足的话或许还能勉强压住,若是粮草不济随时就能蹦出个大窟窿为官兵所趁。 不过只要东路义军那边能及时回援或者一路北上逼近南京,这边的官兵便无围城的机会了! 自己是不是有点想的太远了,而且不能把希望都寄托于别人身上,无论东路义军是否及时回援还是一路向北所向披靡那都是将来的事,眼下自己要做的事专注城防之事,因为他和官兵避不可免的要血战几场才有将来之事。程年东苦笑摇头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然后传令召集麾下贼首商议城防军务。 被程年东寄于希望的白旺此时正哭笑不得,昨晚遣兵围城一夜袭扰将铜陵城搅合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尽泄心中怒火在天亮时这才满意的撤兵回营。 哪知前脚刚到营地,后边官兵就出城压了过来,比之昨日各部骑兵轮番上阵不同,这次是倾全城兵马步骑联手直逼到贼军阵前,这让贼军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昨晚做的太过把官兵逼急了要发动总攻了? 官兵大军压境气势汹汹令白旺一众贼将警惕起来,传令全军备战,心知今儿难以善了,十有八九又是一场血战,心里有些后悔昨晚折腾的太过将官兵激怒了。 吴三桂今天挂帅,以王体中步卒为中,马科和东厂三卫以骑兵在东西两翼,从江畔到山脚往前齐头推进,将贼军的阵地堵的严严实实。 然则其未立即下令士兵进攻,直到半晌午时突的从阵后拉来十余抛石机一声令下开始朝贼军阵地里抛石轰击,官兵所造抛石机较大,所用石头较小不超过二十斤射程可达四五百米,乱石落入贼军阵地自是引得一番慌乱。 就这? 白旺冷笑下令还击,贼军的抛石机也动了起来,不过其所用石头较大射程仅二三百米远,够不到官兵阵列,这让白旺很是恼火,大骂属下猪一样脑袋,不知道换些小石头。 正呵斥时突闻爆炸声不绝,循声望去便见山道阵地遍地开花将贼军轰的四下逃散,原来官兵所抛的并非全是石头还有石头弹,也就是将石头掏空装填火药石子,一爆开乱石纷飞杀伤范围极广,这便是常宇重金悬赏招来的火器匠人所制,此时拿来练练手。 你真当官兵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寻昨夜之仇? 当然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而是为了掩护神机营渡江!没错吴惟英率部一路急行竟比常宇预料时间提前了许多抵达铜陵对岸,于是常宇趁机发动一波佯攻掩护其渡江。 但白旺对官兵这场供给的背后意图是丝毫不知,眼见官兵以抛石机轰击阵地造成士兵伤亡,便气不打一处来,下令全力反击,贼军发动所有抛石机同时在山岭上的弓箭手,抛石机居高临下发射,终将官兵火力压制,大军甚至不得不后退避让,引得贼军欢呼不已! 然则官兵不管不顾继续大小石头弹往贼军阵地里砸甚至还瞄准了山岭上的贼军指挥部也就是白旺所在之地,石头炮弹呼啸而来落地开花声势极为恐怖,令白旺也是忌惮不已,不敢再抛头露面躲在一块突出岩石下继续观望,却发现官兵竟调动步兵从江滩要往阵地里冲。 “妈的,终于耐不住要进攻了”守西翼的王义恩见状,奋力大呼:“兄弟们,将这些狗日的杀出去!” 哪知就在王义恩调动兵力要迎战时,那些官兵又退出阵地,这么一来差点将他闪了个腰,猜不透官兵在玩什么把戏。 山岭上的白旺也有些疑惑,官兵气势汹汹而来本以为要有一场厮杀,然则其再三试探就是不往里冲,那又何必摆这么大阵势,他们到底是想干嘛,心中疑惑不解举目朝铜陵城望去,天气晴朗视野较好虽有十里之遥却也可见铜陵城轮廓,当然里边什么景象却是瞧不清楚的……咦?突然间目光扫向城西北,长江里怎么那么多船,因为距离太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白旺赶紧掏出千里镜望去,依稀可见密密麻麻近百条渔船从两岸来来回回……他们在摆渡援兵! 艹,原来唱这么一出只不过为了暗度陈仓罢了,白旺恨得牙痒痒突然一个激灵,前日官兵遣百余艘船顺江而上难不成就是为了接应这支援兵,官兵在这边兵力已算不少为何还要费劲去对岸接一支援兵呢,难不成…… 他突然想到从对岸送来的情报说程年东在江堤截流把万余官兵堵住令其损失惨重,若非他们用炮轰击只恐现在还摸不到城边呢…… 炮?白旺突然间抓住了什么,举起千里镜再望,奈何距离实在是遥远只能依稀瞧见有人有马有船别的可就真瞧不仔细了。 莫不是朝廷的神机营也调来了?和官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自然知道朝廷京营有一支火器部队,打仗啥的不行,就炮玩的溜,不过这支部队平日守护京城很少出京作战。 白旺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若是神机营来的话以其火器之利,自己绝对要吃大亏的,这可如何是好,突然间他有些慌乱,还有些懊恼,前日俘获官兵船队后为何不加大水面巡查范围,竟没料到其还藏着这么多船。 然则懊恼已是无用,当前紧要的事如何应对,若此时不趁其渡江杀过去将这个威胁消灭掉,那日后必遭其重创,可是数万官兵挡在阵前又有强悍的骑兵他的人马根本冲不过去,看看眼前阵地外的官兵阵列,再看看远处江面一时犹豫不决。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动水兵! 先前白旺为了封锁长江征缴了百余条船组建一支临时水军而后又俘获官兵的船队此时已有两三百条船,可组一支近千人的水军队伍。 这些船队就停在阵地之后长江弯道分流江畔,平日一组数十搜巡游江面,若发现情况则全军出动拦截,只是今日官兵突然大军压境,白旺传令全军在阵地里不得轻举妄动,就连水兵也是如此远远躲在阵地之后江畔待令。 …… 给点票票吧 第1305章 大军压境 长江在铜陵上游是东西走向,在铜陵城南十余里一个急转弯成了南北走向,就在这个大转弯处形成了几个江心洲便有了支流,而白旺的水兵和渔船就停靠支流的北岸也就是贼军的阵地之后,躲在这里是最为安全的,隔山隔水隔阵地远离官兵的攻击范围。 数百水兵此时大多在江畔树荫下躺着闲唠嗑,前方两军对峙剑拔弩张好像和他们没丝毫关系,几乎所有贼军都认为官兵冲不过这道一夫当关的天险。 “哎,你们说今儿官兵会不会真打了?” “嘿,雷声大雨点小定和昨儿一样,再说了他们打不打和咱们也没啥关系……” 水兵们正七嘴八舌说着时,白旺的军令就到了,令其立即顺江而下去铜陵城北攻击官兵船队。 嘿,官兵又弄了船队了么,贼军们边笑边登船:“上次弄了一批空船,这次希望有意外收获啊,能搞些粮草或者金银珠宝那可就妙啦……” 随后船队缓缓驶出支流进入主流江面朝正北顺流急去,遥望正北江面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船只在江面上来来回回,贼军脸色变没了那么轻松,他们在是运兵啊! “运兵又怎么了,官兵都北边来的不通水性,咱们又是顺流直下,撞也将他们撞散架了,别想那么多干他们就完了……”领头的叫嚣着安抚士兵,果然士气转眼就恢复原样。 近来雨水多江水暴涨水流湍急,贼军顺江而下速度也是极快,想着以这种速度直接冲过去必然重溃官兵的船队,以至于士气暴涨甚至对东岸和贼军对峙的官兵阵列污言秽语破口大骂! 马科率部就在江畔,见贼军水兵经过张弓就射,不过距离稍远多被其躲过,属下有人担忧:“贼军顺流而下又精水性只恐对神机营大不利……” “是么”马科嘴角挑起,看了江中贼军冷笑道:“神机营都是旱鸭子,但却都是火喷子,一会谁哭爹喊娘还不知道呢,还有,咱们只管这边的事,那边的轮不到咱们操闲心”。 贼军百余条船五百余中顺流直下气势汹汹,而铜陵城西的江面上渔船来来回回正在运送神机营对悄然而来的危险竟似不知。 铜陵城西北的江面上也有一块巨大的江心洲,上边有渔村数座若无战事便似桃花源地一般。 不过此时岛上渔民和渔船都被官兵征用且岛也成了中转站,因为江水湍急横渡水面总会被冲往下游偏离航道,这个江心洲就发挥了恰到好处作用。 岛的最南端聚集近百人,其中便有神机营的统领吴惟英,还有一个是谁也想不到会出现此地的常宇,两人此时并肩举着千里镜望着正南江面嘴角笑意越来越浓:“来了!” 以常宇的谨慎岂能不留后手防备贼军水兵突袭,在吴惟英抵达对岸时便遣人令其做好防卫准备,在渡口上游里许岸边埋伏了五十门虎蹲炮,然后先渡一批炮手在东岸又埋伏数十门,又在江心洲最南端架好五十门站口将军等待贼军多时,果不其然白旺发现这边状况后,毫不犹豫的让水兵前来送死。 然而气势如虹的贼军并不知道他们正奔向鬼门关,顺流直之速度之快入出弓之箭,十余里水路眨眼就到,眼见距离将心中还有二三里时,将船横排布满江面加速嗷嗷就冲了过去,船上水兵各自张弓瞄着正前方和两岸只待进入射程便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杀。 “近了,近了,还有两里地,还有……”轰的一声巨响,船上贼军被吓的一个激灵尚未回过神来,爆炸声不绝,便见炮弹如雨漫天飞舞,身边渔船或被砸个大窟窿或直接就被嫌翻,更有人直接被砸成肉泥或被炸个稀巴烂惨叫着滚入江里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近百条船聚集江面这么大的目标被三面包围上百门大小火炮轰击,后果可想而知,轰击初始很多贼军是懵逼的,待其反应过来渔船已损七七八八,便疯狂的想掉头逃窜,然而水流湍急想掉头哪有那么容易的,有的竟直接装上了江心洲,这时早在岸边候着的神机营火枪手冲上去连排射杀就如同枪决犯人一般。 “完了,完了!”山岭上观战的白旺闻远处隐隐传来炮声举着千里镜一看,顿时捶胸顿足又惊又气。 一下折损了数百人倒不是多心疼,而是真的确定了是神机营来了,这令他感到了恐慌! 朝廷可真舍得下本钱啊,为了剿他连神机营都派出了。 岸上百余门火炮或实心弹或散花弹轮番轰炸,贼军的百条船转眼间就被击沉过半,余下的要么被冲到江心洲被神机营排队枪毙,要么就在下游被拦住冲上去一顿砍杀,短短不过半个时辰白旺派出的水兵可以说全军覆没。 江心洲上观战的常宇忍不住眉飞色舞这也算了报了昨夜贼军火烧民房的仇,对吴惟英道:“还是侯爷厉害啊,刚来就立了大功!” 吴惟英笑的嘴都合不上了,拽着常宇的手不停的摇着:“要么说老夫最爱和常公公一起打仗呢”瞧他那劲,常宇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太监,还是个兔爷太监! 神机营数千人连马带炮全部渡江后已是晌午过后,常宇将其迎入城中不久吴三桂和马科也撤兵回城,闻全歼贼军水兵全军上下沸腾不已,终于出了口恶气。 官兵是爽了,白旺却气的要发狂,待官兵撤走之后便召王义恩和袁三忠商议如何应对官兵的神机营。 “闻神机营有虎蹲炮三四百最善山地野战,若官兵再其掩护下进攻,咱们阵地虽险只怕还是拦不住他们”袁三忠脸色阴沉,刚刚得知水兵被人家全歼,心里沉重无比。 “不就是火炮么,咱们也有虽然没他们的多但射程远威力大,拉到这山头上都能轰到铜陵城头上,谁他么怕谁呀”王义恩骂骂咧咧:“等明儿火炮到了连夜拉到过去轰城,先给他破个口子再杀进去!” 这话倒也不算满嘴跑火车,贼军还真的弄了两门红衣大炮正在路上,论射程和威力虎蹲炮当真是个渣渣,虽说仅仅两门但也有一定的震慑力。 “明日援兵一到趁夜攻城!”白旺目露凶光:“一步失了先机步步被动,如此下去咱们耗不过那太监的”。 “大帅,您瞧那边”就在这时旁边负责警戒的贼军指着铜陵城方向嚷嚷起来,白旺几人眉头一皱,起身张望脸色立时一沉举起千里镜再望,不由齐声一句:“艹!” 能让几人一起艹的绝对是大事,比如官兵又来了一波援兵。 白旺几人放眼望去便见铜陵城北隐约可见无数兵马正缓缓而来延绵十余里,估摸至少上万,这让他们几个怎能不惊。 西路去往安庆已有数万之众,这边竟然还陆续增援,官兵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力,这个时候白旺开始怀疑官兵号称的二十万大军并非空穴来风了。 “加上这一拨铜陵城官兵当由三四万之众了!”袁三忠说话时呼吸都在颤抖,一向咋咋呼呼的王义恩黑着脸却没说话。 白旺目光从正北环视西南,长长叹口气:“这将是一场血战,不是他们丢城,便是咱们退走!” “不能等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将无还手之力,即便不攻城也要给他们个下马威!”王义恩恶狠狠的说道,白旺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主意说来看看”。 “首先立刻遣人催促咱们的援兵,令其明日晌午之前必须赶至,然后咱们今晚……”王义恩蹲在地上划拉着,白旺和袁三忠弯腰倾听。 ……………………………………6 开打了,求票票 第130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宇在城中设宴为吴惟英接风并庆功,这边还没上菜便闻常延龄率主力已至城北十里连忙出城去迎,这让徐弘基等人很是不解,啥力都没出的人竟还能让小太监亲迎? 若是一般人常宇自不会去迎,但常延龄不一样啊,那可是他叔公啊,先不管真真假假这表面功夫要作足何况他对常延龄高风亮节的人品钦佩的很,在当朝勋贵里那是极为罕见的。 见常宇亲迎城外,常延龄也是倍感有面子对这个位居高位用兵如神的常家子侄是愈发喜爱,回城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说着铜陵这边战事甚是亲密引得后边赵之龙和朱国弼眼羡不已。 常延龄所率的南京城兵马约一万五,虽未参与战事但长途跋涉从南京走到这里也是力疲,但因铜陵城太小不容不下数万兵马,便让其在城西北的江边天井湖畔扎营。 众人入城赴宴见了面少不得一阵寒暄客套,吴三桂和马科更是成为焦点,赵之龙等人放下身段与其热聊套近乎,毕竟二人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是威名赫赫,当然他们对降将王体中也保持了表面上的客气,总得来说一片祥和。 因白日无战事,为了不扫兴常宇特批可少饮酒令诸将大喜不已,毕竟这年头酒才是最重要的精神食粮,席间众人或说笑或议近日战事热闹非凡,而最为开心的当为常宇了。 数日前白旺扼守天险要道陈兵设阻,让他头疼不已,眼下要兵有兵要炮有炮只待将士稍作休整后边可发动总攻朝池州推进,自是展眉欢笑,起身以茶代酒:“预祝诸位杀敌建功生擒白旺!” 诸将举杯共饮,乘着酒兴朱国弼豪言:“吾等有数万大军磨刀霍霍又有神机营火炮相助,此时不若杀将过去,何必又让那白贼平白多活几日”众人多附和看向常宇。 常宇还没开口吴三桂则摇头:“不可,吾等兵马昨夜受其袭扰一夜未眠精神不振加之刚刚出城邀战这一番折腾士兵疲惫士气低迷,而吴侯爷所率神机营一日夜急行两百里舟车劳顿同样疲惫,更不用提常侯爷所率大军仅靠两条腿一路奔袭而来了,这时出战打不出平日三成战力,即便靠着人多势众也未必占到便宜”。 朱国弼顿感脸上一红,却也无可反驳,毕竟论行军打仗他比吴三桂差的不是以星半点,甚连车尾灯都看不见的那种。 “贼军接连袭扰两日,不知瞧了咱们这阵势今晚还敢不敢来了”赵之龙瞧见朱国弼的尴尬赶紧岔开话题,果真引得众人议论不绝,马科很肯定的说:“必如约而至!” “马总兵何以如此肯定”赵之龙问道,马科则笑了笑:“直觉”。 直觉有时候就是一种经验之谈,无法解释,就连常宇也点头:“本督也觉得贼军今晚还会来”。 “那今晚他若还敢再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吴惟英嘿嘿一笑,常宇拱手道:“今晚那可就劳烦吴侯爷了”吴惟英还礼:“不知今晚哪位城上当值?” “在下当值”吴三桂赶紧道:“吴侯爷若是不早睡便来城上咱们看看夜景聊聊天”,吴惟英哈哈一笑:“那敢情好,正好也和贼人亲近亲近”。 “既然有好戏那吾等也上城去瞧个热闹去”赵之龙和朱国弼也凑上来说道,吴三桂表示欢迎,倒是徐弘基苦笑摇头,这俩傻缺,当真是不知道城上的危险,箭来石往的一个不慎就去见阎王了,你俩还想去瞧热闹。 诸人连吃带喝加上商议军情,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常延龄和吴惟英等人连夜赶路加上喝了点酒身子乏便回房休息去了,吴三桂等人则有的去城上巡查有的去街上或军营犒军,衙门里又只剩常宇和李慕仙在院里凉亭下摆棋厮杀。 “督主大人觉得李岩几日可破安庆城?”李慕仙举旗淡淡问道,常宇略微想了一下:“若有火炮加持,大军围城硬攻之下七日内可下,只是他那边没有重炮仅靠人命填坑的话时日就要长了些,当然不排除有其他意外可能”。 “督主所言的意外可能莫不是和咱们这边有关?”李慕仙微微一笑,常宇也不否认:“咱们若擒杀了白旺,那安庆守将或许会投降”。 “但若李岩攻不下来,那贼将又死守不降呢?”李慕仙又问。 “那就围他几个月,让他从内自个儿垮掉!”常宇哼了一声,随即挥挥手:“那边又李岩坐镇成与不成都吃不了什么大亏,咱们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咱们这边不是已经敲定待将士修整几日便发动进攻么,有神机营的火炮压制数万大军杀进去那白旺即便占尽地利之便也难挡吾等,督主何忧之有”。 “是么?”常宇嘿了一声:“你当真以为白旺那么好打,前几日咱们刚至他就能当机立断撤走围城大军退守要道便可知其实个杀伐果断之人,又能在极短的时间利用地形筑建工事,其军事才能不可小觑,这样的对手必有后手,眼前你只看到咱们援兵来了,怎知他援兵没到,他能瞧见咱们的,可是咱们瞧不见他们的,但瞧不见不代表没来啊”。 “说来说去,督主大人就是想说这是一场恶战一场残酷的血战对吧!”李慕仙笑了,常宇侧头问道:“难道不是么?” “是,但咱们在北边同贼军同鞑子哪一场不是恶战!”李慕仙看着常宇:“怎么督主大人这次南下后,好像突然间变得慈悲为怀了呢”。 常宇大笑:“或许是本督久未上阵杀敌了心变软了”。 夜幕初降,铜陵城内城上都已做足了准备,有了前车之鉴城中组建了一支救火队专门来应付贼军的火弹袭击,神机营更是在城上架起百余门虎蹲炮只待贼军一来便轰他个人仰马翻。 城头上很是热闹,主要是来瞧热闹的人多,吴三桂今天当值,马科来陪同,吕大器是常客,赵之龙,常延龄以及朱国弼来开眼界瞧个新鲜,就连甚至城上危险但盛情难却的徐弘基也被推搡来了,当然有这么多大佬的场合王体中必须也得来凑热闹,可说除了常宇和李慕仙外,官兵这边的将领几乎都上了城头。 贼军也没让他们失望,亥时刚至便发兵前来,不过好像算准了官兵要在城头布置火炮,这次没有靠近只是在二里地外集结。 这让城头诸将有些意外有些失落更多的是疑惑,不靠近不进攻在那杵着干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妖在何处众人一时无察。 第1307章 暴雨 当消息传到常宇这里时他正同李慕仙闲聊,初闻也是一怔,不知贼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或许只是做做样子激励下士气罢了。 “今夜打不起来,贼军或许已知神机营前来不敢靠近城池,且咱们再城北天井湖还驻扎上万兵马,他不敢轻举妄动,今儿不过走个过场冲冲面子罢了……”李慕仙说着突的眉头一皱:“贼军会不会绕过城去袭击天井湖军营,那边的可都是督公所说的菜鸟,若被夜袭……” “不会的!”常宇摆摆手:“咱们知道天井湖军营里都是些菜鸟,但白旺不知道,且其若要去袭营还得担心咱们出城前后夹击,他绝对没这个胆”说着起身对李慕仙挥挥手:“今夜无战事,早睡早起身体好,道长若要睡不着便推几卦,看看近日有大雨不”。 “观天象便可知,何用推卦?”李慕仙嘀咕着走到院内抬头望天。 天刚蒙蒙亮,常宇起了个大早在院子中打了几趟拳热了身准备出县衙跑步时恰遇吴三桂从城上下来便问他:“昨儿一夜没动静,贼人何时退走的?” “贼人并未退去”吴三桂话让常宇有些意外:“就那么一直在城外耗着?” 吴三桂点点头:“始终在二里地外,从昨晚亥时耗到现在,不进攻也不后退……”正说话一个亲兵急奔而来:“报,贼军换岗了……” 擦,还轮替休班啊,常宇心中好奇急奔城上观望,见城南有约三千步骑混编贼军在二里外游荡,远处还有退去的数千贼军。 “前两次贼军夜间骚扰天亮就退,这次却奇了怪,昨儿一夜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叫骂都没有,且到现在竟还没退走,督主大人可知贼军如此是搞什么把戏?”吴三桂一脸疑惑,昨晚那帮看热闹的熬到深夜见一直没戏就散了场,却让他熬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 常宇摇头:“本督虽不知但料他不过装神弄鬼,但天大亮后,让马科和王体中率部出城将其击溃便是!” 吃完早饭闻贼军依然未退,正欲传令出兵驱逐时突见天空乌云密布,常宇大喜不已问李慕仙是不是要下大雨了,李慕仙蹙眉:“说不准!” 毕竟这家伙再神也神不过天气预报,常宇冲到院子里抬头看乌云压顶瞧着这架势,不管是大还是小都免不了一场雨要下了。 只要下了雨贼军自会退回营地,若是大雨连天其不攻自退必撤回池州。 呜呼,常宇在院子里一脸得意洋洋欢呼着:“来一场大暴雨吧”说话间马科急匆匆赶来:“督主大人,贼人投书要谈和!” 常宇啊的一声,随即破口大骂:“要么打要么降,哪来的什么和可谈,谈什么和,莫非还给他么的划江而治么,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和老子谈和”。 李慕仙在旁边听了却忍不住道:“贼军莫不是见咱们势众无力对抗便有了畏惧,虽说无和可谈,但大人去见见也好,瞧瞧他们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保不齐有什么意外收获呢,若能兵不血刃将你降服岂不更秒”。 常宇白眼一翻:“你当真信那贼人想要谈和止战,或者要降与本督?做梦去吧,吾虽不知其所谋,但其绝不可能降,十有八九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那大人何不将计就计也拖延他几日,容咱们将士恢复力气他若还无降心便大军推进一举将其击溃便是了”李慕仙认真道,常宇想了想对马科道:“此时本督无暇亦无心,便由马总兵同吕尚书去交涉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时众人除了吴三桂去休息外皆在场,听闻此事赵之龙等人亦要同往说是瞧个热闹,其实他们心思常宇明白的很,一路无功若参与了此事假如白旺真的投降了他们也能混个劝降受降之功,于是便也应了。 半晌午天色愈发阴沉隐有闷雷滚滚之声,马科同王体中率三千人从南门出了城与贼军隔里许对峙,为防万一常宇又令东厂三卫以及吴三桂的部将沈江虎率骑兵在南门和西门待令,若城外贼军有异动将立刻杀出去。 常宇确定白旺不可能投降但也不知道他故弄玄虚有何所图,虽没亲自会晤但上城远观却见两军虽在城南对峙,但约见的地方却在距城西南三四里外的空旷之处,遥见两方十余骑缓缓碰头。 李慕仙在常宇身边略显激动:“督主大人,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之喜,比如白旺投降不战而大胜”。 常宇撇了下嘴,抬头望了望天:“下暴雨的几率都比你说的这个大”话刚说完头顶咔嚓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常宇大喜过望,在大雨中手舞足蹈开怀大笑,看得李慕仙目瞪口呆,一会瞧瞧他一会看看天。 突然而至的暴雨,打断了两方会晤,马科等人疾返,率大军退回城中,而贼军却退势缓慢。 “见的可是白旺,他说了什么?”城下门洞里常宇浑身湿透但脸上却喜气洋洋,这场大雨要是下个一天两天,白旺必退! 马科抹了脸上雨水:“是白旺,见不是督主前去很是生气,末将让他有话直说有屁直放,气的他要拂袖而去,吕大人劝了句他才作势返回,说要不想两败俱伤便坐下来好好谈谈,但要和督主大人谈,这话还没刚说几句,天降大雨不得不回了”。 “还谈他么的个头啊,这场雨就能浇他个透心凉”常宇哈哈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这场雨不过是把双刃刀,督主何故如此开心”吕大器叹口气:“贼军在荒野难耐风吹雨淋,咱们的将士虽在城中但也是露宿街头,何况城外亦有大军驻扎这雨不会少淋一滴的,与贼人同遭罪而已”。 常宇嘴角一挑:“风吹雨淋总好过刀枪无眼吧!”一句话呛的吕大器没话说,众人也是点头称是,若能将贼军淋走,官兵就是在街头被淋三天三夜也愿意。 如常宇所料,白旺此时的心情非常的糟糕,他本已有了个非常完美的计划,然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给打乱了,这该死的雨早来几天或者晚来几天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气愤,偏偏在他要实施计划时来了,莫不是老天爷都在帮那阉狗? 大雨如注,雨水顺着额头奔腾而下白旺甚至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该死的雨,若是下个一时半刻倒还好,可若下个一天两天将士夜宿荒郊野外无处避雨,非淋出病来,至少对士气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个时候官兵随随便便一个冲锋便能让他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灭。 看来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白旺黑着脸咬着嘴唇眼光充满了恨意!恨天恨地恨常宇! 第1308章 我不信 细雨如丝,大雨如注,暴雨如瀑,那大暴雨呢?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暴雨让常宇欣喜若狂,在城门里和诸人想象着揶揄着贼军的狼狈,不过很快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 狂风夹杂暴雨,势若水坝泄洪,常宇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雨,其电闪雷鸣天地一片黑暗好似末日来临。 几乎仅仅盏茶功夫地上积水涌入城门转眼没了膝盖:“不妙,这么下去只恐城中内涝”吕大器皱眉,常宇见水势越来越大赶紧让人开了城门泄洪。 “诸位可曾见过如此大的雨”常宇站在城门口盯着外边狂风暴雨已没了先前的欢喜,众人纷纷摇头:“这种雨百年难见”吴三桂叹口气。 眼见城门里积水越来越深,此地不宜久留便要回衙门,况韧正欲让人去取几把伞被常宇阻住,这等暴雨打不打伞没啥区别,众人翻身上了马朝衙门奔去。 一出门洞便似钻进瀑布里,眼睛都睁不开,就连胯下战马都变得暴躁起来不时嘶鸣尥蹶子。 街上积水已深,很多百姓正冒雨防洪,道两旁随处可见官兵躲在百姓屋檐下避雨一个个浑身湿透愁眉苦脸,有百姓瞧着他们可怜便邀其进屋躲避,官兵也帮着他们用木盆从屋子里往外豁水。 众人回到衙门自也是湿透了,换了干净衣服回到大堂看着暴雨倾盆喝着茶聊着天倒也惬意,院子里的亲兵们却在忙着防洪,自然会有士兵心中不忿,俺们在外边被大雨浇,你们喝着茶倒是舒服啊,不过常宇也并不想让将领出去慰劳那些街头将士,因为这大雨天的出去没任何意义。 当然他们也并非在闲聊,而是在讨论白旺所言的谈和的可能性和条件,就这样不知不觉天已近晌午,屠元和贾外雄几个人光着膀子从外边冲浪回来:“督公大人,要发洪水了,有的地方都齐腰深了……” 常延龄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出城一趟”。 “常侯爷可是担心城北大军”常宇赶紧问道,常延龄用力点点头:“随军虽有些帐篷但远远不足,如此大的风雨只恐影响军心”。 “若这么点风雨便乱了军心,那南京的兵马也……”嘿嘿:“本督觉得不至于吧”常宇似笑非笑眼神在徐弘基几人脸上扫来扫去,几人略显尴尬纷纷起身,“若在平日或许不会,只是近日一直疲于赶路士气略显低迷浮躁受此大风雨只恐会有影响,吾等还是去看看的好”徐弘基说着便要动身,赵之龙和朱国弼也附和同去,却在这时,天色突然转亮,暴雨变小。 呃……常宇一愣赶紧走到门口,就这眨眼间功夫暴雨已止,随即天空乌云尽散,烈日当空炙烤! 艹,这什么鬼天气,刚刚暴雨如瀑,转眼间又烈日当空将人晒的要冒烟!众人均感讶异,李慕仙皱着眉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却也听不清楚。 就这…… 期待的一场连天大雨,仅仅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完事了? 常宇有些懵逼! 一场暴雨将小小的铜陵造成严重内涝差点就给淹了,城中民居几乎无一幸免的进了水,最深处道成人肩膀,更是造成一些民房塌陷伤了百姓,这个时候常宇下令诸将上皆调动军队抗洪,常延龄等人则出城去了天井湖军营稳定军心。 常宇站在衙门口的大树下,脚下水及膝,头上烈日当空热的要死,这种水火并济的天气又奇怪又难熬。 “报,督主大人,贼军三千逼近城外二里投书要见您!”这时城头当值的马科遣人来报,常宇眉头一皱,这狗日的到底想干啥,依然拒绝与其相见又令马科和吕大器代理,不过这次李慕仙跟着去了。 这一次常宇甚至都没去城上观望,因为他认定了白旺没啥实料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却不知自己正中自己下怀,这一场暴雨将将士淋成了个落汤鸡,甚至连个干净的地方栖身都没有,这种状态下你让他们上阵杀敌去? 老子也得拖延几日才行。 四门大开泄洪,在官兵的协助下城中积水来的快也走的快,常宇头戴斗笠遮阳在城中街头漫步看着百姓和官兵忙忙碌碌,屠元纵马从远处奔来:“马科传话说白旺一定要见您,说只和您谈否则便玉石俱焚!” 哎呦我去,常宇纳闷了,白旺到底要搞什么,难不成还要给自己个意外之喜?便同屠元出城前往。 贼军兵马依然在城南盯着毒辣的阳光列阵,会面的地方还是在西南,常宇单骑前往,远远便喝问白旺:“今儿你若不给本督些实际的东西,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往东边一指:“至少你这些兵马留下一半!” “你不用吓唬我”白旺冷哼一声:“你三番五次推脱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真以为我是怕你不成?” “别说那些没用的”常宇一脸不耐烦:“就说你要谈什么?” “你若能保证朝廷封我为柱国与李岩并肩,麾下诸将皆官入五品以上,我便降了你!”白旺盯着常宇一字一句道。 这话顿时让常宇一众惊诧不已:“你,你,当真会降?”常宇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他之前是不相信白旺会投降的,但他这次条件提的很高,若真的允他或许真的会降的。 果然白旺冷笑一声:“堂堂正正做一国柱国大将军总比做贼强吧,即便是个草头王也比不上,再说了我辛苦起兵厮杀半生最终或许还弄不到一个草头王呢,只要朝廷答应我的条件,我便率麾下献城投诚如何?” 吕大器和马科等人听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目光齐聚常宇身上,小太监却苦笑摇头:“本督不信!” “你不信我会投诚?为何不信?”白旺眉头一皱。 “左良玉将你围在山窝里数年,像做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见不得天日都没见你投降,眼下你兵锋正利声势正旺不可能因为我大军临城这么一点麻烦就会投降,要知道即便你在前边挡不住本督,你还可退守池州,安庆最不济你还可以回你的山旮旯里躲着去,何必召集举白旗,这不是你的风格呀,毕竟咱俩还没真正的交手呢你就说要投降本督岂能相信!” ……………………………………………… 诡异天气不是信口胡诌,作者前两天在上海刚领教过,从未见过的暴雨转眼就是太阳暴晒 第1307章 有点懵 哎,白旺想东边看了一眼长长叹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左良玉围困我时闯王在西边已开创新天地且左良玉打仗……嘿嘿也就那样吧,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亦满腔雄心壮志,那时闯王东征势如破竹,我沿江北上所向披靡,那时候的确觉得天下已被我等攥在手里了……不过随后闯王被你击退,据说损失惨重狼狈逃回西安,然后你率兵南下,你我虽还没正式交手却已领教你的手段了,我自知不敌,又何苦赔上成千上万兄弟的性命,我亦知若败与你,朝廷下一步便是令你西政剿闯王,只恐他也守不多久,最终还是要往西南逃,又回到了数年前入丧家之犬游荡在荒山野岭……既是如此我又何不现在投诚换一身荣华富贵和数万将士的一条活路呢”。 白旺滔滔不绝一番言语竟听的诸人点头不已,可常宇却笑了:“你既知必败而本督又有把握将你擒杀那又何必受降你,直接将你击溃擒了便是还能省下一个柱国席位”。 白旺大怒,愤然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即便自知必败又岂能是任你摆布的,别看你这数万大军便想过前边那条道能抵达池州城下我必让你损失大半,若我坚守池州和安庆,就算你能破城收复失地又还能剩下几个人,那时候我再退回深山老林与你缠斗不死不休,你便又是下一个左良玉,你手里无兵又如何去打闯王,再者即便闯王败走西安回到数年前那般你们又能奈何,十余年倾尽国力也没将我们扑灭,眼下朝廷国库空虚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更不如早几年,即便多了个会打仗的你,又能奈我们何?大明还能再耗十几年么,眼下你们连吴三桂的边军都调来,可见无钱无粮之外也快无兵可用了,只能趁机鞑子新败将其抽来调用,可一旦鞑子缓过来气呢,你们便顾头不顾腚了!” 马科和吕大器等人听得连连点头目光又看向常宇,可小太监依然那副油盐不进的德行:“既然被你看的这么透彻,那何必要降呢,反正你觉得我搞不死你,大明就要撑不住了!何不自力更生改朝换滴啊呢”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当老鼠,再过那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日子”白旺一声怒吼:“我一旦受降,你便可抽调兵马去对付李自成了大明便不至于被拖死,我还能做大明的柱国将军!”说着又恶狠狠的等着常宇:“你若还是不信,那咱们便斗个两败俱伤,且看看你这数万大军如何飞灰湮灭的”。 “本督还真不信!”常宇微微一笑,白旺怒急转头就要离去,李慕仙一看赶忙向前劝住白旺有话好好说将白旺留住,又对常宇低声道:“万一他是真的要投降,大人将他逼走岂非自找麻烦”。 “你觉得他是真的要降?”常宇眉头微微一皱,李慕仙嗯了一声:“一半一半吧,他说的很有道理,看得也很透彻,若真给他个柱国将军或许真降了,这价码不低甚至可买到闯贼身边那些心腹大将”。 常宇冷哼一声:“能得大明柱国者,哪一个不是靠赫赫战功荣登,凭他白旗一挥便摇身一变成了柱国,那我大明的柱国也太不值钱了”。 “大人现在何必计较这些,李慕仙劝道,此时他真真假假咱们也能依葫芦画瓢呀”。 常宇想了一下微微点头便对那边还气呼呼的白旺说:“你是上了朝廷名册的贼首,麾下又有成千上万且手里城数座,加上你若投降必重创闯贼对时局影响极大,所以你若真心投诚朝廷,这柱国本督可给你担保,但你又如何让本督相信你不是诈降”。 “我愿以子为质”白旺下巴一扬,常宇闻言哈哈大笑:“本督怎知是不是儿子,那干儿子随便都能认十个八个的,你随处寻个孤儿来拿本督开涮亦不无可能啊!”开玩笑这年头有没dna,无法确认血脉。 “是不是真儿子你一看便知”白旺冷哼:“但你又如何保证不是戏耍与我,若我投降了你食言了或者陷杀与我那又怎么办”。 “那你且说要如何”常宇随口道。 “三日内让朝廷昭告天下封我为柱国大将军!”白旺一字一句道。 常宇沉默了,目光看向李慕仙见他也在低头沉思,便对白旺说:“本督不能立刻答应你,此事需商量一下,但既是你提出投诚当先拿出诚意”。 白旺点点头:“好,回头我便将犬子送来,三日内等你信,你若食言我便拼了犬子丧命也要你数万人马陪葬!” 常宇叹口气:“少说这些没用的狠话,做点实际的事”说着拱拱手:“最晚明日此时给你回信”。 白旺嗯了一声,打马便回,常宇也收兵回城。 衙门里常宇手抚桌子茶盖望着院外发呆,吕大器,马科,吴三桂等人则在旁边低声交头接耳。 许久,常宇目光一扫众人:“诸位觉得白旺投降的诚意有几分?” “白旺分析的头头是道言辞亦十分诚恳,下官觉得可信度较高”吕大器率先发言,吴三桂轻咳一声:“此时不过他一面之词,口说无凭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做,以卑职之见若其真有诚意除以子为质外再让他先撤兵十里,若其不照办则要另论了”。 吴三桂这一席话听的诸人点头不已,常宇也豁然开朗,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对,便以此试一试他!” “其实吾等不用纠结其降与不降,只管做好备战便可,其若降了那自然是好,其若不降亦可随时出兵击之!”马科眼神坚定,常宇抚掌:“马总兵所言极是,其降与不降不影响咱们备战”说着扭头对吕大器道:“不管白旺真真假假尚书大人只管与其周旋,三日内若见他的诚意本督便为他上奏朝廷,若其还是左右而言他便发兵痛击!” 众人在堂上正说话时,外间老九来通报说贼人送来一少年郎说是白旺的幼子,将其带上堂上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儿,样貌与白旺有七八分相似,马科便问了他些话,这小儿对答如流且不怵人。 “诸位觉得谁出外打仗会把儿子待在身边?”常宇冷笑,他不相信这是白旺的儿子,或许只是巧遇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孤儿带在身边罢了。 “末将少儿时便随父亲身边征战”吴三桂一句话让常宇很是尴尬,突然想到很多将门世家的孩子的确很小就跟着扶起上了战场开眼界,特别是满清那边,七八岁的都有,从小就在军营长大所以长大后打起仗来特别的彪悍。 “而且此子小小年纪毫无畏惧之色显然是见惯了场面,非普通乡野孤儿能比”马科也认为是白旺的儿子,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王体中总该识的吧?” 于是常宇令人去将王体中寻来,见了那少儿便点头道:“是白旺的儿子白兴风”。这下让常宇怔住了,难不成白旺真的要投降,还是说他只是一个苦肉计,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第1308章 心若明镜 以常宇心智自然不会因为白旺送来个娃就不会对其怀疑,而最好是以吴三桂之计让其退避十里来试探其虚实。 随后便令人前往贼军营地通报,很快白旺就传来消息:言之这个要求非先前所议,何况他已经履诺以子为质,官兵不应临时加码出尔反尔,其次若其后退十里官兵翻脸突袭其便无招架之力,若想令其撤兵十里必须要官兵拿出一些诚意出来。 这番话听来倒显得官兵不实在了,令常宇一众略显尴尬,却也一时不好久判定其就是诈降或者真降。 不过常宇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在浪费心神,如马科说的做好备战至于是和是打能从容接招。 眼下他有要紧的事去做,去城外天井湖军营是慰问南京将士,常延龄去了军营让人传信给常宇,数日奔波加上刚才一场暴雨令士气无比低迷以至怨言四起,希望常宇都过去给振振士气。 常宇去了,当然不是独自去的,而是率东厂三营以及吴三桂的数千关宁铁骑,目的最显然不过了,士气低迷可以画个饼给点好处说点好话激励一下,可怨言四起就不得不防备了,只是说几句埋怨的话也就罢了,若是有其他想法,那你瞧过这数千铁骑气势再考虑一下吧。 常宇在城北军营犒军的时候,城南十里外的山头上王义恩缓缓放下千里镜,扭头看了旁边树荫下躺着的白旺:“大帅,那阉狗或许根本就不信咱们会投降?” 白旺眼睛一咪:“何以见得?其探马已远离咱们阵地数里,这不是释放善意了么?” “城外依然有伐木造车的百姓和官兵”王义恩哼了一声,白旺翻身而起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缓缓防线脸上冷笑不断:“信不信都无妨了,咱们援兵今晚必至,只需缓和两日……嘿嘿”。 “可大帅就不担心小公子的安危?其实您何必真的将小公子送去随便找个相似的搪塞一下便是”王义恩一脸忧伤,白旺脸色亦变得铁青,缓缓摇头:“那太监鬼精的很那容易那么上当受骗,何况王体中和王杂毛都见过兴风焉能不辨真伪”说着长长叹口气:“自古以来枭雄者唯大业何惧舍小家,白某不才自认不甘其后!且那太监未必就会为难兴风”。 王义恩忍不住心中一颤,人言虎毒不食子,白旺竟有这等铁石心肠!口中却道:“太监为人阴狠,这阉狗是太监头子更是杀人如麻,只恐……” “那白某人则会将这太监砍成肉泥为兴风报仇雪恨!”白旺望着远处铜陵城咬着牙狠狠道。 王义恩见话题有些沉重便又道:“咱们援兵今日可至要人有人要炮有炮,加上这山道险峻定可阻官兵南下……”话没说完便被白旺打断,皱眉道:“时至今日你还仅仅停留在阻敌阶段?” 呃……王义恩一怔赶紧道:“先阻敌再破敌然后围城而功……围魏救赵嘛”王义恩嘿嘿笑着,白旺哼了一声:“吾等驻守这险道官兵奈何不得,可若想破敌还得费点心思呀。” “这心思大帅不早就想好了么”王义恩笑嘻嘻道:“家伙什正在准备中不误大帅大计”。 白旺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朝远处铜陵城望去:“官兵所恃乃其数千铁骑,其所用乃金人的拐子马战术……” “何为拐子马?”王义恩一怔,这时袁三忠恰好从山下爬上来接住话茬:“乃宋时金人的一种骑兵战术,中军为步卒,两翼为骑兵可随时机动侧击或包抄,可将骑兵作用发挥淋漓尽致,当时宋人被打的几无还手之力,此后蒙古人亦依此战术横扫天下……” 横扫天下?嘿嘿,最终不还是嘿嘿……王义恩冷笑着,不管他什么马,大帅都有了应对的办法,全部给他变成瘸子马!官兵没了骑兵还有什么可横的!就靠人多么,咱们人也不少! “可不是”白旺盯着远处铜陵城冷笑不已:“城南地势狭窄本就不宜大规模骑兵作战,若再破其拐子马,官兵便无所依仗只能退守城中,那时候就该看咱们的手段了!” 常宇从城北天井湖军营安抚军心回城已是傍晚,因天气实在是燥热冲了个凉水澡后便在院子里石凳上乘凉,叫人将白旺儿子白兴风叫到跟前:“你可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父亲同朝廷有约,我为人质”白兴风并不知道年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客气的年轻人就是令朝野闻风丧胆的东厂大太监。 “你父亲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常宇切了快西瓜递给他,白兴风伸手接过但没着急吃:“父亲是个大英雄,是义军的首领……”常宇笑了:“你父亲和朝廷对着干,他是大英雄那朝廷是什么了?” 白兴风一怔,脱口道:“朝廷总归是不好的吧!” “你这黄口小儿可知说这话是要杀头的?”旁边李慕仙瞪了白兴风一眼,这小儿却也不还害怕:“义军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在官兵手里,多我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哎呦喂,老子英雄儿好汉啊,你爹白旺本督不予评价,但你这小孩却不得了,将来必是个人物”常宇很是欣赏白兴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就有这胆魄的确罕见:“你且放心在这玩耍,不论本督同你爹结果如何,本督都不会杀了你的”。 “大人安不知这是白旺教他的保命之术”李慕仙嘿嘿冷笑,常宇不以为然:“即便是白旺教的,但寻常人又有几个能像他小小年纪就这么镇定自若的”。 “那倒也是”李慕仙嗯了一声,白兴风咬了口西瓜看着常宇:“他们叫你督主大人,你是什么官儿,我看你倒不像是坏人”。 常宇笑了,起身摸了摸白兴风的头:“最不像的可能就是最坏的那个,若日后本督将你爹擒杀了,但愿你还能这么说”。 啪嗒一声,白兴风手中的西瓜落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常宇……“你若真的杀了我父亲,我必杀你为他报仇!” “有志气”常宇弯腰捡起西瓜在旁边水盆里洗了洗又递给白兴风:“别糟践东西”说着让人将其领走,然后长叹一声坐下:“这年头的八岁九岁小儿……啧啧啧,看瞧瞧三四百年后的,哎”。 李慕仙一脸疑惑:“三四百年后的小儿怎么了?” “你倒是耳朵尖啊”常宇嘿了一声,岔开话题:“明天……后天,咱们就后天动手吧”。 “大人就不真的问问朝廷意思,万一白旺是真的投降了呢”李慕仙收回心思皱着眉头看着常宇问道。 常宇摇摇头:“白旺当时说三日之内让朝廷下召封他为柱国时,本督便知其心怀叵测,并非真心投诚,此地距京城千山万水,遣人去京城通报最快也的一日夜了,一去一回至少三日以上,且这种要事朝廷怎么可能当时就做了决定,又怎么可能三日内给他消息,他就纯属信口雌黄罢了,根本无真心投诚”。 李慕仙啊的一声,嘿嘿笑了:“但督主大人当时也就随口应了,他竟也信了……” “他当然不会信的”常宇冷笑:“那一瞬间他和我心里都明镜似的,他知道我不信他,我也知道他不信我,所谓三日之约不过各自拖延时间罢了”。 “那他又何必以子为质?”李慕仙不解。 “那是他最后的一点的心存侥幸罢了,以至企图能麻痹本督罢了,加之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吧,认定不过一场有惊无险的经历罢了”。 “原来如此”李慕仙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贫道此时领教白旺与其他贼人的不同之处了”。 常宇却嘿了一声:“哪有什么不同之处,降则安,不降则死”。 第1311章 密议 夜幕降临,燥热不减。 常宇吃过晚饭后便同吕大器等人登城乘凉,顺便观望城外局势,虽不贼军如前几日大军临城,但依然有数股探马来往不绝,但仅在距城三五里外游荡并未靠近亦未同官兵探马产生摩擦,双方都默认停战三日的规矩,不深入对方地盘,不挑事。 “白旺提了三天期限,实则说明他三日内援兵必至”吴三桂望着城南远处晃动的火光脸色略显凝重,众人微微点头,马科又道:“或许援兵已至,三日之限不过用来修整兵马罢了”。 十之八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自的推测,常宇则背着双手望着西南方向沉默无语,常延龄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可是心忧安庆那边?” 常宇微微一笑:“有李岩坐镇无忧也”。 “既是无忧那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常延龄又问,常宇则苦笑:“虽无忧却有些心疼”。 “心疼?”常延龄皱眉不解。常宇叹口气:“安庆城高墙厚,李岩无重炮只能靠人命填坑,一场下来至少要牺牲上千条人命,但要攻破安庆城不知要强攻几场”。 常延龄闻言叹息,许久说了句话:“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于此同时安庆城头东北角上,程年东挨着城垛啃着手里的西瓜望着城东数里外的官兵大营,手下人在旁边轻声说着官兵傍晚的动向。 官兵并未有什么新的动向,修整兵马和伐树造车做攻城准备,从围城后就一直默默的干这些事,甚至连探马都极少靠近城墙侦察了,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但程年东何尝不也很有底气,安庆成高墙厚不说其南临长江北依菱湖,这两处地势太过狭窄全部暴露在城上火力覆盖范围内,官兵无法陈兵列阵更不可能扎营,否则就会成为靶子,所以官兵只能从东西两边进攻,而眼下官兵也的确在这两处扎营围城,然则东西两门皆有坚固的瓮城上边又有火炮固防,官兵没有重炮支持想破城太难了。 除了外在硬件坚固外,程年东更是动员全城民力誓死卫城,一时间安庆城内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粮食出粮食,当真是军团结一心啊。 而官兵的优势呢? 人多? 就这? 程年东,嘿了一声,将西瓜皮远远扔了出去:“定叫尔等头破血流!”说着抬头看了下夜空:“这该死的天太热,要是下场大雨就好了……不,应该下暴雨,若连下几天……”看着远处官兵大营程年东咬着牙:“这些狗日的不用打就自己跑了”。 城下菱湖畔,李岩从水中钻了出来,经过两个月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虽未如初但亦可行动自如甚至不误打打杀杀。 黄得功在岸边切了西瓜递给李岩一块,嘴里还骂骂咧咧:“南边这狗日的天太特么的热了,白天热,晚上热,一天到晚的热,热都把人热死了还打个求的仗”。 “怎么滴,你还想让他下场雨啊”刘泽清在旁边嘿了一声,黄得功翻了个白眼:“老子就算是被雨淋成落汤鸡也不想变成烤猪”。 “嘿,黄总兵何时成了猪了呢”花马刘在一边打趣,众人哄笑,黄得功一个西瓜皮扔了过去,花马刘侧身躲过正好砸在高杰头上,这下立刻将其惹的不快,蹭的站起来破口大骂,黄得功哪忍的了他立刻还嘴,说着说着两人就要动手,众人连忙将其拉开。 李岩忍不住叹气,高杰三抱团,黄得功又与三人针锋相对随时都能干起来,这让他十分的头疼,想着要不要将黄得功部调往西边同亲卫军一起,可是想着若黄得功一走,自己也镇不住高杰三人,于是只得咬牙忍着。 夜深人静,众人各自回了帐篷休息,李岩刚刚躺下便听账外亲兵低声道,高总兵来见。 李岩赶紧起身相迎将高杰请入帐内,又令人沏茶,高杰直摇手:“大热天的烫嘴不喝”。 “高总兵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李岩察言观色见高杰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心事。 高杰轻咳两声,盯着李岩道:“李将军可知在下同督主大人结拜为兄弟之事?” “有所耳闻,小督主机智善战高总兵英武勇猛皆为人中俊杰,结拜为兄弟当为佳话……”李岩赶紧说些恭贺的话却不知高杰大半夜的跑来说这个干吗,显摆么。 “在下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督主大人如今的信的过在下”高杰盯着李岩一字一句道:“就如同信任李将军那般的信任”。 李岩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李某不才得督主大人赏识铭记肺腑,莫不是高总兵有秘事相议?” “久闻李将军机智过人若然名不虚传”高杰一喜,随后朝军帐门口张望一番,不见有何异样便凑到李岩耳边低声道:“在济南时,小督主便同在下说过些话……本以为是小督主来安庆这边督战,没成想他去了对岸换做李将军来了,眼下攻城在即……咳咳咳,李将军,此处你最大又深得小督主信任,如何做听你的”。 李岩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变得凝重不已在军帐里来回踱步,许久盯着高杰道:“此事体大,高总兵可不许诓我!” “这怎么敢,李将军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江东问小督主去,若是俺信口雌黄愿将这人头割与你!”高杰蹭的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大,李岩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便以你是小督主的结拜兄弟我就信你,但此事不同小可自还是要遣人去问小督主意思”。 “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高杰略显紧张的搓着手:“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稍微走漏点风声都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压在心里头可把俺给憋坏了,现在告诉你了,该怎么做您说话,但凡用的道俺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岩点点头,走到帐篷门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远处城头,许久转回身对高杰说:“此事不可再对外人言,否则有所惊动必起大乱,若在为贼所趁,咱们此番轻则大溃重则全军覆没”。 “吾岂能不知”高杰捶胸:“这事我都憋了一路了,若非大战在即小督主还见不到个人影,我连你都不说啊!” 李岩点点头,将高杰拉回坐下:“小督主既然如此说过,那就是铁了心要下手的,回头一旦确定他的意思后,此事当还落在你我头上,所以咱们先商议一下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把事办了”。 高杰恩恩连连点头:“李将军脑子好用,你来说我来办就好了”。 第1312章 贵客来了 夜空之下繁星点点,李岩同高杰在就军帐内低声细语,相隔近百步外的江边,刘泽清坐在军帐门口看着星光的江面发呆,许久目光又转向远处的安庆城头,哪里火光寥寥摇曳不定。 千里之外的帝都紫禁城内,崇祯帝在乾清宫内尚未就寝,虽是深夜依然在案前翻着折子,这些都是内阁票拟过从天南海北送来凑折,崇祯帝非但不爱看这些奏折反而有些害怕看,因为这些折子从来就没有啥好事,哪里干旱蝗灾,哪里地龙翻身洪涝成灾,哪儿贼军作乱攻城掠地,哪哪要钱……反正从来就没啥好事。 崇祯帝还是爱看一些密折,遍布天下的锦衣卫总会给他带来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最让他期待的还是东厂的密折,特别是事关南边战事的密折。 作为一国之君,崇祯帝总有忙不完的政务要处理,远的不说便是眼下京畿的大旱,蝗灾已及粮荒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的了,虽说已无战事,但战乱留下的烂摊子还得一点点的收拾,战后重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便是在这种焦头烂额中,他更需要有常宇的密折能让他寻求那么一丝丝的清凉和振奋。 然则此时常宇不是在京畿作战,前方战事对他来说几乎等于现场直播,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他很快都能知晓,然则常宇在千里之外征战,便让他望穿秋水了。 毫无疑问,崇祯帝对常宇的能力是有足够的信心,当然不仅仅是用兵作战能力,还有各种统筹掌控,可毕竟打仗并非仅仅是上战场厮杀那么简单,这也让他有了担心。 在京畿一带因为他的贴身全身支持,无论用人用兵用银子用粮食那都是说一不二,无论手头有多紧都要紧着常宇用,有谁敢说个不字他就带头喷,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常宇才能完全放开手脚全心同贼军及鞑子作战,最终不负所望。 可眼下天高皇帝远,粮食要用那边的,兵也要用那边的,少不得和当地的衙门以及地头蛇们斗智斗勇,多少都要身受掣肘,加之地形,气候,的影响,又是在贼军的主场作战对人家战术不熟,想再如在北方那样游刃有余只怕是不行了。 但崇祯帝依然对常宇有着绝对的信心,以其在京城能将一种朝臣和勋贵治的服服帖帖的手段,不信摆不平当地衙门那些地头蛇!最多在战事上会进展缓慢,但绝不会吃什么大亏! 而从东厂及锦衣卫送来的折子和密折来看,事实也的确如此,常宇一路南下不管是乞讨还是坑蒙拐骗总算将路费和伙食费弄的七七八八了,而且还不忘分点救济京畿,在人事方面他到了南京短短三五天便将一众地头蛇给连哄带吓镇住了,甚至还给骗出南京城随军作战。而战事方面一开始进展确实很快,奇袭芜湖城在贼军眼皮底下将城就给夺了,这一战令崇祯帝津津乐道不光在朝堂上和诸臣反复细说,在后宫也成了个说书的了。 不过随后常宇继续推进到了铜陵之后便再无捷报传来,崇祯帝知道,硬仗了来了!于此同时李岩的西路军抵达安庆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 这让崇祯帝变得非常的紧张又很期待! 他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无论李岩和常宇谁再往前推进一步,那白旺的结局就基本确定了。 因为太过关心,崇祯帝时不时将高时明叫来问话,可把这个暂管东厂的老太监给累坏了,心想南边战事常宇第一时间便会给你发密折根本不经我这条道啊,何必折腾我! 天刚蒙蒙亮,京城百姓便开始早起劳作,如今贼认和鞑子退去百废待举,城墙要修整,护城河要深挖,城外的农田还要耕作,城西还有军医院也在开工,很多地方都需要劳工,让原本在城中躲避战祸的难民们也算有了糊口的生计。 城里的要去城外劳作,城外的同样也有排着队要进城营生的百姓,当城门缓缓开启时,人流如潮进进出出。 一辆马车缓缓从西北官道朝德胜门行来,因战事刚过城门守兵对入城马车都要例行检查,却在这时马车后边十余骑奔来:“免检入城”。 守兵刚要皱眉喝问,却突然闭变得十分恭敬:“原来是锦衣卫的爷们,唐突了!”马上人没理会他们,护着马车入了城。 车窗打开,一个极美女子探出头四下张望:“京城果然名不虚传”。 “呀,郡……大小姐,您瞧那边是皇宫么”另一边一个俏丽丫鬟探出头大呼小叫,引得街上行人注目,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定是外地来的。 没错,还真是外地来的,从太原的晋王府来的。 经过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朱芷娥终于到了京城,虽然她知道常宇此时率兵南下不在京城,然而依然欣喜不已。 “应该就是皇宫吧”朱芷娥望着远处那金顶建筑一脸的向往,虽说晋王府不逊皇宫,但毕竟大有不同,任何一个来京城的人都想要去一睹皇宫风采。 一骑缓缓靠近车窗边低声道:“殿下,皇宫……您是不能去的”。 这人是春祥的一个心腹名叫霍超,负责这次秘密任务,这一路上朱芷娥同他已是十分熟络也非常相信他,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但在外边看看倒是可以的吧”。 霍超点头:“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殿下要在京城隐匿身份”朱芷娥嗯了一声:“东厂衙门自然也是去不得了,那去他的私宅么?” “督公并无私宅,哦不,前日皇上刚御赐一宅子不过正在装修尚不能住人”霍超赶紧说道,朱芷娥一怔:“那……住客栈?”心里便有了些不开心,毕竟王府的人儿住客栈怎么说也不会习惯的。 “住大世界”霍超见朱芷娥蹙眉便赶紧说道:“就在前门大街那儿,大世界是京城最好的玩乐之地,而且就是咱东厂的产业,听说还有太子的份子呢……那儿不是普通客栈,是独门独院除了东厂的人暗中保护外还有使唤丫鬟伺候您呢”。 朱芷娥一听地处最繁华地段却闹中有静而且距离皇宫近,便开心起来。 不得不说春祥对于他小大哥交代的事非常伤心,遣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前往将未过门的大嫂子接来京城,而且在大世界定了最好的一个院子,除了令霍超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随扈外,更是又买了几个丫头来使唤。 大世界是京城最豪华的娱乐会所,其后边的几进大院子又被改建为数处雅静小院用来招待贵客,这地方可真不是你有钱才能住进来的,还得有身份,比如常宇经常在此宴贵客,比如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在京城时住在这里,还有朝鲜的三个王子也被软禁在此。 现在又来了一个贵客,一个女贵客带着连个丫鬟说着一口山西腔调,但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也没人敢问。 第1313章 戳破窗户纸 远在千里之外的常宇此时并不知朱芷娥到了京城,即便知道了也无暇与她,眼下大战在即他要集中精力在军务上,一大早起来例行锻炼之后,便在街头游走同将士打成一片,检查军需储备,粮草供给等等杂物。 忙完这一切挥刀衙门浑身已然湿透,天,实在是太热了! “抛石机已造了六十余架配合神机营的火炮足以压制贼军掩护大军进攻的了”吕大器在大堂喝茶,见常宇进来起身迎接随口说了句。 常宇点点头:“城中粮草不多,后方供给最快的才刚到繁昌,到此地尚需要两日还算赶的及,手头还有些银子明儿全部拿出来作赏激励士气,明日开战或可一鼓作气……”说着眉头一挑:“徐国公几人呢?” “常侯爷去了城北军营,徐国公,赵之龙几人则上城去了,说城上凉快又可观敌人动静”吕大器嘿嘿笑了:“谁曾想到他们几个这般积极了”。 常宇笑了笑:“今日城上谁当值?” “王体中”吕大器不加思索,常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尚书大人歇着,咱家也上城去凉快凉快去”。 城上相对城内的确凉快些,高处有风特别是敌楼,箭楼门洞,或藏兵洞里,清风拂面很是凉爽很多士兵都在里边乘凉,见常宇上了城头都显得有些惊慌有些不知所措。 问了王体中何在,士兵指着东南方向,常宇便冒烈日前往远远便见王体中带着几个心腹在头顶烈日拿着千里镜再观察什么,甚至没发现常宇到了跟前。 “莫不是贼军有什么异动?”常宇轻咳一声,王体中放下千里镜赶紧见礼:“卑职倒希望他有异动”。 常宇笑了笑,一抬手,麾下四下散开,王体中便知常宇要和他说些要紧话,果不其然,常宇盯着他道:“说句实话,你觉得白旺会真的投降么?” 王体中不假思索:“不会!” “理由呢?”常宇问道。 “首先他不是个一个轻易言败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投降的人,其次,他若想投降早就投降了,当初闯……贼北走,留下我们孤军作战,被左良玉大军围困在德安那山旮旯里,缺衣少粮天天饿死人还要被官兵围剿,那么艰难时都没投降,督主大人您觉得这才哪跟哪啊,他就怎么会投降呢,而且卑职也不希望他投降”王体中说道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听你这么说,本督就有底了,不过你为何不希望他投降”。 “他若降了,我这军功还去哪赚去”王体中笑意有些冷,常宇点点头,这心思倒是同王杂毛有些相似。 王体中一怔:“督主大人的意思是……” “防着他点”常宇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王体中脸色有些复杂抱拳道:“多谢督主大人提醒”。 “你可知本督为何要点你?”常宇似笑非笑,王体中已恢复先前神色冷冷一笑:“或许有些不入流的人厂督大人看不上吧”。 常宇哈哈一笑,抬手在王体中肩上拍了拍,抬手往城南一指:“你想做李岩,就得拿出李岩那样的本事”。 “卑职论智或许不如李岩,但论勇却非其可堪比”王体中豪情万丈:“杀敌建功靠的就是勇往直前,督主大人且看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一群人从西边缓缓走来,定眼一瞧却是徐弘基等人,名为上城观敌,实为吹风赏景,虽说城上晒的很但有家丁撑伞却比在城下闷热舒服多了。 见常宇和王体中在说话,徐弘基几人赶紧向前搭话,一众人走走说说眼见天近晌午便下的城来回县衙吃午饭。 却在这时城外传来消息,白旺要在午后约见常宇。 众人多讶然,不是约限三日么,且此时基本可以肯定白旺根本无诚意投降,此时又要约见是为何? 这其实是一种心虚的心理表现,越是刻意越是心虚,反之越是心虚也越刻意,不过常宇也闲来无事便应了他的请求,看看这厮到底还有什么花头。 午后是一天最为燥热的时候,常宇出城却未劳师动众,而是仅屠元的黑虎营随扈,倒非是他托大而是城外白旺来人也仅数百,显然是不想将场面弄得剑拔弩张那么紧张,毕竟此时还在停战期内。 双方本约定在城东南一片树林会晤,但李慕仙坚拒,那边离山太近容易遭暗算,便移步至西边江畔附近,那边稀稀拉拉有几棵树倒可乘凉。 兵马在二百米外候着,常宇和白旺各自率三五人前往树荫下会晤,相近十余米时白旺正待打招呼却突然神色大变,因为他发现和常宇同来的竟然还有他儿子白兴风。 于是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这小儿不凡,杀之可惜也实在难以下手便还与你,若你降了之后可让他跟着本督,日后必有大好前程,若你不降,那时死于乱军之中非我亲手所为也不甚可惜了”。 说着朝身后示意,吴中抬手就将身前的白兴风拎起放在地上:“认贼做父的玩意,老子却没看出你哪里不凡”。 白旺闻言大怒,不过却忍住了,死死盯着常宇又重复了先前那句话:“你这是何意?” “先别问本督何意,说说你约本督来此作甚?”常宇微微一笑,看都不看白旺一眼,反而开始摆弄其自己的指甲。 白旺强忍怒火:“三日之限明儿就到了,朝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且,常宇嘴角一挑:“千山万水的,你当本督的人长翅膀会飞啊,这当口能到京城就烧高香了”。 “那你明日如何给我答复”白旺厉声呵斥,而后阴森一笑:“你在耍我是吧,你是东厂的头头权倾朝野又奉旨督军,招降敌将这种事会做不了主,还需问过朝廷?” “是你先耍本督的”常宇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白旺一样:“两军为敌尔虞我诈都在情理之中,不过眼下就只剩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戳不戳破都无伤大雅,只是不是白大帅为何偏偏还要一番矫揉造作,惹人反胃呢”。 奔来阴着脸的白旺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冷笑:“你好似认定了我不会投降,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本督最佩服的那种人”常宇笑了笑。 “哪种人?”白旺眼睛一咪。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常宇嘿嘿一笑,白旺的脸色又阴了起来,探手将白兴风拎上马,对常宇冷冷道:“那你我各自备好棺材吧”说完打马就走。 “一方道长你怎么说”望着白旺远去背影常宇冷冷一笑对身后李慕仙说道。 “贫道的一番期待,终究是错付了啊”李慕仙一声长叹:“本以为白旺将时局看的如此透彻多少会有投诚的心思,却没成想……” “看透时局和投降与否完全两码事,明知不可为偏偏为之也就是本督说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这种人多了去”。 “只怕白旺是那种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人!”李慕仙摇头叹息。 “那这种人死不足惜了”常宇嘿了一声,掉头回城。 第1314掌 意外之举 白旺是不会投降的,常宇也知道他不会投降的,白旺也知道常宇知道他不会投降的,这本是个心照不宣的事,都是在等着恢复力气好好干一场,然则今日会晤常宇却将这层窗户纸给戳破了。 既是如此,便再无掩饰的必要,回城之后立刻传令各部进入战备状态,吕大器,徐弘基常延龄,赵之龙,朱国弼出城坐镇天井湖军营做好攻防准备,同时洒出数股巡哨拦截贼军探马严禁探马进入五里范围。 吴三桂,马科,王体中等将领各自去给部下做战前动员,城中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将士都知道要开打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日! 虽大战在即,但常宇还是比较轻松的,他已不止一次估算双方实力和优劣势,论兵力官兵有绝对优势,论战力亦不逞多让甚至有部分兵马战力远在贼军之上,论火力神机营数百门虎蹲炮足够将白旺的阵地轰的地翻天。 贼军有什么?易守难攻的阵地以及强悍的战斗力。 “明日开战,骑兵作用不大留两千在后压阵便可余下改骑为步,先以神机营火力压制,王体中部为中军先锋突进,吕大器率南京兵马从西江畔侧击,余部随后打援,哪里攻不进就往哪里顶”县衙大堂里常宇和李慕仙在桌子上用茶水划拉着。 李慕仙托腮皱眉:“战场狭窄大兵力投不进去,三千人足以,督主以王体中为主攻吕尚书侧击的心思贫道也明了,然则贼军在神机营的火力压制下虽会损失惨重但却能激发其决一死战的凶性,且一旦咱们的将士杀入阵地火炮就要停下了,以免误伤自己人,那时候拼的可就是谁的战斗力强悍了!您觉得……” “你是觉得王体中的人不行,还是吕大器所率的南京兵不行?”常宇若有所思,李慕仙嘴角微微上挑:“王体中是个勇悍之人,其立功心切麾下也不会拖他后腿,可吕尚书那边……嘿嘿,若其侧攻无力,仅靠王体中单枪匹马,咱们后边大军又投不进去,他能冲进去多远,扛得住多久?” “那你是要本督将吴三桂,马科或东厂三营先投进去?”常宇端起茶杯面色有些凝重,李慕仙笑了笑:“舍不得?” 常宇嗯了一声:“舍不得尚在其次,王体中新降本督自是要看看他的投名状,而南京兵马也该上一次真正的战场见见血,且田忌赛马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李慕仙一怔:“督主的意思是先以王体中和南京兵来消耗贼军力量,吴总兵等悍卒则趁其疲杀进去便可一举溃敌……妙啊!但贫道还有一个更秒的”。 “你且说来看看怎么个妙?”常宇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看着李慕仙,这个道士不同李岩是专业的军事幕僚,很多法子虽出人意料但也有很多不切实际的野路子。 “可遣一支人马从东翼攻山直奔白旺所在山头,虽未必凑功但可乱军心,亦可令白旺分心,更何况若能及时配合督主那支伏兵,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常宇微微点头,嘴角翻起一丝冷笑。 于此同时,城南十里山岭上,白旺坐在树荫下和王义恩,袁三忠也在积极商议备战工作,猜测官兵会不会在傍晚天稍凉快时发动进攻。 “那阉狗当真是奸诈无比,他从都头到尾根本就没信过我会投降”白旺嘴里叼着根草冷笑道。 “他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一番做作平白给咱们两天准备时间?”王义恩有些不明白,袁三忠一语道破:“他哪有那好心,只不过他援军初到也需要修整,索性将计就计实则暗中也在准备,眼下既然戳破了窗户纸说明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开战”。 “战就战,咱们现在要啥有啥怕他个求”王义恩冷哼突然又想到什么:“大帅,咱们在山里的人说是失踪了二十余兄弟,猜是官兵所为”。 白旺眼睛一咪,他背山望江扼守要道,其帅帐就在要道东侧山岭上可居高一览全局方便指挥,更在山岭布置了弓箭和抛石机阵地用来火力压制官兵进攻,其身后就是莽莽深山,为了以防官兵背后突袭其在山中布下百余明暗哨,此时听闻失踪近二十余,自是引起他的疑虑。 “失踪的是北边还是东边的人手?”白旺所说北边也就是紧邻铜陵城的西南方向笔架山,板栗山一带,为了防备官兵走山路偷袭,他在那边布置了重重哨卡,官兵的斥候或许能偷偷进山,但大股人马进山不现实,刚靠近就会被发现,其次从那边到白旺这里十多里崇山峻岭山中无路,大军不可行。 “出事的是东边的兄弟,估摸是官兵遣兵入山了”而且是绕远而来,王义恩猜测道,白旺则松了口气:“绕远而来?嘿,大股人马进不了山,小股来了没用,甚至都难靠近这儿十里,最多制造些小麻烦左右不了战局的,且也未必就是官兵所为,搞不好是自个怕打仗偷偷溜了也不好说,否则不信咱们手下兄弟这么废物一个官兵的探子都捉不到,甚至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袁三忠点点头建议道:“不管是官兵的细作所为还是他们自己偷偷溜走,咱们小心使得万年船,在那边增加人手固防以免出乱子,听闻前段时间官兵仅数十人便在王杂毛眼皮底下将芜湖城给夺了,咱们不能大意再次阴沟翻船啊”。 “呸!王杂毛的那等废物那等杂碎岂能与大帅比”王义恩骂骂咧咧,可话虽这么说,终究还是又调了数百人在后山林子加防。 大战一触即发,前两日的缓和气氛一去不复返,两军一下午都在忙着备战各自遣数股探马在五里临界点相互监视和对峙却也没激发摩擦,好像都在等着某个点。 傍晚城头上常宇手中的千里镜举了又放下反复数次,扭头问吴三桂:“吴总兵,你觉得今晚贼军还会围城么?” 吴三桂摇摇头:“贼军依地势险要守那山道或许游刃有余若是想围城攻城则无疑以卵击石,其有自知之明亦不会做那无谓之举,守住山道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攻城对他们则毫无意义”。 “那也不一定”马科在旁边摇摇头:“此时白贼当知安庆已被围,保不齐来个反客为主出兵攻城,三十六计围魏救赵嘛”。 这话众人听了连连点头,便是吴三桂也不得不认同:“或许有这种可能,但其若真的来攻,只会遭灭顶之灾,咱们城中兵强马壮,城外还有万余兵马随时能配合夹击,只要他敢前来,必败无疑”。 “听吴总兵这么说,本督倒很想让白旺来攻城呢”常宇的话听的众人哈哈大笑。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暮色初降时,正在衙门里吃晚饭的常宇闻报贼军来犯,引得诸人大惊失色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贼军竟真的要来攻城?哪来的底气和自信? 第1315章 你出来呀 白旺的惊人之举让常宇一众人很是疑惑,急急上了城头观望,正南数里外火光蜿蜒而来,粗略估计最多三千左右。 “这么点兵力围城是个笑话,估摸只是效仿前日之举袭扰吾等罢了,想再将城内折腾个鸡犬不宁以乱军心,也就是督主所说的心理战吧”李慕仙低声说道。 常宇皱眉不语,吴惟英则接过话茬道:“不太可能,神机营在这他们难以靠近两里地,无法施以袭扰!” “吴侯爷这就不懂了吧”李慕仙捋着胡子嘿嘿一笑:“这叫心理战,他只要人过来了,哪怕什么不做都会对城内守兵造成一种心里压力”。 吴惟英皱着眉头非懂似懂:“道长这都是从常公公那照搬而来的吧”。 李慕仙哈哈一笑:“现学现卖”常宇扭头瞧了他一眼:“你这阵前谈笑自若的气魄当真令人钦佩不已”。 “真的么”李慕仙赶紧背着双手远眺:“有没有诸葛先生的那种感觉”。 “有,你若此时出城去往贼军阵前谈笑风生那就更像了”常宇一撇嘴,李慕仙尴尬的笑了,吴三桂则没心思听他俩逗趣:“贼军数日准备或许有了其他花样”。 “能有什么花样,难不成还都长了翅膀”屠元哼了一声,转头对常宇道:“督公大人下令吧,卑职请提黑虎营出城杀他一番……” 话没说完便闻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西边的城墙上火花四溅,被轰出一桌面大小的口子! 贼人竟然有火炮,而且是重型火炮! 众人惊骇不已,乔三秀等亲卫赶紧拥着常宇就要往城下躲避,却被常宇挣扎开了:“无妨,且瞧清楚是……”话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落在刚才差不多的位置,引起城上守兵的惊慌。 “这是红衣大炮”马科见多识广破口而出,抬手一指正南:“瞧这破坏力至少在五里外开的炮,第一发是空心爆炸弹,第二发是实心弹,这不是一门火炮射出来的,相隔时间太短不可能这么快!也就说贼军至少有两门大炮!他妈的,竟然将重炮拉过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要攻城了!” 常宇脸色有些凝重,他对红衣大炮略有所知,炮身重达数百公斤至一吨不等,射程可达五六里地,不过明朝一里是554米,所以射程相当于现在的六七里,架在城头勉强能打出近十里地。 这种重炮装填耗时最快也得两分钟一发,而且不能打开花弹(到康熙时才能)主要用来攻城守城,野战则没什么大用处。 白旺不辞辛苦将这么重的玩意都拉来了,那说明啥? 不言而喻,他攻城之心不死! 他并非只想阻住官兵南下脚步,还要逆袭北上! “督主大人,快下城躲一下,这炮弹无眼崩着不死便残”李慕仙一脸惊恐他见火炮威力这么大早就想下城了,然则常宇不下他也不好意思开溜故而这么一说想将常宇劝下去,而就在这当口又一发落在城门附近,地动山摇声威颇大,众人皆变色。 常宇不是逞能之人,也知炮弹无眼崩着就是肉泥,但这个时候军心略慌,他若率诸人下城对军心影响极坏,便道:“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本督” “贼军知道咱们城上有炮不敢靠进,故此在射程之外以重炮轰城,此举既能造成实则破坏又可乱军,实在可恶,这等挑衅吾等不可忍,请督主下令出兵击之”马科愤然道。 身边诸将纷纷请战,特别是东厂三卫的屠元,贾外雄和老九那吐沫星子都喷了常宇一脸:“督主下令吧,干他娘的!” 常宇默默的抬手擦了下脸色吐沫星子,看着城外:“除了马总兵说的那些,贼军实则也是像咱们亮肌肉啊!丫在显摆自个有炮呢!” “贼军阵地相隔此处有十余里远超红衣大炮射程,也就是说这重炮不在阵地之中,督主您瞧那边贼军不过三千有余,咱们只需发骑兵两千便可将其击溃,贼军若后撤不及咱们或可缴获其火炮呢”屠元的嗓门最大声,常宇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吴三桂:“吴将军觉得呢?” 吴三桂皱着眉头:“或可,但有风险,看火光贼军不过二三千,然则谁知道其火光之下具体兵力……”话没说完屠元又抢断他:“便是十个二三千又如何,抵的住战铁骑钢刀么!” 啧啧啧,常宇苦笑摇头,目光一扫众人:“诸位为何不想想,白旺若要攻城,必是集结大军而来,先围城再以火炮压制,而后士兵抢登攻城,可诸位瞧瞧,眼下他发兵不过数千既未有围城之势炮击之后亦无士兵攻城是为何?” 众人一怔,吴三桂率先反应过来:“他就是要引吾等出城!”余下恍悟,常宇一声长叹:“外边挖好坑候着咱们呢,这黑夜之下你不知道他出兵集合,亦不知伏兵何处,更不知暗藏其他阴招,但观他费尽心思想引咱们出去便知其挖的坑一定很深,所以好好待在城里,他不来攻咱们也没必要出城冒险”。 “那就任由他这样轰城么?”王体中好不容易插上了句话。 “咱们要是一直不出去,他也不会一直轰的,本督不信他那么多炮弹,若其还继续便将城头火光尽灭,让他瞎子打炮,五里远的距离他啥也看不见,若其靠近二里让神机营照死的轰!” 城南山岭上,白旺听着断断续续的炮声脸色凝重无比,等了这么久城中竟然没有动静,那小太监竟然不上当,挖好的坑他竟然不来,这他么的也太怂了吧,传言不是说他争凶都狠十分好战,曾在太原时仅率数百人便敢夜间出城绕城厮杀,丝毫不畏闯王在城外的十余万大军,看来要么是被小太监识破,要么就是传言水分太大,他不敢夜间出战。 好在这个坑,白天也可以用,虽不及夜间威力大但依然够其喝一壶的,又等近会见城中灯火尽灭,白旺知官兵是铁了心不城了,便令停止炮击,撤兵回营。 白旺这一番折腾对城内的军心略有影响,然而受其影响最大的还当属城北天井湖畔的南京兵马。 昨天一场暴雨便让他们吃紧了苦头以至于怨声载道军心不稳,幸好常宇率东厂三营前去安抚,一手糖果一手铁棍这才使得军心逐渐平复,待今日午后,徐弘基等人由城中移驻军中宣布进入战备状态,士兵便知道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惶恐不安眼见就要入夜,正想着能松口气时,突闻正南传来炮声,随即城上点火示警,而后便有快马前来通报,贼军欲围城立即准备战斗! 这下不光士兵心慌,徐弘基几人也是紧张到不行,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打起来……若是不敌……往哪儿逃啊,几人中也就吕大器和常延龄还算能沉住气,贼军若要进攻不可能绕过铜陵城直接来干他们,那样容易被里外夹击,若攻城也是从南边进攻,不可能从北边将后背留给自己,所以不用太过担忧,天塌了,还有城里那位先顶着呢。只是传令各部将士各就各位,更是连遣二十支探马,紧盯贼军动向及时汇报。 第1316 主动邀战 城里头那位自然是指常宇。 此时常宇已下了城在衙门大堂里同吴三桂等一众将领在商讨贼军夜间攻城的可能,一番争论之后觉得贼军趁夜攻城的可能性为零。 理论上夜间官兵不出城,正是贼军推进城下合围的好时机,若是白日官兵绝对会在他们合围前出兵厮杀,别说攻城了,先摸到墙角再说吧。 而吴三桂等人认为贼军此时不敢趁夜围城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但也很充足,那就是城北天井湖驻扎一支上万官兵! 白旺自然探得到那边有大军驻扎,但至于什么来头可就不清楚了,这便让他有忌惮,若围城必反遭合围,若先去袭击那边大营,城里头的决然不会坐视不管,且驻扎那边的大军深浅不明,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冒然去打。 所以,贼军在攻城之前,绝对会先同官兵打一场,要么在城下两军硬碰硬开干,将官兵逼回城内后他再围城,要么引官兵进攻他的阵地,令其损失惨重无功而返,他再趁机围城,总之就是先要消耗官兵。 只是他有这个实力么? 有!常宇瞧着桌子:“贼军的实力就是耗着!他能依山傍水守着那条道不知何年何月,而咱们却耗不起,必须要尽快南下剿匪平乱,他能耗咱们耗不起,所以本督断定他不会主动进攻,要让咱们先进攻以阵地消耗咱们的力量,而后才去实施他那的围魏救赵!” “怕是到那会他的赵国都国破山河在了”马科冷哼一声,众人哄然大笑,常宇则摇头:“倒也未必,李岩无重炮想短时间破城也不是那么简单”。 吴三桂微微点点头:“吾等万事俱备不可再等了,明日便与他开战!” 常宇听外间已不闻炮声:“早起打仗凉快,争取明儿晌午前将贼军阵地拿下!”诸将群情激动豪言壮语不绝,眼见天色不早常宇便让众人散去好生歇息或去召集各自部将动员备战。 衙门大堂独留常宇一人端坐沉思,手抚茶盖摩挲不止,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素净悄悄走了进来帮他沏了水:“一路上听了太多了您的传闻,无论普通士卒还是将领皆言大人您用兵如神,善战勇猛,怎么和我亲眼所见有所不同呢,瞧您这一天天愁眉苦脸的,哪有他们说的那种运筹帷幄所向披靡气吞山河的气势”。 常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道:“年轻人,很多事少听多看,本督明日便让你开开眼!”说完便朝后堂走去。 素净怔在当地,他叫我啥,年轻人?我去!明明比我小好多吧……他话里什么意思,莫不是…… 没错,常宇要亲自上战场同士兵一起厮杀,这阵子他歇了太久,连李慕仙都说他的心变软了! 天刚蒙蒙亮,常宇已洗漱完毕开始披盔戴甲,素净在旁边抱着剑盯着他看的入迷:“我真的不可以去?” 常宇侧头瞧了她一眼道:“你武艺虽高闯荡江湖虽久也见惯了腥风血雨,然战场的残酷和血腥依然是你难以想象的,那里可不是江湖的单打独斗,面对的千军万马,刀山血海箭如雨,一入其中不是被射程刺猬便是被马踏成泥或被劈成肉块,任你无功再高都没用”。 素净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前阵子我从后方寻你又不是没遇到过”。 “便是你遇到过,心里才当知有多凶险”常宇语气一沉:“那日你所遇不过贼军探马而已且其太过大意,即便那样已经伤到,若入战场你撑不住一刻!” 素净还欲嘴硬,见常宇脸上已有怒色便不敢再言,恰此时老九从外边急匆匆奔来:“督公,贼军已在城南列阵!” 呃……常宇一怔,心中顿感疑惑,昨晚还同众人断言贼军不敢主动进攻,必先缩在阵地里以守为攻,怎么天刚亮人家竟先他一步列阵城外准备厮杀了。 “有多少人?”常宇转身出了大堂,同老九往城上奔去。 “步兵至少五千以上,骑兵两千有余……” 好家伙,大手笔啊,难不成白旺是想先和自己硬碰硬称称各自尽量,如若不敌再退守阵地以守为攻? “吴三桂他们呢?”常宇又问道,老九说:“都在集合兵马候令呢,王体中和屠元他们在城上……” 常宇嗯了一声不说话,拍马朝南城急奔快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老九,你手下那个朱重生呢?” “督公说那个闷屁罐子啊……”老九脱口而出,常宇一怔:“啥玩意,闷屁罐子?” “是啊,那个朱重生平时不爱说话,三脚踢不出个p来,而且不爱和兄弟们一起玩……”老九说着说着见常宇脸色不对,赶紧放低声音:“他现在营里,黑狼营现在就成南城门附近集合待令”。 “把他抽出来不要让他出战”常宇冷哼一声:“那闷屁罐子的外号本督要是再听到不管谁叫的本督都给你一大嘴巴子”。 老九赶紧应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督公,那朱重生到底什么来头?”常宇冷冷撇了他一眼:“本督看你最近是皮痒了”。 “没没没”老九使劲摇摇头,知道自己越线了问了不该问的事,可心中愈发好奇,看来这家伙来头真不小啊! 常宇上了城头,此时天色已完全亮了,东方天际放红注定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热辣天气。 此时吴三桂和马科也闻讯上了城,和常宇前后脚抵达顾不得寒暄客套各自举着千里镜朝正南观望。 贼军在其阵地外两三里陈兵近万,中为步兵两翼为骑兵,这是常宇最爱也最擅长的战阵,此时贼军竟也依葫芦画瓢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不过对方的骑兵太少,只怕作用不大吧,常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督主大人,贼军有些反常啊”马科放下千里镜阴着脸:“瞧他这架势,是想要和咱们硬干一场!” “可不是”常宇冷冷一笑:“既然他要战,那就给长长记性,不过咱们的战术得从新调整一下了!”昨日常宇同诸将认定贼军不会出战,便决定以王体中的步卒为主攻兵马,吕大器的南京兵从西翼侧击,但眼下贼军主动邀战,那不用说则要派出最强战队给对方上一课。 “末将请战!”吴三桂和马科没有丝毫犹豫,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他们也挤了过来:“还有俺们,督公,给俺们点活干吧,再不让俺们上东厂三营都要被人瞧扁了……” 常宇没着急应着,目光看向王体中,王体中一个激灵心里明白,不管如何调整战术,他的人马必须冲在最前边,于是赶紧拱手道:“卑职愿为中军先锋”。 常宇点点头:“诸将听令!王体中率兵五千以中路进攻,吴三桂率骑兵两千从东翼侧攻,马科率骑兵两千从西翼……” “督公!”常宇话没说完,屠元就忍不住一跺脚!贾外雄和老九也是一脸的卧槽,眼神充满了哀怨。 常宇瞪了屠元一眼:“东厂三营随本督从中路进攻!” 咦,众人一怔,小太监又要亲自上战场了,而且是从最危险的正面迎敌,屠元等人大喜不已,王体中则佩服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中路是正面迎敌最为惨烈,可若有小太监和他那强悍的三营帮着挡风遮雨,那可就轻松多了。 “起鼓!” 常宇一声令下,城头三面大鼓咚咚咚,声传数里,整个铜陵城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 随后,王体中率部从南门发兵,吴三桂和马科分别从东西两门出兵,于此同时,城北吕大器等人也集结兵马出营缓缓南下。 第1317 翻船 红日冉冉升起,原本凉爽的清晨渐渐变得有些燥热起来,官兵从三个城门鱼贯而出身上杀气也愈来愈浓。 常宇身披战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引得身畔王体中忍不住的偷偷打量,心里嘀咕着,别的不说,是这气场就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王得仁,可还记得本督许你之言”行军中常宇少于王体中交流却同其麾下部将王杂毛扯了会咸淡。 王杂毛很激动,本以为小太监过河拆桥瞧不上自己,没想到竟还挂念呢,特别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同自己攀谈,那简直是太有面太长脸了。 “小的当然记得了,杀敌建功嘛!”王杂毛嘿嘿笑着。 常宇摊手以长刀拍了拍他的背:“今儿就是你立功的时候了,只要击溃白旺,本督便允你官升三级!” “小的谢大人提携!”王杂毛若不是在马上,恨不得立刻就跪下了,双手抱拳激动地不知所措,其身边几个心腹也是眉飞色舞难掩喜色。 倒是王体中还在前头同屠元几人说着话,好似根本没听见这边说的话。 行三四里,便依稀可见贼军大阵,横贯东西从山脚排到江畔,中为步卒两翼为骑,虽看不出气势汹汹却也杀气腾腾,官兵顿时便有了压力感觉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便是常宇也眯起了眼,神色较为凝重。 常宇从未小看过白旺,或者说他从未小看过任何对手,战略上藐视对手但战术上却要重视对手,白旺能在左良玉的数万大军数年围剿下依然活蹦乱跳甚至开枝散叶欣欣向荣就说明其是个很有厉害的对手。 而其从南京发兵至今一直都是和他手下过家家,眼下终于要同这个幕后大佬过招,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紧张。 紧张是每次大战前必有的情绪,任何人都有,常宇也不列外!不过这种情绪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能转化另外一种情绪,亢奋! 距离敌阵越来越近时常已逐渐亢奋起来,他好战,他嗜血!握着长刀的手越来越近,身边的王体中突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了常宇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强大的杀气! 两军相隔里许对峙,王体中将军中为数不多骑兵放在最前头,这些骑兵各自张弓搭箭,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冲过去,至于小太监和他东厂三卫加起来又千余骑,但王体中知道小太监不会两军开战之初就将其投入战场,因为两军相接那一刻是最为惨烈损失最惨重的时候,小太监只有等他冲过去挡住了最惨烈的第一波后才会令东厂三卫参战,甚至只会观战助威,除非他不敌才会介入。 理由很简单 他要自己的投名状! 两军对峙约一刻,贼军毫无动静,常宇扭头看了日头已上三竿,天气变的燥热起来,便对王体中道:“动手吧!” “诸位兄弟,废话老子就不多说了,今日便是吾等建功立业时,擒杀白旺封官加爵!给老子杀过去!”王体中一声怒吼,麾下嗷嗷大叫,数千人齐声怒吼,声传数里,随即王杂毛率千余骑兵直奔贼军杀了过去!其后便是数千步兵挥舞手中钢刀,嘴里嗷嗷叫跟着骑兵身后冲刺。 官兵一动,对方贼军亦杀声大起一窝蜂奔来迎战,常宇嘴角冷笑,身边旗手挥动令旗,东西两翼的吴三桂和马科立即率骑兵从两翼包抄杀了过去。 却在这时,常宇惊觉有些不对,贼军的中军虽已迎战,但其两翼骑兵竟未有动作,这有些不对劲,两翼骑兵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协助中军进攻,此时中军已同官兵厮杀在一起,其官兵两翼骑兵也参战去,其却按兵不动,太过蹊跷。 难不成……常宇心念刚动,前边战场便发生了诡异一幕。 王杂毛率领的骑兵同贼军相隔五十步便开始放箭互射,转眼间不少骑兵被射落马下,还没容的喘口气两军就重重撞在一起,这是最激烈的时刻,也是死伤最惨重的时刻,敌我两方挥刀互砍不过几息步卒便紧随而至,两军疯狂厮杀起来。 最激烈时官兵两翼骑兵包抄而来,眼见就要冲进敌阵时,突然惨叫不绝,战马纷纷失蹄将马上骑兵狠狠摔出十余米远,后方战马止步不及时一波接一波撞翻,骑士不死即伤,整个骑兵阵势大乱,却在这时贼军的骑兵嗷嗷杀来! 艹他妈的!常宇震怒不已,此时方才大悟,怪不得贼军早早就列阵等着了,原来他们已布置好了陷进,绊马索! 怪不得贼军的骑兵不急着投入而是慢半拍,就等这一刻呢! “这狗日够阴的啊”眼见两翼骑兵人仰马翻而贼军骑兵趁机杀来,竟打的名震天下的边军连连后退,这让东厂三卫看的又惊又怒。 其实这里战场东边临山西边临江中间又有步兵再厮杀,空间太过狭窄本就不宜骑兵作战,常宇原本只是以骑兵在两翼掠阵而已,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术却被白旺利用,提前在战场布了局将吴三桂和马科给阴了。 虽说战场上风云瞬变,可一旦失了先机再想翻盘是极其艰难的,官兵两翼骑兵中计,人仰马翻时贼军却冲杀过来,一时无法组建有效防线,被贼军直接突破前阵杀到中阵,仓皇迎战的骑兵被打的狼狈不堪。 可关宁铁骑毕竟是身经百战大明最强的骑兵,虽说吃了个亏失了先机仓皇迎战,但也不至被其一直压打的抬不起头啊,仔细一瞧,却发现了贼军的阴招可不知绊马索这么简单,原来所有的贼军骑兵用的全是长武器,且其骑兵队伍中还夹着不少步兵,这些步兵手里的武器全是改装过的,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钩镰刀! 上砍人头,下砍马腿,步骑配合的天衣无缝,看来白旺真的在对付官兵骑兵上下足了功夫! 常宇心中震怒,眼见两翼骑兵吃紧却也不能令后退,否则必影响全局此战必败,于是急令屠元和贾外雄去东翼支援吴三桂,然后亲率亲卫同老九的黑狼营去往西翼打援马科。 然则战场狭窄到处都是人挤人,马踩人,拥堵不堪,想快速驰援根本不太现实,而且即便到了跟前未必就能立即冲到前头与贼人厮杀,可若驰援晚了溃局已成你想拦也拦不住,想挡也挡不住。 打仗如同下棋,一步之差全盘皆输! 常宇从未在战场上吃这种瘪,在北边从来都是他阴别人,还没听说谁阴的过他,然则此时却被白旺暗捅一刀,已是怒火烧心。 眼见朝两翼驰援不及,常宇目光一扫战场,见除了两翼骑兵节节后退外,王体中的中军竟同贼军厮杀的难解难分,且贼军的骑兵正在鏖战官兵的骑兵无暇助战步兵,以至于两军的步卒各凭本事,一时南分高下。 自己的战术被白旺摸的透彻了才被他钻了空子,眼下若不来的别的只恐难以扭转战局,一旦官兵的两翼骑兵被击退,贼军的骑兵必然回兵包抄王体中,那时候就无力乏天了,常宇脑子快速转头,扭头张望,见吕大器所率的南京兵马已至身后,只因战场狭窄无法投入兵力参战只能在那旁观,眼见两翼骑兵吃亏干着急插不上手。 “急传吕大器分兵两路,一路沿江畔往南推进,不要插手骑兵的事只管往南推进,另一路走东边贴山推进,去绕到贼军后头去!”常宇心生一计,便令人去传军令。 第1318章 惨烈 按照昨晚计划,吕大器的南京兵本应从西翼侧攻贼军阵地,然则一早贼军主动出兵邀战,常宇改变战术以拐子马阵势迎战,又因战场狭窄投入不了那么多兵力,吕大器则助威观战以备不测。 其兵马上万多为步卒,抵达战场附近时前方已然开战,本欲观赏小太监大展雄威,哪知却发现形式不妙,两翼骑兵竟连连败退,惊诧之际常宇军令抵达:速分兵两路从两翼包抄敌后。 吕大器虽一时不明此举有什么意义,然军令如山不敢怠慢,便令金声桓率千余兵马从西翼贴着江边朝南包抄,又令常延龄从东边抄山路:“记住,不要恋战,只管往南冲,能冲多远冲多远”吕大器嘶吼着。 “两翼骑兵已经已被杀的无还手之力溃局已成,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撤兵回城减少损失,又遣这两支人马有何意义难不成还能扭转战局?”徐弘基脸色铁青嘀咕着。 “咱们看不懂的,未必没用”吕大器淡淡说道,旁边赵之龙哼了一声:“有些人未免被抬的太高了,现在看来不过尔尔”。朱国弼笑而不语。 吕大器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了句:“要不,您上?” 赵之龙和朱国弼顿时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得以轻咳掩饰尴尬。 阵后几人阴阳怪气,前方战场却是尸山血海,两军厮杀激烈,东翼吴三桂双目喷火,关宁铁骑虽不能说无敌天下,然对内作战却从未吃这么大亏,更没被人打到几无还手之力。 可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血淋淋,贼军显然有备而战,对骑兵制定了针对性的攻击,除了绊马索外,所有贼军骑兵用的全是长兵器,长矛,马槊,更有一支不足手持改装的钩镰枪,上砍人头下砍马腿,配合的天衣无缝,让关宁军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然吴三桂清楚,此时不能后退,一旦其撤走中军便会被其包抄以至全军覆没! 朝中军后阵扫视一眼,见常宇已分兵打援两翼其更是亲自参战,吴三桂心一横,率数十亲兵也冲进阵中厮杀,他同常宇并肩作战过,虽对其人品有诸多不满,但对其军事才华有着无比的信任,他相信小太监有办法翻盘,但要给他争取时间。 西翼马科何也是一样叫苦不迭,他的骑兵作战能力稍逊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损失更大,但也是一样的心思,眼见常宇亲自来援,便也毫不犹豫的率亲军杀进阵中:“援兵已至,顶住贼人!” 可是打援哪里那么容易,从东边山岭到西边江畔这方圆不过数里地上万人在厮杀,几乎没了落脚地,常宇同老九率部往西多被自己人挡住,无法快速进入战场,老九心中一怒竟不管不问拍马急冲,竟从王体中的中军撞开一条通道直接杀向西边的贼军骑兵阵地,很多人被撞伤,引得纷纷喝骂,杀敌没殉国差点被自己人撞死。 只是此时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常宇率亲卫跟着老九一路往前冲,不多时同贼军骑兵照了面,打眼一扫,见数十米外贼军阵中有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袁字,探手取弓一箭便将那旗杆给射断,取刀一扬:“老九,先不要恋战从旁往前冲,拦腰冲他!” 老九秒懂,贼军骑兵用的都是长兵器又有步卒的钩镰枪,你正面迎敌绝对吃大亏,但若从旁边拦腰冲杀将其阵势冲乱,那结果便是大不同了,于是率黑狼营同常宇分开从步兵里撞出一条通道直奔正南而后调头往西杀入贼军骑兵阵中。 这边常宇正面迎敌,眼见马科的人被杀的连连后退,却死死盯住,本已取刀在手的他再次换弓,其麾下亲兵不乏神箭手纷纷张弓连射,数十张硬弓箭无虚发令贼军前阵骑兵人仰马翻,竟将其冲势止住,马科见状趁机往前冲杀。 一口气将箭囊射光,常宇双臂已感酸痛,他用的二石硬弓,射程远穿透力强当然也更费力气,寻常人能连射十只已算极限,不过天赋异禀力气恢复的快,可即便这样胳膊也有些发软。 手软可以,但心不能软,好不容易将贼军骑兵的冲势略微缓了一下,常宇自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率三十余亲兵就杀了进去,那边老九正在撞击贼军的腰部,常宇心里明白若不出意外,这边的溃局算是顶住了还有翻盘的机会,之希望东翼也能如此。 只是屠元没有常宇的足智多谋,手下人也不是神箭手,好不容易冲到骑兵阵前根本没想过用弓箭压制,而是直接就冲杀进去,他的战术向来直接简单又粗暴,那就是一个字,干! 屠元用的是马槊,骑兵最犀利的重兵器,一马当先冲进阵中迎面一贼军步卒手中钩镰枪就向他的马腿伸了过去,被其勇马槊连人带兵器挑起数米,顺势一个横扫将冲过来的一个骑兵脑袋就给砸的稀巴烂……转眼间连挑带砸将身边六七个贼人斩于马下,气势若惊涛骇浪滔天而起,令贼人恐惧不敢前来,吴三桂遥见其勇猛,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关宁军兄弟们不能被人家小瞧了!”亦奋勇朝前杀去,其本为悍将,发狂之下愈发凶猛。 两翼骑兵被贼军暗算损失惨重,然则为了大局只得死死盯住,厮杀最为惨烈,而中军王体中的人马则同贼军杀的难分难解,甚至还略战上风,特别是先锋主干力量王杂毛,因为战前常宇的一句话令其亢奋不已,率先冲入敌阵一路厮杀竟一口气冲到贼军中阵,直至力疲方才喘口气,望着不远处贼军大旗,知是王义恩的人马,心中暗喜,若将王义恩擒杀了也是大功一件,便想待缓口气便冲过去,哪知目光扫过两翼,顿时大惊不已,怎么两翼骑兵竟被人杀退那么远,若贼军骑兵趁机合围,自己便成了瓮中捉鳖了。 这一发现令其心中发冷发慌,若被围……白旺定然不会饶了自己,那假若自己突然反水助白旺击溃官兵呢,心中想着朝身后望去,王体中在不远处正与贼军厮杀,王杂毛心中一动,若将他擒了…… 第1319章 翻盘 山岭上白旺望着战场笑意不绝,熬了这许久终于能笑出声了。想着这大半个月自己有多憋屈此时就有多开心。 小太监以为自己面面俱到算无遗策,却还是没摸透兵不厌诈虚虚实实这个恒久不变的真理。 官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那老子就从你的骑兵下手,就先将你腿砍掉,看你还怎么嘚瑟! 一旦官兵没了骑兵,那他就可以反客为主,不用总躲在阵地里当缩头乌龟了,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自己费尽心思甚至忍辱负重假装投降为的便是这一刻,看着战场上官兵两翼骑兵节节败退,白旺别提有多欣慰和满足了,至于两军步卒的厮杀,他真的不太在意这会谁占上风,只要将官兵两翼骑兵击退,然后一个包抄,官兵的步兵便成了待宰杀的羔羊! 当然若想轻松就见官兵的骑兵击溃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旺举起千里镜观望一番,心里也是由衷佩服,关宁铁骑果真名不虚传,在绊马索和长矛,钩镰枪的三管齐下,若是寻常骑兵早就溃了,然则其竟能慌而不乱死死盯住,任由义军惊涛骇浪依然迎风而上,甚至现在竟然能将后退之势稳住了,便是这等本事就不得不让你佩服。 突然之间,白旺眉头皱了一下,放下千里镜朝江畔瞧了瞧又赶忙举起千里镜朝那边张望,随即又朝山脚下看了看,不由咦了一声。 他竟然在战场上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在江边和山脚下各有一股人马飞速朝南推进,他们对身边的厮杀视若无睹,只管着往前南跑。 这是要干什么? 金声桓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奉令行事,他手下本有近前骑兵速度最快,直接冲到战场最西侧也就是江边,只是这边厮杀真激而且都到了江边边,战马陷泥无法快行,他索性弃马狂奔。 军令说不要恋战他也就没参战,只要贼军不主动撩他,他都是擦肩而过率部拼命往南跑。 西翼贼军骑兵也想拦他,然则此时却被马科和常宇及老九死死拖着根本无暇与他,甚至觉得这支步兵有毛病啊,竟然还深入敌后,就不怕有去无回出不来? 于此同时东边的贼军依发现有支官兵擦肩而行,然则他们更是无法阻拦,因为这支官兵攀坡而行他们骑兵无法靠近。 白旺陡然心慌起来,官兵从两翼遣兵急速南下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从后包抄? 即便他们绕到阵后,两翼骑兵的后阵轻易就可将其击溃,即便骑兵不出手,后阵的步兵也可抵住他们,这么点兵力投过来没多大意义,改变不了战局啊。 艹!白旺突然打了个激灵,他已然想通了小太监的真正意图,其根本就不指望这两股官兵能做什么,其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义军分心,分兵。 试想一下两军正在激战时,突然发现后方出现敌军,那军心必乱而且为了应对也必然要分兵去拦从而不光乱了军心,兵力也会被其牵制。 这样一来,贼军前方的进攻力度和防守力度必然减弱,而前边官兵压力一减必会趁机向前推进,一个不慎就会被其压着打。 说白了,官兵那两支人马就是来送死的,小太监是要牺牲这两支人马来改变战局,现在谁还敢说他心软! 常宇这的这个意图被白旺看破了,可是他却一时素手无策,面对这两支狂奔而来的官兵不理会吧,他们一旦冲过来必会将后阵弄的大乱甚至真的会为其前后夹击包围,分兵去拦吧正中小太监下怀,乱他军心还牵制兵力,还会影响局势,总得来说这是个死局无解! 算你狠!白旺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传令分兵拦截,因为若被其冲到阵后搞不好会翻船,分兵的话虽有可能让官兵喘口气,但未必就能让他翻盘。 白旺怒了,常宇则笑了,西翼的贼军攻势已被拦住,马科正率部奋勇反击,而东边吴三桂哪里虽还没站稳,但自从屠元的黑虎营参战后却也将退势止住了,只要能再喘口气,打回去的可能不是没有,当然损失也是惨重的。 “王杂毛你个狗日的愣着干嘛,还不加把劲冲”厮杀中的王体中突见瞧见王杂毛就在十余米外伸着脖子四下张望,便大声喝骂。 声音虽大,但战场声杂,王杂毛也没听得见却看见他对自己喝骂,心头一颤正欲生变时,突见东边山坡一支官兵朝正南奔去,不由咦了一声,回头张望见江边也有一支,更意外的时两翼的骑兵好像顶住了,再往南边看去……我擦,都已经冲的那么远了,难道贼军扛不住了。 艹他么的,王杂毛一声大喝:“兄弟们,跟老子冲,活捉白旺建功领赏”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有时候一个小小的调整就能改变大局,官兵两翼骑兵死死顶住了进攻,未能如愿一举将官兵骑兵击溃,而起中路步卒勇往直前,加上眼见两边有官兵朝身后包抄,贼军军心慌乱,更要命的是西翼贼军骑兵被老九率部拦腰截断,后边的冲不过来,前边的被马科和常宇联手杀溃,竟在半盏茶功夫内扭转局势,开始压着贼军打,令其连连后退。 而吴三桂那边虽未能稳住,然其在屠元的黑虎营助战之下也将退势止住,翻盘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白旺下令后军拦击两翼官兵,使得前方官兵压力一松,转眼间就入巨浪拍岸,贼军节节后退,白旺果断下令撤兵退回阵地内防守,而官兵则在二里外与其对峙。 这一场厮杀近一个多时辰,官兵虽将贼军击退但骑兵损失惨重,特别是后发的两支扰军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仅西翼的金声桓去时千余人,回来才三百余人,而贼军虽退却并未伤及筋骨,孰胜孰败真不好说。 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官兵在阵地前放声欢呼,然诸将脸色却都阴沉着,有的甚至铁青着脸。 常宇战甲上刀痕累累,浑身沾满血迹,摘掉头盔在阳光下使劲的喘着粗气,吕大器黑着脸低声道:“督主刚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你有意见?”常宇的语气和眼神都极尽冰冷,吕大器叹口气摇摇头。 随即常宇下令将伤兵运回城中救治,王体中部及两翼骑兵退后修整,以吕大器的南京兵替补阵前,又令神机营出城,吃了暗亏的他要好好出口气! 第1320章 暴风雨前夕 天正晌午,骄阳似火。 常宇心中也是怒火冲天,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打过这么憋屈的胜仗,更从未被人阴的这么惨! 愤怒之下,他立刻传令调集城中神机营以及近百抛石机过来要对贼军阵地施以铺天盖地的轰炸以泄心中怒火! “督公稍作冷静不可意气用事”李慕仙小心翼翼的劝说常宇:“神机营的火炮是为了压制贼军火力掩护官兵进攻阵地的,弹药有限不可随意浪费啊,除非现在立刻发动总攻,可将士刚才一场厮杀已是力疲,仅靠吕大器那点人杀的进去么?” “那点人?”常宇冷哼一声:“那可是上万人,足够了!” “人数是足够了,那战力呢,就凭这些菜鸟若能夺取贼军阵地,那当初还用得着咱们南下?”李慕仙苦笑摇头。 常宇阴着脸道:“吾等虽军疲,但贼军亦疲何惧之有!” “贼军占据险地而守啊,督公要三思,三思,此时烈日当空将士又疲,不宜再战!”李慕仙连连拱手,旁边吴三桂和马科好似听到了些也走了过来:“一方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咱们吃了暗亏找场子也不急在一时,先做足准备今儿就给他耗上了便是!” 常宇先前也是被激怒以至有些冲动失控,在李慕仙和吴三桂马科等人的劝说下逐渐冷静,抬头望着天空烈日破口大骂道:“该他么的下雨时不下”。 这一场厮杀,官兵损失极为惨重,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折损近千让两人像挖心一样的剧痛,要知道培养一个精骑射的骑兵有多困难,拿十个步卒都不换! 而吕大器后发用以扰敌的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倒也王体中的降兵相对损失较少。 伤员正在陆续送回城中救治,战死的官兵尸体也被击中一处就地掩埋,而贼军的则直接枭首往山脚一堆成了京观。 因天气太过炎热,吴三桂,马科,王体中等先前参战的兵马也往两翼山脚和江畔阴凉处修整,便是原本准备进攻的南京兵马也撤离贼军阵地。 但神机营的数千火铳手和炮兵正在陆续出城赶赴战场,同来的还有近百架抛石机,很显然常宇是要发动总攻了! 这边官兵在生火造饭磨刀霍霍,而相隔数里外的贼军三五成群躲在各处阴凉地眉飞色舞说着刚才那场大战,在他们看来他们才赢家,这大半月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今日一场打仗总算将内心憋屈倾泻而出别提多痛快了。 只是,山崖上的白旺和王义恩,袁三忠等贼将却是满脸凝重,虽说一场算计令官兵损失惨重,可却也见识到了眼前这支官兵的强悍实力,特别是其骑兵部队在前阵中了绊马索人仰马翻的情况下被义军趁乱杀入,又以长矛和钩镰枪上砍人头下砍马腿,若是平常部队早就溃败逃走,可这支边军不光硬生生的顶住不说竟还能扭转局势翻了盘,战斗力实在是恐怖! “暴风雨就要来了!”望着远处官兵来来回回,人马在数里外各自准备忙活着,白旺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了,官兵的总攻时刻到了! 计划中他本以为刚才一场血战可将官兵杀的大败而归缩回城中,其便可趁机围城,不成想计划仅实现一半,虽将重创了官兵却没见其击溃,反而激怒了他们。 不过这样也好,刚才一战已令其损失惨重,其若进攻阵地损伤只会更加惨重,两役之后官兵实力大减,无论兵力和士气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其再无实力进攻甚至出城同自己野战,那时候主动权便在自己手里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看这架势官兵是将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了”袁三忠皱着眉头凝视远方:“近三万兵马又有神机营的火炮……大帅所言暴风雨一点都不夸张,今儿难以善了了”。 白旺点点头,王义恩嘿嘿笑着:“咱们亦有近两万兵马依山傍水守这十里险道,下边十步一坑,二十步已沟,百米一堵墙,精兵伏其中又有抛石机火炮,弓箭手居高压制整个阵地,官兵想杀进来不难,但进来容易出去难,虽说他兵力多,但战场就这么大地方一下子也投不进这么兵力,所以他即便将全部家底搬来,未必就能耐我何!” 白旺哈哈大笑:“阎王说的对,大战在即军心就需要这等自信!任他千军万马让他有去无回!” 江畔树荫下,常宇草草吃了饭已是满头大汗,将衣服脱的只剩短裤一个猛子扎进江中,亲兵中有几个水性好的担心他出意外也纷纷跃进水中陪他一起畅游。 屠元,老九等人见状也是衣服一撸下饺子似的跃入水中,唯吴三桂马科,王体中在树荫下一动不动几人对视一眼,微微苦笑,大战在即当是郊游呢。 突然常宇从水中窜出,双手在脸上一抹匆匆上了岸顾不得穿衣服便朝吴三桂等人这边奔来:“本督想到个厉害法子,定能让白旺吃不了兜着走!” 吴三桂等人一怔:“督主说来看看”常宇嘿嘿一笑,折了个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如此这般…… 少顷,众人脸上泛起激动之色:“合围之下,其便插翅难飞了”王体中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常宇嘿了一声:“他能阴本督,本督便加倍还之,此事当由……”说着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突然扭头对远处大吼一声:“王杂毛过来!” 王杂毛正在远处树荫下和一众手下闲聊,听见常宇呼喝顿时眉飞色舞,好事又来了。 果不其然当常宇将计划说与他听后,王杂毛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卑职一定不辜负督主大人的厚望,督主提携之恩不敢忘,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任务!”很显然常宇给了他一个建大功的机会。 “去准备吧,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总攻之前把人手和家伙什都准备好,不能拖后腿若是延误战机军法处置!”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此役一过本督便为你论功行赏!” 王杂毛激动不能自已,知道这事要是干成了绝对的大功一件,凭此功自可平步青云,于是躬身连连道谢,随后急匆匆离去。 “督主大人让卑职防着他,为何将这等重要的事交于他来做?”王体中走过来低声道:“刚才在战场时,吾观他有反水之色,此人乃反复小人不可重用”。 “这种人是不可信亦不可重用,若要用之要看当下形势,若此时吾等是劣势便趁早将他杀了为妙,若此时吾等占优势,他对白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狠劲无人能及”。常宇嘿嘿冷笑:“咱们现在占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反水,他只会变本加厉想着法子对付白旺”。 “督公刚才还说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硬仗,怎么转眼间就变成绝对优势了”李慕仙从远处走来,他耳朵尖的很,听见常宇的话很是好奇。 常宇将他拽道一边,低声将计划说了,李慕仙一拍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贫道怎么就会没想起来,而大人也是这会才想起,若早一刻,咱们刚才那场仗就不会打的那般辛苦了!有这么一招,咱们果真是占了绝对优势,三管齐下,贼人必败!” 常宇苦笑:“当局者迷,先前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战场上却将这最简单最有效的进攻方式给忽略了,现在想来很是可笑,多亏了本督刚才那一个猛子扎的灵光一现”。 不过李慕仙又突然皱起眉头了:“此事太过明显,说不定白旺也会想到而提早做了提防”。 常宇嘿嘿一笑摆摆手:“这便是他最无奈的地方,即便看破却无可奈何!哈哈哈,老子当真越想越畅快呀!” 第1321章 压着打 南方七月,正是酷暑当头时,白旺在在山岭树荫下举着千里镜望着正北方向,铜陵城南这十余里范围内,数万官兵分散各处阴凉处修整兵马,看是杂乱无章,但他清楚一旦他的人马出了阵地,这些散落各地的官兵会立刻迎头杀来。 他当然不会再出阵地以己之短对人家之长,他要利用地势的优势来消耗官兵力量从而达到他反客为主的目的。 眼见官兵除了兵马全部调来,尚有各种火炮抛石机等远程武器,便知今儿要动真格的了,心中虽有自信却也不敢大意,传令各部冒着烈日加固阵地,将兵力调至各个突破点,东至山脚西至江畔以求尽善尽美方才松口气,又让诸将反复检查是否存在漏洞,他不想给小太监有任何可乘之机。 这一番折腾,已至申时(下午三点)头上的日头依旧是火辣辣的地上的树木草丛全都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将士也热的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大口的灌着山泉水。 “可曾寻着那太监所在之处?”白旺问身边的几个亲兵,这几人拿着千里镜一直在观察官兵,想要寻到其将领所在然后以重炮击之,若得手则事半功倍。 “报大帅,没找到,或许他们已回城去了!”亲兵摇摇头。 “要我说,只要对着人多的地方轰就是了,搞不好就见那太监炸死了,即便没炸到那太监也不亏本”王义恩嘟囔着。 袁三忠则认为不能定点清除目标,仅以两门大炮胡乱轰击没什么意义,但王义恩和白旺都觉得,至少可扰敌亦可乱敌心,袁三忠认为是浪费弹药,倒不如等开展时容易发现官兵将领所在,那时候在瞄准炮击,现在胡乱打容易打草惊蛇。 “官兵既已知咱们有大炮,打草惊蛇之虑便不存在了”白旺决定先发几炮乱敌军心,等到开战时再寻机轰击对方将帅! 以常宇的谨慎既然知道贼军有至少两门的红衣大炮此时又在其射程中,怎么可能不做些掩饰,不打旗,不扎堆,战甲一脱与普通士兵无异,此时在江边林子里同吴三桂等人背靠树干低声细语或闭目养神。 突的一声巨响在数米外炸开,伤了数人惨嚎不已引得周围将士拔腿四下狂奔,常宇看着身边树干上被崩的几个窟窿最近的距离自己头部仅不到十公分也是吓了一大跳,心道莫不是被贼军发现了! “督主快走”陈所乐兄弟俩一左一右拽其常宇就往北边的树林里跑,常宇一边跑一边大骂贼军太尼玛可恶了,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也会这么干。 轰隆又一声巨响,却是从东边传来,常宇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贼军不过是随机乱轰,当然对他们的意图也是了如指掌的,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红衣大炮填药装弹程序繁琐,两三分钟才能打一炮,且其调转炮口也十分麻烦,贼军仅仅两门火炮即便随机发射所造城的损伤不会有多大,且常宇不信他会无休止的开火,能有多少炮弹哦。 可白旺并没指望能对官兵造成多大损失,他要的就是让官兵心慌慌不得安宁,事实上的确也做到了,不过常宇却躲在一个林子里背靠大树,即便炮弹打来也极难伤到他的地方。 “这账先给他记着,待傍晚天凉时老账旧账一起给他算”常宇说完倒头一趟,他决定要先睡一觉,养足了力气待会才能痛快的厮杀。 傍晚就是日落之前,确切说是下午五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古时叫酉时介于五点到七点见,夏日白天长便是日落后天光依然大亮,甚至快到八点才黑下来。 此时正是七月酷暑,酉时至,夕阳斜挂燥热稍去,睡醒一觉的常宇又去江里洗了痛快,上岸之后召集诸将排兵布阵。 正面主攻改成吕大器的南京兵马由金声桓挂先锋,王体中的降兵从西翼助攻,吴三桂马科以及东厂三卫的骑兵全步改为步卒随后备战,吴惟英的神机营以及抛石机负责火力压制,各部更是抽调人手逐渐一支近五百的弓箭手在东翼负责狙击贼军高地上的弓箭手,同时又令吕大器抽调一支千人从东边上山进攻用以扰敌。 “天黑之前必须拿下贼军阵地,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次不得下次将会变得极难”常宇一扫诸将郑重道。 众人颔首,也都明白这一次掏出家底来打若还不能凑功,哪有还有下次。 “各就各位,待令进攻”常宇一声喝,诸将领令而去。 官兵开始调兵遣将自然逃不过山岭上白旺的目光,侧头往西瞧了一眼,夕阳正再西山摇摇欲坠,于是长呼一口气,传令下去备战。 “官兵进攻必先以火炮压制,咱们先下手为强炮击他的炮阵,虽未能阻其进攻,但亦可令其阵势大乱”袁三忠提议,得到白旺首肯。 随后,就在官兵调集兵马朝贼军阵地推进时,贼军的两门红衣大炮开火了,朝着正中的官兵队伍轰击,立时弄的人仰马翻阵势大乱。 然则这却不是神机营! 神机营怎么可能从在最前头呢,最前头的王体中和金声桓的主攻部队! “艹他们的,下手倒是挺快的”常宇低声骂了一句便让身边旗手传令神机营开火。 神机营的主要火器除了步兵的火铳外,便是二百余门的虎蹲炮和百余门盏口将军,虎蹲炮轻便不过四十斤左右,类似后世的迫击炮,打一炮抱着就能换个地方轰,非常的机动灵活,所以吴惟英怎么可能让他们都窝在一起让贼军用大炮轰呢,而是东西一字排开分散在各军阵中,当然东翼山岭的贼军弓箭阵地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一声令下百炮齐发,同时近百架抛石机也启动,炮弹连同石头倾注如暴雨砸向贼军阵地以及东边山岭上,一时间方圆数里火花四溅,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虎蹲炮虽然射程小但其炮弹杀伤力却很大,因为他可以发射开花弹,一颗炮弹含百余铅弹或石子爆开可覆盖周边十余米,中者即伤,又可发射实心弹砸中就是肉泥,何况盏口将军射程比虎蹲炮又远上不少。 一时间贼军弹如雨下,山岭上白旺躲在岩石下望着这火力攻势脸色变得惨白,他没料到官兵火力竟如此凶猛,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几乎就在火炮齐鸣时,常宇一声令下,金声桓和王体中率部直接杀向贼军阵地,这里遍地深坑壕沟,贼军三五成群的就躲在这里阻挡,然则被神机营一阵炮击死伤无计,面对如潮水般冲过来的官兵哪里挡的住,只得连连后退到火炮射程之外组建防线。 “神机营往前冲”吴惟英现在已是个老练的指挥员,根本不用常宇提点见贼军往后退,他便让炮兵往前压着打,要为正面进攻的部队开道减轻压力。 “东边,东边,老吴调火力往东边打……”那边常宇吆喝着,原来是贼军在山岭上的弓箭手见官兵冲进阵地后边开始疾射压制,他们占据高地射程远,加上刚才又在神机营的射程之外,损伤较小,也占了很大便宜。 只是这便宜他们也没占了多久,因为开战前常宇便将这里划为重点进攻目标,先前炮击够不到他们,但随着大军冲进阵地神机营的炮兵也开始往前推进,便开始招呼他们,除此之外先前组建的那五百弓箭手也开始突进仰射,仅仅半盏茶功夫他们就迎来炮弹雨和箭雨,山岭上的贼军弓箭阵地转眼间就哑了火,弓箭手转头钻进山林里逃命无暇再去压制官兵的进攻。 白旺气的破口大骂,刚要冲出去指挥,突然一颗炮弹砸来吓的他赶紧钻进岩石下,原来自己也进入了射程,这他么…… 正恼怒时,亲兵满脸惊慌奔来:“大帅,官兵遣千余人正攻山朝咱们这边杀来……” “山势陡峭,你们居高而守他们那点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此举不过扰敌之计……”话没说完,又有亲兵急报:“山后有数百官兵杀了过来!” 什么!白旺一脸惊骇,:“竟被数百官兵偷偷摸到了山后,你们都是饭桶么!去给老子挡住,山后咱们不也有数百兄弟么!” 白旺有些歇斯底里,在岩石上狠狠的捶了一拳,狗日的阉货,真够阴的呀,真够阴的呀! 第1322章 两路夹击 白旺早已预料到小太监这次倾尽全力的进攻绝对是狂风暴雨般,但当暴雨狂泄而下时依然让他震惊不已,攻势尽然如此激烈! 山岭下两军正在激烈厮杀,头顶上是数不清的箭雨夹杂着炮弹倾注而下,中者不死即残,甚至让白旺无法自若观战,更别说指挥了,山岩周边已经陈尸十余人皆是他的亲兵和传令兵。 这令他恼怒不已,然则更上火的则是后山竟有官兵伏兵,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要知道后边群山莽莽无路可行,官兵是如何绕过来的,其大战刚起他们就杀了过来,那说明一直就在眼皮底下潜伏,甚至已潜伏数日之久,令人细思极恐,要知道他可是调了数百人守后山的啊,自认戒备森严,却没有发现这支伏兵,当真是可恨可气。 其实真不能全怪白旺手下无能,而是况韧率领的特种部队行踪太过隐秘,在山谷内兵分四路翻山越岭步步小心谨慎,不求速度只求不暴露行踪,按照事前约定他们有三四日时间潜伏,以炮声为讯号发起进攻。 在猎户村里宰了几个贼人从一个俘虏口中得知这里距离白旺所在的山岭还有两层山,且中间有个大峡谷,他们只不过是最外围的暗哨,这个情报让况韧略微放松了些,将大队人马藏于村子中,先遣数人登了山顶侦察至天黑时候回来告知,西边的确还有几层山,这座山西边就是个峡谷。 确定这边已没贼人暗哨,况韧便趁夜翻山然后下了峡谷天色已大亮,便寻了隐蔽歇脚睡觉,待天黑时再翻山一路摸爬清除暗桩就这样日夜反复终于在昨儿天亮时抵临白旺身后的山谷里,从俘虏口中得知后山有数百贼军防守,且官兵尚未发起总攻。 况韧同另外三营商议一番后决定待机而动,后山有数百贼军防守想偷偷潜伏过去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暴露行踪必因贼军大军来剿,这样常宇的兵行诡计出其不意的意图就落空了。 于是众人决定潜伏下来,闻炮声直接发动进攻,恰在这时又惊奇的发现了一个野山洞隐秘又凉爽,两百悍卒便藏于其中只待信号。 后山的数百贼军其实已经发现了异样,毕竟外围的明暗哨一再失联,那说明一定有官兵的细作在山中活动,一开始为了查明真相还会派出些人手去查探,然则这些被派出去的人手眼见深山老林荒山野岭的鬼知道官兵的细作藏在哪里,搞不好一个暗箭自己就丢了性命。 于是多是装模作样在附近溜达一圈就回报说未发现异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愿意跑太远去涉险,加上他们一直都认为只是小股官兵最多十余数十人翻不起什么浪花,其有数百之众只要守住这后山便可,任他在外围怎么折腾随他去吧,反正也不敢来攻,就是来攻也不怵他们,毕竟己方无论兵力和地利都占据绝对的优势。 然则令他们意料不及的是,一时掉以轻心后悔终生。 半晌午时两军开战,杀声四起声传九霄,不光引起后山贼军注意也让山洞外的暗哨听到报给况韧:“头,是不是要打了?”。 “还没到时候”况韧到洞外听了好久,杀伐声隐隐不绝却未闻炮声,若是官兵进攻必须以神机营先行火力覆盖,那数百门炮的动静可是地震山摇,隔个山头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况韧回洞中让麾下做好战斗准备,若闻炮声他们就立刻从后山杀过去直接端掉白旺的老窝,只是等呀等,等到了晌午杀声尽消也没听到炮声。 虽不知为何厮杀,但官兵绝对没进攻,在洞口望着天空烈日,况韧推测这么热的天进攻不太可能,直到下午突闻炮声,众将士正要出洞开战时,又惊觉不对,炮声太稀疏,再等! 然而令人大感讽刺的是,况韧一行磨刀霍霍时刻准备冲锋时,后山的贼军丝毫不知危险逼近,反而大部分都跑上山顶观战西边两军厮杀,时而兴奋时而惋惜。 一个下午的蠢蠢欲动终于在傍晚时阵阵炮声中变成了冲锋的好号角,况韧率部出了山洞便朝后山杀去,可笑此时大部分贼军都上了山头观战仅余小部分在后山当值却多在树荫下打瞌睡,待发现官兵杀来时况韧已至半山腰,贼军惊慌之余匆忙迎战! 后山陡峭林密,弓箭几无用处,况韧率部只能强弓,二百余悍卒从三面进攻,既显得人多又能分散贼军兵力,一时杀声满山遍野贼军虽占据高地依然被其气势所惊,哭天喊地乱作一团,原本在山顶观战的贼众见状匆忙前去迎战,可眼见遍布山野的官兵一时也不知来了多少,心中又惊又慌,赶紧连忙报知白旺,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山有数百官兵在进攻,这让白旺又惊又恐,然则比之山岭下的战事却又不值得一提,官兵的火炮和抛石机火力全开,将义军的火力完全压制死死的,而官兵趁机冲锋,数千步卒潮水帮涌进阵地展开激烈厮杀,这里才是能左右局势的主战场,也是白旺下了最多的心血所在。 官兵步卒在火炮的掩护下很快就突破到第一道石墙跟前,随即遭到了贼军的猛烈反击,石墙后躲着不少贼军弓箭手挽弓疾射让官兵攻势一缓,随后数千贼军越出石墙迎战官兵,最残酷的厮杀终于拉开序幕。 “报大帅,官兵……”一个亲兵急匆匆奔来刚张口就被一块石头砸中直接将脑袋砸了个稀巴烂直挺挺的摔到几米外,脑浆甚至崩到了白旺的脸上,气的他咬牙切齿不知这亲兵要报告什么,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下边战场无暇与他,他倒要看看官兵能突破他几道防线。 “往下滚石头!”白旺探头看了一眼官兵的火力好像逐渐减弱,应该是怕误伤战场上的友军,或是其弹药不济,这让他伏在山岭上的火力阵地得以喘口气,开始挽弓射箭,推石下山,丝毫不顾及下边的友军。 哪知他这边刚反击,轰隆炮声又起,雨点似的炮弹和石头再次朝山岭上倾盆而下,贼军被轰的狼狈四下逃窜,便是白旺也只得躲在岩石紧贴山壁,口中大骂不已。很显然官兵的将阵地上的火力全部都转移到山岭上,此时战场上两军正在厮杀已不宜进行炮击,转而用来压制义军火力甚至可能猜到自己在上边,想要炸死自己。 没错,阵前观战的常宇最关注的并非战场上的厮杀,而是东边山岭上,那里是贼军的火力据点可覆盖整个阵地,是官兵最大的威胁,而且他断定贼军的主帅十有八九会在那儿指挥,若是自己也会选择高处一览全局。 所以在掩护步卒冲进阵地后,他便传令神机营将所有的炮口对阵山岭轰击,三百门火炮齐射加上近百架的抛石机还有冲到山脚下的五百弓箭手火力全开,任贼军占地势之便也难抵这波攻击,转眼间其火力阵地就被掀翻,再无回手之力更无暇攻击下边战场的官兵。 第1323章 生变 贼军山岭上火力阵地瘫痪加上况韧率部从后山强攻这让白旺两头吃力,然则其最心系的还是下边的阵地,这里才是真正决定输赢的主战场,只要这里不崩盘,哪怕被官兵从山后杀来也影响不大,何况后山陡峭又有数百亲兵把守哪里那般容易攻上来。 “把那些狗日的喊回来,给老子反击!老子不信官兵的炮弹打不完,全都给老子回来,再后退者杀无赦!”白旺在岩石下扯着嗓子嘶吼,他要重新组织火力反击,山岭的上的火力阵地极其重要,若下边阵地失利便可凭此扭转战局,而且若完全瘫痪的话官兵有可能直接分兵攻上来,不好,先前不是说有一支官兵攻山么,现在到哪了? 白旺急的心如火燎,然则外边炮弹如雨他出不去看不到,只得又扯着嗓子呼喊亲兵去查看,亲兵冒死来回奔跑,告知那边正在厮杀,官兵尚未攻上来…… 白旺心中略松,眼见官兵火炮略疏,一个箭步窜出跑到一棵巨树下先朝身后山头张望,未见官兵人影知道后山的防线未破又略微放心,这才知开始打量脚下战场,嘴角缓缓泛起冷笑。 精心布置的阵地,数千悍匪坚守岂是轻易能撼动的,何况进攻的主力是初出茅庐的南京兵,这些士兵很多人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仅凭一口气就杀了进来,很快便遭遇了嘴惨烈的厮杀,面对那些身经百战的悍匪他们中很多可谓不堪一击,甚至直接就吓软了腿。 而反观西翼,王体中率领的降兵却攻势若巨浪拍岸,他本是白旺手下最勇悍的将领其麾下也知最精锐的兵马,一入阵地哪管先前旧情,只顾杀敌建功,虽在石墙前被贼军弓箭将攻势滞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下,随即便靠着强悍的战力硬生生的将贼军的逼退石墙后,眼下正在争夺第一道石墙! 常宇在阵后看的真切,眼见正路停滞不前甚至隐有后退之势,抬头东望山岭上的贼军火力这地已开始反。心道,若让你抬起头,那下边的进攻会艰难,于是一边传令吴惟英火力全开,一边大喝;“吕大器,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若中路退下来,本督第一个砍杀的便是尔等!” 点名道姓,这话说的极为严厉甚至无礼,徐弘基几人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的,若是初识时小太监和他们这么说话可能早就翻了脸,但几人都是领教过小太监的厉害,此时又是激战当口,他们不敢吵也不敢闹而且也相信小太监不是开玩笑,若战不利真的会以军法处置他们! 几人心中是又气又恨,气小太监无礼恨麾下无用,同样三千主攻人马瞧西边人家王体中都打到石墙跟前了,而自己这边却还有近三五十米距离……几人一咬牙,便将身边的家丁加起来两三百人全投进去了,然后又喝令:“后退者斩无赦前方死一批后边盯上去一批,一定要打进去”。 家丁的战斗力一般远胜普通士兵,二百余家丁投进去加上后退者死的军令,本摇摇欲退的中路攻势竟缓缓站稳了。 而另一边吴惟英却开始头疼起来,神机营的火炮是多,弹药准备的也够充足,只是虎蹲炮的炮筒薄,不能连续发射太多次,否则就会炸膛,这也使得其火力压制力度越来越小,竟让贼军得意喘息反击。 那边抛石机随运作虽还正常,但准备的石头却已不足……那,只好用杀手锏了。 神机营是支火器部队,所以其并非只有炮兵,还有步兵三千余人,人手一支霹雳炮,也就是长杆火铳!甚至还有两百多杆大连珠子跑(多管火铳,可连发但射程小)除了炮兵步兵外,其实还有上千人的骑兵,骑兵除了配备火铳外还有腰刀,而炮兵只配备手把口(炮兵防身手铳,相当于后世手枪) 此时炮兵逐渐哑火,骑兵不适合山地作战,那就要步兵来大显身手了,吴惟英一声令下三千步卒手持火铳对着山岭开始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虽不及炮声轰鸣却也隐隐盖过厮杀声。 火铳射程虽不及虎蹲炮最远仅有二百步,有效距离是五十步,穿甲最佳杀伤距离是三十步,但这当口哪还管什么准头杀伤距离,只要射程差不多就行,三千杆火枪对着山岭成排连射,一时子弹乱飞,刚刚抬头的贼军弓箭手又被打哑火了。 “吴三桂,马科,东厂三营顶上去!”阵后观战的常宇见王体中的人已杀进第一道石墙,中路金声桓也逼近墙跟前,他知道一旦突破贼军第一道防线将会迎来贼军更猛烈的反击,这对厮杀已久的官兵前阵来说无疑雪上加霜,所以他要派出最精悍的部队去打这场硬仗。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除了骑战外步战依然出色,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什么姿势都会,而马科的边军南征北战自也不用说了,东厂三卫是后起之秀乃常宇麾下最精锐的人马,此时常宇将他们集中一处用在此战第二阶段的刀刃上同贼军硬碰硬,只需破其第二道防线,此局便算定了。 吴三桂,马科诸部早就候令多时,闻常宇令便立刻率部冲入阵地,前边金声桓和王体中已替他们打开大门破了第一道防线,那接下来的硬骨头则交由他们来啃吧。 待三部人马进入阵地后,常宇又对吕大器道:“待吴三桂破第二道防线时,将你手下没上场的兵马全部投进去接替!” 南京兵马有近两万,不过这里战场狭窄刚才投入不过三千加上东翼攻山的千余以及被王杂毛抽调千余人还剩下近五千没上场呢。 吕大器和徐弘基几个闻令赶紧去做准备,这时常宇抬头望东边山顶望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嘿嘿笑出声:“况韧从未令本督失望过”身边李慕仙扭头望去,便见东边山顶树丛里有厮杀身影,便知况韧已攻过来了顿时开颜:“若将那白旺擒了,这首功必须是况韧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再说白旺藏在山岭山观战,眼见官兵如潮水般进攻却依旧冷笑练练丝毫不惊慌,因为他看的真切,官兵虽步步紧逼甚至破了第一道防线,但其每进一步都损失惨重,这正中他瞎下怀,他也没指望能第一道防线就能挡住官兵,他目的就是消耗官兵,眼见官兵损失惨重心中自是欢喜的紧。 不过心中却也疑惑,官兵的中路伤亡也有点太大了吧,这战斗力太弱全了是靠填命才得以推进,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从官兵后阵又有数千人进入阵地,转念便猜到,应是接力前头部队,毕竟仅凭一口气再强悍的部队也撑不到第二道防线,小太监是要用新兵力将第一波进攻的士兵替换下来。 太监果然心狠手辣,一波一波的送人命来填坑,且看看你破了我三道防线后至少损失过半兵力,还拿什么再往前推进,这十里三路老子虽是可设防阻拦你! 就在他得意之际,突闻身后隐隐有杀喊声,心中一凉,不会是……扭头望去便见山顶上厮杀正激,百余官兵如猛虎下山竟将自己麾下杀的连滚带爬往山下撤。 这他么的怎么可能! 白旺别提多精悍了,后山陡峭有数百人防守竟然还被其攻上来了,山头距离自己不过二百步,若被其杀来整个山岭阵地都会背后受敌,且前边官兵还有千余人正在攻山…… 艹,白旺当机立断调集本就狼狈不堪的火力部队转头迎战,完不能让其杀下山来。 就在其忙着调兵遣将之际,一个亲兵突然大吼:“大帅你瞧” 白旺回头看了下脚下战场,官兵的第二波进攻部队已杀入阵中朝第二道防线进攻,不过那儿有阎王坐镇,想破防线哪有那么简单,便随口一句:“无妨”。 “是西边,大帅你往江上瞧!”亲兵拽了他一下,白旺一怔举目看去顿时胆寒,拿起千里镜又看了一眼,蹭蹭蹭后退几步:“怎么忘这个,吾等危也!” 第1324章 水路包抄 当官兵倾巢而出时白旺就已经有了面对暴风雨的心理准备,所以他同麾下部将做足了各种应对措施,比如加固阵地,在山岭设置多处火力点等等,但是他忽略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水路! 之前为了房子官兵从水路发兵他还可以组建了一支水兵并且重溃俘虏了官兵百余空船队令其水兵队伍得以扩大规模。 不过随后他的水兵企图拦击官兵从对岸输送兵力从而被常宇暗算以至全军覆没。 水军的覆没成了白旺心中的痛点和屈辱,变成他最不愿意提的事。 近日为了设计暗算官兵已是绞尽脑汁,紧接着便开始应对官兵的疯狂进攻,千算万算竟忽略了这一点,或许也有人想到了这个却觉得官兵走水路进攻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没提。 然则此时江面上百余条船正逆流而上,等于是在白旺胸口重重一击!他知道官兵要从水路发兵绕到他阵地后包抄去了! 正面进攻,后山偷袭,水路包抄,小太监这是三管齐下啊! 白旺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是发在心底的慌乱,后山出现官兵的偷袭甚至攻到了山顶,他虽乱但还能沉住气,毕竟能及时撤出火力阵地的贼军回身支援,便是官兵的正面攻势愈发凶猛他也有把握在第二道防线前将其挡住,可面对水路那百余条船,他无法镇定下来,他知道阵地后方几乎没啥防线,一旦被其登岸从后**,那后果不堪。 不行,不行,必须赶紧想办法,白旺打量一下脚下的战场顿时又是一愣,官兵新投入的第二波人手战斗力怎么如此强悍,刚越过第一道墙才半盏茶功夫不到竟已杀到第二道墙跟前了,要知道这可是阎王王义恩亲自坐镇的防线,怎么会被其轻易攻到跟前! 他妈的,没有山岭上的火力支持,下边就是不行!白旺暗骂转身朝身后山顶望去,义军援兵正朝山顶蜂拥而去,看来短时间那支官兵是别想杀下来,甚至有可能被打退山下去。 于是心中微微一松,再次看向江面,那船队已掠过阵地开始往东边长江分流划去,那边就是阵地之后,最为薄弱的防线……白旺又怒又急,连连大呼亲兵,去往阵后,调一支人马堵住他们。 亲兵应了,转头急去,刚走几步突然一声哀嚎脸上中枪被喷城筛子却没死,滚在地上惨嚎不已。 白旺气的大骂,又重新叫了人赶紧去往阵后,若慢了只恐大事不妙! 江面上,王杂毛在船头一脸的得意洋洋,看着东边岸上激烈的厮杀嘴角笑意更浓:王体中,你丫费那么大劲有个屁用,老子得那小太监垂青给了件既轻松又能立大功的机会,只需绕到阵后一阵厮杀便可将贼军杀的屁滚尿流! “头,您看东边山头上”王杂毛身边一人递过千里镜,王杂毛接过举了看去,顿时大笑出声:“好家伙,这小太监可真够阴的,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遣了人入山偷偷绕到白旺身后了,真他么的够阴够狠毒!老子就喜欢他这样的人,不过只要别阴老子就行了”。 “俺看那太监挺信任您的,这等好事他都不给王体中偏偏给了您,就凭这,便知在他眼中您必王体中重要多了”身边那人嘿嘿笑着, 王杂毛嘴角一翘:“倒也未必就是信任,或许只是利用我来架空王体中,不过无论如何,总归给了老子好处,就凭这点,这小太监够意思”。 说话间轻舟已过万重山,王杂毛的船队已从水路绕过了战场直奔贼军阵地之后,当船只拐进东边支流时,便腰间远处山头上贼军在使劲挥旗,王杂毛本就是贼军出身一眼就识破用意,大呼道:“贼人在准备拦截咱们上岸,草他妈的,所有船靠岸,立即登录给老子杀过去!记住老子的大功就全指望兄弟们了,千万给老子顶住不准后撤!谁他妈的后退一步老子绝不留情!” 王杂毛这次从水路出发用了百余条船,从降兵里抽调出五百,南京兵抽出一千,共计千五人兵力也算不弱,至于战力他的五百降兵绝对的靠得住,而南京兵嘛,他只能但愿了,可为什么要挑南京兵来呢,是因为北方兵不精水性,坐船都晕的直吐,上了岸都吐的腿软了还打个p。 千余人靠岸登陆,在王杂毛的吆喝下挥刀杀了过去,这可把山头上的白旺紧张的要喘不过来气:“千万顶住,千万顶住……” 只是想顶住哪有那么容易,此时贼军的精锐都在战场上厮杀,阵后大部分都是炮灰军事素质还比不上南京兵呢,突闻身后杀声大作很多潜意识拔腿就跑,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仅有一部分听令仓促迎战,然则他们怎么能抵得过发了疯要立功的王杂毛部,几乎刚照面就被杀的落花流水,王杂毛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率部往正被冲去,引得贼军后阵大乱,官兵怎么从后边杀来了……卧槽是不是谁临阵反水了…… 完了,完了……山岭上看到这一切的白旺心如火燎,竟不顾危险飞奔而去,他要亲自去组建防线将其拦住,否则一旦触及前阵,他真的要完蛋了! 整条山道都是贼军的阵地,而山道不是直来直往能一目了然的,因为在三里地的时候跟着长江往东转了个大弯,所以常宇并不能看到贼军后阵的情况,不过他从江面上王杂毛的船队消失,到山岭上的旗手不停的挥舞就知道王杂毛开始登陆了!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的露出了些许笑意,虽说东山上况韧尚未杀下山头,但其却成功的将那边的兵力全部给牵制住了,而中路主攻部队已换成了吴三桂,马科和东厂三卫数千人马,对于他们的战力常宇有着十足的自信,白旺的贼军就是战力再强,也绝对强不过他们! 事实上也是,当吴三桂他们替补金声桓和王体中后开始进攻第二道防线,仅仅半盏茶功夫就将贼军杀退回防线之后,此时正在争夺那道石墙。 “吕大器,徐弘基,准备让你们的人上去!”常宇大声嘶吼,那边吕大器几人便令余下数千南京兵马进入战场,而第一波进攻的金声桓和王体中部已缓缓撤出阵地给替补新力量腾出地方。 第1325章 撤退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若说此时战场上最惊讶的人绝对不是白旺,而是王义恩。 有阎王之称的他好战嗜杀其部战斗力自也强悍,然则面对吴三桂,马科及东厂三卫的进攻,他竟然被杀的连连败退,令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明明第一道方向他们有火炮压制还打的那么辛苦,怎么换了一波人后打到我这就这么的轻松呢! 怎么官兵不仅骑兵厉害,步兵也这么厉害,而且冲在最前头的那几人也实在太猛了吧,王义恩看着不远处正在厮杀的屠元,心里开始变得紧张而后有些恐惧,随后……咦后边怎么有些不对劲,扭头望去便见阵后乱做一团,正欲喝问怎么回事,一人急急来报:“将军,官兵从后边包抄过来了……” “放尼玛的p 官兵长翅膀飞过来啊”王义恩破口大骂突然的一怔:“是不是谁反水了,草他么的……水路来的?”他终于想到了这个点,然后一拍大腿:“哎呀,我艹!” “完了,完了,后边有多少官兵?”王义恩赶紧问道 “两三千,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就听说好几千”那人一脸惊慌:“大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王义恩看着前方官兵正缓缓逼近,知道若无山岭上的火力助攻,第二道防线撑不过半柱香了,想着这里心里一动,怎么山上没点动静了,弓箭呢,石头呢……转头瞧去又是一口冷气,卧槽,怎么山头上还打起来了,难道说…… 艹他们的这仗没法打了,再耗下去被人前后夹击围住,除了跳江没地方跑了,王义恩当机立断,决定边打边撤,还是得从后边突围,东为山西为江前边数万官兵,只有后边唯一的生路。 于此同时西翼的袁三忠知道后边被堵住了,他和王义恩一样的心思,赶紧撤兵突围否则全军覆没。 于是两人各遣一部将拼死殿后,余下疾撤突围。 只是两人这一招却把白旺气的差点吐血,你他妈么这么早撤干啥啊,老子亲自去组建防线,那区区千余人能有多厉害,只要将其拦下,还有机会击退官兵的进攻,可是你俩一退…… 所有努力白费了! “白费了啊”白旺跪在地上扬天嚎叫,西边太阳已缓缓落山,夜幕正缓缓来临。 “贼军败了,贼军败了”战场上官兵放声大呼,勇往直前继续追敌,而阵后常宇放下千里镜淡淡一笑:“退了!” 李慕仙激动的双手一拍:“此局定也!” “全力追敌”常宇放声大喝,身边除了吕大器和李慕仙以及寥寥几个亲卫外,包括徐弘基等人竟全都杀入阵地,而最前线在吴三桂攻破第二道防线后,替补的南京兵也已赶至,正值贼军撤退时于是趁势狂打落水狗。 下边战场的局势突变,眼见大军败走引得东山上厮杀的贼军心生恐惧哪里还敢恋战,本已占了上风的他们竟然也撒丫子往南逃去。 他们前脚刚逃走,况韧部的悍卒则一屁股坐了下来,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你以为下边战场厮杀够激烈的了吧,不,况韧他们才是杀的最激烈,最惨烈。 因为后山陡峭,他们进攻时贼军翻滚石往下砸,然后就是短兵相接开始肉搏,好不容易攻上来已是前喘吁吁,体力消耗极大,却迎上了贼军的援军反扑,好几次都被打下山头但又硬生生的顶回来。 因为他们是东厂最精锐的战士,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必须要完成任务! 就凭借这一口气这个信念,硬生生的撑到贼军败退! 最能打最抗打的非况韧这支二百人的悍卒了,但被打的最惨的又是谁呢,你以为是金声桓率领的那三千南京兵么? 不!是王杂毛! 此时他生死不知! 王杂毛初登岸的时候杀气最盛,一鼓作气将贼军的后防线眨眼间就破开了,然后乘胜勇往直前,一路砍杀高歌猛进,不过随着白旺的亲临开始组织反击甚至又将溃军组建起来从后反包抄,这个时候王杂毛的攻势变缓。 不过虽又被贼军从后边包围,王杂毛依然不慌,他谨记常宇的交代,你只管从后往前杀来便是,贼军后阵一乱前阵军心必溃,那个时候咱们前后夹击贼军必败。 真正让王杂毛开始心慌的时候是,突然间前方的贼军潮水般的涌来,一开始他还高兴的蹦起来大喊大叫贼军败了,贼军败了,只是喊着喊着就感觉不对劲了,自己若再不逃跑,立刻就被突围的贼军踩成肉泥。 这个时候,他突然细思极恐,小太监到底是送功给他,还是让他送死的!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了,前边贼军大军如退潮般涌来,后边白旺亲自指挥堵他,前后无路,东边是山,妈的,老子只能跳江了,这也是唯一的活路了! 于是乎,王杂毛从贼军的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数百人直接冲入长江顺水漂流而下,幸好他们很多人都精通水性,一时半会也淹不死,但也免不了有人点背。 王义恩和袁三忠率部疾退虽将王杂毛给逼的跳江,却也将后边白旺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人马给冲的七零八散,气的差点喷血。 在白旺看来虽说官兵从后边发兵包抄会让义军陷入囹圄之地,但若应对得当,比如给他来个前后反包抄便可化解此危机,然则想法是好的,可实际实施起来犹如登天那般难,因为在激战的时候,前边敌军高歌猛进后边有敌军包抄,任谁都无法冷静从容应对,这个时候撤兵突围是大部分的第一选择。 王义恩和袁三忠也毫不犹豫做出这个选择,却将白旺的美好愿望一下就给捅破了! 兵败如山倒,贼军潮水般的南撤后边数千官兵挥刀嗷嗷紧追不舍,这是刚替补过来的南京兵,若让他们打硬仗不行,但打落水狗绝对是一把好手,数千人乘胜追击令上万贼军胆寒不已,很多贼军厮杀太久体力尽失跑不动了被追上后随手一刀便尸首分离,求饶都不行,都想也不行,因为小太监说了不要俘虏! 白旺在阵后好不容易拉起的一支断后的人马也被王义恩和袁三忠的败兵冲散,上万贼军哭爹喊娘顺着山道往南奔去,当然也有人往山上爬,而身后常宇已经发动全军追击,数千南京兵冲在最前,身后还有上万人呼喝,气势滔天令人腿软。 贼军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已是精疲力尽奈何身后官兵还是穷追不舍,只得咬牙沿着江畔往南继续逃窜,一部分人掉头直接冲进山里去了。 白旺在亲兵的拥护下双目赤红浑身汗流浃背可谓极其狼狈,眼见官兵紧追心中愈发恐慌,因为他知道再往前数里外就是青通河阻路,那时候便无逃路也只能望东边山里钻了。 就在这时,王义恩打马狂奔而来,指着江中大呼:“大帅,船,船!” 江畔靠着百余艘船,是王杂毛留下来的。 白旺大喜,令袁三忠殿后,余部登船沿江而上至青通河口摆渡溃兵去南岸,而这时官兵一口追了小十里也是腿软,追势渐缓,加上袁三忠部拼死抵挡,待常宇率大军杀到青通河时,贼军多已渡河到了对岸,当然仅靠百余艘船摆渡是不可能这么快的,贼军多熟识水性,追兵再后谁有那么好的定力还等着船只摆渡,直接跳河游过去,这青通河又不是长江那般宽阔水流湍急,仅不足三十米宽。 渡河之后白旺立即整顿兵马在对岸组建防线,他不能让官兵顺势杀过来否则便可直接冲到池州城下,这绝对不行,他需要时间来准备城防! 第1326章 抢着干 常宇抵达青通河畔时,数千官兵正隔河同贼军对骂,此时天色已灰蒙蒙用不了多大会就将完全黑下来,举目四顾,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水连水湖连湖,东北则是莽莽群山,西边是江水奔腾,青通河就是一条连接湖水和长江的河流,就挡在官兵跟前,想去池州只能从这过去! 但作为池州城最外围的一道天然防线,新败之下的白旺岂能让官兵轻易渡河,不顾疲惫整顿兵马在沿岸建立防线令王义恩率三千余人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官兵三天,而他自己却急匆匆的回池州去做城防准备。 三天? 想得美!常宇连三个时辰的机会都不给他留,下令全军就地修整,后勤人马过来生火造饭同时将伤兵运回城内,又将神机营调到河畔! “督主可是要连夜进攻?”吴三桂皱眉:“吾等已是兵疲……此时若再用兵……恐是不妥”。 常宇嗯了一声转头问马科:“马总兵觉得呢?” 马科咬咬牙:“贼军亦疲,不若乘胜追击先渡河再说,若等贼军恢复过来准备充足再渡河便没那么容易了!” “吾等此时缺少船只加上将士刚刚大战一场,只恐不堪重用”吴三桂认为最好明日一早再强攻渡河,便连李慕仙和吕大器等人也这么认为。 “不过十余米的水面便是无船又能乃我何”常宇沉思半响对王体中道:“王将军,你部精通水性,打头阵如何?” 王体中毫不犹豫便应了,他原本有降兵六千经过数场激烈厮杀此时尚有三千余可战悍卒:“不过吾部先前激战损失严重且太过疲敝,只恐独木难支,督主可否……” “本督当然不会让你部独上,吕大帅那边再抽调千余助攻,又有神机营火炮掩护理应没多大困难!”常宇望着对岸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战不为溃敌,只为渡河!” 王体中听他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有神机营的火炮压制,吾等渡水便轻松多了,对岸贼军亦不过三四千,末将有把握将他们打退掩护后方大军渡河”。 说到渡河常宇又头疼了,眼下手中无船,王体中的降兵和吕大器的南方兵多精通水性,十多米的水面对他们来说不过尔尔,但对北方的士兵来说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然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抢滩登陆,若等敌人做足了准备想攻过去又要费一番周折了,眼下想直接推进到池州城下是不可能的,但要先过河站稳脚跟。 既然常宇拍板决定趁胜进攻夺河,吴三桂等人也不好再反对,趁着兵马修整这当口众人围坐一起商议如何快速有效破掉贼人防线,顺便等着神机营到来。 因山道被贼军挖的坑坑洼洼沟壑纵横,行军极为不便何况神机营都还带着家伙什呢,速度更慢,常宇等了近一个时辰其人马都还未全部抵达,反倒是等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 王杂毛! 这货跳入长江后顺水漂了数里地抓住岸边草丛躺了好久缓过气来听闻官兵大胜正全力追击贼军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跑了十来里地寻常宇邀功。 这厮竟然还没死,够命大的,常宇见到王杂毛还活着略显意外,不过转眼就变了色,一声怒吼:“王杂毛,你干的好事!” “卑职,卑职尽力了,上千人苦战仅剩下五六百人……”王杂毛本是来邀功的那知一见面小太监竟然一路怒气喝骂,让他吓了一跳噗通就跪下了! “本督让你从后包抄贼军,你怎么能被人家反抄打的落花流水,还将百余条船白白送给了贼人,若非如此,那白旺今儿就命丧此处了!” “是卑职无能,是卑职无能”王杂毛连连求饶:“卑职谨记督主的叮嘱只顾着往前冲,却大意了被白旺从后反包抄以至于……卑职有罪!” “罢了!”常宇扶起王杂毛:“若非你从后包抄贼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溃败,这是你的功,只可惜你怎么会这么大意,被他反包抄了不说还将百余船只拱手相送,这你的过……功过相抵,本督便不再为难与你”说着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很棒了,非常棒,回头有立功的机会本督还会给你!” 王杂毛本被小太监一顿喝骂吓破了胆子,转而听他一直说自己很棒心里又暖暖,只可惜了到手的大功却被抵了过,正遗憾时听了最后一句又激动不已:“卑职听说督主待会要强攻渡河,卑职愿打头阵!” 常宇眉头一挑面露难色:“可是这活已交给王体中了……”王杂毛一听就急了:“督主大人,卑职手下还有三四百人全是精通水性的悍卒,卑职请求督主给小的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么的,老子就爱你这个不服输的个性”常宇向前一步对着王杂毛的胸口给了他一拳:“本督就再给你此机会,若你破了贼军这道防线本督既往不咎还给你记头功”。 王杂毛大喜连连叩首道谢,随即便去召集人手准备渡河。 “这么下去,王杂毛手里那点人就要被折腾光了”李慕仙在常宇身边嘿嘿笑着:“王体中和督公都再也不用担心他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了”。 常宇叹口气:“他自己拱着来拦都拦不住能怪谁”。 正说着,王体中从远处走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督主大人,怎么将那活给王杂毛做了?” “他本就是你麾下部将,用你和用他有何分别?”常宇故意这么说,王体中嘿嘿冷笑:“那可不然,末将如今可使唤不动他,若是末将用他做先锋他必以力疲推脱,然督主大人用他,瞧他现在如狼似虎的”。 “这不正中你下怀么”常宇笑的很玩味,王体中看着他点了点头又重重拱了拱手:“督主美意末将心领了,无以为报只能誓死相随督公大人杀贼平乱!” “这便足矣”常宇哈哈一笑拍其肩:“待渡河之后本督再为将军庆功!” 王体中心满意足的去准备进攻事宜,王杂毛的三四百只是先锋,是用来挡箭填坑的,真正能一举溃敌左右战局的还得靠他的主力部队。 “督公一箭双雕一举两得,贫道佩服的五体投地!”见王体中离去李慕仙又开始啧啧个不停,常宇笑而不语,望着正南点点火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残酷。 第1327章 夜攻青通河 亥时,天色已是大黑。 天空中繁星点点,青通河两畔火光闪动,从这里到铜陵城的十余里江畔每隔百步便有一堆篝火及数人当值,这是常宇为了防备贼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水路绕到后方突然偷袭。 后勤人马已将战场上的伤兵全部撤回铜陵城,正在填坑修路力保前线到城中的道路顺畅,吴惟英的神机营人马已全部抵达河岸正在擦枪架炮,而王杂毛的三百余人则磨刀霍霍准备渡水厮杀。 这三百余降兵是全是王杂毛的亲信悍卒也是他现在手里的唯一的底牌了,就在一个多时辰前这些人还曾参与敌后包抄战,后被反包抄跳江逃生此时又被王杂毛集合起来准备再干一票! 咱们投诚朝廷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可这荣华富贵不是能白白得来的,得有军功傍身才行,眼下咱们除了刚才那一战拿的出手一无所有,可就是刚才那点战功还得看小太监点不点头,王杂毛在做战前动员,眼下都打成这样了,咱们就豁出去了,成败便在此一举!打过去以后吃香喝辣的就是咱们兄弟,过不去就只能乖乖的在王体中手下跑腿了!兄弟们,往后你们是想当大爷使唤别人,还是想被人使唤就看眼前这一战了! “当大爷!”三百余人一声怒吼,打破夜空引得其他部官兵纷纷侧目,随即又觉得可笑! 特别是王体中,望了望那边心中冷笑,当大爷?先保住你小命再说吧。转而回头对其麾下大喝道:“我王体中向来言而有信说一不二,带你们投诚时说过同甘共苦就一定做到,此战吾与尔等同往,战后所受封赏皆分诸位兄弟,往后亦如此若有食言当如此树”说完抽刀咔嚓一声见身边碗口粗的树一刀砍断:“兄弟们,杀敌建功!” “杀敌建功!”三千人的吼声那真的是响彻云霄,数里外山林的鸟被惊飞,藏于其中的贼军溃兵吓的浑身颤抖,对岸王义恩部闻声士气愈发低迷。 还有一部人马同样也在做战前动员,这便是金声桓所率的千余南京兵,负责从青通河入江口的西翼进攻,近日但凡南京兵参战必由金声桓率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他是吕大器的旧识得其看重,二来南京兵从将领到到士兵多是菜鸟没有实战经验,这个时候金声桓就得能者多劳了。 “废话本将也不想多说,就瞧瞧东厂的那些人,瞧瞧那些边军,再不行瞧瞧那些降兵!再扪心自问自个儿还是不是个爷们,还能不能直起腰堂堂正正做个大明军人而不是让别人看的一文不值!”金声桓一脸的嘲弄大声呼喝。 “是爷们,是大明军人!”说实话最近这帮南京兵受尽了白眼和嘲讽,仗没少打功没落到几分反遭各种嘲弄挖苦,便是泥人也有了火气。 只是这上千人一声吼,却把其他部一下就惊呆了,随后哄笑四起,却更激起了南京兵火气,金声桓冷笑:“瞧见了么,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口号喊的再响亮都没有,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眼下就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时候了,本将不指望你们第一个破开贼军防线,但也不要拖后腿,别垫底!” 青通河宽约三十米水面宽十余米,水深不详算不上多大的河,但却是贼军用来殿后自保的第一条重要防线,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线,因为若被官兵突破他们只能狼狈逃往池州,而那边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仓皇迎战只有两个下场,要么直接被官兵击溃逃离池州,要么被官兵打进城里围住深陷汪洋成了孤城,若无外援来救下场不言自明。 所以王义恩的三千贼军必须要给白旺争取时间,三天的时间! 无论如何要死守这条河道! 然则现实是残酷的,贼军先前被官兵击溃丢盔弃甲而逃,很多人连兵器都扔了,要么缺弓少箭,战马更是没有一匹,只能靠三千人的血肉之躯抵挡官兵的进攻,可偏偏新败之士兵又累又饿士气可谓低到山谷里了。 可即便在这种状况下两军厮靠实力厮杀,便是全部战死王义恩也认了,偏偏官兵不可能给他这个公平机会的,他们不光有充足的弓箭还他么的有火炮! 这怎么打!!! 当然用拳头用刀用血肉之躯!王义恩是个顽固的人他不想投降便会战斗到底,他是个嗜血的人,所以战事越惨烈他越亢奋。 “官兵只要杀过来,吾等便无路可退必死无疑,便是投降也无用,你们都知道官兵现在是不接受降兵也不留俘虏的,简单告诉你们,这一场仗,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王义恩没说什么废话,简单明了的将眼下局势对麾下三千将士透了个底,闻知已没后路的贼军很多人沉默起来,也有人抱头抽泣,更有一部分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摸了摸刀! “咱们没有炮,没有弓,但咱们有这条河,官兵虽众但若想过河也是妄想,除非踏着吾等尸体过来!”王义恩遥望对岸见灯火闪动知道官兵在调兵遣将,可能马上就要进攻了,便传令麾下进入备战状态,从东到西拉出二里地战线,再往两翼便是长江和湖泊。 青通河北岸官兵进入战斗阵地,王杂毛的三百亲兵为中路先锋其实就是负责吸引贼军的火力,王体中不在东翼临湖,金声桓西翼临江,三部人马在河岸二十步外候令,这个距离不用担心贼军的弓箭,而且对面其实也没多少弓箭。 三部人马阵后都布置了神机营的火炮火枪队,以及数百弓箭手,只等常宇一声令下便会火炮齐鸣万箭穿心压制对方。 但常宇并没有召集下令,而是皱着眉头仔细观望,然对岸火光太少视野不佳令他不得不仔细观察,贼军明显为了避免官兵的火炮和弓箭,所以将队伍退出河岸百余步出了射程之外。 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简直简直就是给我送阵地啊,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弹药呢,常宇嘴角冷冷一笑,竟未下令先炮击压制,而是传令各部进攻。 一声令下,王杂毛率三百悍卒如下饺子一般跳入河中,钢刀别在腰间或叼在嘴里奋力朝对岸游去,随后两翼数千官兵也下水杀将过去。 这一幕却将王义恩吓坏了,官兵竟然先不用炮击竟直接渡水杀过来,这可不行啊,这要被他们登岸站稳了脚想再打回去可就难了,于是高呼麾下杀过去,万不能让官兵上了岸。 等的就是你过来,常宇嘿嘿冷笑对吴惟英道:“吴侯爷,耕地咯” 好嘞,吴惟英哈哈大笑,下令神机营所有火炮同弓箭手齐发! 第1328章 意外轻松 话说王义恩算定了官兵进攻前必以火炮犁地为减轻伤亡便把防线后移百步退出火力范围,哪知官兵却反其道而行,不以火力压制直接让将士泅水渡河,这下将他弄了个措手不及,若让其登了岸岂不是等于自己拱手将阵地相让了,于是遂下令贼军往河岸便冲去,死活不能让官兵登陆。 而却在这时数百们火炮携箭雨倾泻而来落入贼军阵中,一时间惨叫不绝,眨眼间贼军就被轰了个七零八落,若在平日或许早就溃了,然则此时贼军心知退后一步再无生路,只能咬紧牙关冒枪林弹雨往前冲。 王杂毛的三百悍卒一入水中便觉不妙,这青通河水面虽不宽,然因前阵大雨东边湖水暴涨加之又是入江口以至水深流急,一个不慎就会被直接从到西边江里,幸好后方有火炮远程压制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数百人一靠岸拎刀就往前冲,王杂毛更是身先士卒挥刀大呼,擒杀白旺赚大功! 官兵的炮声不绝于耳弓箭手连发不止,虽夜黑看不清对方伤亡情况,然常宇料定贼军必遭重创,李慕仙甚至皱眉不解,以白旺的谨慎怎么会给咱们留这么大的空子。 要知道官兵泅水渡河时贼军在百步之外,待其发现不妙冲过来时却被火炮重创死伤惨重,而在这时渡水的官兵已上了岸直接掩杀过去,可以说贼军从开局就犯了严重的战术错误。 对岸不过数千贼军,说明起主力已南下留在这里的都是殿后送死的,据王体中说白旺手下还有两员大将一个勇猛好战的阎王王义恩,一个足智多谋的袁三忠若是他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料不错对岸是王义恩,常宇嘿嘿一笑,本督曾与他说过,让其见识一下真正的阎王,今夜便是他的圆梦时刻。 黑夜中,王杂毛的数百悍卒率先登岸与贼军厮杀一起,也将所有的火力和注意力都吸引过于,于此同时王体中的和金声桓从两翼也前后脚登了岸与刚被炮弹重创后的贼军展开激烈厮杀。 天太黑,对岸太远,观战的常宇无法看清战局,却在杀声中嘴角轻轻上扬,李慕仙低声问:“需要让吕大器再遣人手渡河么?” 常宇摇头:“数千溃卒无论体力还是士气又或战意斗无法与吾军相比,何况吾等还有兵力优势且其又被火炮重创,扛得过半个时辰都算他赢!” 常宇的话没错,这种状况下两军厮杀凭借的是实力不是嘴皮子,甚至加上所谓的破釜沉舟的斗志也不行,王义恩在对岸亲入战阵率部厮杀企图要将官兵打回对岸,然则其一开始就失了先机让官兵冲上了岸,加上被火炮当头重创后士气全无,能战者不过千余迎上四五倍官兵,刚接触就被打的连连后退,几无还手之力,任凭你高呼亦难阻退势。 王杂毛立功心切,上岸之后杀入敌阵吸引火力被贼军团团围住压力巨大损失也大,只不过待两翼官兵跟上来后,压力一松他便动了心思,即便此战大胜,他以先锋之功最多将功赎罪,但若擒得对方敌将的话…… 一开始在对岸时他还以为白旺尚在此处,不过冲过厮杀一阵后觉得贼军不过二三千人便也反应过来知是殿后部队,白旺不会在这里,但王义恩和袁三忠便有可能。果不其然在战场上捉了一贼军伤兵问了,得知是王义恩后,他便兴奋起来,带着自己数百悍卒去盯大鱼去了,不多会便发现了疑似王义恩所在,于是一声呼喝冲杀过去。 与王杂毛的滑头不一样,西翼的南京兵在金声桓的率领下渡河之后打出了南下以来最硬气的一仗,或许战前金声桓的话对他们刺激太大,上岸之后入疯了一般便杀人敌阵,硬砍硬杀前赴后继。 而东翼王体中却出人意料打了个心理战,其麾下上岸之后一边厮杀一边大呼:“投降不杀,吾等本是手足何故相残,做贼已无活路何不来降共建功业……”要知道贼军新败力疲此时士气低迷到了极点,很多人根本都不想再打仗了,却被王义恩说官兵不接受投降之类的话给蒙蔽,只得硬着头皮迎战,此时听闻这些话有的人直接就将刀扔了抱头蹲下投降,投降不杀,四个字竟在此时产生了极大的魔力,使得贼军东翼几乎丧失了抵抗,这也是王义恩败的那么快的原因之一。 杀声渐远,对岸篝火接连亮了起来,常宇嘴角笑意更浓:“比预料的还快那么一点”吕大器等人将士全都欢呼起来,便是傻子也知道贼军被击败了。 果不其然没多会金声桓遣人来报,贼军死伤过半大败而逃,王体中和王杂毛正在追敌,然而常宇最关心却是:“船呢?” “报督主大人,对岸寻不到船,据俘虏交代一部分被白旺瞬间带走一部分被他们给烧了!” 草他妈的!常宇忍不住的怒骂。 没船大军渡河不易,士兵还能泅水但辎重呢,比如神机营的火炮后勤的粮草,偏偏手头的船差不多都被王杂毛拱手送给了白旺,此时听闻被烧了,岂能不怒。 然则事已至此在怒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稍后再四下征募渔船或让将士伐林造木筏,但那也是明日之事,现在他要全军大休整,犒赏全军! 随后常宇给吕大器等人布置任务,首先统计官兵伤亡以及所获战利品,这一天官兵从晌午厮杀到现在兵疲马乏却也是损失惨重,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先是一鼓作气冲破白旺精心布置的关卡,更是俘获不少骡马牛羊粮草等战利品,当然那两门红衣大炮也没跑了。 同时又令后勤将那些受伤的战马已经俘获贼军的牛羊宰杀生活炖肉熬汤他要让全军将士开开荤吃个痛快,而这还仅仅是开胃菜,更是拿出十万两银子大赏参战部队,令全军欢呼久久不散。 打了胜仗银子要赏,功劳也要记着,便令造功名册,但凡参战有功的将士一一名列其上,待日后上报朝廷请提。 夜虽深,然十里山道却热闹非常,将士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摸着腰间赏银吹嘘着白日战场上的勇猛,有人说着说着倒头就睡着了,真的是实在太累了。 青通河南岸也是喧闹异常,本以为是场攻坚战却轻松便将贼军击溃立了一场大功,将士自是开心的很。后勤兵已用木筏将伤兵送回城内又将饭菜送过来,虽多是降兵但待遇和对岸没有任何差别。 今夜大休整,明日大军渡河向池州城推进,常宇抬头望星空,心中反复谋划着,最好的可能是直接将白旺在城外击溃难逃,最坏的可能……那就要攻城了! 常宇并不想攻城,以为无论是谁攻城,无论是否攻的下,进攻的那一方代价都很惨重。 “督主大喜,督主大喜……”就在这时河岸那边传来呼声,一群人坐着木筏正在渡河,常宇眉头一挑,旁边吴三桂等人也是一脸的雾水,这个点了还能有什么喜? 第1329章 争功 众人听见呼喝声好奇之下便同常宇往河畔行去,很快便见王体中和王杂毛等人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俘虏上了岸。 王杂毛浑身是血还有几处裹着绷带还往外渗血,然其却一脸的兴奋:“督主大人,俺将贼首王义恩给您擒来了!” “放屁,明明是我手下兄弟先得,被你这厮抢了去”王体中一脸怒气:“还请督主大人给末将手下做主,王杂毛这厮掠功!” 竟擒了贼首阎王,常宇等人皆是大喜,不过王体中和王杂毛争功却又令人十分的头疼。 “论功之事稍后再说,待本督先瞧瞧这厮”常宇嘿嘿冷笑走向前一步探手抓住那俘虏的头发往后一扯,那人露出面庞正是王义恩。 呸,王义恩一口吐沫喷来,常宇侧身闪过随手一把站抽了过去将其牙齿打飞几颗满嘴是血:“找死!” 王义恩满嘴喷血哈哈大笑:“阉狗,今日落与你手,爷任杀任剐若求饶一声便是你亲孙子!” 且,常宇嘴角一撇,满脸不屑:“本督要这种废物孙子有何用,王义恩,本督看你也算条汉子,若你愿降饶你不死,还许你个前程” “呸!你这阉狗,俺阎王行事顶天立地绝不做那乞饶投降的事,更不会投降你这阉狗,莫要将俺同那两条摇尾乞怜的野狗相比!”王义恩一口血吐在王杂毛身上,王杂毛大怒抬起一脚将其踢了个跟头! “有性格,俺喜欢!”常宇哈哈大笑,向前一步探手捏住王义恩的嘴:“本督最喜欢你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年头你这种人不多了”。 身后众人相互对视便以为小太监又动了爱才之心,哪知小太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头皮发麻:“但这年头更缺少一诺千金的人,还记得本督之前许你见真阎王的事么?” “哼,你瞧爷爷是怕死的人么?”王义恩冷哼。 常宇长呼一口气:“不怕死的人很多,但害怕不死不活的人绝对有你一个!” “你,你这阉狗什么意思,有种便给俺个痛快!”王义恩喝骂道眼中已有了惊恐之色。 常宇没在理他,一挥手身后亲兵便将王义恩押走了,众人的目光便落在王体中和王杂毛身上,到底是谁抢谁的功呢? “本督没看错你,你小子果然是个敢打敢拼的角色”常宇没有急着分辨谁对谁错,走到王杂毛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见其浑身血便知厮杀的有多惨烈:“擒贼首这大功本督给你记着了!” “卑职谢过督主大人”王杂毛激动到不行,噗通就要跪下被常宇一把扶住:“先去将伤口包扎了”。 “督主大人”王体中向前一步:“贼首王义恩乃末将麾下亲兵所擒被王杂毛抢去掠功还望督主明察”。 “哦,不会吧”常宇挑眉扭头看向王杂毛:“本督不信你会这样做,若真如王将军所言你这就是冒功了,那罪可就大了!” “督主大人,王体中血口喷人”王杂毛赶紧解释:“卑职率手下人冲到对岸同贼军厮杀不久便料定留下殿后的不是王义恩就是袁三忠,于是有心擒贼首立大功便寻迹而去,最终发现了王义恩所在,正欲杀过去时贼军溃败,王义恩逃窜卑职率部紧追其亲兵拼死相护……督主大人,卑职为了擒那王义恩,数百兄弟杀的不足百人,眼见就要将那王义恩擒住时王体中的人赶到想要趁机夺人抢功但终于还是慢上一步被卑职所得,怎么此时又城卑职冒功了!”王杂毛一脸愤怒。 “放屁,明明是我的人先到擒了阎王又被你夺走,你这厮当真无耻!”王体中愤然骂道!令众人愕然不知信谁。 “问一下阎王是谁擒的他不就知道么?”亲侍陈所乐低声说了一句,李慕仙摇摇头:“阎王将死之人,恨不得把事搅浑呢岂能说实话”。 “你来说……”常宇抬手一指王体中身边的那个满脸义愤填膺不服气的亲兵,那亲兵也不怂从王体中身后走出对着常宇拱了拱手便吐沫横飞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带着兄弟追敌如何血战贼军如何将王义恩包围,最后又如何被王杂毛抢走,王杂毛也不示弱不时插话反驳,众人听了愈发一脸懵逼根本无法断定到底谁抢谁,孰真孰假。 但这种事根本就难不住常宇,虽分辨不出谁对谁错但也无必要,因为这显然就是一个糊涂账,根据王杂毛和王体中的那个亲兵描述他已能推测个大概,王杂毛目的明确率部扑杀王义恩,正赶上贼军大败他穷追不舍终于将其追上与其亲兵发生激烈厮杀,恰在这时王义恩的亲兵也感到了,趁王杂毛正与阎王的亲兵厮杀他们便直奔正主去了,正欲将其捉了时,王杂毛分兵去抢人,两帮人马混战一起,王义恩也来回易主但最终还是被王杂毛的人给捆走了,王体中的人不服仗着人多将其在河畔拦住两帮人差点发生内斗,最终还是忍住来常宇面前评理。 这事说白了是王体中的人占了便宜,首先追敌的王杂毛缠住其亲兵的还是王杂毛,这才让王体中的人有机可趁,而且常宇在这件事上常宇还是比较信任王杂毛的,因为他了解王杂毛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起早就一定要得手,否者不会将手底下三百兄弟拼的只剩数十,而且他本是王体中的部将一向忌惮讨好他,可此时不惜撕破脸正面怼,那说明又绝对的理由和底气。 但这种事就不能掰扯个是非黑白,否则会激发矛盾,还会令另一方心怀怨恨,所以这碗水不用端的太平,只需人人有水喝便可。 所以常宇毫不犹豫的就下了结论:“同功共赏!”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吴三桂等人先是一脸愕然随后交头接耳点头不已,对小太监这个评判表示认同便纷纷叫好。 有肉一起吃,有功一起领,这让刚才剑拔弩张的王体中部同王杂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难掩喜色,纷纷俯身叩谢小太监。 “今晚好生吃喝好生睡觉,诸将士赏银和战功本督一分不少,该给的给,该记的记!”常宇一声大呼,引得周边将士欢呼不已各自吃喝去了,常宇更是亲自为王杂毛包裹伤口,令其感动不已,发誓誓死效忠小太监。 “这厮命真大啊”夜深人静时李慕仙一脸苦笑,常宇知道他说的是谁:“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贫道瞧他刚才那掏心掏肺的效忠之言,其又好功,不若好好用了他便是”李慕仙抚须道,常宇嘴角一撇:“有些人发誓和放屁没啥区别的,天性是不可改变的” “既然如此,督主刚才为何不以冒功之名将其下罪?” 常宇微微摇头:“理由太过牵强难以服众更难让他心服,当然了本督在意的不是他心服而是怕寒了他手下那近百兄弟,除非一起给杀了,但这样显然会乱军心,其次,他既然好功,本督便利用这一点让他多出点力”常宇冷笑,李慕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直到把他用死? 第1330章 战后统计 官兵攻破贼军在青通河的防线后并未乘胜追击向池州推进,不是不想,而是因为现实因素不允许,一整天的厮杀兵马精疲力尽,且无船难渡水后勤也难以供应的上,何况前方情况不明深夜行军太过凶险。 于是在王体中和金声桓拿下对岸阵地后便驻防河畔休整待大军明日渡河。这一夜青通河两岸喧哗至凌晨才逐渐恢复平静,而铜陵城内则哀嚎声不绝,数千受伤的将士等待救治,夏日伤口易感染若不及时消毒包扎很容易引发各种炎症以至死亡,偏偏这一天厮杀太过激烈受伤将士太多,而铜陵又是小城大夫少医馆也少伤药也少,吕大器便发动全城百姓有偿捐献伤药,酒啊之类的物品,常宇更是亲自上阵帮将士包扎缝合伤口,直至天亮而不休。 天近半晌午,在后勤及城中百姓的连夜努力下,数千伤兵大部分得以妥善救治,当然也有一部分重伤不治的。 一夜未眠常宇精神稍稍有些萎靡,正欲去衙门小憩会,吕大器送来的伤损统计,从南京发兵以来官兵共战死二千一十六人,伤四千二十百余,其中重伤者一千一百余,当然这个数字包括王体中的降兵在内,这个伤亡绝对不是小数目,而最大伤亡则是南京兵和吴三桂马科部。 而其杀敌包括俘杀有六千余,同样包括在芜湖时王体中部,仅昨日同白旺一天厮杀便斩敌三千余,缴获火炮二门,骡马牛羊千只,粮草四百石,刀枪弓箭数千,抛石机六十三架,并由从敌尸搜刮银钱不计皆由参战将士自取。 这份统计让常宇陷入沉思,这伤亡率竟丝毫不低在京畿同鞑子作战时,论战力白旺自不可能同鞑子的骑兵相比,然其却将地势之利用到了极致,从而让拉平了战力的差距。 这还仅仅是常规野战,若是攻城的话……常宇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儿天气炎热,吾军力气未复可否延迟发兵?”吕大器看小太监的脸色凝重便试探问了句。 常宇皱眉,他此时也在纠结,按理说兵行神速要趁白旺准备不足赶紧向池州推进,可昨日一整天的厮杀的确令大军兵疲马乏,加上天气炎热若要急行军必引军心怨言,且不说疲兵拉过去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开始渡河了没?”常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吕大器赶紧道:“开始了,赶制了近百木筏又征集些数十只船,这当口徐国公等人正在率部渡河,余部则在等候”。 常宇闻言微微一笑:“徐国公近日倒是积极的很啊,好像昨晚他都没回城休息”吕大器点点头:“为安抚军心激励士气昨晚包括徐国公等众将皆未回城同士兵夜宿野外”。 “战后军心疲惫不稳,为将者当以抚慰,这本就是职责所在”常宇嗯了一声:“传令诸部先渡河不及发兵,遣斥候南下侦察”。 吕大器离开之后,常宇回房准备歇会,这时陈汝信在外低声问道:“督公,况韧回来了,要见么?” 本已躺上床的常宇翻身而起:“让他过来”。 况韧神情有些落寂,见了常宇便跪了下来:“属下无能未能突破山岭贼军防线,折了亲卫的脸面请督公责罚”。 常宇眉头一挑赶紧将他扶起:“你这说的什么话,深山老林潜伏数日其中辛苦本督必任何人都清楚,而且若非你部牵制山上贼军,下边战场的将士未必能那么轻易连破贼军防线,此役你部功不可没,给本督长足了脸,何来折了脸面之说!” 听他这么一说,况韧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站起:“卑职昨晚在山岭当值以防贼人溃军袭扰,这一夜没给督公说上话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生怕别人说三道四”。 常宇示意让他坐下,微微叹口气:“自太原时你跟了咱家,这大半年咱们并肩作战几乎形影不离,咱家对你从来都是没理由的绝对信任,而你亦从未让咱家失望过,你不光负责咱家的安保亦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咱家想了该给你个前程了”。 “督公”况韧蹭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卑职不要什么前程,只要能待在督公身边效劳便可,卑职也不想要什么战功也不眼红谁因功升迁,卑职一心跟着督公便可,万望督公不弃!” 并非况韧无欲无求只能说他看的透彻,他本是周遇吉麾下的弓箭手,因箭术高超得常宇垂青后成了亲卫后又提拔为亲卫三统领之一。这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已算是平步青云了,而且对他来说在东厂大头子身边做亲卫统领远比在军中做将领更有价值和成就感,且待遇远高一般将领,更重要的是况韧知道自己的斤两,做亲卫游刃有余,但军事才华实在普通,即便得常宇特殊照顾提拔升迁也是才不配位。 常宇虽不知道况韧心里怎么想的,但这一番话听来也是挺感动的,便起身拍了拍况韧肩膀:“以后咱家的脑袋就拴在你的裤腰带上了”。 “卑职万死不辞!”况韧激动不已,常宇又问:“损失了多少兄弟?” “卑职率二百兄弟入山,回来一百四十二,损失了五十八个兄弟其中以黑虎营占了二十六个”。况韧轻声道,常宇微微点头:“怪不得屠元的脸黑成了锅底,好似谁欠他几文钱似的”。 “这事,回头卑职去给屠统领陪个不是……”况韧低头叹气,常宇眉头一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且又不是你给杀的用得着你去赔不是,他要是心里有火让他过来给本督发!” 屠元心里还真压着火,数日前从黑虎营抽调出最精锐的五十个悍卒参战,回来时竟折了一半,是四营里损失最大的,这让他又是心疼又觉得失了脸面,心里的火熊熊燃起,总想找人发泄一下。 找常宇他当然不敢,那就只能找况韧了,虽心知这种事怪不得他,但谁让他是带队的。 “怎么见不到况韧的人影了,老子碰到他绝对一顿暴揍!”青通河畔的树荫下,屠元张望远处正在渡水的南京兵,阴着脸恶狠狠的说着。 贾外雄瞥了他一眼:“碍着人家况韧什么事,你若心里火气消不掉就去多宰几个贼军”。 “就是,再说了况韧是督公的亲卫统领,先不说你揍了他督公罚不罚你,便是他手下那些亲卫便不依你”老九也劝她。 哪知屠元听了这话更怒:“他手下亲卫不依怎么了,难不成我黑虎营数百人还干不过他们数十人?” “哎呦我滴个乖乖”贾外雄和老九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都敢聚众群殴了!我说屠老大你悠着点,莫要把事搞大了,单挑况韧是打不过你的,但是督主身边那些高手和他关系交好必不会让你动手的,甚至会替他出头,你战场上虽厉害可打架真不是他们对手,不说吴中那厮了,陈所乐哥俩你都未必干的过!” “我呸,吴中那厮老子承认干不过他,但揍陈家兄弟老子还真不怵”屠元哼哼道,老九哈哈一笑:“屠老大你心里有火揍谁都揍,要不然去揍陈家哥俩,俺押五十两银子赌你赢”。 “我押一百赌你输!”贾外雄且了一声,屠元立刻被激怒了:“艹,干丫挺去,对了,那哥俩在哪呢?” ……………………………………………… 新开了本玄幻题材《天子临轩赐侯印》书友们喜欢不喜欢的都去溜达一下点个收藏冲冲人气,感激各位! 第1331章 助兴 正晌午,天气燥热难耐。 青通河畔官兵还在陆续渡河,两岸但凡阴凉处都挤满了纳凉歇足的士兵在闲聊或在吃饭,这两顿伙食有肉有汤得可劲的吃。 会水的则去往东边湖里畅游,旱鸭子则在湖边浅水玩耍,只因这天气实在是太燥热了。 与之相比山里头可就凉爽多了,然则山中蚊虫太多又无食物充饥,昨日那些逃入山中的溃军熬了一夜便再也撑不住了,硬着头皮出来投降,仅一个上午竟有四百余贼军出山投降。 负责受降的是常延龄他不同常宇的冷血嗜杀反而温言安抚那些降兵,一不杀俘二不强制从军,可任其回乡耕种,除此之外甚至让那些主动投降的贼军重回山中招降那些不愿意或者不敢投降的贼军,并许诺招降十人赏银一两,将数百俘虏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又重回山里招降去了。 对此,赵子龙等人冷眼旁观甚至冷言冷语:“世人皆知那东厂督主杀俘,常侯爷为何要欺骗这些降卒,还有哪赏银您自个而掏啊”朱国弼则觉得常延龄是明招降暗诱杀。 常延龄叹气:“溃军之患猛与虎,这些贼人若不降在山中聚众为寇祸害乡里百姓,久而久之一个不慎令其做大又成了白旺之流甚至闯贼,所以为防患未然还是将其招降出山的好,至于督公那边本侯自会劝他,而赏银便是常府出了又何妨”。 “常侯爷的心愿是好的,但只怕未必有效,别的不说,便是那太监刚愎自用能听的进去劝?”朱国弼冷笑。 常延龄则淡淡道:“本侯的话,督公大人多少会给些面子的”。 赵子龙和朱国弼一怔,顿感尴尬不已,仔细想来那小太监对常延龄一直很尊敬,不想对他们几个从来不假颜色,便如昨日大战时竟直呼其名以军法威胁,令他们相当没面子。 常宇精力异于常人,仅眯了一会就起来同几个亲侍吃了午饭后便纵马出城,山道早已平整如初,后勤部队正大车小包的往青通河畔运送粮草及辎重,山道阴凉处挤满了歇脚的士兵聊着闲话,见十余骑闪过便有人咦了一声:“好像是东厂的人哦,会不会是那个小督主,对你们有人见过么?” “俺曾见过,说实话真的很年轻可他的气势特别大,特别是那眼神,都像刀子似的,你都不敢同他对视……”有人手舞足蹈夸张的说着。 绕过山脚常宇远远便看到青通河畔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官兵游荡的身影,河面上近百木筏在来回摆渡,河畔还有数千在等候渡河的士兵,远处湖里河里像下饺子一样全是人头。 “督主大人”这时有人高呼,常宇扭头望去见不远处吴三桂和马科从树荫下走来,他便打马而去。 “瞧这速度要把人全渡过去得到天黑,若是要粮草和辎重的话得明儿一早,末将现在有些后悔昨夜没乘胜追击,这一耽搁则给了白旺充足时间布置第二道防线,当时至少也该遣一支先锋用以扰敌”吴三桂紧皱眉头。 常宇轻轻摇摇头:“不然,疲兵不堪重用,何况咱们深夜行军太过冒险,遣先锋人少无用,扰敌又能溃敌何必冒险,既已失先机那就不急行军,待将士恢复力气再杀过去也不迟”。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吴三桂点点头,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说贼军第二道防线是什么?” 马科接过话茬:“午前同王体中聊了下,他说池州城北有个大湖叫平天湖东连群山西接长江将池州完全挡住了是个天然的屏障”。 啊,常宇一怔:“总不可能全挡住了连条路都没有吧,那白旺的人马怎么过来的”。 “有”马科接着说道:“平天湖西边和长江之间有路,不过最狭窄处不足百米,此时正值汛期江水湖水暴涨,只恐仅有数十米可行,王体中认定白旺必在此处设卡甚至可能掘路连通江湖以水阻断咱们!” 操,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边山多水多没完没了实在令人烦躁不已,虽说贼军隔水阻拦他可以神机营火炮掩护进攻,然手头无船摆渡却是吃定了大亏,而且他觉得白旺吃一堑长一智,必须会想到法子应对他的火炮进攻,总而言之南下之路越来越难行。 随后常宇又将王体中叫来仔细问了,众人听了久久不语,深感头疼:“你觉得白旺连吃了两次神机营的亏,他会以什么法子来对付咱们??”。 “抛石机和弓箭除此之外末将想不到其他的了”王体中想了想说道,马科摇摇头:“抛石机和弓箭射程都远不及神机营的火炮,用这些来对付无异螳螂挡车”。 “咱们现在猜也猜不到就别费脑子了”常宇扭了扭脖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到了跟前他耍什么花招咱们就见招拆招,能连揍他两次,便能痛殴他第三次!”众人轰然大笑,又说些其他闲话,常宇正欲去找常延龄聊聊去,突闻不远处有吵闹声,举目望去却是李慕仙和几个亲侍在同屠元几人在那边树荫吵闹不已周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 刚才他同吴三桂几人在树荫下议事,陈王廷,乔三秀等亲侍都在附近,怎么现在跑那边吵什么去了,常宇心下好奇举步前往,吴三桂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也跟了过去。 “大人,屠元要和陈家兄弟比试功夫,现在那边都下注呢”相隔老远李慕仙见常宇等人走来就小跑迎向前低声说了,常宇眉头一挑:“好端端的要比试功夫了?”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屠元背后对陈家兄弟说三道四的传到俩兄弟耳朵里边去早他理论,然后就要比试”李慕仙随口说道,常宇嘴角泛起笑意:“不会是你在中间拾掇的吧”。 “没没没,贫道才不会无故生事,只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嘿嘿”李慕仙笑的很狡猾,常宇实在太了解他了,便道:“你下了多少?” “不多,百两!” “我擦,你这么有钱”常宇夸张的惊呼,李慕仙很紧张:“嘘嘘嘘嘘,这是贫道全部身家啊!”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那你押的谁?” “当然是……屠元咯!”李慕仙嘿嘿笑着,常宇看了他一眼:“陈家兄弟武技高超在江湖上都是一流好手,屠元不过力大你竟敢把全部身家都下在他身上,你不是牛鼻子,你是牛逼!” “嘿嘿,大人何必揶揄贫道,具体为什么您岂能不知”。 常宇哈哈大笑,转身对吴三桂等人道:“他们比武咱们押个彩头玩几把助助兴如何?” 当兵的哪有不喜欢赌的,众人闻声叫好,说话间转眼就到了跟前,屠元见常宇到来,赶紧向前一步:“大人俺们就是玩玩,您不会用军法那一套来罚俺们吧”。 常宇哈哈一笑:“你何曾见本督扫兴过”话一落音,周围士兵便欢呼起来,远处的的见状也纷纷涌来,不多会竟围了上千人。 “督公,您押谁?”屠元见人越来越多,他也愈发亢奋:“今儿我和陈家哥俩比试,单挑群殴俺都接着!” “本督……”常宇看了看光着膀子绕圈叫嚣的屠元,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陈家兄弟:“押陈家哥俩!” “督公您觉得俺会输?”屠元感觉受到了侮辱一样很是不爽,常宇哈哈一笑:“你们谁输谁赢本督不在乎,就为了下个彩头助助兴”。 陈所乐兄弟俩人难掩脸上喜色走到常宇跟前躬身致谢:“属下不会给督公丢脸的”。 “玩玩而已输赢不重要”常宇微微一笑:“本督就压一千两银子!”四下顿时惊呼声不绝,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有他抛砖引玉,吴三桂等将领也纷纷下注,甚至常延龄跟着下了,在他看来常宇此举是与士兵同乐,这种气氛非常好。 “俺也下注一千两”吴中抱着刀懒洋洋的挤进人群:“屠元,哥们顶你!”说着看向常宇嘴角竟有些不屑。 常宇抓起头上草帽就朝他砸了过去:“你丫有一千两么,空手套白狼啊!”众人轰然大笑,吴中侧身躲开面露尴尬之色:“屠元,不是哥们不顶,实在是银子都被罚光了,哥们顶你五两!” “有心就行了”屠元对着他抱了抱拳大大大笑,冲着陈家兄弟道:“谁先上,还是一起上”。 呼……围观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起哄声不绝。 …………………………………………………………………… 开了本新书,《天子临轩赐侯印》书友们帮忙点个收藏冲下人气,看不看无所谓的哈。开新书不影响小太监继续为大明征战。 第1332章 轻松一下 乱世当兵的向来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永远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死掉,怎么个死法,所以大部分士兵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手里不留隔夜财。 普通士兵的生活极为枯燥而压抑,想喝酒有钱也未必买的到何况大部分士兵甚至连酒钱都没有,且不说军中禁酒。想找小姐姐也不现实天时地利银子缺一不可,若是去强占民女只要抓着就得去了半条命,所以士兵的乐趣都集中在赌博上,不管大小只为了个痛快。 每当战前和战后都是士兵最爱扎堆赌博的时候,战前将银子花光省得人死了钱还在,战后赌银子可缓解那根绷紧的弦。 而今天,青通河畔的数千官兵聚众押注赌银子却是头一回,更令人想不到带头的竟是大明东厂提督常宇。 原本只是屠元心里憋了团火想要发泄被老九和贾外熊挑唆和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干一架,此时却演变成了一场豪赌,不光引来数千士兵的参与,便连徐弘集,吴三桂等将领也兴趣盎然。 “当初在宫里俺们就是这么玩的”常宇显得很激动随口一句话让徐弘基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心道,宫里头还玩这些…… 屠元,东厂卫最勇悍的将领,身材高大魁梧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 陈所乐,陈汝信兄弟,是大宗师陈王庭的子侄从小便从他习武,一身武技得其真传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 他们打起来,孰强孰弱,众人在心里各自盘算着。 普通士兵只能跟风押注,而一些将领及徐弘基吴三桂这些大佬们则要旁敲侧击想要打听写内幕消息,毕竟押得都不小。 然而所谓内幕没有任何价值,屠元是猛将,陈家兄弟是武林高手,各有各得传说各有各得厉害,若想知道谁厉害,那得打过才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 那就跟风押,小太监身边得那个道士足智多谋又会推卦测运而且他对参赛双方都特别熟悉,更重要是这个道士贪财抠门铁公鸡,若无把握岂能随意重押,所以跟着他压应该没错得,可偏偏小太监压了自己亲侍而且是千两重注! 小太监是个武技高手这不是什么秘密,身边亲侍平日便是他磨练武技得陪练,谁得武技深浅没人比他更清楚得了。 所以……这他妈的到底该押谁啊…… 买定离手。 围观将士一番盘算后各自做了决定开始下注,盘口自然是东厂卫开得而且少不得李慕仙掺和其中,从普通士兵一二两到将领大佬们得数百两来者不拒全都吃,不一会空地上就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那边锣鼓一响,比试开始,屠元光着膀子跳入场内一脸嘲弄道:“你哥俩一起吧。”若是平常人自是怒不可遏,不过练太极的人养气功夫都好的很,两兄弟也不着恼但也不可能真的联手下场,低声商量几句,陈所乐便率先下场。 “督公,您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啊,还是说故意拿千两银子买个乐呵”吴中蹲在常宇身边低声碎碎念。 常宇嘿了一声,看着场内开打众人注意全部没吸引过去,便侧头对吴中低声说道:“那哥俩是本督亲侍,换做是你又当如何做”。 哎,吴中点点头微叹一口气:“也罢,反正督公也不差钱”。 “你是不是觉得屠元赢定了”常宇似笑非笑,吴中的眼神很疑惑:“莫非督公以为陈家哥俩稳操胜券?您……不会真不知吧”。 常宇笑了笑:“咱家只能说,今儿不会亏钱!” 这话以吴中的智商更听不懂了,可是他智商虽不咋滴但在武技上边的眼力当世少有人能与他相比。 所以他一早就看的出来此战,屠元必胜! 虽说陈家兄弟体格健壮拳技高超,然则屠元健壮魁梧体格远超那哥俩,更何况他天生神力,所谓一力降十会寻常拳师他就像捏小鸡仔一样。 有人会说可陈家兄弟不是寻常拳师乃一流高手,但屠元也不仅仅是个傻大个啊,他可是厮杀经验丰富的悍将,在战场上无人能敌,何况私下他同吴中交好受其指点巴子拳武技方面还真不弱。 体格,力量,武技,实战经验,这四项上要么碾压要么旗鼓相当,孰强孰弱还不一目了然么,所以李慕仙和屠元都毫不犹豫押注屠元。 他俩看的出来,常宇自然也看得出来,何况他自己还是有亲身经历得,论武技他和吴中不相上下甚至在经验是眼界方面还要比吴中强,毕竟是后世打综合格斗得,但就因为体格上得巨大差距,他和吴中比试十次输九次。 所以开打之前他就知道屠元会赢,之所以还要押注陈家兄弟自然是因为自己亲侍得给鼓励,除此之外,那就是他算准了屠元第二场必败! 若和普通拳师单打独斗即便是车轮战屠元至少能打个三五场,但同这哥俩……嘿嘿,常宇算定他撑不过第二场。 果不其然,场上屠元和陈所乐拳来脚往各展所学打得十分激烈,引得围观将士呼喝不已。 毕竟只是比武不能以性命相搏,然则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想落败两人打得也愈发激烈,为免失手重伤特意设了两名裁判,乔三秀和陈王庭。 两人激战不足一刻,陈王庭和乔三秀将两人拉开一致判屠元取胜,陈所乐不服气还要再战被陈王庭瞪了一眼憋得目红耳赤径自走到常宇跟前:“卑职……” 常宇不待他说完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被那厮仗着个头大侥幸赢了几招而已,多大事,你且看汝信怎么收拾他”。 听常宇无责怪之意陈所乐心中一宽但有觉得让常宇输了银子很是过意不去:“督公输掉得那些银子便从卑职俸禄里扣吧”。 常宇一怔随机哈哈大笑:“那得扣到你孙子辈了”说着抬手招过李慕仙:“给本督加码二千押陈汝信”。 “嘿,督主您今儿是给大伙儿打赏呢”李慕仙赢了银子开心得嘴巴合不拢嘴,低声道:“若是平常人一战泄力再战不济,可屠元天生神力……这一局贫道依然压他!” 常宇不理会他转头问吴中:“你押谁”。 “自是屠元了”说着对李慕仙说道:“牛……李道长替俺押个二十两!”李慕仙赢了钱高兴便也应了。 哎,常宇使劲拍了拍吴中长叹一声。 “督公想说什么?”吴中扭头问道,常宇摇摇头:“本来懒得给你说,但又实在忍不住,你可曾见本都做过折本买卖!” “但这和卑职有什么关系,您赚了银子也不会给俺一分,俺输了银子也不用您替俺出一分”吴中一脸雾水挠挠头说到。 额……常宇竟无言以对! 东厂卫那边得盘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刚才一战有人输得精光,有人赢得盆钵满现在继续开始下注第二场,输光得忙着借钱押注,赢钱得忙着加注,便是徐弘基这帮大佬也不例外。 “吴总兵看来手气欠佳啊!”常宇盯着不远处得吴三桂一脸苦笑便出言打趣:“托督主大人得福,末将刚赔了二百两”吴三桂摇头苦笑不已,马科则一脸欢喜:“说了你不听,督主大人财大气粗为了亲侍加把劲助威又因昨日打了打仗开心借此打赏将士,你说你凑什么热闹啊”。 “看来马总兵刚才收获不小啊,回头可得请酒啊”常宇笑道,马科一拍胸口:“就怕督主不喝,只要您张口管够!” 众人说笑间互相探询对方得失,几位大佬各有输赢,令人意外得是除了常宇输最多得竟然是常延龄,他太信任常宇了。 “叔祖接着押,多押!”见没人注意时常宇低声对常延龄说了句,常延龄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拍了拍常宇后背而后让家丁去下注。 第1333章 套路深 屠元先前一战取胜,其实风头一时无俩赔率也开始加倍,数千官兵争先恐后下注,东厂卫盘口大开有多少吃多少,稍待休息后第二局便开打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才一战气势如虎得屠元刚开局就被陈汝信压着打,任由其左右腾挪却总在陈汝信得掌握之中,只能仪仗体格和力气硬打硬拼。 原本一脸轻松得李慕仙渐渐黑了脸,啪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千算万算算漏了陈王庭! 太极拳本就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最擅长对付刚猛路子得对手,可第一局陈所乐猛打强攻以力打力消耗屠元力气,且内家拳打人初始不疼时间一长便受不了……现在陈汝信一上手便是太极拳得根本以柔克刚,柔中带刚专击屠元弱肋和空门,令其难以招架。 这是个局! 李慕仙此时终于反映过来了,陈王庭也知自己两个侄子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是屠元对手,但事关太极门面却不能输,至少不能全输!所以第一局让陈所乐来试水摸清了屠元深浅,又用内力将其打痛。 大宗师得眼力毒得很非一般人可比,一局过后屠元得所有得弱点他都看得明明白白,只需对陈汝信稍加提点便足够了! 果不其然两人激战半盏茶便被两个裁判拉开一致判屠元输了,毕竟只是比武虽不至于点到为止但也不能弄伤了,两人再打下去虽不至出人命但必有一伤。 同陈所乐一样,屠元虽不服但得认。随着他得爆冷出局,又有多少人输掉了底裤,当然也有人赚得盆钵满满,比如小太监就扯着嗓子大呼:“一方道长替本督好好算算赢了多少银子,可千万别算岔了”。 便是常延龄那般稳重得人竟也抚须开怀大笑,对身边愁眉苦脸得徐弘基说着什么。 最让人意外得是刚才跟着常宇押陈所乐输掉二百两得吴三桂,这一次竟然还跟着他押了陈汝信,不光回了本还小赚一笔,开心得使劲摇着马科:“老马,这酒你还请不?” “还请个卵子啊,回头我把底裤当了请你……”马科唉声叹气,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吴中说着什么的小太监:“都说他精明却没想到精明到这份上,都以为他大方散财犒赏将士呢,谁知道他是来敛财的”。 “啧啧啧,还有老吴你竟还敢接着押那陈家哥俩,而且竟还蒙准了,我马科对你也佩服的紧呀”。 吴三桂哈哈一笑,低声对他道:“你以为我蒙的啊,我不过看他拍了拍常延龄,然后那常侯爷就跟着他押了……懂了吧”。 马科一怔,随即苦笑:“是了,小督主同那常侯爷交好,坑谁也不能坑他,只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晚了,那会你早已经下了注……” 正说话间突见几个汉子冲进场中将手中衣服往地上一扔:“车轮战,俺们黑虎营的兄弟不服,亲卫营的你们要是有种咱们就接着干!” 原来是屠元的手下不服气出来挑事了,这样一来陈家兄弟的手下亲卫们也坐不住了,呼的就冲了过来:“干就干,亲卫营的就没怂包!” 两拨人说这就要动起手来场面变得噪杂不堪,围观的官兵们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草,东厂卫的和亲卫营干起来了,打,打呀…… “你们这是干什么?”常宇声音不大,但却立刻将全场噪杂压了下去,围观将士停止起哄,眼看就要动手的两拨人也赶紧停下低着头:“督主……” “要干得按规矩干!”常宇一声大喝:“一方道长,开盘口让他们接着干,今儿既然玩了就玩个痛快……” 呜呼……将士们欢呼起来,本以为要被喝止没得热闹瞧,哪知小太监不光没扫兴还给他们继续开盘口玩,简直太爽了。 北岸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南岸已渡河得官兵原本只能远观听个乐呵,有士兵便提议也可以有样学样开个盘口玩嘛,当值主将金声桓却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这儿属于前阵,当以警戒为主。 不过眼见自己手下眼巴巴得看着那边玩实在无聊,便让人渡河让王体中问问小太监。 常宇一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南岸亦可尽兴玩耍,前提是警戒任务不能松弛。 还在池州忙着备战得白旺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清通河畔小太监竟带头聚众赌博,甚至全军参与。 比武,押注,渡河,运辎重,整个下午清通河畔就这么点事。 直至黄昏将士这才尽兴,此时大军已有三分之二渡了河,后勤兵马也开始生火造饭,常宇估摸夜幕初降时全军可尽渡,至明早辎重亦可渡七七八八便可朝池州推进。 也就在这时南下斥候送来了情报,果然如王体中所料贼军将平天湖和长江之间那条通往池州的路掘断,并且在长江和湖里有数十条船来回游弋显然是为了防范官兵从水路潜入。 除此之外,贼军更是撒出了打量探马北上监视官兵的举动。 常宇召集诸将议事,将斥候的情报说了诸人脸色各异,知道前边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先前一战白旺元气大伤,这次只需在给他一次重击,对此次南下剿匪平乱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再败之后的白旺无力再同官兵正面接战,他要么只能往南撤退要么就躲进城里头,但这两条路几乎都是死路,入城则会被官兵团团围住进去容易出来难,南下撤退则等于说东路他败的一塌糊涂守不住了,安庆也少了一面屏障陷入泥沼之中。 “神机营的炮弹还有多少?”常宇问吴惟英。 “略显不足,督主再想打一场昨日那么大规模的仗,神机营只恐有心无力了,不过步兵火枪弹药还算足用”吴惟英想了想皱眉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沉思片刻:“还是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此时白旺元气大伤对咱们已无威胁至少无力再对吾等发起主动进攻,所以咱们也不用着急,明日先推进到他跟前见机行事吧”。 “督主的意思是和他耗一下?”马科问道,常宇点点头:“对,他现在日子过的比咱们紧,局势也对他大不利,这边耗的越久安庆那边就越不安稳,或许白旺不战自退了呢”。 “这个可能不大”吴三桂轻轻摇头:“但也保不齐安庆那边先破城了呢,若真那样末将敢说白旺会毫不犹豫的逃回德安山里”。 众人哈哈大笑,吕大器则道:“安庆岂是那么容易破的哟”。 “没错,若无重炮或者城中内应,想破安庆城也没多难,和登天差不多吧”。 “李岩到安庆也有几日了,歇也该歇够了,即便还没破城,但也该开始动手了吧”常宇望着西边江面的落日余晖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第1334章 李岩的岁月静好 相比铜陵城外的战火纷飞尸山血海,一江之隔百里之外的安庆城就显一副岁月静好,城北有湖名菱湖,当地人称大湖,大湖之畔数万官兵在此扎营将安庆城围的水泄不通,城中贼军心境如何不得而知,但城外的官兵却是悠闲的很,每天除了伐木造车外其他时间好似都在玩耍,有扎堆闲聊赌银子的,有再湖里戏水捉鱼的,主帅李岩每日同将领早中晚绕城一周观望,除此以外没别的动静。 安庆城外数万大军各有来头,李岩部,黄得功部,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以及刘文炳三个爵爷率领的亲卫军,可以说来头都很硬,将领也都很跋扈,但这些人都归李岩统管而且都还得给他几分面子。 不过却有那么一支人马比较特殊,不归李岩管甚至还能监管李岩。 东厂卫的宫字营,也是常宇当初起家的老营。 宫字营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既是太监兵又是东厂番子,上马可打仗,下马可查案,只是如今功成身退不用再冲杀在第一线,被常宇委任监军,却和以往的监军不同不插手军务只管军纪。 数万大军良莠不齐,先不说下边官兵怎么样了,就看看高杰那一帮将领都啥货色,所谓上行下效这些官兵往日所为可以说与贼无异甚至有过而无不及,虽说这段时间稍有收敛,但常宇要的不是收敛,而是改正! 若仅靠李岩一人之力最多让也仅是让他们收敛些,但宫字营的到来起到的震慑力度就不一样了,军中皆知宫字营的虽是太监但却也都是战功赫赫的悍卒,哪个人手里没有几条人命,何况他们隶属东厂,便是一些将领说拿就给拿了,整治一些大头兵那真的是说杀就杀了。 这一路上宫字营负责监督军纪的确让李岩轻松不少,沿途但凡有扰民之举杯宫字营抓着就是一顿打,照死的打,严重的直接打死,一时军中视宫字营为阎王厉鬼,见了远远避开,便是扎营都离的远远的,而宫字营也乐的清静自在。 抵达安庆城外后,周边村庄十室九空,士兵想扰民也没的扰,无非聚众赌博或者打个架什么的,这些宫字营充耳不闻,一连数日无所事事,统领范家千和胡岭索性带人去西边山里狩猎去了,日子过的相当惬意。 城外官兵一副岁月静好,城里程年东却心似火燎,官兵围城这数日他从早到晚忙着城防,动员百姓拆房往城上运送木石,发动城中富绅捐钱捐粮,更是一天上下城头十几次,力求做到滴水不漏。 程年东无时无刻不在激烈士气,告诉他们我们可以赢,可以击退官兵,官兵根本无力攻下安庆城,甚至很快白大帅的援兵就会到来…… 看似底气十足胜券在握,可心里愈发的着急。 官兵围城数天并未像他预料那般火急火燎的开始攻城,反而在城外不慌不忙赶制各种攻城器械,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么沉得住气对他来说不是个好兆头,要么说明官兵做好了长期困城的准备,要么就是……东路义军战事不利。 大半个月前白旺渡江对岸北上要去打南京城以吸引官兵的火力从而为巩固安庆政权争取时间,从目的和招数都和当初李自成东征是一个套路的。 只是后来突传噩耗王体中投降了朝廷并率部反扑,程年东当时觉得那边有白旺坐镇官兵必定止步繁昌。 所以当他得知官兵连夜奔驰先白旺一步将铜陵握在手里时,虽感到惋惜但依然没有多大的惊慌,白旺最善利用各种险要地形,官兵想再进一步就难了! 再后来他被李岩围困便同白旺失去了联系,虽不知东岸的战况却心中开始发毛了,因为这边的官兵实在太沉着了,试想一下假若东路白旺反攻铜陵破城北上,这边的官兵必然回兵去救,对于他们来说南京城的安危远远大与一个已经陷与敌手的安庆城。 既然这边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东路有可能还在胶战中,能让作战经验丰富的白旺陷入胶战,那边的官兵是什么来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白旺此时尚未败走池州,否则他要么已南撤回德安要么来打援安庆,程年东站在南城头看着滚滚长江心里烦躁的很,近日或许上游多雨江水大涨水流湍急,即便白旺从对岸来援也是不易过江,城外数万官兵岂能轻易让他如愿。 或许,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 相较之下,城外的李岩的确是轻松很多,不过也是外松内紧,外边的松弛是做给城里贼军看的,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而暗中一便抓紧时间赶制攻城器械,一边同诸将来回演算攻城战术,从哪里主攻,谁主攻,如何进攻,能接受的伤亡底线是多少都在计算中。 但有一点的是李岩现在的确不急着攻城了,若是东路战事不利他即便没做足准备也会立即动手让白旺回兵救援,然而近日对岸稳的一笔,当听闻白旺要降的消息时候李岩就忍不住大笑对众人说:“拖延之计耳”张庆臻当时还担心小太监会不会中计,倒是黄得功了解常宇:“他只会将计就计,玩阴招就没见过谁占到过他便宜”。 李岩当时断定,白旺使拖延之计必是要准备发动一场大战,果不其然昨晚就传来捷讯,常宇率部同白旺激战一日,将其部重溃,白旺逃往池州。 诸将闻讯自是大喜,受情绪影响纷纷劝李岩赶紧动手攻城,毕竟很多人南下至今还是白卷一张寸功未立,全指望打安庆赚军功呢。 可李岩听了这个捷报后更是一点都不着急了,东路官兵势不可挡,白旺自顾不暇自是无力打援安庆,那他便可做足了准备再动手,而且会在这期间给城中贼军施加心理压力,即便不能令其精神崩溃,但对其士气会有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出现令人惊喜的意外。 谋士出身的李岩,自然也有很多手段,比如当夜幕初降时,刚从城上下来回到衙门歇息的程年东就被亲兵送来的一封招降信气的冒烟。 信是城外官兵射进来的,为李岩亲笔所书,昨日白旺惨败兵马折损大半此时被捆池州城内,不日间非死既降,将军当另谋出路,出城投降既往不咎,岩,愿意人头担保将军性命无恙前程似锦…… 啊啊啊,程年东气急将那信撕了个粉碎:“妖言惑众,即便是真的老子也不降他!” 可是亲兵又告诉他除了这封书信外,城外官兵还射进来很多招降文书,言之东路白旺大败之事,限三日内投诚否则大军攻城,又言若有弃暗投明献成者,赏金千两并可加官,一时城上贼军窃窃私语不绝。 程年东闻言大惊,急急带人上了城上害怕军心生变不敢再下城。 ……………………………… 解释一下称为问题,一般情况下常宇对军中将领或者不熟悉的朝官或正式场合会自称本督,亲近的人,熟悉的人或者一些顶级大佬跟前则会自称咱家,东厂手下或亲侍会称其督公,督主,军中将领或一般官员称他为督主,牛逼点的人,比如一些王爷和勋贵甚至朝中重臣则会叫他常公公。 第1335章 好多河啊 安庆城的程年东此时心神不定,而大败逃回池州的白旺是人心惶惶,两天前还信心百倍,想着要反客为主,先破铜陵城在挥师北上以围魏救赵解安庆之危,不曾想一日间就被小太监打回现实揍的鼻青脸肿狼狈而逃。 现实是残酷的,他在东路所有的精兵加上炮灰不过万余,逃回来的不足一半,且丢盔弃甲将战备物资全部拱手让给了官兵。 手头上能用精兵不足三千余下都是炮灰且全军士气低迷,加之粮草告急差点就让白旺一夜白头,同左良玉厮杀数年也未曾一败,刚遇到小太监不足半月就被痛扁,他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就想昨日那场大战,若是正儿八经的硬碰硬,官兵即便有火炮辅助也未必能破他防线,即便得逞也要付出加倍的代价。 奈何小太监不按常理出牌,正面进攻外各种阴招频出,用的不是一个拳头,而是连环拳,让他匆忙之间根本接不住招,为保持实力只能南下撤退。 不得不说白旺是个狠茬子,退守青通河南岸后令手下部将王义恩殿后,其同袁三忠去往池州, 路经贵池县(当时池州府的首县)便令袁三忠将城中百姓全部赶往池州,不愿走的直接杀掉,然后一把火将贵池县给烧了个精光,他要坚壁清野不给官兵留一点点补给,同时也说明他心里已慌了,咱也维持不了伪善的假象,撕掉面具露出贼军的凶狠和残忍。 他连夜赶回池州开始准备城防事宜在平天湖和长江之间建立最后一道防线,然后召集城中富绅开始逼捐钱粮,因为对他说为守住池州他可以不择手段。 以为池州对他太重要了,这是最后一道屏障,若池州被攻破,往南便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能抵挡官兵南下的脚步了,只要池州一破也会危急对岸的安庆,他会被官兵重新打回山里去,这大半年的辛苦则白费了,一切美梦和期望都要成空。 所以他要在池州好好下功夫,同小太监在大干一场,庆幸的是池州的地利位置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天然防御阵地。 西边是滚滚长江,北边是碧波涛涛的平天湖,东边是连着平天湖的莽莽群山,仅有的一条狭长小道也被他挖断了,官兵想攻城,连城墙都摸不到! 除非你插翅飞来,白旺刚被击溃的信心又缓缓回血,他相信三天时间足够他布置的了,前提是王义恩能守住青通河三天。 然而现实又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就在他逃回池州城的哪天凌晨,北边急报,官兵冲破封锁,王义恩大败被俘! 白旺当时的震惊无以复加,他本还以为至少也能守个二天,哪知报信的告诉他,其实两个时辰都没撑到! 殿后的三千贼军几乎全军覆没且还损失了一员大将,却仅仅只为他拖延了两个时辰而已。 然则不幸中的万幸是,官兵冲破青通河防线后并没有连夜推进而是就地大休整,这让白旺松了口气也有些点窃喜,看来前日一场大战官兵虽胜却也是伤筋动骨了。 但损失一员悍将还是让他心疼不已,知道王义恩一旦被俘那是没了一丝生机了。只得化悲痛为力量趁官兵休整之际抓紧巩固城防,比如挖断那条同往池州城唯一的通道,而且和程年东挖江堤只挖三丈宽不同,他下令挖了五六丈宽一丈多深俨然一挑大河。 然后又在南畔堆积碎石埋尖木,搞了一条长达二十米宽的陷进阵地,即便官兵渡水攻到这边还得费一番周折冲过这二十米阵地。 然而你以为这就算了,白旺远不止这点手段,又在陷进阵地后以土筑高台,工程目标预定要三米高,百米长从东边湖畔到西边江畔,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墙,到时上边伏以弓箭手,抛石机什么的火力封锁路口,官兵想硬攻,那就拿人命来填吧。 于此同时他四处征缴整渔船将池州城内城外搜刮个干净计五百余条船,在平天湖组建了水军,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支部队,可攻可守,比如趁官兵进攻时刻从水路绕你后偷袭…… 可以说白旺最大化利用了这两天时间调动整个池州城的军民日夜不停的赶工巩固防线,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道屏障了!官兵已触及到他的底线了,已没撤退可言! 可常宇在干嘛? 在青通河畔一边渡水一边带头吃喝玩乐,吃的是肉喝的是汤,玩的是打架赌银子,让数万官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不是来打仗的,出来郊游的吧。 玩归玩闹归闹,正经事还是要干的。 当夜全军过了河,在南畔扎营休整,后续辎重虽还在陆续渡水,但常宇已经召集诸将入账商议战事,随着前方斥候的深入侦察送来情报越来越多,贼军那边的活动以及布置也越详细。 “贼军挖断了平天湖和长江,断了吾等唯一的通路且在对岸堆土为墙长约百米,咱们没船也没长翅膀,除了硬攻别无他法,本来咱门有通水性的士兵可从两翼水路泅水包抄,可是贼人组建一支水军,有船四五百艘,诸位说说该如何打?”常宇苦笑摇头,诸将你看我,我看你也是一脸苦涩,白旺将地形利用到了极致,这道关可比铜陵城南那道难过了。 “督主也说了除了硬攻别无他法,且恐怕强攻之下咱们损失惨重也未必攻得下来,因为按照斥候情报来看,那地域更是狭窄无比!根本无法投入太多兵力,两边都是水无立足之地”。吕大器摇头:“下官觉得有必要开辟第二条路,从东边山里看看能不能迂回绕一下”。 众人目光看向王体中,他先前坐镇池州对周边地势最为了解。 王体中略一沉吟道:“平天湖东西长约二十里,湖最东边就是山脚那边地势险峻山高林密只怕无路可走,但具体的末将也不太清楚,但即便绕过去可池州城东还有一个连着平天湖的齐山湖,除此以外城东还有清溪河,城南有白洋河,秋浦河,都是大河,如何渡的过去?” 众人一听,顿感头疼,常宇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又他么的河,怎么这么多河啊水啊的!” 王体中苦笑:“这边就是山多河多,水绕着山,山围着河,恰这池州城就在这山山水水之中,却又是南下必经之路”。 “说来说去,这次咱们要啃硬骨头了”常宇叹口气:“只是这种打法忒他妈的憋屈”马科在旁边附和道:“的确没咱们再北边痛快”。 “督主大人,末将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正愁眉不展时,吴三桂突然开口,常宇嗯了一声,吴三桂便附耳低语。 第1336章 夜魔离去 吴三桂的声音很轻,帐内众人几不可闻但见常宇的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实在好奇的不行,却也不好打探。 半响常宇长叹一声:“或可行,还是说与诸位听听大家伙的意见”吴三桂便将心中所想又对众人说了,顿时全帐哗然,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不休,直至夜深方止各自回帐休息去了。 天色微亮大营寂静一片,常宇从帐内钻了出来四下看了一下,除了账外当值的宋洛书和陈家兄弟外,其他亲侍和将领均未起床,远处几支巡逻队伍缓缓走过,脚步放的很轻。 常宇示意宋洛书和陈家兄弟去歇息,自个儿走到湖边把脸洗了,然后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刚想沿湖跑步见不远处素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便打了个招呼:“睡的可好?”。 素净嗯了一声,去湖边洗了脸追上正在跑步的常宇道:“我想回去了”。 “回南京么?”常宇点点头:“这边确实不太适合你,随军诸多不便,且见多了厮杀对一个人的心里和精神都有很大的影响……” “不是”素净打断他:“我是觉得该去做你交代的那件事了!”常宇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路途遥远让宋洛书陪你走一趟吧”。 “不用”素净摇摇头:“我喜欢独行”说着微微一笑:“战场上或许我寸步难行,但我却可独步江湖,你且放心,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必有好消息传来”。 “呃……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常宇第一次见素净笑,竟觉得非常美。 素净眉头一皱:“大白天你见鬼了?我什么时候笑过!” “好吧,可能我看花眼了”常宇耸耸肩:“身上盘缠够么,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对了你去况韧那要副腰牌,若在地方上遇到麻烦事或者需要帮助的便去找当地衙门或者锦衣卫和东厂的都行”。 素净微微点了点头:“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好打仗吧,希望再见时你已凯旋而归”。 “嗯,保重!”平日常宇几乎见不到素净也没什么念想,今儿要与她离别竟然有不舍之意。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跑的一身大汗淋漓的常宇直接跃入湖中洗了个痛快,刚爬上来就见吴中在湖边树丛正在撒尿,气的上去一脚将其踹入湖中:“三令五申不得在湖边解手,你就玩特殊是吧,若全军数万人都像你这样,那这方圆数里岂不屎尿遍地无处下脚,罚你这个月的月俸……” 湖里吴中扎了个猛子窜出好远才露出头哈哈大笑:“罚呗,今年的都罚没了哪来的这个月”。 常宇这才想起来,这厮年俸都给罚光了。 “到处欠一屁股债,你还有脸笑”常宇撇了撇嘴,吴中一脸的无所谓:“实在不行明儿上战场杀几个贼人赚点赏金先贴补一下”。 两人吵吵闹闹,军营也喧哗起来,将士开始陆续起床洗漱,生火造饭饮马喂饲料,各自忙碌起来。 常宇回到帐篷常弁已为他准备了丰富的早餐,两个包子一晚肉汤还有俩鸡蛋。作为东厂的大太监若是别人无论身在何处身边都少不得有十余个太监或婢女伺候着,在前朝别说魏忠贤那种级别的了,便是一个区区监军太监的排场都非常人所能想象。 但常宇总是与众不同,非常厌恶这种行为,平日在衙门里也就两个伺候小太监端茶倒水,出了京半路收了个丫头莲心现在也扔南京了,这种活便被哑巴马夫常弁接手了。 常弁蹲在帐篷门口端着一碗肉汤就着窝头狼吞虎咽一脸的满足,常宇看了他一眼:“常弁,最近可有人欺负你?” 常弁使劲摇了摇头,咿咿吖吖的比划着,常宇也看不懂摇摇头道:“若有人欺负你就去给况韧或者乔师傅,陈师傅他们说”。 呜呜呜呜呜呜……常弁站起来睁大眼睛手上一阵笔划,常宇眉头一挑:“你是说吴中么?” 常弁使劲点点头,常宇脸色一沉:“他欺负你了?” 常弁又使劲摇摇头,随即在门口耍了起来,常宇这才看明白:“他教你武功呢,那你可好好学了……”正说话间,屠元,贾外雄还有老九来了:“督公,你找俺们?” 常宇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令外边亲兵又弄些饭菜过来一起吃了:“有活” “靠!终于到俺们了”屠元三人猛的一起拍了桌子溅了常宇一身汤水,几人慌忙给他擦拭连连赔不是,常宇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担心干不过你们仨,非揍你们一顿,这事没完……” “督公给俺们仨先记着,回头俺们把活干了将功赎罪”贾外雄嘿嘿一笑:“可是让俺们发先锋?” 常宇点点头:“斥候报平天湖北贼军探马甚多,你等三营前去遇则杀之将其驱走,闻贵池县已为废墟你们过去看看……” 三人领令,匆匆吃了早饭便去调集人马出了大营南下。 这边诸将也纷纷起床了早饭自觉到常宇帐下集合,略一商议后决定随后发兵南下,毫无意外的又是王体中的降卒先发,其次金声桓最后吴三桂和马科,因为东厂卫已挂先锋去了,诸将也知今天只是赶路也不可能发生大规模厮杀,将士均无压力,吃饱喝饱后拔营发兵。 东厂三营近千骑从青通河沿着江畔南下,行数里地势渐渐开阔,举目东望入眼皆是丘陵沼泽有村舍树林,屠元便令百骑前往查探,果不其然追出数骑藏于其中的贼军暗探,没多会便被扑杀。 “此处距大营不过数里,贼军渗入挺深的啊”老九皱着眉头:“不知是昨晚潜来还是今早”。 “督公先前仅遣数股斥候南下侦察,又要搜集情报还要反侦察人手自是不足,咱们便拉个网大小一网收吧”贾外雄冷冷说道,屠元和老九点点头,各自传令部下散开,拉网式朝南推进。 近半晌午时临近贵池县城,远远便见一座小石头城矗立东南方向,三人正欲打马前往时,便见数骑疾来转眼至跟前,却是四五个官兵斥候,这几人身上皆带伤有一人背上还插着只箭:“将军,我等乃金总兵麾下奉令搜擦贵池废城不想遭贼军探马埋伏死伤十余……” 屠元几人一听,连问里边有多少贼军,斥候说有三四十藏于城中暗处突然暴起…… “汝等先回大营包扎”屠元随后传令三营前去包抄,数百骑狂卷而去,隐于城中的贼军暗探发现状况赶紧出城逃窜,然而城北是大湖,城东是山,而三营正好又是从西北两个方向包抄而来,无处可逃只好又钻回城内,便被三营给堵在里头。 仅不过一炷香时间,二十多颗贼军首级就拎到了屠元三人跟前:“头,还有三个正在拷问”。 屠元三人正要进城看看被贼军糟蹋城啥样时,西北远处数十骑疾来,三人皱眉看去:“咦,是亲卫营的,莫不是督公来了?” 第1337章 前线侦察 的确是常宇来了,大军拔营缓慢他便先行一步刚才遇到那几个受伤的斥候得知东厂三营去贵池围剿贼军探马便直奔这里,恰好三营刚干完活。 “这贵池城也忒小了”未及城下李慕仙等人便发出感慨:“就一个石头城嘛……” 常宇哈哈一笑:“这贵池城最早便叫石头城,在汉朝时为石头县且池州府最早的府治便在这里,至宋才南迁,可以说先有贵池县后有池州城也不为过……不过这贵池县的确很小,即便其为池州府首县”。 常宇看着眼前不足二里的石头城也觉得的确小的可怜,事实上即便后世已被划为池州市的贵池区也依然很小,人口很少,更别提这个时候了。 “白旺将这里烧了可真算浪费了,此城背靠平天湖完全可屯兵一支当为前哨用来牵制咱们兵力”李慕仙抚须道。 常宇四下看了看:“有些道理,但更像鸡肋,作用不大”。 李慕仙则不赞同:“此城虽小,但至少可屯兵两千,若咱们从西路进攻时其可从后包抄,督主若提前遣兵来围正中其牵制分兵意图,两千兵马在侧虎视眈眈督主为何说作用不大”。 常宇笑了笑:“你说的都在理,但有一点你却忽略了,白旺此时哪里还有那么多兵力分兵两千驻守这里”。 李慕仙一怔,苦笑摇头:“草率了!” 根据王体中所述,白旺从德安出山时有兵近两万,一开始兵没有过多裹挟炮灰,在破了安庆之留有近万,自己手头有近万,后来北上要打南京一路上才开始裹挟炮灰,再后来自己投诚时手里真正的贼军也就只剩六千余,那些炮灰都被常宇给遣散。 而白旺的近万贼军留守安庆三五千,他自己手头也就五千精兵加上裹挟的炮灰万余人前日同常宇一场大战下来折损过半,剩下的精兵也就是真正的贼军最多不超过三千人,余下都是半死不活的贼军了。 炮灰用来干活填坑是好样的,但若用来打仗战力则不值一提,除非是人超级多时靠人海战术方能起到作用,所以此时白旺手头仅有精兵三千左右他必须用在刀刃上,不可能分兵驻守贵池县,但若遣炮灰来又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可能被官兵给策反了,与其这样何必浪费粮食给别人做嫁衣呢,便一把火把贵池县给烧了,坚壁清野毛也不留给官兵。 说话间一行进了贵池县城,入眼之处壁满目疮痍城中房舍十之八九被付之一炬,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死尸多为老弱妇孺。 “贼人简直丧尽天良甚是可恨!”众人痛骂不已,常宇冷笑:“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白旺此时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常宇在城中穿街走巷,所见极尽触目惊心,心中怒火也愈盛不是破口大骂,况韧等亲卫却也不敢大意,虽说城中已被东厂三营清理过了,保不齐暗中有漏网之鱼躲在哪个旮旯角放冷箭。 所幸这种情况并未出现,随后常宇上了城头绕城一圈后在南城上驻足远眺,这贵池城南不远有个小丘陵,丘陵之后便是一望无际浩瀚无边的大湖,湖边有山湖中有岛,山山水水看的常宇头大。 “督主您瞧”李慕仙指着湖中:“那些船儿应该都是贼军的水兵,这是来盯着咱们的”常宇举起千里镜望去,便见距离岸边百米外五六只渔船在水中游弋,岸边有东厂卫的数十骑悍卒正张弓疾射,那些船便朝湖中划去…… “好一道天然屏障啊”常宇纵观眼前大湖不由摇头苦笑,依稀记得这平天湖有近五十平方公里,湖连山连江将池州城挡的严丝合缝,要么你会飞,要么你会游才能过去。 在城头盘桓半响众人下了城头,常宇纵马湖畔这里杂草丛生林深叶茂,三营和亲卫都不敢大意在周围散开四下警戒,果真还发现藏于其中的贼军探马便开始围追捕杀。 沿着湖畔往东行数里便是崇山峻岭越来越难行,但却接连发现贼军不少探马在这附近活动,或许这里是他们的一个隐匿据点也有可能是被官兵逼的逃至此处,又是好一阵厮杀。 老九从前边纵马回报:再行百米则无路,若想继续只能弃马步行,常宇便下令折返,离开湖畔寻平坦处纵马狂奔西去,途中遇不少村庄然则皆为人烟,地利的庄稼正茂却也无人打理,这让常宇心里暗暗下了决定,速战速决,让百姓早早返家务农,耽搁越久只恐庄稼失收。 天近晌午,日头暴晒,常宇一行过了贵池县城便又沿着湖畔林下行马,果见湖中有十余艘船在水中紧紧跟随,显然是在监视他们。 常宇对此不加理会数百继续向西行,半个时辰后抵达江畔又在周边绕了一圈将周围地理了然于心。 其实这平天湖西边很窄,像是一个长长的瓶颈伸到江边,原本其距离长江还有个几里地,奈何长江在这儿接连分出两道支流,在江中行成两个江心洲,支流弯向天平湖,让两水之间仅有百余米的距离,却在此时已被白旺给掘断成河,且对岸此时尚有数千人还在挖土堆台忙着筑造工事。 湖水奔腾入江水流湍急似水库开闸放水别说没船了,就是有船转眼间就能给冲到长江里,看的众人直皱眉头。 “这湖水多刚破口水流湍急,若等个三五日或许变成了细水长流,那时再攻亦不迟”屠元若有所思,常宇摇头:“东边这大湖水量充足,就这么点口子流个把月都还这样,更何况这湖上游还有湖还连着几条大河呢,水流不断水势也不会变小的”。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更加凝重,又欲靠近观察,对岸高台上贼军开始放箭将他们逼退,况韧欲反击被常宇制止,举起千里镜看了半响转头对李慕仙道:“道长有没有发现,狭窄地段不过几十米,断口两边地势都很宽阔,可容兵数千”。 李慕仙点点头:“咱们虽可在这边陈兵数千进攻,但对方亦可在对岸陈兵数千对”,说着嘿嘿一笑:“只为争这几十米的瓶颈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此地”。 “哎呦喂,怎么道长开始悲天悯人了,前日不还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又说本督心变软了”常宇笑道,李慕仙苦笑摇头:“本以为见得死人多了麻木了,但久而久之心理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压抑的很”。 常宇便想起清晨对素净说的那些话,或许素净突然要离去并非急着执行任务,而是见了多死人心理难以承受了,她没有李慕仙的道行深只得赶紧借故离去。 这种心理压力就类似后世的战后创伤应激综合征,只是这个时代的人虽有意识却不知从何而来又改如何治疗只能托寄希望与宗教。 “打仗一定会死人的,这一场依然还会死很多人的,但只要咱们那步棋成功了,这一仗便可一劳永逸,白旺部在池州便可烟消云散亦省的咱们再去山里钻林子了”常宇嘴角一丝冷笑,李慕仙抚须点头,不过屠元等人却听不明白他俩再说什么,毕竟这是最机密的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第1338章 弩 常宇不知道的是他率部在江畔湖边四处观望时,对面里许外的一处土筑高台白旺正举着千里镜恶狠狠的看着他们一行,他虽不知是小太监来了,但根据探子所报从战马及战甲推断应该是官兵的一支精锐。 前两日不过一些零散官兵斥候在附近游荡,今儿突然发一支精锐骑兵近前四下扑杀义军探马,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暴风雨又要来了。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白旺在高台上四下张望,周围有数千人正在忙着筑建防线,这些人多是炮灰和城中百姓,此时全部被征用做苦力,心中虽有怨言却也不没人敢吭一声,因为下场会很惨。 在如此的严峻局面下白旺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继续保持伪善的嘴脸,当务之急是拒敌南下,而他最缺的就是人手和粮草,所以这个时候城中百姓必须绝对服从,让你出力你就得去干活,让你掏钱掏粮食你就得倾家荡产,你若敢说一个不字让你家破人亡。 池州城在这种白色恐怖下人心惶惶效率却出奇的高,全民总动员听从白旺的指挥调动,运送土石上城,出城掘沟挖土筑墙短短不足三日间利用池州城的优越地势又打造了一道天险防线。 白旺对这道防线还是非常满意的,确切说是对池州的天然地理优势满意,城北大湖浩瀚无边将池州挡的严丝合缝,最北边的如瓶颈细长的叫朝阳湖同清溪河,秋浦河在江边三水汇聚,距离长江不足百米,水系复杂令人眼花缭乱,若在平日来往客商出行不易,此时却是最好的防线。 南边群山无路,东边湖水浩瀚,北边江水滚滚(长江在池州是东北西南走向)官兵想过来只有两条路,插翅飞来或者用数千上万人的性命来填坑杀过来。 长翅膀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官兵要想过来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从而丧失继续南下的能力,而且白旺已作好心理准备,即便被官兵冲破这道防线,他便退守池州城,池州城墙虽不算高大,但其四周环水,没错池州城正好被秋浦和清溪河给围的严严实实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有这样的天然屏障,官兵想破城又得再次付出惨痛的代价,试问连连遭受重创,就是天兵天将也得两腿发软。 打吧,即便是将这池州城变为废墟成为人间地狱,只要能阻挡官兵南下脚步一切都是值得了,白旺抬头看看日头,此时正当晌午天气最热的时,但他丝毫没有让周围正在忙碌筑造工事的百姓去歇息的意思,甚至都不准备给他们开伙,眼下粮食短缺,一天给一顿饭吊着命不死就行了。 “安庆那边可有消息了?”下了高台白旺走到旁边的树荫下舀了一瓢凉水灌了饱问身边亲兵。 前日他已得知官兵将安庆重重包围只是尚未开始进攻,说实话他并不是特别担忧官兵攻城,因为安庆城高墙厚想一举破城的可能几乎没有,他担心的是城中军心不稳,甚至有点担心程年东久不见他来援胡思乱想下生出投降心思,所以连日遣人遣人渡江去安庆那边搜集情报,只是去的多,回来的少。 身边亲兵摇头:“大帅,此去安庆数百里,山路难行江水湍急,加上官兵封锁的严实咱们的人没那么快的”。 白旺便黑着脸不说话了,数日前他本意是先小伙小太监的兵力打击对方士气,然后乘胜破铜陵城,这样一来便可解安庆之围,即便那边官兵咬牙不退,但城中义军闻讯后必会士气大涨,死守安庆城。 可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人痛殴一顿后撤百余里,而安庆那边也断了消息,当然让他心发慌的很。 “大帅,大帅”高台瞭望哨在上边疾呼,树荫下眯着眼小憩的白旺翻身而起:“怎么了?” “官兵……来了”瞭望哨咽了咽口水显得很是紧张,白旺阴着脸爬上高台举着千里镜向东望去,十里之内有数股人马到处乱窜,遥见江畔天际之处一条黑线蜿蜒而来,于是忍不住长呼一口气,他知道,官兵的主力来了。 “大战之后不过两日时间便急着追来,这狗太监就不怕磕着牙”白旺心中有些乱,看着远处官兵竟发了呆,甚至不知袁三忠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闻言一叹,随即冷笑:“他也急,他也耗不起!” 常宇急了么? 此时正在湖畔一处树荫下同麾下小憩,况韧猎了些野味正在烧烤香气四溢,常宇背靠大树望着湖水同李慕仙说笑,看上去更像是来郊游来着。 正晌午天气最热时,后边大军寻阴凉处就地休整,生火造饭割草喂马也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急躁。 直至近黄昏时官兵大军这才压境,推进到平天湖畔扎营,或者江畔游荡或在湖畔张望,令贼军甚为紧张。 吕大器,吴三桂等将领至平天湖断口观望眼见水流湍急似万马奔腾均忍不住皱眉,又见对面贼军的完备工事各自阴着脸不说话。 然就在众人观望时对岸贼军却发动了偷袭,一阵乱箭疾射来惊得诸人连连后退,心道相隔百余米火力怎么还这么猛,仔细瞧了发现贼军用的竟然是强弩,吕大器见多识广认为贼军用的极有可能是脚踏弩或神臂弓,射程可达三四百步,甚至比虎蹲炮射程还远。 贼军何时弄了这霸道玩意,消息很快传到常宇耳里引起他的好奇,便同诸将一起研究起来。 弩其实就加强版的弓,自秦时便有,三国时诸葛亮还弄了个诸葛连弩,不过那时也仅仅比弓箭强了那么一点点,甚至还如明朝的弓箭射程,但到了南北朝时期终于将强弩之王召唤出来了,那便是床弩! 床弩是堪比火炮的大杀器,发射的巨大的标枪已不仅仅是杀敌那么简单了,直接可以攻城,对城楼和城墙都有极大的破坏力,且其射程可远达三里地! 到了唐代则改人力为牛力,提高灵活性和速度,直至宋代又迎来一个高峰为了应付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发明了脚踏弩和神臂弓(弩)床弩也多了很多型号,无论射程和杀伤力都达到了顶峰。 待到了元朝,可能是元人对自己的骑射太过自信,对这些玩意根本不敢兴趣,于是弩这种武器开始衰落,随着后来火器的发展便几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到了明朝则被火器取代,正规军手里根本就不用这玩意了,仅留些手弩和少许改良的弩,就好比有了飞机和大炮谁还小米加步枪呢,是的,有些人在用。 只要这门手艺还在,就还有用武之地,李自成等人造反初期也是靠小米加步枪,近战靠刀远击靠弓弩,不过后来混的越来越好,官兵有的火枪,大炮他们也有了,那些落后的远程攻击武器比如床弩也就退役了,只是眼下竟又见其踪。 “这不是床弩,应是神臂弓,在宋朝盛行一时”吕大器往年同白旺交手时候就曾遭遇过所以不陌生:“这玩意射程远过弓箭,若贼军多产对吾等大不力!” 常宇只是笑笑,这年头仅仅是制造一把像样的弓都要费事三五月,遭这种强弩的工序更是复杂耗时最长,常宇对神臂弓也有过耳闻,用的都是合成材料,因为单一木料的弓身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大的强度,比说桑木了,便是他手中的那把柘木弓都不行! 所以他断定贼军中即便有这种神臂弓也就寥寥几把,不过若是脚踏弩的话则……的确有些麻烦。 不过脚踏弩虽力道强,但射程不及神臂弓。 但远程压制火力比的就是射程,所以…… 来而不往非礼也,常宇立刻传令吴惟英让他朝对岸轰几炮,一来试试调试射程,二来灭灭对方威风。 &&&&&&&&&& 更正一下地利位置,池州在铜陵西南不是正南,长江在铜陵境内是南北走向,道了池州是东北西南,所以长江在池州城北,平天湖在池州东边。 第1339章 袭扰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贼军把祖宗级的远程武器都拿出来,还险些伤了吕大器等人,常宇必须要还以獠牙,于是令神机营炮轰。 随后吴惟英调集了二十门虎蹲炮轰击,虽相隔百余米将对岸的夯土高台给炸城马蜂窝,甚至还倒了一段。 这下却也惹毛了贼军,嗖嗖搜,数十支强弩破空而来,神机营的炮手躲避不及竟被伤了几人,吕大器等人大骇,猜测贼军至少有数十张脚踏弩或神臂弩,这玩意的射程和虎蹲炮仅稍稍弱了那么一点儿。 吴惟英慌忙下令炮手撤出对方射程之外开始轰击,然则这距离亦几乎到了虎蹲炮的射程极限,对其阵地造成伤害已是寥寥。当然了要是将那缴获的两门红衣大炮拉来射程绝对够,但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那两门大炮因为太过笨重官兵又无大船渡水,此时还在青通河北岸躺着呢。 吃了暗亏的吴惟英岂能就此罢了,令人将盏口将军炮调来轰击,这个射程稍强虎蹲炮,一口气轰对方数十炮方止。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黑,各部依然在忙着扎营生火造饭,常宇召集诸将安排一下防范事宜,各部轮值,当夜由常延龄负责。 安营扎寨从来都不是小事,何况此处地势实在太过复杂,北边是长江南边是大湖,贼军有船随时可从水路偷袭,所以水边不能扎营,大湖北畔几乎全是丘陵,伸出来的那片狭长水域已被贼军挖通连接长江。 丘陵背后连湖亦有被贼军偷袭的可能所以也不能紧挨丘陵扎营,可以说几乎处处都是空门让贼军有机可乘,这让常宇等人不得不小心防范。 最终他们选定在上小湖东畔扎了大营。 上小湖是在长江和平天湖之间的一片小湖泊,距离西边被贼军掘断的断流之处有里许地,南北距离长江和平天湖也有里许,在此处扎营不管贼军从哪边来偷袭都有缓冲之地,于是常宇下令将主营扎于此,王体中的副营扎在上小湖西畔监视断流之处也算是最前线了。 于此同时在江边湖畔设了多出明暗哨以及巡逻队,若贼军从水路登岸偷袭会第一时间发出警讯,让营地有应对时间。 可以说这次扎营是常宇南下后最仔细的一次,因为他知道白旺绝对不会让他睡个好觉的必定会来袭扰,换个角度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时诸将在常宇的帐篷里刚要散会时,便闻南北两处依稀传来呼喝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将大营吵醒了,亲军来报,贼人从两侧水路登岸偷袭! 诸将不慌反而相视一笑,贼人此等举动皆在他们意料之中也做了万全准备,而且料定其绝对不会大动干戈全力袭营,因为此时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只不过袭扰罢了。 说白了就是虽然我干不掉你,但也不会让你舒坦! 数里外的高台瞭望塔上,白旺眯着眼看着远处星星火光,那些地方都是官兵的营地。渐渐火光连天闪烁不停,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区区数百人便可将其大营数万人搅的鸡犬不宁,心里着实的痛快! 但他也知道,这也是眼下他唯一能让官兵不痛快的手段和时间点了,一旦到了白天,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兵做各种进攻准备。 或许最多三天,官兵就会进攻了,他们将以什么战术进攻呢? 白旺猜不透。 正面进攻,官兵至少要拿近半人马来填坑。 两翼走水路进攻?自己手里有数百条大笑船只,且士兵皆通水性,官兵无船怎么打用木筏么? 若用木筏倒也不是不可,白旺思及此处皱了眉头,王体中的降兵通水性,而且从官兵俘虏口供里也得知来的多是南京兵马也多通水性……或许接下来的主战场是在水上,看来自己多做准备了……。 整整一夜贼军没有消停,不是从南边的平天湖某处突然登陆杀向大营,就是从江畔某处暴起,又或两处同时发动进攻,虽说官兵做足了充分准备,却也被其折腾的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而大营内的将士更是如此,每一次警讯响起时他们便要翻身而起进入备战状态,一夜之间连番数次,当真弄的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直到天亮后没了夜色的掩护,贼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官兵的监视中无法实施偷袭了便撤兵回营,官兵才得以松口气,而此时不管大营里的将士还是当值的将士皆疲惫不堪。 意料之外的是常宇却睡的很好,当贼军撤去时他已起来洗漱,见帐外吴中红着眼磨着刀很是纳闷:“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被袭扰了一夜睡不好怎能不气,这些狗日的贼人,老子今儿非去杀几个泄泄气!”吴中咬牙切齿道。 “昨晚不是你当值么,当值时就是他们不来袭扰你也不能睡的呀”常宇眉头一挑,吴中怔了半响,摸摸脑袋:“好像是的哦”。 “合着平时你当值的时候都在睡觉?”常宇大怒:“老子的头哪天丢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没没,吴中使劲挥挥手,起身抱着刀就溜:“天亮了,俺去补个觉去”。 常宇没再和他计较,骂骂咧咧的刚想去湖边洗把脸,就见吴三桂和马科等人也在帐外,盯着远处江面上的贼军船只皱着眉头。 “都没睡呢,还是刚起来”常宇一声吆喝将众人视线拉回来,纷纷走来见礼:“这一夜折腾,虽知雷大雨点小但也吵的睡不着啊”吴三桂苦笑说道。 “那就白天补觉,接着睡!”常宇嘿嘿一笑:“他能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 “督主的意思是待咱们睡醒歇足了劲,来一场佯攻也让他们紧张一下?”马科笑嘻嘻问道。 常宇轻摇头:“那有什么意思,咱们也在晚上搞他”众人一怔,随即相视大笑。 大军压境,白旺自也睡不好,几乎每隔一个时辰都会醒来,半晌午时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汗,钻出帐篷到湖边冲了个澡,袁三忠黑着脸走了过来:“看来大帅所料不差”。 白旺一怔:“官兵要从水路进攻?” 袁三忠点点头:“其从一大早就开始伐木没干别的事,除了造木筏外实在想不明白砍那么多树要干嘛”。 闻言白旺脸色顿时也阴了起来:“若如此,吾等亦当多准备些……”说着突然冷笑:“他既要水战咱们也只得奉陪到底了,其虽兵多将广,然木筏不同竹筏,笨重易沉水亦载不了多少人,远不及咱们有船灵活”。 袁三忠嗯了一声:“且其有两万余众,便是砍光了这平天湖的树也造了不那般多的木筏,即便能却亦非三两日可成,至少要月余以上,其不可能耗上那么久,所以其从水路进攻最多也就能出战三五千足以,咱们还是应付的过来的”。 “那也就是说,两翼水路只是其进攻路线之一,狗太监还是要双管齐下的!”白旺脸上冷笑不断:“不管他怎么进攻,咱们狠狠干他一场,然后退到清溪河南边再挡他一下,瞧他摸到城墙时还能剩下几人!” “可若其摸到城墙后还有余力的话,大帅打算怎么办,守城还是……”袁三忠皱眉问道,白旺嘿了一声:“守城岂不是让狗太监围住瓮中捉鳖了么,自是再往南退到秋浦河南边打他一场,咱们手里有船来去自如,便要趁着这几条水路连环将其葬在这里!” “那池州城?”袁三忠回头看了一眼那不太高大的城墙,白旺眼睛一咪:“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他们,事已至此又何必假惺惺”。 袁三忠嗯了一声:“抢光烧光杀光,换了个地方谁又知道咱们做了什么,即便知道了,那也是官兵做的”。 白旺看了他一眼:“你什么都懂,却偏偏还要问来做甚!” 袁三忠苦笑摇头:“咱们又走回老路了”。 白旺看着湖面陷入沉思。 …………………………………… 胃病犯了,停更了几天深表歉意。 第1340章 你来我往 日头依然很毒辣,晒的湖边花草树木都耷拉个脑袋,更别提人了,烈日下用不了多少会就能脱层皮,然而即便是这样池州城的百姓却也只得咬牙埋头苦干为贼军挖掘工事,稍有怠慢轻则马鞭抽重则吊打甚至被一刀砍。 白旺站在瞭望塔上举着千里镜观察对面官兵,却发现那边相对昨日异常的安静,隐隐可见江边和湖畔一些巡逻队伍外,只有天平湖畔树林里有近千官兵在伐木,余下几乎没有啥举动了。 “看来昨儿被咱们袭扰一夜,此时都在呼呼大睡呢,若不咱们趁机给他们来次狠的?”身边袁三忠跃跃欲试,白旺很是纠结,半响还是摇头否定了:“那狗太监手段太阴,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鬼知道他是不是在玩空城计,看似都在呼呼大睡,实则磨刀霍霍等着咱们呢。更何况,此时白日十余里内一目了然,咱们这边稍有动作都逃不脱他们耳目,不等登陆上岸那边已做好准备了……” 于是罢了。 而官兵一整天都持续这种状态,除了伐木就是常规巡逻除此之外别无任何举动,这令白旺有些疑惑,很显然这不是小太监爱找事的作风。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自又到了贼军活跃的时候了,数百条船兵分两路,一路走北边长江一路从平天湖出动,准备在夜深时发起进攻,两边水岸线长达十余里可登陆的地方太多了,今晚依然要让官兵一夜无眠,且有了昨晚的经验,贼军今天增加了兵力准备同时多处袭击,扰其耳目,说不定能趁机杀进其大营放把火给烧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白旺自然要登高望远观欣赏一下官兵的火烧连夜,和袁三忠一起爬上了高台上吹着夜风闲聊静待好事发生。 轰的几声巨响划破夜间宁静,高台上的白旺和袁三忠潜意识的一缩头蹲了下来:“怎么回事?” “大帅,官兵放炮了”袁三忠探出脑袋观望,对岸官兵十余门火炮齐发,炮弹砸在那道土墙上,引起阵阵惊恐声。 莫不是官兵要趁夜发动进攻?白旺心中一惊,不过立马就否定这个想法,官兵昨天刚到不可能准备这么快,且其不过发射十余门火炮,这应该是为了报昨晚袭扰之仇。 白旺探出头看了一会,对方火炮位置应该是紧邻水畔,否则不可能打到土墙上甚至土墙之后,袁三忠正要组织弓弩手还击被其止住,官兵玩的就是突袭,等你还击时他自然退出射程之外了,何必被他牵着鼻子走。 果不其然,炮声变得稀疏起来,且弹着点距离土墙也越来越远,白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暗自得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只是,突然间东北天际陡然大亮,平天湖畔数里内燃起了十几堆篝火,火势熊熊竟将周围照的通亮,白旺有些懵了,举起千里镜望去,依稀可见那边距离湖畔百余米的水里有数十近百渔船,那应该是准备登岸偷袭的义军……突然间从岸边推下数十木筏,官兵一拥而上竟迎着那些渔船冲了过去,人未至,箭先发…… 艹!官兵一边以炮声正面吸引义军,却从水面发起进攻,还是说仅仅为了狙击义军的偷袭部队…… “不妙!大帅,他们是想要夺船!”袁三忠大喊一声,白旺哎呀一跺脚:“狗太监,原是为此!” “传令过去,不要与官兵硬碰将其引入湖中深处围歼,木筏跑不快追不上你们的,但也不要再湖畔附近与其厮杀……”白旺对高台下传令兵嘶吼着。 夺船?不存在。 白旺所料不错,木筏的确笨重上边最多可乘十人吃水深速度缓慢,又无任何遮挡,想追击渔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且若贼军船上有弓箭手他们就成了活靶子了。 但有一点白旺没料到,官兵不傻! 经过昨晚被袭扰之后,常宇便要以牙还牙,不仅仅是在岸边伏击贼军登陆,而且要下水折腾他们一番。 木筏入水后,官兵便张弓疾射,贼军少弓箭只得仓皇而逃,当然也是故作姿态引官兵深入然后将其围歼。 可官兵见贼军明明可以快速逃离,却偏偏做出一副马上就要被你追上了,你快追我呀的样子,就知道这些瘪犊子玩意想玩坏心思了。 要知道平天湖浩瀚无边,大晚上的四处漆黑一片,仅凭数十木筏孤军深入那不是找死么,官兵才没那么傻,于是两方人马就在湖畔附近玩起了你追我赶的,互相诱惑对方的戏码。 这一夜自然又是个不眠之夜,北边十几里的江岸线,东边十几里的湖畔不时就要小规模的冲突爆发,有的在岸上,有的在水里,呼喝声,厮杀声,偶尔还有炮击声一直到天亮才消停下来。 当然,这一夜不知官兵没睡好,贼军同时也没睡好,炮声就像拨片,不时拨动贼军恐慌的心弦,白旺也担心官兵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湖中某处以木筏渡来一支精锐直捣他的黄龙,就想当初王杂毛失芜湖那样,更像前几日后山突然冒出一支官兵那样。 有这些前车之鉴,他岂能不防备,遣数股人马水路两栖来回巡视不敢有一丝马虎。 天色大亮,两方像商量好似的各自撤回人马,仅余一些巡逻士兵其他全部回营修整,然后官兵大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直到天近晌午才有些生气。 官兵的这种你揍我一拳我就要踢你一脚且不急不躁的样子让白旺陷入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恐惧中,看样子官兵是想要打持久战了,问题是他们能耗得起那么久? 反正自己是耗不起!但他也觉得官兵同样耗不起,数万大军的后期补给不是小数目,周边小城早就被搜刮一空,他们没油水可捞,只能从南京补给,不说那边能否有那么多粮食,便是这千里迢迢的路程五里一道沟十里一条水的都能耗死他们。 但现在主动权在官兵手里,是打是耗根本不是自己能说的算,他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对方出招! 我只管努力,剩下的都交给天意吧!白旺此时就是这种心境。 相对前阵子他担心安庆那边战局,此时眼前的局势才更让他心惊胆战,安庆那边自从被围困之后别说无法传递信息了,探子连江都不能过,有去无回,去一个被抓一个,只能在安庆对岸观望搜寻一下官兵大概有多少兵力,有没有攻城,有没有攻下这种外围情报。 白旺虽不知那边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官兵还没有攻城,安庆还妥妥的在程年东手里,而且他相信官兵想打下安庆城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要集中精力来解决自己眼前的棘手问题,要么挡住小太监,要么将其耗死在这,两者只要成功一个,胜利都属于自己! 你要打咱就打,你要耗,老子就是啃树皮充饥也要将你耗死在这! 白旺看着远处官兵大营,一脸的狠劲! 第1341章 按兵不动 傍晚,天气稍凉快些时,官兵大营有了动作却也并非调兵遣将准备进攻,而是开始了更大规模的伐木造筏,据袁三忠观察官兵在平天湖畔至少摆放了三四百个大小木筏,至于树荫下以及正在制作的还有多少则不得而知。 数百个木筏已经可以发动一场中型规模的水战了,夜间官兵不敢深入湖中,会不会在天黑前发动一场进攻呢? 袁三忠不敢大意让人去叫醒正在沉睡的白旺。 白旺闻官兵有数百木筏已入湖畔待命也是一惊,显然和袁三忠想到了一起,匆匆忙忙上了高台,举着千里镜看了半响,见官兵木筏多在湖东畔,而正被长江那边则看不到有木筏停留。 至此,白旺确定即便官兵从水路进攻也只会从平天湖发动进攻,不会走长江水路,理由很简单,官兵居长江下游,此时正值丰水期江水湍急便是船只逆流而上都很困难,靠木筏? 显然不行,平白送人头。 常宇也不会做这种傻愣的事,要进攻除了正面勇闯那条急流缺口外,便是以木筏在湖中同贼军来一场水战! 木筏笨重,无论速度和机动性都远不及渔船,若是夜晚开战很可能进入陷阱被人围追堵截,可到了白天则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白日湖面一目了然谁也别想阴谁,靠的就是真刀实枪的厮杀硬拼,这个时候速度啊机动性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个落脚地不掉进水里只管勇往直前推进就行,相对来说渔船却变得极其不稳当了,毕竟不是专业的水军大船。 更何况,官兵的远程火力方面优势远远大于贼军,比如火炮和弓箭,要知道贼军先前一战丢盔弃甲战备几乎丢弃一空,此时别说弓箭了,就是连刀枪棍棒都短缺。 论兵力,论武器,官兵都站着优势,而贼军原先引以为豪的船队优势此时都显得鸡肋了,若官兵发动全面水战,那么…… 也难怪白旺和袁三忠此时眉头紧皱,不过两人随即又冷笑起来,官兵能想到的事,作为防守一方的他们岂能没有准备。 你有木筏,我也有,不光有木筏还有数百艘渔船,至于弓箭虽少,但却有百余架脚踏弩,这些老掉牙的玩意无论射程和杀伤力都远远高于弓箭,只要伏在岸边,无论官兵的水兵多勇猛,只要进入射程就能将他们射程刺猬,想登岸门都没有。 这百余架脚踏弩本是在德安山里头数年积累,数月前出山时带了出来本为备不时之需,哪知出来后顺风顺水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因其笨重携带不便,前些日子就被留在了池州,却不成想此时成了白旺的最后依仗。 就在两人观望期间,官兵还在不停的运送木筏投入湖中,且正面断流对岸官兵竟已开始列队,白旺举起千里镜瞧了,是神机营。 “这才第二天就急着要进攻了,看来狗太监真的耗不住了”白旺冷笑,旁边袁三忠则略显紧张:“大帅,官兵是要进攻了么?” “你瞧这架势,正面先炮击火力压制咱们,随后就是强攻同时从水面侧攻,没瞧见那边投了数百木筏么,少则一千多则两到三千人的水兵”白旺手里的千里镜一会看看对面断流一会看看大湖东畔:“天黑前其必定发起进攻,你也别在傻愣着了,赶紧下去准备迎战”。 袁三忠下了高台召集手下头目开始备战,而对面的官兵也开始集结,两千余官兵列阵断流前磨刀霍霍,神机营的百余门火炮一字排开,随时向对岸倾注炮弹。 而平天湖东畔,数里之内官兵已投下了近五百个大小木筏,平均一个木筏五个人也将有二千五百人参战,这绝对是算是大规模的水战了。 面对官兵这么大的阵势,贼军自不会小觑,做足了应对准备,断流这边土墙之后伏了数百弓箭手以及抛石机还有数十架脚踏弩。 同时在湖面上也投了二百余艘船以及百余木筏,岸边则布了数十架脚蹬弩火力支援,更重要的是白旺还在江边布了近百艘渔船,一旦开战这些渔船可载千余人顺流直下绕到官兵身后杀他个大**。 没错,这招就是先前官兵用来对付他们的,现学现卖! 双方都在努力且认真的备战,磨刀霍霍杀气暗涌甚至影响到了天气,夕阳早早的躲在乌云里,黄昏也草草的结束,转眼间夜幕就要降临。 然而,官兵还没有发动进攻! 这让白旺和袁三忠疑惑不已,一旦天黑了下来,官兵的进攻优势将大打折扣,他们想要干啥? 想要趁黑一顿乱打么。 当然,白天进攻有白天的优势,晚上进攻有晚上的优势,但以白旺和袁三忠来看,官兵的白天进攻优势更大,晚上……不说正面进攻怎么打,就水路那几百个木筏只要敢入湖,白旺自信有几十种办法让他全军覆没!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所在,官兵为什么要冒险等天黑了进攻,还是说他们今天只是做准备,并非要进攻? 两人心里患得患失,不知官兵所想却只能硬着头皮耗着,反正做足了迎战准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便是了! 天色越来越黑,夜色越来越深,官兵丝毫没有退兵回营的意思,甚至还在湖畔然起篝火,每百米一堆,长达近十里的篝火长龙,将湖畔方圆百余米照的通亮,这举动更加令白旺不安,只得耐心的观察,不知对面的小太监又要玩什么阴招花样了。 轰隆几声巨响,将白旺吓了一大跳,断流对面的神机营开始了炮击,从一开始数门到数十门齐发,将贼军阵地轰的乱七八糟,众多头目大呼:“官兵要进攻了,兄弟们稳住……” 稳住,稳住……随后炮声消停了,官兵并未进攻! 这……他么的到底要干啥?白旺被弄的有些神经错乱,狂拽头发,狗日的小太监你要打就打,不打就滚回去睡觉去,这样下去老子的心弦一直绷着受不了啊。 夜色愈深,池州城北两军对峙剑拔弩张,而别处却一片寂静,池州城几乎已成空城,城中青壮甚至妇女老弱都被强制到城东筑建工事或者当炮灰御敌去了,留下的多是病幼。 城中民舍里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仅有城头上点着几只火把,映着巡逻贼军的身影来回晃动。 池州城四面环水,东边是清溪河平天湖,南边是白洋河和清溪河交叉围着,西边是秋浦河和白洋河,北边就是滚滚长江。 如此地势若是战备粮草充足的话,据城而守的话,一般人还真打不进来,就是强攻进来也得损失惨重。 可惜的是白旺先前一战败的太惨和太突然,其部丢盔弃甲损害惨重令其元气大伤,以至于手头上要兵,兵不足,要粮,粮不够,甚至连打仗的家伙什都不齐全,所以他不敢躲在城里头拒敌,那样很容易被困死。 这才倾全城之力在城东利用平天河和长江筑建一道工事御敌,而此时身后的池州城几乎已成空城,仅又寥寥贼兵做常规警戒。 除此之外,城西以及城北江边甚至江心洲上也有贼军明暗哨,原本是防止官兵从顺江而上再来个从后包抄。 不过从这两天看来,官兵根本没有这个实力,首先就是没船,仅靠木筏想逆流而上是不可能的,更别提遣兵从后包抄了的事了。 于是这些明暗哨也变得懒散起来,或者说注意力多集中在城东防线上。夜色初降时,江心洲最南端的贼军暗哨突然发现一艘渔船从江上游顺水而下驶入江心洲南边的支流,哨军立刻惊觉起来,打了个暗号,便钻出十余贼人张弓瞄着那渔船大呼:“什么人?报号子!” 第1342章 想不到的人来了 “还他么的什么人,当然自己人了!号尼玛个头,老子知道你什么号”船上一个大汉原本躺在船头,闻声起身点亮油灯挂在船头上对着岸边骂骂咧咧,船舱里钻出五六个大汉个个凶神恶煞,“艹他们的老子差点被官兵捉了好不容易捡回来条命……知道老子谁不?” “老子管你们是谁,对不上暗号一律当成官兵狗腿子宰了”岸上贼军喝骂道,这话却见船上几个大汉激怒了:“宰了老子,你多大的狗胆啊,你可知老子是白大帅的人,三天前奉命去安庆探听消息,被官兵围追堵截二十个兄弟几经生死才逃回八个人,这才刚回来就要被自己人宰了!” 船头那领头大汉一边骂着一边直接跳了上岸走到那几个贼军跟前指着心口道:“来,照这里捅,来……”船上几个壮汉也跳了上:“,来,宰了老子看看,你们他妈的暗号一天一变,老子又不会掐不会算的怎么知道今儿的暗号……” “哎呦喂,原来是白大帅帐下兄弟……自己人,误会,误会”哨兵一见对方气势汹汹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有些怂了,这七个壮汉个个高大魁梧满脸凶相一看就是自己人,而且近日白旺连遣数十支探马从水陆顺江而上去往安庆探听消息他们是知道的,很显然这支人马吃了暗亏死里逃生心里憋着火,还是别惹他们的好。 “艹,可有些饭菜哪来给兄弟们垫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惨了”领头大汉嘴里骂骂咧咧,哨兵苦笑摇头:“如今咱们粮草短缺俺们几个今儿也才分那么一丁点早早就吃光了,几位兄弟还是回城讨吃的吧”那哨兵头子一声长叹,这时他身边的一手下却突然嘀咕一句:“你们既然不记得今日暗号,那可知三日前的暗号……” 话没说完就被那领头大汉一巴掌给抽晕死过去了:“草他妈的,这就是三日前暗号,可对上了?” “对的上,对的上”哨兵头目见状,赶紧一脸苦笑劝那大汉;“甭给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死脑筋……”嘴里说着心中还在埋怨这个手下真是没眼力价,没瞧见这几个心里憋着火正愁没地方撒么…… “咦,俺看你怎么有些眼熟?”就在这时身边一个哨兵突然指着领头大汉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想着;“你是,你是那个……” “废他们的话,都一个锅里吃饭的当然眼熟了!”领头大汉笑骂着朝那人走了过去,哨兵头目却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手下兄弟认识,那绝对自己人没跑了,心里那仅有的一点点怀疑也没了。 “你是郝摇旗!你是闯王的手下!”那哨兵突然想了起来,惊声尖叫起来,领头大汉嘿嘿一笑:“看来还真是熟人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就给扭断了。 郝摇旗……不是听说投降朝廷了么,那哨兵头目心念刚动就感觉心口剧痛,一柄利刃眨眼间就捅了他十余刀,临死之前耳边响起阵阵惨叫声,余光望去身边兄弟一个个倒下。 “郝将军,看来你在贼军可真是大红人一个啊,没成想在这竟然被一贼军能认出来”,一个黝黑的壮汉刚捅死一人就嘿嘿笑道,此人竟是姬际可,而那领头大汉竟然真的是郝摇旗! “识的我的都是故人,杀了他倒有些过意不去呢”郝摇旗嘿嘿笑着,丝毫看不出他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毕竟一个连老婆说砍就砍的酒鬼会在乎一个老贼兵? 只是,姬际可和郝摇旗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孩子没娘,这事还的往前推几天,在拿下青通河后常宇同诸将得知池州的天然地理优势后边开始商议如何作战,结果……却憋出了一个大招。 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前方不说城池仅大河大湖就三四条,每一条河就是一道天堑,你想渡河就要成百上千的人命去填坑,白旺依靠这几条河都能将官兵给耗的七七八八,这是常宇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们先是想到能不能迂回包抄敌后,可是眼下手头没船,想抄也抄不过去,何况有了前车之鉴,白旺的人都在长江上盯着呢,有船也不可能让你如愿包抄。 于是乎……咱们没船,咱们不能从后包抄,那李岩呢! 李岩的大军在安庆相隔百里地,其实就等于在白旺的身后啊,只是隔条江而已!正好那边还在备战还没有开始攻城,有时间有精力也有能力遣一支精兵从后偷袭。 于是当晚斥候便渡了江换了马一路狂奔而去将军令传给了李岩,李岩接到军令立刻召集麾下诸将商量遣谁去最为合适。 诸将立功心切纷纷自告奋勇,其中以黄得功和刘良佐呼声最高争夺的也最为激烈,理由很简单,两人一直在安庐一带剿匪,适应周边地理环境对贼作战经验也丰富,本该是最佳人选。 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搀和一脚进来了,那就是郝摇旗! 郝摇旗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除了在济南段短暂执行了一次押饷银的任务后,其他时间都是在招兵买马,因为常宇应了他和姬际可自成一军的承诺。 这一路千里到了地头,长江对岸打的热火朝天,这边也高杰等人也干了几场硬仗已有功劳在手,这让刚成军急需军功当底蕴的郝摇旗坐不住了,便要同黄得功和刘刘良佐争了起来。 而且他理由更充足,自己是贼军出身而且还不是一边的贼军是个贼军大将,比黄刘二人更熟悉贼军的作战方式甚至一些习惯习性,更能胜任这次任务,毕竟这次不是大摇大摆的打过去,而是要偷偷遣过去,途中自会遇到贼军的明暗哨,若被其提前发现白旺有了警觉做了准备则没了意义了。 黄刘二人想了想的确没郝摇旗更合适便退出争夺,李岩顺势令郝摇旗负责此次偷袭,但知他行事太过潦草不够精细,便又令姬际可同往,两人抽调军中精水悍卒千人作为奇兵前往池州。 不过此时李岩手中也缺船,千余人需要百余艘船才行,可手头仅有不足三十艘,余下的……便以木筏代之,反正是顺流而下省事的很。 既然是偷袭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渡江北上,毕竟此时安庆对岸的江边不知有多少贼军的探子在张望呢,若被其发现岂非白折腾了。 于是李岩令郝摇旗和姬际可拖带船只木筏沿原路返回五十余里地,至高杰三人血战的鲟鱼镇附近潜伏待到天黑时才下水沿江顺流而下。 天快亮时便靠岸隐藏,郝摇旗率几人上了岸寻了户渔民问了地方,得知走水路还有三十里就能到池州北边的江心洲,心里便有了数。 待到天黑时,郝摇旗率部继续漂行二十余里地,此时已至深夜,估摸快到了地头,以他经验自然知道贼军会在江畔各处设卡,于是令大军藏于江畔他和姬际可率几名亲兵冒出贼军暗探在前边开路,一口气端掉了三个哨兵窝点。 而这一切都在常宇的算计当中。 常宇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却能推测出奇兵应在今夜抵达,所以他做足了戏在城东吸引白旺的注意力,让他以为官兵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令其一刻不敢松懈,却不知道此时一支奇兵从百里之外的安庆已经顺着长江支流摸黑漂到池州城西北的秋浦河口正在悄悄登陆。 …… 走走票,感谢书友支持。 第1342章 天亡我也 夜色很静,池州城西北的秋浦河入江口,千余官兵悄悄从江中登陆上了岸,将那些船只和木筏拖到旁边的树林里,一切都那么的悄然无声。 却又不是那么的安静,河口树林草丛中蝉鸣虫嘶,正东远处炮声不绝,郝摇旗同姬际可站在河畔张望池州城,见城头仅有几处火光,又闻炮声轰隆,便知此时城中已空,贼军此时应在城东应敌,至于炮声自是来自神机营:“看来小督主发动进攻了”。 “城中贼军应不过百,咱们先夺城还是……”郝摇旗有些犹豫的看向姬际可,论勇猛他不下姬际可,但论脑子可就相差甚远,这也是李岩让姬际可同来的原因。 “这小破城夺来何用”姬际可微微摇头:“听着炮声紧密当时督主大人进攻正激烈时,咱们应立即前往打援,只要击溃贼军,这小破城还不是信手拈来此时不必浪费精力在此”。 “行,听你的就这么干”郝摇旗用力点点头,两人按照计划先遣数股小分队在前方开路,毕竟这里已是贼战区,明暗哨比较多虽说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已被东边战场吸引,但若是被他们提前发现总归还是有很大变数的,都到地头了姬际可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愈发的小心行事。 此番他二人前来率兵千余一部分是姬际可的手下,一部分是郝摇旗的手下还有一部分是李岩手下的降兵,虽来路不同却有两个共同点,精水性,悍卒! 前边开路的数股小分队都是李岩的旧部,他们都是贼军出身,言行举止与贼无异又熟知贼军的习性以及说话方式,在前边打草惊蛇引出贼军在城外的明暗哨盘查先故意胡搅蛮缠而后突下杀手,竟轻松的逼到了城下。 “果真是个小破城”郝摇旗在城外百余米外抬头瞧了那么一眼面带不屑嘀咕一声,此时他早已没心思夺城了,而是急急的绕过池州城直奔正东而去。 “喂,王老三,我好想看到城外有很多人往东去了”池州城上一个巡逻的贼兵探着头眯着眼朝远处看着,只是夜色太深距离太远影影绰绰看不清是人还是树。 “是的,有好几千的官兵呢,我好怕呀”王老三捂着心口夸张的说道,引得旁边人哈哈大笑,不过注意力很快又被东边战场上的火光吸引过去。 根据情报显示城东还有一条大河,过了河就是贼军的后阵,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渡了直接**,那贼军必败无疑! 但只怕没那好渡河的,众人心里做好了啃硬骨头的准备了,先潜行至河边寻偏僻处泅水渡河,若被贼军发现便强攻。 哪知刚绕过城,姬际可和郝摇旗就惊呆了。 正东火光冲天,炮声不绝,看样子正在激战中,当然这些并不会引起他俩的震惊,而是河上竟然有座浮桥!! 桥!浮桥!贼军搭建好的浮桥! 原来白旺为了方便能从城中快速输送人力物资令人在水上搭了简易浮桥,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既然有桥,谁他么的还费那劲泅水,郝摇旗和姬际可相视一笑,便下令急速闯桥头渡河,浮桥两岸各有十余贼军在把守,只是此时注意力全部在东边战场,根本不知身后危险,待其察觉时已被射杀,姬际可一行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快速渡了河,然后朝贼军后阵摸了过去,途中遇到些许贼军,很多都是在懵逼的状态下就被射杀了。 炮声依然很激烈,神机营的数百门火炮全部开了火,将贼军的土墙阵地轰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藏在后边的贼军狼狈后退。 高台上的白旺脸色铁青的可怕,倒不是因为官兵的火力猛,而是他愈发看不懂小太监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雷声大雨点小,官兵突然间加大火力压制,但也仅仅是火力压制,并不见其发动进攻,就连对岸湖畔放入水中的木筏依然停留在原地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太监此举是何意,他一直绷着不进攻是在等什么么,还是说故意搞这么大动静来掩饰什么? 大动静?掩饰? 莫不是故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白旺突然感觉头皮发麻,是了,他在吸引我的注意力,这边只是佯攻做样子,他一定在别的地方下手了。 会是哪里呢? 白旺有些慌了,会不会从南边进山绕到身后?不可能啊,山中无路且他已经布置数道明暗哨,一旦有大军进入立刻以火为号,此时不见任何动静。 难道又从江里迂回?更不可能啊,一来他没船,二来他在江中留有百余条船待命,别说其迂回了,能过江中水兵那一关都不错了,白旺心中疑惑举着千里镜朝江面望去,黑漆漆的……咦,不对,江对岸竟然有火光,一,二,三,有三堆火,相隔大概几十米…… 这是暗号! 怪不得官兵的火力突然变大,原来收到了暗号。 为什么要打暗号,而且是在对岸!白旺一下子就慌了起来,难不成又从对岸拉来援兵了?但想想不可能啊,没有情报显示对岸有官兵人马,且他在江心滩以及江畔都有耳目,此时那边毫无动静,说明是虚惊一场。 这他么的就奇了怪了,前边没进攻,两翼没动静,难不成还从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后边了,白旺心下疑惑潜意识的扭头往身后望去,没啥呀……不对,隐约可见远处竟有一股人马急冲而来,转眼就到了后阵! 哎呀我艹!白旺顿时瞋目扼腕又惊又气,咬牙切齿大吼道:“敌袭!背后,背后!” 高台下的贼军听见主帅在上边歇斯底里的喊着一时间还摸不清状况,待闻杀声从背后卷起时,立刻如坠冰窖慌了神。 而就在此时,瞭望塔上的贼军放声大呼:“官兵进攻了,官兵进攻了!” 官兵果然进攻了,正面火炮更厉,杀声四起,湖畔的数百木筏开始齐头并进朝这边推进……高台上的白旺环顾四周,双手一拍脑袋:“天亡我也!” 一切都在计划中按部就班的有条不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吧,常宇算定今夜奇兵必至,便以佯攻吸引贼军注意力,而郝摇旗在拿下江心洲的暗哨后,立刻遣人去对岸按照约定生火释放信号。 见火光便确定奇兵已至,于是常宇下令加大声势,同时传令各部准备发动进攻,只等奇兵杀入贼军阵后这边就立刻动手来个前后夹击包饺子。 这是最重要的一环,也是常宇最紧张的时候,因为此时他并不知道李岩派谁过来的,派了多少人,以及贼军在后方是否有什么防备,奇兵能否顺利杀到贼军身后……若不能杀到其阵后最多只能惊敌,自己想打过去还得费一番苦功夫。 这其中的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所以诸人心里都绷紧着弦。 直到瞭望所上士兵发现了贼军阵后异动,大呼事成。众人大喜不已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常宇下令进攻! 而白旺原以为正面断口才是官兵的主攻点,其实大错特错,断口又宽又长水流湍急不说,对岸还有土墙等工事,常宇才不舍得拿人命去填坑,而是将主攻点移到了湖面上! 没错,走水路! 正面以火炮装声势,让贼军以为官兵要从断口突击,实则以木筏渡湖杀向对岸,木筏远比贼军发现的多大小近千,此时连横十余里齐头并进在夜色掩护下朝对岸推进,贼军那些小渔船还真不够看。 对岸的脚踏弩? 这个的确棘手,但前提是在其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才能发挥威力,此时腹背受敌黑夜之中不知来了多少人,只闻四下皆是杀声,贼军哪里还有再战之心,要知道此时真正的贼军也不过三千余,余下的皆是炮灰及被强征而来的百姓。 第1344章 四两拨千斤 黑夜之下,方圆十余里内湖面湖畔杀声不绝,官兵上千只木筏在夜色掩护下渡水竟有了航母般的气势,每只木筏两人撑杆数人张弓,见敌船便一阵狂射,贼军此时哪里有心阻拦,前后受敌竟然掉头沿着湖面朝南逃去,不玩了,你们想打打你们的。 而原本在湖西畔坐镇指挥的袁三忠突闻后背杀声大作立被惊的一声冷汗,慌忙就让亲兵去探怎么个情况,不多时亲兵奔来:“将军,官兵从后边包抄来了,有数千之众,咱们抵不住啊”。 啊!袁三忠顿感天旋地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扶着身边一棵树:“大帅呢”。 “大帅下落不明……或许已……逃走了!” 天亡我等啊!袁三忠在树干上重重捶了一拳,环顾四周之间火光闪动人影憧憧,到处都是厮杀声,身后有,北边有,对面的湖上也有…… 这种情况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都会心中发慌,更别提那些炮灰和被强征的百姓了,此时哪里管的许多,抱头鼠窜逃命去了。 以三千兵根本挡不住官兵的上万人啊,更何况人家此时前后夹击! “将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再不走只怕走不掉了”亲兵向前扶住袁三忠劝说道。 袁三忠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浑身有些颤抖,终于一咬牙:“让兄弟往南撤,进山!” “撤,快撤,兄弟们挡不住了,快往南撤,进山,进山……” 一时间,岸上,湖里贼军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的高呼,随朝南撤退。 贼军撤官兵进,当王体中的先锋登岸时,湖畔已是空空不见人影,丢盔弃甲满地狼藉一片。 炮声渐熄,杀声渐消。 官兵陆续登陆,湖畔的篝火越来越多,方圆数里被照的通亮,半个时辰前还挤满人的贼军阵地此时已然易主,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诉说着刚才的激战的惨烈。 原先白旺所在的高台此时已被官兵所占,郝摇旗和姬际可率部就台下修整,两人正互相包扎伤口,先前一战太过激烈,特别是碰到白旺的亲兵对方拼死抵抗厮杀惨烈至极,勇猛入郝摇旗和姬际可这种悍将也身受多出刀伤。 “竟然是你!”正在包裹伤口的郝摇旗突然听到一个厚重的声音略显耳熟,侧目望去便见一个魁梧汉子一脸杀气站在跟前,“艹,王体中”郝摇旗一惊以为他就是此处贼首拔刀就要砍去,这时一道人影窜了过来,举刀将其架住,却是吴中。 郝摇旗大怒刚要出声便听到一个既熟悉又害怕的声音:“竟然是你酒罐子来了!” “末将见过督主大人”郝摇旗和姬际可毫不犹豫的赶紧行礼! “本督刚才还在疑惑,是谁那么勇猛不待本督大军渡水便凭一己之力将贼军给击溃了,原是你二位,那却一点也不意外了!”常宇哈哈大笑走向前拍着两人肩膀,极尽赞誉,郝摇旗和姬际可自是激动不已。 “末将等也是奇怪,初见岸上有贼军数千,本以为是场血战要坚持到督主大军渡水少不得要折去大半兄弟,哪知……这么不禁的打,除了刚才那贼将的亲兵够硬茬子,其余不堪一击,一碰击溃有的还没打就逃了!”姬际可很是不解,常宇哈哈一笑:“贼军在此精兵亦不过三四千人,且多集中在湖中应对本督的水兵登陆,余下皆是炮灰和老百姓哪里敢挡你们呀”。 原来如此,姬际可和郝摇旗这才恍然大呼,心中却是欣喜到不行,以最小的代价建了最大的功劳,这算是捡漏么。 事实的确如此,这场仗其实就是四两拨千斤,若无奇兵仅靠常宇从正面硬攻绝对损失惨重,但天降奇兵就那么从后边轻轻一拨,看似铜墙铁壁的贼军防线就那么瞬间溃了。 “对了,姬将军,你刚才说贼将跑了?”吴三桂向前一步问道,姬际可点了点头朝南一指:“吾等刚杀到这高台附近便遭贼军拼死抵抗,便知十有八九有贼将在此,便奋力厮杀,不过终究是让其趁着夜色逃脱了”。 “是白旺还是袁三忠?”吴三桂又问,姬际可摇摇头:“这个却不知,天黑又乱没看到贼首,若是白日想必郝将军能认出来!” “十之八九是白旺”李慕仙抬头看了看高台:“督主当立刻遣兵追击,将其逼近山中,待天亮再议”。 常宇嗯了一声,随即传令金声桓,赵之龙率部沿湖朝南推进,务必将贼军逼近山中,同时又令马科及东厂三营渡河前往池州城,天亮之前破城,余部则就地休整清理战场。 接到破城军令后,马科同屠元等人立刻率部两千余渡河西去赶往数里外池州城,此时城头火光渐盛很显然里边的贼军已经发现官兵杀过来了,或许只是在等待结果,然后纠结做何选择吧。 “马总兵,若是城里的贼军死活不投降开门,咱们手里又没家伙什可如何在天亮前破城啊”去往池州城路上,屠元几人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觉得有些棘手。 马科却显得游刃有余:“城中贼军最多不过数百,咱们稍作吓唬其见大势已去必会选择投降的,几位不必为此担忧,督主大人令吾等前来夺城不过是防备白旺杀过回马枪罢了,他现在可是从督主大人那儿偷学不少招数呢”。 众人哈哈大笑,不过老九依然嘀咕个不停:“万一呢,万一里边的贼军就是不投降呢!俺说的是万一”。 是哦,屠元和贾外雄的目光看向马科。 “假若真如此的话,就要稍费点功夫了,但也仅仅而已”马科看着不远处并不高大的池州城:“督主麾下的亲卫营,能在万余贼军眼皮底下将芜湖城夺了,咱们两千多口子还收拾不了这小城?” 又是亲卫营!一提这个屠元心里就有火:“他么的亲卫营的也不是三头六臂,他们能搞定的咱们自然也行,若里边的贼东西不投降,你们不要插手由我黑虎营来搞定他!” “嘿嘿,屠老大上火了”老九对贾外雄挤眉弄眼笑着。 转眼间已至城外,此时天色未明城头火光却是照的通亮,可见一些贼军探头往下张望,屠元扯着嗓子大呼:“开门!” “汝等何人?”城头上贼军问道。 城下马科等人哈哈大笑:“狗东西多此一问,你说俺们是何人,是你也爷爷”老九笑骂道。 城上无声。 半响:“汝等何为?” “他马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汝等何为,该老子问你们打算怎么办,白旺兵和袁三忠已兵败被擒,吾等数万大军已临城外,尔等不足百人还不快开门投降,不开门待老子杀进去鸡犬不留”贾外雄大声喝骂,城上又不说话了。 屠元有些气急,张弓疾射将一个探头的贼军穿脑而死,引的城上惊恐声连连:“给尔等半柱香时间,不开门投降就等着受死吧”。 “投降不死!”城外数千官兵大呼,声传数里令城上守兵瑟瑟发抖,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做主,少不得气的屠元等人大声喝骂,就要令人撞门。 “俺们投降,俺们投降”城上贼军见官兵要撞门赶紧大呼,随即近百人响应。 “你们他么的投降倒是下来开门啊!”老九气的垫起脚大骂,这才有贼军赶紧下来将城门打开,马科和屠元率部进了城,却是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 章节顺序重复了,无权限更改,找了责编人家不鸟我这种小写手,诸位就讲究看吧 第1345章 压抑 白旺此时逃往何处不得而知,但其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倾一城人力物力日夜不停的筑建的工事竟然被官兵轻轻松松就给破了,其轻松的程度令人发指! 在他看来如此坚固滴水不漏的防线,即便挡不住官兵但至少也能消耗他一半的兵力,然而事实呢? 事实上这是一场不战而败的惨败! 因为正面的官兵除了炮击之外,根本还没来的及冲过来时,仅凭郝摇旗和姬际可的千余悍卒的突袭就令其败的一塌糊涂,将士无心再战直接溃逃! 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此时白旺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他已经想通了,或许他依然不解。 然则这场仗对官兵来说则是一场轻松之战,轻松到连常宇都觉得不可思议,数万大军竟然还没来及参战,对方就溃败逃窜,细想之下又完全在情理之中,贼军虽众然多是炮灰,数场大战接连败退令军心不稳士气低落又不得民心,加上对岸数万官兵狂卷而来压力实在太大,若这个时候官兵从正面硬撼,或许能激起其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潜力。 可谁能想到,这时一支骑兵在背后从天而降毫无预兆的疯狂杀来,前方数万大军步步紧逼,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压力和恐慌之下,贼军军心瞬间就崩溃了,打你妈的个求啊,要么降要么逃,已毫无战意。 杀声四起慌乱之下大部分贼军都选择逃窜,只是东有虎西有狼北边又是长江,只能往南边山中逃去,于是不管是岸上的还是水里的都撒丫子往南逃去,贼兵逃,炮灰也逃老百姓也跟着跑,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官兵杀来他们可分不清谁是贼谁是民,那都是一刀切,当然了,就是白天也分不清! 贼军一窝蜂朝南逃窜,夜深黑灯瞎火的深一脚浅一脚自是少不得磕磕绊绊,那些在湖面的水兵倒还轻松,直接船道南山自然直,下了船登岸就钻进了山林里,可在岸上逃窜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靠两条腿,一口气窜了数里地累的如死狗一样闻身后追杀声也不敢止步,只得继续疯狂逃窜,却哪知前头被水拦住,却是到了齐山湖,想都没想就扎入水中游到对岸钻进齐山之中。 当然这么亡命逃窜的多是贼军,大部分炮灰和老百姓听见后边官兵大呼,投降不杀后都选择了止步抱头蹲下。 平天湖西畔方圆十里内皆是呼喝声,官兵劝降百姓搜捕追击贼兵声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天微亮,这时官兵主力大军已全部渡水到了西畔正在陆续摆渡辎重粮草等物。 赵之龙从远处纵马而来一脸的意气风发,老远就冲常宇招呼:“常公公,大捷呀,大捷呀!” 正在和郝摇旗姬际可唠嗑的常宇扭头望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怎么个大捷,忻城伯说来听听”。 “俘敌三四千余,辎重无数,而吾军几乎无损,这当是大大的大捷呀”赵之龙哈哈一笑,从马上跳了下来。 郝摇旗眉头一皱:“俘敌三四千?俘的都是老百姓吧,哼,你们倒是无损伤,俺们千余兄弟却舍了过半……” “大胆,你是何人敢与吾这般说话?”赵之龙瞧这人粗犷面生便要耍耍威风。郝摇旗也不认识他,但听常宇都叫他声伯爷,知是勋贵,便冷哼一声不语。 赵之龙见状更气,便又要摆谱,常宇嘿的一声冷笑:“此乃本督麾下悍将郝摇旗,也是皇上亲封的将军,更是此战的大功臣之一,忻城伯是有什么指教么?” “哎呀”赵之龙不愧是老油条,脸色变化之快令常宇都自愧不如,只见他一跺脚,向前一步就握住郝摇旗的手:“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郝将军啊,听闻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啊,今日大战全靠郝将军啊,失敬失敬……” 他这么一客气,却见原本很是不满的郝摇旗弄的很不好意思,只是嘿嘿笑着:“并非俺一人之功,还有姬将军,咳咳,伯爷,这位就是姬际可姬将军……” 常宇看几人在那亲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便要走开去寻常延龄说些话时,一骑前来,报:“督主,池州城已下”。 “城中贼军没反抗么?”常宇笑问道。 “不足百人,被马总兵和几位统领吓唬几句就投降了……” 常宇嗯了一声,将其挥退招来吕大器徐弘基交代大军原地驻扎一边休整一边防范南边山中贼军,并令将那些俘虏投降的老百姓全部释放回家,这才同李慕仙一起率亲卫营前往池州城。 池州虽为府城,然则却无府城的规模,占地不过数里城墙低矮与普通小城无异比远不及安庆那种城高墙厚,常宇一行渡了清溪河离老远便见城东门外有近百人在城墙边或坐或站猜是投降的贼军。 果不其然走近一看,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神飘忽不定,十余个黑狼营的悍卒在旁边看管见常宇一行来了连忙向前见礼。 那些降卒听闻督主之名,纷纷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常宇扫了他们一眼,便问道:“马总兵他们呢?” “回督主,马总兵和几位统领在城里头呢”说着还摇头叹气,常宇便知城中应该被糟蹋的不成模样了。 果不其然,从东门一入城入眼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贼军为了筑造工事及城防将民居拆了个七七八八,更是将城中青壮全部征用,甚至连老弱也不放过,至于那些妇孺的下场……自不用说了。 常宇纵马在城中街头巷尾才走了一半脸色已变的铁青,转头对况韧说:“将城外那百余降卒枭首!” 况韧领令而去,常宇穿城而过在西门附近碰上马科几人,其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显然贼军在城中的恶心已激起众怒。 “督公,狗日的贼人已没了人性!俺,俺要杀了那些降兵!”老九咬牙切齿道,常宇冷冷一哼:“要去就快点去,慢了就没机会了”。 老九一怔,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打马就朝东门狂奔而去,贾外雄和屠元相视一眼也紧追而去。 “自古以来都有杀俘不详之说,且但凡杀俘者皆背世人骂名,然末将今日……宁愿背负这骂名”马科长长呼了口气,对着常宇拱拱手也打马去了。 常宇望其远去背影,摇头苦笑:“骂名本督背着,你们尽管爽去!” “俺也去了”身后吴中竟也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道长的养气功夫果然非常人可比,面对这城中惨状竟还能神色不变,本督自愧不如”常宇斜着眼看身边李慕仙,与旁人的咬牙切齿相比他一脸淡然。 李慕仙耸耸肩一笑:“这几天死的人够多了,看死人不如看风景,听闻这西门外的秋浦河风景不错,督主大人咱们去瞧瞧去?”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微微点头:“是的,死的人太多了,压抑的很,走着。” 第1346章 好大一个饼 池州城西便是秋浦河,原本西城门就叫秋浦门在宋朝时池州太守为纪念梁昭明太子萧统改名为秀山门,也是池州城最大的一个城门,城楼高十八米有三个门洞,中门为大平日不开,两侧小门供百姓日常进出。 常宇站在秀山门外仰头看了城头上那几个石刻大字,耳听李慕仙滔滔不绝说着这些轶事,转身望西南山水一色东北入江的秋浦河,忍不住长叹一声:“好山好水好景色,奈何这大好河山被一窝贼寇搅的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李慕仙拱拱手拍着马屁道:“江山不幸,万幸是天佑我大明出了督主大人这种不世奇才力挽狂澜,修修补补过个几年总归还能看的”。 “修修补补?”常宇冷哼一声:“假若只是修修补补那只是粉饰太平,本督要的是……罢了给你说这些作甚”常宇突然意识到什么,便岔开话题:“修修补补日后再说,眼下是先将贼人连根拔起!” 李慕仙是何等的机灵,已然听出了些东西,小太监要的不是修修补补,难不成还要将大明拆了重建?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吓的他一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想,赶紧顺着常宇的话道:“此战白旺溃败,其大势已散,咱们这次南下剿匪平乱至此可以说已是胜券在握了,下一步只需将安庆收复便算大功告成”。 常宇微微一笑轻摇头顺着秋浦河看向正南莽莽群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慕仙眉头一皱,便知其意:“督主的意思是收复安庆不急于一时,而是要入山擒了白旺?” “白旺不死,贼人便会生生不灭,眼下是其最狼狈之时,当要趁他病要他命”常宇一脸狠劲:“先入山追剿白旺部,至于安庆先围着,李岩也说了安庆城高墙厚若无重炮协助想破城损失必然惨重,即便打下来也是一座空城死城了,不如攻心为上先将其困住,时日一长其内部必乱咱们总会有可乘之机的,再者一旦吾等擒了白旺,安庆城则不攻自破,其中贼人自会开门投降的”。 “只是这莽莽群山不知深几许,想将其擒了可不是容易的事啊”李慕仙望着远处群山眉头紧皱,常宇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来自后世,当知那山有多深,池州之南是整个黄山山脉,数不清的山头数不清的山谷! “贼人逃的狼狈,入山时无马无粮,加上山中蚊虫毒蛇野兽袭扰,他们撑不几天就要出山投降,所以咱们一边遣兵入山布控,一边招降,只要有人出山投降就能得到白旺的线索”。常宇略一分析道。 李慕仙还是皱着眉:“白贼不会轻易投降的,且山中必有不少山民村寨,这些都是能让续命不死,他甚至会将这些村寨连人带牲畜抢掠一空占山为王继续做大……” “所以这才是本督必须进山的原因!”常宇冷哼一声打断他:“本督必须将其连根拔起,让其没有再发芽开枝散叶的机会!” 半晌午,原本死寂一片的池州城终有了些生气,被贼军强征的百姓陆续回了城却没一丝的欢喜,反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悲痛欲绝,城中四处皆闻凄惨的哀嚎声。 官兵沿街昭告,城中惨剧为贼人所为,此时贼人已被正法悬首东门外,这时百姓才想起回城时看到东门外堆着的一堆头颅……。 城东平天湖和清溪河之间区域内官兵扎营休整,昨夜虽未激战但渡水追敌却也忙活到天亮,此时已疲大部分已进入睡梦中。 郝摇旗和姬际可作为这一战最大的功臣得到了诸将的赞誉和追捧,这让两人欢喜难耐,要知道当下都是大佬啊,战功赫赫的吴三桂,马科,兵部尚书吕大器还有几个南京城的顶尖勋贵,这些人平日眼高于顶都不正眼看人的,此时却组团来套近乎,那是相当于面子。 诸将在湖畔一处清凉地方弄了些吃食,边吃边聊听着郝摇旗和姬际可说着南下途中的趣事以及此时安庆的局势,远处湖畔河边江边几队官兵在来回巡视,不时从草丛里旮旯里揪出几个躲藏的贼军,要么给捆了要么当场就给宰了。 “吕大人,徐国公,督公大人召诸位到城西秋浦河议事”这时一个传令兵奔来,诸人连忙起身前往。 秋浦河畔的一棵大柳树下,常宇看着水面出神,王杂毛从远处小跑过来,一脸谨慎小心道:“督主大人,您叫小的有事?” 常宇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王杂毛赶紧躬身到了他身边:“督主大人有何吩咐?” “有活给你干”常宇随口说道,王杂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督主提携之恩,小的永生不忘”。 常宇哈哈一笑:“本督手下精兵悍将如云,偏偏唯你独得本督欢喜,因为你做事的风格和手段本督非常喜欢,为达目的不得手段!本督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这话听的王杂毛激动难耐,浑身都发痒,连连说着感恩的话。 “前日青通河大战你立了首功,不过若想在官兵阵营里坐稳了,让人高看一等还得再接再厉,否则人家永远拿白眼翻你”常宇似笑非笑,这话又说道王杂毛心里了:“小的知道,要想别人看的起就得拿出本事来,否则就是督主再怎么提携也无用,人家背后依然会说闲话,小的要像李岩和郝摇旗那样,走哪儿都被人尊敬!” 常宇一怔,李岩智勇双全,在军中甚有为王,不过郝摇旗……谁尊敬他了? “小的刚才瞧见在大湖那边,吴总兵,马总兵还有吕尚书,徐国公等人围着郝摇旗贺喜呢,嘿嘿那么多厉害的人都捧着他……”王杂毛一脸羡慕的咂舌。 “所以你也想成为郝摇旗那样是么?”常宇嘴角一挑,王杂毛嗯了一声,略显不好意思:“不过人家郝摇旗原本在贼军里就是闯王……贼的手下大将,现在又得督主大人提携手握大功,小的是没的比的……” 不不不,常宇挥挥手:“只要有军功傍身没有什么不能比的,别说成为郝摇旗,便是成为他身边的那些人,只要你把这活干漂亮了,本督就保你上去”。常宇开始给他画饼了,王杂毛闻言先是一怔,他身边的那些人……随即领会了常宇的意思,顿时目瞪口呆浑身发颤:“督主,可莫寻小的开心啊”。 “你是信不过本督呢,还是信不过自己!”常宇嘿嘿一笑,王杂毛赶紧道:“小的当然信的过督主大了,比信老天爷都信”王杂毛激动直搓手:“督主大人,到底是什么活,您赶紧说吧,小的真的等不及了”。 “入山擒白旺,事成之后本督举你封爵!”常宇看着王杂毛一字一句道,王杂毛啊的一声,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小的谢督主大人提携”。 这么爽快的就应了让常宇有些意外:“深山老林的找个人可不容易啊!” “督主大人放心好了,小的跟着白旺有些年头很是了解他的习性,他仓皇逃入山中没吃没喝的必然去寻山中村寨,小的入山后沿这线索搜寻必有收获,大人只管听好信就是了”王杂毛显得信心十足。 常宇点点头:“你既然有把握那是最好了,这活虽然难度大,可是惦记的人也很多啊,先到先得的道理你懂吧”。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调集人手入山”王杂毛一脸的跃跃欲试又低声问道:“王体中是不是也要入山?” “你说呢?”常宇似笑非笑:“你既已与他撕破脸了,往后若无军功傍身只恐处处受制……你该明白本督的意思吧”。 “督主只管听好信吧,小的告退”王杂毛拱拱手便急急离去,李慕仙从旁边走来,望其远去背景忍不住笑道:“这厮的脉被督公把的死死的,不过入山追剿是大规模行动,督主何必又单独给他开小灶呢”。 常宇嘿了一声:“深山老林若是人多还容易发现痕迹,但只是寥寥几人随便往树丛里一钻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去哪寻去,不过本督觉得他是唯一有机会逮住白旺的,只要给他画个饼,他就会不择手段去达到目的!” “大人不在担心他反复无常了?”李慕仙笑道,常宇嘴角一撇:“白旺风头最盛时他都一心要降,此时白旺入丧家犬一般你觉得他还会再去做贼?他此时早已灌了本督的迷魂汤,一心想着立功在官场上飞黄腾达呢,不过此人终究不是善类,久留必为后患”。 “但若其真的将白旺擒了,督主真的会保他封爵么?”李慕仙好奇不已,常宇似笑非笑:“道长觉得呢?” ……………………………………………… 书友们请支持正版订阅,手里有票的书友施舍几张呗, 第1347章 十三支人马 两人说话间远处数十骑奔来正是吴三桂一行,至河畔下马见礼,众人在树荫下围成一圈常宇将入山擒贼计划说了,诸将皆颔首表示赞同,吕大器更是笑言:“本以为要打到德安时才进山呢,却没成想是在这”。 “从南京相见至此月余今日初见吕尚书笑脸啊”常宇打趣道,他对吕大器是很钦佩的,是这个时代少有风骨的文官,满朝上下也不过寥寥几人,史可法是其一,他亦是其一,年近六十在这时代已算高龄,却甘愿冒酷暑同将士一起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令人敬佩。 “白贼盘踞九江数年已成顽疾,此番又北上作妖弄得数府乌烟瘴气,本以为……嘿,下官同左良玉与其厮杀数年未伤其皮毛,谁曾想督主大人不过月余便将其重溃如丧家之犬逃如山中,下官开心啊!”吕大器一改往日沉稳,说话间竟吐沫横飞,众人见他如此也是开怀大笑。 “末将原本也以为此番要大费周折,至少要苦战数城才能将其逼近德安老窝,然后吾等再做休整方有力气进山追剿,如此算来怎么也得过了中秋甚至入冬……”吴三桂也是一脸的轻松:“跟着督主打仗就是痛快啊!” 众人连连附和,常宇看着吴三桂似笑非笑:“痛快吧,比在关外惬意吧,有仗打,有功捞,吴总兵痛快就好”。 吴三桂嘿嘿笑儿不语,众人除了马科外多不知他俩之间的嫌隙,只是附和笑着。 一番说笑之后常宇便又进入正题:“诸位也别开心的太早,白旺不死,贼患不灭,咱们前脚一走他后边就能立刻拉起一支队伍继续作乱,所以必须将其连根拔起,所以真正的恶战才开始,咱们一路从南京过来都是顺江而上虽屡战屡胜却也折损不少,而丛林战游击战才是贼军最擅长的,诸位不可轻敌”。 诸将听了他这么说,表情也认真起来。 “若是在德安的话,白旺在那边经营数年得天独厚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咱们进山被动的很,不过眼前这群山莽莽都是野山头,白旺进去也是两眼一抹黑,且其没兵没粮食的,只要拽住他的尾巴就能扯出他的头!”王体中分析道,他的话很有分量,毕竟他是贼军出身而且又曾是白旺最看重的手下。 常宇微微点头:“但对咱们同样也不利,无路可走战马不能入山,粮草供给不上,连火炮都不能大规模配备,全靠吃干粮喝泉水两条腿翻山越岭,加上酷暑山中蚊虫瘴气等等,这些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末将久在山中早习以为然,此番愿打头阵”王体中嘿嘿一笑,这话说的很有底气,而事实上在座的论钻山林打游击无人可出其右便是同为贼人出身的郝摇旗也不行。 “此番入山,不分前阵后阵,诸位可各自为战亦可联手抱团,本督不问经过只看结果,若谁将白旺擒来不论死活都将士大功一件!”常宇淡淡一笑目光从众人脸色一一扫过,诸将便明白了,马上就要进入抢功模式了,只是不知小太监开的什么价。 “敢问督主大人,若擒了白旺朝廷给多大的赏?”王体中比较好奇这个,之前常宇招降他时画的饼可不小,当时就说若能干掉白旺就给他一个很大的前程,此时大饼就在嘴边了,他得问个清楚了。 “王将军问到点子上了”常宇哈哈一笑,站起身从众人身后走了半圈才道:“诸位想必都听过朝廷为了剿匪平乱曾许诺擒张献忠或李自成封爵的事吧”。 众人一下就坐不住了表情略显激动:“莫不是擒住白旺也能进爵?他够这个格?”王体中率先开口,问出了所有人的想法。 常宇嘿嘿一笑:“朝廷剿匪平乱之心是坚决滴,对将士有功必赏且一点儿都不含糊非常有诚意的,擒闯贼献贼进爵是板上钉钉的,原本白旺的确还不够格与那两贼并肩,但因其近几个月在江南闹的太凶,朝廷为了早日平乱二来激励将士便有心厚赏,本督出京前已在皇上那边请了赏,无论是谁,只要擒了白旺,本督保他进爵!” 诸将顿时哗然激动难耐,从军为将者哪个不想封功进爵,这可是终极目标啊,但若想封爵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摸到边,可正是因为如此,封爵的吸引力才无比之大。众人甚至有些埋怨常宇为何现在才说出来,不是要激励士气么,应早些说才是。 对此常宇也表示很无奈,好钢要用在刀刃,他原本打算在战局进入困境时宣告这个封赏用来激励鼓舞士气,可是谁知道这一路南下,骨头虽硬但还没硌到牙,甚至进度之快远处自己意料,一直藏到这个时候拿出来锦上添花倒也不错,又或者说此时白旺逃入山中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种困局吧,却也是公布奖赏的最佳时机。 诸将难掩激动议论纷纷不绝,常宇见徐弘基几人脸色略显平静,心知这个封爵对他们吸引力寥寥,毕竟他们已有爵位在身,比如徐弘基都是国公爵位都到了顶点了,哪里会将一个伯爵看在眼里。 但常宇自有办法让他们无法平静,:“诸位要听清楚了,擒白旺者加官进爵,有爵位者可递进或荫其子嗣!”常宇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在徐弘基,朱国弼等人脸上扫过。 果然话音刚落,徐弘基等人立刻就坐不住了,赵之龙蹭的站了起来脱口而出:“常公公不会诓吾等吧”。 这话说的有些冒失,赵之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正欲赔礼,常宇却微微笑:“本督便是再大胆也不至于假传圣旨吧戏耍诸位爵爷将军吧”。 徐弘基等人连连称是,脸色已刚才那么平静甚至有些潮红起来,既可加官进爵,那原本的伯爵便可升侯爵,像徐弘基这种国公没法升但是可转给子嗣啊。 进爵,这无异是一针兴奋剂令诸将心血澎湃不已,便是早得崇祯帝暗中许诺的吴三桂也是心痒难耐,崇祯帝虽许他平乱之后封爵但是要有战功才行,此次南下他表现的英勇数次参战但战功并不突出,所以他必须给自己弄个双保险,那就是捉了白旺! 众人虽各自蠢蠢欲动,却也不是愣头青直接就入山,而是要先计划一番,比如各自遣兵多少入山最为合适,还有干粮啊,伤药啊等都需要做准备。 此时官兵在池州有两万兵力分属各部也不可能全部入山,众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各自遣兵一千入山,余下在山外布防。 除了吕大器外,马科,吴三桂,金声桓,徐弘基,赵之龙,常延龄,朱国弼,王体中,姬际可,郝摇旗,以及东厂三卫甚至吴惟英皆请令入山追剿白旺,加上先走一步的王杂毛总攻十三支人马。 东厂三卫比较特殊,入山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训练将士适应山地丛林战,顺便监督各部兵马不在山中作恶,至于能否建功全靠天意了。 而吕大器没入山则是一来年纪太大,二来常宇需要一个沉稳老练的大佬在山外坐镇处理军务,而没人比吕大器更合适的了。 草草吃了午饭,晌午刚过诸将便各自调兵遣将乘船渡水进山,至于他们是各自为战还是联手组团这不是常宇关心的事,也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大部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了,这一下入山万余人,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围殴只要碰到白旺,他就插翅难逃。 第1348章 后勤不足 傍晚时分,十三支人马陆续开始进山追剿白旺部,池州城外兵力去了一多半略显空阔,不过未进山的官兵却也不是无所事事,他们除了在山外布防外,还要协助当地百姓恢复民生,比如将贼军挖断的湖口重新封堵上,帮助百姓重建城中家园等等。 这种事若由其他将领来做自是毛手毛脚问题不断,但交给吕大器来做则大不同,事事亲为有条不紊,甚得常宇满意。 城中府衙内,常宇正同吕大器分析当下局势,长江两岸池州至九江境内多是小城,不过数百贼军盘踞,唯安庆较为棘手,除此外便是入山擒住白旺了,只要解决这两件事,南征平乱便算圆满收官。 安庆城高墙厚注定不好打,所以先以追剿白旺为主同时要安抚百姓帮助恢复民生,剩下就是要协助史可法供给粮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铁律,常宇率部出南京,后勤供给则交给了史可法,然粮草不缺运输却是极难。 走水路是逆流而上且极不安全,很容易遭袭,走陆地沿江而行不是坎坷山路就是泥泞不堪的土路,且十里一沟二十里一水,给后勤供给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一开始大军速度不快后勤还能勉强跟上。 可自从过了芜湖之后,官兵一路势如破竹嗖嗖往前冲,后勤便就供给不上了,在铜陵时官兵仅靠手头那点余粮以及宰杀受伤战马牲畜维持。此时到了池州,不光将士粮草不济而且还得接济当地百姓,异常吃紧成了火烧眉毛的紧急事件。 “遣船走水路去接应如何?”吕大器略一沉思说道:“此时贼军已溃无力袭击粮船咱们走水路会快些”。 “可是逆流而上速度未必比陆地快啊!”李慕仙在旁边插了句嘴,吕大器不以为然:“可以骡马在岸边拖船而行,陡峭处则以人力拖行,无论如何都比在陆地快”。 李慕仙又想说什么被常宇以眼神止住:“便依吕大人之意”说着眉头轻皱:“李岩遣人来说那边粮草略有不足,想从这边调些过去”。 “那边多山路可没那么多河啊,为何会供给不上?”吕大器一时不解,常宇耐心道:“非运输不利,而是无粮可供”。 吕大器不由啊了一声:“督主先前不是说了,张亮和路振飞在对岸负责筹粮,合两府之力竟然还不足……” 常宇笑而不语,李慕仙忍不住叹气:“吕大人,官仓无粮,百姓断炊,何处征粮?花银子买也的有银子啊,你当人人都督主大人的手段么?” 吕大器这才反应过来苦笑摇头,为什么很多时候局势危在旦夕朝廷要发兵却迟迟不动,就是因为粮草不济!可见筹备粮草有多难! 而他也十分赞同李慕仙的话,并非人人都是常宇,有他那手段连哄带骗加上恐吓为筹备银子粮草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无底线! 而其他人即便想无底线想不择手段却没他的实力。 张亮和路振飞虽都是一方大佬,在安庆庐州两地筹备粮草却只能靠人情靠面子从地方富绅那化点缘,毕竟此时老百姓都饿肚子哪里有多余的往外送,可即便是那些富绅你要多了人家就叫穷,你总不能硬抢吧。 而且安庐一带久经兵祸是贼患重灾区,老百姓穷的很,不像南京富甲一方有钱有粮食的人多,就是老百姓也多富裕,所以常宇能搞到足够的粮草,若是让他去安庐一带募粮说不定还不如张亮和路振飞呢。 别的不说,在芜湖的时夺城之后还能搞到些粮草,可随后南下到了繁昌,铜陵,池州,那都都是空空如也,贼军所过之处毛都不给留一根,城中都如此,城外的老百姓的更不用说了。 “尚书大人当尽快协调粮草事宜,不然咱们这长江两岸数万口子都要饿肚子了,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要尽快,待粮草抵达池州后在保证将士口粮的前提下可设粥摊赈民,同时分些给对岸,总不能让他们在那边饿着肚子攻城”。 吕大器点头应了,李慕仙却有些不解道:“督主不说安庆那边先围困为上么,怎么又要攻城了?” 常宇大笑:“道长有时候天真的可爱,本督说的围困可不是让将士在城外无所事事吃喝玩乐晒太阳,而要时不时进行小规模甚至中型规模的进攻,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战术,给城中贼军施加压力,让他们有一种错觉咱们有粮有闲和他们慢慢耗,这样下去贼军心必乱,搞不好哪天突然就内乱开门投降了”。 李慕仙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又低声挠腮,贫道好奇问一下:“督主说贫道可爱是……” “说你有趣,难不成是爱恋你呀”常宇翻了个白眼,李慕仙暗暗松口气,吓得人家菊花一紧一缩的。 黄昏之际,吕大器在城中忙活完正欲出城时恰好撞见常宇率数十亲卫去往西城门觉得有些奇怪:“督主大人是要去狩猎么?” 毕竟此时周边十余里内皆在官兵掌控下,常宇若不出远门没必要带这么多人,以他对小太监的了解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应该是要去撒野放松一下。 常宇嘿嘿一笑:“此地军务民生便劳吕尚书多操心了,本督出趟远门”吕大器哦了一声随口问道:“莫不是也要入山?” 常宇摇摇头:“先行一步去南边溜达溜达”。 吕大器点点头,拱手刚要道别突的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惊骇:“督主是要南下!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常宇见他反应这么大眉头一挑好奇问道。吕大器向前一步拽住他的马缰:“池州往南皆为山路,西边依水东边傍山沿江而行崎岖坎坷,不乏地势陡峭山高林密的地方,实则容易遭贼军埋伏,督主仅率亲卫数十骑实在太过冒险”。 常宇闻言哈哈大笑:“尚书大人太过谨慎了,且不说前头贼军所余寥寥,他们若知白旺战败逃都来不及呢,哪里有胆袭击本督,更何况本督是那软柿子人人可捏的么?”身边亲卫哄然大笑,不过吕大器仍不依:“话虽如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督主若想先行下官不拦,但还请多带人马随行”。 “无妨,本督不走远”常宇只得随口敷衍将吕大器劝走,这才赶紧率部出了秀山门直奔求秋浦河畔,那儿已有数十条船在候着,匆匆渡到对岸,众人扬鞭狂奔而去。 第1349章 吹一下李岩 常宇一行数十骑渡了秋浦河时正是夕阳落山时,不过此时正值夏末昼长夜短即便太阳落山还还得近一个多时辰天才能完全黑下去。 不过众人却觉得今儿黑的有些快,举目张望一番李慕仙啧了一声:“竟起了云,怕是要下雨了”。 “下雨好”常宇抬头看了天色:“若下大了那当真是天助我也了”。诸人多不解,但李慕仙知道他的心思,白旺部仓皇逃如山中没吃的没喝的再来一场大雨,走投无路之际军心必溃,必生降心甚至有可能将其杀了邀功。 不过老天爷要是撒尿淋的也绝不仅仅是白旺,常宇一行也少不得来个落鸡汤,于是便下令急行,数十骑打马狂奔。 过了秋浦河路南边紧邻山脚,但北边江滩却是挺宽阔,数十骑撒丫子狂奔一口气奔了二十余里,。 此时天色阴沉更重竟下起了毛毛雨,燥热顿去很是凉爽,众人边行边看着沿途风光吹着牛逼舒坦的一笔。 “本以为能遇到几个贼军细作活动一下筋骨,哪知跑了二三十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况韧有些兴致索然,常宇微微一笑环顾四周:“见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况韧立刻紧张起来了,督公的意思是说:“山中……” “郝摇旗和姬际可是从江中趁黑潜行到秋浦河口登陆突袭敌后,而激战时贼军多奔南逃如山中,理论上秋浦河以西的贼军细作本不应该被惊动,然则数万大军在池州城招摇了一整天,这边的贼军细作就是再傻也会发现池州已经被官兵收复,他们即便不立即逃窜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抛头露面吧”。 “明箭易躲暗箭,这些贼人藏于山林之中……”况韧心中一紧,便传令所有亲卫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大意。 不过常宇却丝毫不以为然,贼军在城外多是些细作探子,一般都是数人最多十余人的小组,面对近百悍卒他们即便有心也无胆动手。 又行数里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估摸一算差不多已行近四十里地,前方探路亲卫回报:数里外紧邻路南有一大湖,问了山民说是乌头湖…… 山民?常宇和李慕仙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扭头便对况韧说:“你的活来了”。 况韧已反应过来了,贼军从南一路北上,初时尚还保持些体面,但白旺从安庆渡江过来北上打援时所过之处已是寸草不生,粮食和人全部裹挟走了,怎么还能轻易就碰到所谓的山民。 乌头湖紧邻路旁三面环山,就好像镶嵌在山里一样,来往客旅多在此处歇脚,临湖附近原本有几个小村寨甚至还有茶棚,只是此时早已空空如也,村民不是逃入山中便是被贼军裹挟北上了。 不过前方探路的亲卫竟然在湖边的一个仅七八户的村子里碰到一户人,户主是两兄弟说是前段时间入山打猎回来后发现村子已空成了废墟……反正倒不尽的苦水。 随后况韧赶到令人将两兄弟捆了吊在路边树上一顿鞭打,两兄弟就现行了,果是贼军细作。 原来这乌头湖就是贼军细作的一窝点负责中转情报信息,昨夜官兵冲破平天湖收复池州,城外细作闻风四散消息很快就传到这个窝点,聚集此处的贼人纷纷潜入山中躲藏,但因为不知白旺下落,恐其撤退时路经此处与其擦肩而过,便留两人假装村民望风。 这俩贼人也是一对铁憨憨,黑夜中闻蹄声还以为是友军撤回的前哨而没有偷偷溜走,被亲卫发现后警觉不对时已无法脱身便开始演戏竟也将几个亲卫前哨给忽悠过去了,却怎么也瞒不过常宇李慕仙这种老狐狸。 一顿毒打之后,两细作将知道的全都招了,比如山里藏着同伙二十六人,而且那藏身之地并不远,距离路边仅三里地的一个小村子。 那村子虽在山里也临湖畔,常宇想了一下便令况韧前去碰运气,数十亲卫下马潜行沿着湖边小道摸了过去。 果然行不久便发现那个隐在山林中的小村庄,隐隐有火光传出,况韧简单布置一番,数十亲卫分三路将村子围了然后向那火光之处扑了过去。 果真是贼窝,二十几贼人正在院子里围着一个铁锅吃肉喝汤突闻一声厉喝,众贼惊慌失措之际便发现已被团团围住,有人正欲暴起随即就被射杀,余贼再也不敢擅动纷纷爬在地上求饶。 况韧一数正好二十六人,望着那铁锅嘿嘿一笑,一锅端了! 雨逐渐大了起来,天色漆黑无比,常宇决定暂时在湖边这小村子里歇脚避雨,在况韧进山抓捕贼人时他则继续审问那两个细作,得知前不久白旺已遣数股细作前往安庆打探情报,不过对岸已被官兵封锁,贼人别说潜入安庆了便是连江都过不去,只能隔江发呆。 又从来细作口中得知再往前行三十四里地长江来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成南北走向然后又再次转弯城东西走向,从而形成了两个江心洲,江心洲再往西行二三十里便是安庆城所在,州上有很多贼军的细作企图以其为跳板渗入对岸去打探情报。 “前方可有大股贼军?沿途是否还有窝点?”李慕仙逼问,那探子已被打的奄奄一息问啥说啥,言之并无大股贼军皆为零散细作,总计当在百人以上分散各处,且沿途但凡是大点的村镇都有其落脚点。 见再无有用信息,常宇则令陈所乐将两人拖出去给宰了,没多久况韧便压着二十余贼人凯旋而归,但见常宇眉头一挑:“你将他们带来干嘛?” 况韧一怔随即拍了下脑袋,将这些人带到山脚树丛里,全部枭首。 雨稀里哗啦的下着,看上去一时半会不可能停下,常宇便决定今夜留在这湖畔歇脚,况韧带着亲卫将村子从里到外仔细搜查数次,安置了明暗哨这才回到常宇所在的民房里:“督公,是否遣人前边探路?” 常宇望着外边雨幕:“前边也没什么大威胁,别让兄弟们遭罪了,好好歇着待明日天亮雨停咱们再走,瞧瞧这路上可有人敢拦着咱们”。 况韧嗯了一声,在旁边找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侧头问道:“督公,咱们是去安庆么?” 常宇挑眉:“安庆隔江难渡,且有李岩大军在那边,咱们去了干嘛?” “李岩围城久攻不下,督主不去帮帮忙么?”况韧嘿嘿一笑。 常宇笑了:“李岩若是久攻不下,本督去了又能有什么办法”这话让况韧一怔,李慕仙则咬唇不语,他有些嫉妒。 崇祯初期大明其实还是有不少能臣武将,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汪乔年等等可谓是人才济济,随便一人都可独当一面,然则经过十余年的战乱这些人死的死降的降以至于到了崇祯后期朝廷已是无将可用,放眼整个大明朝里没个能拿出手的人物了,虽有一些栋梁如史可法等人,然忠诚有余才能不足,而军中将领也各自打着小算盘,都在旁观大明崩塌换新主。 这也是历史上大明最终崩盘的主因之一,因为缺少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 而常宇出现了,有人质疑他一个前世拳手怎么穿越过来这么会打仗,有些离谱,其实仔细想来常宇真的会打仗么? 前期全靠熟知这段历史能先发制人,能提前制定应对之策,就是占着处处抢占先机占得了便宜,论才智及经验他甚至不及军中一些老将,比如吴三桂,马科等人,更不及李岩。 不是尬吹李岩多牛逼,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崇祯末期不论朝中还是军中已无出彩的能人,对比之下李岩的才华就显得突出了。 首先他绝对是一流的智囊,从他跟随李自成四年间谋划的一系列动作便可见其才华,非常系统和有远见,绝非李慕仙这种狗头军师可比,李慕仙虽见多识广但多是小聪明,偶有奇招,但比之李岩在全局掌控上差了太多,毕竟李岩不光聪慧过人而且有从军四年的经验,跟着李自成大大小小不知参与谋划了多少次仗,论经验常宇都不及他。 而常宇之所以能与李岩旗鼓相当,并非他比李岩聪明,而是占着先天的优势,穿越过来比其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思维方式也完全不同,而李岩毕竟思维毕竟还存在时代的局限性。 所以常宇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李岩厉害,所以他一直很器重李岩让其独挡一面,因为在当下的大明,李岩绝对是顶尖的。 第1350章 崩溃的程年东 顶尖的人做事从来不用别人教,在常宇从安庆调兵助战时李岩就知道这边也该施压了,小太监的能力他是知道的,率大军两万在对岸同白旺死磕竟然还要从他这调援手,不用说是碰到棘手的局势了。 所以他要对安庆施压,或许能缓解常宇那边的压力。 自郝摇旗和姬际可北上打援时他便召集诸将商议进行一次声势浩大的进攻,不以破城为目的,主要是给城中贼军施压,所以要做的像模像样。 诸将这些日子也闲的发慌,都在盘算如何抢攻,此时听闻李岩要攻城便纷纷请战主攻,甚至吵到的脸红脖子粗,谁都不让谁,让李岩头疼不已,只得让诸将先行准备。 夜深,细雨蒙蒙。 李岩独坐帐内望着漆黑湖面发呆,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引起亲兵盘查,李岩收回心神起身走到账外张望,便见刘体纯(又名刘体仁)缓缓走了过来:“没打扰李兄吧”。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飞虎兄,(刘体仁外号飞虎)怎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么?”李岩同刘体仁相熟笑着打趣,一边将其请入帐内, 刘体纯苦笑入帐:“还真被李兄说对了,心中有事无心睡眠,前来相求指点迷津”。 “你我本出同源如今又同在小督主帐下共事,这关系于公于私都非外人可比,飞虎兄有事尽管开口,不用那么见外”。 刘体纯嘿嘿一笑,长叹一声:“非吾见外,实则如今天壤之别啊”。 “飞虎兄若还么说的话,兄弟我可真的生气了”李岩佯怒,刘体仁赶紧哈哈一笑:“罢了罢了开个玩笑”说着脸色一整:“把主攻交给我吧”。 李岩一怔,缓缓坐了下来,他其实已猜到刘体仁这么晚来找他必为此事前来,此时安庆城外数部人马都抢着要主攻,而刘体仁争的最为激烈。 之所以如此,其实很容易理解。 刘体仁在贼军里深得李自成看重,属于嫡系一脉,而且曾被李自成封为光山伯,凭此便可知其在贼军中分量,便是李岩和郝摇旗当时都不能与其比肩。 可是风水轮流转,李岩此时已是大明柱国之一,深受皇恩浩荡更得小太监看重,而另一个郝摇旗此时也授明威将军,领参将衔,甚至此时已能自统一军归辖东厂卫。 可自己呢? 不是主动投诚,而是在太原受伤被俘而降,意义大不同,虽也授了参将衔其实挂空职,无兵权手下也无兵可用,这让他极为失落也极其渴望赚军功傍身。 “拨给我三千人,我来打头阵主攻!”刘体纯盯着李岩一脸期盼道。 李岩虽知他心意却也犯了难:“非吾不助你,实则有心无力,你瞧瞧这城下可有一个善茬,若以你为主攻任谁都不服,终究会闹翻了天,而且你让我从哪拨兵三千与你?从黄得功手里还是高杰手里还是亲卫军那边?他们虽归我统管,但我无权也没那能力从他们手里拨走一个兵给你,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同意,还是说你老兄打算从我这儿带走三千人去送命?我总共还剩这么点家底真不能借你霍霍了” 李岩苦笑着,刘体仁却怔住了,原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即便李岩力排众议让他去主攻了,但手里无兵难道靠自己一人扛大旗去破城,别人是不可能借兵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为他赚军功的。 “合着……我如今……哎”刘体纯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现在的处境,忍不住一声长叹,起身就要告辞,李岩看着他落寂背影咬了咬牙叫住他:“你同刘泽清一同主攻如何?” 刘体纯闻言转身,略显疑惑:“你要让他主攻?可我手里无兵同他前往依旧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不一定,或许有便宜可捡,但这要看你的造化了”李岩将刘体纯拽回座位,为其沏了茶:“待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夏末雨夜淅淅沥沥,乌头湖畔的小村子里常宇已进入梦乡,相隔数十里外的长江对岸安庆城外的菱湖旁李岩正在同刘体纯窃窃私语,而数里外的安庆城头上,程年东却正冒着雨望着城外双目赤红。 短短数日,程年东一改往日意气风发的形象而变得极为憔悴,在官兵围城之初他还胸有成竹信心百百倍,自己手里要兵有兵要人有人要粮食也有粮食且成高墙厚官兵想破城难于上青天,而且一旦对岸白旺势如破竹北上,这边困势立解。 然而到了第三天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官兵在城外气定神闲不急不忙,除了伐木造车外几乎可以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瞎溜达。 可越是这样程年东心里越不安,对方太能沉住气了。 而接下来官兵的手段就开始无下限了,每到深夜便往城中射书,各种恐吓蛊惑守城士兵,什么白旺已战败溃逃尔等早降……什么献城者赏金百两官封参将,擒杀程年东者赏金百两……这下弄的军心惶惶,而程年东自己也开始疑神疑鬼,生怕一闭眼头就被谁砍掉了,晚上睡个觉都要换好几个地方,更是一天无数次到城门城上巡查,担心有人开门投降去了,连续数天的身心折磨,他不憔悴就怪了。 程年东被折腾的心神交瘁,脾气也变得暴躁无比,对手下贼军动辄打骂,一时人人自危,其痛恨官兵手段下作几次欲以火炮口轰击官兵大营泄恨,然则官兵大营早已经撤出其射程之外,只能寻机放个冷箭射杀城外游荡的官兵探子,不过官兵探子都机灵的很,哪里那么轻易让其得手,反之经常趁夜色掩护到城下以弓箭,虎蹲炮偷袭,打一炮换一地方,打完就溜,而城中贼军一闻炮声便以为官兵攻城了,弄的整夜难眠,接连数日苦不堪言。 这像极了温水煮青蛙,一天比一天煎熬,白旺一走下落不明,官兵围城随时进攻,身边人心慌慌不知哪个贪心鬼或者胆小鬼就见他杀了献功,程年东已近崩溃。 天黑时突然下起了小雨,这让程年东有些惊觉,因为他这两天他见城外官兵动作频繁好像要有所行动,不排除其趁着雨夜突然发起进攻,所以从天黑时他就一直在城上守着。 守城一方虽被动但有地利优势,通常可四两拨千斤的打退进攻,所以除非进攻一方有绝对压倒性的胜利,才会选择在白天进攻,反之多选择在夜间进攻,其目的就是要借夜色掩护迷惑守军,让对方猜不透到底哪里才是主攻点,若是大白天你所有的阵型和意图一目了然,守兵可随时调兵遣将应对,进攻只会更加困难。 论兵力士气,城外官兵有绝对优势,但家伙什就略显不足了,主要还是没有重型火炮压制,否则的话李岩早就动手了,而且根本不会分白天还是晚上,直接硬攻。 可眼下若无重炮直接硬攻损失则会非常惨重,因为除了火力压制不足外,安庆城高墙厚正南正北邻水地域狭窄难容大部队,只能从东西两门进攻,偏偏这两门都有瓮城而且城上还有大炮! 所以,程年东断定了,官兵若要攻城,十之八九都会在夜间进攻! 而此时,他已经预感到了暴风雨要来了。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感谢支持。 第1351章 天无绝人之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转头说说白旺。 当晚官兵大张旗鼓作势全力进攻时,白旺正坐镇指挥准备同官兵激战一场时突闻背后杀声,郝摇旗和姬际可率千余悍卒如同天降从阵后杀了过来,而正面官兵见状立刻全力推进,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瞬间就崩盘了,无心恋战便趁着夜色掩护仓皇而逃。 东南西北唯一的退路只能望南边深山里逃,白旺在亲兵的保护下狼狈逃窜越过齐山湖一头扎进了齐山里。 齐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湖边的一个丘陵,上边树木葱郁不见天日,在南山脚下有地藏寺,白旺的溃兵入丧家之犬进入齐山后,恐官兵追来不敢久留,翻山而过经寺院时直接抢掠一空继续南逃。 齐山再往南地势较为平坦,溃兵一口气奔了数里抵达群山脚下方才止步歇息,白旺粗略数了一下竟仅有四百余人,顿时悲愤不已对着一棵树疯狂捶击,转眼间双手已经皮开肉绽鲜血四溢,手下赶紧将其拉住,白旺扬天长嚎,一时四下寂静无语,数百人垂头丧气落寞至极。 白旺的崩溃众贼军感同身受,在德安盘踞数年,任左良玉和吕大器怎么征伐都岿然不动,而后出山犹如猛虎,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短短数月沿江北上攻破数府直逼南京城外,风头一时无两,所有人都觉得要变天了,要翻身做主了。 可谁知!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短短月余就狼狈至此,上万大军此时仅剩数百余人,犹如丧家之犬,搁谁心里能好受啊。 现实是残酷的,但也只能咬牙面对,白旺稍稍平复下情绪知道此时还没到山穷水尽求死时,但若不做好应对准备,这数百口转眼间就会支离破碎,那时候可不是丧家之犬了,而会变成一具具死尸。 于是他一边遣人去齐山湖那边打探消息,看官兵是否追来,是否还有其他友军散在他处,若有赶紧召集过来,同时又令人去周边侦察地形看看有没有村庄作为落脚点。 天亮之时,好消息不断传来,官兵并未入山追击仅在山外劝降,但劝回的多是炮灰和老百姓,真正的贼军担心官兵只是诱降不敢出山投诚,分散在平山湖南畔的各处山林里,得到消息后便朝白旺处靠拢,其中竟有袁三忠。 而负责侦查周边的探子带来好消息,身后还不是深山只是几座南北走向东西排列的长条大丘陵,丘陵之间的大小村庄有数十个。 白旺忍不住仰天高呼:“天不绝我也!” 天近晌午时,逃往山中四处的贼军慢慢聚拢而来,细数之下竟有近千人,这让白旺心中稍稍好受了些,强打精神安抚部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造反十余年练就了落地生根的本事,当年仅靠数十人的小团伙都能打下半个大明,如今依然可以,何况此时他手里还有底牌,安庆尚在手中,最不济还可迂回德安的根据地,最惨的后果就是出不去了,那就在这里落地生根。探子已经侦察过了,这丘陵往南十余里紧连着莽莽群山,随便找个山头都能安营扎寨,从头再来! 一夜逃窜贼军又惊又怕又热又饿在山林里寻阴凉处躺着回神,白旺心中发了狠,传令部下四处掠劫村庄,不要人只要粮食,众贼顿时来了精神呼喝结伴四出。 在贼军忙着四下掠劫的时,白旺和袁三忠在僻静处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官兵刚池州城,不可能立即入山追剿他们,要么休整数日先招降不成才追入山中,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对其不管不问而直奔安庆去了。 若其招降,白旺绝对是不可能投诚的,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在九江和朝廷胶战数年之久,朝廷对其恨之入骨,一旦投诚即便当时不给杀掉日后也会找机会杀掉自己的,所以他宁远战死也不投降,至少这样死的还有骨气! 但其不投降官兵若入山追剿呢? 白旺自诩山林之王,精于翻山越岭钻林子的游击战,他根本不怕官兵进来,特别是他知道这些官兵根本没有一丁点儿丛林战的经验……不对!白旺和袁三忠突然想到了王体中,这个曾经最勇悍的手下,若是他进了山…… 两人顿时恨得牙痒痒,若官兵不进山直奔安庆,他们便可从山中迂回寻路出山,或趁其打安庆时突然暴起,或绕到其前头来场伏击。 但若官兵遣兵入山呢?看来得做多手准备了! “若仅是王体中的人入山,最多不过二三千,咱们可先熟悉地形然后利用地势同他周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若是官兵大举入山,那咱们就只能退守深山了,所以必须得先多储备粮草做长久之计”袁三忠长长叹了口气,白旺深以为然。 晌午刚过,四处掠劫的贼军已陆续回来,有人背着口袋里边装满了粮食,有人牵着牛羊拎着鸡鸭鹅等家畜,可见收获甚丰,只是可怜那些在山民,本以为在山中能避兵祸,谁知却被溃军给洗劫了,当然贼军在掠劫的同时必有其他恶行发生。 这些贼军昨夜被官兵杀的如丧家之犬,吃尽了苦头现在便把气撒在山中的老百姓身上,打仗不行,抢劫绝对是好手,而且想必打仗他们更喜欢抢劫带来的快感,他们不辞辛苦翻山越岭将周边十余里的村庄都给洗劫一空,带回来的物资让白旺非常满意,粗略估计够千余人撑个三五日了。 山中自然还有其他村寨,吃完再去抢就是了。 就在贼军欢庆收获,士气渐复的时候,前线警戒的探子回报,官兵入山了不足千人,而是老熟人王杂毛。 闻王杂毛进山,白旺和袁三忠是又气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袁三忠更是自告奋勇要领兵前去同其厮杀一场,却被白旺浇了一头冷水,此时军心士气根本无法再战,勉强硬战的话只会让军心更加涣散等同于逼他们出山投降,更何况很多人逃跑时丢盔弃甲手里连个家伙什都没有,那什么同官兵厮杀,石头么! 所以说,此时此刻的贼军抢劫山民百姓还行,打仗……还是算了吧,至少眼下不行。 “可若任由王杂毛长驱直入,最多半天便可追过来,那时怎么办?”袁三忠有些心急,白旺却显得异常冷静:“你放心,不管是王杂毛还是其他人入山之后,都会变得谨慎小心不敢冒进,可遣一些人手过去与其周旋或将其引往他处,咱们便有充足时间好好准备”。 姜果然是老的辣,白旺没猜测,王杂毛带着自己仅余的六七百人入了山,准备擒杀白旺加官进爵,他非常珍惜常宇给的这次机会,所以渡齐山湖后登陆齐山后,便稳打稳扎广撒人手漫山遍野往前推进,在山中大呼各种劝降口号,什么优待俘虏共谋荣华,什么传话白旺投降,朝廷厚待之,又言若谁捉了白旺同样重赏…… 这看似信口胡诌的口号竟还起了不少作用,有藏于山中的贼兵耐不住饥饿和苦头便出来投降了,而王杂毛也言而有信善待之,这举动竟还引得几个白旺前来的耳目前来投降,并告知白旺大概位置。 王杂毛大喜之余却也不敢直接冒然推进,谁知道是不是白旺给他挖的坑的故意遣人假装投靠他,实则传递假情报引他入套,他太了解贼军的套路了,往年没少这么坑左良玉。 于是王杂毛召集人马以地藏寺为据点,遣数股探子前去侦察白旺部所在。 ……………………………… 手里有票的书友走一波,票太少了有些难看 第1352章 拖延 虽说情报并未得到证实,但王杂毛此时的心情是无比激动无比亢奋的,本以为入山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追踪到白旺的行踪,却不成想老天爷眷顾直接让他碰到白旺遣来的两个耳目来投诚,将其大概位置给卖了。 当真老天爷眷顾,王杂毛强抑内心狂心,他知道越是这关口越要小心的谨慎,只要确定情报可靠他便要使出浑身解数将白旺给捉了,不管是骗他投降还是强攻擒杀,小太监说了不论生死只要将白旺弄到他跟前,这大功便板上钉钉,他封爵的事便稳了。 所以当下最紧要的证实情报的真实性,于是其遣数股人马前去侦察,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落入白旺的算计当中。 派出去的探子陆续回报,正南有四五个大丘陵并排,东西宽约十几里,然则他们在每个丘陵之间均发现贼军踪迹,甚至其了小规模的冲突,但却无法断定白旺具体在哪里。 王杂毛气急败坏痛骂手下无用,又将那两个耳目叫来详问,恐吓其若无不实扒皮割肉,两个耳目吓的脸色惨白,拍着心口发誓绝无虚言,至少他俩来时,白旺就在一个石马山的地方,说着在地上草草画了地形图,王杂毛手下的探子都围了过来瞧了,他们在侦察过程中也曾遇到过被贼军掠劫过的山民,曾仔细问过附近的地势名称。正南并排四五个大丘陵,依稀还记得最西边那个叫莲花山,旁边的鲍家岭,那石马山就在正中! “正中那个石马山谁去探的”王杂毛一声吼,旁边几个探子凑了过来:“头,是俺们几个,虽也发现踪迹但也不能肯定,毕竟这里处处都是山谷到处都是林子,几百上千人到处可藏,俺觉得白旺在摆迷魂阵!” “废话”王杂毛一声大喝:“老子跟了他那么久自然知道他在摆迷魂阵,他现在不是在往深山里藏,就在给咱们下套,一旦被引进去……” “那咱们怎么办?”手下人都直挠头, 王杂毛咬了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既然想捞功就得干点硬活,否则这天大的好处凭什么落在咱们兄弟头上!” “干硬活咱们兄弟们都不怵,问题是眼前有四五条山谷咱们从那条进去,一个不慎走错了,只怕想出来就没那么难了!”心腹手下唐虎皱着眉头说道。 王杂毛有些纠结一时难以下决定,就在这时又手下人来报,山北边有大军要渡水过来了,王杂毛一惊,看看天色竟已是傍晚,知道那些抢功的人来了心中又急又气,急的是无法确定白旺的具体所在,气的是自己无能,小太监提携他特意让他提前入山偏偏自己笨的要死浪费了这半天时光,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小太监的信任和托付。 “看天意吧,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吃了”王杂毛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等后边的大部队一上来,他抢到菜的几率将会大大降低,所以一咬牙决定就走中间石马山那条丘陵,为防万一,他将手下分成两路,一路翻山而行一路从山谷推进,这样只要一方发现敌踪或者被袭都能及时去援。 当然他也没忘押着那两个耳目同行,威胁回头若是中伏先将二人杀了。 白旺就在石马山! 的确也正在挖坑准备埋王杂毛,同理他也非常了解王杂毛这个人,多疑善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耳目传来的消息来看,必是小太监给他开了天大的好处,他才会这么卖力的入山来劝降自己。 劝降?白旺都觉得可笑,是诱杀的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埋杀了你吧,顺便补充些军备家伙什。 所以在得到情报后他便遣出数股诱饵分散各处迷惑王杂毛的探子,令其无法一时确定其所在位置,然后趁这个时机,在石马山的山谷里设了个埋伏圈。 就在他准备将王杂毛引入圈套时,突然接到耳目来报:官兵大举进山有上万兵力,这一下将白旺同袁三忠惊的瞠目结舌怔在当地许久。 小太监没有直接发兵安庆,也并未等太久入山追剿,仅仅只算歇了一个白天而已,且一下就遣了上万人入山,目的很明确了,这是非要将自己擒杀了才罢休! 此时不赶紧溜走更待何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利用地形打埋伏尚能阴王杂毛一下,但若被上万大军围住,只有待宰的份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大帅先撤,属下来拖住他”袁三忠自告奋勇殿后,白旺知道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到了,也没过多矫情,叮嘱袁三忠不要恋战及早脱身一入深山他们在想追剿就没那么容易了。 随后白旺撤走包围圈顺着丘陵山谷一路往南边深山逃窜,而此时王杂毛尚不知自己逃过一劫,距离包围圈不过六七里地。 但此时王杂毛却有些激动起来,因为在这座丘陵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痕迹,以他的经验判断不是小股人马留下的,至少数百以上,所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蒙对了! “兄弟们抓点紧,大鱼就在前头”王杂毛抬头看看天色已近黄昏有些阴沉,想着能在天黑前捉到对方尾巴,一旦天黑了就很难发现痕迹了,更重要的是后边抢功的也都进山了,他必须要快,快,快! 心里虽有些焦急,但也知道后方的部队一时半会跟不上自己,毕竟他们入山之后还也得常规搜捕侦察,然后研判决定,这要费上不少时间,却恰恰是自己的机会。 就在王杂毛催促手下快些时,突闻前方警讯,心里一喜,必是有所发现,便急急往前冲去,正好迎上前头几个探路的:“头,袁三忠在前边,他要见您”。 袁三忠!王杂毛眼睛眯了起来,这人人如其名对白旺十分的忠诚,此时出现在这里那白旺或许就在附近,即便不在那就先将这条鱼逮了开开胃先。 王杂毛随即率人前往,在丘陵一处险要处看到袁三忠带着数十人剑拔弩张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身后就是茂盛的树林。 “袁三忠,俺也不与你多废话,你只说降是不降,降了咱们共享富贵,不降的话今儿就让你葬身于此”王杂毛开门见山说道。 袁三忠冷冷一笑:“我小小一个头目入不了朝廷法眼,你们大举入山为的是白大帅吧”。王杂毛白眼一翻:“你知道就好,此时上万大军入山尔等插翅难飞,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老子给你指条路,将那白旺交出来,饶你不死并有厚赏”。 “大言不惭,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贼军降卒竟敢信口雌黄允我好处,去让王体中过来同我说话,或许老子能送他一个大大的功劳”袁三忠的白眼翻的比王杂毛白多了。 这话听的王杂毛喜怒交加,隐约能从袁三忠话里听出事情有转机,但怒的事袁三忠竟敢小觑与他,便破口大骂:“少他么的提王体中,他在老子跟前算个p,实话给你说吧,老子奉那东厂督主之命入山来追剿白旺,他许了老子大大的好处也给了老子自作主张的权利,袁三忠你只要将白旺交出来或者同我一起擒了他,老子保证你平步青云,决不食言!” “我如何信的过你!”袁三忠略显意外他不知道王体中和王杂毛已撕破脸了,却听出两人现在不和,更讶异听这厮的话还深得那太监重用了呢。 “信不信由你!老子没时间给你耗着,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合作还是作对!”王杂毛急了,因为后边还有上万大军来抢功啊,他倒不担心别人,担心的是王体中,一个丛林战经验比他更丰富更了解白旺的人。 “王杂毛,老子是瞧不上你,眼下这事你还真做不了主!因为你不够分量”袁三忠冷哼一声:“你该明白老子的意思了吧!” 王杂毛一怔,不怒反喜:“你是说白旺想要……他有什么条件?” “你做不了主,和你说了也是浪费口舌”袁三忠一脸不屑:“这个功太大你一个人吞不下的,去找个够格的过来谈!” “放屁,老子说能做的了主就做的了主,老子入山前那太监已说了,若你白旺投降必厚待之当与郝摇旗,刘体纯同等”。 袁三忠黑着脸摇摇头:“这点东西大帅看不上眼,至少要与李岩并肩方可”。 “呸,他要不要脸!”王杂毛一口吐沫喷了过去:“李岩人家现在是朝廷柱国之一,是为朝廷出了力气的,他白旺做了啥,此时如同丧家之犬已入绝路还在做白日梦呢!” “啧啧啧,我就说吧你做不了主!”袁三忠摇摇头似笑非笑:“买卖是要谈的,但是要和能当家做主的人谈才行,你王杂毛不够格,就是够格也不足信,所以咱们也别在这白话了,你去找个能做主的人,即便那太监不能亲至,吕大器或吴三桂等人都行!” “玛德,你是逼老子杀你不成!”王杂毛顿时火了,他无法忍受自己被人蔑视,袁三忠却一脸的淡然:“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前边十万大山深不见底,大帅一头扎进去你们何处寻他,即便把吾等杀光了但只要他活着便永远是朝廷的心头大患,以白大帅的本事随时都能拉起队伍造反,且不论他可从山中潜行回德安,你知道那地方的,左良玉打了数年都无功,那太监就是再厉害你觉得他打的进去么?就是打下来了,我们亦可再转战他处……”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信老子!”王杂毛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抽出腰刀指着袁三忠破口大骂:“你不信老子,你让白旺过来同老子谈!” “好啊,白大帅就在后边,你过来同他谈去”袁三忠不慌不忙冷笑着朝身后丛林里一指,王杂毛顿时怔住了,使劲咽了咽几口吐沫:“你当老子傻啊!” 袁三忠虽仅有数十人,但其身后山林茂盛鬼知道里边有多少伏兵,王杂毛都不敢率部冒进更何况让他孤身进去。 “王杂毛,老子虽一直瞧不上你,但眼下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也只能违心送你一个大大的前程,你若不想要便放马杀过来,你若想要便回去找个让老子信得过的人来谈”说着抬头看着正西:“天就要黑了,我等不了你多久的”。 天不光要黑了,而且要下雨了,天空乌云滚滚让整个山林变得灰暗起来,王杂毛抬头望天最终咬了咬妥协了,此时他若杀过去白旺真的可能就遁入深山不见了,但若与其和谈的话,只要其降了自己依然是头功一个! 所以,他要立即遣人出山通知小太监前来,但这事不能让王体中或者其他人来搀和,否则一斤的肥肉到嘴剩不下二两了。 “行,你等着,最多两个时辰老子保证让你和白旺如愿,但若你敢耍老子,老子发誓就是天涯海角都要扒了你的皮!”王杂毛恶狠狠的说道,随即遣人去池州城知会小太监,并叮嘱不要透露消息给任何人。 袁三忠冷冷一笑,没说任何话转身隐入身后丛里,王杂毛便令手下人四下散开装作还在搜山的样子来迷惑身后友军,同时也长了个心眼,遣几个心腹趁天黑从别处迂回到袁三忠身后的地方去侦察虚实。 天黑了,雨也落下了。王杂毛张着嘴接着雨水啧啧有声,脸上露出欢快的笑意。 ……………… 喜欢的书友请投票支持,感谢大家。 第1353章 烟雾弹 转头再说以徐弘基为首的十二部人马组成的联合大军稍作准备便在晌午后开拔进山,封官进爵的诱惑太大,诸将劲头十足抱着各种期待和希望急匆匆的渡水入山。 爵位只有一个,但至少有十二家在争这块肥肉,暗地里每个人都心中都在打着小九九,明处却还要拉帮结派组团进山,因为不管有经验的还是没经验的都知道山里不比外边,凶险的很,贼军最擅长的就是丛林战,而白旺更是其中佼佼者,曾在九江河左良玉周旋数年而不败,靠的就是炉火纯青的丛林游击战,各种翻山越岭迂回包抄设套打埋伏,屡战屡胜且全是以少胜多。 而入山的诸将绝大部分都没有丛林战的经验,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人成了香饽饽。 没错,就是王体中。 王体中曾是白旺手下悍将,白旺屡败左良玉的那些傲人战绩里十之八九都有他参战,山中丛林战的经验和手段他丝毫不逊色白旺,且其还对白旺这个人了如指掌,所以诸将觉得王体中最有机会最先追踪到白旺,所以都抢着要和他组队。 这让王体中突然之间受宠若惊,却也哭笑不得,说实话他自然也有私心也想吃独食,毕竟像他这种降将若想让朝廷上下不看扁了就得更加努力的立功,立功,再立功,战功越大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否则他永远只是个贼军降将,所以,他狠了心要擒了白旺作为垫脚石往上窜。 所以,他并不想和这些明显是想利用他的人一起合作。 可是他不能拒绝,因为这些人的背景都太牛逼了,动辄国公勋贵要么战功赫赫的大将,他惹不起也不能惹,不光不能惹还的多多示好,毕竟他只是个降将,需要挤进去这个圈子里就要讨好这些人。 此时他若拒绝和这些人组团,即便他擒得白旺被封了爵,也必然会被人排挤孤立,一个没有任何根基和人脉的勋贵往后的日子可真的不好过,万一不慎出点什么事,都没个帮忙求情的,更何况这次入山未必就能如愿花落自己家,那样自己依然只是个普通降将,一下得罪了这么多人,那日子…… 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多是的人情世故呀! 所以他只能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提倡大家要齐心合力,先追踪到白旺再说,至于最后花落谁家那就各安天命,这建议得到诸人附和,暂时以他马首是瞻,毕竟入了山论经验和能力没人比的了他。 十二部人马上万人按照王体中的决定东西一字排开十余里拉网式的向南推进搜捕,想抓住白旺首先就要先确定其位置。 诸将入山较晚,翻过齐山后天已黄昏,大军继续往前拉网,但徐弘基等大佬们却受不住钻丛林的苦,便在齐山南山脚下的地藏寺里落脚歇息,将这里设为临时指挥部,只待前方好消息。 大军缓缓推进之下,很快便有各种消息送来,比如贼军将周边十余里内的山户都掠劫一空,比如已经有一波官兵先他们但半天入山追击去了只是此时已不知道去往何处…… 地藏寺内王体中和吴三桂等人在大殿里分析着各种情报,每个人心里都在期待着更好的消息传来,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王体中看似敞开心扉的同他们合作,实则暗中早就留了后手。 王体中知道王杂毛早他一步入山后,在诸将尚在准备时他已经遣心腹入山混入了王杂毛的队伍里卧底,他不肯定王杂毛一定能追到白旺,但只要其追到了很快就会将消息送到他这里。 而且这还仅是其后手之一,万一自己的卧底抽不开身或者不能及时把消息送过来的话也不要紧,他猜测若是王杂毛追到了白旺以他那点兵力绝对吃不下,必会求援,或者白旺有心投降也绝对不会和王杂毛这个不足轻重的人谈,他还是得求援。 会向谁求援? 绝对不会求援自己等人,到嘴的鸭子他不会让别人染指的,而且这家伙人缘不好,那他只能去出山去找小太监或者吕大器。 所以他就令手下人在齐山脚下的渡口等着,若见到王杂毛的人要渡水去池州城就给拦下来,有人会要问了,此时大搜山进出传递情报的人不少如何分辨是王杂毛的人? 其实简单的很,因为除了他们之外其他都是正规官兵,只要看衣着不是军服的人,那就是他和王杂毛的人了。 当然这只是备手,王杂毛不过数百人搜这么大的面积可是要费很大劲的,一时半会根本搜不完,这会说不定还在哪条山谷里钻林子呢,因为王体中太了解白旺了,他既然逃走,必会摆下很多迷魂阵来迷惑追兵,没那么容易追到他的,除非他主动引你过去,但等你过去了,前边百分百是个坑等着埋你。 所以王体中也并未抱着很大希望在王杂毛身上,只是留了一手,相反觉得大军拉网式的推进搜索会更有效果,唯一遗憾的是,天色已经黑,而且下了其了雨,虽说能让白旺吃苦头,但自己人也同样吃苦头,进展会很缓慢。 “听说你手下那个王杂毛比咱们早半天就进山了,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白旺的行迹?”众人正在闲话时,吴三桂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在王体中身上。 王体中淡淡一笑:“那厮如今可不是我手下了,他现如今抱上督主大人的大腿那里还会将我放在眼里”。 众人一怔,随即嘿嘿笑着,宽慰他道:“督主亦不过把他当刀使罢了。。。” “刀不刀的咱也不知道,但其不过数百人,这么大的山他的人跑断腿一个下午也最多不过搜个十里地,远不及咱们的速度……”王体中这么一说,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人多力量大,诸将为了擒杀白旺加官进爵也给手下士兵许了重赏,所以即便是天黑下雨上万官兵也不辞辛苦的翻山越岭钻林子四处搜捕,更是找了很多山民当向导,很快就逼近了大丘陵地带,距离王杂毛的和袁三忠谈判的地方仅五六里山路。 “报,将军!找到白旺了!” 地藏寺内诸将还在闲谈时有亲兵急报,惊的诸人蹭蹭全站了起来,赵之龙更是一把将其拽到跟前:“在哪,可捉了他没?” “只听说在东南数里外发现了王杂毛的人,说是王杂毛追上了白旺只是他人手太少,便遣人出来求援……” 话没说完,赵之龙一下就窜出门外:“吾先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既然追上了那就个凭本事了,这当口谁还能在这里坐的住,众人急急都出了寺庙,直奔东南方向奔去,远远望去,东南方向火光越来越多,看来四下搜捕的官兵都得到消息了开始朝那边聚集。 “老马,现在是群狼抢肉了,不光要凭本事擒杀白旺还得防着其他人使坏,别人我信不过,咱哥俩这么多年交情互相信的过,待会动手的时候你知道怎么做的,这肉只能落在咱哥俩手里!”途中吴三桂追上马科低声说道。 马科点点头,朝四下看了看:“你那爵位皇上都给内定好了,此次可得可不得,若你不得就多照顾照顾老哥,定要全力助我”。 吴三桂嗯了一声,两人碰了下拳头,急急招呼亲兵朝东南山坳奔去,而同时间徐弘基,赵之龙,郝摇旗,姬际可等人也都在暗暗摩拳擦掌,心中亢奋不已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白旺。 这当中属王体中最为激动,自己一定要得手,一定要得手,一边朝东南山坳急奔,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王杂毛竟真的追到了白旺,但以他对白旺的了解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追上了,难不成说他已众叛亲离,身边没人了? 而且,王杂毛派出求援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拦下还毫不保留的就说了呢……正疑惑间突听身后有人疾呼自己,扭头望去顿时一喜,却是他安排在王杂毛身边的卧底之一:“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而且还被别人抢了先……”王体中一边埋怨着脚下却是不停:“王杂毛是不是已将白旺围住了?白旺还剩多少人……” “大将军”那卧底一个箭步追上拉住王体中,然后四下瞧了瞧,低声道:“大将军别上当,白旺此时在石马山,正同王杂毛谈判,那边是幌子……”说着朝南指了。 “干的好!”王体中激动的感觉头皮发麻,赶紧四下瞧了,见吴三桂等人已不见了人影,便对身边一个亲兵道:“快去招呼咱们兄弟过来,余下的跟我先过去……”说着带着数十亲兵再卧底的指引下直奔石马山奔去。 第1354章 溜了? 天越来越黑,雨越来越大,山里的搜捕的官兵也越来越遭罪,但石马山里的王杂毛却越来越亢奋,看着山中火光朝东南方向聚集,他忍不住的嘿了一声,调虎离山之计成了。 不得不说这厮有点小聪明,先前和袁三忠议定之后便遣三支人马分头行动,一支四下散开故布疑阵将后边的友军引开,一支去池州通报小太监,而另外一支则从两翼潜伏去包抄袁三忠试探虚实。 王杂毛的人没点太多火把,怕是暴露将别人吸引过来,手下人在树丛里搭建了一个草棚让他躲在里边避雨,然后才草棚里边挖了坑燃一堆火照亮。 举目朝对面望去,袁三忠所在的树丛里也是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王杂毛有些担忧便高呼:“袁三忠,袁三忠……”连叫数声不闻对方答应,立马就炸了,草他妈的袁三忠竟敢耍老子偷偷溜了,正要招呼手下追过去时就听对面树丛里传来的袁三忠的怒斥声:“你他妈的叫魂的,是不是要把别人招来你就舒坦了”。 嘿嘿,王杂毛闻声心里石头落了地:“老子当你跑了呢,喂,老袁咱哥俩合计个事呗”。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咱想什么坏心思”对面袁三忠的声音隐隐传来,并不大但明显感觉到不想搭理王杂毛。 “你现在这么投降了落好处的是白旺,与你没啥好,不如你现在把他宰了直接送过来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啊,省的咱们现在这么费劲,谈来谈去的淋雨遭罪”王杂毛嘿嘿说道,对面袁三忠哼了一声:“老子不想听你这些臭屁,没事别他么的的嚷嚷,待那小太监来了再叫我,还有,若是两个时辰内小太监不来,又或者那些被你引开的官兵又围过来了,别怪老子扭头就走”。 王杂毛被他怼的心里有火,却也不敢出言相激:“得得得,你不爱说就不说,那你能不能让白大帅过来给我聊几句……” “王杂毛你他妈的是不是蠢,白大帅此时怎么可能在这儿,必是在安全的地方等着那能当家做主的人来,你若不信自个过来瞧瞧……”袁三忠正说着时突闻远处东边有呼声,顿时大怒喝骂道:“王杂毛你那点小手段就别在老子跟前班门弄斧了,你若再敢来这种阴招,老子立刻走人”。 “别别别”王杂毛知道他派去从两翼迂回的探子被袁三忠发现了:“我现在就撤回来”心里却也松了口气,袁三忠的确在对面林子里布下不少人手,而且也没趁机溜走,看来白旺真的有心和谈。 王杂毛再想和袁三忠说话,对方已不理会他了,连叫数声没反应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在草棚里无聊的呆着,就在这时一个手下急匆匆的奔来:“头,不好了,不好了……” 王杂毛一惊:“怎么了,他们发觉上当了找过来了?” “不是,嗯是,王体中来了……” “他怎么来了?”王杂毛眉头一皱,便听不远处王体中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便见王体中率十余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王杂毛身边的亲信立刻将其团团围住缓缓拔出钢刀。 王杂毛抬手挥退手下人,看着浇城落汤鸡的王体中冷冷道:“就知道瞒不住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找来了,怎么着你想来抢食?哼,我劝你别做梦了,不信就问问我数百兄弟同不同意”。 “抢食?”王体中重重一哼,:“我是来救你一命的,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你少唬我”王杂毛嘿嘿一笑:“我怎么就死到临头了,死在你手中么”说着朝其身后看了看:“就凭你这几十个人?” 王体中冷笑对他翻了个白眼:“自以为羽翼已丰实则不过以蠢蛋”说着钻进那雨棚里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在岩石上坐了下来,王杂毛也地头钻了进去:“有话你就说别在这摆谱,老子现在不在你手底下听令了少对我指手画脚,老子不爱听”。 “不爱你就也得听”王体中蹭的站起来怒视王杂毛:“你说实话,是不是追到白旺了?” “老子追没追上和你有关系么?就是被我追上了你也休想从我嘴里抢走一口!”王杂毛手摸刀柄一脸凶相看着王体中一脸的恶狠狠说道。 王体中大笑:“你以为你追到了就能吃的下,就凭你这点人?白旺此时手里头还有上千人,虽无力对抗大军,但你这百十口子还真不够他吃的,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和你硬干,退一万步来说他就是要投降也绝对看不上你,王杂毛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的厉害啊”。 王杂毛的脸色顿时就阴了起来:“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你甭管我吃不吃的下,老子自有办法擒住他,不劳你操心,至于你,离我远点,否则别管老子一点情面都不记了”。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去山外找小太监来给你撑腰?”王体中似笑非笑,王杂毛一惊脸色大变,你…… “擒白旺可是封官加爵的大功啊,此时山中十几路人马都是奔着这个而来的,他们会为此不择手段,怎么会轻易让你出山求援,怎么甘心花落你家,就凭你单枪匹马又如何与他们抗衡”王体中重重一哼:“老子说你是个蠢蛋,你还不服,此时你虽将他们骗开,但你出山求援的人根本就出不去,甚至最后连你都出不去横尸在这山野之中,说是被白旺所杀!” 王杂毛忍不住打了冷颤:“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就是要么咱们联手,要么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或者你命丧荒野!”王体中一声低吼,王杂毛脸色变幻不定,终于一咬牙:“你说怎么联手,若擒了白旺归谁?” “若擒了白旺无论归谁,都应该拿出同等利益给另外一个人如何?”王体中语气放缓,“咱们俩都是降兵,要想在这边站稳了就得抱圈取暖,你莫以为抱了小太监的大腿便漂到天上去了,没用的,别人该瞧不上你还是瞧不上你,说吧,白旺在哪里?” 王杂毛略显犹豫,因为王体中的话说太笼统没说明白捉了白旺到底归谁,正想要个死话,王体中却催促道:“时间已不多了,待那些人反应过来全追来了,咱们连汤都没的喝了!” “他们不会那么快……”王杂毛刚张口就被王体中打断:“你以为他们都像你那么蠢啊,一旦他们发现我以及我的人马不在那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了的”。 王杂毛愣了一下而后一咬牙:“对面,白旺就在对面”王体中眉头一皱走出草棚朝南边张望,雨夜漆黑看不真切,王杂毛告诉他对面是个丛林茂盛的山岗:“袁三忠就在里边,奉白旺之令来要和谈……” 王体中眯着眼瞅了一会,低声问道:“可遣人去查探了?” 王杂吗点点头:“去了,被发现了,袁三忠的人遍布那山岗,但无法确定有多少兵力也不确定白旺在里边”。 “白旺不可能在里边”王体中摇摇头:“他甚至不可能投降,你还不是了解他!”王体中皱着眉头深思。 “啥意思,那他为什么要提出要找小太监投降”王杂毛一愣,王体中轻轻摇头:“或许他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说着突然大声呼喝:“袁三忠,听的出来老子是谁么?” 山岗上没有回音,王体中又接连大呼几声依不见回应,顿时气的一跺脚怒骂王杂毛:“你这个蠢货,还在这傻等着,人家早溜了!” “不可能,刚才人还在,他只是不想和我们谈,他要等小太监……”王杂毛心里也开始发慌,王体中呸了一口:“等他马的黄花菜,来人,冲上去!” 第1355章 深山老林 王体中呼袁三忠不应,心中有疑便令人往上冲,却不见有人行动这才意识到周边都是王杂毛的人他现在根本使唤不动,而自己的手下却还在来的路上,但若等他们来了再追黄花菜真的就凉了,心中不由一怒对着王杂毛就踹了一脚:“说了那么多你他妈的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快让人去追!” 王杂毛久在他手下听令,这段时间虽撕破脸但对其心里依旧存着敬畏,加之眼下的确是追敌为重所以挨上一脚也没反抗,赶紧呼喝手下往山岗上冲,为防止是袁三忠故意诱敌,兵分三路包抄。 眼见数百手下都冲进山岗的密林中却不闻厮杀声,王体中和王杂毛便知不好,果不其然很快手下人来报,丛林中空空如也,袁三忠不知去向。 “蠢货!若不是我来你还在傻等着呢”王体中气的大骂,王杂毛被袁三忠摆了一道心中已是怒急,此时又被王体中大骂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不说是你将他吓走了!” “你……”王体中怒指王杂毛的额头骂道:“若非我来,你此时还做春秋大梦的,不光要被袁三忠当傻子耍还有可能被人给乱刀剁了……” “两位将军,此时不是吵嘴的时候,追白旺要紧啊”这时候唐虎过来劝说,王杂毛冷哼一声:“现在没有外人搀和,咱么各凭本事追去吧,谁得手是谁的可以吧”说着招呼手下人急匆匆的就引入林子里。 王体中咬牙切齿,回头张望见不远处有几点火光估摸是自己的人手也到了,又爬上丘陵上头往东边张望,见那边隔着两个山坳处火光成堆成片,猜是吴三桂等人还没意识到上当,或者意识到了却找不到自己一时无计。 想了想,王体中便叫来一人让他去给吴三桂等人传信,告知在这边发现白旺的踪迹,之所以这么做,这就是他的老辣之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管最后这些人追没追上都得承他这个人情。 看山跑死马,看着相隔不过两个山坳十来里,可是此时夜深大雨翻山越岭没一两个时辰根本摸不过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占的先机的。 王体中等不及后方近千手下赶来便急匆匆的带着数十亲兵冲上山岗里树丛里去追王杂毛。 此时夜深雨大伸手不见五指,身上湿透地上打滑,靠寥寥几个火把照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丛里摸索着。 一口气奔了有三四里的,王体中追上了王杂毛,此时两人皆气喘吁吁浑身湿透,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相对一时无言。 “我手下人找了几个山民做向导,他们说了在往南走几里地就是入深山老林了,前边有走过的痕迹,看来白旺是入山了,还追不追了?”王杂毛的心情极其的低落,本以为都咬住鸭子屁股了,哪知到头一场空被袁三忠给涮了。 “你们追踪到的痕迹应该是袁三忠留下的,白旺估摸早早就入了山,此时已是云深不知处,若是白天还能循迹追击,毕竟数百人入山无法做到毫无痕迹,可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王体中摇头苦笑,却在这时前边传来呼叫声,原来是追兵竟然找到几个迷了路的溃军。 这几个贼军原本是跟着白旺的,只是受不了被官兵紧追遭钻山之苦,偷偷溜出来准备投降官兵却迷了路,正焦急时正好遇到搜山的王杂毛部,随即便被带了过来。 “再往南走大概五六里那边有座大山,白旺往那边跑了……”几个逃兵叽叽喳喳的说着,却让王体中和王杂毛听的一脸愁容,往南都是漆黑的深山……和疯狂大雨的黑夜去那寻去。 “对了那山脚有座庙,白旺当时还说要先抢了庙再入山……逃”兵这句话引起的王体中的注意,赶紧叫来一个带路的山民盘问附近有没有寺庙。 那山民想了一下道:“正南六峰山下有个云光寺……”话刚说完那逃兵就嚷嚷起来:“对对,俺记得那个带路的说过那寺庙好像里边有个什么云字……” 王体中又向山民仔细问了六峰山,得知是座险峻大山,入此山便算进了深山老林,此山其三面都是莽莽无边际数不清的山头。 时间越久白旺跑的越远,王体中立即招呼王杂毛赶紧去追,而两人这一耽搁后边王体中的人也终于跟了上来,于是两人联手共千余人马在山民的带领下直奔那六峰山而去。 雨越下越大,时不时天空还有霹雳闪过,加之山路愈发难行搜山将士苦不堪言,然王体中和王杂毛却不停的催促急行,许以麾下重赏来调动积极性。 若是寻常官兵早就吃不消了,要知道不仅仅是冒雨行军那么简单,四下漆黑一片寥寥无几的火把在雨中忽隐忽现看不清人也看不清路,山中荆棘遍布擦的人身上条条血痕,脚下无路乱石上随时打滑摔倒…… 好在他们都是降卒,虽艰苦却早已习惯了。 而此时正规军还在正东隔着两条山谷里聚集,在王杂毛的手下带领下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钻,所处之地虽非深山却让将士吃尽了苦头,徐弘基几个大佬早就吃不消了找个平坦地方让亲兵搭了个雨棚歇脚,看着浑身被荆棘勾破的血痕骂骂咧咧。 而吴三桂和马科以及金盛恒郝摇旗,姬际可这一帮人却没那么娇气,咬牙跟着翻山越岭,不过此时几人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走了这么久没追上白旺也就罢了怎么连王杂毛还没见到,而且所过之处也不像是有大军过境的痕迹。 随后众人又突然发现王体中怎么不见了…… 再随后前方士兵突然说带路的几个王杂毛手下也不见了…… “哎呀,我艹!”吴三桂对旁边的一棵大树踹了过去:“咱们被耍了!”其实不用他说众人便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他么的贼就是贼改不掉的贼性子”金声桓低声咒骂,旁边郝摇旗听了大怒就想要动手被旁边姬际可拉住,轻轻摇摇头,这时金声桓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像郝摇旗投去歉意一笑。 草棚里躲雨歇脚的徐弘基几个大佬得知被王杂毛给戏耍了而王体中也不知去向后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奔来就是山中菜鸟才是漆黑的夜瓢泼的大雨心情别提有糟糕了,不光是他们,麾下士气也是一落千丈,毕竟实在是太遭罪了。 就在众人商议是退回山谷待天亮再搜捕,还是原地休整时,突然王体中的人来报,说是发现了白旺部踪迹,让众人速去。 众人半信半疑,追问王体中为何半路偷偷消失,他既然发现白旺的行踪为何不当时就告知,传令兵解释,当时王体中也不敢肯定,担心让大家伙多走冤枉路,此时已然确定便立刻通知大家前往。 这解释滴水不漏,众人甚至还觉得刚才有些小人之心度君之腹错怪了人家,看来王体中这人还是非常靠谱的,至少比王杂毛靠谱,于是众人一边骂着王杂毛一边翻山越岭去追往王体中。 第1356章 逼近 被袁三忠摆了一道的王杂毛此时心中充满了恨意,不顾脚下湿滑举着火把在山林里横冲直闯,即便摔了跟头也是一声不吭的爬起来继续冲,身边人都知道他心里有气不敢惹他。 石马山是个狭长的大丘陵南北长约十余里地,东西宽不过三四里,袁三忠原本藏身的那个上岗就距离最南端已是不远,此时王杂毛一行已奔下了山坡,只要穿过下边的山谷再行数里便抵达六峰山脚,这段路不光坎坷难行而且树木非常的茂盛,加之深夜一入其中很容易就迷了路! 即便是有山民带路也时长摸不清方向,却令王杂毛更为心急大骂那些山民无用,吓得他们哆哆嗦嗦不敢吭声。 “那云光寺就在六峰山下,白旺若去掠劫少不得放把大火,咱们看火光走了便是了”有人自作聪明想上树查看却被王杂毛一脚踹翻:“你当白旺和你一样蠢么,生怕别人找不到自己还点火为号啊!” 有人不死心还真的爬上了树四下观望,然则除了风雨声就是漆黑的夜,根本看不到一丁点火光……哦,某个方向隐约有火光,范围极广不可能是寺庙方向,毫无疑问是徐弘基等人所在。 “哪边有火光?”这时王体中匆匆走来抹了脸上的雨水抬头问树上的人。 哪边,树上人指了一个方向,王体中嘿嘿一笑,拍了拍王杂毛肩膀:“你还得学着点”说着招呼众人跟着他走。 王杂毛一拍脑袋,他妈的,怎么忘了后边的人其实也可以反定位的呀,随后追上王体中:“若白旺进山了咱们还追不追?” “你想不想加官封爵?”王体中头都不回,王杂毛咬了咬牙一跺脚:“妈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同他耗上了,这天大的富贵说不定就砸老头上了呢”。 “有这心思就好”王体中嘿了一声:“眼下就咱二人抢了先,剩下的事各凭天命吧!”正说话间前头传来喧闹声,两人眉头一皱,便见手下人带着十余人急匆匆的赶来:“大将军,白旺的人”。 那十多人一见王体中就噗通跪了下来:“大将军俺们来投您了,以后就跟着您了讨饭吃了”王体中向前一步抓起一人:“跟白旺的还是袁三忠的”。 那人赶紧道:“大将军,俺是跟白旺的,后边有些兄弟是跟袁三忠的……”王体中眉头一挑:“你们总共跑出来多少人?” “有百十来个吧”那人咽了咽口水:“兄弟们知道大将军上万人在后边追的紧,都不想跟白旺进山当野人了,就趁他掠劫和尚庙时偷偷跑了不少,总共跑了多少俺也不知道,但俺们这一股有百十来个兄弟……” 王体中和王杂毛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笑意,王杂毛向前一步问道:“可知白旺此时逃往何处,他手下还有多少人,多少粮食?” “日落那会白旺打算埋伏您,后来听说大军追来便让袁三忠在后边拖住您,天刚黑他就带着去抢了那云光寺,随后俺们趁机逃了他也进了那六峰山,至于这会儿躲到那儿了俺们真不知道,半个时辰前王体中带着人经过了云光寺也进了山……”十来个逃兵七嘴八舌的把所知说了:“白旺现在手底下大概也就七八百人,粮食嘛,够吃个三五天的了……” “这六峰山有多大,里边可有人家?”王体中再问这些逃兵则摇头不知,又问那几个带路的山民也说最远只到过云光寺上香但没入过山。 王体中眼睛眯了起来:“庙里和尚可杀光了?” “杀是杀了,但不知道有没有杀光”逃兵赶紧道,王体中沉思一会,然后对这些逃兵说:“有立功的活干不干?” “大将军您尽管吩咐,俺们都说了以后跟您混饭吃了”逃兵们拍着胸口嚷嚷着,王体中嘿嘿一笑:“你们去山里追过去,若能追上白旺将他杀了,老子赏你千两白银,还给你们封官,若是不能得手的话,便在他军里散布消息,只要来降皆有赏,杀掉白旺献头封官赏银千两!”说着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杂毛,王杂毛一怔随即会意也赶紧摸出些银子递给了王体中。 王体中将银子塞进一人手中:“这活干不干?” 逃兵有些为难到:“大将军,这立功的事俺们兄弟自然会干,只是先不说追不追的上白旺,就是追上了如何取信他,俺们都逃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个不难,你们就说在山里迷了路,白旺即便怀疑也无证据,何况此时他正是用人之际,而且你们也不用先着急动手,慢慢的瞅准机会再下手,说白了这就是个碰运气的活,干不干!” 干了!十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点了头,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他们若说不干,只怕王体中立刻就会剁了他们,回去虽说有风险但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大不了在跟着白旺混就是了,再说了或许还真能找到机会干掉白旺挣了这大功,再不然进山转一圈就说没追上也行啊。 不过王体中也并未完全寄希望于这些逃兵身上,只是留一个备手罢了,也让王杂毛涨了见识,做事要用脑子,留后路也要留备手。 眼见夜已深雨又大手下人疲惫不堪,但在这荒山野岭的也无处休整,便下令继续推进,到六峰山脚下的和尚庙去再歇脚,众将士只得咬牙坚持着。 冒雨又钻了数里地,终于见到路了,一条宽不及丈的崎岖山道,带路的山民说是通往六峰山云光寺的。 顺着山道很快众人便找到了云光寺竟然还是座不小的寺庙,只是此时……咦,里边竟还有火光隐隐传出,王体中顾不得让手下人去探自己个就冲了进去,一入山门便见到处狼藉满地,隐隐还有哭声传来,便大呼:“可是庙里的和尚?”里边哭声立绝,火光也随即熄灭了。 王体中嘿嘿一笑:“和尚不要害怕,吾等是入山追剿匪人的官兵,对抢劫和杀和尚没兴趣,只是暂借宝地歇个脚顺便问几句话,和尚若是不出来的话,我们可就自个进去了”。 不多会庙里火光又亮了起来,四五个灰头土脸的和尚举着火光胆颤心惊的走了过来:“你们真的是官兵………”突然看清庙门外这些人的衣着和贼人无异顿时一脸惊恐双腿开始发软。 “若非官兵还会与尔等这般客气么”王体中走了进去四下瞧了见满地和尚尸体不由皱了皱眉头,该死的白旺现在变得歇斯底里,你抢和尚庙抢就抢了干嘛还杀那么多和尚,不过他当然也知道白旺只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 几个幸存的和尚见这些人虽与贼人无异,但却未行贼人之事心中便微微松了口气,连忙将王体中等人迎入庙中大殿取了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这才滔滔不绝的诉说白旺的恶行,入庙后将寺内存粮香火钱掠劫一空随意杀人,这几个和尚当时在后殿听闻惨叫声及时躲到山里才逃过一劫。 王体中并不关心这些事,令部下进入寺庙避雨歇脚,这云光寺是三进大院子正殿加上偏殿等建筑不少,虽说一下容不下千余人,但廊檐屋角下避个风雨聊胜于无。 没多会整个寺庙便已人满为患,不管大殿还是佛堂又或僧舍,甚至柴房厨房都挤满了避风雨的将士。 寺中粮食已被贼军掠劫一空,但柴火倒是不少,王体中便令人手下人生火取暖烧水御寒,他同王杂毛则在殿里头盘问那几个幸存和尚,得知身后这六峰山,山高且险无路可通,和尚们曾深入其中采药,未见山中有村户,至少方圆十里内是没有的。 听了这话,王体中和王杂毛心中暗喜,若无村户掠劫白旺仅靠那点粮食最多支撑三五天,待其弹尽粮绝之际便是人心所背之时,即便他不投降其部自溃。 听说官兵要入山追贼,和尚们虽觉得报仇有望,但也劝王体中待天亮再入山,因为雨夜伸手不见五指山高林深没有路,随时都能迷失方向,而且贼军逃窜时不点火根本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王体中陷入深思,站在大殿门口望着正北依稀可见远处隐隐有火光闪动,知是徐弘基等人所在,不过距离至少在十几里外,这还只是直线距离,实际在山中走来少说也的二三十里路程,他们走的太慢了,瞧这速度估摸得到天亮才能抵达云光寺。 “走吧,咱们时间紧迫”王杂毛在王体中身后长呼一口气:“一起走还是兵分两路?” 王体中扭头看了大殿的地上刚才几个和尚划拉的周边简易地图,云光寺之后便是六峰山故名思议有六座山头,山高林密易藏身也易守难攻,但深山无村庄白旺粮草不足身边有上千张嘴最多也就撑个四五天,所以他会不会入山呢。 但从云光寺往西十余里山地则有条大峡谷,峡谷里有条河,白洋河! 没错就是流经池州城西汇合秋浦河然后往北入江的白洋河。 白旺会不会往西跑到峡谷里顺着白洋河出人意料的反扑池州城? 这种可能几乎微乎及微,因为他此时几乎已无再战之力。 但他峡谷四通八达,其可能渡河西去在山里迂回绕到别处出山,比如再翻几座山头就是秋浦河顺着秋浦河就能抵达常宇此时所在乌头湖,甚至绕到安庆对岸去。 而且白洋河山谷那边有村庄,正好可以掠劫补充粮草…… 但白旺此时如丧家之犬,急切之间他会选择先入深山躲风头再说还是从长远来看往西跑,从峡谷入山一边乱窜掠劫一边寻机从别处出山呢? 王体中拿不定,若是白天上千人逃窜必有痕迹留下,可此时夜深天黑雨又大根本无法确定其去向。 思索半响依是犹豫不决,王杂毛急了:“我往南入山,你往西追如何?” 王体中正欲说话,突闻外边喧哗,原来又有人白旺手下逃兵来降,这些人趁夜黑悄悄从队伍里逃出躲在山林中不敢乱动,直到见云光寺有火光传出,知道必是官兵来了,这才赶紧来降,一瞧还是原本的老相识那心里也是开心的紧。 “白旺走的时候捉了几个和尚带路,没入山往西边跑了!”逃兵确定以及肯定的将白旺给卖了,但王体中和王杂毛也不全信,谁知道是不是白旺故意派来迷惑他们的! 所以两人还是决定兵分两路,小股入山,大股往西追去,若在天亮时山上的未见敌踪便从西坡下山到峡谷汇合。 一番议定之后,王体中和王杂毛率部离开云光寺,兵分两路冒雨抹黑继续搜捕。 第1357章 很糟糕 山岩下,浑身湿透的白旺蜷缩在角落冷的直哆嗦却不能生火取暖,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伸手抹了一把又吐了口水,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然窸窸窣窣的声音说明周围有不少人。 多少年没这么狼狈过了,白旺无法沉下心仔细回忆过往,眼下他最急切的是逃避官兵的追捕,小太监的所有举动都出乎他的意料,包括这次入山追剿竟然速度要的这么急。 幸好有这场大雨虽让自己吃尽苦头但却也给官兵带来了麻烦,同时也掩盖了一些痕迹,否则或许已暴露被官兵咬上了。 数日之间一连几场惨败对白旺的打击是致命的,此时全凭一口气顶着,否则早就崩溃了,但是为了活命,为了不散人心他必须咬牙坚持,甚至还得鼓舞身边的溃兵,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人心已在崩溃边缘了,从石马山到这里一路上不时有人逃走,就是再瞎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大势已去,跟着他不死也是白白遭罪。 这个时候本该去散皆由人,可是白旺担心逃兵会出卖自己的逃跑路线所以下令亲兵盯着,但凡有逃走迹象的先下手为强杀了再说。 然而令其无法接受的是,连亲兵都有逃走的,这对他无疑是一个重击,甚至令其开始疑心大起,对身边的心腹也不那么放心了,生怕被他们突然下手给宰了去领赏。 身心双重打击之下,其摇摇欲坠几欲不支,幸好其还有最后的心里安慰,袁三忠,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将。 这一路上袁三忠为他计划逃跑路线为他殿后惑敌,凡事亲为任劳任怨,令白旺大为感动,发誓将来东山再起时,必不负他。 “大帅,吃些东西吧”袁三忠从暗处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满雨水的窝窝头递给了白旺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皱了皱眉头道:“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下了久些,或许咱们就能趁机逃过这一劫”白旺叹口气把窝头塞进嘴里,袁三忠也在叹气:“下雨或许能将官兵逼退,但对咱们士气也不是什么好事,眼下……” “很糟糕是么?”白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窝窝头,其实这句话问的多余,从昨天晚上惨败后众人逃如山中缺吃少喝的不是还一直翻山越岭的逃命,别的不说便是体力都撑不下去了,加之此时人人皆知后方有数万大军在追剿,这种重压之下军心士气可想而知了。 “很糟糕!”袁三忠叹口气:“又逃了不少,但也回来了一些”。 “回来了?”白旺一怔。 袁三忠点点头:“每隔半个时辰我便会清点一下人数,走多少剩多少我心里都有数,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逃走的,这天黑林子密走散了迷了路也正常的很,先前有些走散的又摸了回来”。 白旺哦了一声:“然后你将他们杀了?” 袁三忠笑了笑:“杀了他们总比被他们杀了好吧”。 白旺也笑了。 “大帅你看他们往西边去了,这狗太监精的很呀!”袁三忠抬手一指便见山下云光寺所在火光冲天,一股火光蜿蜒上山,更大一股的则往西而去,再遥远的正北方向火光点点遍布方圆数里也正缓缓过来。 “终是你技高一筹啊”白旺苦笑摇头。 数时辰前,白旺闻数万大军入山惊慌之下都顾不上伏击王杂毛留下袁三忠惑敌他率部往山中逃窜,至刘峰山下将云光寺掠劫一空有抓了几个和尚问了周边地势得到的信息与王体中相差无几。 入山可躲追兵,但口粮仅能支撑三五天,可大军围山绝对不只三五天啊,所以白旺第一反应就是去西边大峡谷顺着白洋河走,山中沿河都有村落而且可顺水出山又可掩饰行迹…… 就在他率部要走时,后边的袁三忠赶到问了些情况后却劝先入山躲避为上,因为他能想到的后方小太监也能想到而且走峡谷躲避不宜很容易被发现踪迹,追上了也无抵抗之力,但入深山则不同,山高林密易藏人,即便被发现只需占一险要之处便可防守与其对峙,而且虽说粮草不足,但这个时候山中野果充沛加上猎些野味应该也能撑段时间,最不济从深山里迂回也是能出山的。 而最打动白旺的一句话就是,手底下人逃不动了。 所以便上了山钻林子躲藏,此时见山下火光兵分两路白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庆幸当时没一时冲动往西边跑,否则很快就会被追上。 天微亮,雨势略小,乌头湖畔的村舍里常宇起身到院子里小解时见吴中抱着刀从院外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几个瞎眼的还能送上门来”常宇好奇问他什么意思,吴中说在村子西边的暗哨一大早发现几个贼军过来,是从安庆那边送情报的,当场被射杀二人捆了一个。 “问出什么有用的么?”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吴中摇摇头:“那边的贼军细作根本过不了江,只是例行公事来通报池州的白旺,却不知道池州城早被咱们给端了”。 李慕仙从屋子里抬出头看了看天色伸了个懒腰:“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咱们能在这好好歇息了”。 “既是如此,那道长好好歇着吧,本督先行一步,”宇嘿嘿一笑,李慕仙一怔略显尴尬赶忙去洗漱,吆喝众人起床生火造饭准备出发。 道路泥泞不堪,众人冒雨沿着秋浦河畔继续朝西南而行,一路少语却猎杀不少野味,行三十余里天已近晌午,而前方道路突然之间就变得狭窄无比,众人知是到了长江拐弯的地方了。 一边是滚滚长江一边是连绵起伏草木茂盛的丘陵和湖泊沼泽,这种路况实在让人头疼不已,怪不得吕大器先前拽着常宇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过常宇一行艺高人胆大,既知前方无大股贼军只有零散探子也无所顾忌,数十骑冒雨在官道奔行引得行人躲在道边注目。 既有行人,那说明左近有村庄,果不其然前方传来消息三里地外临江有个大镇子,况韧正带人在镇子里搜捕贼人细作。 镇子所在正是长江大拐弯的地方,江边有个小丘陵叫牛头山,所以镇子就叫牛头山镇,因地处官道必经之地镇子上茶楼酒肆客栈一应俱全,为往来客旅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只是贼军过境之后已无往日繁华又因进来贼军细作往来过密少不得各种袭扰更见冷清,此时常宇坐在一家茶楼里歇脚,店老板听说是官兵依然是抖抖索索,小心的端茶倒水伺候着毕竟这年头官兵也不比贼军好哪里去。 况韧一早进了镇子根据村民提供的线索直接搜捕到几个贼军细作简单审问之后直接就剁了扔到江里去了。 “督公,再往前三十余里地就到了安庆城的对面,那里有个大渡口也是个大镇子……”况韧见从贼军细作得来的口供汇报给常宇。 常宇听了面无表情,朝外边望去阴雨不绝眉头略皱,便招来店主让他备些饭菜,店主有些为难一下几十人真招待不起。 陈汝信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店主跟前:“我们要吃饱吃好!” 店主看着银子咽了咽口水伸手接了过来:“诸位军爷稍后片刻”便去镇上其他村民家东拼西凑食材去了。 “道长在想什么呢?”常宇见李慕仙坐在窗边盯着对面的江面看的入神。 李慕仙转过头:“在想李岩破城了没,在想王体中捉到白旺了没?” 常宇一怔走到店门口伸手接着雨水看着不远处江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本督猜……他们都没有!” “督公的意思是这两件事皆难为?”李慕仙皱眉,常宇摇摇头嘿嘿笑道:“若安庆李岩破城,若池州擒得白旺此时早有人来报了”。 咳,李慕仙苦笑摇头:“还以为督主有何高见呢”。 李岩哈哈大笑:“本督已尽人事,余下皆为天命,得与不得都在本督意料之中,眼下本督更关心的是吃顿饱饭穿件干净衣服”。 话刚落音身边亲卫这才反应过来,陈所乐急急往店后门走去,陈王廷知他是想去替常宇找件干净衣服但还是一把拽住他,低声道:“不得扰民” “伯,您放心,俺给银子的”陈所乐赶紧道,陈王廷这才松了手。 不管什么朝代有钱都好办事,只要钱到位事情办的不光快还很周全,店家取了十两银子特别的卖力,发动整个村子的力量来伺候常宇这数十人,有荤有素有菜有汤,茶楼里坐不下就去隔壁的酒楼,虽然酒楼早就倒闭了。 众人大快朵颐吃的痛快,店主又取来些干燥衣物还有斗笠蓑衣,当然这些不是白送的,之所以主动送来是因为刚才陈所乐取了他家一身衣服给银子,此事一传,村民们哪里还坐得住,把自己的衣物都搜来换银子了。 常宇从不白拿老百姓的东西,上效下行身边人以他为榜样从不占便宜也不小气,因为亲卫兵饷银都高的很不差钱,各自从村民手里买些需要的东西,转眼间茶楼这里竟成了集市一般热闹的很。 第1358章 扑空 六峰山西山脚下的大峡谷内,王体中站在白洋河畔看着滚滚河水又回首四顾河畔树丛里躲着雨的手下,一夜冒雨翻山越岭钻林子早已精疲力尽,甚至有人淋着雨爬在岩石上就睡着了。 王体中脱下靴子,脚上磨起了几个水泡用树刺扎破挤出毒水,然后往后一仰,任由雨水冲刷,手下人看出他的不对劲,便围了过来:“将军……” “错了,错了,咱们追错了,白旺没走这条道,他入山了!王体中双手捂着脸一声大吼:“他妈的入山了!” 天微亮时王体中率部抵达峡谷然后沿着白洋河畔往南搜捕,咬牙追了十里地天已半晌午却一无所获,他终于只能面对追错的了现实,可现实又太残酷了,动用手下上千人一夜未眠冒雨翻山吃尽了苦头,还要同其他人勾心斗角最后却完美错过了,他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将军,咱们虽追错了,但这六峰山那么大,王杂毛未必就能寻的到”手下人劝慰道:“咱们现在就从西坡上山,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都不好说呢……” 手下众人将他搀到树下避雨七嘴八舌的出谋划策,王体中情绪稍稍平复,只是环顾四周见将士疲惫至极哪里还有力气再攀山搜寻,只得苦笑摇头,让兄弟们歇歇再说吧,至于能否擒得白旺则看老天爷赏不赏饭了。 几个心腹便开始组织手下士兵在山脚砍木搭棚生火取暖建造临时营地歇脚,王体中烤干了衣服吃了干粮正准备眯一会的时候,手下人来报后方数里有友军。 王体中苦笑:“让他们回去……”突然又摇了摇手:“甭理他们让咱们的兄弟都歇着”。 云光寺热闹的很,天亮的时候徐弘基等人终于抵达了山脚,但这几位大老爷们再也迈不动脚了,一屁股坐在大殿里说啥也不想在走了,让家丁们生活烧水煮饭伺候着,而其手下的官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入烂泥一般的在寺庙里山道上,树丛里找地方歇脚,钻山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艰苦而又煎熬的事,若是晴天到也还好些,可偏偏下了一夜的雨,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 寺中几个幸存的和尚又被叫了一遍话,所言也没啥新奇的,其实早在王体中决定兵分两路搜捕时就已遣人通知了他们自己去了西边大峡谷王杂毛进了山,至于他们想跟谁随意。 大殿的偏房里徐弘基已发出呼噜声,赵之龙和朱国弼也靠着墙角昏昏欲睡,吴三桂和马科等人则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低声说着些什么。 最终几人决定先在庙里休息一下,但同时也各自遣了人马兵分两路跟随二王而去,心里盘算即便吃不到肉也要喝口汤,再说了这玩意就给碰运气似的,搞不好就被自己捞到也不好说。 王体中在峡谷的草棚里昏昏欲睡时,云光寺里诸位大佬也是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苦的却是麾下的士兵,幸运些的在庙里找到干净地方睡上那么一会,但大部分人只能在树林里搭建草棚裹着湿透的衣服眯上一会,而倒霉的一部分却兵分两路咬牙坚持追捕白旺去呢。 当然最辛苦的人,莫过于王杂毛了。 因为没有人比王杂毛更立功心切。 在云光寺同王体中分开之后直入深山,但这莽莽深山深不见底,山高林密漆黑一片的雨夜从何入手追敌?靠运气么? 当然不会,带路的和尚说他入山采药的时发现一个洞穴,每逢雨天就在里边避雨歇脚,寺里的和尚大都知道这么个地方,于是王杂毛心中一动,白旺入山前说不定也有和尚带路会不会就去了那山洞呢。 反正此时四下漆黑胡乱追踪倒不如直奔那山洞,又令手下人多点火把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痕迹,而令人惊喜的是竟然真的发现了逃兵的踪迹,这让王杂毛兴奋难耐催促手下紧追,当然为鼓舞士气画了不少饼,打了不少白条。 天黑林深难辨方向,全靠带路和尚凭记忆蒙着走再加上不时发现的踪迹,王杂毛一行在天亮时终于发现了那个深山中的山洞。 山洞在一座山峰下的深谷里,谷中树林茂密有溪水潺潺,是个绝佳的藏身和歇脚之处,而周围以及山洞里都发现逃兵留下的痕迹,只不过王杂毛却愁眉苦脸叹了口气,白旺没来过。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痕迹太少,数百人的队伍绝对不可能只留下这寥寥痕迹,说明这只是白旺用来惑敌故意留下来用以吸引追兵的。 山洞不大但可容百余人,王杂毛让手下入洞躲雨歇息余下则在洞外另找地方歇脚,同时遣几股小分队在周围继续搜索痕迹。 “会不会有可能来这里的就是白旺,真正用来惑敌的是其他人,比如袁三忠率领的主力,而咱们歪打正着就正好追上白旺这条线了呢”山洞里唐虎一边烤着衣服一边皱眉道,王杂毛眉头一挑:“有可能,但可能不大”。 一夜追捕众人疲惫至极转眼间已是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王杂毛被外间动静惊醒,却是在外搜捕的人回来汇报,发现了三条线索,一条往东边的山峰,一条往南边深山,还有一条去往了西边。 王杂毛摇头苦笑,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当年左良玉的感受了,因为这些都是当年对付官兵的伎俩,此时白旺用在了他的头上,即便他出身贼军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走到洞口望了望天空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问了时辰手下说快晌午了,王杂毛扭头看了动力头躺了一地呼呼大睡的手下,虽不忍将他们叫起来,可是白天是追踪最好的时机若是天黑了又成了无头苍蝇。 手下被叫了起来一个个睡眼惺忪双目无神靠着洞壁发呆,唐虎走过来问了情况后眉头紧皱:“往那边追?” “首先排除西边,因为往西走就是下山去了那边的大峡谷王体中此时在那边搜索,白旺不可能眼瞎送上门”王杂毛挑着眉头分析道:“往东走山更深,往南若翻过六峰山或许有山户”说着扭头看着洞口蜷缩的带路和尚:“对么?秃驴”。 “小僧未曾翻过六峰山,但听闻采药人说过山后也有峡谷,有河有人家,但至于翻了山头还要多远则不知……”那和尚吓得脸色苍白。 “那咱们就往南追”唐虎说着走出洞外四下张望一番,朝正东一指:“那边的山头最高,可遣几人登顶观望,大白天的居高望远即便其钻林子亦能发现踪迹”王杂毛深以为然,便令一组人前去若有发现则施信号,然后催促手下动身继续朝南追捕。 晌午,云光寺。 徐弘基等人还在酣睡,吴三桂稍迷了一会醒来在大殿门口看着沥沥淅淅的山雨发呆,不知什么时候马科也醒了,见状走了过来:“想什么呢?” 吴三桂转过头微微苦笑:“想咱们白遭一场罪,这好事根本就落不到咱们头上,不得不说小太监厉害啊,随手扔了块肉就能让咱们争先恐后……却忘了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吴总兵怎么突然这般低落了,这才刚入山第一天而已,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就算王体中和王杂毛走的快也未必落他头上,这玩意全靠运气!”马科劝慰着。 吴三桂叹口气:“话虽如此,但先到先得的几率就高,王杂毛和王体中在山里论经验远胜吾等且又那般卖力,总归机会大了些”。 且,马科撇了撇嘴:“换个角度来想,他们不过是咱们的马前卒而已为咱们探路罢了”吴三桂闻言哈哈一笑:“马总兵言之有理”说着站起来:“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呼呼大睡等好事上门,趁天亮入山加大搜捕范围”。 马科点点头,突然惊觉殿内人好了很多:“郝摇旗他们……” “走了,我就是被他们吵醒的,郝摇旗,姬际可,金声桓,还有东厂三卫的人都走了……”吴三桂啧啧嘴:“肉太香,人人都想分而食之”。 马科嘿了一声,看向偏房:“那几位……” “由得他们去吧,这些人顿顿山珍海味,白旺这块肉对他们来说可有可不有,此时你便把他们叫醒他们也不会亲自入山的,这种苦活自然都是交给手下人来做,嘿,咱们就不同了,凡事都得亲为……” “这人比人呀还真是气死人”马科低声骂了几句,让心腹去集合人马然后问吴三桂:“咱们往那条路走?” 吴三桂想了一下:“去西边峡谷的人已经来报,追上了王体中他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呢,看样子一无所获又累的不轻,而上山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口信传来,所以我觉得……咱们入山吧”。 第1359章 大的交给你 吴三桂和马科率部入山时,六峰山西十余里外的大峡谷内王体中悠悠醒来,不是睡醒了而是睡不好,任谁在这种环境中都睡不好。 走出草棚见四周树丛下到处都是蜷缩昏睡的手下,王体中忍不住长呼一口气走到河边洗了把脸,顺着河流朝北望了望又朝南看了看,起身沿着河岸朝北走去,亲兵见状慌忙跑来给他送了斗笠,王体中顺口问道:“后边跟来的是谁的人,有多少?” “先前问了杂七杂八的谁的人都有,不过数百而已”亲兵回道,王体中呸了一口:“他么的的,真当咱们探路的了,这是想在后边捡便宜了!” “将军,那怎么办,甩掉他们么?”亲兵问道,王体中嘿了一声:“青天白日的怎么甩”说着止住转身朝东边六峰山上望去,山高林茂烟雨蒙蒙瞧不出什么端倪,该死的白旺你到底藏在哪了。 “将军,咱们上山么?”亲兵见他一直盯着六峰山发呆便问了一句,王体中回过神来又朝峡谷两端望了望,一咬牙:“继续沿着河往南!” “可是将军,这峡谷里并无白旺逃兵的踪迹啊……” “你也算是个老兵了,白旺那一套还不清楚么,有痕迹的未必就线索有可能是圈套,没痕迹的地方反而有些怪了”王体中又看向东边山峰:“他若上了山自是瞧的见咱们在下边,他自然不会下来,咱们上去也追不上他,此时王杂毛在山里头一搅合他也藏不住要么往东逃窜要么往南逃,咱们就顺河往南边山里头走,看看能不能抄到他前头……” 王体中决定碰碰运气,而且他还略施小计来个反侦察,让手下人顺着山脚在树林里穿行,即便白旺在山上观望也发现不了行踪,同时令人拖住后方的友军最好能让将其劝退,这样一来还可以迷惑山上的白旺,让其以为峡谷的追兵撤走了。 大渡口是个大村子,也是个通往对岸安庆城的大渡口,往日江面船只成排过完客旅不绝,可自从贼军拿下安庆城后渡口变得凋零起来,两岸百姓要么逃如山中要么被贼军裹挟,来往渡江的也多是贼人,而如今渡口已封,江面已不见船,倒是江畔的人倒是不少,不分日夜观望对岸。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白旺遣来侦察安庆的细作,他们无法渡江便只能盘踞在江畔的渡口村观望对岸官兵的举动。 村子一早就空了,只余下这数十贼人在此盘踞糟蹋。 傍晚,雨渐停,村子里的贼人无所事事挨家翻找东西,突闻正北有数十骑缓缓而来,便聚在村头张望,眼见有一股骑兵气势汹汹而来。 “官兵可破城了么?”那股骑兵走近时,领先一人在马上喝问,几个贼人耸耸肩,“还没呢,你们是干嘛的?” “取尔等狗命的”马上人突然张弓疾射,贼军大惊四散,骑兵急追开弓挥刀短短一盏茶功夫将村中数十贼人屠杀干净。 这些人自然就是常宇一行了,之所以没引起贼军戒心全因在牛头山镇换了老百姓的衣服,看上去与贼军无异,以为是白旺派来执行什么任务的,一路上就这样大模大样的溜达过来,途中竟还有贼军细作主动搭讪…… 亲兵在村子里到处搜捕追杀贼军的时候,常宇勒马江边举着千里镜看了又看,烟雨朦胧看不清楚,但可见已是孤城一座,城东,城西皆可见官兵大营。 “督主,咱们过江么?”李慕仙在身后问道,常宇嘿了一声:“咱们要是这么过江怕是摸不到岸就会被射刺猬了”。 这话绝非虚言,对岸为了防备细作潜入在江畔布置了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监控,但凡发现有船有人渡江直接射杀,别看对岸此时好像没啥人,一旦你靠近就会发现会从那些江边礁石后,树丛里窜出很多人招呼你。 何况此时常宇一行穿戴皆民服与贼无异,若冒然渡江对岸可能连询问都懒得问了,直接开弓。 不过常宇并未打算渡江,如先前所说李岩若攻不下他去了也没办法,眼下围城施压虽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在可避免严重伤亡的情况下的最好方法。 所以眼下就是先耗着,但常宇是个坐不住的人,他好动,好冒险。他要继续瞬间西行,但此时既然路过也不能不打个招呼,便令陈所乐带着几个亲卫换回军服从村子里弄了条大船下水直奔对岸摇去。 “船过江中央就要招呼,免得误伤”陈所乐下水前常宇再三交代,眼前江面有里许地宽,越早表明身份越安全。 陈所乐带着三人下了水,四人都是头次划船渡江加之进来江水大涨水流湍急心中略显紧张。 船刚下水转眼就被冲了十余米外,岸上众人忍不住各种呼喝,别给冲到南京去了…… 四人不管不顾埋头使劲划船,半盏茶功夫到了江中央,这是常宇身后众人又喧哗起来,因为瞧见了对岸突然间涌出了很多人在张望,各自心中都一禀,李岩防范的果然严密。 “自己人,吾乃东厂麾下……”陈所乐手持腰牌挥舞嘴里大声呼喝,这么远的距离对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也看不见他手中的令牌,但这个举动会让让对方不攻击他们。 果不其然,岸畔官兵见他这举动没有攻击,待其靠近岸边十余米的时候终于听清了,东厂的人?我擦,他们怎么跑对面去了,不会是假的吧。 管他真假先捆了再说,所以当陈所乐等人刚登岸就被按住给捆了个结实,这个时候他也知趣没有做任何挣扎,只是不停的解释:“吾乃东厂督主亲卫统领,督主就在对岸……带吾去见李岩,他识的我……” 李岩这个时候正在睡觉,因为就在昨晚他发动了围城以来的第一次试攻,虽仅是试攻但阵仗一点都不小,连个各部人马全面围城,以刘泽清和刘体纯从东门主攻,余部为侧攻。 前夜准备后半夜进攻一口气打到天亮,虽未成功破城但却也探了城防的虚实,更重要的是给城中贼兵施加的压力更大,当然了官兵必有损伤。 天亮后李岩下令撤兵回营休整,略微洗漱倒头就睡加上阴雨绵绵那睡的实在叫一个香啊,一眨眼就然睡到了傍晚,却在这时被外边吵醒,说是抓到了从对岸潜伏过来的贼军细作点名要见他。 带到帐前一看,李岩哎呦一声赶紧起身亲自松绑,好家伙东厂大太监的亲卫头子你们都敢给绑来了,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 陈所乐却不以为意,见了李岩很是开心:“将军俺是封督主之令来的,小督主就在对岸让然过来知会您一声……” 李岩听了一头雾水一脸懵逼,常宇不是在打池州么,怎么就突然间到了对岸,难不成…… “一个晚上,哦不,就临天明那一会俺们就见白旺打的落花流水直接逃入深山去了,此时吴三桂等人皆入山追剿白旺,督主大人坐不住先行一步西进,他说打大城太磨人这事李将军擅长,督主大人去西边去收拾那些小城镇……” 陈所乐唾沫横飞一张口嘴巴就停不下来,李岩先是听的云里雾里随后大喜不已,原来常宇竟然已将池州拿下,而白旺也被他打的溃败逃入山中,这……简直太顺利吧!那眼下可以说只要再将安庆城收复,南下剿匪平乱大功告成了! 欣喜之余又突然听到常宇要在对岸继续西行收复失地,等等,不是说吴三桂等大军已入山了么:“那……督主大人所率多少兵马?” “就俺们亲卫营再加上亲侍一共七八十个吧,怎么了?”陈所乐一脸问号,李岩却变了脸色:“不行,此举太过冒险!” 他虽知常宇勇猛,然则你不足百人竟然孤军深入也实在冒险,要知道这里到处山峦起伏,贼军打仗从来不会和你正面硬碰硬,能阴死你就绝对不会露脸,更何况你是要攻城,这点人够扶梯子的么,你有梯子么…… “哎呀……这个无妨,李将军您多虑了”听了李岩的担忧陈所乐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俺们已经从细作得了口供,西边那些小城里多的上百,少则才几十贼军,不足为虑!再说了我们也不可能强攻呀,拿不下就绕行,就不信贼军还敢出城追俺们,那还求之不得呢……” “不行,我要去见督主大人”李岩就要动身被陈所乐拦住:“您是主帅无令不得擅离前线,督主要是见您的话刚才就亲自来了……” 正相劝时,诸将也闻讯赶来,众人七嘴八舌问了好多陈所乐将所知又说了一遍,众人心里是又惊又喜又急,惊的是小太监太牛逼了,在对岸一路过关斩将竟已杀到这里,且已将贼首击溃逃如山里,喜的是安庆此时已成孤城,那便可放开了打,急的是,眼下捞功机会不多了,得见缝插针啊! 李岩也知劝不住常宇,但又不放心其孤军深入便想着拨些兵马过去又被陈所乐拒绝:“江水湍急摆渡不宜,眼瞅着就天黑了别折腾了,督主让俺来就是传个话,说回来时希望您已经破了城……” 眼见相劝无用,李岩便也不在为甚,又问了些话,陈所乐几人便趁天黑前回去了,这边诸将坐在李岩帐中一个个憋足了劲,今晚再打! “打,必须要打!再熬黄花菜都凉了”黄得功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得到诸将的大声附和,李岩微微一笑,一扫众人:“池州已破,白旺已溃,急的不该是咱们呀!” 第1360章 活地 李岩说的没错,该急的不是他们而是城中贼军,诸将急的怕无功可捞,而城中的贼军贼是发现情况愈发对自己不利了。 特别是贼将程年东此时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最近的预感很灵,比如昨夜官兵发动第一波进攻就在他意料之中,却是意料之外的凶猛,本以为仅是试探之举,却没想到官兵竟全面围城四门齐攻让他一时无法断定主攻点在何处以至于手忙脚乱险些崩局,若非安庆成高墙厚又有瓮城加持,昨晚一战真的就凶多吉少了,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太过自信了,这个时候程年东才豁然醒悟,自己并未有太多的守城经验,自己最擅长的是钻山林的游击战呀! 激战一夜终将官兵击退却不如说是人家主动撤走的,虽然程年东奋力鼓舞士气但他也看得出来不管是士气还是民心都在岌岌可危之中,官兵这两天的攻心宣传战术起作用了,在加上昨晚攻城的阵势,彻底的击垮了一些人的心里防线。 程年东开始害怕了,他怕的不是官兵破城,怕的事自己的内乱,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人头就被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人给剁了。 他开始不敢下城,吃睡都在城上,睡觉时任何人不得靠近……即便如此依旧惶惶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有白旺的消息,打败对岸的官兵了没,还是说真的被对岸官兵给击溃了…… 若其击溃了对岸的官兵,城下这些围城怎么没点动静啊……程年东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他不愿意去细想,因为他不敢面对那个现实,假若白旺真的败了他该何去何从…… 可就在他还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新的情况就出现了,南城头观望的贼军发现了异况,自从安庆被围城之后对岸江畔总是有人在窥探,贼军都知道那是自己人,是白旺派来打探消息的,奈何江面给官兵封锁他们过不来或者不敢过来罢了。 可就在今天傍晚时,他们例行观察时去发现对岸发生了厮杀……或者说单方面屠杀,一群骑兵四处追杀那些人。 程年东匆匆赶了过去,拿着千里镜观察好久也一时无法确定怎么回事,虽说城高望的远,相隔不足二里地,奈何今儿是个阴雨天视线不佳只能瞧个大概看不真切。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对岸摇来一艘渔船,船山有四个人不出意外的被埋伏在江畔的官兵给捆了押往城东大营,程年东又转而跑到东城头观望,天快黑时那几人又坐船回了对岸。 程年东顿时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完犊子了! 左右亲兵不解,连忙问他怎么了,但程年东双目入神瘫坐地上摇头不语,就在这时突闻城下喧哗不已,众人大惊举目张望却见数百骑官兵涌到城下大呼:池州已破,白旺已被擒杀,尔等不降再无机会……数百骑绕城大呼,城上贼军相顾失色,官兵前几天就说过这些话那时候他们半信半疑,但此时这么大张旗鼓的吆喝,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程年东没起身,双手捂着脸浑身轻颤:“完了,完了……” “将军,或许是官兵故意诈咱们的……”有心腹劝慰,程年东只是摇头不语。 “白旺已授首,程年东你趁早降了,别在做梦了……”城外官兵还在大呼:“明日白旺首级便可传来,与尔等三日时间,三日后不降,必破城……” 黄昏之际,雨突然又下大了,常宇在渡口的凉棚下看着江面划来的渔船,四下张望一番轻叹道:“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督主,明儿就立秋了”李慕仙在身后轻声说道,常宇一怔:“立秋了?这么快!” “可不是,再过一个月就要过中秋了”李慕仙砸吧了下嘴:“就能吃月饼了”。 中秋……常宇望着江面那艘渔船越来越近,船头的陈所乐浑身湿透却开心的挥舞双手打着招呼,岸边的亲卫欢呼响应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那般。 “这雨下大了天也黑了,今晚走是不走?”李慕仙问道,常宇扭头看了路边的村子黑漆漆空荡荡的。 “先吃了晚饭再说,若雨停就走,雨不止咱们就在这过夜吧”常宇话刚落音便闻远处有呵斥声,很快几个亲卫便压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督公,这人说是附近的乡农”常宇瞄了一眼就断定此人不是贼军,神情气质就是一老实巴交的村民便问他:“你哪个村的,天都黑了望着跑干嘛来着?” “俺就是这大渡口村的”那男子一脸恐惧突然问道:“军爷你们是官兵么?” 咦,常宇轻笑:“你怎么看的出吾等是官兵……”话音还没落那男子便欢呼一声:“嘿,果然是官兵,先前有人瞧见你们将那些贼人杀了,说官兵来了……他们胆子小就让俺来偷偷看看,哪知才刚到就被军爷给捉了”男子脸色已没了刚才的恐惧。 这人还是个话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众人也听明白了,他原本是大渡村的村民,后来白旺率部经过村子里人闻风而逃去南边山里头躲避,一开始听闻贼军并不怎么扰民胆大都又回来继续生活也的确平静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在常宇率部沿江西进后,白旺从安庆支援开始裹挟炮灰,村里头就没几个人了,走的走,死的死逃的逃。 这一段时间山外又显的平静起来,传言对岸官兵将安庆城包围了,躲在山里的百姓便天天期盼官兵早点将贼军打跑,每天都会遣人出山打探消息,恰好今儿有几人在湖上捕鱼瞧见了常宇的亲卫扑杀那些贼军,消息传到山里头难民就炸了锅,不敢肯定是官兵来了,还是他们窝里斗,于是便派了这个大胆的家伙出来偷窥,却哪知东厂的可不是那些贼军可比,事关常宇安危,每到一处扎营都是在数里外布控明暗哨,直接就将这家伙给捉了。 “湖上捕鱼?哪来的湖”常宇一怔,那汉子伸手往正南一指:“咱们脚底下这块属于江滩,村子后边往南六七里就是湖,升金湖,很大的湖再往南就是山了,俺们就躲在那山里头……” “你对这附近地形很熟啊”常宇乐了瞧这家伙像个铁憨憨而且对官兵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刚抓来时吓的脸都青了,现在无所畏惧的唠家常。 “俺以前是个货郎,这附近十里八乡都去过”说着又往远处一指:“从这儿往西走个七八里地长江就拐弯往南走了……那边路就非常难走,一边是长江一边是升金湖,中间那点地方还都是山,全是山路可难走了……可是那边村子很多,不过现在估摸着也都没人了……” 这家伙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却倒是把附近的地形给指明了,众人相视一笑,常宇又问:“那东流县(今东流镇)你可去过么?” “当然去过了,沿着江走,等过了那段山路后就是东流县了,俺不光去过东流县还去至德县(建国后,东流县和至德县合并今东至县)……在东流县东南……还是小时候跟俺爹一起去的……)。 天越来越黑,雨也越下越大,铁憨憨也越聊越得劲,问啥说啥不问也说不听也不行,常宇走南闯北就没见过这么一个能聊的,啥玩意都能给你扯几句,你问他要怎么才能将安庆城打下来他说弄百来门大炮围着轰,保准成事…… 常宇给他些碎银让他早些回去吧,省的家里人担心,这货却说雨大不好走再聊一会,常宇已和他无话可聊了,便去了一旁同李慕仙在地上划拉地图,这家伙竟然跟过去看了一眼竟然还看明白了:”你这画的不对,彭泽县在东流县西南不是正西……“说着夺过常宇手中的木棍在地上划拉起来,常宇大骇:”你竟还知道湖口县?“ 铁憨憨撇撇嘴:”九江俺都去过,年轻时跟人家赶大车,陆地水路俺都走过……“ 哎呦我去,活地图啊!常宇立刻对这家伙来兴趣:“给我们当个向导如何,有银子!”铁憨憨摇了摇头:“往西那些县城都被贼军占了危险的很,俺不去,给多少银子都不去”。 好家伙,竟还这般惜命。 “那你给就我好好画一下地图,画的好了给你赏银”李慕仙插口道,铁憨憨撇撇嘴道:“这有啥可画的,从这顺着长江往西走个几里地然后顺着长江掉头向南再行三四十里就到了东流县了,然后沿江直奔西南就下去就是彭泽县,对岸就是望江县,再往西南就是湖口县……然后到九江了,这些县城都临江还要什么地图,顺江走就是了……” 呃……常宇和李慕仙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是铁憨憨了。 第1361章 继续施压 雨不紧不慢的下着,常宇在村口的茶铺里坐着吹风听雨看着远处安庆城头忽隐忽现的火光,李慕仙在旁边摆弄个龟壳正在推演什么,不远处亲卫们正在烤火闲聊,话痨铁憨憨还没走正在帮着烤野味,吹嘘自己手艺如何如何的好口水都快滴到肉上了,被吴中很嫌弃的拽到一边,这货却赶紧又围了上来:“这位大哥你好大的力气,比张财主家那头牛的力气都大,对你知道张财主家的那头牛么也被贼人给抢走了……” 风声雨声嬉闹声充斥着这个江边小村子,常宇四顾微微一笑,心中甚是宽慰,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很温馨。 江畔传来呼喝声,原本还在嬉笑玩耍的亲卫立刻抄了加家伙将常宇围在中间,另一组则直奔江边而去。 没多会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的奔来,竟然是李岩让人送来了些腌制的马肉,原来他见对岸有火光又下了雨,猜测常宇并未离去,便令人送了肉来。 “抛去才谋不说,李岩做人可真有一套啊”李慕仙撇嘴摇头啧啧啧个不停,吴中嘿了一声:“要不小督主这么看中他啊,人家会来事”。 “瞧把你俩酸的哦”乔三秀低声打趣,引得陈王廷一众亲卫大笑。 常宇嗜好野味不喜腌制肉,便分给手下亲卫那铁憨憨又自告奋勇最擅炒腌肉……主动去厨房刷锅生火……令常宇头大不已,把他招来:“大哥,天不早你走吧!” “去哪啊,俺家就这村上的,走啥啊陪你们聊会天多好啊……”铁憨憨正说着突闻远处有隐隐炮声,众人一怔举目朝对岸望去,见那边火光变大了好多,不只城上有连城外也有。 李岩又攻城了! “昨夜刚攻,今夜又打,莫不是做样子给小督主看”吴中皱眉低声道,李慕仙白了他一眼:“李岩若同你这般浅薄早就死在战场上不知多少回了”吴中大怒挥拳就砸了过去,被旁边的乔三秀伸手抓住,劝了几句方才罢休。 常宇自然知道李岩不是作秀给自己看,而是给城中贼将施压,便问拿几个送肉的:“城中贼将何人?”。 “回督主大人,据俘虏交代城中贼将听说叫程年东……”几人七嘴八舌将这段时间围城的事说了不少,包括李岩如何围城不攻,射书劝降施压。 常宇微微点头,程年东这个人不见史料但却曾听王体中说过,也是白旺手下一个悍将,而且极为忠心。 可打仗就怕遇到这种死心塌地的忠心者,若是两军荒野对垒直接干就完了,管你忠心不忠心的,可此时对方守城不会轻易投降,你硬攻便会遭受极大的伤亡! 常宇接受不了大损失,哪怕耗时间只要能减少损失他都愿意,毕竟大明现在就剩下这点家底了,都打完了他还怎么去西安和李自成单挑还怎么群殴西南的杀人王。 所以他不惜让李岩率大军在这围城耗着,而李岩连续两天攻城绝非施压这么简单了,想着想着心中一动,又问:“昨夜谁主攻?”。 刘泽清刘总兵。 常宇哦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天黑雨大隔江距离远众人站着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回茶棚吃肉喝汤,那几个送肉的要回对岸,常宇交代让他们转告李岩明日遣一组人马在这村子驻扎负责中转两岸情报。 众人吃饱喝足后见雨势不止,常宇便决定今夜在这过夜,亲卫们便以他所在茶铺为中心在四周的民房里歇脚,当然村里各处少不了明暗哨。 那铁憨憨吃饱喝足却意犹未尽还非要拉着众人扯淡,若是平日倒也无妨有他在众人觉得乐呵,但此时陈王廷担心他扮猪吃老虎,搁在这里总是不妥,便令人将他赶走了。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但常宇却睡的特别香,他喜欢听雨睡觉雨声能让他全身放松,就这样一觉睡到下半夜起来撒尿时发现雨已经停了,对岸也没了动静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的静悄悄。 当值的亲卫明暗哨正在换班,常宇却没了睡意缓步走到江边,宋洛书和乔三秀赶紧跟了过去:“督主小心脚下滑” 渡口漆黑无光,但却隐约能见江水滔滔,常宇左右瞧了突然问身后两人:“你们说人这一生到底为了啥?” 宋洛书扭头看向乔三秀。 乔三秀摸摸脑门皱了眉头:“功名利禄?” 常宇摇摇头:“或许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但本督觉得为了一种成就感吧”。 成就感?两人有些迷糊,但见常宇不说话了也没问。 天微亮之际,常宇一行早早起了床略微洗漱便翻身上马离去,铁憨憨从后边追了过来,俺烧了锅野菜汤鲜的很不喝了再走么…… 回应他的是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道路泥泞不堪,众人放马沿江缓行数里地天色大亮却又是一个乌云滚滚滚随时都能下雨的阴天。 铁憨憨没说错,众人沿江走了数里之后长江就朝正南九十度拐了个大弯,且江滩难行只能远离江岸,却发现这边真的有大湖沼泽遍地也是行,仅有中间百余米可走,好在常宇早已习惯了这种地势。 哪知又行数里众人就忍不住皱了眉头,两侧一江一湖中间那屁大点的地方竟然还丘壑连绵,知是到了铁憨憨说的那段非常难走的山路了。 的确很难走,本来就是山道坎坷加上雨后湿滑且丘陵上树木丛生,况韧担心出意外,遣十余骑在前头。 可是令人意外的这段数十里长丘陵地带沿途却有数不尽的大小村庄,而且竟还大部分有村民安居乐业呢,不过转念一想便猜到白旺从德安出来时连破湖口,彭泽两县,那时候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不掠民不抢民,直到常宇从南京发兵破芜湖时贼军兵力吃紧才开始裹挟百姓充当炮灰,不过显然没波及到这里。 天近晌午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常宇一行在路边一个大村子下马歇脚,问村民借了口大锅烧水喝。 村民也不知他们是官兵还是贼军,反正没那么的畏惧,甚至还会闲聊几句,这让常宇内心感慨,贼军也并非全不得民心,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市场。 众人草草吃了饭,况韧像村民问了路得知此处距离东流县(今东流镇)仅二十余里,便心生警戒传令亲卫进入战备状态,但常宇却不以为然,瞧当地老百姓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就知道前边贼军的麻痹,绝对不知池州城已丢白旺已溃的消息,或许连安庆被围都不知道呢。 第1362章 失足溺水 这一点常宇还真猜对了。 早在数月前白旺率部出山时最初的目的只是响应李自成东征,趁机与其会师,毕竟你都在西安称王称帝了还把我扔这山旮旯里钻山洞算啥事啊! 说白了那时候的白旺并未打算在长江流域开辟自己的一片天地,听闻李自成东征势如破竹只想着赶紧去跟着吃香喝辣的,所以出山之后攻下一城将富绅们抢掠一空后就继续北上并不留兵防守,直到破了彭泽和望江县后发现咋这么容易呢,这时才滋生了自己开天辟地的想法,于是又遣了些人回驻各城镇,但也不数十百余人。 待其破安庆之后,那划地为王的心思也更深刻了,本着好好经营的心思向外继续扩大地盘,同时巩固手中既有地盘,对辖内的百姓多善举不掠不扰收买人心,甚至当前北上支援王体中时为了补充兵力需要裹挟炮灰也并未用强迫手段,多是蛊惑诱惑诱骗的手段,反正就是带你发财去……而且多发生在池州一带,并未殃及安庆之西的地域,这里的老百姓还在贼军的治下安居乐业呢,对东边的事一无所知。 而因为白旺在池州溃败的太快,其战败的消息尚未传过来,更不会有专人来通知,毕竟这边都是小虾米。 简而言之,这边的贼军还蒙在鼓里,但比之老百姓来说却非一无所知,至少知道百余里外的长江对岸安庆府城被官兵围了。 但他们丝毫不担心,毕竟相隔百余里又在长江对岸,而这边可安全的很呢,听闻白大帅亲自率部去打南京了,若打下了南京,那些包围安庆的官兵还不得赶紧夹着屁股滚啊。 再说了,即便白大帅没打下南京,那些围城的官兵又能奈何?难不成还能破城,就凭他们?呸! 东边战火连天,西边岁月静好,老百姓在伪政权的治理下活的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城里的县老爷们却没了往日的神气,遇到城里头那些义军还得点头哈腰,你见过朝廷的官员对官兵点头哈腰过么? 东流县是个小县城,北边临江,东西城外皆是丘陵水泊沼泽像极一个孤岛上的孤城,四周丘陵间大大小小村落十好几个。 县城虽小却五脏俱全留有四个城门,可笑的是三个城门临水,若想进出只能从东门进来,这也是唯一有贼军当值的城门。 午后天空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东城门口几个看守城门的贼军躲在门洞里正在敲诈一个进城的百姓,嘴里骂骂咧咧的搜遍他全身也没捞到些油水,便将其一脚踹开,正欲寻下一个目标时,就见一个相熟的地痞从城外奔来:“嘿,北边来百十口子,可能是你们的头来了”。 “放什么臭屁,俺们头在衙门里和那知县喝茶听曲呢”守门贼军嚷嚷着却也好奇走出城门朝正望去,便遥见数百米外一支骑兵正缓缓而来,一时也分辨不出是谁的人,但绝对是自己人。 很快那数十骑就到了城门口,守兵拱拱手:“兄弟哪的呀?” “王体中王将军手下,奉令回湖口县差事,路过避个雨”领头人说着拱拱手:“此地哪个当家的山头?” “嘿,俺们在阎王手下听差”那守兵说着便招呼他们入城还抬手一指李慕仙:“这位道长你是王杂毛的人吧”。 李慕仙一怔:“你如何得知?” “嘿嘿,早听说王杂毛身边有个道士能掐会算,道长回头帮俺算算呗”。 “算过了,你活不过今日”李慕仙说话间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刀飞正中那贼军喉咙,余贼大惊却反映不及被众亲卫一拥而上直接砍翻,擒了两个活口逼问:“城中有多人?” “三十多个,俺们头是个独眼龙住在县衙……”两个活口交代的很快也很清楚,况韧,陈所乐,陈汝信立刻率部兵分三路,一奔县衙,一奔军营,一奔城上。 常宇和几个亲侍纵马入城,在街上缓行四顾,城中百姓四散躲避看着他们神色间充满了恐惧,远处隐隐传来呼喝声此起彼伏很快整个小城就鸡飞狗跳。 城中贼军虽麻痹但却很分散,有的人没反应过来被亲卫捕杀由的则被惊动趁机逃窜将城中搅的乌烟瘴气。 “北门,那独眼龙望北门逃了”负责去县衙捕杀贼首的况韧,竟然大意令其逃脱随即大呼手下追去。 “北门外就是长江这狗日的跳不远的的……”手下亲卫望着独眼龙狼狈身影冷笑着,哪知当他们追出城外时却傻了眼。 城北门外是长江不假,但也是个渡口,江心有州,那独眼龙和几贼人正摆船渡江,亲卫哪容的他逃远,张弓疾射将几人全部射杀了,船缓缓随波漂了远去。 常宇这时也穿城而过到了北门口江畔,望江水滔滔顿感心旷神怡又看江心州上种满了庄稼而且竟还有百姓在田中劳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陈汝信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到常宇身后:“督公,贼人的县老爷”。 “大人啊,下官并非贼人的县老爷,下官胡良吉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东流县的知县啊!”那小老头刚才见一拨人冲进县衙就动刀子杀人,当时就吓傻了蒙了逼,以为是贼军内斗,此时听这些人叫那年轻人为督公,便知一二噗通跪了下来:“下官受贼人胁迫忍辱负重……” 常宇转过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老头嘿嘿一笑:“哦,原来你是朝廷的命官啊,那就是说你是献城投贼咯?” “下官是为救全程百姓不得已而为之啊”胡良吉伏地哀嚎,常宇叹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再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下:“东流县知县胡良吉失足溺水而亡”。 胡良吉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亲卫推到江边一脚踹了下去,江水湍急他挣扎几下就见不到人影了。 李慕仙啧啧摇头:“若其精水性命大活下来呢?” “那就算他命大呗”常宇冷笑,这江水入如此湍急一个五六十岁走路都不稳的老头能活下来几率不大。 “文官骨头太特么的软了!”吴中站在江边忍不住啐了一口,常宇哼了一声:“乌鸦别说野猪黑,文官骨头软不及武将心思活啊!” 一场突袭,不到半个时辰东流县城就重新易主,这在常宇看来再平常不过,但对城中百姓来说则是天大的事,众人奔走相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不绝,城中幸存富绅士子闻讯皆奔北门外要见见正统朝廷的官员。 哪知却是个少年郎! 但少年身份却不凡,大明东缉事厂提督,多少文臣武将的恐惧存在。 可少年却没什么架子,同这些乡绅聊了许久,告知当下局势,得知白旺已溃败逃入深山,安庆收复亦指日可待,乡绅们振奋不已,设宴款待常宇及其麾下。 而这个时候况韧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统计之后发现至少有六七个漏网之鱼,逃窜方向不明,这也就是说他们虽能突袭东流县得手,但接下来的地方贼军极有可能有了防备。 大意了,太大意了,刚才应先封闭城门再动手的。 搜,常宇令所有亲卫出城,尽可能将其缉拿,然则结果令人失望,东流县城周边丘陵起伏水泽密布到处搜是山林树丛可藏人,想找几个人还真难,搜捕数里一无所得。 第1363章 碰运气 天黑,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时大时小。 东流县封城戒严,百姓不得随意出门上街,不过这下雨天老百姓没事也不会出门乱跑,在家里闲聊着今儿城中的八卦多惬意啊。 破旧不堪的县衙里张灯结彩,本城乡绅在这里设宴款待朝廷的正规军,贼人对富绅从来不手软,只要被盯上不死也得掉层皮,所以他们对贼军也是无比的痛恨。饿了才知道娘好,原来官兵才是最亲的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乡绅虽经贼军拷掠已近倾家荡产但依然远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众筹之下办了这场庆功宴。 宴席很丰富有肉有酒,常宇对亲卫们一直宠溺,知其月余没沾酒嘴馋到不行便让他们今晚尽兴,反正是慷他人之慨。 常宇不爱和这些人打交道,场面话说完就无话可说,再多坐一会便会浑身不自在所以早早离席了,留下公关部部长李慕仙同这些乡绅扯淡。 两个在城门口被抓住的俘虏还没杀掉,此时就关押在县衙牢房内,由两个亲卫看守,常宇离席之后便到了这里,两个亲卫正在吃喝见他近来,赶忙起身:“督公”。 “去上桌吃个痛快吧”常宇随口说道,两个亲卫有些犹豫,常宇嘿嘿一笑:“难不成还怕他俩把本督宰了”两个亲卫哈哈笑了,拱拱手便离去。 常宇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着栅栏里的两人:“想活命么?” “官爷,饶命啊,饶命啊,俺不想死啊,俺家里还有老母……”两个贼兵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常宇静静看着不为所动。 “官爷,您有什么要问的要俺们做的尽管吩咐”见常宇一脸无动于衷其中一个很机灵的贼人很上道。 “说说至德县(今东至县梅城镇)那边情况”。常宇在板凳上坐下拨了拨旁边的油灯火苗一下窜了老高,两个贼人对视一眼:“至德县在此东南四五十的山里头,那儿有百来个兄弟……哦不,贼兵”。 常宇眉头一皱:“东流县临江又是官道必经之路你们才不过三十多人把守,怎么山里头一个小县城却有百余人?” 那贼人突然有些尴尬,偷偷瞄了常宇一眼又道:“其实……其实俺们不是阎王亲近的人,至德县那里的人才是阎王的亲信,您别看那至德县在山里头可比这东流县大多了,而且原本也只有三五十人,后来又偷偷过来不少,俺听说阎王是想将那里经营成自己的地盘,还说将来分封时他要当至德王……” 常宇有些了然,贼军里小山头多的很,抢到一坨屎都要争个头破血流,谁打下一个地方都想据为己有,如料不错那至德县当时是阎王王义恩先占了的,被这厮留作兔窟。 “若要经营为何不留江畔重镇却跑那山旮旯里,你们这些贼军果然是属老鼠的就喜欢在山里头”常宇笑骂,哪知那两个贼人却一本正经道:“不一样啊,至德县在山里有有山有水易守难攻,这年头,嘿嘿,今日不知明日事,现在能打到南京城回头说不准就能被人打回来,总得留个后路……”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口不语。 “你俩觉悟倒是挺高的”常宇乐了站起来神了个懒腰,看着两人道:“数月前你们窜出山四处作恶,现在本督就要将你再打回老鼠洞……哦不,这次连老鼠洞都给你们炸了,嘿嘿你们的鼠王白旺被擒他手下那个什么阎王也被杀,就剩下你们这些鼠崽子了”。 阎王死了?两个贼军大惊:“不是听说他们这种头头要押到京城秋后问斩么,怎么…就给杀了呢”。 常宇呸了一声:“那得是贼首,他这种算个p,当然是抓了就杀……”突然间觉得自己怎么被俩贼小子给带偏了,扯这些没用作甚,于是正在了正脸色:“对岸安庆破城就在这几日,这边大军已经破了池州城正往这里发兵,不几日你们这些鼠崽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老子还要到德安将你们的贼窝给端了……” “官爷啊饶命啊,俺们啥都交代了求您饶命啊”两个贼人一听又开始呼天抢地哀嚎起来。 “去过至德县没?”常宇一声喝打断两人的哀嚎。 “去过,去过,走水路顺着尧渡河直接到城外,走陆地都是山道也绕的远些……”两个贼人赶紧说道。 “里边可有熟人?”常宇又问。两贼人点点头:“都在阎王手下听差至少脸熟”。 “去把至德县拿了,老子饶你俩不死,否则待大军一到你们谁都难逃一死,跑都没地方跑”常宇冷笑,俩贼人却慌了:“官爷啊,凭俺哥俩怎么可能拿下至德县,最多也就给您骗个门啊……” 成交!常宇嘿嘿一笑。 夜深雨还在下,衙门里的宴席已散了场众人也尽了兴,常宇将李慕仙,况韧及陈家兄弟三个亲卫统领叫到大堂,兵贵神速,天亮之前咱们要将至德县拿下。 可是督公,那漏网的几个贼人有可能去报了信,贼人有了准备咱们没有家伙什想破城只怕……况韧皱眉道。 “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首先逃走的那几个贼军未必就去了东至县报信,仓皇之下或许躲在某处村子里山林里,即便其去报信了这下着雨四五十地等他跑到了天已黑了,天黑城门关闭至德县的贼军未必放他们进去”常宇分析着。 但李慕仙摇摇头道:“此去至德县仅四五十里地,走水路一个多时辰便可至,且在当下他们唯一的去处也只有那儿……” “还是猜测之言,本督觉得其大概率还在四处躲藏未至至德县,而且我们现在去的话还能碰个运气,等的越久越对我们不利,本督唯一担心的是你们喝多了还能不能干活了”。 先前得知有几个漏网之鱼逃走时,常宇一度有些心灰意冷觉得没了突袭至德县的机会加之为了犒劳亲卫便撤了禁酒令让他们尽欢,只是刚才审问那两个俘虏时深思熟虑一番后觉得还有机会,便要立即采取行动,却后悔刚才让手下人喝多酒误事。 哪知况韧几个听了相视一笑,“俺们是真想尽兴,奈何酒水不足,每人最多不过解了个馋而已……” 如今粮食金贵不舍得拿来酿酒,城中酒水都是往年留余但是在贼军盘桓数月早都给糟蹋的七七八八了,今儿拿来宴客的都是城中富绅仅存留于亦不过十几坛子,可亲卫则有近百每个人酒量又大的惊人,十几坛子不过漱漱口。 即是如此说干就干,几人略微商量后便开始行动,李慕仙和十个亲卫留守东流县城,常宇带着陈王廷几个亲侍押着那两个俘虏走水路,况韧陈家兄弟在城中找了向导率部走山路。 雨夜之中就在城中百姓熟睡之际,城东门缓缓开启数十骑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出了城一支奔北而去他们要绕过城东那片大湖走陆地开拔至德县,而另外一支则由常宇亲率的七八人小组走水路。 出了城四下漆黑一片,两个俘虏举着火把在前方照亮往南边尧渡河畔走去:“那陶公祠旁边就是个渡口有船家的,对了官爷您知道陶公祠的陶公是谁么,陶明渊,就那个爱吃菊花的……” “你他妈的还是个话痨能少说两句么,留着力气摇船”吴中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两俘虏哼哼唧唧的小跑起来直奔河畔很快寻了一艘带舱渔船,常宇几人跳了上去,两俘虏披着蓑衣卖力撑船划桨。 河面漆黑不见其他船只,风声雨声紧密常宇缩在船舱了眯眼小憩,陈王廷等几个亲卫则轮流助那两个俘虏行船,孤舟逆流而上却也不慢,两个俘虏更是十分的卖力。 “官爷,若是俺俩骗开了门,能饶俺不死不,俺家里真的有老母要养……”俘虏一边撑船一边低声哀求,乔三秀呸了一声:“还家中老母要养,骗鬼呢,多久没回家了估摸着现在连你家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了……” “你俩人若能骗开了城门,本督不光绕你不死还会给赏银的!”常宇哼了一声,俩人转忧为喜:“官爷不会骗俺们吧”。 “督公何许人也,岂能骗你们这两个下三滥”宋洛书怒喝,俩人赶紧嗯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敢问官老爷,督公是多大的官?” “比你头上的包还大”吴中没好气挥船桨砸了过去,两人哎呦一声再也不敢废话专心的撑船,无比卖力。 迷迷糊糊常宇半睡半醒间感觉风雨越来越大,便探头四顾见两岸乌漆嘛黑风雨大作什么也看不见,随口问了句:“到哪了”。 “进山了,再走十来里到了尧渡镇就能上岸了再往东走个几里地就到至德县城下了,估摸着那会天都亮了……”一个俘虏赶紧说道,常宇看他浑身已湿透,脸上都是水珠子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心里有些不忍,微微点点头:“到了至德县不管能不能骗了门,本督都饶了你俩一命”。 …………………………………………………… 最近一天三更,四更的,书友们的票票能不能也跟上啊! 第1364章 城外避雨 河面风大雨大四下漆黑无光,常宇无所事事睡意又来蜷缩在船舱一角倒头就睡,不知多久迷糊间被人推醒,睁眼一看是宋洛书,督公到了。 常宇翻身钻出船舱,外边雨水未止四下灰蒙蒙一片但依稀能视物,船靠站河边,岸上树丛茂盛:“这是哪儿?” “官爷,这里是尧渡镇了附近,咱们要上岸步行了”一个俘虏凑过来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陈王廷等人:“要休息一会么?” “属下几人夜间轮休了并不太累,先去城下再说”陈王廷摇摇头,常宇便不说话一个箭步窜上岸,那连个俘虏也想跳上去奈何一夜撑船没休息手脚发软竟险些跌进河里,陈王廷和乔三秀闪电出手拽住两人直接就给扔上了岸,吓得两人一声尖叫,前头的常宇潜意识矮下身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又不是潜伏敌军阵营用不到这般小心。 众人上了岸将家伙什拿好,接着微亮天色张望,见前边不远处有十来户人家,常宇顿时眉头一皱:“就这么几乎人家还能叫镇子?” “官爷,您往身后看”俘虏说着伸手想拽一下常宇被眼疾手快的宋洛书抬手拍落,常宇扭头朝身后望去,不由嘿了一声,原来河西边才是镇子中心,粗略一数至少几十户人家,在这年头算的上大镇子了。 一行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从东边村子旁边快速经过,引起村里的土狗狂吠不已,主人家闻声而起见天色微亮雨不止嘴里叨咕几句又回床睡了。 “前头不足五里地就到至德城了,官爷您瞧”前头带路的俘虏说着抬手一指,众人举目望去,远处雨幕中隐约有座城池的轮廓,不过天色未亮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比东流县大。 常宇环顾四下远处皆是黑漆漆的山林阴影,这至德县四面环山,唯一的进山路就是那条通往长江的尧渡河,河岸那条山道就是入山的官道,崎岖又坎坷。 “你估摸着走陆道的得多久能过来?”常宇问道,高个俘虏想了想:“从东流县走陆道要绕过城东那个大湖,差不多得多走二十余里地,绕过那湖其实进山之路就是和咱们水路是一起的,那山道就是沿着河……” “督公问你他们多久能到,你竟扯那些没用的作甚”吴中低声喝骂,那俘虏赶紧道:“估摸着得比咱们慢上半个时辰吧”。 常宇哦了一声脚下不停,突然问道:“你俩叫啥名字?” “俺叫袁畴外号冤大头,他叫樊炎外号盐贩子”那高个俘虏赶紧说道,众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一路辛苦压抑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天色渐亮但雨势不停反而还越来越大,众人虽身披蓑衣依然里外湿了个透,加上一夜行舟困乏至极又累又饿,但常宇不说停谁也不敢吭声,就这样咬牙坚持着。 相隔里许外至德县城的轮廓已是一目了然,城门紧闭城头上看不出有什么人影,城外零零散散有些民舍,有的人家已是炊烟袅袅。 不多会众人已近城外,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后不见任何异状,特别是城上没有任何防范的迹象,常宇心中一喜,或许那几个漏网之鱼根本还没来送信呢,若是这样的话等待会天大亮城门一开直接混进去大开杀戒! 只是眼下城门没开众人是又冷又累,常宇便寻了一家烟囱冒烟的院子敲了瞧门,里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应声:“谁呀,大清早的”。 “二婶开门是俺”常宇还没想着怎么回答,冤大头张口就来竟然还是纯正的东流县口音,众人一怔心道难不成还真是这厮的什么亲戚家,正待问他,便听里边妇人叨咕着:“谁呀,什么二婶……”说着打开院门突见六七个彪形大汉裹着像个粽子似的站在门口,吓的妈呀一声,跌倒在地,屋子里传来一个粗犷男声:“孩他娘怎么了?” “婶,俺们是要进城的,城门没开找地方避个雨”冤大头说着去扶那妇人,这时一个男人却从堂屋里奔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杀猪刀:“强盗啊你们……”声音戈然而止,宋洛书的刀尖已经抵着他的喉咙:“我们避个雨待城门开了就走,听明白了没?” “明,明白了……”男子手中杀猪刀掉在地上,常宇探身捡起看了看:“你是屠夫么?”男人嗯了一声,常宇掏出一块碎银塞到他手里:“有肉最好没有就用骨头给我们熬锅汤可好?” “好的呀,好的呀!”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妇人赶紧从男子手里把银子抢过来放在衣袖上擦了又擦,对常宇几人堆起笑脸:“几位……好汉爷您先到屋子坐会把衣服烤干了”。 “俺们可不是好汉爷”常宇嘿嘿一笑进了堂屋,一如往常的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宋洛书探头朝偏房瞅了一眼,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眼神充满了恐惧:“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说着笑了笑。 屠夫在堂屋架了火,众人开始烤衣服,妇人在院子里的草棚里开始为他们炖肉熬汤,冤大头和盐贩子靠着墙角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有钱好办事,主人家很快弄了一锅热汤和些干馍馍泡着吃,营养又御寒众人狼吞虎咽,男人在旁边嘿嘿傻笑着,但显然他一点都不傻,因为他没问这些人是从哪来干嘛的,他比谁都聪明,这年头身上带着刀的人能是什么好来路么。 “老哥,你每日都去城中卖肉么?”常宇边吃主动和他闲聊天,男人蹲在门口嗯了一声,“也不一定,有时候两三天才去一次,城里头有好几个屠夫呢,生意不如人家的好……” “城门几时开啊?” “平日卯时(早5-7点)今儿下大雨估摸要晚些吧,差不得辰时左右(早7-9)屠夫说着抬头望了望城头方向,什么时候开还不是看那些爷几时起来”。 常宇心中一动:“你说城里的那些义军啊,开城门的一般不都是更夫干的活么,怎么……” “往年这城里头也没个兵,城里头有事都是衙门的巡捕们管,开城门关城门也是捕快和更夫负责,不过这义军一来就大不同咯,城里头的啥事他们都管,几时开门关门都是他们说的算……”屠夫说着扭头朝常宇嘿嘿一笑:“你们不是义军吧”。 “哦,我们不是义军难不成是强盗?”常宇笑了笑,那屠夫也笑了:“义军和强盗可不会对老百姓那么客气,更不会给银子的”。 “那你觉得俺们是干啥的”吴中嘿了问道,屠夫摇摇头:“俺不想知道,俺不想找麻烦”。 “你是个聪明人”常宇又丢了快碎银给他:“要在你屋里头多歇会了,城门开的时候知会一声,还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说着指了指东厢房里那个小丫头,意思很明确,别到处嚷嚷。 屠夫点点头,起身出了门,常宇对陈王廷等人道:“你们先睡会,我盯着”。 第1365章 就是不开门 清早鸡鸣狗吠声不绝,城外人家炊烟袅袅,陈王廷等人依墙熟睡,常宇披了蓑衣走出堂屋,院子里草棚下的妇人神色不安的看着他。 “婶,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常宇笑了笑:“城门开了我们就走”那妇人点点头回以微笑脸色也松了下来,常宇走到院门口四下张望,这里看不到城门但正西方却可一目了然,若况韧一行抵达相隔数里他便能瞧见,不过此时烟雨缭绕之下的荒野中不见行人。 常宇又在门口张望一会风大雨大又把他淋湿了,便转身回了堂屋将衣服烤了靠着墙想着心事,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时那屠夫急匆匆的进了院子:“城门开了,城门开了,好家伙今儿开的真早……” 屋内众人惊醒,赶紧起身收拾家伙什,常宇也很是意外:“今儿怎么会这么早?” “嘿,被人叫开的,俺刚在刘老三屋檐下盯着城门那边,就见三四个人去拍门,听他们大声嚷嚷什么阎王来了,赶紧开门……也听不太清楚,但估计是自己人,老百姓哪敢这么吆喝门啊……” 话没说完常宇便是一跺脚,哎呀卧槽!屠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几人抄起家伙就奔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常宇无比恼怒,千算万算没想到却临门一脚栽了,很明显那几个叫门的人是从东流县逃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比自己晚了一步,定是先前被亲卫搜捕躲起来待夜深才开始往这逃,又或者他们走的陆道所以慢上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而常宇也大意了没留人守着城门附近……当然了,这几个漏网之鱼若发现城门有人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过来叫门,转而去叫别处城门。 反正不管怎么说,是大意了! 几人冲出屠夫家门直西城门奔去,距离不过百余米眨眼就到了跟前累的气喘吁吁却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常宇大怒抬腿一脚猛踹城门,突闻里边一声大喝:“什么人?” 却把常宇几人吓了一跳,赶紧找冤大头和盐贩子却发现两人没跟来,便给乔三秀使个眼色让他去寻,又拽了下宋洛书,这里边几人他最善模仿放言。 “军爷,开门啊,俺们,俺们要进城卖柴和……”宋洛书捏着嗓子说道,话还没说完里边就一声怒吼:“滚他妈的,今天城门不开了,赶紧滚惹得老子火起宰了你”。 完犊子了!常宇恨得咬牙切齿,守门贼军这么说,更印证刚才进去的几人是东流县的漏网之鱼了。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混进城内,却因自己的小疏忽导致眼下被动局面,看来今天自己运气极为不佳,搞不好只能望城兴叹了。 “督公,贼军已有了防备,很快就会全城戒严,况韧他们到现在还没到,就凭咱们几个人办不了这事啊”吴中说着眼睛瞟向远处,见乔三秀正拎着两个俘虏奔来。 常宇退后几步抬头望了望城墙并不是太高,若是蒋发和夜魔在稍作借力便可登城,可现在……:“陈师傅,吴中你们能上去么?” “若有飞抓钩的话没问题”吴中一拍胸口,常宇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若有那玩意老子也能上去”正说话间乔三秀已将两个俘虏拎来:“快去叫门”。 “慢着!”常宇突然出声止住:“里边有百余贼人,况韧他们还没到,咱们即便进去了,吃的下么?” “老子守北京城的时候一刀独挡近百鞑子何曾退一步,眼下咱们五个人还收拾不了百来个贼军?”吴中咬牙切齿低声吼道。 “七个,还有俺们俩”冤大头一拍胸脯,吴中抬起一脚将他踹翻:“你俩算个吊!”又瞪向常宇:“督公,这活你干不干?不干一边呆着看俺们干”。 常宇被他激的豪情大发,摸了摸腰间青雀:“他妈的,这段时间太过清闲倒让你这厮小瞧了,老子今天也让你开开眼什么叫一刀倾城!”说着示意冤大头和盐贩子叫门。 “开门,开门,快给老子开门……”两人冲到城门下就拳打脚踢,里边果然又传出了喝骂声:“狗日的,说了今天不开门再叫杀了你们……” “艹,老子是东流县过来报信的,东流县被一帮人给端了,老子冒雨连夜跑来报信还不赶紧开门……” 里边人一听便停止喝骂:“咦,刚才已经来了几个报信的了,说是官兵端了东流县,他们逃了出来,你们怎么不是一起来的……” “废他么的什么话,那伙人直接杀进来穿的也不是军服谁知道他们是官兵还附近野山头来趁机抢地盘的,老子当时只顾得逃命哪分得清他们,再说逃命的时候到处乱窜哪想着还凑一块过来啊,快他么的开门老子又冷又饿……”冤大头和盐贩子尽情表演。 可是里边的人警惕心却很强:“那可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些人冒充的……”话没说完盐贩子就破口大骂起来:“老子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樊炎是也外号盐贩子你问问里边兄弟可有认识的,没有的话问问有没有认识千里眼项奎的,他是俺们的头头是个独眼龙,在阎王手下听差谁人不知,还有你们的头头是不叫蒋义涛和阎王是把兄弟,俺若是外人总不会知晓这些吧”。 里边人沉默一会儿又说道:“这些只要捉个俘虏问了就知道,不能保证你就是俺们的人啊!” “卧槽你玛德的,前边几个进去放啥p你们都信,怎么到了俺们哥俩说啥你们都不信,故意的是吧,你们瞧瞧认不认识俺,不认识的话去刚才进去的那几人叫过来看看认不认识俺!”冤大头气的蹦起来骂。 里边人觉得有理,趴在门缝看了下说不认识,让两人等会他们去叫人来认,两人只好骂骂咧咧的等着,眼睛瞟向藏在门旁的常宇。 常宇这时已恢复了往日的谨慎,盘算着那几个贼人来认人的时候可能会从城头观望,若见下边还藏着其他人绝对不会让他们进去,可是自己等人离得远了却没有把握及时冲进去。 这有些棘手,正盘算着办法的时候,却见远处稀稀拉拉的走来不少人,却是要进城的百姓,便打算混入装作入城的百姓群里,却在这时听到城头一声大喝:“今天不开城门,所有人远离城门否则射杀”,说着射出一箭插在距离城门口五十步地方。 常宇和陈王廷等人吓了一挑,赶紧贴着城墙跑开,却也气的直跺脚,没想到p大城,一股小贼军警惕性竟然这么强。 不过突然又想起冤大头说的那件事:阎王打算把这当成自己老窝经营……还令自己的心腹拜把兄弟来坐镇,如此谨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至德县绝非一个山中小城而已,还是白旺手下大将王义恩的私人地盘有可能还藏着他的私产! 今日,恐怕连进城都不太可能顺利,看来自己要做好多手准备,便招来陈王廷几人低声商量几句随后宋洛书便朝一户人家奔去。 那边城外准备进城的百姓听闻今天不开门议论几句便散去,毕竟下着雨呢,何况城头上的贼军还张弓作势。 “快点,他妈的还要等多久”城门口冤大头和盐贩子不时嚷嚷催促着,里边的人随口应付:“等会,他们刚去县衙找蒋首领了,这一来一回的路程总得要时间吧……” “况韧他们怎么还没到,难不成迷了路,不太可能啊就河边一条道……”吴中缩在城墙脚低声皱眉,常宇望着正西远处:“或许下雨路滑山道难行……这当口他们若是来了,只恐咱们更难进去了”。 “为啥?”吴中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此时城中有了戒备城头上也有了贼军观望,若发现有一支人马前来,哪怕就是确定了冤大头的身份也不会开门了。 千万别又在这节骨眼到了,吴中暗暗祈祷,这时宋洛书抱着一捆绳从远处盯着城头急速跑来:“督公,西门上边有贼人,咱们得绕到别处上墙”。 “光有绳子还不行,你有钩子么”吴中问道,宋洛书摇摇头:“找不到钩子,用这个……”却是农户家用来抓地的抓钩,宋洛书说着快速将绳头绑在抓钩上:“应该可以”。 “洛书,你去南门那边找个偏僻地上城,我们几个从正面杀进去”常宇打算兵分两路开始分派任务,宋洛书是刺客出身登高上低眼下没人比的了他,不过此时他却为了难:“督公,这城高有两丈半左右,绳子又粗雨淋之后更重,我力气怕是扔不到那么高”说着转头看向吴中。 吴中天生神力众人皆知,他扔这玩意就给玩似的,常宇便立刻做了决定:“你们俩上城,我们仨正面进去”。 宋洛书和吴中刚离去不久,就听成上头有人大喊:“冤大头可真的是你来了?” 冤大头听到有人叫他赶紧退后几步仰头看向城头:“是我,还有盐贩子……你是谁啊,俺不清楚”。 “俺是黄二狗子”城头人嘿了一声:“冤大头你怎么逃出来的?” “卧槽,原来是黄二狗子啊,你他妈的命真大,竟然比老子还先跑出来,和你一块的还有谁逃出来了”盐贩子笑骂着:“赶紧开门让俺哥俩进去,快他么的冷死了”。 “别急啊,说说你哥俩怎么逃出来的”黄二狗子在城头上嘿嘿冷笑,冤大头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当然和你一样逃出来的,难不成老子还投降了不成”。 “那可不好说……”黄二狗冷笑道:“那伙人杀进来的时候,你们俩可正好守在门口的,首当其冲竟然没被杀死?俺们逃出去的时候可看到城门口那几个兄弟全死了,咋就你俩活下来呢?” 冤大头心中一惊,却张口就来:“俺哥俩当时就在城门外撒尿呢,见他们突然杀人直接就跳水里跑了……你他妈的啥意思,就你们命大该活着,俺们就活该被杀啊!” 黄二狗子被怼的无语,轻咳几声:“行吧就算你哥俩命大逃了,但蒋老大放了话,此刻起封闭城门不放任何进来,你哥俩就先在外边找户人家先住下,喏,这是蒋老大给的赏银”说着丢下一块碎银:“蒋老大够意思的吧,这里是人家地盘,咱们……”说着突然抬手往远处一指:“你两个狗日的果然叛变了……” 城下的常宇闻言便知不妙抬头朝正西望去,又是一句哎呀卧槽,真是担心啥来啥,远处雨幕中数十骑正冒雨奔来…… “走”常宇知道叫门是叫不开了,只能翻墙而入,低吼一声贴着城墙望东急奔而去,陈王廷和乔三秀紧随其后,此时城头上传来各种吆喝示警声。 第1366章 没看黄历 常宇几人贴着城墙脚往东急奔,远远就见南城门附近吴中已将绳子勾上了城墙,待他们跑到跟前的时候宋洛书已顺着绳索快上了城头。 “你们怎么来了?”正准备上城的吴中见几人奔来预感不妙忍不住皱眉,常宇咬牙切齿:“今儿忒他么的点背,里边贼人太过谨慎加上况韧几个又正好卡点来了,那边进不去……” 正说着突闻城上有呼喝声,几人大惊知道宋洛书被发现了,吴中来不及说话抓住绳子瞪着城墙蹭蹭蹭就上去了。 “来了七八个贼人,你们快点我挡着……”上边宋洛书吼了一嗓子便闻杀喊声起,常宇心里紧张起来,抬头对吴中大喊:“上去先把城门打开”说着又扭头对乔三秀道:“乔师傅你去将况韧他们引来从南门进去……” 乔三秀往西奔去,常宇抬头见吴中已上了城,抓住绳子就要往上爬被陈王廷抢先一步:“督公,属下先上”说着一抬腿就成窜了几米高,把常宇羡慕的不行,打架他谁都不服,但这种爬高上低的功夫他还真不擅长。 见陈王廷翻身上了城,常宇抓住绳子往上攀爬才知道这真的是个技术活,加上雨天湿滑爬到一半就累的他哼哧大喘气,还得憋着劲不敢乱动生怕一个脚滑摔下去。 然上边杀声越来越大,常宇有些心急咬着牙奋力往趴终于摸到了墙垛,双臂用力翻了上来顾不得大喘气抽出青雀宝刀环顾四下见地上已经躺着几个贼军,陈王廷和宋洛书正同十余贼军在厮杀,身上沾满了血不知受伤了没有,而吴中已不见了踪影。 常宇挥刀就要加入战局,陈王廷大吼:“督公去帮吴中开门,这里交给我们!”常宇应了一声,转头往西边门洞跑去,刚进门洞就同一个贼军撞在一起险些跌倒,那贼军却被他撞在墙上直晕死过去,常宇骂了一句顺着坡往城下急奔却再也没遇到贼人,下了城就往城门方向奔去却见吴中迎了过来,对他大呼道:“堵上了,里边全是石头堵死了!” 草他吗的!常宇气的跺脚,今天倒是有多点背,出门没看黄历喝凉水都塞牙! “咱们得去夺西城门”吴中拎着刀奔到他跟前,抬头看了上城的坡道乔三秀和宋洛书正奔来,便疾呼:“你俩走上边去西城夺门,这里堵死了!” 两人应了掉头就往城上跑,常宇又大吼:“知会况韧他们回西门去……” 这至德县绝对不简单,警惕性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很显然城门上原本是没贼军巡防的,但在那几漏网之鱼入城之后,贼将就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将手下人调防城上各门,仅凭这一点就令人佩服的很。 还有以石头封死城门这种完全是战时状态才会有的举动,此时虽不知东门和北门是否封死,但亦可得出至德县的贼军一直都保持着战时防备状态,看来王义恩真的是对这座山中小城用了心啊。 常宇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城墙和吴中朝西门狂奔而去,这时城中四处响起锣鼓声,看来贼军已然发现了有人侵入城中开始示警。 “好家伙不少人呢”距离西门尚不足百步时突然涌来数十贼军挥刀嗷嗷杀来,冲在前头的吴中哈哈一笑:“不够老子一人宰的……”话没落音嗖嗖嗖破空之声不绝,城门旁的民房里竟然突然冒出十余弓箭手对着两人疾射,两人慌忙挥刀格挡却也各自被射中,幸好身上有软甲入肉不深,却也疼的眼泪要崩出来了。 艹他么的真阴险啊,两人大怒,吴中挥刀就要迎着那伙贼军冲过去,常宇见他背上中箭血流如注,而民房里的贼军弓箭手还在寻机偷袭,便大呼:“吴中,跑着打不要被他们围住了”说着竟直奔民房那些弓箭手地方冲了过去。 那些弓箭手见状赶紧瞄着他张弓疾射,常宇发力蛇形狂奔避开几箭冲到那民房院门前猛的撞去,哐当一声撞开院门趁势在地上滚了一圈,伏在院墙上正在张弓的几个贼军大骇连忙弃弓换刀,常宇已从地上翻身而起冲到一人跟前手起刀落将那人半个头砍掉,余下几贼从墙上跃下想要将他围住。 面对群殴就一定要动起来,这是常宇打架的经验,一旦被围住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是搏命厮杀可不是打架,手里可都是的刀子啊! 常宇迎上一人猛劈过去,那人抬刀格挡勘察一声就被削铁如泥的青雀宝刀砍断,那贼人一怔之下常宇反手一刀掠过他的喉咙,自己背后却是一凉,知是被人砍中,头也不回拔腿就往前跑。 从撞进院里到连杀两人不过是眨眼间功夫,贼军见他如此勇悍是又恨又怕,余下四五贼挥刀在院子里追着常宇砍。 可常宇的厮杀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在院子里一边乱窜一边与其周旋厮杀,上蹿下跳乱窜转眼间就又干掉两人,余贼见状拔腿就跑,常宇追上去砍翻一人另两个跑了,顾不得追赶翻身上了院墙朝城门望去,见吴中正被二三十个贼军围在中间,地上已躺了七八个贼军,这家伙实在是猛,但其身上也中了不少刀,雨水一冲全是血水,瘆人的很。 “憨逼,跑着打”常宇大吼,然雨声厮杀声太大身在重围中的吴中根本听不见也无暇听,就是听到了以他性子也不会鸟常宇的。 不行,这样下去这货会被人活活砍死,吴中虽猛虽在京城一刀御敌近百,然则那时他有甲衣护身,而且即便如此也被人砍了几十处伤口险些无治,此时又是这样猛磕常宇可不想他再身受重伤甚至丧命,正欲跃墙冲过去的时候瞥见脚边有弓旁边还有箭囊,弯腰捡起张弓疾射,他箭法虽不及况韧但也是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转眼间射翻数人引得围攻吴中的贼军朝他扑来,常宇又欲张弓时便闻有疾风破空之声,知有暗箭来袭便往墙下一跃躲过附近民房上的箭手来袭,迎上哪几个贼人劈了过去! “吴中,跑起来!”常宇猛砍猛劈朝包围圈杀去,此时吴中声如巨雷手中长刀上下翻飞,砍得贼军心惊胆战,只是奈何贼军太多将他围住一窝蜂乱刀砍来也让他招架不及身中数刀,却在这时突见小太监奔来也被围了起来,气的他忍不住大骂:“你个拖油瓶,跑过来拖累我干啥……” 常宇听了差点气的背过气,你大爷的若不是来救你,我他么的能被人围住,心知让他跑,这货绝对不跑,只能大呼:“你个沙雕玩意,快来救老子……” 果然一听常宇呼救,吴中便动了,一边疯狂挥刀朝常宇那边杀过去一边骂骂咧咧,累赘啊,累赘…… 常宇心中有火刚想骂他几句却又被砍中一刀,只得拼命往外冲,他一冲贼军就追着他砍,吴中见状便也撒丫子追去护他,然后身后又跟着十几人追着他。 要说厮杀常宇不及吴中手起刀落勇猛,但论逃跑那还真没几个人能追上他,毕竟每天十公里是他的常规训练啊。 吴中见他撒丫子逃的快又在后边骂了起来:“你不是说杀到西城开门的么,你往回跑啥呀!” 第1367章 孤身血战 几个漏网之鱼入城通风报信城中贼将便能在第一时间启动防范措施,派兵上城巡防,而且在发现有人侵入城上时能在极短时间判断出敌人的意图,将兵力集中在西门防范而且布置了弓箭手,这说明守城的贼将是个厉害角色,而且手下也是训练有素绝非一些乌合之众且人数多达百余人可不好惹。 而常宇一行入城的才不过四人,陈王廷和宋洛书在城上必然也遭到了拦截,他和吴中更是被数十人围攻,还有弓箭手瞄着,凭两人之力硬撼人家数十之众实在太过托大,何况两人此时各自受了伤,吴中背上扎着一支箭身中数刀,常宇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此时不跑给人家当活靶子啊,但常宇此时也顾不得给吴中细说,这个憨憨脑袋不灵光,他一边撒丫狂奔一边大呼:“吴中,往街里跑,将他分散了打,今儿拿下这小破城,老子请你喝个痛快,”说着一扭身朝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奔去,吴中终于反应过来跟在常宇身后引那些贼人进入巷子,全城不过百余个贼人,自己就四个人若被他们围住凶多吉少,但若给四下引开,逐个破之既轻松又安全。 清晨,大雨不止。 刚刚起床的城内百姓突闻到处都是呼喝声不绝,有人出门张望却见义军正在追杀两个大汉,可那两个大汉凶狠无比,见巷子就钻见墙就翻遇到落单的贼军上去就给砍翻……吓的百姓紧闭房门躲在屋内瑟瑟发抖不知道外边到底怎么了,内斗还是捉官兵奸细又或捉什么江洋大盗。 常宇和吴中两人在城里头撒丫狂奔,时而分开引追兵时而合在一起,跑一会厮杀一会,两人一个天生神力不知累一个天赋异禀恢复快,盏茶功夫将半个城弄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可把追兵给累坏了喘着粗气大骂:“有种别跑……”然后来两人就冲了过来,待其合围时俩人继续逃窜,就这样三番几次折腾至少有二十余贼人命丧两人之手。 西城门的门洞里一个虬须大汉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拎着一柄长刀,脸色铁青皱着眉头四下张望,这人就是阎王的心腹也是他的把兄弟蒋义涛。 阎王王义恩作为白旺手的五虎将之一虽没多大的雄心壮志,但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当然不是占山为王,而是占城为王。 他很清楚这年头局势变幻无常,所以不管将来做大还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都要预留后手,先弄个自己的地盘经营顺便存放自己的私产,而至德县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让他一见倾心,便留了心腹蒋义涛在这里经营。 蒋义涛和王义恩一样是个老贼军了,跟着白旺打了许多年的仗军事素质过硬心思也缜密,深得王义恩的信任,也的确用心的经营巩固着至德县,比如在东流县也布置了耳目打听大军的最新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恰好黄二狗子几个人就是他的耳目,所以闻杀声不像别人似的慌的只顾找地方躲藏,他们是直接往城外逃,而且若非耳目一般人谁会冒雨连夜来报信,躲起来逃命还来不及呢,所以说从一开始他就对冤大头和盐贩子起了疑心,至少是觉得很意外。 但对于杀入东流县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黄二狗子他们也说不清楚,不敢肯定是官兵但也不能排除,说是附近的山匪吧却没听说过,最大可能是义军里起内斗了,有人趁白旺北伐回来抢地盘了,毕竟贼军里的山头可是很多啊,别的不说就王体中,王义恩,袁三忠,这些都是大山头,相互之间谁都不服谁。 蒋义涛此时已知城外有数十骑兵在游荡,但这些人进不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倒是翻入城中的几人让他心惊胆战不已,因为太过凶悍了。 据报西门城头上附近有两个,城内有两个,城上两个拼死想冲下来,但被他手下死死抵住,可城内的两个就让他气到牙痒痒,这两人到处乱窜,任凭手下人围追堵截就是抓不到却还损失惨重,明明那两人身上已挂了伤感觉撑不了多久,可就是一直活蹦乱跳没有要倒下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勇。 这他么的到底是什么人! 常宇和吴中在一个巷子口又汇合了,身后二十几个贼军累的扶墙大喘气,嘴里依然骂个不停,吴中刚想回身杀去,突见几个贼军骑兵杀来,常宇一惊,对付骑兵可这不是闹着玩的,拉着吴中就逃。 人自然是跑不过马,但两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或者翻墙上房,骑兵就追不上了气的哇哇大叫张弓射箭,两人赶紧又跳下来逃窜。 “督公,俺们来助你!”正跑着突然听到有人呼他,常宇扭头望去却是乔三秀带着四个亲卫从不远处南门奔来,原来刚才乔三秀去跑去西门外引况韧率部来南门,可是刚到附近就听陈王廷在上边大呼:“堵死了开不了门,督公让你们去西门外候着,我们这就去夺门……” 乔三秀一听忙朝南门旁边那绳索处奔去,况韧率部又打马往西门奔去,陈所乐担心他叔和常宇安危,便令几个善爬墙的亲卫上去帮忙。 可是倒霉的是乔三秀刚抓住绳子还没爬几米上边啪嗒断了,将他摔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去,几个奔来的亲卫将他扶起,然后查看绳索发现并不是绳断了而是那个拔粪的铁爪子断了。 这也是常宇大意了,上去之后该将绳子拴在墙垛上,不过当时那么紧急也没想那么多,却在此时掉了链子。 不过亲卫里自有能手,挥刀砍了截树杈绑在绳头上然后用力朝城上扔去,试了五六次终于卡在城垛里,于是一人蹭蹭蹭上去之后将绳子绑在城垛上余人全上来了。 上了城墙乔三秀当时以为常宇在西城头上,因为能看到那边正在厮杀于是六七人急奔过去,却发现仅有陈王廷和宋洛书两人血战数十贼人而不退,乔三秀等人一加入对方便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很快又有援手冲了过来。 “督公在城下,乔师傅你快去助督公,这里我们顶得住!”陈王廷瞥见常宇在城下乱窜以为他不敌而逃,便急忙让乔三秀去帮忙。 乔三秀留下四个亲卫又带着四个急奔南门这边,刚下了城就碰见了常宇。 见有援手来了常宇自是大喜,此时身后还有二十余追兵,他们七个联手根本就不用跑可以正面硬打,唯一棘手的是几个骑兵冲来冲去的难缠的很。 “吴中和乔师傅你们去拦着他,虎子把你弓箭给我”常宇见一个亲卫身上背着弓箭便有了主意。 说话间那些贼军又追了上来,吴中几人直接扑过去厮杀,常宇四下看了一下直奔旁边的一个茶楼跑去,一脚踹破窗户钻了进去直奔二楼窗户见那几骑从不远处巷子里奔来张弓疾射,马上人应声而倒余下两骑逃走。 常宇翻身跳下拦住一匹受惊战马翻身而上抽刀就朝战团杀去,那些贼人原本已是精疲力尽对抗吴中和乔三秀六人已是招架不住,此时常宇纵马而来直接就给冲的屁滚尿流四下逃去。 “追”吴中挥刀嗷嗷叫,常宇气的冒火:“追你个头啊,快上马去西城夺门……”吴中哦了一声朝常宇奔来刚想上马被常宇一脚踹开:“你tm的那边还有两匹么”。 吴中这才瞧见十余米外的街旁两匹战马在街边啃着艹,他们的原主人就倒在旁边的血迹里,脑袋上都插着利箭。 这小太监的箭法越来越凌厉霸道了,吴中心中暗叹和乔三秀各上了一匹马带着四个亲卫直奔西城冲去。 感谢书友左牵黄来右擎苍打赏,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支持! 第1368章 血战夺城 风声雨声,满城鸡飞狗跳喊打喊杀声不绝。 蒋义涛勒马西城门内,听着城头上的杀声眉头紧皱,虽不知上头战况如何但竟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先前说城头不过两人,而他已遣三十余人上去厮杀了大半会竟然还没将其拿下,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凶悍。 还有他刚才从城门缝看到外边有数十骑在外纵马呼喝,马上人个个彪形大汉一脸凶狠相若是让这些人进了城那还了得。 所以必须守住西城门,不能让那几个窜进来的凶人夺门,至于其他城门早被他用石头堵死了。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蒋义涛无比的懊恼,他自认生性谨慎,数月间将这小城经营的犹若铜墙铁壁,想破城没个上千人狂轰滥炸三五天绝无可能。 然而……仅因为这两天大雨瓢泼,城上巡防哨稍有松懈……就被人趁虚而入,可若是寻常贼人别说上来三五个,就是上来三五十也翻不起多大浪花,然则……此时却被寥寥几人搅的满城乌烟瘴气。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蒋义涛恨不得赶紧抓住一个活口解开心中疑惑,然则偏偏手下人不给力,城头上的两个没搞定,城里头还有两个更是到处乱窜滑的给泥鳅似的追了近一炷香功夫连根毛都没给他薅一根来。 城中总共不过百余人大部分被他分派城上和城头擒杀那几个入侵者,此时身旁仅剩十余人同他守着西城门。 “头,又追过来了,追过来了”站在门洞外的一个贼军突然大声呼喝,蒋义涛双腿一夹纵马出了门洞顺着那贼人手指方向瞧去,便见远处正东有三骑顺着城墙狂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大汉。 “骑马的能被光脚的追,真他妈的丢人!”距离稍远雨幕又大蒋义涛看不真切还以为是自己手下竟被那几个贼人反追,气的咬牙切齿,不过很快就觉得不对了,情报说城中就两个人怎么是四个人再追,而且那三个骑马的,咦,不是自己手下! “快,快,快,是那几个贼人”蒋义涛大惊之下赶紧呼喝手下拦截,又对城门对面的民房上的弓箭手大喝:“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门洞里十余贼人问贼人已近,抄家伙就冲出门洞迎了过去,而民房上的弓箭手也朝那三骑张弓疾射。 常宇三骑距离城门尚有近百米,贼军弓箭至此已是力微抬刀便可轻易将其砍飞:“吴中,乔师傅,你二人去夺门!”常宇说话间对着城门附近民房上的弓箭手连开数弓,他力大箭法又精准,仅奔了十余步,便射翻数人,吓得余下几个贼人弓箭手赶紧滚落房顶躲着他,却将城门口的蒋义涛吓的脸色铁青,箭法竟如此神准。 只是此时已不容他多想,那三骑已冲到跟前,蒋义涛大喝一声,举刀朝最先一骑劈了过去:“哪来的贼人敢动太岁头上的土……” 蒋义涛用的是一柄斩马刀,刀长且锋利,只是他对上的吴中。 吴中用的依然是他祖传宝刀,看着就像个一把铡刀普普通通仅比普通钢刀长一些宽一些,但论尺寸远不及战场上厮杀的长刀。 可就是这么一把看上去普通无常的铡刀竟将蒋义涛直接磕飞从马上重重摔落在泥水里狼狈翻滚想要逃命,却被吴中纵马冲过去一刀将斩了过去。 那边乔三秀已被十余贼军包围,他勇猛虽不及吴中但跟着常宇走南闯北也练就了一身战场厮杀本事,纵马在人群里左冲右撞挥刀砍杀。 那十余贼人也是凶猛的很,或许知道若被这几人夺了门他们便无生路所以下手狠辣而且因为太过投入尚未发现他们的头领已被人一招砍翻马下晕死过去。 常宇射杀那几个弓箭手后眼见十余人发了疯围砍乔三秀正欲过来助战,突闻身后有杀喊声,扭头望去却是上城坡道奔下十余贼人,心中顿时一惊,难不成陈王廷几人……刚要回身杀去,后边的四个亲卫狂奔到了跟前直堵住那十余贼人厮杀起来。 而城门那边吴中已杀人阵中帮乔三秀解了围,常宇担忧陈王廷几人,正欲张弓远程压制朝城上奔去,却发现箭囊已空,不由骂了一句将弓扔了抽刀就欲冲过去时便听见陈王廷的呼喝声,定眼一瞧发现他和宋洛书以及几个亲卫正追着贼军往城下跑,心中不由一松,原来那些贼军冲下来并不是为了死守城门而是挡不住几人攻势往下逃了…… 见他几人无恙常宇松了口气纵马朝城门冲了过去挥刀劈翻一人,还没等再挥刀时余下几个贼人撒丫子就跑了,吴中和乔三秀拍马就追,常宇大呼:“追个p啊,开城门!”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冲到门洞里将门插卸了,数十骑蜂拥入城,见常宇三人靠着墙累的大喘气,况韧正欲下马问候,被常宇一声喝:“尚有余贼全城缉拿不留一人!” 况韧及陈家兄弟不敢怠慢率部入城,分一支人马上城警戒,余部开始地毯式搜捕:“一炷香内主动弃械投降不死,过时不候!” 常宇三人疲惫不堪坐在门洞里喘着粗气相视而笑,三人身上皆有数处刀伤,血水涌出很是瘆人,乔三秀想起身给常宇包扎却发现脱力了,竟动弹不得,吴中拄着刀勉强可以站起,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么的,刚才一点都不觉得累,怎么这会腿都抬不动了……”常宇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哈哈大笑,他知道激战的时候精神太过集中太过紧张了,加上他们在城中一口气奔了许久,此时一松懈下来脱力实属正常。 “你莫动,本督用不着你来包扎你先管好自己吧”说着用力撕开衣角准备扎一下胳膊止血,吴中叹口气一屁股又坐下:“属下不是要去给督公包扎,是想让督公帮俺扎一下”将乔三秀逗乐噗呲一声笑的浑身伤口剧痛忍不住咬牙咧嘴。 就在这时,城门口一暗,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官爷,需,需要帮忙么”竟然是盐贩子和冤大头。 这两人竟然没趁乱跑掉很让常宇感到意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把门关上了”说着给吴中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这两人别突下杀手,此时乔三秀已脱力无法动弹,他和吴中也是力疲浑身发软,若其突然动手却是麻烦的很,但若有了防备对方得手的机会就渺茫了。 不过冤大头和盐贩子却是乖巧的很,将城门关了上了门插,便小心翼翼走到常宇身边蹲下:“官爷,俺帮您包一下吧”说着就将自己的衣服撕开几个布条给常宇简单包了,又准备去给吴中和乔三秀包扎时就见一伙人走了进来,却是陈王廷宋洛书以及几个参战的亲卫,此时也是浑身湿透满身刀口鲜血直流。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过去帮你官爷扎一下”吴中对冤大头喝骂道,两人慌忙将陈王廷几人搀扶到墙角然后开始包扎伤口。 “陈师傅,可还好?”常宇稍稍恢复些力气,转了下身子看向陈王廷。 “嘿,死不了,不过少说也挨了十几刀,若不是有皮甲护了要害说不定今儿还真撂在这了”陈王廷嘿嘿笑着,又忍不住感慨道:“此地贼人非比寻常凶悍的很啊”。 常宇嗯了一声:“此为王义恩的一亩三分地可能埋着宝,留些凶悍的人看守也不意外”说着又看向那几个亲卫:“没折兄弟吧?”。 “没的,都喘着气呢”那个叫虎子的亲卫嘿嘿笑着,常宇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自得,这一场厮杀前后近半个时辰,却异常惨烈面对百余贼军己方参战不过十二人无一阵亡,真的硬刀硬枪拼出来的,即便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也绝对算是件很牛逼的事! 这是一个靠勇猛靠彪悍靠冷兵器争勇斗狠的时代,拼的就是谁更骁勇,谁更很狠辣,而非后世一把枪就能搞定一城人,太没技术含量了。 常宇喜欢这种靠流血拼出的战果,很有成就感! 冤大头和盐贩子两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撕城布片光着膀子给众人一一包扎,这边刚忙活完陈所乐便带着人和两俩马车来了:“督公,县衙已清”。 “贼人可清了?”常宇被亲卫搀扶上车还不忘问清剿之事。 “已捉了十余人,尚有十余在逃正在缉拿中”陈所乐拍着胸口:“督公尽管放心,挖地三尺都要把他们捉了”。 常宇嗯了一声,刚要放下车帘时突然瞥见城门口躺着一人正在费力爬起,眉头一皱:“那厮何人?” “先前在城门骑着马的一个贼人被俺一刀砍下来又砸了一刀,竟还没死”,吴中说话间陈所乐已去看了,见那人头部受伤却还没死,抽刀就要砍了被常宇喝住:“捆了送衙门”。 不得不说陈所乐办事周到,当常宇一行到衙门时,城中几个名医已久候多时了,赶紧给众人仔细检查伤口,按照常宇的要求上药止血缝合好一番折腾,将几个大夫累的满头大汗却也佩服不已,这十二人身上最少的伤口都不下十处,真猛人也! 陈王廷几人几乎一夜未眠这一番厮杀加之身受刀伤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在包扎时竟已昏睡过去,常宇与众不同体力已恢复大半精神也抖擞的很令人将陈王廷等人送到后院休息,自个却在大堂和几个老中医聊了起来,聊的越多越是目瞪口呆。 至德县此时没有县令,早先那个已被贼军给杀了,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县丞,主簿以及城中一些乡绅,可以说整个衙门的官员几乎都被端了,而杀了之后也没有重新找傀儡,城中大小事宜皆听由蒋义涛吩咐。 这是要当城主的节奏啊! 谁是蒋义涛,就是一照面被吴中给干翻的昏死在城门口附近的那家伙,此时已悠然醒来并且伤口也被处理好了,只不过依然被五花大绑着。 看着大堂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专座上此时坐着一个气势十足的少年郎,蒋义涛内心充满了疑惑,“你是谁?哪个山头的?你可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常宇侧头看了旁边的陈所乐,两人忍不住笑了笑:“老子山头大的很,说出来吓死你”。 蒋义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这年头再大能大的过闯王么?” 且,常宇白眼一翻:“不过一家贼尔”蒋义涛大惊:“你,你是官兵!” 第1369章 全招了 常宇一语道破身份令蒋义涛大惊失色看着眼前少年连连摇头:“”不可能,俺同官兵厮杀数年从未见你们这般凶悍的官兵,而且……怎么会由个娃娃领兵……话没说完,陈所乐上去就一脚将其踹翻:“大胆,胆敢对督公无礼”。 “无妨”常宇摆摆手看着蒋义涛笑了笑:“娃娃怎么了,你们贼军里边娃娃兵不是很多么,那小闯王李来亨不也是个孩子王么”。 “俺们是义军,有娃娃兵娃娃将军可不奇怪,但朝廷……他叫你督公,你莫非是那个……”蒋义涛脸色突然就变得煞白。 “你这厮反应倒是不慢”常宇嘿黑冷笑:“本督东厂督主是也,说着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看着外边瓢泼大雨:”你是自己主动招,还是让本督的人撬你的嘴“。 蒋义涛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嘴里嘀咕着:”你们竟然真的是官兵,既已至此,那白帅……“ “白旺和王义恩早已被擒获你也别在这硬撑了,钱粮藏于何处?”陈所乐冷哼一声,蒋义涛突然道:“你撒谎!白帅若兵败被俘,你们尽管捉他来劝降又何必孤军拼死夺城!” “嘿,你这家伙的脑子瓜还真有点货啊”常宇转身走到蒋义涛跟前:“但若其未兵败吾等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或许你们只是偷偷迂回过来的罢了,发一支奇兵迂回敌军后方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蒋义涛说着说着声音渐低,因为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东流县就在江边,唯一的官道也在江畔,对方想迂回敌后,要么翻山越岭要么飞过来,但这些好像都不可能。 “白旺在池州兵败溃逃,安庆也被官兵重重包围随时都能破城,至于你的把兄弟王义恩在铜陵城外一战便被俘砍了头”常宇捏住蒋义涛的下巴:“本督给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要你个痛快话,如何?”。 蒋义涛面若死灰:“我若痛快的交代了,会给我个痛快么?” “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本督饶不了你”常宇嘿嘿一笑:“成交,给你个痛快”。 “城中连我一共有一百四十六人,县衙东边王家大院的地窖里埋着十一万两银子,仓里还有数万石杂粮……”蒋义涛这边话刚落地,陈所乐便跑了出去,喊了几个手下直奔衙门东边王家大院,怪不得刚才查抄县衙竟没发现多少钱粮原来藏在隔壁呢。 就连常宇也略显意外,看着蒋义涛冷冷一笑:“想必王家大院都没个活口了吧”蒋义涛哼了一声:“这些财主平日为富不仁杀就杀了呗”。 “你仇富心挺强的嘛”常宇嘴角一撇:“都说为富不仁,然本督所见的却多是富长良心,穷**计……给你说这个也是浪费口水”。 “你也用不着浪费口水,老子该说的也说了,你勿食言给老子个痛快吧”蒋义涛心知自己必死,这会到还挺爷们的。 常宇却没急着杀他,走回座位喝了口茶水:“此处怎么会藏着那么多银子,王义恩的私产?” “白帅手下五虎将哪个身家不成千上万,有点私钱怎么了”蒋义涛哼了一声:“大家伙扯旗造反啸聚山林为了什么,当真为了给老百姓打天下呢,还不都是为了银子,女人和权势……这世道乱的很,过的今日不知明天,总要留个后路才是”。 常宇点点头:“你是个痛快人,也是个明白的实诚人,你入城之后杀了多少百姓?” “俺没杀老百姓,杀的都是贪官和富绅”蒋义涛一脸狠劲:“这种人杀多少都不嫌多”。 “督公”就在这时陈汝信急匆匆走到大堂门口:“据俘虏所报城中贼人共一百四十七,吾等已缉拿活口六十二人检点尸体八十三人,还余两人……”说着瞧了跪在常宇跟前的蒋义涛……“还余一人!” 常宇有些惊讶:“这么说本督刚才和吴中他们入城时竟杀了八十余贼?”陈汝信赶紧道:“吾等刚才搜捕时有贼军反抗亦杀了十余”常宇这才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蒋义涛:“明明一百四十七你少说一人,又这么急着求死,是不是要掩护那人”。 蒋义涛心中一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城中老子最大还需掩护谁!” “你是要本督食言么?”常宇冷哼一声:“东厂的名头你当该听过,本督有百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话听的蒋义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狗太监你休的唬老子,你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之恨老子刚才轻信了你这阉狗,东厂的阉货怎么可能言而有信,哈哈哈……” 陈汝信听的大怒,拔刀冲过去就欲将他砍杀,被常宇一把抓住,看着蒋义涛嘿嘿冷笑:“本督刚才只不过诈你一下,你果然沉不住气了,故意想激怒本督杀你,欲盖弥彰之心太明显了,说吧,那个人是谁?” 这太监心思竟如此阴险,蒋义涛被常宇说破心思立刻就慌了神:“狗太监你休要给自己找借口,这城中有数百民房有林子有河可藏身的地方太多了,甚至那人有可能从城上溜下去了,你们不去捉人,偏偏要在这阴老子……” 常宇嘿了一声看向陈汝信。 “禀督公,吾等入城之后立刻封锁城上,并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捕不可能有遗漏”陈汝信坚信自己刚才搜的很仔细。 常宇笑了,走到蒋义涛跟前:“本督劝你还是痛快说了,本督亦会坚守承诺给你个痛快,否则……嘿嘿,你知道后果会怎样的”。 “你到底要老子说什么”蒋义涛说着突然呸了一口吐沫,常宇侧头躲过,陈汝信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找死”。 常宇也不动怒,脸上带着轻蔑:“本督只需找几个俘虏让他们一一查看便知少了谁,所以说其实你招不招都无关紧要的,你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不说不过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罢了,不过本督劝你别傻了,城门已封外间大雨,人不抓齐了本督是不会解封的,你说着巴掌大的地方他能躲几天?” 蒋义涛的心理防线顿时就崩溃了,头一低下嚎啕大哭:“我若说了,你可以饶他一命么,他从来没杀过人,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你现在没资格给本督谈条件,先将那人招出来”常宇哼了一声,转身落座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旁边的陈汝信简直佩服极了,小太监看似随口一咋呼就有新发现,实则是心思缜密。 “她是我夫人,就在衙门后府,求你别杀他……”蒋义涛不停的求饶,常宇和陈汝信对望一眼,两人都傻了眼。 竟然是个女的! 他本以为是贼军中的什么重要角色呢。 瞧不出这贼头还是个深情汉子啊。 陈所乐先前带人封锁县衙时再后院发现女眷,当时以为是被贼人抢掠而来的女子,便令她们在后院不得擅动并未加以审问,且当时正全城缉拿逃匪也没时间审问,此时听到里边竟有贼头夫人,陈汝信大叫一声不好,率人急匆匆朝后院奔去。 本以为那贼夫人早已逃了,却没成想竟还在,或许是听到外边到处都在缉拿逃匪知道逃不掉吧,又或许抱着其他幻想吧。 “夫君”贼夫人刚被带进大堂就看到被捆着的蒋义涛,急忙扑了过去,大声痛哭:“夫君,他们是什么人?” 蒋义涛双目通红抬头看了一眼常宇:“官兵” 啊!那贼夫人听了身子一软竟晕死过去了,她原以为是义军内部作乱又或被山贼偷袭了,却没想到是官兵,若是贼人或许还有活路,落到官兵手里那只有死路一条了,瞬间就吓晕了。 “小娟,小娟……”蒋义涛见妇人晕死过去,大惊之下想去抱她奈何自己被捆的像个粽子只能用挣扎着用头去拱着。 常宇静静的看着,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陈汝信上去想制止被他以眼神制止。 半响,贼夫人悠悠醒来一把抱住蒋义涛大哭,常宇轻咳一声:“伉俪情深,感动啊,感动啊”。 “求你饶了她,求你了”蒋义涛使劲的磕着头转眼就头破血流,贼夫人只是抱着他的身子使劲的苦着。 “本督可以饶她”常宇叹口气:“但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思”说着走到那贼夫人跟前:“蒋义涛作恶多端必死无疑,但本督可以饶你不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出城,第二留下和他一起死”。 “奴家愿与他同死!”那贼夫人抱着蒋义涛大哭。“不不不,小娟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你要把我儿子生下养大成人,不要让我蒋家断了香火……” “不不不,夫君,我要和你一起死,这年头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的下去啊……与其受尽屈辱而活不如死了痛快……”那贼夫人一心寻思,蒋义涛又急又怒又朝常宇磕头:“求您饶了他……” “本督说了尊重她的意愿”常宇叹口气随后一声大喝:“来人,将二人立即处斩,贼首蒋义涛枭首示众三日!” 那贼夫人啊的一声晕死过去,蒋义涛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门外进来两个亲卫将他架了出去,陈汝信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贼夫人又看看常宇:“督公,这……” “丢后院去,已饶了她一命,往后寻死寻活随她自己吧”。 ………………………… 走走票哈。 第1370章 你当我傻呀 雨还在下,蒋义涛的头被吊在城南门下示众,不过并没有老百姓来围观,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老百姓如今都在家里窝着谁敢出来瞧热闹,何况还下着大雨。 六十个多个俘虏被关在县衙的牢房了,将几间牢室塞的满满的等候常宇的发落,这也成了常宇的犯难之处,搁早前或者在战场上直接都给砍了,不过如今的他早非刚出道那时的意气用事,考虑的东西多了,心也就纠结了。 不过倒也不急于马上处理,先将这些俘虏关押,仅留两个亲卫看守,而这两个亲卫也仅仅是将牢门用铁链一锁说了句:“若有一人出了这牢门你们全都会被处死”便在外间地上一躺呼呼大睡了,根本不担心这些贼人会越狱。 如此大意倒非是他们故意渎职,而是常宇下的令,所有人立即休息!不用当值也不用轮值。 是常宇大意么? 当然不是,他只是太心疼这帮亲卫了,短短两天冒雨奔赴数百里连夺两城一夜未眠早已疲惫不堪。 那些俘虏早都被吓破了胆,先不说他们能否挣断牢门上的铁链,即便能,在不知外边什么状况的情况下谁敢冒然往外逃。 至于城防,此时的贼军死的死俘的俘加上三个城门已封死,出不了什么乱子,何况还有十余亲卫就在西城门的门洞里抱刀而睡。 真的是所有人都去了休息了,除了西城门洞里的十几个亲卫外余下都在县衙里随便找个屋子钻进去脱了衣服晾着往地上一趟就呼呼大睡了,包括陈所乐,陈汝信,况韧全都睡了,整个县衙里就常宇一人端坐大堂喝着茶看着外边的大雨哗啦。 哦,还有两个人,盐贩子和冤大头就在大堂门口的廊檐下靠着墙角仰头望着天两人谁也不说话,肚子却咕咕叫个不停。 “这都快晌午了吧”常宇走到门口两人蹭蹭占了起来:“官爷……督,督,督公……主,是快晌午了”盐贩子一时不知道叫什么好,听的常宇直翻白眼:“你要么叫大人要么叫官爷,别,别,别叫叫什么公公公主”。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盐贩子赶紧道:“大人,小的去后厨给您弄点吃的去?” “你那双脏手看着就反胃,做出的饭菜本督吃不下”常宇撇了撇嘴角:“后院有女眷你去叫她们张罗桌酒菜,本督要请客人吃饭”盐贩子应了一声就要往后院跑,常宇又叮嘱一句:“在门口叫就行了,莫要进去”。 不一会盐贩子就匆匆回来:“小的交代好了,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有,你俩去外边打听一下城中谁最德高望重,可还有活着的乡绅,去将他们请来,就说本督请他们吃午饭,但莫要提本督身份”常宇交代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去了。 常宇在大堂待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去查看陈王廷几人的伤势,见他们都在熟睡中便一一摸了额头试了有没有发烧,参战的十二人包括他每人身受十几处刀伤,即便在后世也算是重伤,但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却无法同后世相比啊,虽说常宇查探过都没有致命伤,但最担心的是他们发烧,一旦发烧便说明伤口感染了,这样就比较棘手。 一一试了之后,众人并无发烧异状这才稍稍放了心,至于他自己,天赋异禀只要不把头剁了一般情况下再重的伤都能自动愈合,比如他现在身上的伤口已无疼痛感了。 检查过伤员后还不见冤大头和盐贩子回来,常宇便去了后厨,里边几个女子见了他神色惊慌又充满了好奇。 “你们原本是县衙的女眷还是贼人掠来的?”常宇四下看了看几个女子手艺还不错,饭菜香气扑鼻。 几个女子小声的回了他,有的是原本女眷也有两个是掠来的民女但不是本城的,一个胆子稍大的女子还好奇问道:“小哥儿你这年少就当兵了啊”。 “家里穷,当兵混口饭吃”常宇呵呵一笑,几个女子见他面善便大着胆子向他打听些消息,常宇也没什么顾忌同几人说了会话,听到前堂有声音便挎刀而去,身后女眷看着他身影低声议论着:“像个将军样……你看他一身是伤,打仗一定很勇猛”。 盐贩子和冤大头跑遍了全城找来了七个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说是个夫子在城中很有威望,余下六个则是中年人为城中幸存乡绅有人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 这些人不知道常宇身份,但闻是官兵便叫他小将军。 常宇招这些人来赴宴自是为了安抚民心,这小城他呆不久城中官员又被贼军杀戮一空,朝廷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委任官员过来,所以先要找个有声望的人来代管一下。 这些人听闻朝廷遣兵南下,自南京一路收复失地将贼军主力已击溃安庆指日可待时一个个激动的落泪,那老者更是仰天长嚎,言大明之幸。 常宇其实不喜和这些人打交道,但也只得耐着性子同他们聊些有的没的,说些官兵近日的战绩让他们热血沸腾一下,而冤大头和盐贩子则在旁边忙前忙后倒酒传菜特别有眼力见。 百里之外。 安庆城东江畔,李岩背手而立望江发呆,这边的雨从早上就停了,但从江水滔滔便知上游还在下雨。 “将军,刘泽清来了”身边的亲兵低声打断李岩的沉思,扭头望去便见刘泽清匆匆走了过来:“李将军,明日再发俺一次主攻,若不破城吾愿受军法处置!” 李岩笑了笑:“吾等损兵折将两次而不得,刘总兵又何来信心明日可破,其刘总兵已主攻两次,若再如此,只恐余人不服啊”。 “老子管他们服不服,老子连攻两次折了不少人马总不能给别人做嫁衣,明日便要发起总攻了,这主攻点必须给我!”刘泽清说着说着脸色就黑了起来,李岩苦笑摇头看向安庆城:“或许明日之前贼军投降了呢”。 “你觉得可能么,明日天黑之前就是三日之限,贼人到现在都没任何动静,人家是铁了心的反抗到底了”刘泽清说着抬手一指远处高杆,那上边挂着个人头:“你用那个死人头冒充白旺也没起啥作用,这城里头的贼人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明日天黑才是三日之限,有没有作用现在下结论还尚早”李岩依然一副风轻云淡,那晚下雨常宇在对岸时他发动了一场进攻,比第一次又狠了些,并且撂下话:三日之内不降,破城之后绝不留俘。且在天亮时立杆悬头,射书入城言之白旺已授首,劝贼军立降。 “好,那俺就先把丑话撂在这,若贼军降了则罢,若不降这主攻必须是俺,否则俺绝对不服,告到督主跟前俺都不怕!俺不可能死伤无数兄弟到了关键时刻给别人搭台子,绝不可能!”刘泽清说完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远处黄得功正悠闲走来,瞧见刘泽清嘴巴一裂,:“咋滴了,李岩又让你主攻了么,瞧把你气的,哎,这事李岩的确不地道,若是让俺连续三次主攻损兵折将俺也上火”。 “放你个p ”刘泽清哼了一声:“他若不让老子打第三次那才上火,黄闯子你别再那幸灾乐祸,这主攻若落俺头上倒罢了,落别的头上老子绝对不干,你也不行!” “咋滴,你还咬老子的卵不成”黄得功白眼一翻,刘泽清知道他混的很,便不再同他扯皮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不会也是要来请战的吧”李岩背对着黄得功看着江水苦笑摇头,哪知黄得功嘴巴一撇:“出力不讨好的事老子才不那么愣头青,让他们去争吧”。 这让李岩很意外:“怎么就不讨好了,破城之后主攻部是首功啊,你前日不还嚷嚷要主攻的么,怎么现在没兴趣了?” “狼多肉少且这肉也不怎么合俺口味”黄得功嘿了一声扭头看向安庆城:“城高墙厚又没大家伙硬攻之下损失太大得不偿失,一个不慎就能将队伍打垮了,但又这破城之功又能多大,还能给个爵爷当当不成?” 李岩大笑:“合着这当了伯爷的人说话就是大气,眼界也是大不同!” “你少挤兑俺”黄得功白眼一翻:“当然了若是平日缺兵少将就是再硬的骨头只要上头有令俺都去啃,可眼下不缺人,且大家伙都疯了一样的去抢,比如刘文炳那几个恨不得立刻建个大功扛回京城炫耀,可他么的就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会打仗么,会攻城么,就是给他们再多上万口子送上去都还破不了城”。 “先不说别人,就说说伯爷您自个儿”李岩微微一笑:“这应该不是你放弃抢功的主要原因吧”。黄得功嘿嘿笑了,四下张望一番然后低声道:“你当俺傻啊”。 李岩一怔:“靖男伯这话在下听不懂”。 “且,你少来”黄得功又翻白眼:“俺且问你,高杰这个人你怎么看?” 呃……李岩心中一动:“嚣张跋扈又暴躁冲动,但也敢打敢拼……” “这就是咯,往日这种事他岂能不争不抢,但这次大家伙都争的头破血流,可你见他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嘿嘿,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俺不知为什么,但俺也决定不搀和了”。 好家伙,这个平日最不爱动脑子的家伙怎么突然间灵光一闪了莫非……,李岩绝定要岔开话题,便指着安庆城头:“靖南伯,您觉得贼军在明日之前会降么?” 黄得功果然被他带着走,仰头看着城头眯了眯眼:“老子管他降不降,他降了老子就进城喝酒,他不降就跟着你们破城就是咯”。 咳咳咳,李岩差点被他呛到:“靖南伯,您这也太消极了,注意影响军心啊”。 得了吧,黄得功撇了撇嘴:“军心都被你弄的给打鸡血似的”说着望着长江对岸长叹口气:“早知跟着小太监去对岸打野战多过瘾,跟着你磨磨唧唧忒没劲了”。 这话将李岩听的哭笑不得。 第1371章 内乱 哭笑不得总比欲哭无泪的好多了,比如城头上正拿着千里镜望着高杆上吊着的那颗人头的程年东,这人头是一大早就挂了上来,他已看了无数次,但依然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白旺。 人头上有石灰好像还破了相,感觉有几分像,但又不太像。 到底是不是白旺他无法确认,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军心已完全受到了影响,从前晚就开始受到影响了,就是常宇遣人过江同李岩联系的那个傍晚,毕竟聪明的人不只他一个,看出端倪的人大有人在,很快当晚军中就有传言散开,官兵过境了,池州已破,军心惶恐不安时李岩又来攻城且比上一次更猛,差一点就攻了上来。 好不容易天亮官兵撤走后,谁知道又立杆挂人头说是白旺的首级,军心哗然躁动不安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程年东彻底的撑不住了,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又哭又嚎又砸好一通宣泄才好不容易稍稍平复。 “头,俺想给您说几句心窝子话可以么?”就在程年东举着千里镜观望时身边一个心腹低声说道,程年东放下千里镜看着眼前这人:“元和,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元和咽了口吐沫探头朝城外看了一眼:“您是怎么想的?”程年东一怔:“什么怎么想的?” “是继续守着还是献城投降?”元和咬着嘴唇小声道,最近程年东情绪不稳这种话若是别人问,可能直接就被推出去砍了。 程年东深呼一口气,目光转向城外官兵大营:“你觉得我是该继续守着还是投降” “俺不知道”元和摇摇头:“就像俺不知道那头是不是大帅的一样,但是俺知道大帅一定是败了,对岸没守住官兵的攻势……” “接着说”程年东没回头只是目光转向长江那边。 “大帅那边一败咱们便无援兵,成了孤城一座连退路都没了被人家围了起来跑都跑不掉,要么死守耗死官兵,要么只有投降,眼下……官兵攻势越来越猛而咱们的军心却越来越乱,想什么的都有……城中老百姓更是人心惶惶,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乱子的,何况明日天黑之前就是官兵总攻的时候了,现在兄弟们都无心打仗……只怕……” “还有呢”程年东好像没什么感觉,其实元和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但他总在逃避不敢面对,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将这些利害都说出来刺醒自己,逼迫自己作出决定。 “即便我们扛得住明日官兵的总攻,但挡得住下一波么?孤城一座不是被他们从外破城就是自己人从里边崩了,我们能坚持多久,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元和也是豁了出去:“若此时投降多少还能落的好处,只怕拖得越久惹的官兵发怒,咱们……” “所以你其实是赞同投降的是么”程年东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元和深呼一口气:“俺赞同什么都不重要,不管您做什么选择俺都跟着您,您要是选择死守俺就同您一起死守……” 正说着话突闻城下有杀喊声,程年东大惊以为官兵要攻城了,探头一瞧没人啊,猛然惊觉杀声是从城内传出:“北门,北门那边……”元和首先反应过来。 程年东撒丫子就往北门跑去,不忘大呼城上守兵:“张弓,张弓,若有人出城射杀……” 一口气跑到北门附近已是气喘吁吁,下边杀声却更大,程年东扶着墙垛往下张望,见北城门下数百人正在厮杀,竟然都是自己的麾下,顿然了解,应是有人想要夺门投敌…… “住手,住手!不要打了”程年东不知哪来的力气蹭蹭蹭就跑到北门跟前跳上城垛上往下大呼,正在厮杀的两方听到他的呼喝声渐渐住手分成两派对峙着。 “程年东,白帅已败吾等无援,再守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死就自己死,不要拉着俺们给你陪葬”城下一个持刀大汉狂呼道,身后二百余人附和声传九霄。 “黄彦成,我早料到若有人反必属你最先,但却没料到你拉了那么多兄弟!”程年东冷哼一声,那大汉呸了一口道:“有心离开的又何止这么点兄弟,只是老子最先忍不住了,事已至此要么开门放我出去,要么我杀出去!留在城中反正都是死,老子要搏一把!” 本以为程年东听了这话会暴跳如雷哪知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吾等在山里头被左良玉围剿数年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却从未想过要投降,这才出山不过数月尔等竟如斯……” “可那是在山里头啊,咱们不降有的是地方跑,可现在呢孤城一座咱们往哪儿逃,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咱们降了至少可以活命,不想跟官兵干可再逃走就是了”黄彦成的话很有煽动性,很多贼军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年东很是心累,想说些什么话但总感觉没有任何说服力,只好长叹一声:“我们当初扯旗造反为了什么,若动辄就投降又何必造反,再说了投降后你以为想跑就能跑的掉啊,兄弟们别忘了咱们的初心呀……” 初心?哈哈哈,黄彦成笑着笑着就哭了:“咱们的造反的初心是为了有口饱饭吃有条活路走,难不成还真福泽众生啊,再说了就是打了天下那些荣华富贵也轮不到俺们这些小卒们享受啊,俺们终究不过是他们用来打天下的刀子,既然是刀子当然是谁给活路谁给饭吃跟谁干了”。 “对,要活路,要饭吃!”城下数百贼军挥刀大吼,程年东摇摇欲坠一时说不出话来,黄彦成又大喝道:“程老大烦请你看看眼前局势吧,再打下去咱们死路一条啊了,你问问现在还有多少兄弟想打仗,您要忠义两全但不要拉兄弟们下水啊,求您放俺们出去吧……” 城下喧哗四起,甚至连一些原本阻挡黄彦成的贼军也开始倒戈挥刀大喊着要出城。 罢了,罢了!程年东顿时感心灰意冷,对城下大呼道:“容我再想想”。 “还想?明日天黑时官兵就要发动总攻了,那个时候咱们就是想投降人家也不要了……”黄彦成大喝道,身后兄弟跟着附和,程年东摆摆手示意众人平静一下:“投降也要谈好条件,你此时若就这么出去了,到那边也不过一挑任人使唤的狗毫无价值”。 “如何信的过你,万一你只是拖延时间……”黄彦成刚开口就被程年东喝断:“难不成我程年东在尔等心中就是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说着一拍胸口:“明日晌午前,若降我们一起降,若打我会死守,容你们先行离去如何”。 黄彦成低声和身边几人商量一会,便对程年东拱拱手:“程老大,咱们多年情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把事做绝了,这一次俺们信你一回但你不要想着趁机算计俺们,其实你也知道的,俺们先前完全有机会杀了你献城的,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我懂”程年东也拱了拱手:“你尽可放心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明日晌午之前要么一起降要么放你走。” 黄彦成带着他的人去了一处军营,城头上的程年东再也站不直了,顺着城墙坐了下来,元和:“咱们真的要降了么?” 元和呼了一口气:“人心已散,死守已没意义了,黄彦成说的也对,咱们投降之后再逃了就是”。 “诈降对吧”程年东缓缓抬起头:“这事闯王和八大王都曾干过”。 第1372章 献城免死 晌午刚过,原本多云的天空上阳光露出了笑脸,城外官兵大营里的官兵吃过饭三三两两在湖便江畔溜达着,要么呼呼大睡,要么下水嬉戏,反正看上去就是来郊游的,相对城内的气氛绝对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菱湖畔的树荫下李岩和诸将围坐一起正在为明日总攻出谋划策,贼军降不降谁都吃不准,所以攻城是一个必需的备选项,一旦明日天黑前城中贼军不降,官兵将发动一场全面大进攻,所有部队全部参战,所有的火器,兵力,家伙什都要投入,规模绝非前两次为施加压力而发动的进攻可比。 “丑话说在前,俺老刘也不怕得罪谁,这次主攻必须……”刘泽清刚开口表态就见数骑从远处奔来,马上人疾呼:“报李将军,城中贼首遣人来见”。 哦!众人一惊而后相顾一笑,看来有好事! 程年东派来的人是他的心腹元和,被带到诸将跟前自报家门脸上不卑不亢:“敢问这里谁说的算”。 “就算本将说的算吧”李岩微微一笑,元和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李岩” 元和大惊失色:“你就是李岩!” 李岩轻笑:“如假包换,说说你的来意”。 “既是李将军在此,吾等也算有信的过的人了”元和松了口气:“程将军愿献城,遣小的来问问价”。 “呵,别人投诚都是先开价,你们倒好先问价”黄得功嘿嘿一笑,对李岩道:“这价可不太好开啊!” 元和笑了笑:“程将军说了,价格合适他就献城,价格谈不拢的话他死守不降”。 “你们为什么要投降”李岩还没说话,旁边的刘泽清突然冲到元和跟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老子损兵折将眼见就要收了你们这些贼鼠崽子……可,你们为什么要降!” 元和被他吓的脸色惨白,使劲挣扎着:“你,你,你疯了!” “刘总兵!”李岩脸色一沉,刘泽清冷哼一声将元和往地上一扔然后气冲冲道:“便是贼人降了亦是迫于吾等攻城压力,我部仍是首功!” “你什么功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李岩说的算,当是朝廷或者小太监说的算”黄得功和李岩交好,见刘泽清这般跋扈,便站了出来,刘泽清不敢惹他,冷哼一声:“不管谁说的算,说到天这功也是老子的”。 李岩没理会他,走到元和身边将他扶起来:“你回去告诉程年东,只要他献城本将定会给作保给他一个合适的价格”。 元和苦笑:“李将军,您这话等于没说啊,您让俺传话至少先把价开了啊!” “那好”李岩轻笑:“你回去告诉他,献城免死!” 啊!元和一怔:“您,您说什么?” “献城免死”李岩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本将能开的最大的价了,尔等为贼打家劫舍攻城掠地荼毒百姓,本就是罪该万死,今日若献城本将作保他活命,收编为朝廷效力,若明日天黑后,本将破城之后,他难逃一死”。 “你,你,你本亦为贼,岂可如此说……”元和慌了也怒了,李岩微微一笑:“但本将现在是官,官贼不两立!”说着挥挥手:“你只管传话给他就好,对了,最好能让他亲自出来同本将见上一面”。 安庆城头上,元和将刚才之事悉数说了,程年东听的仔细,脸色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改变。 “李岩这个叛贼倒是对朝廷尽心尽力,他能位列柱国全是踏着咱们义军兄弟们的尸体上位的,这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狗日的……”元和忍不住骂道。 “他这么说我倒是放了心”程年东呼了口气,元和却听不明白了:“头,这安庆成高墙厚他们若想打下来少说也得死数千人,咱们白白献城,他们竟然不给一点儿好处,竟只是免死,这……” “这价格已算开的不低了,他若是许我个什么将军万户侯那才是要阴我!”程年东咬了咬牙:“我原本担心投诚之后对方会出尔反尔杀了我,但此时又李岩作保至少能活命,此事可议”。 元和挠挠头,:“您觉得可行就可行,不过俺觉得就是李岩部作保咱们投降过去也未必会被杀掉,当年八大王和闯王不也好好的没被杀掉么”。 “你知道当年朝廷招降他二人为何没有杀掉么?”程年东冷笑道,元和皱眉:“听说当年还没成大气候,朝廷大意了”。 “你知道就好,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义军声势如日中天,但凡降将不管是被俘还是主动投降能杀则杀,朝廷害怕重蹈覆辙”。 “那李岩可是咱们义军里的大人物啊,他怎么会活着呢……”元和又挠头了。 “自然是有人保他”程年东长呼口气:“所以咱们也得找人作保”说着朝城外探头张望:“安排一下,我要同李岩见一下”。 安庆东北百里之外的池州正在发生着一件大事! 贼首白旺被围! 逃如六峰山内的白旺终于还是被官兵发现了,他虽善翻山越岭钻林又会故布疑阵引开追兵,这种招数对付普通官兵效果明显,然则追踪他的却是曾经的战友,对他的所有招数都一目了然。 最先发现白旺行踪的是王杂毛,他遣人循迹追踪一一排除,又遣人去高峰观望终发现了白旺部,王杂毛大喜过望一边率人急追一边遣人去后边大部队通风报信,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大公无私而是担心自己的人手不够,而且后边的人再怎么追也没他快但可为自己壮声势让白旺不敢阴自己,后方吴三桂等人得知消息后立刻召集大军急速前往。 而山中白旺也发现行踪暴露,见追兵不多本欲打个伏击奈何手下人一无战意二无战力且一时间也没寻到绝好地势,便决定继续往深山中逃去。 可是往那边跑呢,北边有追兵,西侧峡谷里好像也有追兵,东边群山深不可测是绝佳的藏身之处,然则一眼望去悬崖峭壁几无路可行,再看山南……遥见六峰山脚下好似有峡谷且后村庄。 那就往山南跑,追兵一时也追不上,他可以先将那边村庄掠劫一空后然后顺着峡谷往东边深山里躲藏,打定主意的白旺立刻同袁三忠带着不足三百人疯狂朝六峰山南逃窜,没错,此时跟在身边的贼人已不足三百人了。 计划是好的,可追兵已经红了眼,王杂毛的眼是真的红了,从入山追踪到现在他几乎没合眼,身上的衣服也早被树枝刮拉成了布条,又饥又渴还冒着雨搜了两天两夜,此时发现了大肥肉白旺,哪怕腿断了他爬都要爬过去! 自发现白旺的踪迹后,王杂毛拼了命的狂追,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然则看山跑死马,山势复杂明明看着没多远可是转眼前头就是个断崖,你就得绕好大一圈,可把王杂毛气坏了,唯一的安慰倒是一路上收编了不少白旺的逃兵,便画饼悬赏让他们一起追,只是这些逃兵也早都精疲力尽只是做做样子,没多久就掉队了。 这边王杂毛用尽了吃奈奈的力气狂追,那边却发生了令人无语的一幕。 第1373 章 天上掉馅饼 王体中最先是在六峰山西侧的大峡谷里搜捕,然则一夜无功加上天降大雨将士又困又累士气低落,便连他自己也变得兴趣索然,没了刚入山时的斗志激昂。 看缘分碰运气吧,王体中虽已确定白旺没走西边峡谷但也没更改路线,令手下人沿着山脚南行同时搜索六峰山西侧。 就这样又是一天一夜无果,却不知不觉行了几十里已到了六峰山的西南角,峡谷在这里同六峰山南山脚下的峡谷汇合,峡谷里的白洋河也分流东去。 继续沿着峡谷往南呢,还是拐弯往东去呢? 王体中毫不犹豫的选择往东,理由很简单,白旺都没来过西侧的峡谷,再顺着往南搜个p啊,赶紧往东走顺便搜六峰山的南坡或许有发现呢,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东边的峡谷里有不少村庄,赶紧弄点吃喝找个赶紧的地方睡一会。 最近的村子距离峡谷交汇口不过数里,然则在疲惫不堪的众人眼中已算遥不可及的存在了,何况峡谷里的路还真不好走,更何况为了隐匿行踪将士多在山坡里的树林里穿行,哪来的路哦。 走了大半天,村子就在眼前王体中有些激动,脑海里已浮现了喷香的鸡鸭肉和干净的床铺,哪知旁边一个亲信一声嘀咕让他感到反胃:“王杂毛怎么也来了……” 顺着亲信手指的方向望去,王体中遥见六峰山南坡的一条山谷里有一队人正在树丛里急急奔来,距离此处直线距离最多四五里地。 “这狗日的怎么这么快”身边另外一个亲信随口骂了一句就让王体中疑惑起来,六峰山方圆几十里除六个主峰外大小山头不下十余,山中无路又下着大雨这么大的地方王杂毛从北边入山一路搜捕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到这里的,毕竟自己顺着山脚的峡谷一路搜索都用两夜一天半! 所以说,这支人实在可疑,难道是…… 卧槽,竟然有这等好事,人在山下坐,馅饼天上来? 王体中一下就激动起来了,什么他么的鸡鸭鱼肉一点兴趣都没了,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赶紧招呼了手下人做好伏击准备。 六峰山很大,即便只是其中一个南坡都有数道山谷,而此时白旺就在其中一条里边顺着山谷疯狂往山脚逃窜,因地势低洼他们还没发现王体中的人就山脚的峡谷树丛里。 “三忠,你带着些兄弟顺着山谷抢那些村子……”临近山脚时白旺逃的疲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同袁三忠说着话,突闻山脚杀声大作,手下贼人仓皇回逃:“大帅,不好了,下边有官兵,有很多……” 啊,白旺大惊失色,慌不择路竟然给人家送上门来了,回头长山上张望一番便发现了王杂毛的追兵位置,于是一咬牙:“往东跑!”说着拄着一支木棍钻进林子里。 只是他手下那三百贼军好不容易从山上逃到山脚,刚想进村掠劫就被王体中的人堵住,当场就吓尿了,是真尿啊! 这个时候你让他们反抗吧,没那心思,让他们逃跑吧,没力气! 一个个的抱头求饶:“俺们投降,俺们投降,兄弟手下留情啊,都是自己人啊……” 去他么的自己人,王体中抓住一人衣领:“白旺呢?” “大将军,白帅……旺在上边还没下来,就在那”说着往那山谷一处指着,王体中将他一丢挥手招呼手下人急追! 将士们虽已力疲,然鸭子就在嘴边了,咬牙也得坚持啊,嗷嗷叫的便往山上冲去。 这一幕却正好被山头上的王杂毛发现了,又急又气痔疮都差点犯了!这他么的老子辛辛苦苦追了两天两夜怎么能让这厮捡了漏。 “白旺往东跑了,咱们现在冲下去一定没王体中快……咱们往东南抄近路截他”心腹唐虎赶紧提醒王杂毛。 又急又累的王杂毛疯了一样的下令手下人加快速度追击:“这好事若被王体中得了,咱们白遭这几天罪不说往后都没好日子过了……谁他妈的的现在敢泄气就是给老子过不去……” 而山脚下的王体中得知白旺就在上方不远处的山谷树丛中也是拼着老命追赶,老天爷赏饭吃不吃遭天谴啊。 前有狼后有虎,早已力疲的白旺却被激发出了最后的潜力,拔腿往东逃窜,十余年练就的钻山本领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口气就窜了数里爬上了东边的一个山头却瞬间面若死灰。 前方竟然是一个断崖,已无路! “天绝我也!”白旺双拳紧握一声哀嚎跪了下来,袁三忠向前一步望了望崖底见太过陡峭根本无法下去,也是一脸惨白。 “大帅,咱们……”袁三忠叹了口气,白旺抬起头见身边只不过仅有十余亲兵,余下不是跑不动了就是投降了又或被追兵给杀了,这已是他最后的家底了,比当年李自成逃走的十八骑还凄凉。 “大帅您先走,俺们殿后”这时几个亲兵见衣服脱了打结成绳想将白旺顺下山崖,只是根本够不到底。 “白旺,投降吧”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旺扭头望去便见王体中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距他不过十余米。 “千秋大业溃与你这叛贼手中!”白旺瞋目扼腕指着王体中喝骂,气的浑身颤抖。 王体中苦笑摇摇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做什么辩白,老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无路可走,降了吧”。 白旺一声冷哼举目望着六峰山南坡见那边也有一支人马冲过来不由冷哼:“如此卖命,看来朝廷开的价不小啊”。 “是不小,所以我劝你也降了吧,或许也能……”王体中尚未说完就被袁三忠喝断:“王体中你忒的无耻,大帅往日待你不薄,你却狼心狗肺卖主求荣……” “你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他算我什么主子,说好的一起荣华富贵……得嘞,给你扯这些作甚,眼下你就三条路,降了咱们一起荣华富贵,不降我拿了你,或者你跳下去我捡尸领赏,上边说了死活一个价”。 “踩着我的尸体上位也无可厚非,但你踩着那么多兄弟的尸体争来的荣华富贵你晚上睡的安心么,良心不会痛么”白旺怒吼道,王体中冷冷一笑:“那你如今的地位天上掉下来的?不也是成千上万的兄弟用性命换来的!你睡的就安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哪个不是如此?” 第1374章 双杀 这话让白旺一窒,王体中放缓语气:“咱们相识一场,听我句劝降了吧,如今朝廷虽还是那个熊样,但出了个会打仗的太监……官兵和往年大不同了,前阵子咱们听了他在北边的战绩当时都怀疑真假,但这月余你总该知道不假了吧,交手几次你可曾占过一丝便宜?” 白旺黑着脸不说话,王体中以为他心动了又道:“此时不降真的无路可走了,你若降少不得还有个前程,即便你不稀罕,先降之后在寻机一走便是了”。 “不能留他活口”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汉子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抬手一指白旺瞪着王体中气喘吁吁道:“不能让他活着出山,若其投了小太监受了重用咱们能有好日过?” 艹,王体中刚开始都没认出这人是谁,听了声音才知道是王杂毛,这厮在山里头吃了两天苦头竟折磨成这幅模样,太尼玛的拼了。 哈哈哈……白旺大笑,指着王体中道:“听见没,这厮说的没错”。 王体中侧头看了白旺一眼淡淡道:“你且放心,只要你愿降我自保你安全出山,谁挡我杀谁”说着探手将腰间钢刀拔出重重插在面前。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吧”王杂毛见状气的一跳老高:“你当真不知这其中利害?” “老子当然知道,但你若敢对他下手老子第一个就杀了你,让你出不了山!”王体中一脸狠色让王杂吗不由打了个激灵,此时此地自己手下人不多且多疲惫比不上王体中人多势众真干起来必吃大亏,于是冷哼一声:“事后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抬手一指白旺:“既然他保了你,那就乖乖降了吧,兄弟们把他捆了!” 艹,你敢!王杂毛手下人刚要动手就被王体中的人拦住了:“先来后到知道不,老子先追上他的轮得到你来捆?” 王杂毛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刚想发作又听白旺大声狂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王体中啊王体中,王杂毛这厮虽可恨,但他比你实在,你这幅惺惺作态又做表字又立牌坊的样子真他么的让老子恶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体中脸色一黑。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白旺冷哼一声:“你知道我不管是降或是被俘都难逃一死,还在忽悠我什么投降赚前程什么先降再逃,又一副重情重义要保我出山,真尼玛恶心!” 王体中脸上一红:“随你怎么说,眼下这局面你已无路可逃是降还是被俘杀又有什么区别。本想给你个台阶下,你偏偏不要那也莫怪我无情了,你束手就擒吧”。 白旺冷笑:“降也是死俘也是死跳下去还是死,反正都是一死,那老子为何不轰轰烈烈赚个清白名声”。 王体中耸耸肩:“随便你吧,你想怎么死?” “你想让我怎么死?”白旺一句反问让王体中傻了眼:“什么意思?” 白旺脸色突然变得悲痛起来,看了身边的袁三忠及十余亲兵:“放过他们,你让我跟着你走,或者跳下去都行”。 “大帅!”袁三忠和几个亲兵顿时啕嚎大哭:“要死一起死!” 你……王体中一下愣了,白旺探手拍了拍袁三忠几人看着王体中道:“不管是朝廷还是那太监在乎的只是我,至于他们是死是活还是逃了根本就不关心,念在多年共事份上放他一马,至于我随你处置如何?” 王体中长呼口气:“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走,他们可自去” “我不答应!”王杂毛一个箭步窜上前来:“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还会把他们杀了!” “你敢!”王体中蹭的拔出地上的刀:“当真让我在这杀了你么”。 王杂毛嘿嘿阴笑着:“你倒试试,凭啥老子追到这要便宜了你,我要是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你敢抢老子就和你拼到底,大家伙全完蛋!不要仗着你人多,老子不怕,小太监军纪严明你若杀了我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会饶了你?” 这话让王体中陷入沉默,他现在又能力杀王杂毛,但他不知道杀了之后小太监会怎么收拾自己。 “白帅,属下先走一步”就在两人争吵时原本跪在地上的袁三忠突然拔刀自刎,白旺一声尖叫:“不要”却晚了一步! “三忠,三忠啊!”白旺泪如雨下哀嚎不已。 “大帅咱们回头见,属下先走一步了!”这时身后的十余亲卫竟也突然起身奔到断崖边奋勇一跳……“不要,不要啊”白旺阻拦不及,十余亲兵全都纵身跳了下去。 这一幕将王体中和王杂毛惊呆了,看着断崖边跪地哀嚎的白旺,两人脸色极为难看。 无法想象两人内心世界是如何的,三忠以及那十余贼军都为白旺尽了忠,抛去阵营的角度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铁铮铮的汉子,以身殉死令人动容又感动。 但感动只是片刻眼下还是擒拿白旺为重,王体中最先反应过来,他见白旺跪在崖边哀嚎神情有些错乱,正是下手的时候便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瞧瞧上去捉拿,但王杂毛岂能如愿便大喝一声:“兄弟们上” 这话等于给白旺提了醒,转头瞧了两人一眼:“做鬼也不会饶了尔等”说完滚落断崖! 艹!王体中和王杂毛一声喝骂,冲上断崖上往下边瞧去,至少有二十长深度,落下去根本不可能存活,只是下边树丛茂盛也看不见白旺等人的尸体,便让手下人赶紧找路绕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是傻子么,还在这站着,赶紧去给老子抢回来!”王杂毛转身喝骂手下,然后对王体中嘿嘿一笑:“老天爷是公平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肉落到谁嘴里”。 “是么”王体中哼了一声,突然抬起一脚朝王杂毛踹了过去,王杂毛躲避不及啊的一声被其一脚踹落断崖。 听到声音的唐虎等人回头张望,便见王体中恶毒的眼神:“这厮失足坠崖,你看老子作甚!” “是,是,大将军”唐虎几人慌忙离去。 “要不要将他们全杀了?”身边一个心腹低声问道,王体中摇摇头:“用不着,他们不敢乱说……”正说着突然愣住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却见屠元几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第1375章 转机 傍晚,安庆城东江畔,李岩孤身一人背手而立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程年东,年轻,魁梧但神情十分的憔悴。 程年东也在仔细观察这个曾经辅佐闯王打天下如今却为朝廷效力的传奇人物,两个字,儒雅。 “安庆乃府城,百姓上万,吾手中有兵数千钱粮不菲,为何李将军却开了这么低的价格?”程年东单刀直入,李岩神情平淡微微一笑:“今时不同往日,这价格已是最高了”。 “将军可否细说一下这价格怎么个高法?”程年东皱眉。 “此番见面便是为此而来”李岩长呼一口气看向江面:“往年贼军势大朝廷力微剿匪有心无力,所以只能见好就收,但有来降者皆厚待,以此招揽人心也算是千金买马骨赚个吆喝吧。然此时朝廷国力依然羸弱可出了个善用兵的人,此人用兵入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必你也闻其名了,他除了会打仗外对贼军的态度也大不同与往年的怀柔政策可谓是极端,常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普通俘虏都不手软更不用说那些有名头的贼首了,无论是俘是降皆无活路!” 程年东心中一禀:“李将军说的是那个东厂太监么,他当真那么厉害?” 李岩点点头:“很厉害,本将同他并肩御敌打过李自成,追过鞑子,其战力和智谋远非尔等可比,若其在此安庆城早就破了,本将乃是念往日情分才围而不打给你们些时日做选择”。 程年东沉默半响又道:“既是不论俘降都杀,李将军又如何作保我投诚之后还能活命?” 李岩哈哈一笑:“你名不经传,又非必杀之人,而本将在他跟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保一个无名之辈这个面子他会给的”。 “李将军当初投诚就是他作保的么?”程年东好奇问道,李岩嗯了一声点点头:“你不必急着做出选择,只要在明日天黑前就行”。 “若明日天黑前我不降,李将军真的要攻城了么?”程年东说着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安庆城,神色有些落寂。 “本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若你不降,一夜之间安庆城必破,或许都不需要本将进攻。便从内而破”这话听的程年东一愣:“莫非你已知城中之事?”。 李岩笑了:“这种事,不难猜”。 程年东叹口气仰头看看不远处那根高杆上的人头:“李将军,可否据实以告,那是白大帅么?” 李岩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重要么?” 程年东微微点了头:“重要但好像又不那么重要了”说着叹口气;“若我投诚过来除了保命外能给个什么官还有手下那几千兄弟怎么安置?”。 “刘体纯你听过没?”李岩问道。 “飞虎将军嘛当然听过”程年东说着一怔:“莫非……”李岩点点头:“他此时也在军中,你部若投诚可全编他麾下,至于你总可混个游击当当” “他此时是什么官职?”程年东赶紧问道。 “参将,和郝摇旗一样,不过酒罐子现在已自立一军属东厂卫……”李岩随口一说,程年东却是满脸惊骇,山高路远只闻李岩投诚了,竟不知闯王手下那么多大佬都投降了,于是再无顾虑便对李岩道:“明日晌午前,必给将军回信”说着拱拱手转身离去。 “越早越好,早点解脱也能吃的好睡得好”李岩看着他背影笑呵呵的道,程年东头也不回举手挥了挥翻身上马回城了。 “如何?贼人降是不降?”李岩刚回到大营就被诸将围了起来。 “估摸不误明晚吾等在城中庆功!”李岩轻笑,众人欢呼不已,便连因为前两次攻城伤亡惨重的刘泽清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能不战而屈人就是大好事,而且他坚信贼军之所以看不住要投降了,还不是自己的猛攻施压所致,反正最后论功的时候自己绝对是首功! 天黑了,至德县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这雨从昨晚到现在时大时小但就是没停下过。 不过此时的常宇很享受这种天气,激战过后听着雨声睡着觉还是做点其他的都是件很享受的事。 亲卫们大部分都已醒来,烤衣服的靠衣服洗漱的洗漱,还有些到后厨帮着生火造饭,毕竟近百口子的伙食不是那几个女眷能忙活过来的。 常宇精力过人,在晌午时宴请了那几个城中乡绅后也睡了那么一会,不过在天黑时又醒来了,先去探望陈王廷一众伤员,见每个人都疼的龇牙咧嘴,这种感觉他是能感同身受的,刚受伤的时候一般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包扎后特别是睡一觉后,那感觉……别提了。 而且这种疼痛至少要维持好多天,直到伤口开始结疤才会渐消。 不过常宇没这个烦恼,他身上的伤不必任何人少也不比任何人轻,奈何他天赋异禀愈合神速,一觉醒来没有任何疼痛感而且轻伤部分已经开始愈合。 “酒,酒呢,您可是说要让俺喝个痛快的!”吴中躺在床上疼的不要不要的但还惦记着喝酒,常宇叹口气:“你伤不轻还是……” “不行,您堂堂东厂督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酒,俺要喝酒,不喝能疼死,喝了就不疼了……”这厮狼哭鬼嚎常宇无奈便让人弄了几坛酒过来,众人一见如此酒虫都动了,纷纷嚷嚷要喝,常宇全允了。 有酒不能没菜,只是这些伤员别说吃饭了就是喝酒都得人伺候,常宇就叫来几个亲卫专门伺候着几个夺城英雄。 和诸人说了会话,常宇刚走出房门况韧就凑过来低声道:“刚听说那贼夫人在后院上吊自杀了一尸两命”。 常宇一怔,叹口气:“死就死了吧,至少本督没食言,便让人去城中寻棺材铺买一个回来葬了那贼夫人”。 不知这贼夫人是夫妻情深寻的死还是对未来充满恐惧无路可走才选择了短见,常宇猜不透,但觉得心里憋的慌,便让叫上陈所乐一起出了衙门去了东边隔壁。 隔壁是个大宅子,主人家是个姓王的富绅,不过被蒋义涛给弄死了这宅子就成了他仓库,存放的是王义恩积累多年的家底。 当然现在都是常宇的了。 常宇不差钱,至少对他个人而言是不差钱,但他投资太多手头上也并没有多少现银,此时在地窖里看着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银子觉得特别的亲切和满足,随手抓了几个大元宝塞进怀里,问陈所乐:“像不像土财主?” “督公得带上财主那种圆帽子才像”陈所乐和几个亲卫笑作一团,常宇在地窖里又发现了几坛好酒,他不喝酒便让把这些酒收好带给吴中他们喝。 “督公,您不觉得这银子有些少么?”陈所乐突然问道:“蒋义涛可是把城里的富绅都拷掠一遍的呀再加上王义恩的家底总攻才十一万两,这也太寒酸了吧,咱们之前抄那些大户那个不是随便一抓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哦”。 常宇噗嗤一笑:“你当这是京城和山西那些大户呢,这偏远小山城普通富户家里有个几千上万两都是很了不得的了”。 也是哦,陈所乐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过粮食倒是不少,王家前院那些房子里全都堆满了”。 常宇嗯了一声,无论什么样的年头,粮食都是必需储备,多存粮食无后顾之忧啊 第1376章 小插曲 晚饭之后雨势不止反而越下越大,衙门里的亲卫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三两成堆闲聊赌银子,常宇为了助兴也参与其中玩了几把输的一塌糊涂。 正玩的起兴时听见衙门西院喧哗不已,那边是关押俘虏的牢房,常宇便带着几人过去查看,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牢房内的俘虏各种呼喝:“给点水喝吧,饿了一天不给吃的给点水啊……” 一推开牢门里边一股屎尿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常宇给熏个跟头。牢房里六十几个俘虏原本呼喝不止,一见他进来立刻闭嘴上了嘴巴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们虽不认识但一点都不陌生,天刚亮那会就是他和一个大汉两人两把刀满城乱窜杀了他们数十兄弟,其人凶悍无比。 “叫唤什么”况韧冷喝道。 几个俘虏大着胆子道:“官爷,给俺们弄点水喝吧,真受不了!” 况韧又要喝骂被常宇止住示意弄些水来给他们,然后就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些俘虏心里又开始纠结了,杀是不杀! 他本不欲大开杀戒,但这些俘虏又不是普通的贼军,属于的王义恩手下的精锐军事素养极高,放了会成为祸害,带着又不信任。 正纠结时一个胆大的俘虏问道:“军爷,俺们头现在怎样了?” “蒋义涛么,死了”常宇淡淡一句,俘虏们脸色各异低头交头接耳。 “那俺们呢,是要被杀掉么?”又有人问,常宇摇摇头:“朝廷有令不杀俘虏,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择,留下的可从军为朝廷效力,要走的给遣散费回乡务农,但若继续为恶抓住就是个死,你们好好想想去留吧,回头登记一下明儿就放了你们”。 俘虏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有人问:“当官兵有军饷么?” “有,比你们做贼的还高”常宇笑了笑,那些俘虏们便坐不住了:“俺们要当官兵,当官兵……”常宇便让几个亲卫负责登记这些俘虏的去留志愿转身出了牢房对况韧低声道:“把那些要走的全杀了”。 常宇是个坐不住的人,从牢房出来后尚无困意也没兴趣继续同亲卫刷银子便带着陈家兄弟及三个亲卫出了衙门走上街头随处溜达着。 外边虽下着雨,夜又黑但竟还有不少百姓四处串门,仔细想来却也在清理之中,戒烟令在天黑时就解除了,这一天城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很多人心里都充满了好奇,于是便四下串门打听。 被常宇宴请的那几个乡绅早就像个大喇叭一样开始宣传,城中百姓这才得知来的真是官兵,却也很疑惑这些官兵有些不一样啊,几十个人就敢来夺城也太猛了,而且入城之后除了西门那边有十余个其他的全部在衙门里闭门不出,对百姓无任何袭扰之举,这和往年见到的官兵实在不一样啊。 常宇几人撑着油布伞也没提灯在街上走了一圈后边从上了东城门,城上漆黑一片不见个人影,风大雨大众人身上几乎尽湿,常宇也不说话撑着伞顺着城墙缓缓而行,时而望城内万家灯火时而朝城外漆黑的山林发呆。 他不说话身边的亲卫也默然不语,知道小太监心里又有情绪了,或许是受那贼夫人一尸两命所影响,这小太监随厮杀但有时内心世界又脆弱的很。 “其实咱家特别喜欢这种地方,有山有水与世无争,将来告老还乡时一定寻这样的地方住下”常宇看着城外黑漆漆的山头低声说道。. “可督公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世上哪有真正与世无争的地方啊”陈汝信叹口气,常宇苦笑摇头不语继续往前走着。 又行数十步风雨愈大,陈所乐刚想劝小太监要不要下城,却在这时身边叮的一声响将众人吓了一个激灵,循声望去便见旁边的墙垛上搭着一个飞爪……莫非……常宇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散开。 飞爪发出轻微的咯噔声毫无疑问下边正有人攀爬,不过这点声音完全被风雨声掩盖了,若非在旁边侧耳倾听几乎难以发现。 咯噔声停了,突然一个蒙着黒巾的人头冒了出来,只见他从探头瞧了一会便从两个城垛间翻了上来,然后转身抖了抖绳索不一会又有一人爬了上来。 “这他么的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刚上来的那人蹲在墙垛下喘着粗气嘴里嘀咕着,先上来那人一边收拾飞爪一边笑骂道:“净说他么的大实话,要是有人影你敢上来啊。” “飞天鼠,咱们是先分开行动还是……”后上来的憨憨正说着话突的眼睛一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望着南边黑漆漆夜空嘀咕道:“我好像看到几个人”。 “你看到的是鬼吧”飞天鼠踢了他一脚:“你去西门那边盯着,我去衙门探探……”话没说完猛的转过头便见身后几个黑影缓缓逼近,没有一点声响也看不清长相,在这大雨夜中十分的瘆人,飞天鼠低呼一声不好,手中飞爪往墙垛上一挂就想翻身下城,却在这时叮的一声响火星一闪,一支利箭竟将飞爪绳索射断。 飞天鼠不由啊的一声惊呆当场,漆黑不见五指这人竟能在电光之间射断绳索,这箭法太恐怖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再敢动一下立马就会有一支利箭将自己射穿。 “各位好汉爷,吾等瞎了眼误闯宝地,还请高抬贵手”飞天鼠噗通跪在地上举起双手,身边的憨憨也赶紧有样学样。 “哪路好汉报上名来”陈所乐上千一步刀尖在飞天鼠下巴一挑,飞天鼠便不由抬起来头,天很黑雨很大他看不清对方脸色只能看到五六个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的是老虎尖的飞天鼠,他是穿天猴,俺们,俺们……来踩个点……好汉爷饶命啊,余大头不降您,俺降您,烦请引见一下蒋大当家的,俺什么都招”那飞天鼠很识时务,说着说着突然磕起了头。 常宇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听的云里雾里,便让亲卫将两人帮了带到城下门洞审问。 东门已被乱石堵死,门洞里空间有限但勉强够几人站立,亲卫点亮门洞墙壁上的油灯,常宇这才看清两个飞贼,很瘦弱但腿脚都很长一看就是善于攀爬的好手:“汝可知道吾等是何人?” ”不是蒋大当家的人么?还是说已经变天了?“那个叫窜天猴的家伙偷偷瞄着常宇:”俺们听说今一早到有伙人夺城,冲进来后就没了消息,有人说是山里的好汉有的说是官兵……“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常宇嘴角一挑,窜天猴嘿了一声:“官兵哪有那胆子,不过是忽悠城外老百姓的,俺估摸是别处的好汉红眼蒋大当家的……嘿嘿,蒋大当家的没事吧……” “你他么的还笑的出来”陈所乐抬腿踹了他一脚:“我瞧你们也是眼红蒋大当家的吧,老老实实招来,敢有一句欺瞒立刻宰了你们”。 “俺说,俺说”那飞天鼠抢着将他们的入城由来一一细说,听的常宇当真是苦笑不得,您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而来么? 第1377章 降了 至德县四面环山,这年头靠近城池的山里总是少不了山贼土匪,至德县更不例外,不光有,还有好几股。 但自蒋义涛奉王义恩令攻取至德县后便招揽周边的山匪,贼军势力大这些山贼便欣然来投靠,不过投靠过来的这些山贼不是被支走跟着王义恩的大军继续北伐就是被蒋义涛暗中给杀了,他不可能留这些地头蛇在私人地盘上。 但也并非所有山贼都来降,总有人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在,比如在城东北的群山中就有一股二三十人的匪窝,当家的姓余,混号余大头在一个叫老虎尖的险峻山峰上安营扎寨。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蒋义涛曾给余大头带话一个月内不归顺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滚到百里之外去别处发财,二,他率部踏平老虎尖。 余大头盘踞在至德数年过的还算风调雨顺,结果强龙一到就让他这个地头蛇滚蛋心里自是不服,可是寨里头就二三十人啊根本干不过人家,于是每天就纠结啊纠结啊。 眼看最后期限就要到了,他决定遣人偷偷入城打探消息看看蒋义涛到底是要来真的还是只是吓唬他,再看看能否找人说和一下。 于是他手下两个善于飞檐走壁的老鼠一大早就奉令下山准备混入城内,至德县只开西门的规矩已有三四个月了,所以两人下了山直奔西门,此时已是半晌午却发现城门紧闭,而城外的竟有很多村民冒着雨在议论纷纷,两人稍一打听惊了一个哆嗦。 有人说官兵来夺城了,先派了几个踩点的一大早就到了在旁边屠夫家吃的早饭,也有人说p的官兵,绝对是别的地方的山匪或者是他们自己内斗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谁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来夺城,唯一肯定的就是那伙人冲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两人急急又回山通报,余大头一听,我擦机会来了,若来的是官兵他们狗咬狗就无暇自己了,若是别的山头也是一样,而且自己或许还可以趁其两败俱伤插一脚,便又让两人来探,若城中空虚便来夺城,余大头也想当城主! “这么说余大头现在就领着人马埋伏在城外某处?”常宇眉头一挑,飞天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城中情况不明不可能匆忙夺城的何况那么大的雨,他只是让俺们俩今晚先潜入城中查探,……俺哥俩在城外等到现在,以为……哪知刚上来就……” 常宇冷哼:“碰到我们算你们命大”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好汉爷是答应收留俺们哥俩了,嘿嘿其实俺们一直想当义军的”。 “你们想当义军?真的么”常宇眉头一挑,俩人赶紧拍着胸口保证:“想,一百个想,做梦都想,只要让俺当义军让俺干啥都行”。 众人笑了,笑的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常宇苦笑摇头:“得了,人家要做义军,没兴趣跟咱们当官兵,宰了吧”。 “不要啊,官爷!”两人赶紧又磕头:“当兵当然要当官兵为朝廷效力了,狗屁的义军啊,那些人打家劫舍的和俺们做山贼有啥区别啊,对,他们就是贼军,是贼军啊,官爷,再给个机会吧,俺们要当官兵……” 看着两人哆哆嗦嗦的样子常宇哈哈一笑:“其实俺们是义军,吓唬你们的”两人一脸苦色爷:“别玩俺们了行不,不管您是官兵还是义军俺们就跟着您了行吧,只要不杀头就行”。 “且,没劲”常宇撇撇嘴:“带他们回衙门”。 夜已深雨渐小,衙门里的亲卫们白天睡足了劲此时多未入睡还在玩耍见常宇几人捉了两个飞贼回来个个兴奋不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可怕俩老鼠给吓尿了。 常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房内沉思一会便将况韧叫来:“牢房里的俘虏有多少人要走?” 况韧摇头:“一个都没有!” 这让常宇很是意外,莫非这些贼军都是老油条窥破他的心意了,况韧觉得不太可能,推测是这些人为贼已久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没几个能收心回乡老实耕种的,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年头哪有太平的耕种日子,哪有当兵过的自在又痛快,有今天没明日的混呗。 “这些人咱家有心杀之,却总又有些不忍,但留着或带着总觉不安……”常宇看了况韧一眼:“用他们拼掉那伙土匪如何?” 况韧点点头:“便算他们的投名状了”常宇嗯了一声:“不过你先给那两个老鼠洗洗脑子”随后两人便在房中低声商议起来。 安庆城外官兵大营,李岩已是第四次巡查了,在平日若无要事这个时间点他已歇息了,但今儿不同,贼首程年东虽已表现投诚的意愿,但却不可不防。 人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最容易大意,而通常这样的节骨眼还偏偏最爱出漏子,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谋略家,李岩很谨慎,他要提防程年东使诈在今夜突然突袭。 “李将军早些歇了吧,有吾等当值出不了乱子的”东厂宫字营的统领太监范家千走来轻声说道,李岩点点头:“便有劳各位了”说着拱拱手正欲回帅帐时,突见远处有火光示警,随后一骑快马奔来:“李将军,贼首求见”。 李岩眉头一皱,令人去知会诸将然后便同范家千急急去了安庆城那边,远远便见城上火光通亮,城下一人挑着灯笼站在东门外。 李岩欲前往被范家千拦住:“李将军且慢,待咱家去看看”那人在城上射程之内,李岩乃官兵主帅自不能涉险。 范家千纵马疾去至那人跟前数米凝目看了:“程年东?” 程年东皱着眉头看着马上人:“我求见的是李将军,你是何人?” 范家千抬头望城上瞧了一眼,嘴角一挑脸上泛起一丝不屑:“玩呢?” 程年东回头张望一下,这才知晓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拱手道:“吾同汝前往”说着孤身朝官兵大营方向走了过去。 “李将军,我决定降了,三千条性命就托付给您了勿负吾等!”程年东见到李岩后直奔主题,李岩微微点头:“深夜来此,仅为此?” 程年东重重点了点头:“我回城后和手下兄弟商量过,他们最担心的便是降了之后能否活命,我便以李将军作了保,他们对李将军还是很信任的,但亦有人觉得……” “觉得我既已降了朝廷,未必就会信守承诺对吧”李岩笑了笑:“其实你心里也在打鼓不知能否信本将,所以才深夜来见试探本将”。 “不敢言试探”程年东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来求将军的!吾愿亦一人性命换数千兄弟平安,请李将军看在往日情分上,高抬贵手!” 李岩深呼一口气,盯着程年东看了许久,然后走向前将其扶起:“倒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程年东一怔:“李将军此话……” 李岩附耳低语,程年东不由啊了一声:“这……” “吾与此獠有私怨,你助我,我保你,以及你数千兄弟性命,如何?”李岩轻声道,程年东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愿为李将军效犬马之劳”他知道李岩让他做这么私密的事表面上是交易,实际上是像他表明心意,这么隐私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就是自己人。 第1378章 入城 贼军投诚了! 官兵大营爆发了如雷般的欢呼声,诸将亦是一脸的振奋,嚷嚷要立刻入城开一场庆功宴,却被李岩劝阻,第一,深夜大军入城太过扰民,第二,城中虚实难料天亮入城比较稳妥。 第一个理由诸将还能接受,但第二个就觉得太过牵强。 “让城中所有贼军都出来不就得了,这样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刘良佐最是按奈不住,李岩摇头:“数千口子啊,城外有没栅栏他们要是老实呆着倒还好,若突然暴起少不得一番麻烦……”话没说完刘泽清就嚷嚷起来:“李将军也太过谨慎了,先令贼军中大小头目出城然后控制在营中,然后令城中贼军不得出军营,遣一支兵马看管便是”。 “刘将军这么着急入城,都熬不到天亮……”李岩笑问,刘泽清嘿的一声:“那是自然,有舒服的地方睡觉谁愿意在这湖边喂蚊子……这样吧,俺先领人马入城探个虚实,诸位等天亮再入城如何?” “凭什么你先啊”黄得功嚷嚷起来,众人便都跟着起哄,开什么玩笑,第一个入城好处之多数不胜数,至少可刮地皮捞油水。 “就凭俺两次主攻死伤数千人!”刘泽清再也忍不住了,瞪着黄得功大吼:“先前老子已经说了,这首功非俺莫属,谁给俺抢都不行!贼军为什么会投降还不是因为扛不住咱们的进攻了,但诸位别忘了两次主攻的都是老子,老子麾下死伤上千人而你们呢……有的人连墙根都没摸过呢凭什么和老子抢”。 “你他妈的的说谁呢”黄得功出名的暴性子,窜过去就要干刘泽清却被旁边的刘文炳和张庆臻等人死死拉住,而这时高杰也站了出来怒瞪黄得功道:“你们之所以能一路畅通抵达城下全是我们三个拼掉上千人兄弟性命打开的路,你摸摸良心,你出过什么力气,贼军投降是靠你嗓门大吼的么说着环顾众人这破城之功谁大谁小诸位心里都明镜似的,但朝廷怎么论功又另当别论且是以后的事,这当口让俺们几个先入城怎么了?死了几千兄弟沾点便宜怎么了?” 他这话说的众人无言以对,这时刘良佐也站出来帮腔,众人见他三人抱团更不好对付,加上各自心虚一时竟无人说话,除了黄得功在那骂骂咧咧的。 刘泽清对两个结盟小伙伴关键时刻出来撑腰感到欣慰,但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芥蒂,这俩人明显也是趁火打劫想要和自己一起先入城,不过眼下总归是利大于弊,有些东西想自己一个人独吞那显然是不行。 “既是如此,本将若在不允则显太过不近人情了”李岩叹口气:“那便先由刘将军入城受降贼军,不过为免扰民入城兵马不宜过多且入城之后不得袭扰,若有违军法处置”。 “还有俺们,俺们也要入城”高杰和刘良佐赶紧嚷嚷着,李岩点点头,然后看向范家千:“劳烦宫字营的兄弟陪同三位将军入城”。 艹,刘泽清心里不由暗骂,李岩此举就是为了防备他趁火打劫,看来这次入城没多大油水可捞了,至少从老百姓那儿是刮不到了,还好有数千贼军呢,这些贼军身上自是油水不薄。 半个时辰后,安庆城东门大开,程年东带着三十余大小头目出城投降,随即便被官兵看押起来,这边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各自率部五百,在宫字营的陪同下进入安庆城。 “比攻城还累”常宇看着远处涌入城内的官兵,忍不住苦笑摇头嘀咕一声,身后黄得功向前一步,待明儿入了城,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馋,弄点酒喝”李岩微微一笑,黄得功嘿嘿嘿:“你这是不是叫知法犯法”。 李岩松松肩:“算是,但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诸将闻言哈哈大笑齐声叫好。 “倒便宜那厮了”黄得功看向城门方向,忍不住呸了一声。 城中很黑,也很静。 因为按照约定程年东出城投降前已将城上所有的兵力撤至城中军营集合等待官兵接管,老百姓这个时候更是大门紧闭不敢随意出门,以至街上空旷寂静无声连只野猫野狗都见不到一只。 但这并不影响官兵的兴致,兴高采烈的进了城更是忍不住欢呼,夜深人静犹如鬼哭狼嚎这已是扰民之举,不过这种情绪是可以理解的,负责军纪宫字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们不去打家劫舍就不会干涉。 “花马刘,高总兵咱们是直奔衙门去呢还是先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刘泽清一入城就对刘良佐和高杰挤眉弄眼,两人都懂他意思,皆嘿嘿淫笑着。 “先去衙门呗,在那公事私事都不耽误”花马刘提议,三人便各令手下兵分三路,一路上城巡查,一路去衙门清场,一路去军营,当然了去军营的人数最多。 理由很简单,因为此时城中的油水都在军营里。 若在往常入城之后不管官兵还是贼军都会先拿城中富绅开刀,贼军是直接拷掠,官兵则是讹诈,其次再对老百姓动手。 只是这次有宫字营盯着,对富绅和老百姓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安庆是白旺原本打算作为根据地经营的,绝对有不少钱粮资产,否则一开始程年东也不会那么信心十足的要打持久战了。 可是程年东投降之前已经列了资产清单给李岩并将那些钱粮封存好在军营里,刘泽清几人只有查封的权利,却没那个胆子敢伸手。 老百姓不能动,战利品不能动,唯一的油水就是俘虏的私人财产了,刘泽清心里清楚的很,贼军一路掠劫私产绝不会少,更重要的是程年东怎么可能不给这些手下留家底,在封存那些财产前绝对会给这些手下分发不少,毕竟将来投诚之后这些手下还是他的人,手下的就是自己的,说白了就是让这数千手下帮他带货,归顺之后分的那些银子大部分都要上缴的。 刘泽清对这事门清的很,所以他不顾得罪人也要第一个入城,入城之后便赶紧遣兵去军营搜刮,唯一遗憾的是多了两个分油水的。 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男人的乐趣很简单就是财色酒气,财,手下去刮了,这酒色么就得亲力亲为,要知道这段时间没酒没女人简直憋到都要发狂了,所以当三人到衙门时已有手下带了几个小姐姐等候多时了,据说是城中的花魁呢。 衙门被打理的很好,看样子这段时间程年东把这当私宅了,一切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三人到衙门当然是先解渴了,各自带了个小姐姐去房里玩游戏。 几番云雨后刘泽清回到大堂喝茶醒神,不一会花马刘也来了却左右等不到高杰,让手下人去催时却被告知高杰都走好大一会了。 去哪里?手下说不知,但刘泽清和花马刘立刻就反应过来,定是去军营了! “艹,这厮当真是为了银子脸都不要了!”刘泽清拍案而起和花马刘急急赶去,本来刮油水这种事手下去就行了,多劳多得或者平均分都好商议,可你主将一去那这差额可就大了。三人虽是联盟关系但按照刘泽清毕竟出力最多,理应他多分些,照理说花马刘和高杰心里都有数,可这厮竟然如此不耻亲自去刮,而且还是趁另外两人打游戏的时候去,也难怪刘泽清会气的直跺脚。 ………………………………………… 票票走一波,感谢书友支持。 第1379章 噩耗 至德县的雨还在下,况韧把两只老鼠带到了县衙隔壁的王家大院的地窖了里,对着白花花的银子给他俩威逼利诱:“这事成了便可在我家大人手下做事,不光可为官还有花不完的银子,但你二人明日若出尔反尔,那老子就劝你们赶紧远走高飞,只要被老子逮到必然扒皮挫骨”。 两只老鼠自是拍着胸口保证,改邪归正一心从军不做贼,明日一定好好出力。 而另一边,常宇正在牢房动员那帮俘虏:“投名状知道不?” “知道,军爷是让俺们杀人表忠心是吧,您说吧杀谁,俺去干”一个贼人嚷嚷道,常宇微微一笑:“杀三十个,你行么?” “呃……那俺们就一起干”众贼一言我一语喧闹的很。 “这活只要干的漂亮,往后便可跟着我了,还有这活也不白让你们干,所得全归你们”常宇开始给甜头了,有个贼人很是机灵:“听官爷这话,好像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一般人,莫不是……” “老虎尖知道么”常宇嘿了一声问道。 “余大头,官爷是不是要让俺们端余大头的寨子……”俘虏们一下了然,不过很快都又皱起眉头:“老虎尖地势险要可不好打啊,就凭俺们这几十人恐怕……” “若他们不在寨子中呢?”常宇嘿嘿一笑,俘虏们一头雾水。 次日一早,常宇起床见雨已停不过天气依然阴的重随时可能再下,洗漱时陈汝信走了过来:“督公,那老夫子带了二十多个青壮在衙门外等着见您呢”。 常宇一行在至德县呆不久,但此地衙门无官无兵属于无正政府状态,这很容易出事便推出那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暂管,又让他征集些青壮负责巡城打更事宜,没想到这老夫子办事效率挺高昨天中午交代的事今一大早就带人过来了。 “你去交代一下便可,顺便取些银子给他们”常宇让陈汝信去处理,他不喜和老夫子这种人交流总觉得别扭又没啥话题。 陈汝信前脚刚走,况韧就过来了:“飞天鼠出城了”常宇嗯了一声:“陈所乐呢?” “他走的更早,天没亮就走了带了二十多个兄弟去的”。 常宇点点头,况韧又问:“那些俘虏什么时候时候出发合适?” “老鼠一去一回少不得得晌午后了,你先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去踩踩点,在晌午前后潜伏下来便可”。 “督公,那老夫子要见您说说话”这时陈汝信从衙门外奔来苦笑摇头:“说有要事同您商量”。 嘿,常宇苦笑,想不通老夫子能有什么要事同自己商量,却也不能不见便让老夫子去大堂去等他。 草草吃了早饭去了大堂,老夫子已久侯多时,见常宇进来赶紧放下茶杯起身施礼,常宇拱拱手让他坐下直奔主题问道:“夫子有何贵干?” 没想到老夫子比他还直接:“要钱!” 常宇一怔,他刚才已经让陈汝信拿下些银子去了,莫不成还嫌少? 那可真的少多了,老夫子还真是来要钱的,而且数目还不小,但不是替自己要,而是替城中的乡绅要。 蒋义涛入城之后拷掠富绅,有的人直接都给弄的家破人亡,有的破财免灾,反正搜刮了好大一笔,老夫子意思是,家破人亡的那些就不管了,但有几家还有人的大户想要些回去。 很懂事,不全要,能要一部分就可以。 这……常宇内心是不想给的,但却一时找不到借口,毕竟贼军也没逃出城,你不能说人家把银子带跑了,要是耍赖的话又影响官兵形象。 “实不相瞒,吾等的确抄了些银子,但所剩不多仅余万两左右,据贼人招供大头都被运往别处了”常宇说谎眼睛都不带眨的,但夫子就信了,而且表现的很激动,因为从言语里能听出来这年轻将军还真有返还的意思。 要知道这在往年是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的事啊,他也是看着少年将军为人随和又正直所以才冒然一试,没成想竟然……好官啊! “那,敢问将军,能给退还多少?”夫子激动的有些结巴,常宇故作为难色:“本不欲留分文,然毕竟是兄弟们拼死夺的城,总是要拿些出来犒赏的,不然往后这兵我也不好带了的呀……” “那是自然,应该的,应该的”夫子赶紧站起来:“多少将军自留,吾等绝无怨言绝对认可”常宇便顺坡下驴:“那待会本将让手下人清点一下具体数目,除了留些犒赏将士余下皆退还,至于退还何人每人退多少本将也不干涉,便由夫子和几位乡绅做主吧,但本将希望公平公正,不能自肥而忽视别人家的孤儿寡母”。 这话的意思很明了,如今城里头你们八个人说的算,但贼军拷掠的绝不止八户,不能你们八户平分,其他人多少也得照顾些。 “吾等绝不辜负将军信任,愿接受将军监督……”夫子觉得今天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竟然能从官兵嘴里撬出钱来,这事够他吹一辈子的了,往后他的名声在至德县甚至整个池州府都将会如雷贯耳呀。 既是要讨个好名声,那一不做二休,常宇决定除了了散银子外还开仓放粮,蒋义涛在这经营数月攒了不少粮草,但眼下自己用不到也没那么多人力运走,便拿出一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官兵开仓放粮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百姓敲锣打鼓走上街头欢呼不已,果真有奶就是娘,没个不说官兵好的。 不过远在百里之外的安庆城此时的气氛却同这里截然相反,整个城市都被一众恐慌和压抑的情绪笼罩,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确切说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刚刚入睡的李岩就被吵醒了,范家千脸色凝重出现在他的帐篷外。 “范公公,您不在城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岩眉头一皱,范家千深呼了口气:“李将军,刘泽清被刺身亡!” “什么!刘泽清死了,怎么死的?”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官兵大营,熟睡中的诸将闻讯赶来,皆震惊这个消息。 “其入军营拷掠俘虏,有人突然下手袭击将其乱刀捅死……”范家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像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事发时他并不在军营,而是率宫字营在城中各处接到巡查以防有官兵扰民之举,他甚至不知道刘泽清什么时候去的军营以为那几个大佬都在衙门里快活呢,至于他们的手下去了军营以及去干什么的他自然知晓,但却无权干涉,这种事别说是李岩默许的就是常宇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将士攻城杀敌图的什么?你得让他有好处捞有油水捞着他才会为你拼命。 得到军营发生暴乱的消息后,范家千立刻调集人马前去支援,到了之后才知道是数十俘虏不甘受辱被拷掠,竟然突然暴起将刘泽清给捅了。 不过仅仅数十人暴动很快便被镇压下来,当场就杀了十多个余下都被捆成了粽子听后发落,不过因为这一突然事件,官兵停止对俘虏的压榨进入备战状态,高杰甚是下了军令,若有异动,屠! 贼军在军营里虽有两三千人,但其兵器早被缴获,官兵虽仅有千余可屠他们给玩似的,所以那些俘虏乖乖的不敢乱动。 ………………………………………………………… 九月好,感谢书友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1380章 惊闻刘泽清身死诸将除了震惊外还有不少疑惑:“他们仨不该是找个地方寻欢作乐么,怎么还亲自去干这事,黄得功很是不解的嘀咕着”闻者附和不绝。 “入城最初他们的确最先是去的衙门吃酒……,不过后来听说是高总兵先去了军营,两位刘总兵后去的,没想到却出了事”范家千叹了口气,黄得功嘴巴一撇:“几个下三滥凑一起了,一个比一个无耻生怕对方占了便宜……这也难怪”。 “无故折损一员大将,兹事体大当要调查清楚”李岩脸色一沉对范家千道:“烦请范公公将那几个俘虏带来,本将要亲自过审”。 “不直接进城么”吴惟英看了看天色:“眼瞅着就天亮了,应该没啥事了吧”。 李岩低头想了想对刘文炳道:“烦请侯爷率部入城警戒,余人坐镇大营勿动,吾先入城走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呗”黄得功砸吧嘴,李岩回头看了他一眼:“靖南伯还是补个觉晚些时候才能放开了喝”。 黄得功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安庆城中的百姓已有人早早起来,或者说有很多人昨夜都没睡,他们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各种动静也猜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没人敢出门上街,因为此时城中戒严,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巡视军队,并告知无事莫出门。 刘文炳提了一千亲卫军随李岩入了城,立刻接受原先部队的职责在城上城中巡视警戒,又将余下兵力全部调往军营外以防里边俘虏暴起。 刘泽清的尸体原地不动躺在一片血泊中,胸前和肋下共计被捅了十七刀:“当时四五个人围上来一顿乱捅”花马刘神情还在极度紧张中,拽着李岩的胳膊道:“我们当时都没反应过来,那些贼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李岩将目光从尸体上收回,看到不远处躺着的十余具尸体,旁边还有十来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跪在地上。 “可审了,他们为何突下杀手?” 咳咳咳,花马刘看了旁边一直不语的高杰:“高总兵,你看的真切,你来说”。 “放尼玛个p,老子和你坐在一块儿怎么就俺看的真切了”高杰呸了一口吐沫然后走到李岩跟前双手一摊:“俺们就是想刮点油水这事虽见不得人但也没啥不能说的,不过老刘好像做的有些过了……” 刘泽清在衙门里嗨皮完听闻高杰来了军营也赶紧随后赶来,见高杰已将所有降兵集合在军营校场里让他手下开始逐个搜刮,而二刘的手下则在旁边干瞪眼,刘泽清便气呼呼的跑到高杰跟前:“吃独食啊,忒不要脸了”。 高杰嘿嘿一笑:“怎么会,只是瞧两位辛苦代劳而已,先一起取了待会再分就是了”。 “不敢劳您大驾”刘泽清哼了一声,然后道:“安庆献城老子功劳最大,按理说我该取大份,这里有三千降兵两千归我,余下归你二位,但咱们是抱团的,刚才也多亏两位助力,所以我决定平分一人一千如何?” 高杰耸耸肩看看花马刘,两人都点了头应了。 于是各自令手下人开始搜刮这些降兵身上的财物,高杰还好,令手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投降过来了都是自己人,多少给人家留点儿,可二刘就不一样了,那是真的把人家里里外外搜一遍,甚至嘴里和菊花都要摸一下,令这些俘虏很是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老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俘虏里还就有几个不服气的,开始同搜身的官兵推搡叫嚣:“俺们既然降了,便是一家人又不是死尸为何还要抢俺们的钱财而且还做的那么绝……” “谁他么给你们一家人,你们的钱财又哪来的不也是抢老百姓的……”官兵同他们互喷起来,俘虏这边见有人带头余下便跟着起哄,数千人变得骚动起来,手上虽无兵器气势也令官兵变得紧张起来,于是拔刀恐吓:“滋事者格杀勿论”总算稍稍将气氛压下了些。 但那几个带头却不为所动:“俺们不服,要同你们的将军理论……” “他妈的这种露头青就是嫌命长了”点将台上高杰三人本在闲聊,听到那便动静后便忍不住破口大骂,刘泽清冷哼一声:“杀鸡儆猴最有用,就拿他们几个开刀……” “不行”高杰摇摇头:“李岩有令不得杀俘你忘了……” “他又不在,咱们杀几个又如何……”花马刘刚开口就被高杰怼了回去:“这里几千人几千张嘴,你全杀了灭口?何况外边还有宫字营的人盯着,虽然咱们不屌李岩,但督主呢……” 一提常宇,花马刘就咽了咽吐沫不再说话,刘泽清哼了一声:“那不是你义弟么,他总不会因为你杀几个俘虏就宰了你吧”。 高杰嘿了一声:“那老子又何必因为几个俘虏惹他不开心……” “那怎么办,任由闹下去?”刘泽清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直接杀俘有违军令,但若是俘虏要暴起作乱呢……嘿嘿,那就不叫杀俘了,叫镇乱!” “咳,你又何必呢”高杰劝道:“李岩都说了这些降兵都划给刘体纯,刘体纯也是李岩的人,说白了这些将来都是李岩的兵,他睁只眼闭只眼让你来刮他手下的油水都已经不错了算很大的人情,你有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少刮的不就行了”。 “不行”刘泽清冷笑摇头:“这一路老子损失太大必须补偿过来,除非你两人不要自己那份都给老子”。 “且,那随你便吧”高杰和花马刘直摇头。 刘泽清便跳下点将台朝校场那边走去,老远就大喝:“老子山东总兵刘泽清,谁不服的嚷嚷个求” “刘总兵俺们不服”那几个闹事刚开口刘泽清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挥旗马鞭猛抽过去:“老子问你服不服,服不服……” 那几个俘虏被抽的哇哇大叫四处乱躲,刘泽清却不依不饶猛追猛打,引的旁边一些俘虏愤怒不已。 “艹他们的,这是想要打死咱们啊,横竖都是死那就一起死”挨揍的一个俘虏突然脸色一狠,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对着正追过来抽他的刘泽清上去就一刀,立刻又有三四人也冲过来将刘泽清围了起来一阵乱捅,旁边官兵大骇拔刀就冲了过去想保护刘泽清,却又被旁边的一些俘虏给拦住了。 “贼人作乱,杀无赦”刘泽清的亲兵大吼一声,官兵拔刀便砍转眼间就见十余参与暴乱的俘虏砍杀,立刻将在场数千俘虏镇住,老实呆着不敢乱动。 然而,那边刘泽清已被四五个俘虏连捅了十几刀,连句遗言都没留就归西了,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太诡异,以至于高杰和花马刘都没反应过来,望着血泊中的刘泽清目瞪口呆了…… 那几个俘虏捅死刘泽清后直接弃械跪地投降,口中大呼:“俺们要见李岩将军!” 听完高杰和刘良佐你一言我一语说完,李岩眉头一挑:“也就是说刘泽清因拷掠俘虏过甚逼其暴起杀人?” “哎,李将军,话不能这么说啊”花马刘赶紧嚷嚷起来,高杰一把拽住他:“你他妈真傻假傻”花马刘一怔,不过随即就醒悟过来,李岩这一样说其实是为他俩撇清关系啊,便拱了拱手:“差不多这意思吧”。 李岩又问了旁边的官兵以及一些俘虏,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至少高杰和花马刘描述的还比较客观没添油加醋多少。 随即李岩便开始审问那几个凶手,几人知道必死无疑到也坦荡的承认了,大呼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他俘虏无关。 “为何要行凶?”李岩问道。 “俺们都已降了,还要被你们侮辱被你们搜刮还要挨鞭子……这还他么的不够么!”那俘虏大吼,看着李岩咬牙切齿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老子虽死犹荣!” 嗯,李岩点点头:“本将敬你是条汉子!”说着转身对亲兵道:“拉出去砍了!”那几个俘虏对李岩拱了拱手:“多谢将军看重麻烦给程将军捎句话,下辈子还跟着他”说着被官兵押走慷然赴死。 “此等大事不先报督主审问后再杀么,这么快就杀了……会不会太过潦草了”花马刘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高杰直接就给了他一脚,将他拽道一边:“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说话了,你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么,这事隔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你是想让咱们拷掠俘虏财物的事朝野尽知啊,刘泽清已经死的够窝囊了你还要让他遗臭万年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马刘有些惭愧却又惊讶一想粗犷无脑的高杰今儿怎么这么机灵,而自己反而显得像个二愣子。 “刘总兵入城受降遭一股悍匪袭击,力战而亡”李岩冷冷四顾:“若有乱嚼舌头妖言惑众者,拔舌枭首!”说完令人将刘泽清尸体抬去衙门。 望着李岩离去身影,花马刘挠挠头:“数千只眼睛看着呢,他撂下一句话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是李岩,不管在贼军里还是官兵里都是受人敬重,他的话比咱们好使多了”高杰嘿嘿冷笑着。 “那……咱们还接着弄么?”花马刘犹豫不决,高杰却是很洒脱:“老子是不弄了,李岩给了俺面子,俺得知趣,至于你老哥,请随意”。 第1381章 举手之劳 晌午,至德城内锣鼓震天,官兵开仓放粮引爆了百姓们的热情也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主动到王家大院帮忙开仓。 常宇很喜欢看这种军民同乐的画面,也是参与其中忙前忙后忙的一身大汗,直至况韧过来对他说陈汝信和那些俘虏出城了,方才回衙门洗漱一番便上了城头。 天空阴转多云,虽无烈日但无风闷热,常宇上了东城头举着千里镜观望,城东是条东西走向的大山谷,山谷里都是农田,亦有些村落,谷内树木茂盛,依稀可见一伙人进了树林里,不用说就是陈汝信那股人。 “那就是老虎尖”窜天猴在常宇身边指着东北方向一个山峰低声说道:“别瞧那山头不怎么高但险的很,上山就只有一条道正好被俺们的寨门卡住,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说这话很容易打脸知道么”常宇翻了个白眼,窜天猴却一本正经道:“官爷俺说的是真的,余大头之所以不买蒋义涛的帐,就是因为此,俺们老虎尖在周边虽不算什么大寨子但名头大的很,全因这地势险要不然早被人吞了”。 “这么好的地势才二三十人,那余大头也是个废物”况韧在旁边一脸不屑,窜天猴嘿嘿一笑:“最早时余大头开山立寨时才四个人呢,不过两年间就发展了上百人……后来人多养不起很多兄弟就走了……咳咳咳” “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废物呢”况韧翻了个白眼又叹口气:“这年头当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哟”。 “你们那个余大头寨主功夫好不好?”常宇突然问道,窜天猴一怔随即笑了:“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又没练过武哪会什么功夫,不过余大头力气很大普通人两三个都打不过他”常宇哦了一声:“那他智谋如何,就是脑子灵光么?” “嗯……挺有脑子的,和俺不相上下”窜天猴认真的想过之后才回答,常宇和况韧对视一眼,两人哦了一声:“那就放心了”。 余大头人如其名头大如斗,都说头大的人聪明这话仁者见仁也没什么科学依据,反正余大头一大早听到飞天鼠带来的捷报后,便激动的坐不住了。 “属下打探到昨儿有数十官兵进了城同蒋义涛的人火拼,官兵被全灭了但蒋义涛也已死伤大半现在能动弹的不过十余人,可以说至德县城如今空虚的很啊”。 “你确定是官兵么?”余大头的兴趣一下就被撩起来了,飞天鼠摇摇头:“不确定,但城外村民这么说,不过俺觉得不太可能是官兵,这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官兵呢,一定是其他人冒充的,最大可能就是他们内斗,为掩盖丑闻才硬说是官兵的吧,不过具体是什么人属下就打探不出来了,因为全都被蒋义涛给杀了”。 “那些尸体你见到了?” 飞天鼠使劲点点头:“见到了,昨夜俺同窜天猴翻进城内在南门那边看到了,近百尸体堆成堆……蒋义涛的手下就西门里边有三四个当值的,余下都在县衙里,哎呦离老远都能听到哀嚎声,反正现在能动弹的就十来个人了……” “干吧老大,蒋义涛这厮总想着弄死咱们,现在趁他病要他命,咱们夺下至德城当县老爷多痛快”手下十几人吆喝起来,余大头心动了但又有些担心,蒋义涛是正规贼军呀,是有组织有靠山的,夺了他的地盘杀了他的人会遭到报复的,那时候他那些同伙来攻城自己绝对挡不住的呀。 “老大,他们若来咱们就逃就是了,将城里东西掠劫一空这莽莽大山哪儿不能藏身,不来咱们就在城里当县太爷,来了咱们就跑……,咱们现在不弄死他,待他缓过气了非弄死咱们呀”手下人你一言我一语,余大头便下定决心下山突袭至德县。 山头总共二十六人留下三人看守山门,余下则由余大头亲自带领下山先潜伏城外林子里待天黑时让飞天鼠和内应窜天猴从里边开门里应外合夺城。 午后,没有一点点的意外,余大头待着手下到城外潜伏被早已埋伏的俘虏直接给围了,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 然而不论是打家劫舍还是厮杀的经验余大头的人显然差了蒋义涛手下一大截,何况人数还少了将近三倍,毫无意外的就被干趴了,当场砍死六个余下悉数被俘押至城中。 几乎是前后脚,陈所乐也压着三个俘虏回来了,没错,一大早他就率队早早潜伏在老虎尖的山林中,见余大头离开后直奔其老窝,寨子里就只有三个人几乎没费力就给拿下了,只是…… 真他妈的穷,竟只搜出百余两银子,粮食寥寥,倒是寨子里养了不少牛羊鸡鸭等家畜,全部被他们给抄回来了。 “你堂堂一个山寨怎么就这么点家底?”常宇看着余大头一脸的鄙夷,这家伙倒是不怯场:“有钱谁他么的去当山贼”。 这话没毛病,常宇点点头:“根据大明律为匪者当斩,你盘踞山头数年打家劫舍的事没少干,杀了你不冤吧”。 “既落了你手里自是没活命,但别扯什么大明律,要那么论的话要杀俺也得由官府断定,你算哪根毛给俺扯大明律”余大头一脸不屑的嚷嚷着,常宇愕然转头对况韧道:“这厮好像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陈汝信上去就给了余大头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大胆,你可知堂上何人”。 “能是何人,猪鼻子插葱装大象呗,还装官老爷不成”余大头呸了一口一脸的狠劲,旁边的飞天鼠赶紧小声嘀咕:“头,他们真的是官兵”。 “放你的p,官兵怎么会跑到这……你他妈的狗日的竟然背叛老子……”余大头破口大骂常宇摇头:“这厮蠢的可爱,杀了他倒有些不忍,但留着亦是为患,得了,给他个痛快吧” “他那些手下呢?”况韧问道。 “依大明律处置”常宇淡淡说道,意思很明白了,都要杀了,却把旁边的飞天鼠和窜天猴给吓的两腿一软,直接跪下:“官爷,俺们……” “念尔等有功,且饶过一回,日后好好效力将功赎罪”按照常宇的性子若要杀人当是一视同仁之所以没杀他俩,自是瞧上了两人爬高上低的本事,这种人留着很有用! 短短两日一举夺城又设计除了城外匪患还缴获不菲物资,更重要的是这两日所作所为重铸官兵的口碑,这才是常宇最感到满足的地方。 余大头一众山匪被枭首示众,百姓闻声喝彩,常宇亦大赏手下将士,每人分银五十余两,甚至连带路党冤大头和盐贩子都给分了五两银子,除此之外杀猪宰羊大吃特吃,莫要问这些猪羊哪里来的,余大头的。 夜幕降临,分了粮食的百姓各自回家欢天喜地,还有那些拿回部分被拷掠财产的乡绅也是眉飞色舞,得了赏银的将士在衙门里吃肉喝酒赌银子,整个城市就充满了欢乐。 直到西城门外传来敲门声。 来的自己人,李慕仙派来的。 送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安庆献城刘泽清战死! 呃……闻讯后原本正在欢愉的将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常宇。 常宇表情凝重,不喜酒的竟然亲自斟了一杯走到大堂门口对着安庆城方向敬了敬然后仰头一尽。 “兄弟们,送刘总兵一程可劲的喝”常宇一声吼,手下数十亲卫举杯痛饮。 况韧皱眉,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到底是缅怀还是庆祝啊,怎么有点傻傻分不清楚。 第1382章 踩线了 事了拂衣去,至德县的日子虽然清闲让常宇流连忘返,但安庆既已收复,大军是进是退则要好好商量一番,此地既已无事,当及早离去。 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决然不可大张旗鼓,并非是常宇低调,而是不得不低调。 若是天亮要走,城中乡绅百姓必会敲锣打鼓送至尧渡河畔,说实话将士也有资格享受这种礼遇,常宇也不排斥,可是……他要带走的东西见不得人。 没错,就是蒋义涛为王义恩敛的民脂民膏,除了退还些给那些乡绅外还有近十万两,折合相当于现在的六七百斤,要装几大马车。 你来时就数十骑,走时装了几大车,还说城里没银子了,这不是打自己脸么,还是说当别人傻? 好不容易刚赚回来的名声,转眼又能被自己黑回去。 所以必须悄悄的走,天还没亮时,陈所乐和陈汝信已率队押着银车出了城,那时城中百姓还没起床呢。 直到天色大亮有人发现衙门门口停了不少大车,十余伤员正被陆续抬上车,有人向前打听才知道官兵要走了,一传十十传百有人便急急去找了夫子,没多会那老夫子颠颠的来找常宇了,随后城中的富绅以及很多百姓都来了,且越来越多将衙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昨日安庆被打下来了,吾等奉令急速南下西进攻打贼军老窝德安,所以要走了”常宇站在衙门对围观的百姓就这么说了一句,欢呼声就打破了城市清晨的清静。 “这是些是物资名册,留余夫子一份,后续自有新任县令一一验证,城中事务暂劳诸位了”常宇将一份名册交给了老夫子,银子他带走了,但粮食却留下了充当官仓。 夫子知道这份名册的意义,至少有一层的意思就是防备他们监守自盗,于是拍着胸口保证:“若有差错,老夫愿以性命相抵”。 “夫子言重了”常宇皮笑肉不笑,拱手与众人道别,谢绝百姓送行的要求翻身上马缓缓出了城,但百姓们依然自发远远跟随一直到尧渡河畔。 河畔两岸本就是镇子有很多百姓,此时见状都围在河畔观望常宇一行改行水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陈王廷等人身受重伤,坐马车走山路太过颠簸。 六艘大船顺水西行,常宇站在船尾对着岸边百姓挥手道别,百姓也使劲的挥着手,有的人甚至还抹着眼泪哭,因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和善的官兵,直到常宇一行渐渐消失,才有人疑惑道:“来时不是近百人么,怎么刚才连受伤的才不过二十余人?” “没听那少年将军说了么,奉令急行,军令如山你当是玩呢,那些没受伤的自然早早就走了……” “是的,是的,一大早天没亮俺家狗叫的急,俺起来瞧了隐约见了几十个骑兵还赶着大车走了……住在河边镇子上的人插话到。 又有人道:“还赶着车莫不是拉着银子呢……”话没说完就被旁边几个人喷了一脸口水:“城里头就那点银子,夫子和那些乡绅都瞧过了,人家官兵总共就拿走不到五百两当做赏银余下都分了……人家一路行军不得吃喝啊,那些战马的草料啊不得备着啊,那车里拉的都是粮草……人家上万石的粮食都留下了……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的官兵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但这一支绝对不一样!” 河水清澈又清凉,常宇坐在船尾探手撩了把河水抹了抹脸,感觉又点烫。 船行数里入山,两岸树木葱郁风景优美,常宇双手枕着头看着景,吴中在船舱里低声哎呦一声:“小督主,听说发赏银了,这次俺能发多少?” 常宇瞥了他一眼:“别人都五十两,看你长的帅给你一百行不?”众人哈哈大笑,吴中也咧着嘴嘿嘿笑着:“这次不用扣了吧,俺都被您扣了好几个月的饷银,最近手头紧的很呀”。 常宇笑笑没说话,看向远处山景。 又行十余里,见河东岸有一队人马竟不知不觉追上了押银子的走旱路的亲卫,常宇站在船头向众人吆喝着,亲卫们在岸边挥手致意。 “咱家先走一步,你们小心点别被山贼给抢了”常宇的话引的岸边亲卫大笑:“俺们求之不得呢,督主且放心了,遇到贼人就当给您打野味了”常宇笑骂:“咱家可不吃那玩意”。 不过三十余里水路又是顺风顺流,天近晌午时常宇便至长江口的东流县城南门码头,而李慕仙已久候多时。 “道长怎知咱家今儿回来?”常宇跳上岸,李慕仙向前拱手施礼:“大人既已遂愿岂能不归”常宇笑了笑:“道长这话里有话啊,本督遂什么愿了”。 “奇兵奇袭至德得手乃一愿,安庆不战而降乃二愿,还有……”李慕仙说着突然扭头看向河岸那边,见陈王廷,吴中等人在亲卫的搀扶下上了岸,不由眉头一皱脸色就沉了下去。 “道长怎么不说了”常宇扭头看向李慕仙见他脸色有异顺着目光看向陈王廷等人,心里便知大概了:“道长是不是觉得本督玩过了……” “是”李慕仙黑着脸:“贫道理解督主好战喜欢刺激,但……玩归玩,可若让他们……总归是不好的,毕竟,只需安庆城破大军压境之下,至德那种小城根本不用一刀一炮贼人就会开门投降,大人又何必带着手下人冒险,仅仅为了刺激若损失了手下亲侍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常宇微微点头,望着躺上担架被抬进城里的陈王廷,吴中等人沉默不语,脸色变幻不定,李慕仙见状赶紧拱手道:“贫道出言冒失,还请督公……” “行了”常宇摆摆手:“道长说的对,咱家不会怪你言语冒失,咱家身边需要一个敢于时刻提醒咱家不要跑偏的人,不过……咱家孤军前往至德并非为了刺激为了玩”说着呼了口气:“你亦知俘虏招供哪里是王义恩的地盘,必有不菲私产,且若等大军推进,其必早早闻风而逃,那里深山不见底,你去哪里追去”。 “贫道……哎,还是贫道顶撞了大人”李慕仙叹气之余又话锋一转:“不知道大人这次收获如何?” “满载而归”常宇笑了笑背着手往城里走,李慕仙追在后边问着:“有多满啊,弄了万把两银子没?” 什么,十万两!县衙里李慕仙得知常宇在至德县搞了那么多银子一跳老高,呼吸急促脸色发红:“好家伙,竟然搜刮了这么多银子,啧啧啧,十万两,嗯就算吴中他们战死了也值得了……” 常宇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左右看了一下:“一方道长啊,这话要被吴中听到,你今儿不脱层皮也得断根骨头!” 李慕仙一撇嘴:“贫道刚查了他伤势,虽不致命,但没个十天半个月动不了手,就眼下他还真不是贫道对手……嘿,不说这厮了,对了大人,那十万两银子,您打算……” 常宇放下茶杯:“少不得有道长的赏银,不过道长也别掉进钱眼里了,先给本督说说李岩从安庆那边都送来什么消息”。 “李岩说他连番攻城施压,城中贼首程年东撑不住了献城投降,条件是李岩保他不死并收编其手下贼军……可是谁也没料到前去城中受降的刘泽清却被几十个俘虏袭击杀掉了”李慕仙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常宇的表情。 常宇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眉头一皱:“这话是李岩遣来的人说的?”李慕仙点点头:“李岩的人说的是刘泽清攻城力战而死,不过宫字营派来的人说是……嘿,刘泽清两次主攻,然后又率先入城,竟还亲自去军营拷掠俘虏……一环扣一环,这李岩算盘打的精细啊”。 “咱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常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慕仙一怔,然后又笑了:“贫道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所以宫字营也派人来了,人在何处?”常宇放下茶杯,李慕仙赶紧道:“他比李岩的人晚了些,清早才到,本欲去至德寻您,贫道告诉他您今天必回不用白跑一趟了,此时尚在客房熟睡呢”。 常宇笑了,盯着李慕仙道:“所以你就套了他的话,一方道长你可知宫字营隶属东厂,所禀皆是机密,你此举属于套取机密啊” 啊,李慕仙一怔,随即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督公大人,贫道并无窃取机密之心啊,贫道也是东厂的人啊,只是想替督公大人分忧……” 常宇起身探手将他扶起:“说话就说话,你跪着倒算是什么事”李慕仙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有了警觉,有些事,自己踩过线了,也就是小太监这人心大只是点了他一下,若换做别的权监早干掉他了。 …………………………………………………… 来点票票哦 第1383章 走棋 天已晌午,李慕仙在衙门里张罗一桌酒菜为常宇贺喜贺功,功是奇袭至德之功,喜是破安庆之喜。 东流县虽为贼控区,但并未受到贼军过度搜刮蹂躏,至少民生还是非常不错的,物资也是非常丰富不像京畿一带那么的贫瘠和短缺,连树根树皮都没得啃了,所以李慕仙轻而易举就置办了一桌丰富的酒菜,而且还是特地请的当地名厨来操勺。 在准备酒席的时候,常宇回房暂时休息,确切说是听取密报,范家千遣来的两个宫字营的太监此时就在房中恭敬的回答常宇的各种问题。 宫字营最早是一线作战部队,成员皆为宫中身强体壮的太监,经过常宇的特训后成为一支骁勇善战的皇家特战队,其跟着常宇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随着常宇羽翼渐丰,手中资源原来越多后,宫字营便退居二线负责在军中巡查军纪以及监视各部将领。 简单说他们依然是常宇最锋利的一把刀,只是这把刀不是用来杀敌,而是来威慑麾下诸将。 李岩遣来的人常宇已经见过了,对比宫字营的汇报实质上并无多大区别,只不过润了色而已,而且李岩及诸将这段时间的各种表现以及所作所为,十之八九都在宫字营的监控之下,根据论述常宇便可大概猜到当时的各种情形。 略显意外的是,他从未正面和李岩说过要除掉刘泽清,但李岩竟主动替他动了手,这中间的关键人物一定是高杰了,因为他当时为了招揽高杰吐露了些心声。 确切说这是高杰借刀杀人,而李岩之所以甘愿为之所用,不过是为自己分忧罢了。 有这种知趣懂事又有能力的手下,可当真轻松的很呀。 “你二人可知罪”听完两个太监的密报之后,常宇轻喝一声,两个太监噗通就跪在地上:“卑职该死,卑职大意失言之后立刻就后悔了,还请督主责罚”。 “既已知罪,为何会犯?”常宇冷哼一声。 “军中皆知一方道长乃督主亲信亦是东厂的人,卑职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问了就说了……”两人吞吞吐吐,常宇冷笑:“亲信?本督的亲信只能是东厂的太监!” “卑职惭愧,卑职知罪”两人匍匐在地,心中极为懊悔,常宇站起身来:“宫字营是本督一手组建一手提拔,大小事亲力亲为倾尽了本督心血方有今日之为,亦乃本督最看重最信任的人,汝等安能犯如此低级错误,不罚难长记性”。 “卑职甘受责罚”两人越听常宇这么说越是愧疚难安,趴在地上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常宇上去一脚叫两人蹬翻:“宫字营里都是顶天立刻爷们,啥时候来了两个哭哭唧唧的娘们儿”。 两人赶紧擦干眼泪硬憋着重新跪好。 “回去告知范家千和胡岭,御下不严,教导失职,罚俸三个月各领军棍二十”。 “督公……”两人一惊,抬头见常宇眼神冰冷便又赶紧闭了嘴。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流县依山傍水可吃的就很多了,山珍野味各种江鲜在名厨的烧制后脍炙人口,可以说整桌饭菜无不合常宇胃口的,放开了架势大快朵颐,言之可比宫里头的御厨手艺好多了。 众人都没吃过宫里的东西,七嘴八舌好奇的问东问西,常宇也不隐讳:精细有余,鲜味不足。 其实这桌庆功宴并无多少人参与,陈王廷,吴中等人受伤不能入席,陈家兄弟率部至少要傍晚才能回城,也就李慕仙,况韧及一些亲卫,而穿堂跑腿传菜的则是冤大头和盐贩子,此时他们已知晓常宇的真实身份,服侍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督公,安庆已收,接下来咱们要急需西进么,去望江县还是彭泽县……”席间有亲卫问道,常宇一时沉默,李慕仙先前他被点了之后,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此时见小太监神情便知他心中尚未做决定,便打着哈哈解围:“望江和彭泽都在百里之外,且其不过巴掌大的小城而且也没贼军的私藏没的油水捞犯不着孤军深入,待李岩大军上来之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对吧督主大人”。 常宇点点头:“一方道长言之有理,不过咱家更多的担心则是,贼军若闻白旺大败安庆城破,只恐这些贼人会掠城逃窜,与民则大不利啊”。 李慕仙立刻就皱了眉头,低声道:“难不成督主还要冒险前往,这……” 常宇摇摇头:“咱家可不去,但必须有人去,咱们剿贼平乱的目的原本就是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眼见就要将贼人驱走岂能却因此让其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为防贼军狗急跳墙掠城逃窜,必须发兵急去镇住对方”。 “督公,卑职愿前往”况韧起身拱手道:“十人足以” 常宇笑了笑:“咱们人手充足,不至于让汝等如此身单力薄前往”况韧一怔:“眼下城中人手堪用者仅不足二十……若是待督公调来兵马只恐会晚上一步,岂不是遗憾”。 “不会的”李慕仙接过话茬:“咱们突袭东流和至德的消息都还没传出去,更不用担心安庆和池州那边的消息会传到那边,所以还有时间调兵,望江在长江对岸,可令李岩发一支兵马走水路前往,彭泽在南岸,督公可待陈家兄弟回城后再去亦不迟”。 “道长所言亦是吾之所想”常宇点了点头:“刚才午休那会咱家已令李岩的人回去,传令他遣兵顺江而上急往望江县,彭泽,糊口,要以最快速度在贼人反应不及前抵达,至于咱家跟前的人去不去,再议吧”。 午后,天空阴云密布,常宇和李慕仙出了城到了西门外的江畔码头找了一片僻静树荫下垂杆野钓,江风习习清凉受用,远处江心州上有百姓在耕作,李慕仙叹道:“这边百姓远比京畿富足,至少不至于断粮无炊”。 常宇点点头:“虽不及江浙鱼米之乡,却也算风调雨顺,可怜京畿一带太多的天灾人祸”说着转头看向李慕仙突然问道:“一方道长觉得是继续大军西进还是班师回朝?” 李慕仙皱眉想半响才道:“这要看督主的下一步要走哪步棋了”。 “愿听道长高见”常宇往身后草地上一趟,李慕仙盘腿坐下:“此时安庆投降,白旺败走短时间内绝难再兴风作浪,虽说前边,望江,彭泽,湖口,都昌,星子五县城还在贼人手中,不过这些都是小县城,贼军不过数十百余且群贼无首,大军临城时不堪一击,唯一难啃点的也就是山里的白旺的贼窝德安了,但此时白旺溃败生死不知,其麾下大将尽失,兵力也已是寥寥,督主仅需遣一员猛将,则可一路扫平,无需亲至,除非……” 常宇笑了笑:“除非什么?” “除非督主还欲剑指别处”李慕仙也笑了:“要么为武昌的左良玉,要么为荆襄的贼军”。 呼……常宇长叹一口气,望着江面眼睛眯了起来:“左良玉咱家动的了他么?” “其在武昌佣兵自重,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不进不退伺机而动,若是早先督主与其硬碰未必讨的好,甚至会激怒与他,但此时白旺大败,其心必惊,至少不敢小觑朝廷的实力了,但其亦心知肚明朝廷在这数月间连番大战亦是强弩之末,未必就敢把他怎么样”。李慕仙想了一会低声说道。 常宇点了点头:“道长的意思是说他现在不敢反,但咱家其实也奈何不了他对吧”。 “贫道正是此意”李慕仙抚须点头:“时机不对,能动但不宜动,督公没必要和他来硬的,先磨磨他探探再说”。 常宇眼睛一咪:“让他去打荆州?” “对,他若推辞不去说明心里头还是不服,不怕,他若去了,说明识时务知道顺坡下驴了,督公便可以他牵制荆襄贼军,而您则可抽手在秋后渡黄河收复西安”。 “可若其不去呢”常宇皱眉:“本督可真不想把兵力和精力用来应付他,从而延误了剿贼战机”。 “那则要看督公的手段了,该杀则杀!”李慕仙似笑非笑似有所指,常宇嘴角一抽轻笑道:“杀他可没那么容易,他若有戒心只怕本督都难踏足武昌一步,长江天堑,二十万大军,他就是反了,本督一时也难奈何他!” “朝廷待他不薄,加上时局愈发清朗,他不会冒然反了的,李慕仙微微摇头,几个月前他之所以拥兵自重观望自保,实则是那会儿咱大明实在是太危险了,李自成东征兵分两路逼近进城,鞑子十万大军趁机入关,白旺沿江而下……说实话,嘿嘿,要是贫道也得观观风向了,天幸督主大人横空出世,力战数月终保我大明不倒,使的局势清明……如今若白旺战败的消息传到左良玉耳中,他更不会轻易造反了,甚至不敢闻令不动,极有可能会奉命而为。” 常宇笑了:“这些都是你猜测之言,本督就只问,若其真的就不奉令呢?” 李慕仙怔住了,苦笑摇头:“贫道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但总不至于开打,那样的话,可真的是便宜了献贼和闯贼了,不管胜败如何,没有一两年恢复不过来,也就说一两年内无法对贼军发动进攻,或许连防守都吃力”。 第1384章 踌躇不定 常宇沉默了,望着江面久久不语,甚至连鱼儿上钩了都没发现,许久,他招来亲卫:“去安庆传李岩前来,另,调动南直隶境内的锦衣卫入武昌搜集情报”。 随后他又将况韧叫来:“有件事必须你亲自去一趟,不过此行有些危险”。 “刀山火海只需督公一句话”,况韧毫不犹豫,常宇拍了拍他肩膀:“咱家修书一封,你带几个兄弟走水路送去武昌给左良玉”。 况韧听了一咬牙道:“督公,若其……属下可否……”说着握了握拳头目露凶狠之色。 常宇点点头:“若其不从,便是公然违令形同造反,只怕你等亦有性命之忧,假若如此的话便找机会杀了他,无论成与不成,你等若丧了命,本督发誓灭他满门为你等报仇!” 况韧重重抱拳没再说话,随后常宇回城休书一封,况韧带着六个亲卫走水路行船去往武昌,常宇千嘱咐万叮嘱:“途中若遇贼军拦截不得逞强,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回来”。 不过这种担心有些多余,虽说沿江行舟要经过望江,彭泽,糊口等贼占区,然这些小城里贼军不过数十近百,亦不太会在江中拦截过往船只,反倒是遇到些靠水营生的劫匪几率比较大,但一般小股劫匪还真不够看,且他们一旦过了糊口县便可上岸至九江走旱道,亦可请求派兵沿途护送,毕竟九江还在官兵手里,而且从九江到武昌都是官兵的地盘,虽说官兵对老百姓来说与贼无异,但对东厂的人,嘿,那还是胆颤心惊小心伺候着。 况韧前脚刚走,陈家兄弟率几十个亲卫押着银车也到了,望着那几辆大车李慕仙激动的直咽口水,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车旁敲敲打打:“好家伙这么多银子,去花楼……咳咳,去酒楼都能够贫道喝一辈子的酒了”。 亲卫将银车赶进衙门,然后搬进了库房上了锁,这才得以缓口气,常宇令后厨为他们生火造饭,盐贩子和冤大头以及飞天鼠,窜天猴四人则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伺候着,特别,特别的殷勤,嘴里时刻喊着军爷,军爷,听的那些亲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常宇将陈家兄弟叫到大堂:“有个任务需要你俩走一趟……” “是不是打彭泽县城?”两兄弟难掩激动,摩拳擦掌的样子让常宇很是意外……:“呃,想去?” “闲着也是闲着,若能在李岩之前连破数城,往后俺们亲卫走哪不得横着走啊,省的军中一些闲人乱嚼舌头说俺们亲卫都是摆样子没什么实力……”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让常宇一时插不上嘴。 “吃喝和好,晚间出发,你哥俩带五十人急速前往彭泽,只可智取不可强攻,能破则破,破不了围城不能让他们传出消息……”常宇谨慎的叮嘱着,要知道这哥俩实在太过年轻,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挑大梁单干,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督公且放心好了,跟着您这么久耳濡目染总归是学到些皮毛,若是用在大战上尚不足,这种小场面足够了!”陈所乐嘿嘿笑着,常宇听了很严肃的批评他:“轻敌就是自杀!永远不要小看任何敌手,任何一个大意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哥俩连连点头受教,常宇耐心提些建议,比如在不同情况下利用不同的办法,奇袭,恐吓,劝降,利诱,而他也会遣飞天鼠和窜天猴这两个特殊人才跟着一起去,这俩人别的本事不行,但爬高上低却是少有人能比的。 “督主大人,大喜啊,大喜啊……”堂上三人正说着话,远远就听见李慕仙嗷嗷叫,常宇心中一动:莫非…… “抓着白旺了,抓着白旺了……”转眼间李慕仙就奔到大堂门口,不停的拱手向常宇道喜,身后两个魁梧官兵俯身道:“小的黑虎营旗下,奉屠统领之令前来给督主大人报喜”。 ye!常宇双拳紧握猛的一跺脚:“ye,ye,ye ”让众人有些傻了眼,小太监却奔到堂前一把将两人拽了起来:“来来来,好好给本督说说,怎么抓住的那白旺,死的还是活的?” 死的……两个黑虎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一段我说一段,常宇听的仔细也闻的仔细,当真是越听越觉得……玄!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历史白旺死于王体中之手,这如今白旺竟还是难逃天意被王体中给逼死了。 如果白旺的死是天意难为,那王杂毛的死则是天道好轮回,试问苍天饶过谁了 “屠元他们亲眼所见王体中将王杂毛推下山崖的么?”常宇的神色一言难尽。 “没有,屠统领当时还在山林中穿行,树叶障目看不真切,但前一刻还见两人在崖头争吵,眨眼功夫出了林子时王杂毛就落了崖,虽未亲眼见到王体中推他下去,但十之八九是他干的了”。 “周围便无旁人,屠元没查证?”常宇略显疑惑问道。 “有几个王杂毛的手下,屠统领问了,但几人说正欲下崖搜寻白旺尸体并未在意……但王体中表现的很紧张,一个劲的解释王杂毛是自己失足……不过屠统领他们都不信,事后说他做贼心虚,但当时却还安抚他,甚至恭喜他……” 常宇大笑:“屠元这几个粗活都会耍心眼了,知道先稳住他”说着重重拍了桌子:“区区王杂毛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白旺授首,此行南下剿匪完美收官!” “恭喜督主大人,贺喜督主大人”李慕仙等人赶紧道喜,常宇也是情难自禁,站在大堂门口仰天大笑不止。 “督主,那王体中有擒白旺之功,那封爵之事……”李慕仙试探的问道,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咱家知道你的意思,这么平白给他了实在太便宜他了,且一个降将短短时日竟因功封爵实在太过……轻率,甚至会令诸将不服,是么?” 李慕仙点点头:“正是”。 “你是想让咱家利用王杂毛之死来拿捏王体中让他继续用心效力是吧”李慕仙笑了笑:“鸭子一直就在他嘴边晃荡但就差那么一口的距离,这样他为了咬到这口鸭子肉才会拼劲全力,亦可借此抵消诸将情绪”。 常宇嗯了一声:“德安还是武昌亦或荆襄?” 李慕仙摇摇头:“以他的资历和能力武昌的浑水他躺不过去,但打德安则是有奇效的,然后督主在将鸭子肉扔到西安城外便可”。 常宇点了点头:“可行,但道长也不能太贪得无厌”说着叹口气:“该给的吃的还是得给的,一来人无信不立,本督若不守信将来无人可用,二来,千金买马骨,区区一降将短短时间因功封爵,这样可极大的刺激诸将的积极性以及军心,而且对贼军那边影响也极大”。 “还是督主大人想的周全”李慕仙佩服的五体投地。 黄昏之后天色渐黑,陈所乐,陈汝信率五十亲卫在西城门外渡水,常宇和李慕仙为其送行少不得又是一番叮嘱,待其渡河远去后天已大黑,两个黑虎营的士兵也吃饱喝足要回池州传令吕大器,王体中,赵之龙,朱国弼率部前来,余部留守池州待令,其中要求王体中部全部开拔,吕,赵,朱则各率千五人马,同时让两人走安庆时传令范家千派宫字营的人去池州将白旺首级送往京城。 夜半下起了小雨,常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有心事,并非风花雪月,而是当前局势。 是乘胜追击沿江先去武昌联手左良玉收复荆襄入川干张献忠呢,还是班师回朝休养些时日杀去西安剿闯贼…… 按照原计划他是剿灭白旺直接调转马头杀往西安,但此时又有了些犹豫,主要是有个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左良玉! 一个号称用兵二十万占据武昌重镇观望自保的家伙。 也是个极其难缠的顽主,无论兵力还是地盘以及心计都非刘泽清之流可比,刘泽清也算的上一个军阀,但比起左良玉又显得又些小巫见大巫了,而且刘泽清远没左良玉表现的那么明显,老子就是要当墙头草,就是要观望一下再做选择,谁站稳了入谁的股或者自己单干。 且待李岩回来好好商议吧。 第1385章 等结果 这一夜常宇做了很多梦,但醒来一个都记不得,但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清早起床推开门一看,李岩正侯在门外等着给他请安。 “李将军,你何时来的?”常宇又惊又喜。 从东流镇到安庆有近百里,需半日时间,但走水路便可节省近一半,昨日晌午后常宇让人传令李岩过来,天黑时消息已送至安庆,李岩当即动身,因逆流而上稍有耽搁至于凌晨才到,守门的亲卫都认识他直接开门迎入城内,待到衙门时得知常宇已睡下便没打扰,一大早就过来请安。 得知李岩仅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常宇便让他先睡足了再说,李岩婉拒:“撑得住,军务要紧”。 两人洗漱后在堂上用早餐,向来和常宇形影不离的李慕仙此时也不见了身影,自从常宇昨日点了他之后,这道士变的谨慎多了,他知道李岩和常宇必有一些事法不传六耳,若需要自己的话自会叫他。 常宇先说了白旺授首之事,李岩昨日已得知,难掩脸上欣慰,言之南下剿匪大局已定,常宇又问了安庆那边军务,李岩事无巨细一一说了,很多细节同宫字营的汇报大同小异,可见其并未有什么隐瞒。 “刘泽清部如何了?”这是常宇最担心的事,刘泽清被刺而亡,其部下决然不会善作罢休,李岩果然脸色凝重无比:“群情激愤,末将虽将那几个凶手绳之以法但依然难慰群愤。” “他们有什么要求?”常宇漫不经意的敲了敲桌子,李岩摇头苦笑:“杀俘,让程年东以死谢罪!末将以此事当禀督主定夺暂时压下来,为免他们闹事来时已令高杰戒备,若有异动……镇压!”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李岩一眼:“你打算如何处理?”李岩呼了口气,盯着常宇道:“末将许诺保程年东不死,他才献城投降的”。 常宇放下碗筷,凝神皱眉起身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色,阴。 “有必要保他么?” 李岩一惊“督主,末将若失信,只恐其部大乱,后果不堪啊”。 常宇点点头:“这个本督自是知晓,但你觉得刘泽清部和程年东的降部孰轻孰重,且抛开这些不说,留程年东仍领旧部,这后边的变数太大呀”。 李岩的脸色凝重起来,缓缓坐下:“这个…容末将再想想”常宇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没有刘泽清这件事,程年东都不能留着。 常宇见他神色:“李将军如此为难莫不是担心落人口实?”李岩苦笑摇头:“那倒不至于,兵不厌诈,为了大局稳定便是食言遭人口诛笔伐也在所不惜,末将不在乎那点虚名,只是眼下局势复杂一时不知如何下手,一个不慎便会引起兵乱”。 常宇哦了一声,突然问道:“杀刘泽清的人实则程年东的心腹死士对吧?” 李岩一怔微微点头,常宇嘿嘿一笑:“难不成刘泽清身边就没几个心腹死士?你既然答应了程年东不杀他,但可没答应他别人不杀他,刘泽清手下复仇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岩顿时开了窍却也对小太监愈发的敬畏,此人玩阴谋真的令人望尘莫及。 “此事当谨慎操作,勿生大乱”常宇拍了拍李岩肩膀又从新坐下端起碗筷:“昨日传令李将军遣兵西进收复望江,彭泽之地,不知李将军所遣何人?” “亲卫军的刘文炳以及刘良佐的人马”李岩赶紧道,常宇嗯了一声:“本督以为你会用程年东呢”李岩笑了笑:“新降不敢用,末将没有督主御下本事把王体中治的那么服帖卖命”。 几个勋贵千里南下,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这几人打大仗的本事没有,但打扫些角落却还是行的,至于刘良佐他熟悉山地作战有他协助出不了篓子,对于李岩的安排常宇还是很满意的,何况他一直都想借机削弱刘良佐的势力。 随后常宇又将他传令调吕大器等人从池州发兵西进收复失地直奔贼军老窝德安的事说给了李岩听。 “其实贼军余孽仅以刘文炳和刘良佐的人马便可收拾了,督主又调吕尚书等人前来助战,只怕并非只为德安贼窝吧……莫不是,武昌的左良玉?”。李岩七窍玲珑一点就通,同常宇配合的默契无比此时闻言略一沉吟便知其背后深意。 “知我者李将军也”常宇轻笑:“左良玉实则是本督的肉中刺,然此时却奈何不得他,以李将军所见当如何?”说着便将自己的顾虑全盘托出。 李岩听的仔细,沉默半响道:“左良玉之前拥兵观望实则因朝廷风雨飘摇,而今督主大人驱鞑子扫贼孽连番大胜之下,吾大明稳也,加之白旺已除,左良玉此时心里已有定数,他不敢抗旨违令”。 “也不尽然吧”常宇苦笑摇头:“太原,关外,加上京畿一带至山东,数场大战下来国力已经亏空到了极致,便是这次南下剿匪饷银全靠沿途坑蒙拐骗,幸好南京还有余粮,否则此番……嘿嘿,这种事左良玉又岂能不知,他更知即便自己抗旨违令,本督亦奈何不得他,虽说本督手中有兵有将,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本督岂能将兵力消耗在他身上……吾忧之所在便是其违令抗旨,吾该当如何?” 李岩想了想道:“督主心里早有应对之策,虽未能尽善尽美,但亦是当前能做的最好了。若左良玉奉令去攻打荆襄,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亦表明了态度,督主则可抽身去收复西安,若其其不从按兵武昌不动,则以吕尚书率大军进驻九江予以施压并监视,督主依然可先攻西安或休兵止戈休养生息再徐徐图之,督主令吕尚书及赵之龙等人率部前来不就是为此么”。 常宇叹口气:“此为无奈之举,本督绞尽脑汁也仅能做到这步了,所以才将李将军从安庆请来商议,看是否还有良策”。 李岩苦笑:“数月之间连番大战已算穷兵黩武,此时国库已尽粮草已绝军心已乏,督主此举虽无奈却已是当下最佳良策,别的哪还有他法”。 常宇又叹气:“事已至此当长远考虑,李将军觉得接下来咱们应当如何?”李岩想了一下:“不若把一方道长叫来共议”常宇嗯了一声,叫人把李慕仙喊了过来,三人在大堂上喝着茶时而皱眉时而展颜。 天近晌午时天空下起毛毛雨,三人商议也有了结果,除了遣出的进攻部队外,余下兵马在各地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包括常宇自己也在东流县候着,他要等结果。 等两个结果,一,进攻部队能否势如破竹收复失地直逼贼窟,二,左良玉接到他书信后的反应。 若左良玉抗旨违令,他则要遣大军推进施压,若其顺坡下驴常宇则班师回朝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做收复西安的准备。 “此时白旺授首,安庆投降,李将军当以那贼首程年东打头阵,只要他一露面,望江,彭泽等地的贼军会毫不迟疑的投降,凭此可一路打到贼军老窝德安,甚至德安都不用费一兵一卒直接就降了”李慕仙提出建议,不过被李岩否定了:“道长有所不知,程年东是被迫而降,此时用它有放虎归山的潜在危险,且此时他若离营,其部下和刘泽清部下都不会答应,一个不慎就会引起兵乱”。 李慕仙这就听不懂了,毕竟他对这里边的事知之不详,但常宇却清楚的很,若让程年东出战除了有纵虎归山的可能,还有就是其部下会以为李岩故意将其支走寻机弄死,而刘泽清部下则以为李岩会故意放走他,两帮人马都不会同意的。 晌午时三人正在吃饭时,亲卫来报监测到江畔有军队经过,毫无疑问是李岩遣去的西征的刘文炳和刘良佐的队伍。 这两人兵马不足五千分水路共进,常宇本欲渡江前去慰劳一番,终因雨大而作罢,饭后小憩之后李岩请回安庆,毕竟那边事态复杂,且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个不慎就能闹出大乱,而他来时虽让张庆臻代管军务,但他哪镇得住黄得功,高杰这俩混子,何况还有群情激愤的刘泽清部。 第1386章 暗流涌动 池州城。 本是一座府城,却因白旺的孤注一掷差点变成废墟,虽未经战火却被其拆的满城残垣断壁,又因征用民夫加之贼军奸淫掠劫弄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白旺大败而逃后,吕大器则令官兵帮助百姓重建家园,短短十余日城建民居已恢复七七八八,然百姓家破人亡的创伤只怕这辈子也恢复不了。 池州驻军数万粮草吃紧,在诸将入山追捕白旺时,吕大器坐镇城中派人急催后方,终于从水路先送来解了燃眉之急,但后续缺口还是很大的。 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吕大器看在眼中心中之痛无以复加,然官兵一路势如破竹将白旺击溃却令他感到无比欣慰,毕竟是自己同左良玉联手干了几年却越干越大的死对头啊,如今却被小太监一顿王八拳打的落荒而逃。 无论这次入山搜捕能否捉到白旺,但其经此重创数年内别想再起大风浪了,吕大器每思及此,便觉心旷神怡,直到当天晚间,山里头送来了消息,捉住了白旺。 虽然是死了,但吕大器还是激动的差点背过气了,数年死敌啊,他三沐三熏在城中等着要见见这个故人。 诸将出山后已是第二天中午,天气炎热,白旺的尸体虽经清洗却也开始肿胀,已是面目全非,吕大器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王体中的人则将其枭首以石灰保藏。 当天,吕大器在城中设宴庆功,席间诸将对王体中恭贺声不绝,当然也免不了各自嫉妒恨,只是这种情绪多掩藏在内心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王体中受宠若惊,他投诚之后诸将对他虽未表现出不屑但也多是不冷不热,眼下突然这么热乎他有点一时消化不了,然心里也明白,这些热乎全因擒白旺之功,这个功劳极有可能让自己封爵。 能不能封爵这事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虽说小太监在众人之前许了诺,可是这事还是有变故的,他心虚的看了,屠元和贾外雄几人。 王体中知道,小太监随时可以杀同僚之罪抵下他擒白旺之功,甚至还可能因此让自己不光无功还有可能因罪受罚。 他无法肯定屠元几人当时有没有瞧见自己动手,但可以肯定这几人已经怀疑了,虽然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异状,甚至对自己还特别的热络。 但愿自己虚惊一场吧。 即便小太监知道自己杀了王杂毛,或许看在这一路战功赫赫不予追责,而且他不也特别厌恶王杂毛么…… 可以说,王体中此时心里七上八下。 既擒杀了白旺,吕大器认为此次剿匪平乱便算大功告成,余下那些失地亦不攻自破,大军尽可休整,猜测用不了几日便可班师回京,哪知隔天,常宇军令抵达,令其同赵之龙,朱国弼,王体中率部继续进发,徐弘基,吴三桂,马科等人则留守池州待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吕大器有些看不明白,同徐弘基,吴三桂等人猜测一番也摸不清常宇的用意,但军令不能违,当下便整顿兵马准备西进。 官兵从南京出发时是两万兵力,数场大战之后伤亡数千,能上战场的还有万五左右,而王体中投降时六千,此时仅余一半。 常宇令王体中全部进发,吕大器等人提兵两千共计五千,同时又令各部造册拟功,待东厂验证后上奏朝廷,有功当赏,这也是让诸将最欣喜的事了,当然若有冒功之举被发现了,那后果也很严重,这其中门道诸将心里都清楚的很,搁往年添油加醋的夸大战功甚至冒功时有发生,但如今小太监眼皮底下你试试! 安庆 一夜之间贼军投降献城,数千官兵入城令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喜忧参半,各种小心思都有,不过半日之后惶恐尽去,官兵大军并没有入城,入城的也无袭扰之举,仅在城头以及街道巡查,与往年满街**乱窜惹事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老百姓不禁好奇,这是谁的兵马,军纪如此严明。 李岩去了东流县见常宇,张庆臻暂管城中军务政务,他虽为勋贵但在军中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所以城外大营说话硬气的还是高杰和黄得功这两个不对付的硬茬子。 俩人不对付,所以李岩也不敢让他俩谁管谁,走前交代各自管好自己就行,不得惹事生非若造成严重后果必军法处置。 黄得功虽脾气火爆和高杰不对付,但其却也是大局为重,知道眼下军营暗流涌动,随时可能引发兵乱,所以不会主动找茬,甚至还传令麾下:若有异动,扑杀! 扑杀的对象有两个,一是程年东的降兵,另一个则是刘泽清的旧部。 程年东的降兵被约束在江畔的一处军营里,而且是被缴了械的,营外有高杰的兵马巡视不允许他们外出,同样也不允许别的人马靠近,而程年东就在军营里深居不出。 高杰这两天也是谨慎的好,因为他最清楚厉害,所以也没心情和黄得功口嗨将所有兵力和注意力就放在刘泽清部和程年东部身上。 因刘泽清被刺身亡,其麾下将士群情激动,随时都可能冲击程年东的军营大开杀戒为刘泽清报仇雪恨,而之所以还没动手就是忌惮高杰和黄得功。 黄得功倒还罢了,他若出手阻拦刘泽清部甚至可能与他火拼,但高杰出面刘泽清的几个部将就不得不给面子了。 毕竟刘泽清和高杰是结盟的,此时刘良佐被派遣西进,这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高杰了,将来还有很多事要依仗他,所以这面子必须得给。 于是就在李岩前脚刚走,刘泽清手下几个部将便去找了高杰,请求让他出面做主,必须给交代,不能说李岩杀了那几个凶手这事就能完了的,那程年东必须死,必须的必须! 这事很为难高杰,不管背地里他同李岩怎么谋划的这件事,表面上他还得站在刘泽清旧部这边,可是要杀程年东的话,李岩第一个不会同意啊,那是他保的人。 而且若是杀了程年东,其麾下必反! “反了,怎么就借机将他们全杀了,反正小督主本就爱杀俘,此时正好找到借口,他一定不会怪罪的,何况您还是消毒组的义兄啊”几个部将嚷嚷起来。 高杰眼睛一瞪:“吾可助尔等,但莫陷吾于险地,如此明目张胆的屠杀,必遭反噬,你我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让刘泽清的部将又坐不住了,纷纷叫嚣不能就此善罢干了,为保一贼首就要寒了自家兄弟的心? 高杰只得安抚众人切莫冲动行事,其可待李岩回来再商议若无计的话自己再去求小太监,不管如何定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答复。 众人怒火这才稍稍平息,催促高杰去东流见常宇,高杰则借口李岩不回自己不能擅离,这是军令。 第1387章 群情激愤 让高杰想不到的是李岩这么快就从池州回来了,昨晚离开今儿深夜回来,本想悄悄的回营早早歇息却没料到很快便被人找上门来。 来的还不是一人,而是七八个,全是刘泽清手下部将。 虽说李岩挂帅,在安庆这边属于说一不二的存在即便是那些伯爵侯爷也得听令,可他并不能也不想用官职压这些人,而且这些人除了是刘泽清的亲信外同样也是朝廷的将领啊,像马花豹,张士仪,柏永馥,高进忠,张国柱等人此时要么是副总兵要么是副将,参将,实力和势力都不容小觑,何况正是群情激愤时。 “李帅,督主大人怎么说?”众人围在李岩帐外纷纷攘攘吵个不听,李岩只得耐着性子将众人请到帐内又令人奉了茶:“督主言此事体大当谨慎处置,刘总兵战死其亦心痛,然人死不能复生,当以大局为重,愿请朝廷厚赐厚葬……” 话没说完便被诸将打断:“贼首程年东必须以死谢罪!否则吾等不服,不愿,不从”。 李岩顿感头大如斗,便安抚诸将:“此事本将已代为转告督主大人,汝等既是不服,便稍后两日督主大人回来你们当面去请愿可好,没来由难为本将吧”。 众人想着也是,李岩于情于理其实已纵容他们很多了,这事他既做不了住何必为难他,便一一告辞,言之等常宇回来再去抗议请愿。 诸将前脚刚走,李岩便令心腹去将高杰偷偷请到帐内:“马花豹他们的火气越来越大了,眼看就捂不住要出事”。 高杰也是急:“小督主怎么说?” 李岩朝帐外瞧了瞧:“督主说,程年东留不得”。 高杰闻言猛地站了起来:“那就宰了他平了马花豹他们的火气不是正好么……”话没说完就被李岩拉回座位:“嘘,小点声,我问你,若是杀了程年东,你觉得他手下那几千贼兵会怎么想,会不会乱?难道你都给宰了?” “宰就宰了呗,小督主又不是没干过这些,他在太原杀的俘虏……你比俺清楚”高杰不以为然,李岩苦笑摇头:“今时不同往日,数月间连番大战,咱们兵力吃紧啊,没瞧着这次南征都要调用皇帝亲卫军么……现在不能杀,要留着去打西安”。 “那……那你说这话作甚,能杀又不杀,不杀又难平人心”高杰愁的一跺脚:“俺看了,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天必有乱子”。 “找你来就是商议此事,小督主曾提醒了我一句……”李岩贴耳低语。 夜极深,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安庆城头上当值的巡逻队挑着灯笼来来回回,城外大营内的灯火忽明忽暗。 刘泽清的帅帐里此时挤满了人,除了马花豹一众部将外还有一个他们此时最新任的靠山,高杰。 “老子刚从李岩那打听了消息说是小督主不同意杀,以免乱了军心且这些降兵还有重用,打西安时还指望用他们填坑呢,看来这事难如你等所愿了”。 “俺们不关心那些降兵的死活,俺们要的是程年东偿命,督主大人若是不允,俺们就……”说话的是刘泽清麾下的一个参将,名叫张国柱,没错就是后来成为吴三桂手下跟着他反清的那个张国柱! “混账!”高杰大怒拍案而起:“你们就怎样?老子瞧你们都是活的不耐烦了,便是刘泽清活着他也不敢说那个字,你们还当如今的朝廷是半年前的朝廷啊,尔等若不信只需将那话说了,即便老子不出手,不出半个时辰尔等便会被围攻而死!尔等当那小督主是吃干饭的,还是当李岩是摆设,老子念刘泽清的旧情,明里派兵是监视尔等,实则是保护,尔等难道看不出黄得功一直蠢蠢欲动么”。 “高总兵息怒,俺们,俺们也是气急了一时口不择言”诸将见高杰发怒,便齐齐起身相劝,高杰冷哼一声:“既然小督主发了话,此事便不可为,尔等……至少不可明为”。 咦,诸将一怔,隐约听出高杰的话外之音,柏永馥向前一步拱手道:“还请高总兵指点迷津”。 高杰叹口气:“将熊熊一窝,偏偏老刘这么会算计的人,怎么手下全是你们这种愣货”,说着低声道:“贼人能袭击老刘,你们就不能暗中下手啊,待米已成炊小督主又能说什么,死了个贼军降将而已又不是个大人物,他总不能还为程年东将你们都杀了吧”。 “对,一命换一命,小督主这碗水要端平”诸将你一言我一语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张士仪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此事当要从长计议,但却要快,要在督主回来之前,还要隐秘,首先要瞒过李岩,最后……”说着看向高杰:“那贼首在军营里龟缩不出,吾等如何才有机会下手”。 高杰皱了眉头想了一会:“这事交给老子吧”。 这一夜,刘泽清帐下诸将皆无眠。 而数百里外的池州也有很多人睡不着。 常宇离开池州前曾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不得入城,吕大器代理军务时严格执行未曾有违,其离去前亦再三叮嘱暂代军务的徐弘基不得有违。 徐弘基是绝对的大佬,即便是常宇也要给他三分颜面毕竟人家是国公的存在,但这位大佬现在学会了低调做人,从南京一路打到这里他对那个小太监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有真本事。 吕大器同王体中等人率部西进后,池州城就是徐弘基说的算了,留下的不管是吴惟英还是吴三桂,马科等人,论资排辈都要逊色与他。 不过此时白旺战败而亡,他们留在池州待令其实无事可做,徐弘基睡不惯军营便住进衙门,吴惟英借口年纪大也入了城,但作为军将出身的吴三桂,马科,郝摇旗,姬际可等人则留在城外大营。 南京城的兵马还有万余,在徐弘基的部将统领下老老实实的在营里该吃吃该玩玩,至于金声桓他本是左良玉手下部将,后奉令和吕大器守九江看守德安的白旺老窝,最后又被支走去了徐州剿匪,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吕大器手底听令,此时吕大器奉令西进,他自然也得跟着。 至于吴三桂和马科,两人原本各自三五千骑兵,但一路参战折损不少,此时吴三桂能战者仅三千,马科原本就已不足两千,这令两人极其心疼。 反倒是郝摇旗和姬际可是诸将里最没压力的,两人从京城一路南下,边走边招兵买马到了地头本来没机会和那些大佬争功的,哪知常宇一纸调令,两人组建敢死队从安庆来个回马枪将池州的白旺**而亡,两人虽折损惨重却立下了人人眼羡的大功,凭此功,南下已算完美。 除此之外在池州城的还有东厂三营,也就是屠元,贾外雄和老九他们,常宇之前留下三营表面是让他们入山协助追捕白旺顺便练兵,实则是监视诸部兵马,毕竟人马太多来头太杂。 东厂三营身份特殊,简单说就是人人敬而远之,不得罪你但也不和你热乎,三营也乐的清静,别人要么驻扎在天井湖或者白洋河,秋浦河畔,他仨与众不同跑北边在江畔扎营。 第1388章 秋浦河畔吴三桂的帐篷里灯火未熄有三人还在闲话,除了吴三桂本人外一个是他麾下悍将沈江虎,一个则是吴国贵。 熟悉吴三桂的都知道麾下战将谋臣如云,不过那是他降清做了平西王之后的事,比如其手下头号谋臣也是其阵营里的二号人物夏国相(传是吴三桂女婿)此时还是个小娃娃呢,另外两个悍将女婿郭庄图和胡国柱自然也是小娃娃,倒是亲家胡心水(胡国柱之父)此时在他手下做个低级武官。 至于其手下另外一个大谋臣刘玄初,此时还在刘文秀(张献忠手下部将,南明蜀王)手下当个默默无闻的幕僚。 而其麾下最强悍的几个武将,马宝此时在李自成手下,王屏藩和高得捷都还是个少年此时不知何处呢。 毕竟这个时候吴三桂也才三十刚出头,手下尚未有名声大震的武将,但却已有两个谋臣,一个便是同刘玄初齐名的吴国贵,此时很早就跟随吴三桂,另外一个则是方光琛。 方光琛是礼部尚书方一藻的儿子,当年方一藻以大学士巡抚辽东,方光琛跟着他爹认识了吴三桂的老舅祖大寿,当时在祖大寿手下任中军的吴三桂见他聪慧多才有心交纳,两人“缔盟为忘形交”类似拜把子,而吴三桂也三拜他爹门下。 不过此时方光琛还在京城当公子哥没随吴三桂从军,所以这个时候吴三桂的智囊仅有吴国贵,一个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左臂右膀,走哪带哪,入关回京城参加大典时带着,结果……也就一起南下了。 这一路上自是少不得替吴三桂出谋划策以及分析局势,因其低调异常,谁也没料到吴三桂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谋士,若是被常宇知道的话,少不得给挖过来,他太需要这种人才了。 奈何却被他给忽略掉了,反而这吴国贵却时刻观察着他,甚至对他的每一道军令及战略部署都反复推敲研究,最终得出个结果,这太监打仗没得章法,却总有奇效,怪哉! “白旺战败身亡,安庆那边李岩破城自是举手之间,余下贼将死的死降的想,这一路到德安决然势如破竹,仅以李岩那边兵力都胜之有余,有何故不辞劳苦从池州调兵,且仅调走部分南京兵马和王体中的降兵,这其中有何深意?” 这个问题吕大器也曾问过,但吴三桂当时也想不同,此时便来问他的谋士吴国贵。 吴国贵低头想了一会:“南京兵马久无战事他有心磨炼,王体中曾是白旺手下悍将之首,其前往收复失地事半功倍,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应该是武昌的左良玉……”若常宇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谋士竟能将他的意图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若依军师所言,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要班师回去了”沈江虎问道,吴国贵点点头:“快则十日,慢则半月”。 吴三桂陷入沉默:“即便班师我们还是不能出关,小太监好不容易将我骗回来,若不物尽其用哪甘心啊,如若其打西安,怕是还得捎着我……” 吴国贵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关外此时回去未必就是好事,还有小太监不会急着打西安的,不是他不想,而是有心无力”。 吴三桂自然知道吴国贵的话什么意思,包括那句:回关外不适宜,的确不适宜,此时他老舅祖大寿在那占着坑呢,他回去多尴尬啊。 “关外不能回就先不回呗,咱们就先回京给给吴爵爷庆功!”沈江虎咧嘴一笑,吴三桂忍不住的嘴角翘了起来,他想起了崇祯帝的许诺。 京城,皇宫。 天刚微亮内东厂衙门里高时明翻身坐在床沿,轻咳几声开了开嗓子,一个太监推门而入躬身问安开始服侍高时明起床。 东厂的一二把手全部南下,崇祯帝便起用其老心腹太监高时明临时暂管东厂衙门,东厂有两个衙门一个在就在皇宫东侧的皇城里,一个在皇城外的东厂胡同。 常宇经常在外东厂衙门办公,高时明只是临时暂代所以他不便去那里办公,便留在内东厂处理些事务。 “高公公,小的听了个有趣的消息,您要不要听听”服侍太监伺候着高时明洗漱完吃早饭,在他身边说些话儿“ “说来听听”高时明面无表情,那服侍太监便轻声道:“听大半个月前东厂的人从外地接来一个神秘女子藏在……” 话没说完便听高时明一声冷哼:“听谁说的?”。 那服侍太监见状赶紧跪下:“小的听陈冬说的,他最近一直在外东厂衙门里呆着……” “去让他领二十板子”高时明冷冷道:“不打屁股打嘴!” 是是是,那服侍太监脸色惨白:“小的这就去”。 “你可知道为何要打他板子?”高时明白眼一翻,那服侍太监赶紧道:“他乱说话”。 “不对,是他乱打听!”高时明一拍桌子:“东厂现在是谁的你们心里不清楚么,咱们现在只不过是给人家临时看门的,只管做好本分事就好,乱说乱打听那是找死,那小太监什么手段你们会不知道,贼军和鞑子的千军万马他都能杀的几进几出,朝中大臣京中勋贵多少人想他死,但你见他少根毛了没,弄死你们几个小太监对他来说还不是弹弹手指”。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服侍太监跪在地上磕头,高时明挥挥手:“去让陈冬长个记性,告诉他再乱嚼舌头就拔了他舌头,咱们宫里头好不容易出了个天纵之才,没毁在那些东林党复社手中没死在贼军和鞑子手中,最后若毁在自己人手里,那可真的太讽刺了”。 “高公公,高公公,喜讯,大喜,大喜”就在这时外边一个太监急急跑了进来:“锦衣卫递进来的八百里快报,白旺大败身亡……” 高时明蹭的站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快,快扶咱家进宫……” 皇极门,百官早朝,崇祯帝坐在殿内脸色凝重,他勤政早朝必至然而每每闻朝事则愁眉不展,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 最尴尬的是虽说大明疆土万里,但每日政务多以长江以北黄河以东为主,因为其他的地方不是贼战区就是战乱区要么就是因为战乱而阻断。 但仅仅这些地方的政务及民生都已让崇祯帝焦头烂额的了,山东河南大旱蝗灾,京畿瘟疫山西大旱地龙翻身……北方粮食缺口越来越大…… 能不能来点好的,崇祯帝无奈的挠挠头,到处都需要需要银子需要粮食,他现在特别的想念常宇在身边的日子,这小子总是出其不意能给自己制造惊喜和解决麻烦,便是这次南征,崇祯帝知道放在除他任何一人身上都难以成行,因为要银子没有,要粮食也没有,甚至连兵力都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旺部顺江而下直逼南京城。 可谁能想到小太监,一路要饭一路坑蒙拐骗把粮草凑齐了,还到南京搬了援兵,就这样光棍上路到了南京啥玩意都凑齐了,直接开打且连战连赢势如破竹。 不知此时打到哪里了,这小子是不是玩疯了竟许久没有密函送来,甚至连锦衣卫……咦,高时明进来干吗,崇祯帝眉头一挑,看着偷偷溜进来的高时明,心中一动,莫非…… ………………………… 走走票 第1389章 巧遇 前门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有一个安静的小院子,一个美少女正坐在廊檐下专心绣花,一个婢女匆匆跑来:“郡主,郡主,常公公又打了胜仗,他将那贼首给杀了……” 这少女自然是晋王府的朱芷娥了,她秘密来京城已有月余这期间早将京城逛了个遍,然后就很少出门在家做些女红以及打听些那个人的消息。 在京城,东厂和锦衣卫的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然则即便这样得到有关小太监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最多听闻些战事进度,但每听到官兵又下一城便激动不已,知道常宇又打了胜仗。 但这次听到都是白旺死了,那……他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么! “我要去庙里给他上柱香许个愿”朱芷娥突然做了个决定,其实内心是觉得常宇督战少不的杀人,帮他烧烧香求个心安。 “去广济寺么?”婢女问道,广济寺就在阜成门内是京城比较出名的大寺庙,哪知朱芷娥歪头一想:“去西山吧”。 “郡主是要去香山寺么?”婢女问道,朱芷娥摇摇头:“碧云寺”。 婢女一怔随即会意,碧云寺原本叫碧云庵,正德年间的御马监(宫里实权衙门)太监于经曾经扩建并建生圹(活着时候给自己修墓)并改名为碧云寺,而且魏忠贤也在那建过生圹,并重建碧云寺。 很显然朱芷娥选择这个寺庙的是有深意的,就是因为这个寺庙有两个权监重修过,而常宇也是权监,其实香山那边太监修庙挺多的,比如洪光寺就是一个高丽籍的太监郑同修建的。 讽刺的是,于经和魏忠贤都因罪未能葬与碧云寺。 不过好像朱芷娥并不在乎这个,心动不如行动想了就要去做回房匆匆收拾东西,那边婢女则赶紧叫人准备马车。 准备马车以及暗中随扈的自然是东厂的人了,也就是春祥的亲信霍超,他和十余个番子专门负责保护朱芷娥。 马车从侧门驶出顺着前门大街往西缓行,霍超亲自驾车他的手下则换了便服远远跟在后边,朱芷娥靠着车窗看着外边街景脸上带着难掩笑意,婢女知她心中所想也为她开心:“郡主,眼见天要晌午了,要不要买些吃食带着,听霍侍卫说那边很荒凉没有什么店家,庙里也没吃的,是不是霍侍卫?”。 “是的,那边除了庙就是庙”霍超在前边应了一句。 朱芷娥想了想:“那我们就先吃了饭再去吧,霍侍卫你在前头寻家酒楼我请大伙儿吃午饭”霍超开心的应了:“小的代兄弟们谢过大小姐”。 “听到没,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叫大小姐不要叫郡主”朱芷娥伸出手指点了点婢女的额头。 明朝民风开放,女的逛街下馆子去戏楼看戏听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要是有夜店的话蹦跶的不比后世那些妹子差,当然这年头能下馆子的女子都是非富即贵。 朱芷娥毫无疑问是个白富美,出身王府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是特别讲究,即便这次是偷偷入京要保持低调,但该有的逼格还是要保持的,毕竟你让她随便找个苍蝇馆子吃饭她是极难适应的。 所以霍超便在阜成门附近找了家大酒楼,店小二都是有眼力价的一看便知是某个豪门千金出来逛街的,七八个家丁两三个婢女这阵仗绝非一般富户,赶紧将众人迎入店内:“爷们是上楼上呢,还是……” “给爷们随便弄一桌酒菜就行,再给我们小姐找个临窗包间”霍超对那店小二说道,虽说这年头女子下馆子不是杀新鲜事,但朱芷娥还是太过扎眼了。 店小二一下就犯了难:“爷们来的不巧,这会正值饭点吃饭的人,包间满了,要么给你找二楼大堂靠窗凑合下成么?” 霍超感觉被扫了面子,刚想亮出身份朱芷娥一把扯住他,然后掏出一块十两银子递给那店小二:“劳烦了” 店小二眼睛立刻就亮了,将银子接过:“刚有两位客人进包间酒菜还没上呢,小的去给您商量一下”说着蹭蹭蹭的就上了楼。 “还是银子好使啊”霍超苦笑,朱芷娥轻声道:“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又何必麻烦”。 二楼临窗的一个雅座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和一个青年人寒暄着落座,店小二轻轻的扣了门:“两位爷商量个事,可否移步大厅,今儿酒菜俺们万汇楼请了”。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咳咳咳,两位爷不好意思,有贵客要……” 嘭的一声,中年男子大怒击案,抓起桌上茶壶就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知道什么叫贵客,你可知这位是礼部尚书方大人的公子”。 店小二被砸的头破血流,吓的脸色惨白赶紧退了出去:“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两位爷见谅……” “吴大人何必同一小厮大动肝火”年轻人也就是吴三桂的至交方光琛,他爹就是原礼部尚书,至于这中年男子竟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一个是吴三桂的至交,一个是常宇的心腹他俩怎么走到一起了,这令人深思。 “让这狗东西长个记性,这京城四九门勋贵过百朝臣上千哪个不是贵客,为了点赏银就瞎了眼……”吴孟明火气难消依然骂骂咧咧,方光琛赶紧给他重新沏茶劝慰着。 “小的无能……这银子还是还给您吧”楼下店小二捂着脑袋给朱芷娥一行道歉,那边掌柜的见状也赶忙来问怎么情况,店小二便将这事说了,掌柜的叹口气:“赶紧去后边包扎一下”说着对朱芷娥拱拱手:“这位大小姐,您看……要么就在大厅坐了,要么您……” “不换就不换却为何出手伤人”朱芷娥怒了,给霍超使了个眼色:“咱们瞧瞧这礼部尚书又有多大官威”。 说实话若是寻常富户纨绔什么的霍超早就上去揍了,但对方是官二代,他亮出身份可就有些不妙,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因此而暴露朱芷娥,要知道一个郡主进京这可是个极大的隐秘。 可是谁料到朱芷娥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性子,眼见那店小二被打伤就顾不得其他想去给他讨个公道,霍超这边才略迟疑朱芷娥就已经冲上楼去了,不得已一咬牙也跟着上去,毕竟又不是方一藻本人在,上去说几句狠话帮这个郡主解解气就行了。 霍超带着几个手下冲上楼上的时候就发现朱芷娥正四下张望,她并不知道是哪个雅间,但霍超一眼就看到靠近楼梯口那个雅间门口有血迹,于是走过去一脚将门踹开:“刚才谁他么的……呃,吴大人,怎么是您……”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里边的吴孟明和方光琛被吓了一大跳,随即见几个大汉冲进来喝骂,吴孟明大怒正要发火时却被当先那大汉认了出来,他却不认识对方便忍着火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 “小的在东厂当差,不好意思冲撞了吴大人,误会,误会”霍超说着赶紧躬身致歉,反手关上门就要离去。 若是别人这么冲撞了吴孟明,那麻烦可就大了,但听到是东厂的人,他心中虽怒却也得忍着,也误以为对方在执行什么任务却找错了门,见其道歉离去本不欲追究,然则却在霍超关门的瞬间瞥见他身后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的极美,但这不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觉得这美女极为面熟,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看到他时也露出一副惊讶神色,显然也认识她。 这女子何人……吴孟明突然间瞳孔放大,猛地一把拉开门却将霍超吓了一挑:“吴大人,此事真的是误会……”话没说完就被吴孟明一把推开直接走到了那女子跟前,那女子赶紧低下头,紧张的玩弄手指头显得不知所措。 咳,吴孟明一跺脚,转身对方光琛道:“方公子,本官此时有公务要处理,咱们晚些时候再会,咳咳,方公子先请回吧”。 方光琛虽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但见东厂的人来了吴孟明又显的极为紧张知道一定有麻烦事,便说了几句客气话拱了拱手,急忙离去。 他前脚刚下楼,吴孟明便将朱芷娥拉进了包厢,霍超几个向前就要阻拦却被吴孟明挡在外边:“本官知道她身份,你们在外候着”。 “吴大人,咱们也算是故交了,没成想能在这碰到您”朱芷娥五味杂陈略显尴尬的说道,吴孟明当时跟着常宇去太原督战时就住在晋王府,甚至还一起喝过酒自然不陌生,此时相见知道瞒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可吴孟明没有一点点而相见之喜,惊讶大于喜悦:“郡主殿下您怎么会在京城……”作为锦衣卫的大头目他竟不知道一个郡主何时偷偷到了京城,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东厂的人……忽想到门外的几个东厂番子,吴孟明心里猛的一惊,赶紧又摆摆手止住刚要说话的朱芷娥:“郡主殿下不用说来意,本官不想知道,本官也没见到过郡主,告辞,告辞”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这种事他真的不想掺和进去。 “吴大人”朱芷娥叫住了他:“出了这门咱们没见过就得了,眼下这房内就你我二人难不成说句叙旧的话都不行,故人相见吃顿饭都不成么?”。 吴孟明愣住了,随后摇头苦笑:“是本官太……咳,让郡主殿下笑话了”说着对门外的霍超道:“让店家弄些酒菜来,你们自个儿也随意,这顿饭本官请了” 第1390章 起杀心 晌午后,安庆城的雨越下越大,李岩在府衙门内见了几个城中乡绅后坐在大堂望着院子里的雨幕发呆许久,然后令人备了马车出城去了城外大营, 亲卫军的营地在城西,李岩,黄得功,高杰的军营扎在城东菱湖和江畔,但在城东北角的江边有一座新建营地特别扎眼,这是程年东的降兵营,此时营门紧闭,百余官兵在营地外挎刀巡查,严禁任何人靠近和进出。 这百余官兵里有高杰的人也有李岩的人亦有黄得功的人,甚至还有宫字营的,同样在刘泽清的大营外同样也有这么百余人在巡查,目的很简单,监视,震慑。 生怕他们起了乱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若不好好处理,必会出乱子。 可偏偏这事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黄得功不行,高杰不行,就连李岩也不行,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常宇身上,可偏偏从已知的消息中断定小太监的解决办法不能让他们满意,非常不满意。 所以,这乱子随时都能爆发。 但李岩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出现,所以他必须强行介入调和。 马车在军营大门外被拦下了,宫字营的太监军直接一声嗓子:“李帅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然后李岩从马车里探出头,招了招手,这才被放行至营门口,亲兵对里边当值的降兵道:“李将军要入营见程将军”。 降兵赶紧开了营门,李岩下车举着一把油纸伞独自走了进去,随后营门再次关上。 李岩孤身进了降兵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军营,特别是刘泽清部,很多人冒着雨跑出来在降兵营四周朝里边张望,纷纷猜测李岩进去干嘛呢。 程年东听闻李岩入营,急急冲出帐外迎接,亲自端茶倒水伺候着:“大人有事招呼一声便是,岂敢劳您大驾……闻李将军昨日去见督主大人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李岩抿了口茶,环顾四周帐篷内还有四五人都是程年东的心腹部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白旺在池州全军覆没被擒身亡首级已送往京城”程年东几人面面相觑无语,看来白旺这次是真死了,此时已降李岩每必要再骗他们了。 “还有,东流,至德,彭泽,望江,已被官兵收复,此时正往德安逼近……”话一出口程年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快……” “快么,白旺战败身亡程将军等皆降,那些余贼哪里还挡得住朝廷大军”李岩笑了笑,程年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短短两日间收复数城,如料不错用的是王体中吧”。 在程年东看来,只有王体中这种降将出面那些贼军余孽才会毫无斗志的献城投降否则官兵的速度不会那么快,当然了他也想不到李岩故意夸大事实。 “对岸用的的确是他,不过东流县和至德两县却是督主大人亲率数十亲卫一日间连下”李岩的话让程年东几人大吃一惊,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纷纷震惊这个传说中的太监怎么如此悍勇。 “敢问李将军,对岸能用王体中为何李将军不用我等,难不成放心不下?若我率兵前往亦可势如破竹”程年东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李将军就这么不信任吾等?”手下部将也跟着附和。 李岩环顾众人目光落在程年东脸上:“不令你等出战的原因众所周知,又何必埋怨本将”。众人神情立刻变得尴尬起来,程年东挥挥手让手下人出去他要和李岩单独聊一下。 “李将军今日登门便是为此事而来的吧”程年东叹口气:“此事引发的后果远出当时所料”。 李岩点点头:“若再不解决,只恐引起兵乱”。 程年东猛的抬起头:“如何解决,李将军要杀我平众怒么,那督主大人又如何说”。李岩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本将当初既然要保你和数千将士自是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且督主大人亦表明态度,降兵无罪不杀,厚葬厚赐刘泽清”。 程年东这才长松一口气,不过眉头又皱了起来:“可那边群情激愤如何平息?” “这便是本将今日来的目的,欲做和事佬从中说和”。 程年东苦笑摇头:“如何说和,他们一直嚷着杀人偿命不死不休如何说和,若能说和的话也不至于城眼下困局”。 “所以这个说和其实就是逼和,逼他们与你和睦相处”李岩冷笑:“凡事适可而止,得寸进尺必遭反噬”。 程年东一怔,而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多劳烦李将军从中斡旋”说着叹口气:“本以为将军保我数千性命,我为将军除掉心头之患两无相欠,没成想还是要欠李将军一个大人情……”说着突然间李岩神色冰冷,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跪下:“卑职失言,将军勿怪!” “你拿这个威胁本将?”李岩站起来背过身对着他,程年东慌忙摆手:“将军误会了,卑职只是一时口误失言,卑职手下数千条性命都在将军手里怎敢拿这件事威胁将军,将军若是信不过卑职便将卑职杀了,正好还能平息他们火气”。 半响,李岩长呼口气转身扶起程年东:“本将若要杀你灭口何必要等到现在”。 程年东千恩万谢为自己的失言一再致歉,李岩表示不再追究,又令其将几个手下心腹重新叫回帐内,将先前做和事佬的打算又重新说了一遍,问他们几个意思。 能与刘泽清部下说和,自是求之不得,众人皆赞同,李岩便让他们选择地方,是到城里头摆一桌,还是降兵营,不管在那里会面他们都会保证众人安全。 程年东和他手下商议了一下,既是说和且本来自己就理亏再让人家上门到降兵营来说和就有点过分了,还显得自己胆小怕事,便说一切听从李岩的安排。 但李岩显然不想背锅,一定让他们自己选择,既然不愿在降兵营,那城里头和对方兵营在二选一,或者去自己的军营也行。 程年东又同几人想了一下,大大方方的就去城里头找个地方摆一桌将话说开了便好了嘛,李岩应了起身告辞说是去刘泽清大营再同其部将沟通一下,待到晚间在城中设宴为两家讲和。 程年东送李岩至降兵营大门口,外边围观的刘泽清将士见到他破口大骂不已,被李岩呵止回营。 出了降兵营,李岩上了马车令亲兵去往刘泽清的大营,外边风雨不止一向温文儒雅的李岩连山突然闪过一股狠意,本来还有些纠结,但眼下程年东必须死。 没错,就是因为程年东的那句口误。 不管是不是真的口误,但却是一句赤果果的威胁。 这是一个炸弹,随时可能引爆,若其说出其实是李岩授意他杀的刘泽清,那事情可就闹大咯。 李岩之前断定他不会透露出一丝风声,毕竟说出去对程年东没有一丁点的好处,且手头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李岩完全可以全盘否认,其次,能让你知道自己的隐秘的事情那就是把你当成心腹了,程年东新降就能成为李岩的心腹,有这么一个大靠山他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自断后路,除非……他根本就没打算继续跟着官兵干。 也就是那句口误让李岩起了疑心有了戒心,这厮未必想长久跟自己干下去,投降或许只是缓兵之计,本来按照常宇的意思就必须杀了他以绝后患还能平息刘泽清部的怒火,现在更是多了一条理由,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毕竟,虽说他手里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李岩授意,但一旦说出去对李岩还是影响极大,一些有心人自会闻着味来挖线索。 所以程年东,必须死! 第1391章 这就是命 望江县隶属安庆府,在东流县对岸西南数十里外是座与其规模相差不大的小城,数月前为白旺部所占留数十贼军驻防,每日在城中寻欢作乐无所事事,甚至连安庆被围困都不知,所以当刘文炳和刘良佐率部的先锋在黄昏是抵达城下时,城里毫无防备甚至还以为是友军回来了。 不费一兵一卒,望江县就回到了官兵手里,这可把刘文炳给开心坏了,要知道这是他南下以来立的第一个功! 蚂蚁虽小但也是肉啊! 刘良佐对这种蚂蚁腿根本不屑一顾,也是有心巴结刘文炳才袖手旁观将机会留给他,当然了虽说刘文炳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可手下的皇帝亲卫军却不是吃素的,早年间就曾跟着黄得功剿匪,数月前更是跟着小太监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亦很强悍。 当晚拿下望江县后,刘文炳下令人马修整,本欲在第二天一早发兵渡江前往收复彭泽,哪知第二天先锋人马尚在途中时便有探马来报:彭泽已被收复。 二刘大惊问了得知是小太监的亲卫在今儿一早破了城,两人惊骇不已,自己是几千人兵马,人家才几十人! 这让原本有些得意洋洋的刘文炳显得很是尴尬。 蚂蚁腿这种肉只能解一时欢喜,若南下跑了上千里就捞这么点欢喜说出去都会让人嘲笑,所以刘文炳决定无论怎么着也的弄块像样的肉,德安! 既是如此,咱们便直奔湖口县吧,刘文炳提议,刘泽清自是唯他马首是瞻,于是传令兵马急速前往。 湖口县在鄱阳湖和长江的交汇处,此地已属九江府,距离九江也不足百里,九江临江正南山里就是白旺的老窝德安县,当初白旺就是从德安渡鄱阳湖到都昌县,然后沿着鄱阳湖东畔一路往北从到湖口县,然后沿江北伐。 对岸的彭泽虽然被小太监的亲卫拿下,不过他们也就数十人不可能太过深入,且后方的大军还在池州,所以,现在和他抢肉的人没有,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杀往德安,至于刘良佐,他本就有功劳在身为了讨好自己不会抢攻反而会助攻。 于是两人做了详细的计划,夺取湖口县后沿着贼军当初出山的路线打回去,至于贼军当初为何绕远出山,俘虏们给了解释: 德安正南是大镇南昌,正西是深山,正东是鄱阳湖,正被隔着深山就是九江,他们要出山北伐不能直接往北走因为鄱阳湖西畔的山太深太险路难行,且出山口距离九江太近,风险太大。 所以便渡河东去从鄱阳湖东畔发兵偷偷的北伐。 “若走鄱阳湖西畔去德安是不是要经过那庐山?”刘文炳饶有兴趣,那俘虏倒好似了解他心意:“官爷说的没错,那庐山有个大瀑布,就在南康府星子县境内,据说当年有个给皇帝做诗的大诗人来过那儿写了首诗,一下就把庐山瀑布给写出名了……” 刘文炳笑了看向刘良佐道:“不若咱们兵分两路,刘总兵走鄱阳湖东畔,顺手将都昌收了,本将走西畔入山,顺道去那星子县(现庐山市)瞧瞧那瀑布怎样光景,当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么,还有那落星墩(星子县因此而名)真的是天降星石么……” “侯爷雅致打仗不误赏景,得嘞,就按您这么说的办咱们分兵两路德安汇合,不过呢,在下可与侯爷做个伴同去那星子县瞧瞧去”。 刘良佐没反对,他手下悍将如云随便遣一支分兵即可,而他之所以要同刘文炳同行,当然是为了抱大腿,除此之外亦是不太放心刘文炳,毕竟这个勋贵没啥作战经验,而德安那边却是贼军的主场,当初左良玉和吕大器不知吃了多少亏,虽说现在白旺死了,但其还有一个部将坐镇山里,万一其主动出击打埋伏,绝不是这个没经验的愣头青能挡得住的。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池州的吴三桂和吴国贵在分析小太监的战略部署,安庆的李岩在算计如何杀程年东,望江的二刘在想着如何端掉贼军老窝,彭泽的陈家兄弟正在城中杀俘安抚百姓,而小小的东流县城蒙蒙细雨中常宇身披蓑衣和李慕仙在江畔的垂钓。 自南征以来他少有这般悠哉,之所以能偷得几日闲主要是因为如今大局已定,且手下猛将如云均能各自独挡一面。 这才让他有了短暂的岁月静好,喝喝茶,钓钓鱼走访一下城内外百姓调研一下民生,然后耐心的等待左良玉那边的消息,至于剿贼之事已非他所牵挂了,白旺都死了,那老鼠窝撑不几天了。 下雨天鱼儿易上钩,不一会两人就钓了十余尾让身边的亲卫开心的哇哇叫:今晚能一饱口福了。 “一方道长,咱家瞧你最近胖了,是不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常宇打趣身边的李慕仙,这道人连连摆手:“哪有哦,跟着督主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贫道都掉了好几斤了,嘿,趁着这几日好好补补” 常宇撇撇嘴:“你可拉到吧,当时在真定府遇到道长时,那玩意瘦的给猴似的,现在都胖成两个猴了,道长在这样下去你那身轻身功夫可就废了,你见过猪上树么”。 李慕仙抚须哈哈大笑:“那会儿是真的饿,真的没东西吃啊,哪像现在,虽大多时候也是风餐露宿,可从未缺过吃的……日子是有点太滋润了,贫道明儿开始得控制下饮食了”。 两人正在说笑间,有亲卫急匆匆奔来告知王体中来了,让常宇略显意外:这么快! “估摸着王体中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督主大人您了,怕是比见他爹都都急,所以撇下吕大器先跑过来见大人您啊”李慕仙打趣引得旁边亲卫笑个不停。 “卑职王体中叩见督主大人”王体中单骑而来离了老远就下马小跑到江边常宇身后半跪着施礼,常宇扭头见他全身已湿透,雨水从头发顺着脸颊流下难掩他脸上的暗喜之色。 “王将军何故这么大的礼,起来说话”。 “卑职谢过督主大人”王体中缓缓起身探头瞧了旁边的水桶:“督主今儿手气不错,钓了这么多鱼”。 “那也不及王将军运气好呀,擒了那白旺乃大功一件啊”常宇微微一笑,王体中忍不住咧嘴笑了:“侥幸而已,也算运气好吧”。 常宇笑了笑,指着旁边的草棚:“雨有些大,王将军去那避会雨休息一下,待本督再钓几条大的晚上为你接风洗尘”。 “这点雨不碍事,卑职就在这陪督主大人说说话顺便沾点好运气”王体中现在特别的会说话,旁边的李慕仙偷偷的撇了撇嘴,有些话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听别人说了就有些反胃。 “那王将军就给本督说说如何擒的白旺吧,听说很是精彩啊”常宇说话间鱼竿一挑,又是一条半斤重的江鲤,引得亲卫们欢呼不已。 风大雨大不及王体中的声音大,他从入山开始讲起滔滔不绝,常宇听的仔细偶尔发问,王体中也是有问必答。 “那崖高十余丈,跳下去必死无疑,卑职后来再崖底找到他们尸体时当真是惨不忍睹,袁三忠应该是头着地,就像个西瓜爆了一样几乎认不出来,还有王杂毛……哎也挺惨的”王体中说着直摇头。 “合着王将军就是捡着漏啊,出苦力的还是王杂毛啊”常宇哈哈一笑,又突然皱眉:“但他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掉下去了”。 王体中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说来还真末将运气好捡了漏,的确是王杂毛最先发现而且一直追下来的,只是在那崖上白旺突然跳崖,王杂毛就在他身边本想拉住他,哪知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说着忍不住一声长叹。 常宇点点头,这就是命! 第1392章 等 县衙里,王体中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旁边的桌子茶香袅袅这是当地的山茶,清心润肺,是常宇下乡时从村户家买来的此时拿来招待这个降将功臣。 如李慕仙所料那般,王体中原本是和吕大器一同开拔,甚至还慢上主力一步,但其急着见常宇便先行吕大器几人的脸色先行一步。 “凭白旺的人头,王将军封爵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但如想稳如磐石还得……”常宇话没说完王体中就急切道:“卑职知道,德安!半月之内卑职将德安给督主大人打下来”。 常宇笑了,笑的王体中莫名其妙,旁边的李慕仙忍不住道:“若等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王体中一怔:“还请一方道长指点” “你知道安庆的程年东已经投降献城了么?”李慕仙摇摇头轻笑道,王体中嗯了一声,突然皱眉道:“程年东已经去德安了?” 李慕仙白眼一翻:“安庆那边等着立功的大将没是十个也有八个还能轮到他”王体中顿时哎呀一声跳了起来看向常宇:“那,那,那可怎么办?” “机会是平等的,先到未必先得,王杂毛不就是例子么”常宇微微一笑挥挥手,王体中长呼口气又坐了下来:“眼下德安就赵大鹏带着不足千人的兵力,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剿,督主大人此举有些浪费兵力,末将愿签军令状,率部三千十日内取德安”。 “不急,不急”常宇摆摆手:“李岩那边最快的兵马此时尚在望江县,而彭泽已为本督亲卫所占不过他们不会再继续往前,而望江那边的去往湖口县尚有一段路程要走,且他们兵马要渡江又要耽搁一段时间,王将军稍安勿燥,待吕尚书他们到了歇歇脚一块走也不迟”。 王体中听小太监这么说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吕大器一行,估摸着天黑时差不多会抵达东流县。 所料不差,夜幕初降时雨下的大了,吕大器一行也到了,这老头也挺有骨气明明可乘车,但以身作则就是骑马,令赵之龙和朱国弼两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冒雨骑行,虽有斗笠蓑衣却也早已湿透。 几个主将入了城,麾下兵马还在十余里外缓缓而来,常宇下令城中生火造饭做好接待准备,此时大局已定没必要让士兵风餐露宿冒雨急行,好好歇着待雨停在发兵亦不迟。 东流是小县城,巴掌大的地方也没有军营,吕大器和王体中部加起来有近五千,若是大晴天的街头巷尾哪儿都能躺在,可眼下大雨磅礴总不能让士兵就这样淋着吧,于是常宇就给李慕仙找了个活,让他发动城中百姓发扬一下军民互助鱼水情精神,各家各户能收留几个就收留几个,当然了,若这些士兵敢扰民的话,落在小太监手里可比落在宫字营手里还惨。 吕大器,赵之龙一行被迎入衙门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常宇设宴为其接风加庆功,饭菜很丰富,有红烧鱼,烤鱼,清蒸鱼,还有鱼汤,当然了还有酒。 寒暄客套之后,众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池州搜捕白旺聊到对岸友军又料到常宇孤军夺城,最后聊到要将白旺部从根拔起,也就是如何打德安。 常宇将先前和王体中的那番话又说了遍,吕大器终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德安此时群龙无首少兵缺将,李岩的人马绰绰有余,为何还要从池州调兵呢,仅为了训练南京兵却要浪费那么多粮草? “吕大人仔细想想,督主大人的醉翁之意在哪?”李慕仙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吕大器和赵之龙对视一眼,突然的灵光一闪:“打德安是幌子,督主是要打荆襄然后入川对么?” 常宇表情略显无奈的笑了笑,吕大器意识到跑题跑的有点远,若是打荆襄怎么会只调他这么点人,而且千里调兵为何不直接用武昌左良玉的兵马,那边可号称二十万呢。 左良玉?吕大器突然间抓到了什么:“督主之意莫非在武昌?” 这话也给另外两个憨憨提了醒,赵之龙和朱国弼脸色也变了,终于反应过来,常宇调他们来是为了对付左良玉。 开什么玩笑啊,左良玉坐镇武昌拥兵二十万,你让俺们带着几千人……这不扯犊子么。 常宇当然没心思给他们扯犊子,便将先前同李岩所议之事全盘托出,吕大器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给左良玉施压而已,而且根据常宇和李岩的分析左良玉即便不愿乖乖听话但绝对也不会撕破脸说反了,他若真反了的话除非联手荆襄的贼军一起创业,否则仅凭他自己和朝廷单挑,即便现在朝廷国力不支,兵马不济,但不出半年小太监一点点的磨就能把他给磨死。 “督公的意思是,吾等发兵德安的这段时间其实是在等左良玉的反应,他若乖乖的奉令督公便可班师回朝,若其阴奉阳违或者违令抗旨吾等则同吕尚书进驻九江且督公也要另做施压举动是么?”朱国弼皱眉问道。 常宇点头:“正是此意”。 “那如何知道左良玉乖乖奉令了或者没阴奉阳违,进攻荆襄是大事从兵马调动粮草筹备少说也得一个多月,他若磨磨唧唧的不知拖延到几时,难不成督公还就一直在这等着他?”赵之龙提出心中疑问。 常宇笑了:“十天之内便可知其顺从或者违令,本督便趁这几日好好瞧瞧你们大发神威打老鼠”。 这话虽没说明白,但众人也猜到小太监给左良玉的信里绝对另有乾坤,但他不明说众人也不便追问。 因为连日冒雨赶路,众人多疲劳,散席之后便各自早早回房睡了,特别是王体中席间喝了好多酒,回房之后倒头就睡着了。 伺候他的亲兵以为他是太累了,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这几日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从捉到白旺那一刻起他心里头就一直惴惴不安,终究原因还是和杀王杂毛有关。 因是临时起意突下杀手,漏洞太多若细查必有痕迹且他一直不敢确定当时屠元几人到底有没有看见他动手。 见了小太监之后他总觉得小太监知道了什么,可从小太监对他的态度及反应来看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吧,或许他知道但没证据,又或许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一个小小的王杂毛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他同一员悍将产生隔阂。 不管到底是那种情况,如此看来小太监根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这让王体中提着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压力一泄身体就撑不住了。 雨还在下,众人回房休息,常宇却撑伞出了衙门在街上巡视,此时东流县成内涌进数千官兵,分散借宿在各家各户,常宇上门一来慰问二来也是震慑,他不允许官兵将士在他眼皮底下做出有违军纪影响声誉的事。 第1393章 调和 安庆的夜很黑,雨也很大。 城中宵禁所有娱乐场所天黑之后就不准营业加上大雨瓢泼,老百姓都早早睡了,街头巷尾只闻雨声见不到一个人影。 但府衙例外,张灯结彩人影憧憧,只是气氛有些尴尬和压抑。 仅隔数日重返故地,程年东坐在衙门大堂里心中五味杂陈,对面几道饱含杀气的眼神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自不用说那几人就是刘泽清的部将了。 今晚李岩做东要同两家说和,程年东求之不得,但以马花豹,张士仪为首的几个部将却是不依,却不知李岩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们劝服,可是从他们脸上神色目光中的杀气便可知他们真正的内心:被逼着来的。 和事佬并非李岩一人还有宣城伯卫时春,惠安伯张庆臻,以及高杰三位大佬,至于黄得功为什么没来,除了他和高杰不和之外还要坐镇城外大营以防兵乱。 加上李岩总共四位大佬说和,怪不得马花豹他们虽不情愿也只能咬着牙前来同意和解,大佬面子得给呀。 衙门设宴,主事人李岩还亲自下厨烧鱼说是跟小太监学的手艺,适逢今日便露一手给众人尝尝他的手艺,他去后厨忙活便让众人在大堂先说说话缓解一下气氛。 只是……外边风声雨声不绝,堂上却静悄悄的,马花豹等人怒目不语,程年东不知说些什么,倒是高杰和张庆臻,卫时春三人没事人似的喝着茶聊着闲话,眼神飘来飘去更像是在乐子。 尴尬一直持续到李岩回到堂上,张罗众人落席,亲自为诸人逐个斟酒:“今日小聚诸位皆知为何而来,吾等同朝同僚之间免不了有些误会,今天本将就做个和事佬,咱们将话说开了解了这误会”。 “杀人偿命这可不是小误会”马花豹冷哼一声,李岩眼睛一咪瞪向他:“马将军,可容本将说公道话”。 马花豹赶紧拱手道:“李帅请讲”。 “吾等从军马革裹尸在所难免,刘总兵战死虽是可惜然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凶手已伏法,且朝廷亦会厚葬,汝等再三为难难脱故意之嫌,还是诸位觉得我李岩不配做这个和事佬,非要捅到督主大人那边才痛快,诸位觉得督主大人会有那么多闲工夫,还是他好说话?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各打三十大板?” “李帅言重了,吾等听从李帅调和”马花豹等人赶紧起身一脸的不自然,高杰和张庆臻,卫时春也趁热打铁说了几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人死不能复生,杀人的也偿命了,差不多就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马花豹几人时而苦笑时而低头不语,李岩便给程年东使了个眼色,程年东会意端着酒杯战起来:“刘总兵遭遇不幸在下难辞其咎,诸位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能力范围内在下绝不搪塞,在下先敬诸位”说着一饮而尽。 “李帅,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张士仪率先开口,李岩点了点头:“吾等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俺们有三个条件,第一,赔银万两以保那孤儿寡母无后顾之忧,第二披麻戴孝为刘总兵送殡,第三你当自戳三刀谢罪”。 “太过分了!”张士仪刚说完,程年东身边的一个手下就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立刻引的马花豹等人一顿喝骂,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而混乱。 “放肆,这里轮得到你拍桌子”高杰大怒而起抬手扇了那人一耳光,场面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李岩。 李岩盯着眼前的酒杯笑而不语,程年东咬了咬对身边那个手下道:“滚出去”那人捂着脸走到大堂门口,立刻有几人围上来窃窃私语,这些都是程年东带来的人,只不过没资格上桌罢了便在门口旁听。 “程将军,你意下如何?”李岩这才出声,程年东面带为难之色:“赔银之事,卑职此时手头不足却可挪借周转,自戳三刀谢罪亦可,但唯披麻戴孝有违人伦恕卑职做不到”。 听了这话,张士仪一众人自又是忍不住七嘴八舌喝骂,高杰敲了敲桌子:“安静些,听李将军怎么说”。 李岩笑了笑扭头看向张士仪等人:“是过分了些”。 李帅!张士仪等人立刻坐不住了,纷纷攘攘,李岩摆摆手:“这样如何,披麻戴孝免了,去刘总兵灵前磕三个头如何”。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程年东。 程年东脸色阴沉不定,张庆臻的卫时春便起身道他身边附耳低声说着些什么,半响,其长叹一声:“罢了,便依李帅主意,但在下丑话说在前,此事一过勿得再扰”。 “那是自然,这事过了就翻篇了,往后谁在拿这事阴阳怪气,别怪老子多管闲事”高杰冷冷一声,看向马花豹一众人,几人赶紧颔首点头。 “既是如此,明日程将军去刘总兵灵前磕三个头,自戳三刀谢罪,这事便了了,往后此时不得再提”李岩起身举杯:“明日的事明日解决,今儿咱们只管喝酒”。 李岩既然如此说了,众人都得给面子,纷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只管吃喝聊些闲话,对这事只字不提,本以为场面会很尴尬,然马花豹等人或许因为程年东的诚心觉得他是条汉子,竟主动敬酒,这让心里本是很委屈甚至有屈辱感的程年东略显意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便同几人畅饮起来,甚至还畅聊一番,这让主事人李岩觉得很是欣慰,同高杰张庆臻卫时春也是放开了肚子喝。 大堂门外旁听的两拨人见堂上已和解也是开心不已,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变得和睦起来,只是他们没酒不能如堂上那般畅饮,但可畅聊。 或许是因为化解了矛盾开心,或许是宣泄内心压抑,每个人都可劲的喝,七八个人竟喝了十几坛至散席时没一个能站稳的。 散席时已是深夜,高杰等人要留宿城中,但程年东却执意出城回营理由是他若彻夜不归只怕兵营里的兄弟会多想,李岩便亲送其出城至降兵营,果见很多降兵还没入睡集结在军营门口附近,兵营外的当值的官兵如临大敌,气氛很是紧张,直至见程年东回来,那些降兵这才散去。 第1394章 两不相欠 营门口李岩对程年东道:“本将知你心里憋屈,可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你新降过来根基不稳当以隐忍为重,日后壮大起来自没人敢欺负你”。 程年东对这次说和自有不满之处但对李岩是由衷感谢:“日后还多指望李将军提携”。 “你我本同源,当携手共进”李岩拍了拍程年东的肩膀:“官兵中派系复杂程度比之贼军中的山头一点都不差,但记住一点,咱们投诚派的实力一点都不弱”说着微微一笑,告辞离去。 这话让程年东心中一动,朝廷的正统派一般都瞧不起降将,但降将里也有牛逼哄哄的人物,比如李岩,高杰等,都是很多正统派望尘莫及的存在。 眼下白旺既已伏诛,官兵抄德安老窝也是早晚之事,可以说长江下游的义军势力已被连根拔起,再难有作为,自己本欲先降后走再起炉灶,可如今看来…… 一下子带走数千人不现实,因为李岩现在根本不会给他独自行动的机会,从他没派自己去打望江县就知道了。可即便能带走,没有粮草没有饷银这几千张嘴吃什么又有多少人愿意跟自己亡命天涯,且不说他前脚刚走李岩必会发兵追剿他。 要不就留下先跟李岩干着看看再说,待时机合适再走亦不迟。程年东如是想着,他此时对李岩感观非常好,一举一动都对他这个寂寂无名的降将给与了最大的尊重和关怀,便从亲自送自己出城这事就看的出来,更不用说其力保他和三千将士性命的恩情了。 回城之后的李岩并未没有立刻去衙门休息而是转身上了东城楼,遥望江畔程年东的军营,他心里十分的难过,因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要失信杀人。 虽知兵不厌诈,虽知大局所限不得不为之,但总觉得心里愧疚的很。 是矫揉做作,还是真情流露,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至少对于常宇来说他没这种心理负担,想杀就杀,骗你算你自个儿倒霉,都是成年人了谁叫你这么天真的。 “为何不在城里头动手?”刚回到衙门准备休息时,原本看似早就烂醉如泥的高杰找上们来,甚至看不出一点儿醉意。 “我送他回营时,他营中手下都没睡在营门口附近集结着,那么大的雨啊……”李岩黑嘿冷笑,高杰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心机不浅”。 李阳嘿了一声:“晚回去一会都这么蠢蠢欲动,若他们在城里头动手,咱们也有口也说不清了,一口咬定咱们这是鸿门宴专为杀程年东的,他手下不乱才怪”。 高杰哦了一声:“怪不得你从一开始,什么都让他自己挑地方自己选择去留,甚至还送他出城,就是为了事后脱身,说着长叹一声,怪不得小督主那般看重你,你这心思俺们拍马都赶不上”。 李岩苦笑摇头:“这种腌臜事谁愿搀和,我既不得已陷入其中那总得先自保吧”。 天亮雨晴,城外大营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一大早李岩便下令全营进入战时戒备状态,这让很多人很是疑惑,城都破了人也降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大事! 为了这件事,李岩调动了黄得功,张庆臻,卫时春三部人马戒严,封锁安庆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刘泽清部和程年东的降兵亦无令不得出营,违令者斩!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化解程年东和刘泽清的恩怨,按照昨日说定的,今日去刘泽清灵柩前磕头谢罪。 刘泽清已死数日,天气炎热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发臭,李岩令人做了处理,至于如何处理的众说纷坛有人说用了防腐的药材有人说现在刘泽清现在就是一块咸肉。 可即便如还是有臭味。 灵堂设在刘泽清的大营里,其家丁披麻戴孝跪在两旁,以马花豹为首的部将分列两旁表情凝重,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一场酒众人脸上已没了杀气,这让在李岩陪同下前来的程年东暗暗松了一口气。 程年东也并非一个人来的,带着四五个手下也算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为免发生意外,李岩下令参与之人不得携带兵器,这也令程年东等人感激不已,李岩处处为他着想。 刘泽清灵柩前,程年东表情难以形容,旁边的刘泽清不见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没人怒喝也没人催促。 许久,程年东双膝跪下,然后重重磕了三个头:“刘总兵,一路走好”。 这时一个家丁端着一柄利刃走到程年东跟前,程年东正欲伸手接过,旁边的高杰向前一步将那利刃抢了过去仔细看了,然后竟在自己手上划拉一下,诸人知道他是检查是否有毒,此举自然又引的程年东几人感动不已,果然投降派的人心齐。 检查无异,高杰将刀递给程年东点了点头,程年东接过长呼了一口气,猛地朝自己左臂猛扎三刀,入肉三寸血流不止。 自戳三刀只是态度,当然不能扎心口了。 程年东将刀拔出递给那小兵,旁边人正欲向前给他包扎时,哪知那家丁接过利刃突然猛的朝程年东喉咙和心口连扎数刀,眨眼间程年东就躺在血泊里,双眼怒睁嘴巴不停的颤抖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出不出来。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镇住,待反应过来程年东已倒在血泊里咽了气,其身边几个手下冲过来一脚将那家丁踹开,然后抢救,只是为时已晚。 不只程年东的手下慌了神,便是刘泽清的手下也是惊呆了,包括一旁的李岩,黄得功等一众大佬也是目瞪口呆。 “拿下那人!”李岩怒喝,不待旁人动手那家丁将手中刀一扔噗通跪在地上:“刘总兵俺为您报仇了!”说着怒斥众人:“刘总兵待俺恩重如山,此仇得报要杀要剐随尔等”。 程年东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军营,其手下自是群情激愤嚷嚷要血债血还,李岩亲自入营安抚,千防万防却没防到这一出,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众人一个解释。 降兵们同程年东一样都是很信任李岩的,而且程年东的几个手下部将目睹了整个过程,从马花豹那几个部将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对这突发的事也很震惊,不像是他们安排的,更像是刘泽清的家仆为主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李岩表态这件事他会严查到底,允许程年东部下参与审讯那家丁,若无背后指使之人杀了那家丁此事便了解,若还有人没完没了的闹下去,那别怪他下手无情。 这个时候,程年东的手下都沉默了,若是一开始是李岩出尔反尔杀了程年东为刘泽清偿命,他们自有理由发动兵乱。 可偏偏李岩从一开始处处都袒护他们。 而现在是家仆为主报仇,而且还的确是他们理亏在先杀了一员朝廷大将,若非李岩力保,只恐全营的人都胸多吉是。 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发动兵乱?让李岩将刘泽清的部将全杀了?那不可能。他们也不找不到任何理由了,李岩密令程年东杀刘泽清这么隐秘的事,程年东不可能透露给其他人,而李岩为了杀程年东更是做足了戏,他每说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个举动都是精心策划故意为之,就是为了不着痕迹不落把柄,将这件事做成一件意外。 若是常宇或李慕仙或能根据一些小小线索看出破绽,但程年东手下没这样的人才,他们对李岩是没有一丝怀疑而且甚为感激。 眼下程年东虽然被杀让他们气愤不已,但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程年东的死才能真正了解两家的恩怨吧。 再说了,未必所有降兵都那么在乎的程年东的死活,毕竟当时围城时就有人要拉队伍投降,可见其内部非常不团结。 第1395章 小郑来了 江畔小城,东流县最近很是热闹。 先是稀里糊涂就被官兵给收复了,随后突然有数千官兵入城,然后天亮雨停又走了,令人百姓意外的是,这些官兵竟一改往日的尿性即便借宿家中也是客客气气,问他们谁的兵有的说南京的,有的说王体中的,最让他们吃惊的是,城里头有个很大的官,至于多大他们说比丞相还大。 大明朝有丞相么? 当然没有了。 但城里头有大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小城,很多人甚至刻意的跑到衙门探头探脑想看看大官长什么样。 大官没见到,却在衙门口看到几个正在钉马掌的官兵,便去好奇的过去打听:“几位军爷打听个事,听说这衙门里头有个京城过来的大官可是真的?” 常宇抹了抹额头的汗,将手中锤子递给旁边的亲卫,皱着眉头看着那老乡:“问这个做甚,俺咋没听说有啥大官儿”。 “嘿,昨儿那些官兵说的,莫不成骗俺们的?” “嘿,当兵的话也能信啊”常宇打个哈哈:“京城的大官儿哪吃的苦跑这来打仗,若非要说有大官儿,那就是俺咯”众人想想也是,便骂那些当兵的真能扯,又忍不住笑话他:“你这小娃,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对了,那带兵来这打仗的是应该是个大将军吧,是哪位啊?” “李岩李将军可曾听过?”众人摇头,常宇撇撇嘴,低声嘀咕:井底之蛙。 正闲扯时,李慕仙从远处急急奔来,身后还有一个满脸风尘仆仆的锦衣卫,常宇便知有事转身进了衙门,随后那锦衣卫就附耳低语:郑成功到京城了。 这又是常宇未雨绸缪提前下的一步棋。 虽说后来牛逼哄哄,但这时的郑成功还只是个南大的学生(南京国子监上学)但他老爹郑芝龙却在福建手握大明最强悍的海军。 有多强悍? 稍对郑家略有了解的都知道他的发家史,当海盗那会就和现在的美国航母舰队似的,到处乱窜,谁不服收拾谁。 天启七年驻台荷军同郑芝龙开战被他一顿暴揍,崇祯六年(1633)已投靠朝廷的郑芝龙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舰队发生了著名的金门海战,这一次又是将这个海上滴滴马车夫揍的屁滚尿流,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八闽以郑氏为长城”。至此,郑芝龙的通商范围广及东洋、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大员、平户、长崎、孟买、万丹、旧港、巴达维亚、麻六甲、柬埔寨、暹罗,据估计,兵力有:包涵汉人、日本人、朝鲜人、南岛语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高达廿万人的军力,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队,成为华东与华南海洋世界的强权。 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常宇是打心眼里注重海军发展以及国际贸易,所以他必须拉拢郑芝龙与其合作。 有人会说了,明朝海禁你贸易个毛线啊。 明朝海禁不错,但同清朝的海禁却是从根本上不同,但都不是啥好事,一个坑国一个坑民。 明朝实行海禁主要是为了防止倭寇和金银外流,而不是禁止国际贸易。明朝的海禁禁止的是民间互市贸易,以此来推行官方主导的朝贡贸易。这种朝贡贸易在郑和下西洋活动中体现的尤为明显,国家通过这种垄断贸易赚取了巨额的利润。不过这种违背市场规律的垄断很快被民间走私所摧毁,造成倭患和走私愈演愈烈,明朝的朝贡贸易体系名存实亡。最终在隆庆时期,明朝不得不开关贸易,开放了月港,允许民间百姓贩运东西洋。 而且明朝的海禁不死板,和西方的交流仍然在维持,特别是明朝对西方的科学技术和先进文化不排斥。隆庆开关后,明朝已经和世界重新接轨。明朝不仅通过海禁赚取了大量的白银,而且利用传入的西方先进技术和科学文化,实现了军事的革新和对世界的新认识,海防也大为巩固,在和葡萄牙、英国、荷兰等西方殖民者的交锋中都占了上风。 常宇是一个野心家,他的版图显然不仅仅是大明现有的陆地,所以郑家的线他一定要搭上,所以数月前他才刚上位时,便秘密调动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带着他的拜把兄弟方八走水路前往福建联络郑家。 郑芝龙在崇祯元年九月通过熊文灿投降朝廷,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坐镇闽海,保护大明的海岸线,打击海盗倭寇以及荷兰人,可以说大明的整个东南沿海都在他的保护之下,相当于大明海军总司令,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司长,没啥人敢招惹他,甚至还得看他脸色,更不要提眼下风雨飘摇中的朝廷了。 郑芝龙现在已升任总兵官,在老家泉州晋江安海镇修了大宅子安居乐业(永历九年被郑成功放火烧了)至于他儿子郑成功才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年前才托关系弄到南京国子监上大学,后因为闯贼东征以及白旺北伐开年就没去上学,却没想到被人找上门了。 那时候的常宇名声还不大,甚至这边都还没听到过他的传说和名头,但当一帮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登门送来大明东缉事厂督主的拜帖时,便是一向骄横眼高于顶的郑芝龙惊讶之余也沾沾自喜。 常宇遣人来就三件事,第一结交,第二帮郑成功转学从南大转到北大,第三拜托郑芝龙帮他大规模收购番薯和土豆并遣船走水路送到京畿。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事关京畿民生,蝗灾,大旱使的河北河南以及山东部分地区颗粒无收,百姓无粮饿殍遍地。 土豆和马铃薯都是易栽易活抗旱又大产量,简直就是灾年的大救星。 常宇向郑芝龙保证,所有费用到京城立即结算,他以东厂督主的身份和名誉作保。 郑芝龙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就答应了,虽然他不认识甚至没听过这个太监的名头,但他看出了这个太监的诚心和诚意,他也需要交这种朋友,大明谁的权利最大,当然是皇帝了,自东厂起其历代督主权势都和皇帝差不多了。 于是郑芝龙一边忙着处理常宇的请求,一边遣人北上打听这个太监,一个月之后传来的消息让他震惊不已,好家伙,天纵之才啊,小小年纪竟能力挽狂澜在京畿横扫闯贼和鞑子,这简直就和自己在海上一样牛逼啊! 这个人一定要交,于是郑芝龙放开手垫资为常宇收购番薯,土豆,除此之外还有粮食,陆续发船百余艘,并遣海军沿途保护,他儿子郑成功亲自率队进京。 常宇这段时间忙着南征北战,几乎都忘记了这茬,此时锦衣卫送来消息他一怔之下,连连大呼好,好,好。 “督主所说的那个什么土豆和地瓜,好吃么,当真产量大的惊人?”李慕仙很是好奇。 一说这个常宇就来了精神:“简直好吃的不得了,那土豆煮着可以吃,蒸着也能吃,还可以做土豆泥,薯条,薯片,酸辣土豆丝,哎呦,卧槽好久没吃酸辣土豆丝了,还有那烤地瓜,蒸地瓜,地瓜粥……”说着说着常宇的哈喇子就流了下来,可笑的是李慕仙明明没见过但听小太监这么说他竟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打完仗咱们赶紧回京去,贫道也要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常宇闻言一愣,随即苦笑:“何时回京不是本督说的算,得看左良玉啊”。 ……………………………… 昨天发现有个书友全书订阅,激动的一笔,感谢书友支持,有票上票哈。 第1396章 见外 两人闲来无事在大堂喝茶闲聊,一会郑芝龙,一会左良玉,一会土豆地瓜玉米棒子的聊的不亦乐乎,直到外边亲兵进来,报知城北江里有粮草船过境,问要不要截取一些。 这些粮船装载的是从南京发来的粮草,为支援两岸战事史可法将后勤补给分为水路两路运送,这一批本是供应池州的,不过徐弘基让其继续西进补给吕大器部,今日正好经过东流县。 常宇闻讯想了想,东流城内现在不过二十余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粮草补给,随便找个富绅家要口饭吃都行,但前方部队的确需要补给,他昨日亲眼所见吕大器和王体中都是轻装急行所带粮草不多,但他也知后方粮草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将近三万口子吃饭,每日消耗都是惊人的,这还不包括对岸李岩的几万人部队。幸好对岸的李岩破了安庆城,至少可自给月余,否则南京那点储备立刻就能见底。 “传令下去,南京粮草不用再过安庆”常宇叫来个亲卫让他去江边传口信,李慕仙皱眉道:“督主是想要让王体中他们自给自足,只怕力有不逮啊,前方都是小城能供给的寥寥,即便贼军老窝也未必就有多少储备,可加上刘良佐他们的兵马可是上万人啊”。 常宇笑了:“你可曾见过本督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李慕仙一怔,随即目瞪口呆:“督主不会是让左良玉供给吧……贫道明白了,贫道明白了,大人先前说十日之内便可知左良玉的反应,原来是问他要粮食了,他若给,十日内必至,说明他不敢违令抗旨,您则可下令他做收复荆襄准备,他若不给则说明还是不老实……妙哉,妙哉”。 常宇笑而不语不置可否,任凭李慕仙在那乱猜一通,正欲往江边瞧瞧船队时,还没来得及出城,便见数骑奔来,通报高杰和黄得功来了! 哎呦喂,这俩人同船而来竟还能平安抵达太让常宇意外了。 不过两人跑来干嘛呢,李慕仙猜测必有要事相禀搞不好是告李岩黑状,而常宇却敢肯定,这俩人是在安庆闲的蛋疼跑来找自己吹牛逼来了。 常宇手下猛将如云但最喜欢这俩人,虽然脾气火爆,性子骄横跋扈但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心眼,不像吴三桂那样满肚子心机,而且作战勇猛敢打敢杀,最重要的是对常宇特别的崇拜和服从,指哪打哪绝对不含糊。 “况韧打的那些野味还有么?”常宇随口问李慕仙。 况韧知小太监爱野味平时会给他囤货,扒皮腌制风干,啥时候想吃啥时吃。 “尚有几只山鸡和野兔”李慕仙赶紧回到,常宇点点头:“你去将上次那厨子请来,再去弄几坛好酒,今晚本督陪他两个喝个痛快”。 李慕仙急急离去,心中有些羡慕嫉妒。 高杰和黄得功尚未及城门时便见常宇纵马飞奔大笑而来:“莫不是在安庆惹了李岩,偷偷跑这诉苦来着”两人赶紧向前见礼:“许久不见,督主安好”便是高杰和常宇是拜把子兄弟,但在公开场合他也得分个尊卑,可不敢来一句,贤弟啥玩意的。 “李岩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可没闲工夫搭理俺,俺们就是太过想念督主,这路程又不远便来拜望督主顺便讨口酒喝”高杰咧着嘴道。 常宇且了一声:“安庆那么大的地方还能少得了你们酒喝”黄得功赶紧摆摆手:“军中有令,不得饮酒,李岩管的严着呢”。 “拉倒吧,李岩上回来说城破第二天一早你就入城把自己灌醉了,靖南伯,要不要咱家找宫字营的人来问一下”常宇白眼一翻,黄得功尴尬的摸头傻笑:“诬陷,绝对是诬陷”。 说笑间常宇将两人迎入城中,此时天近黄昏,城外耕作的百姓陆续回城在街上遇到三人都忍不住惊呼:“嘿,那两个一定是大将军,瞧那气势当真威风的紧啊……” 高杰和黄得功两人听了心里开心,嘴上却嘀咕着:“这小破城还没个巴掌大”。 “城虽小,却舒坦的很”常宇一脸淡然:“每日起来到城北江畔跑跑步看看景钓钓鱼,爽的不要不要的”。黄高二人侧目:“督主,外边打的火热,您这里却是一副岁月静好啊”。 常宇白眼一番:“哪来的岁月静好,不都是本督自个儿负重前行,咱家在池州血战,突袭这东流县,冒雨奔赴至德时,你俩不还在安庆舒坦着呢”。 俩人大笑:“倒也不尽然啊,俺们现在看似舒坦,实则腥风血雨,督主还不知今儿安庆那边发生的事吧”随即便将刘泽清家丁为主复仇将程年东灵前刺死的事说了,这事黄得功只知表面,高杰却是从头到尾都参与的知道很多内幕,但黄得功在侧他自然不能多说。 但即便他不说,常宇也早知道,杀刘泽清,程年东都是他和李岩一手策划,杀刘泽清让他有些意外,因为他原本打算自己谋划的,却被李岩给代劳了,至于杀程年东他根本就不关心,坐到他这个位置,有些事只需发号施令自有人为他谋划,他不需要看经过,只看结果。 夜幕初降,衙门里的酒宴开席,一桌子的山珍江鲜加上城中最好的没酒,惹的黄得功和高杰口水直流,常宇做东陪客自然是李慕仙了,还有一个一身是伤但死活要上桌的吴中,他实在太爱喝酒了,按理说他一个亲侍身份没资格上桌,但常宇这人从不讲这些俗套规矩,而黄得功和高杰也特别敬重吴中的为人和武技,更不在乎这些,反而还觉得李慕仙多余。 四人边吃边喝边聊,听黄得功讲南下一路见闻,听高杰说如何突破程年东的封锁线,几人吃的津津有味也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夜已深了,但兴致更浓。 “待此地事了,本督打算秋后收复西安,两位可愿同往” 砰的一声,黄得功击案而起:“见外!”常宇赶紧举杯:“是咱家见外了,靖南伯勿怪”黄得功怒目一怔:“靖南伯?”又一声喝:“见外!” “好好好,咱家自罚三杯”常宇知道这货喝的有些多了。 “我黄闯子从一个小卒出身打了几十年的仗,但都没有这几个月跟着小督主打仗这么痛快”黄得功口齿不清,两只手不停的乱挥:“当兵的天职就是要打仗的,打仗么就是要打痛快的,你说对不对高,高,高……” 他高了半天也没把高杰的名字说出来,常宇微微一笑看向满脸通红醉意沉沉的高杰:“高兄,你呢?” 高杰听他叫了个兄,酒意立刻醒了大半,难掩内心欢喜:“咱们兄弟同心不说两家话,你指哪我打哪,哪怕打的只剩老哥我一人了,也在所不辞……再说了,去西安打闯贼,嘿嘿,他们谁不去,老哥我都去,你懂得!” 众人笑了,都懂得。 常宇叹口气举杯站起来:“也容咱家说句掏心窝子话,诸将当中唯两位独得咱家青睐信赖,往后征伐扬大明国威还靠两位将军多出力相助,咱家敬两位一杯”。 听他这么一说,高杰和黄得功赶紧起身举杯回敬一饮而尽。黄得功却还是忍不住打趣:“督主知道俺俩喜欢听好话,故意灌迷魂汤给俺,军中谁不知您最信赖李岩”。 常宇苦笑摇头:“李岩心细如发善谋而正直可谓天纵之才,但他性格清静寡欲,与吾等可共事难私交”听他这么一说几人均感如此,李岩这人从来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有心事也从来不会和谁分享,是个将私人情感,甚至连情绪都隐藏极深的人,做不到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不会对谁掏心掏肺这或许就是儒将与一般将领的区别吧,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装逼做作。 “不管李岩了,俺也说句话,去西安的话,就是抬也要将俺抬过去”吴中哼哼唧唧的说道,常宇眼睛一咪:“你一个残废,本督抬你过去干啥啊”。 吴中听了大怒:“残废?信不信俺现在照样撂倒你……” 哎呦我去,你反了不成,众人大喝。 ………………………………………… 感谢书友支持,手里有票的支持一下。 第1397章 八卦一下 就在常宇在东流和黄得功几个小酒喝着牛逼吹着其乐融融的时候,远在数百里外的武昌,一中年男子独坐堂上手握一杯茶,看着桌边那封信,陷入沉思。 这中年男子就是坐镇武昌拥兵自重的平贼将军左良玉,史书对于其人最多的评价是桥横自恣。不鸟张国维,看不起熊文灿不听他俩调遣,气死杨嗣昌。 纵观其军旅生涯所作所为可以说与刘泽清之流不相上下,最常干的事就是一边当贼四处掠劫一边和贼军打仗,抢劫百姓掠夺妇女所做恶事比贼军一点儿都不少,也因为给朝廷几次下罪,却因后来朝中无将可用又再次起用将功赎罪。 但有一说一,他也是从贼军作战次数最多的将领,输赢五五分,而且曾有一次大战张献忠射了对方两箭还砍了一刀差点就要了张献忠的命,当时老张扛不住了要投降,左良玉知道他一定是诈降还要继续进攻,奈何被熊文灿阻止,否则,现在哪来的张献忠入川做大。 崇祯十五年(1642年),侯恂为督师发帑五十万犒赏左良玉所属部下,左良玉与李自成会战于朱仙镇,左良玉大败,退至襄阳。开封再战,左良玉不敢迎战。李自成遂攻打襄阳,左良玉撤兵至武昌,左良玉向楚王要兵员、要粮饷,均没得到补给,遂掠夺武昌包括漕粮盐舶。到九江后拥兵二十万观望自保。后张献忠克武昌,朝廷严令出兵,才出战大败立足未稳的张献忠,收复汉阳。待张献忠入蜀后,出兵收复武昌。 也就是说,自前年起,这近两年多的时间,左良玉就在武昌拥兵观望,不造反也不听令,我就静静的看着,便凭此就可知其牛逼的程度。 介绍完左良玉的履历后再说说他现在的所在地,武昌。 很多人会把武昌和鄂州搞混,也的确容易搞混,因为鄂州古时也叫武昌,在很多时候出现了武昌叫鄂州,鄂州叫武昌的现象,别说普通人就是专家都一脸懵逼,以至有人会以为左良玉坐镇的武昌其实在鄂州。 细说这事其实和孙权有关,武昌之名始于东汉末三国初,孙权为了与刘备争夺荆州,于公元221年把都城从建业(今南京)迁至鄂县(今鄂州市),并更名“武昌”,取“以武治国而昌”之意,置武昌郡。这是武昌名称最早的由来所以那时候的武昌其实是现在的鄂州。 。那武昌的名称为鄂州拥有,怎么武汉怎么又冒出个呢?这又还得从孙权说起。 孙权改鄂县为武昌不久,在现在的武汉市武昌的蛇山头北面筑城,因长江对岸又是汉水(古称夏水)的出口,故称夏口城。当时的县治设在金口(今江夏金口镇)。南朝宋时夏口城是郢州江夏郡所在地,故夏口城又叫郢城。隋唐五代宋几百年间,设鄂州郡江夏县治所,夏口城扩建改为鄂州城,所以现在的武昌,那时候叫鄂州。 直到元朝1297年改鄂州路为武昌路,江夏县仍存。这可能是古夏口、鄂州称为武昌的最早由来。明清朝为武昌府江夏县,明朝武昌城内还设藩王府。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有关这两个地方爱恨情仇,这里不多赘述,但可以肯定的是,左良玉坐镇的武昌就是现在武汉武昌,也就是建在江夏山(今蛇山一部分黄鹤楼所在)北面的武昌城,后扩建,蛇山成为城中心山,山南脚下就是楚王府。 城临江而建,占地七八平方公里,如今的武昌市中心都在其中,城高墙厚留有九门和北京城一样,如今仅存的起义门就是当年九门中东南城门中和门,可惜的是在武昌起义后三年内作为“封建堡垒”其他都被拆掉了。 加之沧海桑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不说原本古迹难寻,便是当年城南门外的鲇鱼套(一条入江河)都消失不见咯,更别提当时城中的几座风景秀美的湖泊也早成良田。 与武昌城隔江相望的就是汉水(今汉江)和汉阳城,此时尚未有武汉三镇的说法,汉口现在还仅是汉阳府下辖汉阳县下边的一个镇子,汉口原本和汉阳是连在一起的,汉阳城原来在汉水之北,后来在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从龟山北边入江,将汉阳和汉口分开了,汉阳城也变成在汉水之南了。 不管汉水如何改道,但汉阳和武昌的两城战略位置太至关重要了,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又可自足自给,也难怪坐镇于此的左良玉有了想法。 而且随着朝廷的局面越来越恶化,左良玉这种想法也越来越强烈,抛去大环境不说,坐镇武昌首先就会想到一个人,孙权。 想到孙权就会想到三国鼎立。 想到三国鼎立……嗯,坐拥二十万大军又有长江天险,何不…… 此时朝廷内忧外患,国库尽空无兵无将,自己又何必当炮灰,左良玉的野心开始膨胀了,从一点就可以看出其野心痕迹,他开始修复楚王府。 楚王府很值得一说。 初代楚王叫朱桢,不是上海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是朱元璋的第六个儿子,当年朱元璋打武昌时他出生在武昌,后来索性就封他为楚王。 楚王的家务事很精彩,这里就只说末代楚王朱华奎,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老朱家的血脉到现在都是个迷,因为他是遗腹子。 后来宗室人前赴后继的举报他是并非前任楚王的血脉,其实是前任楚王他大舅子的孩子,这事一度捅到万历皇帝那要求彻查,然后朱华奎就重金贿赂当时的首辅沈一贯,结果就弄成了内阁和东林党的撕逼战,最后万历帝来了句,年代太久不查了,就不了了之,成了一段悬案,有兴趣的朋友可去查阅伪楚王案,那是相当的狗血。 其实在明朝这种假王假世子的事不少见,成化年间,韩王府的汉阴王就曾养育异姓冒充自己的儿子,事发后他虽已故还被削爵,而其一脉几乎全部被处死。晋王府方山王的弟弟也干过类似的事,养他小舅子的孩子说是自己的,事发也是死了一大群人,老朱家对血脉这事要求严的很,可偏偏在朱华奎这里变得让人摸不透。 朱华奎身世不明,但其在位六十几年,也活到了七十大几,在古代绝对是长寿之人,若不是张献忠打武昌杀了他说不定还能活,张献忠虽凶恶但杀朱华奎却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为什么呢? 因为这货实在该死,只说一件事,王府富可敌国但在贼军攻城前,城中官员齐聚王府求他捐饷,朱华奎指着堂上一个洪武年间御赐的裹金椅子:“此可佐军,他无有”意思简单明了,要的话拿走,别的一分钱都没有。 然后张献忠破城之后,抄了他的家,得金银各自数百万,装了上百两车,然后将朱华奎装进笼子里扔到长江里去了。 顺便一把火将楚王府也给烧了,而左良玉在武昌经营这年余竟开始偷偷的修王府,你说他想干嘛? …………………………………… 开始新篇章,走走票鼓励一下哈。 第1398章 心路历程 左良玉心里虽有了想法并拥兵二十万,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大明还没到奄奄一息的时他不会扯旗造反,但也不会轻易听令当炮灰,所以他一直在观望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一鸣惊人。 于是这两年他在武昌一边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一边遣大批手下到处搜集新闻报道,甚至买通一些官员及锦衣卫,他要掌握最及时的消息。 去年李自成攻陷西安建国大顺,张献忠入川也自封大西王,这让左良玉觉得时机近了开始蠢蠢欲动,待年初时李自成东征时他便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事,待又闻白旺在九江那儿也出山了沿江北上时,左良玉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只要这两支贼军攻到北京和南京跟前他就敢做一个大动作,若大明朝被其干翻了,那更好。 于是他是时刻关注着战局的进展,而一开始李自成和白旺真的都没让他失望,那是一路势如破竹,一个渡黄河东进直逼太原,一个出湖口直奔安庆,那场面,那风头让旁观者左良玉都激动的像个发,春的公狗一样躁动难安。 可是……突然间一阵风刮来,周遇吉在太原力抗李自成数十打大军,一举将其击溃狼狈逃窜。 我去!这个消息让左良玉震惊不已,也疑惑的很,周遇吉是员悍将,但也没那么猛啊,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牛逼……毕竟那是个常宇还不算正式出道,名声还没打出去,没人注意到他在背后付出的汗马功劳,风光都在周遇吉和蔡懋德身上。 一次失败算不的什么,随后李自成直接从另一路沿着刘芳亮步伐东进北上,数十大军一举攻到保定府,而且听闻关外清军要南下,这时左良玉又二次高朝了,觉得这次朝廷一定扛不住了。 可是……我擦,闯贼又被打回去了,而多尔衮那个憨憨竟然被吴三桂给骗到宁远城外当头一顿闷棍砸的晕头转向, 这有违常理啊!左良玉当时就气的直跺脚大骂闯贼没用,好在长江这边的白旺一路势如破竹嗷嗷往上冲,吕大器那老头根本拦不住他。 左良玉第三次高朝是在得知关外鞑子突袭入关围攻京城,只是结果又是被官兵一路追到青州又追回关外,损兵折将惨败连连。这时候左良玉终于捕捉到了一个特别有分量的信息,所有大战背后都有东厂那个太监的影子。 什么时候冒出个太监这么厉害,左良玉一查之下更是被震惊到了,竟还是个弱冠少年,不只打仗厉害,还把一众朝臣和勋贵收拾的有苦难言。 这个时候他开始紧张了,但又想着朝廷连续数场大战,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下怕是腿软脚软,再难有所作为,别说收拾自己了,怕是连白旺都无力收拾,要么遣南京的兵马御敌,要么调自己去剿匪。 自己是不会去的,南京那些兵马能打个p仗,所以局面的变数还是很大。他搬好板凳准备看好戏,突然接到消息,那小太监亲自南下督主,竟将边军和皇帝的亲卫军都调来了。 朝廷是不是疯了啊,边军都能随便调动?保卫京城及皇帝的亲兵都拉出来了?还有粮草供给,饷银什么的从何而来? 左良玉不解,他等着看笑话,更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到底有多神,所以他加派各种人手紧盯南直隶一带战局。 然后,随着常宇高歌猛进,左良玉的心情日渐沉重。 这怎么可能啊! 老子打白旺打了多少年都没伤他根本,凭啥你……狗日的白旺你是不是放水了啊。 气归气玩笑归玩笑,随着常宇大军推进,左良玉心头的阴云越来越浓,这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必须要重新调整所有的部署,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小太监只要拔掉白旺,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他。 当然,左良玉还是很自信的,小太监不可能对他立即动手,因为他有心无力,毕竟他不是神,打仗不光要有兵还要粮草军饷以及军心,而这些此时全都是小太监的短板,且朝廷也绝对不允许让他们开战,如此消耗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但那太监如此强势,绝对会像自己施压,最少也会出招试探,为此左良玉召集手下诸将还专门就此做了一番商讨。 作为一镇总兵,左良玉手下也是猛将如云,比如早年从贼的马进忠,有铁骑王之称的王允成,还有早年带着妹妹游侠江湖后来随左梦庚降清擒获何腾蛟的徐勇,原本张献忠的手下前年刚投降的左良玉的惠登相,以及后来成为满清救星,以己之力镇压吴三桂被康熙帝封为靖逆侯的张勇,还有卢光祖、李国英、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常登、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等人, 便因为手底下这么多猛将,加上手中的武昌和汉阳两城,这就是左良玉的底气。 然其最信任的部将本是金声桓,所以当初才令其坐镇九江一边监视白旺,一边把守其势力范围的最东边,留其与吕大器互相牵制。 不过吕大器技高一筹,将金声桓支开去了徐州那边剿匪,而后为常宇所用,现如今早被洗脑的唯小太监马首是瞻,屌也不屌他。 对此左良玉也是有心里准备的,正准备遣一大将前往九江坐镇时,突然有贵客登门了。 这波人走水路逆流而上,在九江的时候就已被左良玉安排的水路暗探发现,因其身份不明几番试探却吃了大亏且一无所获,本欲发狠佯装水盗将其截杀,上边来了消息,不要轻举妄动,沿途监视。 这一监视就到了武昌,上了岸这些人立刻亮明身份,东厂的番子奉督公之名登门拜访左良玉。 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因为此时左良玉仅之官兵已破安庆,至于池州已破及白旺战死的事他尚还不知。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若是一官员左良玉鸟都不鸟,还记得前文说的那个徐淮兵备道佥事何腾蛟么,就是在徐州和金声桓一起剿匪平乱又被火速提巡抚湖广的何腾蛟,湖广,原指湖南,湖北,及广西,海南,贵州等地,到明朝及清朝后仅指湖南湖北,但仍以湖广之名。 按理说,何腾蛟也管湖北的事,但左良玉仅让他过境不留不招待直接赶去长沙去了,根本不把巡抚看在眼里,除了当时底气足有点飘,还和他骄横的性子有关,当年熊文灿和杨嗣昌都够牛逼的吧他都不屌,何况何腾蛟。 但是! 东厂的十来个人就让的有些慌神了,连忙令人请进衙门在大堂门口亲自相迎。 “在下东厂况韧,奉督主之令前来送拜帖”况韧双手奉上,眼神有意无意瞄了瞄旁边一个年轻人,比常宇大不了多少,眼神很凌厉。 拜帖,难不成小太监还要登门拜访不成,左良玉兵没急着打开那帖子,而是令人奉茶和颜悦色问道:“督公何处,战事又如何?” 况韧一脸淡然:“督公行踪不定,此时或在德安或在九江”这话听的左良玉眉头一紧,德安,莫不成已…… “七日前白旺在池州大败溃逃,五日前安庆贼军献城投降,三日前白旺在山中被擒杀,在下前来之日,望江及彭泽已收复,大军上万正朝德安推进,此时……或已下城”。 白旺竟已授首!这个消息令左良玉等人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那年轻人突然打破沉静:“何人率部进攻德安,是那督主大人么?” 况韧瞥了他一眼:“新乐侯刘文炳及总兵刘良佐还有相见王体中”。 场面顿时又变得雅雀无声。 第1399章 投石问路 花马刘久同贼军鏖战,野战经验丰富,那个新乐侯估计是出来镀金的,而王体中,白旺手下最强悍的部将,他降了,白旺死了,德安那个老鼠窝……还用说么? “督主大人此番南下平乱共调集多少兵马?”问这话的人叫黄澍,他是御史又是湖广巡按负责监军左良玉,却被左良玉所用成为其幕僚谋士,这厮也是个二逼,干的最出名的事就是骂马士英,给他列了十大罪,那真是相当的义正言辞啊。可这货最后降清了不说,还引导清军大破福建,令后人唾骂。 况韧略一沉吟道,从京畿南下的有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李岩,吴三桂,马科,以及皇帝亲卫军,约六万人马,加上南京两万以及降兵,共计十万左右! 呼,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的心思,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十万大军!而且竟还将吴三桂和马科都调来了,这也忒大胆了,边关不守了啊。 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这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可不是小数目啊,朝廷为平白旺可真是下血本了”徐勇嘿嘿一笑,况韧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到南京去吧,看门的看不住,那主人家只好亲自出手了,至于粮草朝廷没出一分一文”。 噗,众人听了差点吐血,首先况韧这话骂他们是看门狗,还是无能的看门狗,这话他们当然听的出来,心中大怒却不好立刻发作,其次听了后边的话又是一脸惊讶。 况韧不待他们再问便主动说了:“粮草各部自足,沿途数府衙门也无偿捐助,南京城的老爷们更是出手大方,至于你们要问为什么,这个在下不知,或许诸位可以去问问督主大人”。 一个东厂番子说话这么冲而且明讽暗嘲的,的确让众人心中窝火,但介于他身份特殊,且局面不明,诸人都压着火没翻脸,只是觉得东厂果然名不虚传,从上到下都骄横的很,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更集中到这些新得到的消息上。 比如,刘泽清那帮人傻了么,竟然自掏腰包奔波千里来剿匪平乱?这话的可信度能有几分,这东厂番子不会信口雌黄故弄玄虚的吧。 但其所言有假的话,朝廷哪来那么多军粮,不要说国库官仓,绝对没有,现在京畿一带大饥荒,包括京城每天都有饿死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粮食来。 这小太监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刘泽清,高杰那种刺头这么服帖且甘愿为其所用,左良玉想不通,缓缓拿起那封拜帖打开看了,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众人见左良玉神色凝重,全都屏住呼吸,大堂一时寂静无声,况韧却一脸淡然看了看门口的几个手下,甚至还咧嘴笑了笑。 半响,左良玉将手中信递给了黄澍,众人全围了过去,打开一看入眼寥寥几行字:粮草不济,急需万石,五日内送至九江,闻左公令郎聪慧过人智勇双全,本督求才若渴,可遣其押粮至九江会晤。 话不多,言辞也不激烈,但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要求也很简单,我需要粮食万石,五日内你给我送到九江,还有我要见见你儿子左梦庚。 如果说刚才场面是寂静,那现在就是诡异无比,按照正常反应诸将看了这信的内容都应该破口大骂,不过此时没人出声,倒不是因为有东厂番子在他们不敢骂,而是他们在掂量小太监这些话的分量以及用意。 “几位舟车劳顿,先回客房休息,待晚间下官设宴为诸位接风,顺便回复督主大人如何?”左良玉先将况韧一行支开,当然不忘让管家多给赏银,待其离去后,左良玉脸上冷笑连连:“诸位以为何?” “这太监莫非以为现在还是天启朝而他是魏忠贤不成,堂堂朝廷大将竟敢如此呼喝来去”。小年轻左梦庚率先开喷,左良玉看了他一眼:“崇祯虽无天启的国力,但这太监手段未必逊于魏忠贤,至少那魏阉不会打仗”说着看向黄澍:“黄公以为何?” “投石问路,试探之举也”黄澍抚须冷笑道,左良玉又问:“要粮为试探,让梦庚前往又是何故,为人质?” 黄澍叹口气:“这太监心思深不可测,要粮乃投石,让梦庚去是问路,他这是一剂猛药,根本不给将军留任何余地,直接要您表态,给就顺,不给就是反,别再想像之前那样了,既不反也不听令打马虎眼”。 “不给他就会来打我?”左良玉冷笑,黄澍道:“他打不打,什么时候来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可曾想好了要反,还是说现在就反?” “黄公觉得呢,现在是时候么?”左良玉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诸将也低声议论纷纷。 “按理说朝廷先打闯贼再战鞑子现今又平白旺,国力兵力全打空了已到了强弩之末,即便吾等举旗反了,他也一时无计,可话又说话来,此时白旺身死,李自成败走西安,张献忠躲在四川,其既将吴三桂和马科调来亦说明鞑子也无力再犯,眼下朝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咱们此时若举旗,枪打出头鸟,那十万大军立刻就会压过来,咱们等于是替闯贼献贼挡枪,让他们得了渔翁之利”。黄澍分析的头头是道,部将常登冷哼一声:“他压过来又能乃我何,他久战已疲又粮草不济,拿什么同咱们耗”。 黄澍白了他一眼:“此议反与不反,不是战与不战”。 常登住口不言,左良玉则苦笑摇头:“巡按说了也等于没说”说着扫了众人一眼:“诸位的意思,咱们给还是不给”。 众人一时无语,张勇轻咳一声道:“如巡按所言,此时举旗枪打出头鸟,虽说其军心力疲却不容小觑,其既敢如此强硬必有所持,末将虽不知其粮草如何补给,但想必那太监必有解决办法,比如其麾下皆是些家底肥厚的一方霸主,黄闯子打仗不要命,李岩善谋,高杰,刘良佐,刘泽清手里既有兵又有粮作战经验也丰富,再加上吴三桂,马科等边军实力不容小觑,南京兵马虽弱,但其背后的却是徐弘基那些勋贵,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打仗不行出钱行啊”说着摇头苦笑:“那太监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这些人甘心出钱出力”。 众人皆苦笑,谁也想不明白。 张勇的话很有分量,让左良玉心理有了数,众人的心思可能都是差不多的:不是不反,不是怕他,只是时机不对。 “既是如此,维持原状如何?”左良玉轻咳一声,众人却听得一脸迷糊,维持原状就是不听令不造反,可是那太监已经不给他在继续打马虎眼的机会了,只给两个选择。 但黄澍听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就是答应小太监的要求,以退为进,拖延时间等待好时机,因为只要他应了,那太监便没有借口继续施压了,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总摆在家门口,他必须要班师回朝,但也不会一直休养生息,因为李自成在西安建国称帝,这是大明皇帝绝对接受不了忍受不了的事,会尽快出兵讨伐西安,而那时则是自己的机会。 左梦庚太年轻想不到那么远,听他爹这么说立刻就嚷嚷起来:“岂不是向那太监示弱,咱们便是不从,他又能如何,真不信他敢打来”。 “这不叫示弱,是以退为进”黄澍解释了一番,又道:“虽不怕其打来,其也未必打来,但必会施压,要知道此时九江已不在咱们掌控之下了,卧榻之畔总有人虎视眈眈,一举一动皆在其注视之下,咱们还如何谋划大事”。 这话又让诸人皱起了眉头。 九江是左良玉东边的前沿阵地,本来由心腹爱将金声桓驻防,当初他装病在九江按兵不动哪也不去的时,朝廷在江西,湖广,应天,安庆特设总督,督所在九江,吕大器任总督,两人相爱相杀的一段时间,后左良玉西进攻占武昌,而吕大器直接将金声桓支走,后其回南京任职兵部尚书,九江的话事人就变成了袁继咸,这是个比吕大器早一年在九江总督军务,官职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当初张献忠攻下武昌左良玉从九江跑去芜湖,就是袁继咸只身前往芜湖说服左良玉收复武昌的,吕大器来了后他退居二把手,不过后来他被左梦庚诱入军中软禁,后来献给鞑子,老袁宁死不降被杀了,这是后话。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忠君爱国的官员,此时根本不用常宇招手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也如黄澍推测那般,他们已对九江失去了控制,否则小太监不会直接点明让他们将粮草送到九江。 第1400章 耗就耗谁怕谁 晚间,左良玉还真设宴为况韧接风洗尘了,以他此时的地位及骄横的性子本不会将这种传信的人放在眼里,即便是东厂的番子也一样。 不过他也瞧出了况韧不是普通的番子,加之他还想探听些有关小太监的事,所以就真的摆了那么一桌,还请了几个部将作陪,但赴宴的却仅有况韧一人,其他手下竟都不见了说是第一次来武昌去逛街长见识了。 左良玉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这些番子去城中或联系自己人活去打探消息去了,得,爱怎么溜达就怎么溜达爱怎么打听就怎么打听,左良玉自信自己的手下人已做好了盯梢,且他真的希望这些番子打听到些消息,回去说给那太监听,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看他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席间做一众人也不说如何回复小太监,只是不停向况韧旁敲侧击得知他是常宇的亲侍队长后,众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怪不得众人气势不凡,既是亲侍那必然知道很多小太监的事,于是七嘴八舌打听着,况韧也不隐瞒,甚至像个说书的一样滔滔不绝,将自己在太原如何得常宇赏识成为其亲侍,这些左良玉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想知道太原详细战事。 可他那知道况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光将自己所知的太原战事全盘托出,还主动讲起自己同常宇从太原后进京然后出关如何诱多尔衮去宁远,如何山中伏击里外夹击打的其大败而归,又如何在保定府抵御闯贼大军,如何冒险在贼军势力范围内穿插迂回……再说到如何将清军追到青州又在长城外打了一场伏击…… 这家伙可不得了,直把左良玉一众人听的胆颤心惊,开始后悔为何要打听这些,太他么的影响军心士气了,这小太监简直不是人,是神,算无遗策,是魔鬼,杀人不眨眼,怪不得有人屠之称。 左良玉甚至一度觉得这亲侍故意夸大小太监来震慑自己,但对方对答如流神色如常,且情节环环紧扣无懈可击不像是信口雌黄,和让他心里变得沉重无比,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难以下咽啊,倒是酒喝了不少。 待散席之后,独坐堂上看着那封信发呆,而同时间常宇和黄得功高杰几人正喝的天旋地转呢。 常宇许久没喝那么多酒了,不胜酒力直接被抬回房间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却发现李岩来了,李岩很生气说,说黄得功和高杰俩人擅离职守,根本就和他打招呼就偷偷跑来了,当以军法处置。 处置啥呀,俩人昨晚灌的更多,这会睡的如同死猪,常宇便替两人求情,看在他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待其醒来随便打个几十大板就行了,至于罚银就免了吧,惹得李岩忍不住笑了。 常宇猜测李岩何尝不也是借故前来,毕竟安庆那边也没啥事可做了,刘泽清死了,程年东也杀了,余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政务事,非军方管辖,回头自有朝廷处理,他们只需负责维护一下城中治安便可。 至于城外大营,程年东之死其麾下无从再追究,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刘泽清部也安分了,何况还有黄得功和高杰部坐镇警戒出不了乱子,城中又有张庆臻和卫时春坐镇,李岩实则也是闲的无聊,或者说他心系前线,便也前来见常宇。 常宇昨晚宿醉脑袋嗡嗡的,又值今儿天色放晴闷热无比,便邀李岩去了城西尧渡河游泳去,李岩陪他前往但当然不会下水真的和他一起嬉水,传出去那啥不太好听嘛,便在河畔下杆垂钓,见小太监和几个亲卫在河里头扎猛子,当真令他一言难尽,从未听过见过这样的东厂提督,太随意了,太随性了,更像是个兵油子。 半晌午,常宇从水里钻出上了岸,李岩侧头不敢看,常宇换好了衣服走到他跟前看了木桶里几尾河鲜很是满意:“李将军,说吧,你所来何事?” “末将无事便不能找督公闲聊几句喝点小酒什么的”李岩轻笑,常宇则哈哈大笑:“这事其他人做出来咱家信,但不信你会跑近百里来找咱家闲聊”。 李岩这才收起笑意:“想问问左良玉那边可有消息传来,还有就是前边打到哪里了?” 常宇呼了口气:“估摸着况韧才刚到不久,左良玉不可能那么快做出反应传回消息,还需再等等”说着伸开双肩做了几个舒展运动:“前边最新战况,刘文炳和刘良佐渡江奔赴湖口县,吕大器王体中连夜急行也距湖口不远了”。 李岩嘿了一声:“看来两拨人是较上劲了”。 “有竞争才有动力,才有进步的空间更能激发不断进取的活力”常宇微微一笑:“本督一想提倡良性竞争”李岩不置可否,转换话题:“九江那边,督主应该已作了备手了吧”。 “知道瞒不过你”常宇笑了笑,李岩也笑了:“若非有了准备,末将不信督主能这么沉住气在这小城偷闲,却不知九江安排了何人”。 “袁继咸可曾识的”常宇问道,李岩摇摇头,常宇便将其人说了:“吾曾让况韧经九江时知会他做好防范准备”这让李岩略显疑惑:“这人同左良玉共事时日不断交情亦不浅,督主大人为何还这么信的过他?” “其人甚忠,既知左良玉有异心必不屑与之同流合污,本督看人一向很准的”常宇表情很肯定,他哪是看人准,而是后世曾知道这么个人亦知其结局,当然这话不能说给李岩听。 李岩向来很相信常宇的眼光和判断,因为几乎没出过错,不过随即他又问了一件事,这件事其实也就是他来找常宇的真正目的,因为他想不明白。 “若左良玉虚与委蛇,使用拖延之计又当如何?”也就是说左良玉明着从你了,但暗地里还是阳奉阴违,你怎么办他,耗着,官兵耗不起啊。 “不,就同他耗着!是他耗不起”常宇语气很坚定,但无论李岩怎么问他都不解释为什么左良玉就耗不起。 因为常宇不能告诉李岩左良玉明年四月就要死了,距离此时不足九个月。 因为历史上这时大明已经完犊子了,南明刚成立不久,军阀和一些权臣互相撕逼,于是在第二年左良玉以清君侧从武昌发兵杀往南京,路过九江的时他想招呼老伙计袁继咸一起入股,老袁不从,当夜便有手下不听号令(部将郝效忠)擅自闯入九江城内放火,左良玉闻讯怒火攻心,大呼:“我对不起袁公啊”然后吐血而亡。 至于其死因,一说怒火攻心,一说年迈多病到点了。 常宇的穿越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甚至重新决定一些人的生死,但对于这种自然死亡他则无从改变,所以,左良玉明年必死,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担心和左良玉耗下去,甚至有点期待和他耗下去。 只要左良玉一死,他那个儿子左梦庚,资历浅才疏也浅,不管是动手还是动脑子都不是常宇的对手,甚至都没资格成为对手,手下任何一员大将都能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而事实上左梦庚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真的不行,他爹死后,他继承父愿率兵从九江继续东下攻打南京,破安庆后打到铜陵就被黄得功给堵住了,然后被老黄一顿暴揍又给打回了九江,那一战老黄身中三箭,被当时的南明朝廷好一顿爱抚啊。 可左梦庚却丢人丢大发了,要知道那一战黄得功兵力才万余,可左梦庚呢,简直与其天壤之别,因为左良玉当时有兵八十万号称百万,从武昌发兵走水路光战船都就从汉口的江面排到了蕲州(今蕲春县蕲州镇)连绵两百多里地啊。 然而没杀卵用,人多不抗揍,直接被黄得功踢回九江,然后没多久清军攻破南京,阿济格追李自成到九江,招招手,小左就投降了。 或许经营数年屯兵百万的左良玉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积累这么大的家底,在这个乱世中怎么着都能打下一片天,成就一番霸业,可谁能想到竟然都没翻起什么浪花就被自己的败家玩意给败光了。这么多兵马,当时哪怕不出武昌就原地躺着睡大觉,不管是贼军还是清军又或南明都会不敢轻易动他还要主动抛橄榄枝,怎么也能弄个国公王爷的当当,可结果……甚至还不如一小股贼军闹的动静大,实在是丢人又讽刺。 所以简单说来,只要左良玉现在不立刻扯旗造反,常宇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之所以给他施压并非逼他反,而是为了震慑他不让他反。 至于耗下去,更是求之不得,常宇耗可以趁机休息养兵,左良玉耗则是把自己耗死了。 第1401章 溜达 晌午时常宇在县衙里给崇祯帝写密折,自铜陵之后他就断更,崇祯三番几次催更,如今大局已定趁着闲工夫就给他更新几章,而李岩则在他旁边奋笔疾书,他不用写密折而是在作战报以及功绩统计,这一路南下打了几场仗,由谁来打,参战兵力多少胜负如何伤亡如何都要清清楚楚,他是西路统帅并且替小太监代笔做东路统计,这东西随后要上报朝廷及兵部的。 两人各自忙碌着,黄得功和高杰终于睡醒了揉着惺忪睡眼砸着脑袋瓜子大骂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忽然看到李岩时两人满脸懵逼,难不成昨晚回安庆了? “擅离职守,此乃大过,念督主求情便从轻发落,免罚银每人去宫字营那领五十军棍”李岩冷哼一声,高杰和黄得功对望一眼,赶紧笑嘻嘻走到李岩跟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李将军,不要给督主面子,俺们不用他求情,就,就罚银吧,每人百两,二百两也行,那军棍就免了吧……” 开什么玩笑,五十军棍,宫字营那帮人下手那么狠,打自己人都不手软,前两天范家千和胡岭领二十军棍到现在还没法躺着睡,再说了堂堂俩总兵,黄得功还是一伯爵,当众挨军棍那脸还要不。 嬉笑打骂中,厨房备了些清淡饭菜,几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遍讨论军功方面的事,主要在王体中身上,李岩认为王体中临阵投诚使得白旺攻势戈然而止改攻为守,而对官兵来说则是直接将局势从被动变为主动,这算大功一件,其自投诚后每战必上,又擒获白旺,再东路算是首功,显然盖过吴三桂和马科一头。 论其功,高杰和黄得功也没异议,但论赏,两人觉得封爵这种事多少人将领出生入死奋斗一辈子都没摸到边,就这样给了他也太占便宜了。 常宇便又将先前同李慕仙的那套说辞拿来给几人说了,既已承诺,当尽最大努力促成,李岩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味道:“督主,其实朝廷并未许诺擒白旺封爵吧?” 常宇笑了笑,说了一句非常吊炸天的话:“本督许了”。 几人心里各有体会。 饭刚吃完,便有情报送来:湖口县已破,吕大器和刘良佐合兵一处从鄱阳湖两岸分兵直捣黄龙。常宇闻讯笑了笑:“五日之内,尘埃落定,几位若是无聊便同本督去九江逛逛”。 李岩等人欣然应允。 作为贴身幕僚李慕仙自然也是要同往,常宇留下陈王廷,吴中几个伤员在城中养伤,李岩很有心的留下六个亲兵帮忙照顾,毕竟常宇此时身边亲兵已不足不能再留人手。 众人不用携带粮草辎重什么的轻装快骑,出了城渡尧渡河西去沿江狂奔,其实走水路较为轻松,但常宇好动,在船上跑个几百里地能急坏他,何况他还要体察沿途民情。 大雨刚过道路泥泞不堪,又有江滩丘陵沼泽,众人走走停停至天黑才不过行数十里地,在一个山脚小村子里歇脚,向当地村民打听了一下山竟然叫马鞍山! 常宇觉得好玩,其实这个时候南京旁边只有当涂城还没有马鞍山呢,那村民见常宇脸色惊异又道:“官爷是不是想到当涂那边楚霸王的马鞍山了”。 “嘿呦,老乡你还知道那边的马鞍山呢,那村民撇撇嘴,俺还知道有座名山叫黄山呢,俺们这里也有黄山,你再往前走十里地在江边挡着路的那座山就是黄山……” 常宇见这村民善聊便同好一顿闲扯,问及过往官兵有无袭扰,村民回答的很诚恳:“木有,他们过境的时候俺们都躲山里头了……” 常宇无语:“那吾等过来时你们怎么没躲”村民很实在:“没来得及,还有你们人也少……上次那些大军过境后俺们回来发现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就知道是好兵……” 休整半个时辰后,常宇一行披星戴月继续西进,走了十里地还在江边被一座山挡住了,只是这黄山有些寒酸,就是个小山岭。 此去九江尚有三百多里地,好在常宇也并不赶时间,只要不下雨夜行是很凉爽惬意的,沿途有不少村镇,走累就随时可以借宿,像极了游山玩水。 而数百里外的武昌城,虽已是深夜但从汉阳门(城西门之一)到望山门(城南门之一)外的鲇鱼套,数里之长的码头人来人来熙熙攘攘,码头上船只成排,装完一艘下一艘接上……左良玉终于向现实低了头,决定暂时答应常宇的要求,为其提供粮草万石交由他儿子左梦庚亲自押往九江,因为只给五日时间,所以他必须尽快。 况韧已于傍晚时辞别离去,左良玉给了他足够的赏银让他捎了封信给常宇,既然应了,维持场面交情还是非常有必要滴。 第二天中午,常宇一行抵达彭泽县,这座比东流大不了多少的县城此时在亲侍陈所乐兄弟手里,用他俩的话说吕大器和王体中过境的时候都没让他们进来,只是担心大军惊扰了城中百姓而已,吕大器一行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家是东厂的,拿什么压他们都不鸟你。 不过常宇更关心的是他们怎么拿下彭泽的,有没有兄弟受伤啥的,结果大出他所料,原来哥俩率部五十骑,一路狂奔冒雨杀到城下,本欲休整半天盘算如何夺城,结果……城门大开着百姓进进出出,城门口两个贼军懒洋洋的守着门。 于是哥俩纵马就奔了过去,守门的贼军大怒:“哪来的敢到这撒野……” “所,所以,没打?”常宇一脸愕然,陈家兄弟使劲点点头:“没打,直接就降了”。 “降卒呢?” “全杀了,属下夺城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不少百姓道衙门口哭诉指认这些贼人作恶多端,为平民愤,便给全杀了”陈汝信指着城门挂着的人头,常宇这才注意到,不由皱了皱眉:“大热天的放久了恶臭,扔了喂狗”。在彭泽休息了一个下午,黄昏时众人吃了晚饭后,常宇一行又拔营离去,这次带上了陈所乐及三十个亲卫,留下陈汝信和二十个亲卫守城。 彭泽距离湖口百里地,但道路相对之前的平坦很多,众人吃饱喝足吹着凉风习习时而策马奔腾时而缓行养神,天亮时距离湖口县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发现了大批官兵,亲卫向前问了,是花马刘的部下说是准备开拔沿鄱阳湖东畔南下收复都昌,顺便堵住贼军后路,因为刘文炳率部走西畔山路入山,德安的贼军得报后必然出兵利用地势打狙击,但他未必想的到其实还有一支兵马从别处绕过来包抄,这也是刘泽清和刘文炳商议的战术部分。 常宇对这些根本都不关心,有经验丰富的花马刘坐镇,还有王体中这个降将,两拨兵马加在一起上万,抄个老鼠窝再搞不定,那以后别说是跟他打仗的,丢不起这个人。 第1402章 袁继咸 “鄱阳湖风景秀美,山水奇佳,自古以来数不清的文人墨客流连于此,湖西边星子县境内有名山庐山,山中有瀑布,李太白曾赋诗令其扬名天下,督公路经于此,不去看看么?”李慕仙一副蠢蠢欲动,常宇点点头:“此乃大明第一淡水湖自要一饱眼福,然此时公务要紧,待事了之后吾等再畅游一番如何”众人点头应了,李岩好奇道:“末将曾闻在那极西之地西宁卫老回回住的地方有一海子是为大明最大的湖,难不成传闻有误实则没这鄱阳湖大?” “都说是海了当然比湖大了”高杰嚷嚷道,常宇翻了个白眼:“没文化就别说话,海子是云南或者藏人回人对湖泊的称呼,故名思议,海子海子海的孩子嘛,当然是湖了”高杰尴尬的挠挠头,黄得功幸灾乐祸:“没学识就别乱说话惹你笑”高杰大怒:“你有学识,大字不识一个你连海都不会写吧”。 黄得功耸耸肩:“老子是不识也不会写,但老子不懂也不装懂啊”。 两人又开始撕逼,常宇也懒得管,对李岩道:“那海子叫青海湖,的确是咱大明最大的湖,至少比这鄱阳湖还得上千平方,不过呢青海湖是咸水湖和海水一样是咸的但这鄱阳湖却是淡水能喝的,但其实吾华夏最大的湖应该是贝尔加湖,他是大明所有湖面积加起来的三十多倍,只可惜……”常宇叹口气。 李岩和李慕仙挑眉摇头没有听过贝尔加湖,常宇呼口气:“北海,苏武牧羊的那地方”。 俩人惊讶小太监的博闻广见,便打开了话匣子,众人披星赶路一夜未眠,入湖口县城准备睡一觉再走。 湖口县顾名思义就是在鄱阳湖的入江口,是和东流县差不多的小城,县治在枭阳(今双重镇西南,和现在的市中心完全不搭噶) 城中有官兵百余,陈所乐也没问他们隶属部队,直接让他们带路去衙门休息,守兵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但瞧这帮人的气势就是知道是大人物来了,急急引去衙门。 衙门打扫的很干净,虽不知原本就这样还是近日刚打扫的反正就是很干净清洁,常宇一行草草吃了早饭便蒙头大睡。 这一睡就到晌午后,众人陆续起床,见头上烈日高挂忍不住叹气,各自洗漱后吃了饭便出城直奔九江渡口,此去水路相加尚有七八十里地,估摸着半夜能抵九江城。 明洪武初三年(1370),降建昌州、宁州为县;九年(1376),改江西行省为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全省分为5道、13府,其中九江道辖九江、南康、饶州3府;九江府辖德化、德安、瑞昌、湖口、彭泽5县;南康府辖星子、都昌、建昌3县;宁县、武宁则属南昌府,弘治十六年(1503),复升宁县为宁州。正德十三年(1518),分建昌置安义县,隶南康府。 两年前左良玉曾在驻扎于此,后闻张献忠破武昌他便滴溜溜的往东跑去芜湖,然后袁继咸就跑去劝他打武昌,随后他便驻扎武昌拥兵观望,九江则成为了他势力范围的东桥头堡,交由自己的心腹爱将金声桓驻扎,不过他这点小九九,朝廷自然看得破,虽对他无可奈何但也得下绊子防着他,于是不光袁继咸留任还又调来了吕大器处理军务。 这俩人虽没兵权也没啥出众才能,但都是老狐狸,硬杠左良玉是杠不过的,但玩些手段的本事到还是有的,否则怎能一脚将金声桓踢到徐州那么远去剿匪呢,却也歪打正着被路径徐州的常宇给捡到带着身边用的还挺顺手,重要的是将小金同志给同化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跟着小太监干大事,此时左良玉在他眼中……不好意思,他哪位。 作为九江府府城,左良玉的势力的桥头堡以及还要盯着山里头的白旺,九江有驻兵数千最多是五千以上,吕大器在时城中有兵三千与,遣金盛恒去徐州带着千余仅剩两千,后白旺出山东伐,兵分两路,主力渡鄱阳湖对岸直扑湖口,另一路走西畔先下星子县吸引九江官兵。 吕大器果然上当,闻星子县被围,匆忙率部来援,刚至便闻湖口被贼军所破匆忙掉头回援,贼军已在江口久候多时,加上星子县的贼军从后夹击,大败退回九江。 眼见白旺目的是沿江东去,吕大器知他目的又组织几次追击却全部被白旺打败,不得已便令大军回九江他则绕道潜行南京搬救兵,如今果然英雄归来…… 老谋深算的吕大器和能征善战的金声桓都走了,九江就只剩下袁继咸。 袁老头今年五十冒头,既时正儿八经的文官(出了很多书)还还略懂军事,他在崇祯十年的任湖广参议的时候曾守过武昌,平定长江水贼于兴国,俘虏一千多人,后来得罪宦官杨显明,官降两级,当时杨嗣昌因为他懂军事便留在身边当参展赞,所以杨嗣昌是他的后台之一,如今杨嗣昌已死,但他另外一个后台,当年的山西巡抚吴珄现在已是内阁次辅,在朝廷里第二把手! 当然了袁继咸也不是那种有靠山就嘚瑟的人,你把他扔在哪里他就扎根哪里好好经营,如今他坐镇九江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倒不是因为贼军,白旺的目的很明确直奔东边开疆扩土去,西边的左良玉不收拾他都烧高香了,他没来由去招惹左良玉而去打九江,他自然也知道左良玉现在拥兵观望,你不惹我,我也不收拾你。 白旺很识趣不来惹,袁继咸防备的是左良玉,他会不会趁白旺搞事情的时也突然扯旗自立门户,若这样的话,他会立刻朝九江派驻大将和兵力,毕竟是桥头堡,一定要稳稳当当的握在手里头。 庆幸的是,左良玉一直在观望,他想要等李自成打到北京,或者白旺打到南京时再扯大旗,所以兵没着急往九江加派兵马,毕竟白旺那边若没得手,他加派兵力去九江会让白旺误会。 谁都没想到局势变幻莫测的令人目不暇接,每天各种坏消息传来,闯贼东征怎么怎么的厉害都打到保定了,关外的鞑子又入关了,白旺破安庆之后又破池州,一度打到太平府……袁继咸每日眉头紧锁,压抑的要喘不过来气,大明,真得要完了么…… 哪知天空突然之间就开始放晴,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小太监的威名也让他如雷贯耳,啥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内官,莫不是又一个魏忠贤…………呸呸呸,魏忠贤可他么的不会打仗,平生爱好除了耍威风整官员就是捞钱。 鞑子被打出关,李自成被打回西安,官兵南下奔波千里,一路在江北岸直取安庆,一路从南京借兵沿江西进,突突突,突突突,打到池州了,突突突,突突突,啊,彭泽也收复了,突……呀,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遣人入城见他。 也就是去武昌送信路过此地的况韧。 况韧就传来几句话,让袁继咸监视九江城内和左良玉密切相关的,必要时软禁,并将城防升级进入战备状态。 这个袁继咸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左良玉反了,不过况韧说他奉令去武昌送信,老袁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太监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他本就一直就防着左良玉,得知常宇的意图后立即宣布戒严令,封闭四门不得随意出入,天黑宵禁,并将他认为是左良玉安插在九江的一些官员和将领全给软禁了。 这几天袁继咸无比的小心和紧张,晚上仅仅睡两三个时辰,生怕城里头出了什么乱,更想知道小太监派人去了武昌,那边左良玉会有什么反应,他在等消息。 意外的是,武昌那边的风声还没到,小太监却突然来了。 第1403章 浔阳古城 九江城又名浔阳,是一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在宋时是隶属江州治所,没错,江州司马白居易当年就在这主政,某天在浔阳城外江边码头送客人,突然听到一个船女弹琵琶,老感人了,然后就把姑娘叫过来聊了会,歌女身世悲惨,老白官途坎坷,于是就有了那句:同时天眼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千古名句。 这座古城的历史人文数不胜数,不过子时才抵达城外的常宇一行可没有任何心情访古问今,只想洗个澡轻轻松松睡一觉。 作为府城,九江城(浔阳城)有九门,东有两门,磐石门又叫小东门,大东门叫迎春们,常宇自东而来自要去敲大东门了。 “那应该就是锁江楼了”李慕仙抬手一指,漆黑夜色中,遥见城东北的江边有高塔,塔身看不清,但高处有灯火传出。 李岩博闻广记:“此乃万历年间九江知府吴秀所建,据说铸有四个铁牛镇江中蛟龙……”正说着就被黄得功打断:“嘿,你俩明儿再唠行么,赶紧入城吧”。 想入城哪有那么简单,守兵听说是东厂的人也不敢随意放他们入城,因为袁继咸下了死命令,白天都戒严封城何况大半夜的,但东厂的人身份特殊,便去衙门急报。 夜虽深,但袁继咸还没入睡,闻报之后匆匆去了大东门城头,便见城下有数百人,举着火把将四下照的通亮,城门跟前有几个人下了马正在做伸展运动。 “袁大人,验过腰牌了是东厂的,但东厂怎么可能一下来几百人哦,莫不是贼军或者……咳咳捡了个东厂的腰牌来骗门……” “本官袁继咸,不知下边带队的事东厂哪位掌班?”袁继咸在城头大声问道,他是官场老人知道若真的一下来几百个番子,那领头的就不是普通的档头了,得是东厂的高管,比如掌班,领班,司房等。其实他这么问也就是试探一下,东厂有档头一百多个,但他不可能认识的甚至连听都不可能听过,掌班那些高管有四十个多个,他也未必听过几个,但是,像掌班那种高管几乎不太可能出京的,若下边不是东厂的人,一张嘴就会露馅。 常宇正在城门口做舒展运动,并未因城上守兵磨磨唧唧不开门而恼羞成怒,反而很是心安,看来袁继咸果然很靠谱。 突闻城头袁继咸问话,他哈哈哈一笑:“本督前日遣人同袁大人传了几句话,夜深造访唐突了”。 袁继咸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慌忙让人开门自己急匆匆的下城亲到门口迎接,见了常宇真人后心中震惊不已,传闻很年轻,竟是一弱冠小儿,然其气场强大气吞山河,跟着他身边的几个人看气质亦是不凡,一打听,我勒个去,都是大佬啊! 蓬荜生辉!这是袁继咸说的最多的一个词。 他对高杰和黄得功俩人没多大兴趣,因为这俩十足的粗人,作为一个标准文官他从内心是排斥这样的武将,但对李慕仙和李岩及常宇则是好感连连。 众人洗漱干净,黄高两人便直接呼呼大睡去了,常宇,李岩李慕仙则回到大堂和袁继咸喝茶议事,对于这个忠君爱国的小老头常宇没有什么可隐瞒,将自己令左良玉看到信时五天内将粮食和左梦庚送到九江。 李岩和李慕仙也是刚知道小太监的这一手,待闻书信内容三人皆敢震惊,相顾久久无言。 “督主大人,您这是要逼反他啊!”袁继咸扼腕咬牙长叹一声。 “所以袁大人觉得他会反?”常宇微微一笑,袁继咸觉得这小太监果然还是太年轻,或者说太骄傲自大而小看了左良玉:“他本来未必会反,但督主这一手下去,他不反也反了”。 “未必”常宇轻笑:“他要反在本督和白旺激战的时候是就该举旗,现在本督先下他一城,陈兵家门口,他就要好好掂量要不要现在喝朝廷撕破脸!” 袁继咸只是长叹不说话,在他看来小太监这一招太冒进了,会刺激到左良玉,他也清楚朝廷现在根本无力同左良玉开战。 “况韧去了几天了?”李岩突然问道。 常宇看了一眼李慕仙:“差不多五天了吧”。 “五天的话……应该回来了,是成是败都该有消息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李岩皱眉,李慕仙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常宇还是一脸平静:“若左良玉要反的话,此时不管左良玉死没死况韧他们都已经死了,但若左良玉不想反的话,他比谁都怕况韧出事,因为只要况韧出了事,他就逃不了干系”。 说完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切明日或可揭晓,本督乏了先去休息,诸位随便”。 袁继咸赶紧起身相送,随后又同李岩和李慕仙说了会话这才回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他看来,左良玉那边凶多吉少了,果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传说这小太监智勇双全,怎么…… 越想越惶恐不安,竟熬到天蒙蒙亮才睡去,结果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匆忙爬起来去见常宇,却被告知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九江可去的地方太多了。 城东北的锁江楼,望京门(九华门,九江城西门)外的白居易的琵琶亭,甘棠湖中的烟水亭(周瑜的点将台)福星门(岳师门)外的岳飞练水兵的老观塘,还有吕洞宾当年当县令留下的寿似丹碑,李慕仙抱着石碑简直比见到他爹还亲,当然还有北城浪井巷里西汉名将灌英屯兵时开凿的那口可听浪声的井。 在导游衙门小厮的带领下常宇几人走街串巷,时而骑马时而泛舟怀古忧今倒也自在,天近晌午已溜达到城东北江畔的锁江楼。 楼塔所在乃江边一处回龙矶上,江岸突起越出江面三十多米,江水至此行成旋涡水流湍急,行船多在此遭难,便修塔镇妖,塔高三十五米共七层,青砖砌身,石凿拱顶塔内原有木梯,沿梯盘上,登临顶端,极目环顾,北瞰远山渺黛,南视古城幽雅,仰观蓝空蔚媚,俯看碧江波粼,正如下边悬挂在此对联所云:“百荻波光当岸绕,黄梅山色过江来” 众人登高望远,天空白云悠悠,脚下江水奔腾,直看得人豪气万丈,高杰则骂骂咧咧的:“不是说有四个大铁牛呢,咋就剩俩了,莫不是被蛟龙给吃了不成”。 那衙门小厮也有趣:“还真是,万历三十四年八月七日,九江地龙翻身,他锁江楼和两个铁牛坠入江中,仅余这塔和两个铁牛完好无缺……” 高杰啊的一声:“那这塔还真够结实的……不过那知府也是瞎胡闹用牛来镇蛟,这那哪知镇啊,是喂吧,俺看早晚这两头牛也被那蛟龙吃了”。 “你懂个p呀,以铁牛镇水这可是先贤传下来的,始于大禹治水,听说哪黄河边也有铁牛呢,你去了蒲州难道没见过么……”黄得功最爱怼高杰了,果不其然俩人又吵吵起来。 不过常宇却暗惊高杰这个乌鸦嘴说的还真对,万历十三年修建的事锁江楼和锁江楼塔,在十一年后一场地震锁江楼和俩铁牛坠江,清乾隆和嘉庆复建,却在咸丰三年和太平军的战火中,楼又塌了另外两头牛也坠江了,而那塔却一直没事坚强的很,甚至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后,对着塔放了三炮,愣是没倒! 众人登塔顶如凌空九霄,可观九江全城亦可观数十里江面,这几天虽然九江封城,但江面上行依然有不少行船来往,城外的码头更是有数百条船停靠,码头上更是堆满货物,想必是因为封城而没及时入城。 “咦,城门开了”李慕仙眼见,常宇挑眉:“看来那老袁头睡醒了,昨儿你们聊到何时?” “也就盏茶功夫,这袁大人心思太重”李岩苦笑摇头:“不过督主大人那一剂药太猛,连末将也吃不消,心里总是没底的”。李岩哈哈大笑:“冲锋陷阵都没见李将军皱过眉头,怎么玩点心眼还七上八下的”。 李岩叹息:“这心眼若玩不好,可不是一次两次冲锋陷阵能解决的,少不得十余次。可咱们现在哪有那么多家底拼,论兵力,论粮草论士气,咱们不占一丁点儿优势”。 “但是有咱家这张嘴啊”常宇嘿嘿一笑,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是李慕仙反应快:“虚虚实实,那左良玉摸不清咱们的老底前绝对不会轻易动兵的,可督主大人的老底哪又那么好摸,就想当初南下前,应该很多人都觉得朝廷无力南征平乱,可是现在……” binggo,常宇打了个响指,望望天色,晌午了,那袁大人来请客咯。 ……………………………… 朋友们,来点票票哦 第1404章 回来了 九江虽封城戒严,但城外的长江船只来往不绝,码头上更是人流如织,虽说封城弄的气氛紧张人心惶惶,但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对于码头工人来说一天不干活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码头永远都是最繁华的地方,三教九流在此营生,最不缺的就是些吃喝玩乐的店铺,当然了都是些接地气的苍蝇馆子,上档次的都在城内。 此刻琵琶亭附近的一下苍蝇馆子里,袁继咸做东请客,常宇一行几人也都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只要味道好,就是端着碗蹲在马路边吃都行。 不过现在也和蹲在马路边吃没多大区别,苍蝇馆子就寥寥几张桌子摆放在门口的树荫下,此时正值饭点,码头上的苦力都来吃饭了,七八人围在一桌,约数十人边吃便大声说笑喧闹的紧。 袁继咸挑了挑眉:“督主大人,不如回城?” 常宇盯着那锅里正红烧的江鲜咽了咽口水:“就在这吃”说着对陈所乐道:“让店家弄张桌子,鱼要新鲜的”。 店老板和那些吃饭的苦工打眼就看出常宇这帮人是官老爷,但搞不明白这些官老爷是不是脑子有病,跑到这吃路边摊,体验民间艰苦啊……当然也很配合的给腾出一张桌子。 几道江鲜和卤菜吃的众人嘴巴停不下来,常宇更是赞誉不绝:“就这种家常小炒虽没京里头那些大厨子做的精细但味道胜上一筹……”旁边那些码头苦力见他们除了穿的衣服干净外言行举止和自个也没多大差别,都很随意,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官老爷们,吃的惯么?” 常宇闻声扭头笑道:“不光吃的惯,好吃的紧那,特别这长江小米虾,当真是本……我吃过最鲜的,这位大哥你来尝尝”说着竟端起盘子走了过去,那些工人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接过随手夹了就吃了,然后也不管什么味就赶紧说:“嗯好吃,好吃……”其实他们此时哪里在乎味道的好与坏,而是惊讶这人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袁继贤,已是目瞪口呆,确定这人是东厂的,还是东厂的提督? 可再看李岩他们显然都早已见怪不怪,也就是说这太监并非做戏给自己看,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那边常宇已坐上码头工人的桌子上夹着人家的蚕豆米吃的喷香,工人们从未见过当官的这么随和都围过来对他问东问西:“这位官爷您应该是个带兵的小将军吧”。 常宇哈哈一笑:“你咋看出来的”。 “感觉,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还有那边几个官爷也像大将军,除了那个老头和那个道士……”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这位小督主平时都这样么?”袁继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时代的局限性使的这些文官内心里的阶级制度根深蒂固,比如刘禹锡都以“往来无白丁”而自我感觉良好有逼格。 虽说文官对宦官也是不待见,可你堂堂的东厂督主,满朝文武都恐惧的存在,此时竟同这些乡野村夫打成一片,哥俩长哥俩短的,不说有辱斯文,但有辱纲伦啊! 李岩刚想说话高杰就抢先道:“嘿,我这弟弟啊年少贪玩就这性格,袁大人慢慢就会习惯的”话没说完袁继咸一口饭就喷了出来:“高,高总兵您叫督主大人什么?” “我义弟啊,怎么了?”高杰一脸的嘚瑟,袁继咸看李岩和黄得功的表情便知他所言不假,顿是又是脑袋瓜子嗡嗡的,这哪是年少贪玩可解释的,这简直就是……虎啊,人家魏忠贤四处认干儿子,朝臣争先恐吓认他当干爹,哪怕比他大了好多的老头子都不知耻的迎合,这小家伙却却甘愿给一个武将当弟弟…… “这,这,这”袁继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李岩察言观色知他心思,便一指不远处的琵琶亭:“在这儿,督主大人所为也不算有什么出格”。 袁继咸一怔,随即明了李岩的意思,当年白居易可是江州司马,人家都能和一个船家女掏心掏肺,最终写下名扬天下的琵琶行,常宇此举虽不能说媲美先贤,但也算遥相呼应吧,没什么可编排的。 饭后众人江畔树荫下乘凉观景,常宇问了袁继咸九江城防兵力,袁继咸据实而告,尚有近两千。至于粮草储备出乎常宇的意料,这得益九江曾是左良玉的桥头堡和剿匪前线,城中储备充足。 随后几人便开始推测左良玉的反应,是顺是反,顺的话皆大欢喜,但若其反的话,最大可能是宣布自立未必会发兵扩张,因为毕竟他旁边的荆州和襄阳还在闯贼手中,他若敢出兵东进,谁也不敢担保贼军会不会趁虚放火烧他后院。但若他西进和贼军拼个你死我活的话,那就正中朝廷下怀,而且常宇也必然会趁其发兵。 左良玉不会那么傻,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宣布自立为王又或者同贼军先联手干朝廷,或者同朝廷讨价还价,你承认我合法身份我帮你剿贼。 但九江作为他曾经的势力桥头堡以及缓冲地带,不排除他突然发兵抢攻,左良玉船多水兵多,瞬间而下两天就能运来上万大军,所以这才是防备的重点。 “九江北有长江西有八里湖背靠庐山易守难攻,督主大人只需在此驻兵五千,便可保九江无忧!”袁继咸很有自信,常宇微微一笑:“你要谁,金声桓么?” 袁继咸一怔:“督主大人还敢用他在这么?” 常宇摇摇头:“不是最佳人选,但一时想不到可用之人”。 “吕大器原先不在这么,那就继续让他老哥俩守在这北,两个老狐狸坐镇于此,九江就稳了”黄得功说道,常宇摇摇头:“吕大人已改任兵部尚书要在南京任职,且城中不能尽留文官而缺武将,总归还要找个合适的人在此辅助袁大人……”说话间目光看向城门方向突的眉头一挑蹭的站了起来:“莫不是况韧回来了”。 众人一惊举目张望,见一行五六人正朝城门走去,要知道这会儿九江封城,更严禁靠近,这会儿敢过去的十之八九都是军方的人或者探子。 很快有亲卫打马前去确认果然是况韧,常宇大喜立刻起身回城。 第1405章 粮食来了 望京门外常宇从马上翻身而下直接冲到况韧跟前一把将他们几个搂住:“怎么回来这么晚,咱家还以为……”此举令李岩几人动容,小太监平时看是一副漠不关心,实则对这些亲侍牵肠挂肚,旁边袁继咸的神色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况韧几人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属下想多打探些消息就迟了些,不过俺们早就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了,督公放心俺们就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绝对不会给咱们东厂跌份的”。 “此去九死一生,既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常宇调整一下情绪哈哈大笑,回城好好聊聊。 衙门大堂,常宇和袁继咸,李岩,黄得功,高杰,李慕仙端坐一排,喝茶闲聊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他有足够的耐性等待况韧洗漱干净。 茶水换到第三杯的时候况韧和几个亲卫走进大堂:“让督公和几位大人久等了”。 “坐下说”常宇一指旁边的座椅,况韧赶紧摆摆手:“属下不用……” “坐下”常宇一瞪眼,况韧几人这才乖乖的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不过看那架势还不如站着舒服呢。 “先告诉督主个好消息,左良玉从了,卑职离开前他正在将粮草装船,估摸两日内必至”况韧一句话便让袁继咸长呼一口气,常宇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立即让亲卫传令,加派人手在城外戒备,对可疑人员直接抓捕。 袁继咸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小太监这是未雨绸缪为了防备左良玉明里顺从运粮,暗里却是运兵偷袭,暗叹这小太监谨小慎微的很啊。 随后况韧便见他见左良玉的情景详细说了一遍,常宇几人也听的仔细,不时发问,况韧局势相告。 “城中兵力可摸的清楚了?”常宇手指不停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脸色略显凝重,况韧想了一下:“虽未尽详但二十万明显夸大”。 “那就说些你能确定的”常宇说着眉头一挑:“武昌的锦衣卫难道都摸不清详细数目?”况韧嘿了一声,脸上有些怒气:“据卑职观察,武昌的锦衣卫十之八九都已被左良玉收买了,本是监视他的却反而成为他的耳目了,他们虽然也给卑职一些情报,但卑职觉得不可信……但还是被卑职查到点硬货,武昌兵力虽不详,但对岸的汉阳城内驻兵有六七万甚至还会多些”。 “汉阳何人驻防?”李岩问道。 “马进忠和王允成”况韧刚开口,高杰就忍不住嘿了一声:“好家伙,混十万和铁骑王啊,都是老相好”。 马进忠原本也是李自成手下,他和高杰两人前后脚投降,当年在贼军中也是相识的,至于铁骑王王允成则是左良玉手下的一员老将,可别看现在俩人不过泛泛之辈,待到了南明时,永历帝封他俩一个汉阳王一个岳阳伯,不得不说南明那会爵位简直就是野鸡大学毕业证,没一点点含金量,非常非常不值钱。 因为况韧他们在武昌停留时间太短加上左良玉的人盯的太紧,还有那边的锦衣卫大多被左良玉收买以至于并没有搜集到太多有用情报。 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些已经足够了,汉阳城都驻兵六七万,那武昌城只多不少,二十万虽有些夸大但十五六万或还有的,毕竟这货这么多年捡这个家底捡那个家底积累了不少。 “就算他十五六万,抛去空饷老弱病残撑死也十万人,妈的都吹上天了!”高杰冷笑连连:“就是现在干他鹿死谁手也还说不准呢”。 常宇苦笑道:“如今咱们外强中干,后勤粮草不济,将士力疲厌战,武昌城有长江天险,此时去打他咱们死的几率更大些”。 高杰还要再说几句场面话,李岩摆摆手:“现在不要想着怎么打,他既然选择从了那也就是不准备同朝廷翻脸,至少暂时是这样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最重要的”。 “李将军说的对,如料不错,左良玉之所以痛快的应了其实不过拖延之计,不想在现在同朝廷撕破脸,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异心,他在等机会”李慕仙的推测得到包括常宇在内所有人的认同。 所以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只是在九江屯兵防着他么? 老话说的话,堵不如疏。 不能让他闲着,不能让他蓄精养锐,必须要给他找些活干。 所以常宇打算再逼他一下。 两日后,甘棠湖上当年周瑜训练水师的点将台边,常宇和陈所乐立杆垂钓,身后的烟雨亭内李岩和李慕仙在对弈,袁继咸在旁观。 “阿乐啊”常宇扭头叫了陈所乐一声:“黄总兵干嘛去了咱家一大早起来就没见到他人,还有那高杰呢?” 陈所乐四下张望一眼,嘿嘿低声道:“一个说是去听曲,一个说是去看戏,这城中都戒严戏楼关门,督公,您说他们来去哪看戏听曲了?” 常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大早的,这么粗的瘾,嘿嘿,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吧,莫要打起来了”。 陈所乐摇摇头:“衙门里小厮带的路,一个去城南,一个去城东,面都碰不到”说话间挑杆钓上一尾鲫鱼,忍不住得意道:“督公您瞧这鱼多肥美,回头给您熬锅鱼汤绝对鲜的很哦”常宇嗯了一声:“这甘棠湖水来自庐山的山泉,搞不好就和那庐山瀑布一个来自同处,水质清静鱼儿自是鲜美……” 报,就在这时湖面一艘快船驶来,离老远就大声疾呼:“报,督公,德安已下”。 众亲卫闻讯忍不住高声欢呼,李慕仙和李岩也赶紧过来对常宇道喜,袁继咸更是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但更多是惊讶官兵的速度和成果,试想当年左良玉在的时候,每次都是催呀催,催呀催才不情不愿的入山剿匪,而且还是屡战屡败。 可再瞧瞧小太监这边,随口下令自己跑来游山玩水,部下便争先恐后杀了过去,而且进度惊人,仅仅不过三四天便突进山中,将盘踞德安数年直接的贼窝给端了。 这个小太监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个桀骜不驯的将领对他唯命是从,又能被其激发潜力一个个变得好战,善战且能战无不胜! 捷报是王体中发来的,这就是降将的得天独厚,能后发而至最先攻到德安城下,说了几句话城中贼军内斗了,贼首被杀余众八百多贼军开门投降。 说实话,常宇此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边,这种捷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说一定有的话,那就是为他南下平乱画上了一个圆满句号。 想啥来啥,晌午时众人在衙门里正吃饭的时候,城北守兵来报:江上游有大批粮船顺江而下,距城不足十里,众人闻讯直接扔下碗筷纵马朝城北奔去,上了城头观望,遥见正西江面有支船队延绵数里,少说也得上百条船,绝非一般商队的船。 常宇知道,左良玉的粮食来了。 第1406章 你可以回去了 万石粮食就相当于一百多万斤,这绝对不是小数目足够上万人吃个把月呢,至于左良玉会不会以次充好缺斤短两,这些还重要么,当然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清空并戒严码头。 很快一支官兵出城开始封锁码头,责令所有船只立刻驶离码头,所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举自然引得码头上营生的苦力和客商怨声载道,不过听了一个消息后又顿时充满了期待。 数百条粮船要靠岸,需要大批苦力搬运……有钱赚呀。 半个时辰后,船队最端已抵达城外码头,最先的一艘大船下来很多人,且随身携带兵器,不过马上就被岸边的官兵给缴了械。 望京门大开,常宇一行纵马奔至码头,离着老远便注意到岸边那个锦衣年轻人,此时他也正朝常宇望来。 “是左梦庚”况韧低声说道,常宇哦了一声:“倒是很年轻嘛”。 史书对左良玉父子资料有缺失,出生年月不详,且崇祯十一年许州兵变左良玉满门被杀,独左梦庚随军幸存,所以他或许是长子但未必是独子。 但史料所载左良玉此时已是年老,估摸着也的五六十左右吧,古人结婚生子早,若左梦庚是其长子的话,年纪至少也该在三十以上了。 小说为了剧情,将其定位在二十刚出头。 他就这样紧紧的看着这个废物军阀二代,而左梦庚的眼神也早就锁定在他身上,内心无比震动,他从未见过常宇,但第一眼就认出那马上少年一定就是传说的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东厂大太监。 因为气场太强,看似往那随意一站,但身上的杀气却翻江倒海,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他甚至都有些腿软。 在来的路上左梦庚已经预想了无数种见到小太监的场景,想着如何应对才能让自己显得不卑不亢,但现在他只想跪下。 在他想象中小太监一定会给他一个下马威,东厂的人嘛,最喜欢这一套了,太监嘛,最需要这种心理安慰。 然而常宇什么都没做,就是骑马而来然后静静看着他。 而他,却傻了一样,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感觉浑身上下已被常宇的目光穿透的千疮百孔以至于站不稳。 还是身边一个亲侍轻轻触碰了他一下,左梦庚这才终于清醒过来,赶紧走到常宇马前躬身道:“小的左梦庚,拜见督主大人”。 常宇嗯了一声:“你可以回去了” 啊! 这话一出口,吃惊可不止左梦庚了,包括李岩在内所有人有些懵逼,当然最懵逼的还是左梦庚,这是干哈啊,提心吊胆跑了数百里,你看了一眼就要让我回去,相亲啊,没看上啊。 “对了,替本督捎两句话给你爹”常宇看着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左梦庚笑了笑,左梦庚赶紧拱手道:“督主大人请说”。 “第一,让他立刻发兵收复荆州,他不打本督便打他”。 左梦庚脸色立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本督无敌,他随意!” 噗,听了这话的袁继咸差点喷出一口血,你这话也太目空一切了吧,即便知道你是为了吓唬左良玉但也太能吹了,哪知他侧头看了李岩,黄得功等人的神色,却发现他们面无表情,在他们看来小太监不过就是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左梦庚的脸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惨白,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不走,莫非还想蹭顿饭么?”常宇嘴角一挑,左梦庚打了个激灵,赶紧拱手道:“吾一定会将督主大人的话转述给父亲,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常宇叫住:“身上有银子么?” 左梦庚又怔住了,他简直快要疯了,这个太监又要玩什么花样。 “你哑巴了啊,问你身上有银子没”高杰见他愣着,忍不住喝了一声,左梦庚识的他,赶紧嗯了一声,从身上摸出银袋子:“有些,差不多百两吧”。 “百两有点少啊”常宇望着江中的船队:“你爹送来这么多粮食,却不给运费有些不地道啊,回头搬运到城里头可是一笔不小的运费,难不成这银子要本督掏么”。 左梦庚咬着牙才没吐血,赶紧让手下人将身上银子都掏出来,竟然凑了近五百两,然后赶紧离去,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留下,他怕自己疯了。 而袁继咸更是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竟然不是做梦。 左梦庚坐了两天船,上岸半炷香,见了常宇不到盏茶功夫就回去了!但就这仅仅不到一盏茶功夫的会面,据说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他这举动李岩和李慕仙多少还能意会些,袁继咸则全程懵逼,实为不解,待左梦庚离去后,便想向常宇咨询:“留其为质岂不更好?” “留这废物在这浪费粮食只能引起左良玉的忌恨,但放他回去却可起到吓阻左良玉的作用”常宇微微一笑,但袁继咸却还是听不明白:“为何放他回去就能吓住左良玉”。 李岩便替他解释:“明明可以为质,却放其归去,彰显督主底气十足不屑而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左良玉必会自乱阵脚,疑神疑鬼而变得束手束脚,加上督主让左梦庚捎的那两句话霸气十足,少有人听了心中不恐惧的,毕竟督主的战绩都摆在那,而非信口雌黄空口无凭”。 袁继咸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以他思维总觉得常宇此举格格不入,不伦不类难以接受,却又无从反驳,也无法理解李岩这个人怎么想得通的。 他哪里知道李岩跟常宇那么久耳濡目染,思维方式已在默默改变,加上他知道常宇天赋异禀身上有很多神奇之处,乃一奇人也,所作所为看似不伦不类却总能收到奇效。 左梦庚离去,粮船陆续靠岸,陈所乐率一部官兵在码头维持秩序,雇码头那些苦力将粮食从船上卸下运往城中粮仓。 常宇已经回城,继续吃没吃完的午饭,可袁继咸却怎么吃不下了,本来左良玉应了要求将人和粮食都送来是件好事,可小太监不知足又给下了一剂猛药,这下只怕…… 李岩看出他心思:“袁大人,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即便稳住了左良玉又如何,难不成一直将左梦庚扣下为质?督主大人如今已扣住左良玉的脉门了,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凡事都怕万一,万一呢”袁继咸苦笑摇头:“以老夫之见还是太过冒险了,不过既然督主大人说了……那就但愿如此吧”。 常宇知道这老头心思太重,一时半会解脱不了,便转移话题:“本督想到让谁来驻防九江了,王体中” 袁继咸又是啊了一声:“白旺手下那个悍将,他新降不久就委以重任靠的住么……” “虽是新降都比金声桓靠得牢,袁大人且放心好了”常宇说着转头问李岩和李慕仙:“二位以为呢”。 李岩点头:“先吊着呗”。 李慕仙笑了笑:“先吊着他两个月”。 袁继咸使劲的揉着脑袋,完了,完了,年纪大了,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随后常宇着人传令各部原地休整三日,三日后王体中部开拔九江,余部在湖口待令,并令各部将领即刻去往星子县。 袁大人有迷糊了,去星子县干嘛。 当然是团建旅游了,打了几个月的仗,总该让这些将领们轻松一下。 可袁继咸不乐意了,你刚戳了左良玉的屁股转头就没事人的出去旅游,那万一他出兵来打呢,你让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挡得住啊。 常宇则安抚他,首先左良玉不会做这种举动,其次即便他想打,调集兵马粮草辎重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到的,而他就在附近随时可率兵马来援……好说歹说总算让袁继咸不那么的怕怕。 第1407章 调兵部署 庐山是一座很大的山有山峰一百七十多座,九江在其北,德安在其南,星子县在其东边。 星子县因境内的落星墩而名,八十年代改成了庐山市。 常宇搞团建,一声令下附近诸将如刘良佐,刘文炳,吕大器,王体中等各率部将十余人齐聚于此。 鄱阳湖,庐山瀑布,落星墩,东林寺……常宇带着一众将领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只恨这年头没有照相机,不然随时随地拍拍拍。 游玩不误诸将商议军务,此时局势逐渐变得明了,白旺和他的贼军已是烟消云散成了过往,剩下民生和政务派遣都是朝廷的事和军方无关。 对于他们来说眼下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左良玉,若是左良玉乖乖听话,那大军便可班师回朝,休养生息。 所以,看似游山玩水何尝不是在等待左良玉那边的反应呢。 左良玉和他幕僚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常宇见了左梦庚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他回来了,而对左梦庚来说那就是惊鸿一瞥。 先前常宇写信让左梦庚去往九江见他,左良玉等人便推断这是要以左梦庚为人质,为了大局着想,左良玉决定暂且委曲求全。 哪知,儿子前脚刚走就回来了,老爹,我就上岸站了一会,他瞧了我一眼就让我回来了…… 左良玉当时懵逼状态丝毫不亚于当时袁继咸的反应。其部将及幕僚也是一头雾水,搞清楚小太监这是耍什么花招。 直到,左梦庚将常宇带来的那两句说了:你不打荆州我就打你,不信你就试试,反正老子打仗无敌。 这口气实在是狂妄的很,众人虽觉得很可笑,但一个个的都面色凝重没人笑的出来。 这太监既然能说出那么狂妄的话,自不是信口齿黄,他是真有实力,且不说他在北方的战绩,便是这短短时日势如破竹将白旺擒杀便可见其强悍,何况其手下悍将如云。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左良玉眯着眼问道。 “不及弱冠,但身上杀气很强大,明明只是随意骑在马上,一眼望去却似刚从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杀神,犹如天神下凡!”左梦庚说话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常宇当时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这话让左良玉不由撇了撇嘴:“天神下凡,哼”。 “父亲,孩儿说的是真的,当时黄得功和高杰都在他身边,但俩人气势全被他碾压……”左梦庚有些捉急,生怕他爹小看了对手。 果然左良玉眉头皱了起来,高杰和黄得功什么样的人他自是了解的,这么两个狠角色都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那真的是不简单了。 “可见到吴三桂和马科?”黄澍问道 左梦庚摇摇头:“我不识的他二人,但所见应该不在,对了,袁继咸在”。 “金声桓呢?”左良玉又问。 “没见到”左梦庚像失了魂一样:“父亲,他让咱们打荆州,打么?” 左良玉脸色铁青扭头看向旁边的黄澍。 黄澍咬了咬嘴唇目光一扫众人然后又落在左良玉身上:“打”。 众人闻言立刻坐不住了:“与贼拼的两败俱伤,岂不正中那厮下怀”。 黄澍叹口气:“小不忍怎乱大谋,时机不到我们就不能反,不反我们就还得继续忍气吞声听令朝廷,但那太监只说让我们打,又没说一定要打下来对吧”。 众人这才回味过来,心照不宣的笑了,那就做做样子走个过场应个景是咯。 所以还在游山玩水的常宇很快就接到了左良玉那边反馈的消息:奉令行事。 当时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在九江坐镇的袁继咸,闻讯后目瞪口呆近半盏茶功夫,随后更是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只不过在星子县的常宇却反应平平,这早在他意料之中,甚至连李岩和李慕仙都猜测的出左良玉之所以听令背后的意图。 依然是阳奉阴违,实拖延之计。 但这个局面,常宇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你不能按着左良玉的头说:你必须给我打下荆州,打不下来我打你,没有这么一说,谁也不能担保打了就必须能打下来,何况此时常宇也没实力干翻左良玉,再者他也没说反,你也没借口打他。 但不管他是不是阳奉阴违,只要去做样子就行了,千万别小看做做样子,但却可让荆州的贼军如临大敌,这样一来便可将荆州和襄阳的贼军牵制住,而常宇则可放开手脚全力打西安,这才是他计划中的精髓所在。 和左良玉达成了各自心知肚明的协议后,剩下的便是如何忽悠王体中了。 九江必须要派一员大将驻防,谁最合适呢,常宇将手下诸将过了一遍最终选定了王体中。 很多人一定会和袁继咸一样觉得他刚投降你就让他驻防九江,不怕他反了白白将九江城占了么? 不怕。 因为他没有必要去这么做。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投降就是已经看清了局势:当贼没有前途了。 何况此时他身上战功赫赫,好好的朝廷大将不做为何还要再去做贼呢? 好好的当大明的伯爷,难道不香么。 没错,常宇就要拿着这个大明伯爵吊着他,让他尽心尽力恪尽职守驻防九江。 这也是先前李岩和李慕仙所言的先吊他两个月。 据说常宇同王体中私聊之后在当晚酒宴上,王体中难掩激动的将在座的都敬了一遍酒,直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烂醉如泥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俺老王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并非一场普通的酒宴,除了庆功之外还要决定接下来各部兵马的调动及安排。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常宇决定将王体中调往九江协助袁继咸驻防,黄得功部驻防安庆,刘良佐部驻防庐州,高杰部驻防徐州,吕大器,徐弘基等率部回南京,刘文炳,张庆臻,卫时春驻防开封,吴三桂,马科,吴惟英驻防洛阳,原刘泽清部则调拨李岩麾下开拔蒲州。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常宇沿安庆,庐州,开封,洛阳这条线布防的意图很明显,剑指西安,防范武昌,不管打哪头都能最快将兵马投过去。 至于刘泽清的旧部可是香饽饽了,诸将谁都分一杯羹,但却被常宇力压下来全部调拨给李岩,理由很简单也很充足,李岩当时投诚过来时有兵马八千,数月间连番大战已折损过半,堂堂平贼将军大明八大柱国之一麾下就两三千人?说的过去么! 其次,刘泽清虽然嗝屁了,但他麾下部将可都是狠角色,一般人还真镇不住场子,若用强说不定又搞出幺蛾子,即便是对他们“义薄云天又有恩情”的高杰,也会让他们觉得有趁火打劫之嫌。 但调拨给李岩就不一样了,在军中口碑硬,形象好,善谋能战让他们心服,而且李岩是八大柱国又是常宇心服,跟着他干有前途。 按理说诸将调防当由朝廷商议后交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执行,可眼下大明的军方行动,与其说是朝廷决定倒不如直接说就常宇来决定更现实些。 因为在如何调兵遣将和行军打仗这方面,内阁和朝臣现在真的没人敢再指手画脚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不够格啊。 再说了,兵部尚书史可法自己人,五军都督府,刘文炳,张庆臻等,自己人,除此之外皇宫里的那位大佬,自己人! 至于朝廷的调兵令之类的手续,常宇只要一张口马上就会批下来,对于幕后大佬崇祯帝来说,你只要能给我灭了家贼,别说调兵令了,就是如梦令我都能给你整几首。 所以调防是小事情,让众人特别是常宇头疼的事粮草供给问题,各部动辄都是上万张嘴,一天就得上万斤粮食消耗,这对于捉襟见肘的朝廷来说压力实在是大,这个时候先别想着打左良玉还是收复西安城,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别饿死就行了。 所以常宇的目光就投向了赵之龙和朱国弼,因为此时徐弘基还在池州否则他应该也和赵朱二人一样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常宇虽然还张口但眼神已说明一切了,再给整点呗。 先前他在南京软饭硬吃,逼这些勋贵捐了些粮食才支撑南京两万兵马西进的供给,此时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而同白旺大战这月余除了安庆外,其他缴获粮草寥寥,倒是弄笔不小的银子。 “此事吾等回去同徐国公商议后再给督主大人回复如何?”朱国弼特别怕常宇,因为被他揍过加上这段时日随他征战,见识到了小太监的厉害,那是发自内心的怕怕,和常宇说话都开始有些低三下四了,之前还叫常公公,现在改叫督主大人了完全没一个勋贵的派头。 “也好,不管你们商议如何,要么给粮要么给钱”常宇随口一句话,听得吕大器捂着嘴直咳嗽显然被呛到了,赵之龙和朱国弼的脸色那是一个非常的难堪,却也不敢说不,便低声问道:“督主大人说个数,吾等看看能不能凑凑”。 “看汝等心意尽量而为吧,此事并非为咱家而是为朝廷,吾等食君之禄自是要分君之忧啊,你们家大业大的不差那一丁半点……”常宇又开始扣大帽子了:“南京富裕又未遭天灾兵祸,老百姓自给自足,城里头的富绅也多,吕尚书回去后可主持一场募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再穷再苦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否则谁来保家卫国”。 吕大器特别吃这一套,闻言大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督主大人这话说的好啊,下官回去竭力而为”。 “那就有劳吕尚书了”常宇拱拱手:“发动南京城百姓捐粮,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哦不,那个大明梦”。 ……………………………………感谢老贾大赏。 第1408章 归 不过即便南京的勋贵和百姓捐粮但依然不可能堵上那么大的缺口,九江城有囤粮王体中部不愁,安庆有粮黄得功无忧,庐州的刘良佐以及徐州的高杰都是自足自给俩人都有家底不用管他,但余下诸将数万大军可都是嗷嗷待哺啊。 所以常宇决定要对刘泽清动手了,人死了还不行,得把粮食给弄出来,心中想着便看向李岩,却见李岩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靠,果然默契。 但常宇也知道即便将刘泽清抄家了,也仅够燃眉之急,后续缺口还是很大,但眼下也仅能如此了,先垫着再说吧,后面慢慢想办法。 妈的,只可惜中原一带的藩王全部被贼军给端了,否则现在随便找一家去讨饭都能够吃几个月的了,反正对于要饭要出经验的常宇来说,他不担心对方不给,问题是无处可要啊。 这该死的李自成,老子要是早穿越几年过来,毛都不给你留一根! 诸将去留及粮草供给问题已协商七七八八,剩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数万将士的福利时刻。 常宇治军的精髓是采李成梁和戚继光的两家之长,一手军法严明,一手高官厚禄。 违纪就罚,有功就赏。 数万大军辗转千里血战十余场,打贼军杀鞑子虽屡战屡胜,但也久战成疲,若仅是力疲倒也无妨,而是心疲,也就是说将士开始有了厌战情绪。 这个时候除了休养生息外,最快的调节方式就是大赏全军! 这个常宇早有准备,他从济南搞了一批银子,在南京也搞了一大笔,加上这次剿白旺亦得不少,粗略估计已上百万了! 和诸将简单商议后,常宇决定拿出一半大赏全军,估摸着人均十两左右,这对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而剩下的除了作为战死将士的抚恤金外,还要帮崇祯帝垫资。 一想到这事,常宇就头疼不已,也感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钱真的不值钱啊,到处都要花钱。 他在山西抄了那几个卖国富商给崇祯帝搞了上千万两银子,相当于明中期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提醒一下,有很多人说明朝的财政收入每年其实也就三五百万两银子,主要依据是明神宗给自己修建陵墓花了八百万两银子相当两年田赋总收入,于是便有了年收入三五百万的说法。 其实不然,明朝的财政收入分两种,现银和纳粮,现银的确是每年也就三五百,但把粮食折合银子的话那年收入当由两千万左右,最高一年是万历十三年,那一年财政收入2295.3万两。 当然了,到了崇祯末期这会……仓里老鼠都饿死了。 然而伸手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那上千万两一眨眼功夫也就在常宇追鞑子到青州绕了一圈后就被朝廷给花费了大半,所剩寥寥。 其实说实话,追鞑子那会粮草和饷银已是不济,要不是青州衡王府出手救急,打个毛线啊! 后来南下剿白旺,更是两手空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食,全靠一路坑蒙拐骗,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总不能任由白旺一路猛攻破了南京城吧。 历来打了胜仗,朝廷都要大赏将士,常宇知道朝廷这时的窘迫,便替朝廷先行大赏,留下的那些除了支付将士抚恤金外则是为替朝廷大赏诸将的。 将军可不是几两赏银能打发的,动辄赏金千两赏银万两的,说的时候显得皇恩浩荡,真拿出来时……算了吧,先预留些,省的到时候难堪又尴尬。 这或许也是崇祯特别喜欢常宇的地方,凡事都为他着想照顾皇家脸面,还有别人打仗都是先要钱要粮才发兵,否则雷打不动寸步不移,但常宇不一样啊,说走就走,啥都不要,而且每次打仗回来多少还能给贴补他一点! 你说这样的手下,谁他妈的不爱呀。 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安排明明白白后,常宇也得动身了,去哪?自然是班师回京,前几日给崇祯帝写了密报,他相信此时紫禁城里的那位恨不得他插上翅膀飞过去,然后在乾清宫里摆张桌子,惊堂木一拍:上回说到那白旺手下悍将王义恩率部杀至铜陵城外…… 除了给崇祯帝说书外,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民生的事能帮点是点,但最重要的还是布局做准备! 福建那边的郑家要好好结交,制定进军西安的详细计划以及筹备粮草,还有关外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一夜诸将几乎全都喝趴了,甚至连李岩都脚步浮虚,然他却无一丝睡意拉着常宇在院子里散步。 “蒲州在黄河边也是咱们同闯贼势力的桥头堡,战略位置重要没人比你更熟悉的那边,也没人比你适合坐镇蒲州,只是此去山高路远,但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溜达过去便是,一时半会闯贼无力再袭扰朝廷也无力去征战”。 李岩苦笑摇摇头:“此去路漫漫差不多两千里地,若还慢慢溜达岂不要走两个月”常宇笑了笑:“就当郊游了,再说一路上到开封和洛阳都伴陪着也不无聊,你放心好了,粮草必须为你补给,咱家回京路经济南时便会抄刘泽清粮食送过去”。 李岩嗯了一声:“取之于他用之其部,别人也说不上什么闲话”说着眉头一挑:“督主路径池州时,当要和吴三桂好言……” “无妨”常宇哼了一声:“吴三桂虽桀骜不驯自命不凡,但被咱家将了一军后,其心思也该有了变化,咱家能用功劳吊着王体中自然也能吊着他,且他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抗旨违令,咱家调他去洛阳驻防,他敢说一句不字,咱家即刻就能让他后悔!” “末将相信督主的手段”李岩笑了笑:“自是如此,山高水远咱们蒲州再会”。 三日后,常宇辞别诸将离开星子县沿江东进,诸将也开始忙活集合麾下兵马赶赴各自驻防地,李岩的兵马都在安庆所以与常宇顺路,这一次他乘船走水路。 临行前九江的锦衣卫负责人送来的关于武昌的情报,从南直隶调来的大批锦衣卫及东厂番子明暗桩已陆续进入武昌,左良玉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下,而城中原有的锦衣卫大部分被调离他处,其实即便不调离这些墙头草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很明显左良玉扳手腕输了。 船经彭泽时,常宇传令驻防城中的陈汝信率部开拔池州,至东流县时又将吴中,陈王廷等伤员捎上船同行,大半个月过去了几人伤势恢复很快,估摸着个把月便可痊愈,毕竟当时受伤虽重,却无伤到要害。 一日一夜间抵达安庆时正是天亮时,常宇同李岩等登岸入城略作洗漱之后去军营慰问将士,自是引得军心躁动起来,毕竟常宇在军中的威望太大,将士视他为偶像为战神一见到他就如同打鸡血一样,个个都是脑残粉。 晌午时,诸人同席,张庆臻和卫时春两人得知要被调往洛阳略显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心知小太监下一步必是要对西安用兵了,虽说这样一来估计又要大半年回不了京,但总比两手空空回去强多了。 “屁股还疼么?”常宇看似随意调侃,胡岭和范家千脸色就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卑职往后严于律己,不敢再犯”。 “只要吃记性就行”常宇看了两人:“诸部长途跋涉途中少不得有扰民之举,你二人率宫字营随军,若有作奸犯科违法乱纪者重罚”。 此时常宇麾下悍将十余,然军纪最严明当属李岩,吴三桂,马科次之,黄得功稍后,再后就是亲卫军,神机营了,至于刘泽清和刘良佐,高杰那就是垫底中的垫底了。 刘泽清已经嗝屁,其麾下归李岩调遣军纪不用担心,黄得功和高杰受常宇影响现在也比较自觉开始收敛部下,但总有些人屡教不改,非得有人看着才行。 当然了,常宇明面上是让宫字营监管军纪,实则还是监视这些将领,而这些将领也心知肚明,但完全接受,毕竟比原本的那些监军好太多了。 明朝有监军制度,就是皇帝派遣太监到军中监视将领,监视就监视呗,可是这些太监到了军中除了喜欢耍威风外就是指手画脚了,明明啥都不懂但就喜欢卖弄,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朝廷十次败仗至少有三到四次和这些监军有着撇不开的关系。 但常宇上位之后便说服崇祯帝召回各军中的监军,虽然现在宫字营其实也还是这功能,但是人家很本分啊,只抓军纪从不干涉军务。 夜半钟声到客船,夜深之际池州城西秋浦河码头上几条大船靠岸,立刻就被驻扎附近的吴三桂部团团包围,然后……常宇回城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城外各部军营,甚至连城中的徐弘基和吴惟英也听到消息,赶紧爬起来匆匆出城来见。 却发现吴三桂的营地里热闹的很,郝摇旗,姬际可,宫字营的屠元,贾外雄,老九全都来了,但都在外边站着,说是小太监和吴三桂及马科在帅帐里说些秘事。 第1409章 拿捏 早在几日前常宇传令各部大赏全军,那时候吴三桂和吴国贵就推断小太监班师回京指日可待,这让吴三桂心中砰砰砰跳个不停,出京前崇祯的承诺还余音绕耳一直没散呢,王体中踩了狗屎运擒杀了白旺落了个封爵大功,但哥们也不是没后台的人呀,俺才是出来镀金的。 可谁知……小太监是要班师回京不假,然则却要把他调防到洛阳去。 啥意义,地主家的驴啊! 没日没夜的非给使唤瘸了才行么。 吴三桂的脸色立刻就不那么的好看了,他不想去,即便不能出关回宁远,但回京也行啊,把我丢那边明显是要准备打西安,那可是不是一月两月的事了,出力未必讨好而且时间越久自己对宁远的把控力就越来越淡薄,若早日回京还能动用关系运作一下速速回,否则多年心血就为老舅做嫁衣了。 “吴总兵,你觉得天上会掉馅饼么?”常宇看着吴三桂似笑非笑,这让吴三桂有些摸不着头脑:“天上只会掉陷阱”。 常宇两手一摊:“就是嘛,那吴总兵相信君无戏言么?” 这下把吴三桂给问倒了,虽然说天子无戏言,但事实上皇帝才是最渣的渣男说的话是最信不得:“督主大人,莫非您已知……” “东厂有什么不知道的”常宇淡淡一笑。看着有些发蒙的吴三桂道:“咱大明的爵位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督主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诓了我?”吴三桂咬了咬嘴唇,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一想到先前被小太监摆了一道,如今连皇帝也……搁谁心里不带火。 常宇摇摇头:“皇帝金口玉言岂能诓你”吴三桂眉头一皱:“那刚才督主还说……”他被常宇绕的有些蒙了。 “皇上既然已亲口许你,再加上战功傍身……事实上吴总兵此番南下表现的可圈可点,皇上理应不会食言,可是吧……凡事都有变数,但凡军里有一人给你穿小鞋都有可能……再说了,皇上虽允了你,但也没说什么时候应诺”。 常宇这话还是说的云里雾里,但吴三桂听明白了! 拿捏! 小太监要以此拿捏他! 要知道常宇此时可是大明战功最著最有权势还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的话在崇祯帝跟前太有分量了,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成就一个人。 有些话不用所的太明白,点到为止能让对方听懂就行,吴三桂的脸色突变甚至有些愤怒,常宇就知道他听懂了。 “先前没打招呼就见你的兵马调回关内,这事本督做的的确有欠妥之处”常宇轻咳一声,吴三桂赶紧道:“没有没有,兵马都是朝廷的,督主大人奉旨督军又有兵部调兵令自然可随时调动天下兵马……” “好了好了”常宇摆摆手打断他:“本督也不给你绕圈子,也不诓骗你,打下西安,本督助你吴家门庭生辉”。 就这一句话让吴三桂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就应了:“末将遵令!” 既然小太监说了这话加上崇祯帝之前的许诺便有了双保险,再者说了,即便小太监不给他作保难不成自己还敢违令,与其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得罪了他也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爽快些,大家都痛快。 “其实眼下这节骨眼不管是回京还是回宁远都不是啥好事”常宇搞定吴三桂后还得和他掏掏心:“你回宁远一山二虎斗的头破血流给朝里人看你吴家乐子,你回京遭人揶揄:别人都在外征战,你被占了老窝在家无所事事……估摸着你连门都不敢出了,再说了年纪轻轻何必学别人谋权争斗,更犯不着躲在家里虚度光阴,当趁着乱世好好建功立业才是正事呀”。 这话瞬间就说到吴三桂心坎里了,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因为偏见或许因为太自大而小看了这太监,其除了会打仗外,看问题当真是一针见血,便如眼下这寥寥几句就让他茅塞顿开,心中郁结也顿悟。 之前对小太监的偏见和嫉恨一下子就放下了,放开了,堂堂八尺男儿气度要大些,格局也要大些总盯着这些有的没的鸡毛蒜皮小事干嘛,自己正值青壮当打之年何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建个不世伟功,伯爵只是个人生的一个开始,未来可期啊。 常宇就有这种神通,能轻易激发一个人的各方面潜力,此时别说吴三桂突然间变得容光焕发,就连原本一支在旁边旁听不语的马科,眼睛也放了光。 常宇当然不会放过他:“马总兵,本督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不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只要你好好干将来吴总兵有的自也少不得你”。 “督主提携之恩末将铭记于心!”马科一下就坐不住了,这个曾经战力爆表的悍将因松锦大战的失败阴影差一点就废了,也是常宇伸了把手将其一点点拽了出来,与吴三桂不同,他对常宇一指心存感激。 御下御心,常宇见两人如此心中略显得意或者说叫满足感吧,他的拿捏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拿捏,只要你干活,只要你出力,你卖力,你要的,我该给的,都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你。 而在诸将的眼中常宇是个令人捉摸不透又令人称奇的存在,要知道这些将领也都是阅人无数啊,当年统领他们的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佬,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熊廷弼,杨嗣昌,洪承畴……然而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向对常宇这般着迷。 对就是着迷!迷迷糊糊吃了他画的饼,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他干了,迷迷糊糊就往前冲。 徐弘基虽不知道常宇和吴三桂,马科在说什么秘密,但见两人神采奕奕也猜得出来必是小太监给了什么好处,于是乎,自己也想讨点好处,毕竟在南京银子掏了粮食也捐了,也打了几场仗出了不少力,讨个赏不为过吧。 当然不为过了,常宇也给了他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好处,班师回南京! 其他人都要驻防别处,有的甚至都要奔赴上千里地多辛苦啊,看在你们几个既有苦劳又有些许功劳的份上,早点回家嗨皮去。 这……徐弘基苦笑不得,但在心里早把常宇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但常延龄却和他不一样的心思:“西安现在是闯贼的老窝,兵强马壮又有黄河天险,若打非一日之功,除了粮草不济外,只恐兵力也略显不足,便让老头子也去添砖加瓦吧”。 常宇摇了摇头:“短时间难以用兵,怀远候先回南京休养待令,若用得着的时候咱家也绝不会客气”。 而最淡然的就是吴惟英了,这老头爵位做到侯爷了,想升太难,所以他现在跟着常宇干更多的只是为了名,为了乐趣为了爽,更为了人生有意义,常宇让他率神机营同吴三桂,马科一起驻防洛阳时,啥话都没说,直接点头应了,唯一要求就是,弹药要给补给了。 随后常宇又将原先的商议好的计划同众人说了,徐弘基听到又要问他们要钱要粮食,顿时就变了脸,谁都看得出他的不情愿。 天快亮时,众人散去,常宇并未进城而是去了东厂卫的营地,将屠元,贾外雄,老九,姬际可,郝摇旗招至帐中。 “督公,调俺们去哪,跟李岩还是吴三桂?”贾外雄迫不及待。 常宇摇摇头:“那边不需要你们,明儿一早你们立刻启程回南京跟春祥一起去济南抄刘泽清的家……” 刘泽清已经死了,但其万贯家产常宇是不可能放过的,何况此时正是缺钱缺粮的时候,但以什么名义抄家这就要看刘家人自己的选择了。 以刘泽清之前的所作所为常宇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几百个理由将他抄家灭族,但现在刘泽清是以战死的名义上报朝廷,送其灵柩回济南等到朝廷赐厚葬,刘家人要是知趣的话,他依然能体面以大明烈士规格下葬,若是不知趣的话,那也就怪不得常宇了,家照样抄,还得将你过去所有罪状一一列出遗臭万年,估计连棺材走半路就直接扔哪个臭水沟了。 更不怕刘家人反抗,刘泽清的旧部都被李岩带走了,济南城中的那点留守兵力,怎么打就打不过东厂三卫和郝摇旗,姬际可的联手,何况他们一旦反抗那后果就很严重咯,抗旨造反抄家灭祖! 如果刘家人很配合,其家产最多叫罚没,如果不配合那就是抄家,不管罚没还是抄家最终这些银子和粮食都会用在李岩部这让刘泽清的旧部也无话可说,假若是抄家罪名的话,他们即便再念旧情也不想沾上啊。 这种事常宇本打算亲自去办,后来想了一下并没有多麻烦不必亲力亲为,让春祥去历练一下更好。 至于抄没粮草如何送往山西蒲州,当然不用东厂三卫千里迢迢的押送了,有八达通。 八达通是皇商,专为朝廷供采购运送军粮,而且有自己的物流公司,大军所在粮草必达。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这个月更新节奏还行吧,投点偏偏支持一下哈。 第1410章 回南京 第二天一早,各部开始收拾家当准备班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吴三桂,马科吴惟英要渡江去往洛阳,徐弘基,常延龄则回南京,至于东厂三卫和郝摇旗,姬际可,天没亮就拔营离去,他们都是骑兵也没啥辎重家当,带点干粮就轻装快骑撒丫子就走了。 常宇洗漱之后同常延龄告别离去,大部分亲卫走官道小部分随扈他走水路,一来顺流速度快,而来照顾伤员。 与他同行的还有高杰。 高杰是要回徐州的,他自然不会同大军一起慢慢悠悠的回家,交代给手下部将后便缠着常宇说一起走路上有个伴吹牛逼不无聊,正好常宇还打算在忽悠他点粮草,便也应了,一路哥俩好亲热的很。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顺流而下果然神速,从池州到芜湖差不多要三百多里地,若走旱道即便轻装骑马也得两三天左右,可是走水路行快舟,仅一天半就到。 芜湖的守将是灵璧侯汤国祚,深更半夜被吵醒说是小太监在城外叫门,汤国祚当时就发飙了,大骂手下愚钝小太监怎么可能这时跑过来,一定是流贼或者溃军冒充。 但守门的信誓旦旦是真的,汤国祚这才赶紧跑过去看了,尼玛,竟真是真的。 见了面,常宇直接扔了一句话:“收拾收拾明天回南京”然后就洗漱睡觉了,这可把汤国祚吓一跳,莫非前方战败了,不可能吧,不是说白旺都给擒杀了么……靠,左良玉,一定是他! 还是李慕仙不忍看他心慌慌的样子,告知他班师回京,汤国祚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常宇本可以遣人来通报一声便可,为何要亲自来呢? 因为,坐船太他么的累了,坐久了腰疼,站久了晕水,睡又睡不好,忍无可忍上岸入城好好睡一觉。 隔天一早,船进秦淮河入城上岸,直奔怀远候府,尚在途中便有城中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密探拜见,由此也可见常宇在南京城的情报网非常之严密且消息灵通。 “春公公前日得令后边已经离去” 这小子走的这么急,不等见上自己一面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等等屠元他们,常宇苦笑摇头,问了些城中之事,却也没发生什么乱子,无非城里头的勋贵把骂他当家常便饭呗。 这对常宇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早已习以为常,要是这些人不骂他,还觉得不对劲不舒坦呢。 家主不在,东厂的大太监突然登门让常府上下又惊又喜,族人慌忙要大张旗鼓布置,却被常宇制止:仅以常家子侄身份来府上小住几日。 这足以让常家人倍感荣幸至极,在府上设宴为接待这个八十杆子能打到的亲戚。 莲心的天仙颜还是一眼心动,还是那么的招人喜欢,陈家两兄弟围着她说个不停,不过她看常宇的眼神已与往日大不同了,多了几分谨慎和怯意。 常宇知道这丫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之前虽没刻意隐藏身份但对于一个渔家女来说她只知道这小哥是个大官儿,至于什么督主,督公她根本都不知道干啥的。 现在知道了,却也变得陌生起来。 午宴参与的都是常家族人,席间东聊西扯多是剿贼的事,常宇有问必答没有丝毫架子和不耐,和应付那些官员完全两种态度,这也让常家族人对他观感特别的好,这让同席的高杰简直就成了摆设,除了喝酒之外几乎没人搭理他。 晌午过后,常宇在客房小憩,闻院中一声阿弥陀佛,眉头一皱翻身起床推门便看到两个人,海弘和尚和武痴吴殳。 “两位高人一别月余不见,风采依然啊”。常宇拱拱手笑道,这一僧一游侠是他南下时候在路上收的两个高手,哪知到南京后又不辞而别,今儿又突然登门,让常宇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痛快。 “贫僧和吴壮士这月余都在南京城为施主看门护院,没功劳也有苦劳,听闻施主回来便斗胆来化个缘”海弘捏了个佛印微微一笑,这却让常宇有些讶然了。 原来两人根本就没不辞而别,而是先结伴游山玩水随后便在常府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不日本督即将北上返京,两位可有兴趣同游”常宇惜才爱才,这年头只要你有本事有抱负他就对你又兴趣,还会给你平台,虽说东厂这个平台名声太臭,但从他掌权以后已渐渐开始洗白,至少表明上没那么脏了。 海弘和吴殳点头应了,三人在堂上正说着话,亲兵来报说史可法求见。 史可法大明兵部尚书,这段时日却在南京城搞后勤,没少被人在后边说闲话,但他从未放在心上,你们爱怎么嘲讽就怎么嘲讽,说我无能也罢说完攀附小太监也罢,只要那边能打胜仗,你们说我是常宇的孙子都行。 这也是一种大气魄。 这段时间常宇在前线率诸将穿越火线,攻城掠地,而史可法也没闲着坐镇南京确保后勤补给,还要在募捐粮食忙的焦头烂额。 说句实在话,史可法在军事方面才能泛泛,但搞后勤却是一把好刷子,事事亲力亲为每个环节都做到尽善尽美,数月前鞑子入关,常宇奉令追剿,史可法和王家彦就负责搞后勤,也就是那个时候常宇发现了他的这方面才华。 于是南下前边让他先到南京来准备,但这年头搞粮食是真的难,虽说史可法以前是南京的兵部尚书,也算有脸有面,可是南京城有脸有面的人太多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偏偏不卖他面子。 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朝臣勋贵和内臣永远是死对头,史可法和小太监走得近就是背叛他们的阵营,加上常宇对勋贵从来不手软,恶名早就扬到南京城了。 所以当时史可法虽比常宇早来月余却收获寥寥,惹的常宇大闹南京,连骂带唬甚至出手伤人,在这霹雳手段下终于搞到一批足以支持南下动兵的粮草,却也将南京城的勋贵得罪了个遍。 勋贵们现在不敢刚常宇,但找个软柿子捏还是可以滴,所以常宇前脚刚走,留在的南京城的史可法就处处遭难,所到之处都是白眼。 史可法终于盼到常宇回来了,一见面就赶紧倒苦水:眼见城中存余不多,又不知前方战事何时了可把下官给急坏了,便想着再去那些勋贵那里募捐,嘿,闭门不见的算是客气的,有的直接劈头盖脸一顿吐沫星子。 常宇强忍笑意,他能想象的出来史可法的尴尬遭遇,听他吐完口水后便安抚道:“南京城的龌龊事就让他们狗咬狗,明儿咱们就启程回京……”顺便将他的一些计划告知史可法,对于玩心眼子史可法一百个也赶不上小太监,只听的眼睛忽闪忽闪皱着眉头嘟囔着:这样不太好吧,那样不太好吧……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常府的人摆了席宴客,史可法问常宇何时回京,常宇想了下:“明日谒陵后就走”。 “呀,谒陵是大事,要通知应天府尹等做准备……”史可法话没说完,常宇就摆摆手:“一律从简……”他真的不喜欢劳师动众铺张浪费,更讨厌那种繁文缛节,规矩太多让他十分的不适应,只想着匆匆祭拜不落别人话柄而已,否则他还真的没那功夫去看望朱和尚,毕竟他上次来因为战事紧急没去谒陵,这次再不去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谒陵就是去祭拜孝陵,也就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合葬陵寝,因马皇后谥号“孝慈高皇后”又因其信奉孝治天下,故名“孝陵”。 也因为老朱家的后代都很孝顺,至少表面功夫没的挑剔。 朱家三座陵寝,泗州(今盱眙洪泽湖一带)的明祖陵,葬的是朱元璋的爷爷和爷爷的爹以及爷爷的爷爷,有点意思的是,朱元璋的祖父叫朱初一,曾祖父叫朱四九,高祖叫朱百六,为何姓名都是数字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问一句,各位书友有几个知道自己高祖和曾祖叫啥名字的?有人说或许家谱有记载,偶买噶,你以为古代人随便每户都有家谱的啊,朱元璋一个穷要饭的有个p家谱,所以他这些祖宗的名字只不过是后来取的罢了。 当然这也是随口猜测,不过这祖陵的风水挑的地方可真不咋地,就在洪泽湖的西岸,地势低洼,年年修年年垫年年淹,到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一场大洪水来袭,将古泗州城和明祖陵都淹到洪泽湖里一直到现在。 除了祖陵外,在凤阳还有皇陵,也就是埋葬朱元璋父母的地方,只要是经过凤阳的文臣武将都必须去谒陵这是有明文规定的。 至于南京的孝陵,只要每逢有大事,皇帝必遣勋贵或内臣前来谒陵,常宇身为内官之首,不去祭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免不了被有心人拿来当刀使。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第1411章 走咯 翌日,天刚蒙蒙亮常宇便早早起床,莲心在旁边伺候他洗漱,李慕仙从外边匆匆走来告知常府大门外十几个勋贵及南京官员已等待多时,都是今儿要陪他一去谒陵的。 明孝陵在南京城东北的紫金山南麓,绝佳的风水宝地,至少李慕仙是这么说的,反正常宇也不懂这些,在史可法和一众勋贵官员的陪伴下按照他们的指点谒陵之后回城已是晌午正好赶上饭点。 你以为常宇会和那些勋贵官员一同赴宴么? 当然不可能。 南京城十几个勋贵,以徐弘基,汤国祚,赵之龙的几个带头大哥都被常宇给征兵派往前线,余下这些他根本都没放在眼里,谒陵时说说场面话应付一下就得了,你还想着再让他陪吃陪喝还陪聊? 门都没有。 还是回常府吃个家常便饭自在,当然了,老大哥史可法是要带着的。 “瞧那帮爷德行,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估摸不知道怎么骂您呢”吃饭的时候高杰一脸的不屑:“虚伪的很!” 常宇轻笑:“待你他日也封了爵,会不会也背地骂咱家”。 高杰一怔随即嘿嘿笑了:“怎么着,打算给俺弄个爵位?” 且,常宇白眼一翻:“你也不像是那种走后门升官发财的人吧,这样就是封了爵也惹人背后嚼舌根”。 高杰撇嘴:“这话说的俺都不好意思张嘴了”随即一本正经道:“今儿俺就在史大人跟前斗胆叫您一声贤弟,若他日打西安,俺擒了那闯贼,能不能给你义兄弄个爵位?”。 “那是自然,若是将闯贼去擒了,别说是义兄你,任何一个咱家都能让他封爵,这可是朝廷早就有言再先的哈”。 高杰嘿嘿笑了:“如今朝廷的有言在先可抵不上贤弟的一诺千金啊”。 “咦,这话在外边可休得乱说啊,影响不好……几人边吃边说”亲兵来报,亲卫及东厂三卫已至南京城外,东厂三卫和郝摇旗,姬际可等正渡江去追春祥,亲卫则在秦淮河长江口待令。 数日前常宇走水路回南京比亲卫及东厂三卫稍快一步,毕竟陆地绕的远不说途中还有很多大河挡道,只渡河就要耽搁不少时间,以至常宇都回来一天了他们才追上。 随后常宇着人传令给陈家兄弟在码头雇些大船改走水路,久闻扬州繁华,此番南下不可与之失之交臂。 原来常宇惦记上了扬州城。 午饭过后,常宇辞别常府族人,刚出大门就看到安远侯,永昌侯,定远侯等十余勋贵久候多时要为他送行,虽说他们对小太监各有各的不满,毕竟动了他们的奶酪,但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这个小太监此时如日中天,得罪不起。 常宇很讨厌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但在官场上又总是无法避免,再三婉拒这些勋贵要送他出城至江边的请求,在秦淮河畔的码头上与他们辞别,泛舟出城。 有钱好办事何况是政府项目,陈所乐在长江码头雇大船引来很多船行争先恐后抢单子,最终哥俩一口气雇下二十余艘大船,将战马赶上船又就近采购了粮草,刚忙活完常宇就到了,二话没说上了船一挥手,扬州的出发。 大船行水稳空间宽阔,常宇同史可法,高杰,李慕仙在船头端坐喝茶赏景,当真是惬意无比,江面舟船如织,但谁又曾能想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事那个刚刚平定贼乱让南京城免于战火的东厂大太监。 日落西山夜幕初降,船家过来告知到了仪真县问要不要上岸吃晚饭,岸边码头热闹的紧。 仪真就是现在的仪征,宋真宗曾下诏在此铸造他四位远祖皇帝的金象,因所铸金象仪容逼真,便得真州,仪真之地名,到清雍正时避帝讳改为仪征,也是长江和古运河的交叉口。 此去回京路漫漫,那边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常宇并不想在途中过多耽搁,便摇头否了,让船家在船上弄些吃的随便应付便可以,待至扬州时再上岸吃顿好的。 船家又问是从此处进入运河奔东北方向扬州,还是顺江再东行数十里走里河(里运河,俗称里河,淮扬运河)取直正北去扬州? 常宇问了路程差不多,但走长江水面宽水流急,走运河反之,常宇想了想便让他们拐入古运河图个风平浪静。 一夜无话,天亮时船队靠岸,到扬州了。 扬州,一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城市,一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将其往日繁华和地位诠释的淋漓尽致,大唐时期相当于民国时的十里洋场大上海,如今的港澳,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从“扬州瘦马”这个词就可领会其当年的霓虹事业丝毫不逊色明朝的金陵秦淮河。 但,江山代有名城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此时的扬州早不复千年前的辉煌,但比之西北西南及内陆城镇依然算是人间天堂,这个时候的江浙一带无论民生人文都远胜别处一筹(好像现在也是,但唐宋时期还是中原比较繁华) 若仅是为风花雪月,扬州城对常宇自然没有什么吸引了,而让他心念念的而来只有一个原因:扬州十日! 没错,历史上崇祯帝自杀后满清入关大军南下,扬州不降,多铎屠城!史料记载屠杀十日,计八十万大明百姓丧命。 但是! 首先声明以下文字不是为了满清鞑子洗白,纯属觉得普及史料应该严谨和公正,比如,可以肯定是清军攻打扬州时有过屠杀之事发生,因为当时主帅是多铎,主将是臭名昭著的李成栋,很多史料都有记录比如《辞海》《南山集》等等都比较客观,而让扬州屠杀震惊古今中外的则是因为一本《扬州十日记》详细又惨烈而且很夸张。 屠杀十日,八十余万人丧生? 比后世南京大屠杀三十万还多五十,在冷兵器时代十天杀八十万(其实只打一天,有杀人记录五天)还有当时扬州城有那么多人口? 学术界对此有很大的争议,因为和其他史料有很多矛盾之处。 首先《扬州十日记》的作者王秀楚,就是个突然冒出的来人,史料不见其人,后世有人说是当时的幸存之人,也有说是史可法的幕僚还是特别亲信的那种,否则不会记载那么详细,但史可法的十九个幕僚全部身死。 其次,王秀楚的这本书面世时间也很有意思,在扬州屠杀的二百多年后,辛亥革命爆发前在日本被发现的。 有意思吧,辛亥革命,推翻满清帝制,日本,当年反清的大本营。 因作者存疑又是孤本,所以很多学者认为是为了当时的时局有心人故意炮制出来的。 之前也曾读过这本书,内容的自相矛盾之处挺扯的,类似后世的自媒体,虽不至于空穴来风,但绝对多是听风就是雨。 那些写书记载此事的人也不可能当时参与其中,因为当时参与的都被杀光了,多是后来道听途说,可是都杀光了又听谁说的,还那么的详细?所以水分多也在情理之中,就如江阴保卫战(江阴八十一天)差不多,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查阅一下,说当时清军打江阴战死三王十八将,且不说十八个大将是谁,三个王爷是,七王,十王和薛王,那么问题来了,很显然七王济尔哈朗和十王多铎没在江阴战死,那个薛王更是查无此人,请问哪冒出来的三王? 当时攻打江阴的诸将,博洛和尼堪还没封王。 后来就有人说,是刘良佐的手下部将,他们贼人出身外号叫这王,那王的,这不都扯么。 其次还有一段记载也有意思,说当时有人做了个炸弹进入清军营地,当场炸死二三千人! 我靠,原子弹啊! 以那时候的火药威力,就是把两千人捆好压住炸弹你也不可能全部炸死,要炸死这么多人,不得上吨火药,那么问题来了,他单手拖着上吨火药怎么混进清军大营没被发现的。 类似这种还有很多。 而且江阴打了八十一天,惨烈无比,据统计战死的城内有七八万,城外有七八万,合计十六七万。 那么问题就来了,江阴八十一天,几乎天天打天天杀合计十六七万,扬州就打了一天,杀了八十万? 史学研究本就不是一家独言独大,互相参考印证才能最大还原当时真是历史,一个孤本可信度不大。 但可以肯定的鞑子当时在扬州却是进行了一场屠杀,而且记录最多的就是记录士兵奸**女,但绝非像扬州十日记里记载的那么夸张,成了不折不扣神剧。 常宇来此当然不是为了考证扬州十日的真实性,现在还没发生的事他考证个鸟蛋,他有两个目的,一是来招贤纳士,史料记载这里曾经出现了很多令人敬仰的民族英雄,忠君卫国至死不渝绝非当时的守城的主帅史可法。二则是来拉投资。 历史上扬州保卫战的那些人此时大多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或者低级官员,而常宇则要不拘一格降人才,现在大明正是用人之际,让他们有机会为国尽忠尽力,总比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占着坑好。 第1412章 骑鹤下扬州 清晨,扬州城外运河码头渐渐热闹起来,常宇洗漱时史可法已从岸上遛了一圈回来:“仅从这码头光景看来这扬州繁华不逊姑苏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常宇点头,虽然他还没去过现在的姑苏城也没进扬州城,但他知道自从明清之后但凡靠水靠海的城市发展的都特别的快特别好。 何况这扬州城数千年都靠着大运河,底蕴深厚。 清晨码头上突然躁动起来,一群人从城中急急冲了过来引来路人注目,这是群官老爷啊,他们去码头干嘛。 当然是迎接贵客了。 扬州知府任民育一大早刚爬起来就听说有东厂番子入城上门吓了一激灵,然后便被告知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城外运河码头,让城中文武前去迎接。 常宇出行向来低调,不喜别人送也不喜欢被人迎,此番令人专门前去告知出城迎接绝对是罕见的。 于是任民育就匆匆带了十余官员出城至于河畔来迎接,却见近百番子在码头上或站或蹲吃早餐,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小太监,幸好看见了穿官服的史可法,赶紧向前叩见:“下官拜见尚书大人,敢问那督主人何在?”说着瞥了一眼旁边身着便服的高杰,心道莫非是这个,是不是长得有些粗犷了。 “咱家久仰任知府大名了,幸会幸会”常宇从别处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糖糕对任民育拱拱手却把这个知府大人惊诧的目瞪口呆:“下,下官见过督主大人……” “幸会,幸会”常宇呵呵笑着目光从任民育身后官员脸上一一扫过,扬州十日,城中官员几无叛逃者,以任民育为首十余人不是战死就是自杀殉国,只是有记载的几人此时根本不在扬州,比如当时守城的总兵刘肇基年初刚晋升南京都督同知,提督南京大教场,常宇从南京调兵西征时并未带上他,毕竟南京也需要一个坐镇的。 还有吴尔埙此时还在北京翰林院上班,幕僚何刚现在也在京城默默无闻瞎折腾,倒是那个每战披白甲,在后背书尽忠报国四字,最后巷战战死的马应魁此时在扬州为小将。 所以常宇张口就问:“马应魁何在?” 任民育当时就懵逼了,马应魁只是个守城小将,这大太监一大早的跑到扬州就为了找这么个人?莫不是马应魁犯了什么大罪。 当然让他更意外和不解的是小太监对他们一行很是亲和,而且毫无架子,以至于任民育都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东厂的大太监,这实在不合乎常情,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眼睛望着天,何况东厂的大太监。 带着这个疑惑,任民育将常宇和史可法一行迎入府衙,陈所乐带着亲卫去采购其实就是逛街,李慕仙也向常宇请假说是去寻古访今,常宇也任由他去了,这道士本就闲云野鹤不能总拴着。 常宇虽然敬重任民育等扬州官员的忠烈精神,但说实话和他们没什么可聊的,因为这些官员面对他时都太局促了,各自端着无法放松以至令常宇也不得不收敛一些随意,否则人家会说东厂的大太监上蹿下跳没点正行。 这让和将士打成一片随意惯了的常宇觉得特别的累,特别的不自在便让史可法陪他们聊,文官之间有的是话题,比如剿匪战事,比如有关常宇的事,任民育他们都好奇的很。 而常宇则高杰出了衙门去逛扬州城,身边仅有况韧三五个亲卫相随。 其实常宇对逛街没有任何兴趣,就如同后世你不管到北京还是到上海去逛街还是逛商场就会发现都差不多,什么商业街步行街古街都感觉是批量生产一样没啥新意。 虽说这个时代地方特色还是比较明显的,但也勾不起常宇的任何购物欲,他在街上漫步更多的是体验风土人情,感受最真实的民生。 当然最开心的还高杰,难得李岩,李慕仙等人不在,能和堂堂大明东厂提督,他把兄弟独处,那是一件非常自豪而又惬意的事。 两人在扬州城内随意逛着,聊天打趣好不自在,不知不觉天近晌午有亲卫找来说任民育在衙门设宴,常宇摆摆手让他们自便,自个儿和高杰寻了一个酒楼点了几个小菜一壶茶一壶酒靠着窗吃喝闲聊,衙门里史可法变成了接风宴的主角,众人席间相谈甚欢。 “老弟啊,你来这扬州城到底是要干嘛,就为了见那任民育一面?”四下没有旁人,高杰和常宇兄弟相称一来显得近乎二来也保持低调不招摇。 “来谈点买卖,顺便再挖几个人”常宇嘿嘿一笑,高杰一头雾水:“莫不是要在这扬州城里也开个铺子?”随即想到了什么,四下看了一眼:“你之前说咱们大明银行要开满两京十三省,但因资金有限一口吃不成胖子,为此不惜拉一些勋贵入伙,可在南京为何不找那徐弘基入伙?” 常宇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又不是打家劫舍还入伙,那叫入股”高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入股,为何不找那徐弘基?”。 “他在南京根深蒂固势力大,影响力也,本该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就因为他势力太大老弟我才舍弃了他,他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常宇说着轻轻摇摇头:“何况南京的买卖也不是非要找人合伙才能干的”高杰哦了一声,其实没有听多明白:“那你打算找谁入伙……那个……入股”。 常宇嘿嘿一笑:“其实在南京开铺子的本金充足,用不到别人入股,如果一定要的话自然是选怀远候了,不过开铺子这么专业的事自有专业的人来做,除非碰到搞不定的人和事我才插手”。 也是,高杰点点头:“那你来这扬州找谁谈买卖,任民育么?”常宇撇撇嘴:“他兜里比你脸都干净,来此不过是以此形式来激励嘉奖他们而已”高杰摸摸脸:“俺最近脸很清爽么,怪不得刚才街上不少小娘们盯着俺看”。 常宇差点就吐了。高杰又问:“任民育是个清官么,让你特意来看望他”。 “清官不清官不知道也不重要,但他是个大大的忠臣,一般的忠臣都比较清廉的,在这个时候忠臣比清廉还极为珍贵……”话没说完高杰嗷的一声:“俺知道了,你说挖人是要来挖他了,准备把他提到京里头?” “以后或许有可能,不过眼下……”常宇说着朝窗外楼下看了一眼:“来了”高杰疑惑探头望去,见几个亲卫带着一人匆匆进了酒楼。 不一会一个满脸恐慌的军装汉子被带到常宇桌前,话说任何人被东厂的人带走心里都会发慌。 “可知他是谁?”常宇抬手一指旁边的高杰问那汉子,高杰赶紧坐直了,瞪着那汉子一脸威严道:“可知本将是谁?” 那汉子很是紧张,轻咳一声:“恕小的不知”。 “吾乃徐州总兵高杰,可曾听闻”。 那汉子略显惊讶:“原来是高总兵高大人,不知找小的来有什么事”心里嘀咕着,怎么高杰都能使动东厂番子了。 “对,找他何事?”高杰接不住话看向常宇,小太监噗嗤一笑,那汉子更懵了:“这位大人是?” “本督东厂常宇,马应魁你可愿随本督征战”常宇收起笑意一脸正视那汉子。 没错,此人便是在历史上死守扬州奋战而死的副总兵马应魁,此时仅为一个低级武将,所以他一下就完全懵逼了。 先是被东厂找来,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吓的腿软,结果却被带来见到了东厂的大头子,点名要带他装逼带他飞,搁谁谁不懵啊,到底这小太监看上了自己什么? 看上的是他们身上的忠肝义胆,在那个时空他们大多为国捐躯,在常宇的这个时空他就想着多提携一下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补偿,另外他的确也需要提拔一批能干且忠诚的年轻将领,为军方输入新鲜血液。 第1413章 登门拜访 马应魁后来见人就说,东厂督公和高杰请他吃饭喝酒,但问他喝的什么酒吃的什么饭他全然不记得了,别人就说他吹牛逼,但马应魁知道自己没吹,但也真的记不得当时什么菜什么酒,因为他全程懵逼。 只记得常宇吃饭的时候告诉他,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待两日后随他离开去往济南然后跟随八达通的商队去往山西蒲州找李岩。 马应魁就问了句:“是那个八大柱国的之一的李岩么?”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就激动起来:“是要打西安了么?” 常宇没料到一个小小的低级武将竟这么关心局势,竟也知在蒲州部署兵力是要进攻西安,便对马应魁又多了几分喜爱,决定好好培养。 饭后马应魁离去,常宇结账时问店小二:“可知咱扬州城谁最有钱?”。 “当然是汪家了”店小二毫不犹豫说道:“汪家的生意做的可大了,可不止在咱扬州城,整个南直隶甚至京城那边都有他们家的买卖”。 常宇很满意的买单离去,站在街头抬头看看头上骄阳,扭头对高杰道:“带你去有钱人家喝杯茶解解暑呗”。 “这样不太好吧”高杰揉揉脑袋,他以为常宇又要去巧取豪夺:“以你如今地位做事要多注意影响,打仗那会逼不得已弄就弄些,如今仗都打完了,再这样……传出去与你名声不利啊”。 “你想啥呢”常宇推了高杰一把:“你当我会干出打土豪分人家家产的事啊,那是赤果果的抢劫。老弟我虽也想,但要脸”。 “那你……”高杰一愣,常宇长呼一口气:“先前不给你说了么,来扬州城谈买卖,走,咱们去拜访一下扬州首富汪氏兄弟”。 “嘿,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俩兄弟?”高杰吐口而出随即又一拍脑袋,东厂的知道啥都不足以为奇,他以为常宇其实让东厂或者锦衣卫调查过汪家。 其实不然。 常宇虽早就知道汪家,但绝对不是从东厂和锦衣卫得到的信息,而是史料记载当时多铎围城时,收了城中徽商汪氏兄弟三十万金的巨额贿赂,却未答应他们的“勿杀无辜”的请求。 这条记录侧面证明了多铎当时的确下令屠杀扬州之外,还有汪家的的财力! 三十万金啊!便是银都是一笔巨款,何况金! 当然这也是常宇见过最有人性光辉的贿赂,不为求升官发财只为百姓买命!与山西那几大家晋商通敌卖国当鞑子的带路二鬼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常宇觉得这种人活该他发财。虽不知汪家兄弟后来的结局如何,(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但在这个时空中,常宇决定要结交这两人,寻求合作共赢。 汪家有财力,他有权有路子,相信汪家一定不会拒绝的。 徽商,故名思议出身徽州的商人,明时还没有安徽省一说,那是后来清朝将安庆府和徽州府合二为一才有的行政省。 这个时候的徽州府仅下辖一府六县,无论行政能力还是其他方面都不出众,除了……经商! 《安徽地志》所说的“徽人多商买,其势然也。”《徽州府志》载:“徽州保界山谷,山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大都一岁所入,不能支什一。小民多执技艺,或贩负就食他郡者,常十九。”顾炎武说:徽州“中家以下皆无田可业。徽人多商贾,盖势其然也”,潮商与徽商、晋商,是中国历史“三大商帮” 当时有句话叫,无徽不成镇,徽商遍天下,南宋开始出现拥有巨资的徽商,祁门程承津、程承海兄弟经商致富,分别被人们称为“十万大公”、“十万二公”,合称“程十万”。朱熹的外祖父祝确经营的商店、客栈占徽州府的一半,人称“祝半州”。元末,歙县商人江嘉在徽州发放高利贷,牟取暴利。元末明初的徽商资本,较之宋代大为增加,朱元璋入皖缺饷,歙人江元一次助饷银10万两。而后明清五百年间,徽商愈战愈勇丝毫不逊那几个头戴皇冠的晋商,其代表人物有胡雪岩!这人大家都应该很熟悉,他也是徽商。 总而言之,那就是徽商不差钱。 汪氏兄弟也是徽商出身,后来在扬州定居,老大叫汪兆义,老二叫汪兆德,城东最大的那个宅子就是汪府,汪氏兄弟为人低调亦无什么欺男霸女的恶迹,至少常宇和高杰一路行来逢人打听除了听到些仇富的酸话外别的也没啥。 况韧敲开汪府大门后,里边守门人探出头看了一眼外边站着六七个大汉,除了一个少年外个个粗犷无比,不由眉头一皱:“何人?” “吾等乃知府任大人所荐前来拜会汪老爷”况韧拱拱手,不过那看门人眉头皱的更紧:“既是知府大人所荐,为何没有人前来知会……”正要接着说,况韧拍了一下腰间钢刀:“公家人”。 看门人咽了下口水:“稍待一会”说着将头缩了回去咔嚓一声关了门还上了门插。 常宇大笑:“完犊子了,怎么觉得把咱们当成绿林好汉前来化缘的了”。 “不至于吧”况韧苦笑:“这看门的总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高杰耸耸肩:“还真不好说,这种寻常豪门的看门人真没有衙门的看门的有眼力,而且绿林道登门打秋风的事司空见惯” 既是拜访又不想招摇,那就只能老实的在门外等候,常宇和高杰在门旁的拴马桩跟前闲聊片刻终于听到里边有动静了。 大门咯吱打开,冲出十余人手持刀枪棍棒站在台阶上怒视常宇等人,况韧等人连忙将常宇护在中间,对那些家丁大喝:“大胆,可知吾等身份”。 这时一人向前一步对着况韧拱手道:“在下汪家管事的,不知也不想知道诸位好汉从何而来,为何而来,这点盘缠诸位拿去吃酒速速离去,吾汪家同衙门关系不菲,且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相信诸位不会乱来的吧”。 哈哈哈……那管家话刚落地,高杰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直到笑的眼泪的都出来,甚至连常宇也忍不住摇头苦笑,余下亲卫也是前仰后合。 管家和众家丁面面相觑不知这帮人笑个什么,其实也难怪他们误会,常宇一行数月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一个比一个糙,除了衣服还算整齐外看上和那些绿林好汉真没区别。 “认识字吧”况韧向前一步将腰牌往前一送,那管家看了立刻就腿软了;“原来是官家,误会,误会,诸位爷请……”说着连忙将常宇一行请入府内,但心里便却也没啥可开心的,毕竟东厂的鹰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上门必然是来打秋风的了,胃口一定比那些绿林道的好汉大,说实话他现在宁愿对方是绿林道的。 汪府家丁不识字也不知道那腰牌上写着什么就把管家吓成那样,刚进院子就一溜烟赶紧去通报家主去了,不过他们也知道既然能拿出腰牌的那一定是官府里当差的了。 汪兆义午饭后正在房中小憩,突闻管家急报有东厂番子上门,吓的他一个激灵翻身而起,连忙让人去叫他家汪老二,又让管家赶紧去衙门找知府大人过来,这才到大堂去见客。 第1414章 汪氏兄弟 豪门院子大,有专门的会客大堂,此时常宇和高杰就在堂上喝茶等候,见况韧和几个亲卫四处探头探脑常宇忍不住笑骂他们,怎么像个偷鸡摸狗的贼,况韧笑言看看府上是否有佳人美女。 常宇便知这几个货心痒痒了,毕竟到了扬州这种地方,你若不去那啥那啥都对不起“扬州瘦马”这个词。 “得嘞,出去浪吧,但不得在外过夜”常宇一挥手,亲卫们忍不住欢呼,但况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俺们都走了,这边……” 常宇撇撇嘴一拍腰间青雀:“这汪家龙潭虎穴啊,还是你觉得刚才那些家丁能留得下本督?还是说高总兵是摆设啊” 况韧一想也是,旁边一个亲卫拉了他一把:“头放心吧,刚才俺瞧见海弘和尚和吴殳就在不远处游荡,绝对是跟着督公的”。 况韧这才放心离去,他前脚刚走,汪兆义兄弟俩就结伴同来,见堂上只有一少年和粗狂中年男子,便赶紧对高杰施礼:“在下汪兆义,不知官爷登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高杰轻咳一声直了直身子坐正:“那个,咳咳咳,没事,坐吧,咱们聊点买卖……”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拉倒吧你”说着起身拱手对汪氏兄弟还礼:“在下东厂常宇,途径扬州特来拜访汪家两位”其实王氏兄弟现在年纪也不大,四十多岁而已。 那边汪氏兄弟还没回过神来,高杰就哼哼唧唧:“要么你在这和他们聊,我去看着况韧他们几个别在城里头惹事”。 常宇白眼一翻:“你就不能晚点再去”看着“他们,至于那么急么”高杰脸色一红,尴尬的嘿嘿笑了笑。 俩人斗嘴却让汪氏兄弟云里雾里,不知这俩人瞎扯啥呢,还有他们到底是谁。 看俩人没反应过来,常宇只得又赶紧介绍了高杰:“徐州总兵高杰”这名号一打出来了,果然两人很人讶然,又重新见了礼好一阵寒暄。 自古以来经商的就和衙门有理不清的关系,和各级官员更是理还乱的关系,说句难听的叫官商勾结,说句好听的就是各取所需互助共赢。 所以商人都喜欢也必须要攀附权贵,这个无可厚非,当然能攀上大佬特别是这种乱世手握兵权的军方大佬,那更是求之不得。 汪氏兄弟也不例外。 而且今天军方大佬还自动送上门来,虽说高杰这厮的名声不好,但耐不住他名气大啊,而且确确实实手握重兵,更重要的是,坐镇徐州,京杭大运河的必经之地,若是同他联手了,那买卖…… 等一下,东厂,常宇? 正在和高杰寒暄的汪氏兄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忽略了什么,本以为是高杰带着几个东厂番子来的,只是眼前这少年…… 卧槽! 现在朝野间都知道东厂大太监其实是个少年,智勇双全会打仗,嗜杀好战为人骄横又跋扈,还有他的名字就叫…… 常宇!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常公……大人恕罪”汪氏兄弟直接就跪了下来,一时也不知道叫眼前这个少年什么好,心里更是疑惑的紧,哪里像个太监哦,莫不要认错人了那可丢脸咯。 “咦……两位请起”常宇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本督途径扬州公务闻汪家经商有道,惠及乡里,便前来拜访说说话,两位莫施大礼……” 又是好一会寒暄客套后,汪氏兄弟的心境才稍稍平复,但依然有种做梦的感觉,怎么威震朝野的太监战神突然间就到俺家来了呢。 常宇一般很少主动和别人聊朝政军务,但总要找话题作为切入点,便随口聊些自己南下督战的事,运河两岸消息灵通,官兵连番大败贼军擒杀贼首白旺平定德安的消息早就如插了翅膀一样飞的天南海北到处都是,这个汪家兄弟自然也有耳闻,但亲口听主帅说又是另一种感受,这也是往后几十年他哥俩最爱提的光辉过往。 聊了些一般老百姓最爱听的战事后,常宇的话题逐渐往朝廷如今的窘迫上转移,比如南下粮草当真是一路厚着脸皮硬凑过来的,如今自己身上还背着一屁股债之类的。 汪家兄弟都是明白人,一点就通,立刻表态他们愿意捐出些粮饷资助朝廷聊表心意,毕竟嘛人家东厂大太监亲自登门了,还旁敲侧击浪费那么多口水,你总要表示表示的,何况这太监没有一点架子,亲和力超好,真是多给点都心甘情愿,总比碰魏忠贤那样的好多了,不张嘴你都得表示,给少了还得整你。 同为捞银子捞粮食,但常宇和魏忠贤的最大区别是,尽量让人家心甘情愿,而且魏忠贤是给万历帝个人捞,常宇则是为朝廷为国库为军队为老百姓捞。 “吾兄弟二人愿捐银五万两,粮万石……”汪兆义刚开口就被常宇止住,一本正经道:“汪老爷这样倒显得本督前是打秋风来的了,本督并无此意,一来是为拜访,二来是看看能不能联手做些买卖”。 说拜访,汪家兄弟是不太信的,即便这太监亲和近人他俩也不信黄鼠狼会真好心给鸡拜年,毕竟他俩怎么也想不到常宇是穿越者,是因为敬佩他们所为真的顺道来拜访。 不过听常宇说一起做买卖,就让两人好奇心大起,不知道要做什么买卖,但若真的靠上东厂这棵大树,那绝对值得投资,何况他们也看得出来这太监和高杰的关系很亲密,这一下就是两棵大树啊。 常宇不是来讹诈钱粮的,真的是要来谈买卖的,便也无所隐瞒将东厂现在手头上的项目都说了出来,比如皇商八达通,还有物流公司,有大世界娱乐城,还有即将在两京十三省开连锁店的大明钱庄。 汪家兄弟俩眼睛一下就听直了。 几乎在一瞬间哥俩就心有灵犀的决定要投了,不管做什么都要跟着入股跟着投,哪怕是开青楼! 毕竟这生意后边的金主个个来头都不是他们能望其项背的,有这种背景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不会亏本。何况这些项目都是赚大钱的买卖。 眼见二人很有兴趣,常宇便又问了汪家的生意,也是种类繁多,几乎覆盖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四人在堂上说的口干舌燥亦不知乏,直到管家来报:知府大人来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原本一听说东厂的人上门,汪兆义担心是来找茬才令人赶紧去寻靠山来坐镇,谁知人家是来拜访谈买卖的。 不过眼见任民育客客气气的给常宇施礼,也让汪家兄弟彻底放了心,看来是真的东厂大太监和高杰本人了,因为常宇的言行举止和传统意义上的权监格格不入,让他俩一度心中七上八下,不确定到底是真的还是一群江湖骗子设的局。 但如今任民育和史可法来了,那就给坐实无误,毕竟什么样的诈骗集团能拉着扬州知府和兵部尚书史可法来站台。 一下这么多贵客登门,汪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宴客,府中上下无不喜气洋洋,便连看门人一脸的激动再和街坊邻居们显摆:“你们知道今儿府上来哪些贵客么?打死你们都想不到……” 第1415章 送前程 天黑时,几乎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东厂的大太监以及兵部尚书,徐州总兵,还有扬州知府此时在汪府上做客。 招待贵宾自然要拿住最高的规格,比如汪家将扬州城最有名的厨子请来,又将珍藏几十年的上好汾酒拿出来待客,将高杰激动地呀呀叫,暗自庆幸下午没跑出去“看着”况韧他们。 席间话题继续,主要是常宇和汪家兄弟针对合作事宜进一步探讨,其他人真的就只是陪客了,毕竟说小是常宇的私事说大是东厂的公事,别人都不敢随意插嘴干涉。 最终常宇同汪家在饭桌上确定了两个生意上的合作,大明银行扬州分行由汪家全资,总行抽二成,还有指定汪家为扬州官盐总经销,具体事务自有专业的人回头前来接洽,当然接下来还有可能在别的生意上合作。 说实话仅这两样便足够让汪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要知道这个时代大运河是商家重要的物流渠道,而在扬州这样一个重镇开设一家全国连锁的钱庄,那生意可想而知了,更不用说还有被朝廷严控的盐业了。 范家人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感恩戴德,非要为朝廷捐赠些粮饷以表谢意,真的是任由常宇怎么推脱,哥俩就是不依,甚至张口就要捐十万两银子,果然财大气粗的很。 你当常宇真的不想要? 怎么可能! 白给的傻子不要啊!他之所以再三推辞无非就是欲擒故纵想让人家多给点罢了:“这样吧,既然两位这般有心本督替大明百姓和将士以及朝廷感谢两位心意,不过本督……哎,如今也不是外人了,本督就直说了吧,大明银行扬州分行的第一笔生意就做给本督吧”。 汪兆义兄弟俩顿时就懵了,史可法等人也是一头雾水,这才哪根哪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要做你的生意。 还是任民育反应快:“莫不是督主大人要从扬州分行借银子?”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常宇也不否认:“眼下朝廷的状况诸位比本督心里都清楚,要钱没钱要粮食没粮食,却偏偏天灾人祸不绝,特别是京畿一带简直赤地千里,银子倒还罢了,急缺大批粮食,本督在徐州原本屯了些粮食本是为作南下军粮,却也不得不全部改运回京救济,依是杯水车薪……”众人听了脸上皆凝重无比。 末了常宇长叹一声:“本督想先从两位这贷款百万用来采购粮食救济京畿”。 百万!史可法和任民育相顾讶然,这借的也太多了吧。 但常宇表情平静,他相信这点银子汪家拿的出来,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们曾经拿出三十万金贿赂过多铎让他不要乱杀无辜。 知道三十万两金价值几何么? 有人会说三百万两银子呗。 不不不,远不止于此,黄金对黄白银从古至今从来都不是固定的一比十,在西汉的时汇率是一比三,那时候黄金开采难,白银同样也难。到了魏晋汇率变成了一比十,但是到了宋朝就是一比十三,到鸦片战争前夕就是一比三十,这些数据不是信口胡来,而是有正史记载。 而明朝特别是明末都达到一比二十,是因为黄金的开采速度远远比不上白银,二是因为国际上的金银比价一直超过中国,所以至少从明朝开始,就有大批的洋人把白银运到中国,再换成黄金运出去,使中国的银价越来越低,金价越来越高。 所以说,当时汪家贿赂多铎的三十万金至少相当于五六百万白银,当然了那有可能是汪家的全部家底,所以常宇才仅张口借百万。 果然汪家兄弟没有让常宇失望:“督主大人是要现银呢,还是等价粮食?” 这就是生意人的眼界和头脑,首先常宇给了他们入股赚大钱的机会,于情于理你都不能拒绝人家的请求,何况是借不是要。 其次,有这么多大佬作证,以小太监的为人以及他所代表着朝廷,绝对不可能赖这笔账,他若想赖的话就直接走私人借款,而不是说走大明银行的帐。 所以他们既有有这个能力,当然要做这笔买卖了,不光做还要做的漂亮,要银子我就给你银子,要粮食我就帮你采购,而且你借的归借的我捐的十万两一文也不少。 这话果然让常宇又开心又感激,起身敬汪氏兄弟酒,这也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敬酒还是站起来,让汪氏兄弟受宠若惊连干了三大杯。 人逢喜事精神爽,向来少饮的常宇今晚喝的头晕目眩却还是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竟喝汪氏兄弟勾肩搭背哥长兄弟短的热聊,直看的任民育目瞪口呆,史可法苦笑摇头,高杰抱着酒罐子在地上直打滚,嘴里嘟囔着俺要十个…… 喝断片了,人生第一次喝断片,常宇醒来时已在衙门客房里,头疼如裂,莲心用湿毛巾给他敷额也不顶事,又给他端来早就泡好的浓茶,一口气灌了半壶蹲在门口抱着脑袋:“以后谁他妈的再让老子喝酒非剁了他”。 “你可拉到吧,昨儿俺劝你少喝点,你嚷嚷谁不让你喝你剁了谁……”高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也是头重脚轻一脸宿醉模样。 常宇白眼一翻:“少扯犊子,老子喝醉之前明明看见你报个酒坛子在地上打滚……”高杰脸一红:“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喝多看花眼了……” 两人正在互怼时,任民育得知常宇醒来便来见礼,并告知一大早汪兆义就来衙门等着问安,此时在大堂上候着呢。 这让常宇觉得汪氏兄弟真的很有心。 洗漱完天已近晌午常宇去大堂见只有汪兆义一人在,说是其弟汪兆德正在忙着采购粮食事宜,常宇问了详情得知汪家已派人四处采购,反正周边不管是沿河还是沿江都是鱼米之乡,只要有银子就能收到粮食,且绝对比八达通更懂行情价格更合适,这让常宇萌生了让汪家作为八达通在江南做采购上的念头。 汪兆义听了自有是激动不已,表示此事可议,两人说着话不知觉就到了饭点,汪兆义邀请常宇再去汪府赴宴,被常宇婉拒,他还有公务要处理,随后将汪兆义送走,至于其采购粮草之事自有八达通人来接洽。 衙门的午餐清茶淡饭,高杰人不知去向,就常宇史可法及任民育三人边吃便闲聊着,史可法问何时离去,常宇微皱眉:“应该也到了”。 史可法和任民育讶然:“什么也该到了?” “稍后两位便知”常宇卖了个关子,吃完午饭小憩一会,正欲待莲心上街采购些物件,有亲卫急切来报:人带来了。 谁? 江阴三公,阎应元,江阴典史,陈明遇,江阴典史,冯厚敦,江阴训导。 什么是典史,简单说就给县令打杂的,虽也是个官职但不入品阶,不入流,负责缉捕,监狱的属官,月俸米三石,类似后世的辅警? 但就是这三个不入流的小吏,在鞑子大军逼近时衙门里的县令,县丞,海防,学史等领导班子集体辞职离去时,是他们率领江阴百姓同鞑子血拼死磕八十一天,皆战死殉国。 这种人,常宇必须要用,虽说此时他们都寂寂无名,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平台施展抱负,所以在他掌管东厂后,除了帮帮皇帝干些脏活和打探情报外,他还做了两件事,一,找人,二杀人。 找一些历史上奋勇抵抗鞑子的为国捐躯的忠烈之人,杀一下二鬼子带路党。 因毕竟前世记忆有限,很多人都要经过联系才能想起来,想到某个人要么找到他要么杀了他,比如之前在京畿一带打仗他就无暇思及南边的人和事,直到这次摆平白旺返回南京才想到江阴距离此处不远,在他从南京离开时便遣人去往江阴寻找三人约定在扬州汇合。三人有公职在身,找他们并不难。 当然在下令去江阴寻找三公同时也密令锦衣卫和东厂去河南杀方亨,就是那个鞑子还没打下河南他就已经主动去跪迎然后被派到江阴当新县令的大明进士方亨,其人恶心程度不下孙之獬。 阎应元三人和其他被东厂找上门的反应都一样,那就是恐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能惊动东厂来拿人。 不过很快稍稍平静了些,因为没给他们上枷锁,而且一路上这些番子都客气的紧,只说有人要在扬州要见他们。 只是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见他们,直到到了扬州,见了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人,东厂大太监。 常宇见三人正值青壮当打之年心中愈发喜爱,当机直奔主题:“本督要送三位一个前程,是要为官还是从军?” 不出意外三人懵逼了。 莫名其妙的天上掉馅饼,搁谁不懵逼,这就好比一人正在街边要饭突然被几个人带走见了一个超级大富豪告诉他这是他爹一样。 费了好大劲三人终于确定这不是一场恶作剧,对方就是没理由的要给自己一份前程,要么当官要么从军。 当官是要功名的,至少也得举人以上,不过举子最多也只能当个县令以下的小官吏,运气好的话能补个偏远地区的小县令。 三人虽都没有功名,但有常宇这种大靠山弄个知县当当不成问题,但却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调任到河南河北,也就是前些日子承受最多天灾人祸的地方。 理由很简单,这几人能以身殉国可见人品高尚,即便没有出众才能但也绝对不会祸害治下百姓。 若选择从军的话自然也不可能上来就给个大将军当,先给把总或者千总进入军队磨合锻炼一下,靠军功升迁。 但无论是从军还是当官都远比在江阴衙门里当个不入流的小吏有前途,三人自然是心动但一时难以抉择,常宇也不急着让他们立刻做出决定,在衙门里设宴款待又有史可法任民育做陪客着实让三人受宠若惊却总么也猜不透如何得到小太监的青睐。 最终阎应元和陈明遇选择从军,冯厚敦是训导出身选择从仕,常宇便让阎陈两人随后同马应魁一起先去济南跟八达通去往蒲州投奔李岩,至于冯厚敦先回江阴等候吏部任命文书。 第1416章 不一样的高杰 夜半,扬州城外码头上喧嚣尽去,任民育率一众官员及汪兆义等人前来为常宇送行,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在扬州城匆匆停留一日,谈了一笔大买卖借了一笔巨款还挖走几个忠肝义胆的人才。 挥一挥衣袖该走了,京城那边事情多,宫里头那位也催的急。 古时行舟浅水靠篙深水靠桨或橹,运河不深不浅可三件齐用,但即便如此其速度也远不及陆地行马。 夜风习习水面行船不多,常宇的大船上史可法已睡了,陈家兄弟和几个亲侍在船尾同莲心在低声说着笑,船头李慕仙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虽已入秋,天气依然燥热即便河风清凉但船舱里依显得闷热,常宇从船舱走出来透了口气,便在李慕仙身边坐下:“夜已深,道长还不回仓休息”。 “舱里闷的慌”李慕仙睁开眼,朝船尾看了一眼叹口气:“那小天仙是个麻烦精啊”。 “怎么说”常宇眉头一皱,果然李慕仙说了让他非常反感的话:“红颜祸水,陈家兄弟早晚因莲心弄得兄弟不和甚至翻脸”等美女有罪论…… 常宇很想激烈的反驳一下,但想着这个时代男人的男权思想极为根深蒂固,说了也没用反而将气氛搞的很尴尬,便转移话题:“一方道长平日清晨修炼吸纳天地精华一整天都神采奕奕,怎么今儿看上去不光脚步浮虚不定整个神情也萎靡不振,是今早没修炼还是你那精华都被别人吸去了”。 咳咳咳,李慕仙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或许是近日四处奔波操劳过度了吧”。 常宇还没得及接话,就见高杰从船舱钻了出来:“莫非清月楼里有个叫‘劳’的姑娘么”常宇噗嗤一声憋的眼泪都差点崩出来,李慕仙以手遮面,“咳咳咳,高总兵莫要消遣贫道了,贫道乃修道之人从不去烟花巷柳”。 是么,高杰一屁股坐下,似笑非笑道:“今儿在清月楼听里边的姑娘说有个道士能掐会算厉害的紧,只是最后却骗吃骗喝还骗了姑娘睡,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应是冒充我道门招摇撞骗之徒”李慕仙哼哼唧唧:“贫道乏先告退了”转头入仓去了。 常宇捶了高杰一拳:“你这嘴可比吴中还够毒的,莫不是今儿真瞧着他了?”高杰嘿嘿一笑:“之前听那吴中说一方道长好这一口,故而出言诈他,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两人在船头说着李慕仙的闲话,低声乐呵着许久,不知不觉船又行了十余里,两岸河畔黑漆漆一片不知是草丛还是庄稼,常宇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天色有些阴没有几颗星光,用脚蹬了一下旁边的高杰:“有点事给你商量商量”。 “是要粮食么?”高杰淡淡一笑,却让常宇略感讶然,翻身坐起看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高杰笑了笑:“你这点心思不难猜,近日你提到最多的话题就是粮草不济,眼下无战事能让眉头紧锁的也只有粮食了”。 常宇叹口气:“那你……” “不管是借还是要,我那仓里你尽去,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但要给俺那万余张嘴留够吃的”高杰淡淡一句话却让常宇感动不已:“大哥你……” “有你这一声‘大哥’什么都值了”高杰拍了拍常宇肩膀:“抛去你的身份不说,虽年少却义薄云天,论品行你忠君护国事事为百姓着想,便是这点已是多少人拍马难及,你位居高位却没一点官架子更无那些文官虚伪和迂腐,亦无宦官的阴冷薄凉,所以即便你不是东厂的督公,我高杰能与你结拜也是三生有幸的事,你我既为兄弟,眼下你需要帮忙又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哥哥我自是尽力而为”。 常宇从未想过高杰这么一个粗人能说出这么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这让他真的感慨万千,说实话刚穿越来那会,高杰都是记在他小本本上的黑名单。 然造化弄人,这个明末的桀骜不驯的军阀此时竟…… “大哥仗义”常宇拍着胸口保证:“你且放心好了绝对不白借,这粮食不管是以我个人名义还是朝廷名义借,该多少利息绝对给你算的一清二楚,兄弟我虽然喜欢赖账但绝对不会赖你的也不会让你倒贴的”。 “俺信的过你!”高杰摸摸头:“哥哥我是个粗人也不会算计这些,回头到了徐州你和你嫂嫂商定就是了哦,她善于此道”。 常宇其实早有向高杰借粮的想法了,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张口,毕竟南下时高杰已经捐了些也借了下,虽说他储备不少,但高杰手底下有兵马万余要自供自足两年的呀。 哪知高杰竟出人意料的爽快,这让常宇惊讶之余也是心生感激:“此番南下你亦有战功傍身,但尚不足保你封爵,若硬为之,少不得闲言碎语,以至你我二人皆落人把柄,不过只要打西安时你有拿的出手的军功,我必保你封爵!” 高杰一脸淡然的笑了笑:“说实话之前我高杰有心攀附你当然也是想着升官发财,不过眼下不同,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心交你这个兄弟,至于封爵不封爵的事你自个看着办就好,若能封爵自是件美事,若封不得俺也绝无怨言,实话说了,有你这样的兄弟,和封爵又有什么区别” 啧啧啧……常宇夸张的摇摇头:“真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你口,真怀疑是不是李岩教你说的”高杰撇撇嘴:“李岩对俺可没这么好心,他同黄得功走的近,似乎对俺不喜”。 常宇翻个白眼:“你就不检讨一下他为何不喜你……” 且,高杰一脸鄙夷:“俺为何要去讨好他”。 常宇一怔,倒也是,做好自己保持自己的风格最重要,若变成了一个到处看人眼色唯唯诺诺谦谦君子那还是高杰么。 常宇不需要这样的高杰,也不需要这样的个黄得功,更不需要这样的吴三桂,这些悍将之所以入他法眼本就是因为各自强烈的个人性格和风格。 至于此时的高杰让他觉得很不一样,主要还是先入为主的问题,史料记载他骄横跋扈,你就会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但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仅靠史料的只言片语不可能完全解读一个人的真实。 比如他的确骄横跋扈,但不代表他不知大义,或者尊老爱幼什么的。 在常宇平定白旺匪患班师回京的这几日,京城自然也躁动起来了:果然东厂那个太监一出手就没有摆不平的战事,大闹长江中下游直逼南京的贼军被连窝端掉,贼首白旺的首级就挂在城北德胜门外示众,每日因无数百姓前去围观,几乎万人空巷。 东厂历来都是朝野最为恐惧又唾弃所在,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出了个让人又爱又恨又佩服的小太监,争强斗狠会打仗,也会整人。 京里的朝臣和勋贵几乎都吃过他的闷亏,恨不得他早点嗝屁,然而却又不得不佩服这太监的本事,战场上无论对手是谁,包赢。 若说先前在京畿硬撼逼近的闯贼和入关的鞑子是因为朝廷举国之力的配合才成就他的战绩,可这次南下就真的堵住所有人的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食,全靠他自己要饭要到地面上,竟然还势如破竹。 而那些内阁大佬们知道的就更多了些,这太监自己带着兵要饭去平乱,还硬生生的从要来的军粮里挤出一部分来赈民,此举真的令一些人汗颜至极,以至于在常宇征战的这月余见,朝堂弹劾他的声音竟然消失了七七八八,只有一些不知道受谁指使的御史还不清不楚的从鸡蛋里挑骨头弹劾他。 只是,直接就被内阁和皇帝忽视,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朝堂如此,民间对常宇的吹捧那就更甚了,但凡有一丁点和常宇沾边的八卦瞬间就能传的面目全非且满天飞,据说这段时间京城里说书的,十个有十个在说有关小太监的各种传闻八卦,内容五花八门,当然以打仗为主,什么太原大战,保定大战,宁远大战,青州大战……战战斗有小太监,都成连续剧了。 老百姓如此倒也罢了,但又那么一群人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改变,文人士子。 这个群体是太监的死对头,从有太监那天起就是不死不休的对头,无法化解的天敌,也是皇帝不想化解的冤家。 常宇刚崭露头角的时,那些文人士子们一个个骂街,说他是第二个魏忠贤!当时常宇也采取了一些舆论对抗和打压,他很善于运用舆论来打压舆论,收买一些文人士子站在东厂的角度来同那些人激辩和对骂。 据说用到最多也最具杀伤力的一句话就是:东厂的太监在阵前浴血奋战杀敌卫国,你们在干嘛,你们为大明贡献了什么? 舆论上的对抗,加上战场的碾压,不管是东厂还是太监的名气都如日中天,现在不管是普通的文人墨客还是国子监的士子又或复社的那群公知们,对东厂对太监对常宇都被动或自动的将火力调小。 当然,一个人无论做的多好,背后都会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只因为有些人他总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而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第1417章 抓了许定国 北京城作为大明的帝都,每日从江南海北涌进来的消息数不胜数,不管是民间的传闻八卦还是朝堂上的民生政治,一天之内都能传遍京城各个角落。 官兵势如破竹打到哪哪了,山东蝗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河北鼠疫又有抬头之势,哪哪儿听说又一股土匪作乱,听说太子出宫了在河南那边视察民情,还有一个隐雷藏在其中,前段时间臭名远扬的曲阜衍圣公孔胤植突然暴毙。 对,曲阜孔家上报朝廷的就是突然暴毙,没有具体原因。 所谓暴毙有可能是得了急病,也有可能遭遇意外,但具体如何都是猜测之言,老百姓听八卦的心态就觉得,会不会被咱们给骂死的,要知道孔家世代都高高在上,但在上个月大江南北都在喊打喊杀,骂他们虚伪满口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然而膝盖软的很,谁来跪谁……孔家上千年何曾遭受这种侮辱,或许那家主一气之下就嗝屁了。 民间以为此,但在崇祯帝的案头上那份折子里写的清清楚楚,恶徒行凶。 说白了就是被人给杀了,怎么杀的也没详细说,对于崇祯帝来说也根本不重要,本就是朝廷用来愚民的傀儡死就死了,让他儿子继位就是了。 崇祯帝一点都不关心这些,因为有太多的糟心事需要他来处理,而最火烧眉毛的还是粮食,河南河北全境加上山东北部山西部分地区因战祸夏收全部失收,从而引发蝴蝶效应秋收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几十上百万人断粮饿肚子,这需要大批粮食赈灾,这是个天大的缺口,也是朝廷此时面对的最严重的问题,若不能解决,这个冬天饿死的人将不计其数! 但总得来说大明的局势已比几个月前好的太多了,要知道那时候闯贼可都是要打到京城了,大明摇摇欲坠,当下虽还是水深火热,但朝廷没那么危险了,周边的兵乱都被常宇给扫平了,这点还是令人很欣慰的。 常宇扫平白旺自是让崇祯帝龙颜大悦,但依然掩盖不了粮食危急带来的焦躁,常宇挤出军粮救济之举让他感慨又感动,然毕竟是杯水车薪,眼下除了从南方调粮别无他法,只是……南方有很多地方都不在朝廷控制之下,所能调粮救援的地区也就江浙沪一带了,然而这些地方不包邮不说,你还得先付款。 朝廷有钱么?还有那么点,抄了山西晋商的上千万,短短几个月就仅余几百万,就在上个月还刚拨给宁远祖大寿一百万用来重修关外堡垒。 这是等于给自己家修院墙,必须花的钱不给不行。 剩下那点钱还能买多少粮食?而且朝廷也不可能拿国库这点余钱去买粮食赈灾,只能催促南边各省府该交秋赋了。 指望用秋赋来赈灾,不说够不够,就只问来不来得及吧。 而且粮赋哪是那么好收的。 因此京城粮价已快飙到天上去了,虽然八达通商会已率先做出表率坚决不涨价,朝廷也出面干涉哄抬价格,但如今粮食的成本水涨船高,各粮商不涨价没钱赚,总不能亏钱卖吧。 崇祯帝焦头烂额,朝臣一个个都是嘴炮拿不出实际有效的办法,这个时候锦衣卫送来天大消息,福建郑芝龙送来数百条大船的粮食从天津入港已至通州码头。 我擦! 崇祯帝闻言当真是一个激灵,雪中送炭啊,郑芝龙怎么这么有眼力见这么好心这么大方,细问之下原来又是常宇的未雨绸缪提前布局,这一点真的是让崇祯帝感慨万千,上辈子到底做了啥好事,摊上这么好的一个伺候太监。 消息是好消息,不过现实依旧很残酷,郑芝龙的这上百船粮食只有一小部分是米粮,其他都是土豆和番薯,而且不能吃,是作为种子用的。 难道常宇要大范围在北方推广种植这两种农作物?而且现在种是不是有些晚了,还有他打算种在哪里,这饥荒年头有可能你刚种下去就被人扒拉出来吃了。 不行,赶紧把这小子召回来问个清楚,或许眼下粮食危急只有他能解决,于是崇祯帝遣人急催,却得到一个惊人消息,常宇走水路! 这不扯么,骑马回京快的话三五天,你走水路最快也得十天大半个月了,若是旁人崇祯帝少不得跺脚大骂了,但他了解常宇之所以走水路,绝非为了消遣,必是有利可图。 作为东厂的老大,京城里知道的消息常宇也尽知,哪怕他走的是水路每日沿途都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来回报各种情报。 三日后,夜幕初降时船队抵达徐州码头,一行人入城,高杰做东在总兵府大摆宴席款待客人,近百亲卫包括马应魁,阎应元李明遇等全部参席,一时间总兵府热闹的很。 主席摆在大堂上,但能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却寥寥无几,正好一把手,史可法,李慕仙,高杰夫妇及常宇。 这年头女子不可入席,但邢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加上这更像是一个家宴,如果说有人觉得不舒服或者不适合的应该只有史可法,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邢夫人不光是个女中豪杰也是特别有眼力见的人,席间很少说话,不问不说更不会乱问些话,虽说她心中也好奇战场上的事,但绝对不会在宴席上问,回头床头风慢慢吹就是了。 但有趣的是席间就她和常宇说的话最多,别人都在陪吃喝或旁听,因为俩人说的就是借粮之事。 作为高杰的贤内助背后大佬,邢夫人掌管高杰所有的粮饷,而她更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但当常宇开了口时,她同高杰一样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问给多少利息,借多久,也是那句话:“叔叔可尽取”!(称呼叔叔是苏北或鲁南地方叫法,是指孩子叔叔的意思) “嫂嫂大义”常宇连敬邢夫人三倍,随后两人又就细节商讨半天,毕竟人家说你随便拿随便用,你就真的随便拿随便用,该给的好处还是要给的。 而且常宇不能真的一下把高杰的仓储给搬空了,也不会一借好几年,约定分期偿还以及利息多少后众人皆大欢喜,只是这下够八达通商会忙活的咯,除了常规的帮军方采购输送粮草外,这下还的加派人手从扬州把汪氏兄弟采购的粮食运往京城,从徐州将粮艹运往开封,洛阳,蒲州,还要从济南将粮草分批运往蒲州及京城,这得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但也是好事,毕竟一下就可以解决上千人的就业问题,也就等于解决上千户家庭的温饱了。 散席之后已是深夜,诸人皆尽了兴各自回房休息,但高杰两口气却没急着小别胜新婚而是同常宇一起在院子中一边乘凉一边商议一件密事。 邢夫人将许定国给捉了! 初闻这个消息常宇也是目瞪口呆,历史上高杰被许定国给诱杀,先前他曾提醒过高杰小心此人,遇则杀。 高杰南下之前说与邢夫人听了,没想到邢夫人艺高人胆大竟然设计将许定国从归德府睢州(今河南睢县)骗来然后关押起来。 仔细问了过程,原是邢夫人遣高杰的心腹部将胡茂桢前去睢州寻许定国,说高杰相邀其共谋大事。 许定国如今就是个闲散兵油子,纠集数百人在睢州混事说是兵不是兵,说是贼也不是贼却也干这贼人同样的事(崇祯十六年李自成在潼关打破孙传庭,许定国等将领溃败难逃,因为害怕被追责就跑回乡里观望时局) 历史上在闯贼打入京前,崇祯帝为了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便封赏很多将领,比如吴三桂,左良玉黄得功都被封爵,当时身为山西总兵官的许定国也在名单中,官升一级。 翻开许定国的履历会发现他虽不如黄得功屌丝逆袭但也是挺励志的,从一个低级武官步步高升,累功至总兵,后来在南明时期还封了爵位,而且发动的睢州之变诱杀高杰导致晚明防线崩溃,当时史可法闻讯跺脚大骂:“中原事不可为也,国事尽被许贼所坏!” 第1418章 拒绝律师函 明末见风使舵纵兵掠劫的军阀多不胜数,但都没许定国最可恨,对他来说纵兵掠劫就是家常便饭,在崇祯帝死后更是变本加厉,而且其人打仗最擅长的就逃跑,从最初在辽东到去年在潼关,是有名的许跑跑,去年更因掠劫和逃跑被朝廷判定死刑,却因用人之际让他戴罪立功,他也果然不出意外的又不战而逃,他也知道再回去必死无疑了,便带着两个儿子许尔安,许尔吉回乡经营去了。 回乡之后便同李际遇眉来眼去,这李际遇原本也是个大贼寇后来投诚朝廷还被授予河南总兵,但是这货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年初见李自成势如破竹便暗送秋波被朝廷发现后也没丝毫畏惧,反正朝廷也无暇与他,可谁知……宫里冒出了个小太监……于是乎他在朝廷这边也混不下去了又干回了老本行,历史上他也降清了。(关于此人,好几部史料记载各不相同,但造反出身是一致的}。 许定国去年逃回乡后也一直在观望,同时培养自己的实力,眼见李自成一路牛逼哄哄带闪电,他也蠢蠢欲动谋划攻打睢州,却突然听闻闯贼败退的消息,小太监的威名传入耳中,这让他不得不搁浅计划,先看看再说。 也就是这时胡茂桢找上们来说高杰邀他共商大业! 高杰贼军出身平日所为也不是啥好货色,某种程度上和许定国也是半斤笑八两,加上他手握重兵坐镇重镇徐州,完全有搞大事的资本,所以许定国相信是有可能的。 但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怀疑,比如高杰为什么要搞事情,他才刚刚先追闯贼又回援京畿,这么卖力怎么突然间就要单干了。 还有眼下小太监那么的牛逼哄哄,打谁赢谁,这个时候搞事情适合么? 胡茂桢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首先单干的理由就是,朝廷逼得! 千里迢迢的被调到京畿勤王随后又追闯贼到黄河边,然后又被调回京城围剿鞑子,就是地主家的驴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使唤吧,假若给喂些精饲料这么使唤也认了了,可是呢? 庆功大典连李岩这种刚投降没几个月的都位列八大柱国了,而他们呢就仅仅得到几句嘉奖而已,却还要让他自足三年粮饷! 这他么的谁能忍! 许定国觉得搁自己也不能忍,而且这些事他也有所耳闻。 至于单干的时机也是最合适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朝廷数月间连番大战,早就弹尽粮绝了,这次南下打白旺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手里粮草根本就不够,只能一路走一路要饭,就这样的到了地头怎么和别人打,还有如今京畿一带闹饥荒,朝廷又将大军全部调往俺那边,朝廷顾此失彼正是起事的好时机啊! 许定国一听,我擦,分析的有道理啊! 胡茂桢又加了把火,要干就干个大的,将附近的势力比如李际遇等都拉起来,人多力量大,来个一鸣惊人。 许定国越想越觉得此事可为,反正自己现在这个德行回朝廷是必死无疑,难不成就在乡下做个小毛贼,还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呢,若是失败了再逃回来就是,于是便遣人知会李际遇,却与李际遇不谋而合,便让他先同高杰见见沟通一下,于是这厮便也如历史上高杰对他那样无防备的带着俩儿子就来了。 然后就毫不意外的被邢夫人给拿了,关押在总兵府的牢房里。 精彩,常宇不禁感慨邢夫人的手段,问道:“关其多久了?” “半月有余,其手下人来找了,来一波嫂嫂给抓一波”邢夫人淡淡一笑,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女人啊,厉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本来常宇打算剿平白旺后打西安之前这空档收拾许定国,却没想到这厮轻易就被邢夫人给骗来了,这也注定他必死无疑,看来他又改动了历史的轨迹。 南明那会乱的很,军阀之间明争暗斗的厉害,比如高杰几次都想弄死黄得功有一次还差点就得手了,只是黄得功这货太勇猛竟然杀出了包围圈,但高杰弄黄得功是为了争地盘,各自不服气。 李定国弄死高杰是因为他要降清! 这足以让常宇杀他千百万次来泄恨了。 牢房里灯光昏暗,空气里屎尿味很重,常宇钻进去有跑出来三四次依然难以适应里边的味道,不得已高杰便令人将许定国三人捆来到大堂上。 许定国年已近七十,虽被关押半个多月依然精神抖擞,其身材魁梧传闻力大无比能举千金大钟,有“许千斤”威名,看来不假。 被带上大堂的许定国对高杰破口大骂不已,说他小人,说他无耻,高杰被骂的心里发虚,毕竟人家许定国现在对他也没做什么呀。 常宇面无表情看着他骂,直到累的大喘气才淡淡道:“一个总兵,两个守备(许定国俩儿子都是守备)也算一门将才,奈何……哎,大明有这种将才真乃国之耻!” “你这小儿又是何人?”许定国话刚落音,旁边的况韧冲过去对其劈头就是三耳光,直打的许定国眼冒金光,嘴角流血,其子大呼不已。 “让你死个明白吧,本督东厂常宇!” 啊!许定国三人立刻目瞪口呆,脸上惊恐之色愈浓。随即变得死灰一片。 他明白了。 去年他因为掠劫和不战而逃数罪并罚判了死罪,后因战事紧急朝廷无人可用只得让他戴罪立功,哪知他又逃了,但他也知道再回去必死无疑,一开始看担心不知哪天就被锦衣卫给拿去了,但后来发现局势愈发对朝廷不利,朝廷此时根本无暇也无心追捕他一个逃将了,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戒心。 没想到是被东厂盯上了,东厂的为了拿他便同高杰串联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捉他。(许定国自以为) 事已至此,他也知必死无疑了,讽刺的是他曾非常想见见那个传说如神的东厂太监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在这见到了,而且他也要死了。 但对于这种恶人常宇不可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便对况韧道:“找个手艺好的兄弟送他上路”说着看了许定国的俩儿子,心中微微一叹,许大老板若是看到这部小说千万别给我发律师函啊! 没错,恒大集团的董事长许家印就是许定国的后代!有家谱的! 许老板不好意思,小说里许定国到此得绝后了。 当晚,徐州城外云龙山某处,许定国父子三人连同其手下单长庚,潘一凤被活埋于此。 翌日一早,常宇去了趟他老丈人章来水家看望未过门的媳妇章碧云,随意聊了会天甚至都没小别胜新婚一下就告辞离去,言之军务紧急要回京述职,若是章碧云在徐州无聊的话可去京城寻他,只要给高杰打声招呼便可,他自会派人护送进京。 章碧云泪眼婆娑恋恋不舍的目送常宇离去,本以为常宇凯旋回来便会迎她过门,没想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相见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再次离别,这对热恋中的女生当真是相思的很呀。 不过她也能理解军人的难处,眼下乱世作为一个大将军当以国家为重,连父母都这么劝他,有人会好奇问了,常宇之名朝野皆知,为何章家人不知呢? 还是先入为主的问题。 常宇之前撩人家的时候说是南京怀远候之后,那是常遇春之后啊为将者很正常重名重姓也正常,根本就不会往那边想,再说了哪有东厂大太监和军阀拜把子的。 运河码头,高杰夫妇为常宇送行,言谈之间甚为轻松。 “诛杀许定国这功劳记在兄长身上若再将李际遇收拾了,那便是大功一件,日后兄弟我亦好在朝廷那边未兄长请功!”常宇捶了高杰一拳:“打仗要用脑子,李际遇虽说是乌合之众,但在地方上势力强大,不要硬打他……” 在星子县商议调防之事,常宇将其他人的布置都是为了防备左良玉和黄河对岸的李自成,唯独高杰班师回老窝,在旁人看来可能是照顾他的义兄,实则不然,他就是想趁打西安之前,让高杰打打小怪刷副本,也趁李际遇现在还没恢复往日的声势前将他除掉。 “白旺都被俺打趴了,还在乎一个李际遇”高杰哼哼唧唧:“待俺兵马回来就去收拾他”。常宇嗯了一声,高杰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若能智取的话,总归省事的很”。 “如何智取,莫非也将他诓来?”高杰眉头一挑:“许定国一去没了音信,那李际遇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上套”。 “那是自然”常宇微微一笑:“但若是告诉他,本督招降他呢?”说着看了邢夫人一眼:“嫂嫂善此道,看能否智取他,有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吱声”。 邢夫人点点头:“回头嫂嫂合计一番,若可智取尽量智取,智取不得便杀将过去!” “得嘞”常宇同高杰夫妇又说了会话便登船扬帆而去。 行舟十余里,常宇改变计划,留莲心,史可法和陈王廷等伤员乘船走水路,他则率亲卫上岸骑马回京,因为走水路实在是太慢了,而且他还要考察沿途民情,看看老百姓的日子以及庄稼的收成,虽然他早已遣了大量的锦衣卫在山东河北等重灾区,目的就是为了暗查当地官员是否不作为,是否火上加油压榨百姓。 第1419章 身在其中而不知 第二天半晌午时抵达济宁,常宇特意去了运河码头歇脚,人多势众自然引人注目,更有好事者向他们打听事:“军爷可是从南京那边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俺们是从南京那边过来的”况韧喝着大碗茶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那人道:“前几天从这过了上千骑兵,说是从南边打胜仗回来的,还说他们是东厂卫的,威风的紧呀,你们是哪的兵啊”。 况韧看了常宇一眼,嘿嘿笑着对那人说:“俺们是徐州高总兵的人,去济南公务”。围观的人哦了一声:“听说你们的高总兵也厉害的紧,在安庆打了硬仗”。 “嘿,你们消息挺灵通啊”常宇惊呼,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自古来码头就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天南海北但凡有点事,最先知道的就是码头上的人…… 常宇点点头:“俺们在南边忙着打仗也不知道这边最近可发生了些什么事,说几件听听呗”。 “那可多了,就不知道军爷想听哪件”说话的人看着常宇手里的茶碗似笑非笑,常宇很识趣叫茶棚老板给这汉子上了碗茶,那汉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看军爷这么大方就给您说两件大的吧,第一个曲阜的孔家老爷子半个月前死了,有人说是气死的,有人说是被杀的,具体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常宇哦了一声,看了旁边的李慕仙一眼,发现这老道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呀……”那人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低声道:“听说宫里的太子和几个大官儿在这附近” 常宇一怔:“在济宁?” “确切在哪俺就不知了,有人说在大名府的开州(今濮阳)遇到过,也有说在东昌府的范县遇到过,但具体在哪里俺也不清楚”。 常宇看向李慕仙,李慕仙低声道:“这两地相隔很近,从此处顺运河往北就是梁山县,那范县在梁山西北隔着黄河,督公要去见太子么?” 常宇摇摇头:“让他自己好好溜达,咱家暂时没闲工夫去见他”说着在码头上四下看了一番:“找个地方让兄弟们吃饭歇歇脚”。 天气虽临近中秋,但天气依然燥热无比,若是阴天尚好,晴朗时与盛夏无异,此时正值晌午码头上的劳工来往的客商都靠岸歇脚吃饭喝茶热闹的很。 常宇一行近百人在码头附近的一片树林里歇息吃饭,这时一个带着斗笠牵着马的黑衣人缓缓走来被亲卫喝住,但那黑衣人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亲卫立刻发出警讯,因有刺杀前例无人敢大意:“再往一步格杀勿论!”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掀起了斗笠,已经拔出刀的众亲卫一愣:“嘿,原来是你啊”。 “我道督公要来码头歇脚,原来是等他啊”李慕仙在树荫下瞧了那人一眼微微要摇了摇头,旁边刚被他忽悠过的马应魁,阎应元和陈明遇则好奇问道:“那女人是谁?” “江湖一流杀手!”李慕仙说着忍不住打了激灵:“千万不要惹到她”。 咳咳咳,马应魁扰扰头:“俺们怎么也犯不上惹到她吧”阎应元和陈明遇赶紧点点头又低声问道:“东厂里边是不是很多这样的杀手”。 李慕仙嘿嘿一笑:“想知道么,只需一两银子,贫道可以告诉你们很多东厂隐秘之事哦”。 三人赶紧摇头:“东厂隐秘之事您敢说俺们也不敢听”。 素净走到常宇身边将马拴了,然后盘腿坐下打开水袋喝了几口:“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常宇苦笑:“拜托,那边是在打仗不是在打架,哪有这么快回来!” “我动手的时候就听闻白旺已被擒杀,想着最多三五天你也该回来了,结果嘿嘿,在这码头溜达了大半个月”素净很少笑,但此时脸上竟然淡淡的笑意,常宇看的真切,这小尼姑笑起来就有了人情味,平日太过冷了。 “莲心呢?不会给扔在南京了吧”素净说着四下张望,常宇摆摆手:“走水路,手底下伤了几人需要她照顾一下”。 素净哦了一声,突然道:“莫不是吴中他们伤了吧,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常宇嗯了一声,素净大惊:“何人这么厉害能伤了他们?” “上百个贼军悍卒”常宇抬头看了她一眼:“战场不同江湖厮杀没有单打独斗一说”,随即话锋一转:“你没受伤吧”。 素净一撇嘴:“我入府到离开后都没见到孔家第二个人,一个糟老头子能伤的到我?” “咱家以为你会用药,没想到一如既然的简单粗暴呀”常宇苦笑摇头,素净听出话外之音:“这样是不是容易让人怀疑到你身上?” “或许,但不重要,他没死的时候或许还有些影响,人一死没人愿意出头的”说着看了素净一眼:“东厂杀人分为两种,一种光明正大的上门杀人,一种是暗杀,就是悄无声息的杀人,最好是那种没有痕迹的杀人,你这种江湖手法……虽做到了悄无声息但却留下痕迹,不过也好,江湖手法让人不太会联想到东厂……” “你自言自语到底要说什么啊”素净白眼一翻:“是要我保持江湖手法还是学你东厂的手段”常宇哈哈一笑:“艺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归是好事”。 “但我不想成为东厂鹰犬!”素净冷哼一声,刚才还好好的转眼间就面若冰霜,起身解马离开:“先走一步”。 “你都不知道咱家去哪就先走一步?”常宇很无奈,这个手下太有个性了,随时都会给他甩脸色。 “听闻太子就在左近,你难道不去寻他?”素净回头道,常宇嘿了一声,挥挥手:“那你去寻他吧”。 素净哦了一声:“那京城等你!” 常宇望其远去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个性倒是很有个性,只是有点傻fufu,你不想做东厂鹰犬,然而早已经身在其中不自知罢了。 两日后傍晚,济南城西十余里外的黄河渡口,常宇一行风尘仆仆引起码头客商的注意,众人早已习惯这种目光,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奔到一个茶棚下要了茶水解渴,连续两日奔波三百多里地可比行军辛苦多了。 “军爷是去济南城么?”茶棚伙计随口问道,常宇嗯了一声,那伙计摇摇头:“进不去了,封城了,不过你们当兵或许可以进去吧”。 “怎么封城了呢”况韧好奇问道,那伙计一边忙着端茶倒水一边道:“你们还没听说么,济南城的刘总兵在南边战死了,然后前些日子城里头来了上千骑兵就封城了严禁百姓出入,听说还宵禁了”说着一指码头岸边那延绵数里的船只:“您瞧,全是等着卸货进城的呢……” “督公,您要进城么?”李慕仙低声问道,常宇摇摇头;“这点事春祥搞得定”说着看向不远处的阎应元三人招了招手。 “汝等可直去济南城求见春祥春公公将本督交代的事情说与他听后听从他安排便可”说着拱了拱手:“咱们山西见”。 阎应元赶紧还礼,草草收拾一下告别常宇直奔济南城去了。 “春公公封城会不会是因为刘家……不从?”李慕仙有些担心,常宇轻轻摇头看着阎应元三人远去的背影:“防患于未然而已,你觉得刘家现在还能翻起的多大的浪花么?” 两人在这边嘀咕着,而那边陈汝信却同邻摊的几人对上眼了,对面是六个人,四个粗犷凶狠的汉子,余下两人一个是文弱青年脸上隐含惧意,另一个则是老者端坐在青年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你不觉得那几人有点怪么?”陈汝信用胳膊捅了一下陈所乐:“明显就不是一路人,那年轻人好像被挟持一样”。 “莫不是被山贼绑架的富家公子”陈所乐眉头一挑,越看越生疑,加上在山东地界这种事极有可能,于是便起身朝那桌走了过去。 第1420章 武器专家 邻桌那四个大汉也早就盯上了他哥俩,见陈所乐走来其中一人很是不屑的伸出手指摆了摆,大概意思是不要过来,还是不要找麻烦? 陈所乐哼了一声,还就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然后大马金刀的往他们跟前一坐:“你们是什么人,这位公子又是什么人?” “俺们是什么人,不是你们这些兵蛋子能管的了”一个大汉冷笑:“听兄弟一句劝,不要多管闲事,人多也没用”。 “嘿哟喂,老子就还不信这地界上有老子管不了的闲事了”陈所乐嘭的拍了下桌子,其中一个大汉比他更嚣张:“老子说你就还真管不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往桌子上一拍:“识字不?” 陈所乐定眼一看,顿时愣了,锦衣卫! “哼,怕了吧,还不赶紧滚!”那人一脸鄙夷冷笑道,陈所乐叹口气,然后从腰间也掏出个令牌往他跟前一送:“你识字不”。 几个锦衣卫一怔眼光一瞄,不由一声我艹,东厂的! 而且不是东厂普通令牌,因为上边有个侍字,这不是普通的东厂番子,而是东厂提督的亲侍才有的! 莫非……几人朝不远处茶棚那边瞧去,一个小年轻正在和一个道士在低声说着话,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哎呦,我去!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几个锦衣卫赶紧站起身来对着陈所乐拱着手:“兄弟莫怪,莫怪,眼拙没认出来,怎么你们……哦是了刚从南边战场下来吧,那,那边那位可是督主大人?” 陈所乐嗯了一声,指着那文弱公子问道:“他是何人?” 这个……那锦衣卫往常宇方向望了一眼:“这人叫陈于阶是吾等奉令去松江府找来的人,但据说是督主大人下的令,具体犯了何事俺们也不知道,上边只说让俺们将他带到京城,没成想在这就和督主大人碰上了……”。 哦,这么巧,陈所乐迟疑一下便去那边同常宇说了,原本正在和李慕仙闲聊的他突然就猛的站了起来,然后直接就奔了过来,那几个锦衣卫连忙就要见礼,哪知常宇直接越过他们走到那青年跟前:“陈于阶?” 那青年不知他是何人,但见几个锦衣卫都要给他磕头那绝对是大官了,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当官的,更像是个小将军:“草民正是陈于阶,这位大人是?” “松江府奉贤的?”常宇又问,陈于阶点点头:“大人您是?” “徐光启是你舅舅没错吧?”常宇再问,陈于阶点头:“正是”然后拱手问道:“这位大人您是?” 哎呦我去,常宇一下激动的冲过去将其抱住拍了拍他肩头:“瞧这一路风尘仆仆的,那几个家伙路上没欺负你吧”。 陈于阶被弄得满头雾水不知所措:“呃,没,没,这位大人您是……” 知道常宇为什么这么开心么?因为这个年轻人正是明末最著名的科学家徐光启的外甥,而他本身也是个天文学家和武器专家,当时徐光启主持修订历法他这个大外甥可没少帮忙,历史上他帮助徐光启修订历法后回乡伺候母亲十余年,崇祯十七年被史可法推荐为钦天监博士,类似气象局的领导,后来史可法守扬州时他被任命为兵部司务。 不过陈于阶并未战死在扬州,而后清军攻打南京在紫金山与清军遭遇力战而死,其家仆宋千先是给主人收尸后回家报丧,然后返回南京扶灵回家乡,然后在其墓前上吊殉葬。 清雍正三年(1725),雍正皇帝下诏书,祭祀明末殉节的大臣。陈于阶的长孙陈其材上书奏明祖父为明朝殉节一事,于是陈于阶被列入明末殉节诸臣名单。 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赐封陈于阶“节愍”,赐封家人宋千为“忠义”。 而且这个陈于阶不光是个天文学家和武器专家,还是狠人,少年时他爹被强盗所杀,他招募壮士然后去寻仇,将杀害他爹的贼人全部给了结了。 所以这样的人才,常宇怎么能放过他,在南下时候便交代吴孟明给他寻找这么个人,今儿竟然在返程路上遇到了。 常宇自然是看上他的在火器方面的才能,要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发展火器的关键时刻,他急需这样的人才,南下之前让红娘子帮忙建兵工研究院就是为了招纳大明的火器专家,来研发更先进的武器。 其实这个时候的大明,对火器的研究已是全球领先地位,加上常宇这个后世穿越过来的先知,他虽没造过枪,但枪的构造其实很简单,难的是这个时候没有那么精细的车床罢了,否则他早就自己弄把五四玩玩了。 但他相信,只要他将图纸画出来,这些武器专家就能给他弄出把五四,甚至汉阳造,毕竟汉阳造这种长枪技术含量也没那么高,清末时都能批量生产了,而在德国十九世纪就量产。 这事回头得好好同他们唠唠嗑。 眼见常宇对自己了如指掌还那么的热情,陈于阶是一头雾水加懵逼啊,要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在老家闲居,史可法还没推荐他为钦天监博士,他也没去和史可法一起守扬州……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位老人家就是宋千了吧”,常宇拍完陈于阶又去拍旁边那老头,老头赶紧叩首:“小的正是陈家家仆宋千,见过官老爷……” “呃,呃,呃,这位大人您是……”陈于阶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眼前这年轻人神情太过亢奋说话疯疯癫癫的,就是不回答自己问题。 “呃,哦我是那个东厂的大太监,哦不,是那个督主,我叫常宇,啊,本督常宇!”常宇实在是太兴奋了,太激动了,以至于说都不会话了,连让陈所乐等亲卫都觉得他今儿怎么了疯疯癫癫的,所以可以想象此时陈于阶的感受了,东厂的督主,就你,开玩笑的吧,这人哪里有个太监样,哪里又像个位高权重的权监,而且传闻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但转念一想,他身边带着那么多悍卒,而且这几个锦衣卫还给他磕头,自然不会错,于是赶紧就要下跪:“草民叩见……” “起来,起来,赶紧起来”常宇一把将陈于阶拽了起来:“你是国之栋梁,以后他们见着要给你磕头才对,岂可乱跪他人”。 陈于阶又懵了,自己咋就成了国之栋梁:“督主大人,草民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哪是什么国之栋梁,只有国子监里的……” “国子监里的都是他么的一帮废物,他们算个p连你个指甲盖都不如!”常宇的话让陈于阶主仆惊的目瞪口呆,但亲卫们的脸上都是一副理所当然,他们虽不知眼前这年轻人有什么能耐,但老大说国子监的是废物那他们就是废物,除了读书骂人啥都不会的当然是废物了。 这可苦了陈于阶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哪怕常宇身上有一丁点大太监的影子也不至于让人家这么为难。 从济南前往京城的路上,常宇再也不用和李慕仙闲扯淡和亲卫论风月了,一路上都在和陈于阶聊个不停,骑马赶路时聊,歇脚吃饭的时候也聊甚至还在桌子上划拉着不停,别人也看不懂,就听他俩在那枪枪枪个不停。 常宇将他后世一些他见过的枪支极构造大概画了出来(具体构造他是没那个能耐的)比如五四式,比如用了半个多世界的汉阳造,把知道的全盘传输给陈于阶。 作为武器专家陈于阶一点就通,而且极为准确的说出了制造这种枪的困难所在,膛线和子弹,需要一些特制的工具,也就是车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造枪就得先把造枪的家伙社弄出来。 但常宇相信他一定能捣鼓出来的,西洋人能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再两百年后弄出来现代步枪,而大明的火器制造本就有深厚底蕴在加上他这个半吊子带来的超前理论和样式再加上中国人的聪慧,就不信不能提前两百年给他搞出来,就是搞不出来一样的,差不多也行。 两日后晌午时,常宇从永定门进入北京城,随后策马直奔皇宫而去,陈于阶主仆则随李慕仙和众亲卫先去外东厂衙门歇息,随后他将会被调入神机营的火器制造局,也就是即将成立的明军工研究所的前身。 第1421章 一顿猛夸 皇城内。 一个太监步履匆匆进入东华门然后一路小跑起来:“常公公回宫了,常公公回宫了”。声音不大却足以引爆宫里人的情绪,那些当值的太监和宫女们闻讯后一个个难掩雀跃之色,若非宫中严禁喧哗可能早就欢呼起来了,至于为什么欢呼,常宇回来和他们又什么关系,不重要,就是觉得兴奋。 而且那太监路过文渊阁的时候还刻意的提高些嗓门,难不成是想给里边的内阁大佬们通个信? 乾清宫内正在小憩的崇祯帝闻报后蹭的翻身而起:“快,快,快让来见朕,他在哪儿呢?”。 “禀皇上,常公公在内东厂衙门里更衣呢,他刚入城一身污垢……”话没说完,崇祯帝就冲了出去:“他还洗什么洗啊,哪来那么多的规矩……” “皇上,皇上,您去哪儿呀”旁边伺候的王承恩见状赶紧追了出去。 “朕去衙门找他去……”崇祯衣衫不整疾步往外走,王承恩急的一头汗:“哎呦喂,皇爷您披件衣服啊,别被那些内阁大臣瞧见了,少不得又要吐口水……” 还好,崇祯帝还没出乾清门就碰上了常宇。 常宇见迎面一人火急火燎的奔来,想着宫里什么人竟然敢和自己一样没规矩,定眼一看,呃……“臣,叩见皇上”。 “你……哎呀,你怎么这么慢,怎么现在才回来!”崇祯帝看着眼前黑了好几个色号也糙了很多的常宇,情绪一下就来了眼睛都红了,但又不想太过煽情,向前就给了常宇一拳头。 “咳,臣,路上又操办了些事所以耽搁些”。常宇淡淡一笑。 崇祯帝太过激动想说什么又有些语无伦次:“你,哎你赶快给朕说说怎么打下白旺的,要说的仔细些,要比宫外那些说书的还要仔细!” 常宇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帝都每一个角落,这对寻常老百姓的生活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无非多了些谈资而已,甚至连谈资都算不上。 但对另外一些层面的人有着或者或小的影响,特别是那些和常宇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人,但大部分人都开始推测他下一步的动作,是关外还是西安,反正打张献忠是不现实。 文渊阁里的大佬们也在议论着归来的王者,之前那个让他们充满偏见,不屑直视的小太监如今取得的成就令他们汗颜不已。 好像在他跟前这么多大佬只是吃干饭的,论文论武都只有一边凉快看着的份上,加上这段时间崇祯帝每次早朝的时候总是指桑骂槐的骂一些官员,废物,没用,除了吐口水能不能拿出点实际有效的措施…… 这让李邦华,吴珄等人总觉得崇祯帝其实是在骂他们。 北京城里头恨常宇的人不少,恨不得他战死沙场回不来,但盼着他回来的也不少,单单皇宫里就有好几个,比如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得知常宇进宫了也是好一阵激动,赶忙去乾清宫借口给崇祯帝请安问好倒个茶什么的见见常宇。 哪知,乾清宫门关的严严的,王承恩和几个太监站在廊檐下,谢绝一切访客,别说朝臣求见就是周皇后都不行! 天近黄昏,乾清宫内常宇已不记得喝了多少茶,但依然口干舌燥,数月加起来的说的话都没今儿多,从他离京南下开始沿途每经一处所作所为崇祯的都要听一遍,比如在济南怎么忽悠德王弄到粮食的又怎么从刘泽清那借的饷银,以及曲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 当然了,该隐瞒的地方还是要隐瞒的,比如他操纵舆论黑孔家的事,就装作和他无关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然后接下来到南京怎么收拾那些勋贵的,发兵之后第一战…… 崇祯帝听的聚精会神,时而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双拳紧握神情紧张,当常宇把所有事从新过来一遍后,天都快要黑了。 “这次南下当真是辛苦你了,也难为你了”许久崇祯帝都没从常宇那一段段精彩绝伦的故事里走出来:“一边讨饭赊银子,一边带兵打仗,手底下管着那么多刺头还得收拾那帮勋贵……嘿嘿,除你之外,朕实在想不出来如今大明还有谁能胜任”。 “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常宇淡淡一笑,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恃才傲物或者居功自傲的表情,这也是崇祯帝对他最满意的地方。 “刘泽清真的是战死的?”崇祯帝眼睛眯了起来盯着常宇的脸目不转睛。 “当时臣在东流,据李岩和宫字营的说法是其和高杰一起入城拷掠降兵,引降兵不满突然暴起杀了他”。 “当真不是你所为?”崇祯帝似笑非笑,常宇摇摇头:“虽有杀他之心,但绝不会阵前斩将,这是一件意外”。 崇祯帝点点头,又道:“曲阜孔家……” “当时臣尚在南边同白旺激战,再者臣亦无杀他的理由啊”常宇微微摇摇头:“据臣所得情报,其是被凶徒潜入府上刺杀,看手法似江湖人所为,孔府虽在士族阶层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在江湖人中就是一为富不仁的土财主罢了,或许是受前段时间流言影响,有江湖人气不过动了杀心,要不要臣查一下?” 崇祯帝白眼一翻:“你手头上没事做了还是闲工夫太多去查那无聊事”随即又道:“你南下不可能只老老实实的打仗,可戳了什么马蜂窝先给朕提前打个招呼,回头也好替你擦屁股”。 常宇嘿嘿笑了:“这次真的一心平乱没戳什么事,不过……撩了下左良玉”随即又将他同左良玉的隔空掰手腕说了。 崇祯帝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当口你何必惹他,又用如此激烈手法,就不怕把他给逼反了!” 果然和吕大器,袁继咸等人担忧是一样的。 “此时朝廷越是态度暧昧或者软弱,他越会顺杆子往上爬,而一反常态给他来个态度强硬,则让他一时摸不清虚实……”常宇耸耸肩:“至少他现在表面上不敢违旨抗令了”。 “你下了步险棋啊,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最好先通报给朕,待朕同内阁那些朝臣商量一下,朕知道你瞧不上那些酸腐,虽说他们打仗不如你,但玩权术远胜与你!” 这个常宇倒是承认,崇祯又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打西安一时半会没这个实力,首先就是粮饷没着落,眼下别说粮饷了,老百姓都快饿死光了。 常宇又将他的兵马部署说了,崇祯听了:“如今大明上下没人比你更懂军务,兵马如何调防你既定了,别人也无反对之理,但过场还要走的,否则又有人弹劾你专权擅权,明日早朝朕便同他们议这事,只是……这么多兵马,粮草……”崇祯帝眉头紧皱。 “臣已尽力周转,眼下倒也饿不着”常宇便将他的一些措施全盘托出,比如在扬州从徽商汪氏兄弟手里借了百万购粮,从徐州高杰那又借了一大笔以及抄没刘泽清在济南的存储,足可供给数万兵马三五月的口粮。 第1422章 大番薯呀大土豆 崇祯帝闻言后自又是控制不住的狂夸常宇能干,真的啥事到了他这儿都能迎刃而解。既然军粮解决了,那就腾开手好好的赈灾吧,只是京畿数府赤地千里,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堵的上啊! 对了,郑芝龙送来上边条船的粮食。 “那些地豆儿和番薯你打算种在那儿啊,而且靠这些真的能解决这次荒灾么……”崇祯帝对常宇要大规模种植土豆和番薯存了很大疑问。 对此常宇有着十足的信心,他对这两个作物还是略懂的,甚至比郑芝龙派来的农业技师还专业,毕竟这个时候北方还没大规模种植,但后世这两种作物早已播种世界各个角落了。 土豆的播种期在东北和西北一般是春季,一年只种一季,在河北河南山东则是一年两季,两三月分播种,六七月收,八月份播种十月到十一月就可收获,生长周期仅需连个月! 而番薯这时候种也可以,但生长周期需要三个月。 至于种在哪? 首选皇庄。 皇庄是明朝特有的,顾名思义就是皇帝的庄园,主要集中在北直隶一带,以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最多,正德年间皇庄面积约三万七千五百余顷,一顷是一百亩地,自己算吧。 当然这么多地都不是皇帝家自己种,十之八九都是侵占地方老百姓的土地,然后又租给老百姓种,只有在京城附近的部分皇庄土地是雇人耕种,收入都归内帑。 据常宇所知,京城周边的皇庄至少有上千亩土地,虽说现在有部分已经种了作物,但依然有数百亩可用来种植这些作物。 但明显数百亩不够啊。 没关系!城外还有太多勋贵废弃的庄园,先前清军围困京城在周边一顿糟蹋,将那些勋贵的庄园掠劫一空,农作物也给收割的干净,以至到现在还有很多闲地没有耕种,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亩。 “你是要租种他们的土地?”崇祯帝一怔:“即便那些土地闲但你想白种他们也不会答应的”。常宇摇了摇头:“当然不白种,但也不会给他们租金,臣打算以种子抵租,臣可以保证土豆和番薯这两种作物两年内就会成为大明最重要的粮食储备,到那时候不光老百姓会种,这些勋贵也会要种的,所以我种他们一季来交换种子”。 “他们难道不会自己去南边买种子啊!”崇祯皱眉,常宇轻笑:“运输成本太高,而且他们去了也为比买得到!” “你说运输成本高,朕尚能理解,去了买不到什么意思?”崇祯帝一怔。 常宇叹口气:“年初臣闻各府大旱又有蝗灾便料定要闹饥荒,偶然想到这两种作物,便令人前往福建找郑芝龙帮忙,算是未雨绸缪但却是没想到这此饥荒的严重程度远超臣所料……” “所以前些日子在九江那边闻郑芝龙的船队北上时,便又急令锦衣卫速去福建让他大肆收购囤货从海路运往京城,这样一来既能带动福建一带的经济……哦,就是让那边的土豆和番薯有了市场销路,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些,同时又能为北方缓解饥荒”。 崇祯帝听了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满朝文武在你跟前都像个废物一样!面对饥荒他们束手无策,而你却早早的防患于未然,厉害,常宇很你厉害呀!朕何其幸也,大明何其幸也!” “皇上再这么夸下去,臣心虚的很呀”常宇淡淡一笑,崇祯帝长叹口气盯着常宇一动不动,直把他看的浑身发毛。 “你到底是何妨神圣啊!”崇祯帝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常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臣,就是宫里伺候皇上的一太监啊,可不是什么神圣” 崇祯帝苦笑摇头:“对朕来说,你可比庙里头供着的那些神仙厉害多了,求他们不如求你有用”。说着又随即见话题拉了回来:“既然那土豆儿和番薯真的可渡饥荒,应该大加推广,不仅仅在京城种植,而且也不仅仅是皇庄,百姓那儿也得推广”。 “臣已经遣人联系了济南的德王,青州府的衡王,将会在两地大规模种植,但暂时不建议向百姓推广”。 “为何?”崇祯不解,常宇便给他解释了,首先种植技术,其实两种作物的种植也没啥技术含量,土豆切成块用柴火灰搅拌一下直接埋地里就行了,番薯稍微麻烦些要先生秧子,就是将番薯集中一处用土掩埋,十天半月就生出秧苗,待秧苗生长二三十公分然后取秧苗挖坑埋土就行了,甚至在其生长期间,剪秧子一截埋土还能繁衍…… 如此简单的技术但凡种过地的一教都会,所以这并不是一个重要的理由,而是此时种子金贵当然要集中大范围种植比较合适,方便管理也方便看管,毕竟这是个饿死人的年头啊,没人看守,随时都能给你偷光了,这也是常宇不放心给老百姓发种子推广的重要原因,怕他们领了种子不种直接吃了,或者种了转眼就被别人给扒出来吃了。 而且零散种植对应对饥荒也起不到什么有效作用。 但大规模种植除了易于集中管理和看管外,还有能解决很多失业劳动力再上岗!要知道眼下京城的难民可是人山人海啊。 “既然此事是你牵头,便交由你来全权操办”崇祯帝走到常宇跟前拍了拍他肩头:“眼下也没战事,你就全力助朕应对这次饥荒,希望你的番薯和土豆儿真的能发挥奇效,否则待入冬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臣,自当尽力而为”常宇拱拱手:“不知郑芝龙的船此时停靠何处,通州还是城外通惠河?” “粮食都运到城内了,杯水车薪……那些土豆儿和番薯还在通州,朕当时不知你的打算所以也没乱动,遣一支金吾卫去看护以防被偷盗……这事你尽快入手吧”。 常宇嗯了一声,又突然对崇祯帝道:“对了皇上,臣要为一人请功,望皇上恩准”。 崇祯帝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请功折子都还没上呢就为人请功,看来这人来头不小啊或者你请的功不小,说吧,是高杰还是黄得功,朕闻你近来同高杰走的很近啊,听说都拜把子了?”。 “不走近乎不拜把子怎么借粮食啊,嘿,还不都是些人情世故逼的”常宇一句话听的崇祯帝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行,说吧,为你这义兄请什么功?” “不是为高杰请功,是为王体中,臣允了他封爵……”常宇随即将他同王体中的承诺说了,王体中当时投降直接扭转局势,让白旺变得处处被动,常宇才能高歌猛进,且王体中还擒杀了白旺,更重要的是千金买骨的意义,以及他能用这个吊着王体中来帮他监视防备左良玉! 崇祯帝听完他的分析后,点了点头:“这个爵位可以给,但只怕内阁那些人又得嚷嚷了”常宇淡淡一笑:“应该不会吧,给这个爵位背后的意义诸位大人都能想的通,嚷嚷无非就是想给臣听的,让臣受他们人情罢了”。 “你什么都知道”崇祯帝嘿了一声:“好在是封爵军中有功将领,他们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可若是你提名某个官员升迁试试,他们立刻就会抓住不放对你进行攻击……” “皇上这么一说又提醒了臣,臣还真要提拔个人”常宇随即说了冯厚敦,打算把他调到灾区当个县令历练历练。 崇祯帝自然没听过冯厚敦的名字,从常宇口中得知是江阴县一个不入流的训导,很是疑惑为何要提拔他。 常宇自然不能说他是江阴三公之一了,只说其人甚忠,人品高尚,最适合在灾区安民,堪比那于成龙。 崇祯帝对常宇推荐的人都很信任,能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忠诚!便点头依了,这点小事张张口就行了,其实即便常宇不给他说自己也能操作,但说了就显得自己没啥藏私也没有滥用权势。 第1423章 初见郑同学 夜色降临,崇祯帝留常宇在宫里吃了饭,周皇后同席,一晃近两个月见常宇变得又黑又糙竟心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留了下来。 或许因为常宇想到了太子朱慈烺了吧,这段时间在京外视察民情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总归少不了风吹日晒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常宇自也顺势问了太子的如何,得知朱慈烺每日都会写信问安,将当日见闻一一记录下来写给崇祯帝和周皇后看,多是民间疾苦之事。 君臣之间该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崇祯帝知道常宇手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饭后便放他出宫,走出乾清门后常宇回头张望了一眼,最想见的坤兴公主却还没见到。 出了东华门一群内东厂的太监就迎来上来:“督公,是先吃饭还是洗澡?” 众说周知常宇天赋异禀精神异于常人哪怕几天不睡觉都熬的住,但是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和皇帝一起吃饭,你还指望吃的饱? 得了吧,所以常宇见崇祯之前就料定不到天黑走不开,极有可能还会在里头吃晚饭,所以提前让太监准备好饭菜。 然后此时他无暇吃饭洗澡:“出宫”。 “督公大人,御马监的几个公公还有高公公在衙门里头候着您……”一个太监赶紧说道,常宇撇了他一眼:“过去传个话就说明儿有空再说,本督此时有公务在身”。 皇城已落锁,但对常宇来说开门就是一句话的事,东安门打开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见常宇走出来,几个黑衣人就围了过来:“见过督公”却是蒋发和宋洛玉及几个亲侍。 常宇同他俩月余不见,此时相见甚欢寒暄几句跳上车,马车朝外东厂衙门行去,蒋发扶在车窗旁边:“高时明代管东厂月余,但从来没去过外东厂衙门”。 车里常宇嘴角微微上扬:“讲究人!” “是挺讲究的,比吴孟明讲究!”蒋发笑道,常宇嘿了一声:“老吴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就是最近三天两头往衙门跑来打听您回来了没,何时回来,看那急躁的样子好像找您有什么急事一样”。 “他现在何处?” “衙门候着您一下午了”宋洛玉叹口气:“好几拨人从下午等到现在不散”。 “除了吴孟明都还有谁?”宋洛玉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常宇脸上露出笑意,一路说说走走不一会就到了外东厂胡同,却发现衙门的番子们都在胡同口候着迎接。 常宇皱了眉头:“搞这一套给谁看!” 属下便知他不喜,赶紧散了,刚到衙门口吴孟明就从里边小跑出来:“常公公,可想煞俺吴某人咯!” 常宇一见到吴孟明就想笑,伸手将他扒拉到一边:“吴大人先候着,容咱家先见见客人回头咱老哥俩再慢聊”吴孟明嘿嘿一笑:“就郑家那小子嘛,俺都同他聊了一个下午了”。 “那该轮到咱家聊了吧,吴大人去帮咱家招待一下其他客人”吴孟明撇撇嘴:“那几个书呆子聊什么啊,没话题,罢了,您先去忙正事,俺去后厨弄点酒菜,回头咱们好好叙叙旧”。 “那敢情好”常宇拱拱手,疾步朝衙门后府走去。 吴孟明口中的郑家小子就是后来牛逼哄哄的郑成功,不过此时却是寂寂无名小辈,但却又是当下大明最牛逼最有势力的富二代,即便他爹只是个总兵,但论财力和实力之大便是藩王都比不上,说他是如今大明首富都不为过。 郑成功随船北上到通州后便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见那个快被传成神的太监,这期间数次入京寻亲访友,其实就是通过各种渠道放出消息自己来京了,目的是上达天听搞不好就被皇帝召见,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按道理说他爹名头这么大,这次有发船上百艘千里迢迢来赈灾,不看僧面看佛面崇祯帝若是知道郑芝龙儿子来京怎么也得见见说几句亲近话吧。 然而,就没有! 或许崇祯帝尚不知他入京,又或许太忙或者其他原因没并没有召见他。 其实具体原因,大家伙都能猜的十之八九。 午后,在京城闲逛的郑成功得知常宇回京后,便急急赶至外东厂衙门求见,被告知起入宫面圣,便在衙门里候到现在。 堂上正不耐时,便见一人走了进来,郑成功赶紧起身:“劳烦问一下,督公大人今晚还回衙门么?”先前天黑时他久候不至想着皇城都落锁了便要告辞,吴孟明告诉他皇城的锁对小太监就是摆设,随时可进出,甚至连后宫的门都如此。 他吃惊之余便只好耐着性子再等,此时见有人进来便想打听一下,却发现眼前这人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他,心中一怔,便仔细打量眼前这人,精壮黝黑虽年少去气场强大,莫非是那大太监,可其与传统印象中的太监一丁点也不像。 “末学郑森,敢问可是督公大人?”郑成功试探着问道。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正是本督,让福松公子久等了”。 这个时候的郑成功还叫郑森,成功是隆武帝赐名,延平是永历帝封的延平王。 郑森在打量小太监的时候,常宇也在打量这个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延平王,眼前这个中日混血儿清秀白净的年轻人还只是个南大的学生,眼神中有惊慌之感,毕竟但凡见过常宇的人无不惊讶的,这个他早已习惯。 传闻掌管东厂的大太监年纪较轻,但郑森怎么也没想到会比自己还年轻(郑二十岁,小说设定常宇十六七)在福建山高水远有关常宇的传闻都是他父亲刻意打听过来的,当时他觉得传的有些言过其实,但在京城这大半个月才深深领略到顶级流量的影响力是何其之大,哪怕你随便走到街头拉个小贩打听一下,他能将给你讲上六十集,每集一个时辰的大太监常宇传! 上道朝臣下到走卒小贩还有茶楼酒肆里那些文人士子,说其东厂这个大太监虽有褒有贬但没人不服他在军事上的才华!谁来打谁,打谁虐谁! 当时郑森就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对常宇是充满了万分的好奇,否则也不会一等就是一下午急着要见见这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人屠战神到底是什么模样。 却没想到是个晒城黑炭头的精壮少年。 这形象反差太大了。虽说和宫里头那些面白无须一脸阴鸷有很大差别,但想象中这么会打仗怎么说也该如杨思勖和童贯那种高大威猛五大三粗呀。 第1424章 郑芝龙的大礼 见礼之后常宇大喇喇的坐下,喝了口茶水见郑森还站的笔直便示意他坐下,可郑森不敢呀,他爹再牛逼也是大明的臣子,而眼前这人却是大明除了皇帝之外最具权势的,更何况他此时仅是一个监生而已,说白了就是资历太浅资格太低,即便人家让你坐,但是你坐了就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无礼不懂规矩。 郑森不想给常宇一种没家教不懂事的感觉,毕竟自己家是海盗出身就怕别人看不起,虽说很有钱,但这年头真的不是后世那样有钱就是大爷,你看那些读书人一个个穷的吊儿郎当的,但不管是小老百姓还是一些商贾大户都对他们敬重的很! 这是郑芝龙为啥非要托关系给他儿子弄进南京国子监上大学的主要原因。 古人很讲究这些规矩,但常宇不同啊,在军里和士兵打成一片,平时和亲侍都是称兄道弟,无视一些礼法和规矩随意的很。 于是又接连招呼郑森落座,可这小子觉得常宇是在试探他,宁死不坐,气的常宇一拍桌子:“难不成要让本督陪你站着,堂堂郑一官的儿子怎么这幅熊样!” 这一下郑森不敢再违,赶紧再旁边落了座,常宇叹口气:“你我年纪相当,此处又无旁人,何必扭扭捏捏那么多繁文缛节”。 “是,是,督公教训的是”郑森赶紧点头应道,心中已经开始觉得很神奇了,这人当真这么随意?念头刚起,常宇就叹口气了:“本督哪是在教训你……得嘞,咱俩说点正事吧,你父亲可好?” 郑芝龙这时才刚四十岁正当年,当然好的很咯,常宇又问了些一路是否顺畅有没有遇到台风之类的,郑森都一一做了回答,见常宇真的随和他也慢慢的放下心来没有刚才那般紧张。 于是常宇便见话题转入正题,问了大番薯和大土豆,郑森的精神劲也上来了:“一共大小二百一十三艘,其中三十艘是粮草已送入城中,余下皆在通州等候……土豆近三十万斤,番薯亦相当”。 常宇一喜:“那这些作为种子足够种植多少地?”郑森略已沉思:“以土豆来说若是春种的话可以切成块,每亩三四百斤足以,但秋种需要整个播种每亩便最少也得五六百斤起了,至于番薯是要生苗播种,待长了一段时间可以剪秧再种,所以都足够各种上千亩!” 也就是说这批种植足够种植两千亩左右,土豆和番薯的产量都差不多,平均亩三五千斤,也就是说两三个月后可收获上千万斤,足够解决京畿的饥荒。 但这两三个月得饿死多少人啊! 或者有人说,为何不能先以这批货赈灾,后续送来的再播种。 道理很简单,这六十万斤的土豆和番薯对于眼下的饥荒来说是杯水车薪,下批从福建云南采购加运输到京城至少得两三个月,那时早就错过了播种期,这样会导致更多的人饿死! “据说那番薯要先育苗,而这育苗时长差不多要一个月?”常宇眉头一皱,心想又要耽搁一个多月只恐错过播种时间,哪知郑森一脸轻松:“吾等来的路上已将苗育好了,随时可播种”原来郑森知常宇采购这批土豆和番薯乃作为种子,在航海路上已将番薯育苗了,此时正堪用,常宇闻言自然大喜不已,连夸帮了他的大忙,不,是帮了朝廷的大忙。 得常宇夸赞郑森也是开心的很,然后又告诉小太监一个好消息:这批货免费送! 没错,郑芝龙从决定要搭常宇这条线的时候,这批货就成了见面礼,送给常宇的见面礼,注意,是给常宇的见面礼,不是给朝廷的。 常宇顿时开心的像个地主家的二傻子一样,笑的眼睛和嘴巴都合不拢嘴:“这多不好意思啊,既是盛情难却那就承情了,郑总兵实则是太客气了”。 常宇从来都不是那种只进不出的人,在他看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交朋友都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共赢,所以他就立刻问郑森:“你可有所求?”。 郑森一脸正色摇摇头:“无所求也,实不相瞒此番进京一来是奉父命给督主送拜帖,二来去南京”。 常宇哦了一声点点头:“你在南京国子监对吧”。 “正是”郑森赶紧应道。 “那……到北雍来如何?”常宇端起茶杯淡淡一笑,郑森赶紧站起来躬身道:“吾所愿也”。 谁都知道北大比南大好,北大入仕途又更快捷方便些。 “别急”常宇示意他坐下:“汝父给本督这么大的人情,本督可不能寒酸他,先问你是想从文还是从军,你若想从文本督先将你调入北雍来,为你寻个师门拜下,先入翰林院做个庶吉士(相当于政府人才库)慢慢坐起,你若想从军,本督自也会送你个好前程”。 郑森又坐不住了:“来前家父已交代了但凭督主大人做主”。 常宇微微点头,他猜的出来郑家是想让郑森从文从仕,毕竟海盗出身内心自卑,总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就想弄个文官出来光耀一下门楣出口气,所以一心要培养出个走仕途的,要知道连郑森的五叔郑芝豹投诚之后也花钱进了国子监,就是为了贴金,可见郑家内心的自卑和自尊心有多强。 而且若是要从军,郑芝龙本身就是水师总兵,郑芝豹是水师副总兵,水兵就他家开的,而且大部分水师将领和士兵都是当年的海盗,所以在自己家当兵会被别人嘲讽,当来当去还是当海盗。 这就是为什么郑芝龙要送常宇这么大的礼,他就是要搭上小太监这条线,谋划郑家的将来,不能只偏安一隅做老大,也要朝里有人,军中有将才更稳当,毕竟当年的靠山蔡善继和熊文灿都死了。 而若要从仕,以东厂提督的本事只要愿意给铺路,那可以用直步青云来形容,若要从军,以小太监现在手握天下兵马的权势,加上正是乱世征战出英雄的时候,只要有军功傍身,将来升官封爵自不是在话下,那李岩就因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现在都是柱国了,还有黄得功,唐通都封爵了…… 所以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好处,都是交易。 郑芝龙和小太监都是人精,闻琴声而知雅意,而且他也非常愿意做这种交易,毕竟他现在太想和这种财大气粗又有实力的人做朋友了! 因为他缺银子,缺粮食! 而郑芝龙:我都有! 这样吧,常宇想了一下:“入冬之前不会动兵,你先入北雍(北京国子监)读书,顺便帮本督做些事,待秋后动兵你再随本督征伐,那时你在决定是入仕还是从军可以吧”。 郑森大喜,特别是听到常宇的那句:“帮本督做些事”提携之意太过明显,要知道现如今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拜入他门下帮他办事而求之不得。 “本督要先给你请个老师拜入他门下,你可有意向之人,咦对了,你在南京的老师是不是钱谦益,你这郑森之名也是他取的对吧”。常宇说着突的眉头一皱,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出,郑成功去南京国子监读书拜钱谦益也就是柳如是的丈夫为师,钱谦益给他取名森,及大木表字,所以后世人称呼他郑森和大木便是由此而来。 郑森赶紧点头称是,心中暗惊,东厂果然厉害,什么都能查出来。 “这名字阴森森的不好听,还不如叫成功呢,马到成功之意多好!”常宇似笑非笑,郑森一怔却随即难掩喜色,或许他觉得常宇在暗示他什么吧,便连忙叩首道谢:“学生……” 别别别,常宇赶紧起身:“本督年纪尚不及你大,更难为你师,那钱谦益学识虽好但人品,嘿嘿,回头帮你重新找个大儒,顾炎武怎么样……算了算了,他名头虽大现在也不过是监生……” “可以,可以,顾先生可以的!”要知道顾炎武现在虽仕途不顺,但其大儒之名早已遍天下,而这个时候与其号称明末三大家的黄宗羲和王夫子都还没过会试呢,都是二十岁毛头小伙名气也不太大,没顾炎武那么逆天。 “不行不行”常宇摆摆手:“若真是为了学识拜他门下倒也无妨,但你是要从仕拜他有何用”说着扰扰头:“明儿本督去李邦华那给你探探口风,这小老头要是不愿意就找施邦昭,再不然范景文,倪元璐也行,总归给你弄个像样的”。 此话一出,郑成功便激动难耐,这些都是内阁大佬啊,随便拜入一人门下,将来从仕都蹭蹭蹭往上窜,于是连连对常宇道谢。 你以为就这?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恩,郑芝龙送了这么大的礼,常宇自是涌泉相报,于是令人传话,今晚不见其他客人,简单弄了几个酒菜叫上吴孟明一起,三人在大堂里边吃边聊。 郑成功内心激荡不已,爹啊,你知道现在孩儿和谁一起喝酒唠嗑么,东厂和锦衣卫的头子,这待遇你都从来未有过的吧! 太神奇了,这小太监必传闻中还神奇,郑成功觉得自己像做了梦一样。 第1425章 强强联手 常宇如今名头如日中天,手段也今非昔比,刚出道那时同京城勋贵是针尖对麦芒硬扎硬怼,以至朝堂上人人喊打。 但随后他改变了策略,戾气收敛了许多亦同几个老牌勋贵握手言和甚至暗中开始了合作,这样一来明里暗里骂他的人和使坏的人也就少了很多,至少在舆论上没有先前那么凌厉和一面倒,现在多少可以听到一些替他反怼的声音,这些声音里除了他用战绩和实力赢来的,也有东厂可以收买的,当然也不乏来自如今和他一个阵列友军。 内阁首辅李邦华虽和常宇没有直接的亲密关系但其对小太监的印象一再改观,虽不赞同其一些手段和策略但对其实力和能力是十分佩服的,在加上范景文和倪元璐等都是常宇的拥簇,内阁里骂常宇的声音少了很多,那些朝臣也多是见风使舵,只有一些和常宇有不可解的怨恨或受幕后人指挥的还在吐沫横飞。 这当中自是少不了一些勋贵的声音。 然而,几个大牌勋贵比如那几个国公,这月余突然闭嘴只口不提和小太监有关的话题,更不会像之前编排他的不是,这让其他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东厂给他们施压了,若是这样的话又找到弹劾东厂的借口了,还是说是皇帝施压,那加把劲再让内阁给皇帝施压来一份罪己诏。 所以常宇回京的消息一传开,京里个各方团体和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有人想着如何联手找茬参他一本,也有一些官员投帖子求见,还有一些人不方便抛头露面便让管家送礼问安,约时间会面。 当然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些人是被锦衣卫奉令带回京的,此时都在衙门候着排着队等着见常宇。 哪知,番子过来一句:“督公有些疲了,诸位先回吧”。 常宇精力过人几天不睡觉都没事哪会真的疲惫,而是在后院大堂和锦衣卫的头子吴孟明以及郑芝龙的长子刚改名的郑成功。 席间郑成功面对皇帝手下两个大头目表现的非常恭敬和谨慎,谨记来京前他爹的嘱咐,少说多听。 常宇口才向来很好,这点吴孟明最清楚,小太监的嘴连自己好几次都被他忽悠了,事后好久才反应过来。 但他从未见常宇像今晚这样夸自己,从太原保卫战,关外阻敌,保定狙击,青州追鞑子……他说的简单扼要,但又自信霸道,总结一句话就是,老子很牛逼,和谁打都不怕。 一开始吴孟明不解小太监怎么突然吹嘘其自己的战绩了,难道喝多了,不对呀他就没喝酒啊……待看到听得聚精会神时而激动不已的郑成功时。 他明白了! 小太监不是在吹嘘,他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而且并不是展示给眼前这个公子哥,是给他爹郑芝龙看的。 没错,这就是常宇的用意,他要郑芝龙知道自己不是虚势,不是随便一个太监被皇帝任命为东厂提督而拥有的那个虚势。 并不是说一个太监被提拔当提督就能打仗,就能打胜仗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此时大明最有实力的其实是郑芝龙,仔细想想那些拥兵自重的各地军阀和郑芝龙比其实算个毛。 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要粮食有粮食,要船有船,进可攻陆地,退可守大海。 常宇亮出实力倒非为了镇住郑芝龙,没必要,郑芝龙没这个野心,或许海盗对海洋有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情感,他们对攻占内陆没啥兴趣吧。 之所以如此,仅是想传递一个信息,我们是强强联手,我不仅仅只是一个东厂提督有那么点权势而已,我还有各种你想象不到的实力和能力。 他不用担心郑成功能否体会到他的用意,因为郑芝龙这个老油条一定懂的他的意思,仅需郑成功一封家书而已。 常宇主动联系郑芝龙当然并非为这几十万土豆和番薯的好处,他们之间有更大合作项目,郑芝龙手里有这大明最大的海外贸易以及海军。 而常宇手里则又一个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项目,大明银行! 这个时代但凡做生意的,不管小本买卖又或大买卖,特别是一些商家出去采购或者异地店铺用钱资金的运输和交付是最为累赘和麻烦以及冒大风险的。 但大明银行,异地随时取存亦可抵押款待,且覆盖大明两京十三省,相信没有商家会拒绝这种便利! 也不会有人会拒绝投资这个项目,郑芝龙也绝对不会。 且除此之外,此时此刻郑家就已经从常宇手里拿到了一个大生意,在福建大肆收购土豆和番薯,一来拉动那边经济二来救济京畿饥荒并推广这两种农作物。 而这笔生意其实除了他其他人还真做不来,因为郑家人多船多,可以沿海快速抵达产地采购然后走水路快速抵达京畿。 而且这两种作物没人比郑家这种海盗起家更了解的,其实很多外来东西那个时候都是海盗带回来的,比如土豆叫荷兰薯,顾名思义至少是从荷兰传入中国的,而那个时候台湾是荷兰的殖民地,土豆也仅在台湾和福建一带有种植。 至于番薯传入中国较早,在福建已大面积种植,其实徐光启也曾在上海种植,但并未大范围推广,说是试验田更恰当些,在江苏部分地区有小范围种植,直到康熙年间,番薯才在往河南,山东,河北开始推广。 至乾隆时才由官方推广,在直隶由皇帝亲自倡导种植,这个时候番薯才开始大面积种植,成为四大粮食作物,1733年,番薯传到四川,1735年传至云南,1752年传至贵州。此后,番薯踪迹遍布西南。[7] 可以说这个时候,长江以北根本就没这玩意,主产地就在福建,也就是郑芝龙的地盘,请问还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笔大生意么。 郑芝龙何尝不知道这买卖的潜力,所以才先扔过去几十万斤砸下太监,目的也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要个官方合作协议罢了,先投资后赚钱嘛,再说了政府项目总得给人家些回扣嘛。 而且朝廷现在穷的叮当响,做这笔买卖需要先垫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商家还真垫不起但对郑家来说就是毛毛雨。 所以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场合作共赢的强强联手,这也是为何常宇将其他客人都推掉,又拉着吴孟明来当陪客专心给郑成功传递信息。 郑成功也不傻,他爹那么精明在他来之前一定早就叮嘱了很多,也一定是带着很多目的而来,所以常宇的一些意思他轻易就接受到了,何况很多话常宇说的那么直白。 这也让郑成功激动的不已,听了常宇的几个有意合作的项目后,就坐不住了:“末学今晚回去就给家父写信”。 第1426章 好事成双 郑成功到子时才离去,但已喝得酩酊大醉,常宇送其至衙门外看着他上车离去这才返回衙门,此时衙门已是静悄悄一片,该睡的都睡了,没睡的就是当值的也不会大声喧哗。 吴孟明虽也喝了酒但看上去却没什么醉意,而且盯着常宇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盯的常宇有些不耐烦了:“衙门里的人说你三头两头来找咱家,莫不是银庄出了什么事?” 吴孟明摇摇头:“银庄背后那么多势力怎么可能出事,咱们总行已开业了就在前门内大街……还有天津卫和保定府,真定府的都开了业,听说济南的也快了,咦对了,您走济南的时候没去看一下么?” 这下轮到常宇摇头了:“既然银行没啥事,那就是你的私事了,说吧,到底啥事,咱哥俩你就别掖着藏着了”。 嘿嘿,吴孟明突然笑的有些奸诈:“却非卑职的私事,而是督公的私事,是督公藏的深啊”。 常宇一怔:“咱家有什么私事让吴大人这么有兴趣,总不会有人抱个孩子来找咱家认爹吧”。 哈哈哈,吴孟明大笑:“这谁知道呢”常宇眼睛一咪:“吴大人这话里有话哦,直说吧,再绕圈子咱家可就赶人了哦”。 “晋王府的郡主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进京了!”吴孟明突然压低声音问道,常宇不由眉头一皱,盯着吴孟明眼光逐渐变冷。 吴孟明察觉后赶紧解释道:“卑职可没查探督公隐私,而是在城中偶遇到了”常宇一听便松了口气:“咱家邀故友来京城玩耍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小督主啊,您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藩王无召不得随意进京啊,甚至出封地都不可以!”吴孟明一脸苦涩:“您可知道锦衣卫就负责监察这种事,偏偏又被卑职撞到,却只能装作不知,但若是让皇上知道卑职知而不报那可是欺君大罪啊”。 “咱家自然知道藩王不得随意出封地,但郡主不是藩王啊”。常宇眉头一挑,吴孟明使劲摇摇头:“那也不行啊,连藩王子女都在此律中,虽不比藩王严格,但依然要先禀明皇上得到允许后才能成行,这可是祖制,除了太祖皇帝之外谁也不能改的呀”。 常宇还真不知道,他印象中明朝只要求藩王不得随意离开封地,对其他人却不甚了解,此时听闻依是半信半疑,总觉得吴孟明是想趁机拿他把柄,便冷冷一笑:“所以吴大人是要去皇上那边揭发咱家么”。 “哎呦喂,我的督主大人啊,您能别吓唬卑职么,我老吴是活腻歪了还是和银子过不去啊,我揭发您干什么啊,对我可没一丁点的好处啊”吴孟明一脸苦色直摇头,常宇看的好笑:“那意思就是说有好处你就揭发咱家了?” “得嘞,督公您就别拿卑职开涮了,这京城里头任谁和您过不去都是和卑职过不去,卑职是万万不可能和您作对的”吴孟明说着长呼口气:“卑职手下有不少人当时在太原见过郡主,京城人多眼杂若被人认出来捅到一些有心人跟前,那对督公来说绝对是个麻烦,卑职就是给您提个醒啊,这事小心处理,那郡主在京城也玩了个遍了赶紧将她送走吧”。 常宇嗯了一声,陷入沉默,其实在朱芷娥这件事上他一直很纠结,不知如何处理,毕竟其身份是郡主不是说自己想娶就能娶的,若是寻常豪门大小姐什么的他娶一百个一万个崇祯都无所谓,但你一个内臣家奴娶老朱家的郡主,这事可就没的商量了,即便你战功赫赫也不行,脸面的问题。 哎,都怪自己年轻血气旺,管不住裆下的事,只图一时爽,现在可好了,偏偏朱芷娥又是个痴情的妹子,而自己也不是那种特别渣的负心汉。 这事愁人啊! 吴孟明见他沉思不语,便转移话题:“御赐的宅子收拾好了,您可随时搬过去住”。常宇哦了一声:“乔迁新居吴大人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那是自然,卑职给您弄几套上好家具,都是梨花木的哦,可费了不少劲”吴孟明嘿嘿笑着,常宇却一脸淡然:“对咱家来说再好的木头也没银子赏心悦目啊”。 “咳咳咳,督公,您不会是想……”吴孟明知道常宇又想从他这里捞银子:“不是卑职不知趣啊,是手头真没有,您知道的,引起都拿出去做买卖了,还借了一屁股债呢”。 常宇哈哈一笑:“逗你玩呢,咱家身为东厂之首,当以身作则岂能收受贿赂知法犯法……”吴孟明送了口气,却又灵机一动:“卑职有个小法子,回头督公就以乔迁之名,必有很多人赶着随礼啊……” 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第一,本督要脸,第二,东厂不能自己打自己脸”。 夜色越来越深,常宇和吴孟明还是秉烛夜话,当然已经不是闲聊私事,更多的是迫在眉睫的公务,比如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几十万斤的土豆和番薯播种下地,这种事其实可以交由朝廷来办,但以他们的尿性各部门扯扯拉拉到明年开春为未必能种完,所以常宇决定交给锦衣卫来干。 锦衣卫负责种土豆番薯了? 这事要传出去一定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眼下没有人能比这个部门更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种子和秧苗是现成的,地也是现成的,先种皇庄,现在最急需的就是大量劳动力。 不愁!城里城外有成千上万的难民,只要一声吆喝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不用花银子,只需管饭而已。 而让常宇和吴孟明深入探讨的话题就是如何防止在播种的过程中难民们偷藏种子以及播种之后的看管问题。 两人聊到凌晨方散,吴孟明离去之后,常宇丝毫没有睡意自己独坐大堂发呆,一会想着和郑家的生意,一会想着大军粮饷,以及赈灾的粮食,还有朱芷娥…… 宋洛玉提着一壶开水走了进来帮常宇重新沏了茶:“督公,听说我哥和吴中他们受伤了,严重么?” 常宇摇摇头:“估摸到了京城都活蹦乱跳了”说着叹口气:“家里都还好么?” “好”宋洛玉自然知道常宇说的家是小苹果那里:“卑职每日都会去一趟的,都挺好的,生意也好”。 “挺好就好”常宇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宋洛玉在旁边坐下:“等吴中回来,给你俩把婚事办了吧”。 一想洒脱的宋洛玉竟然红了脸:“是不是太急了些,现在连宅子都还没呢……他现在可是穷的叮当响”。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可是打咱家的脸啊……”宋洛玉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督公你可别误会了”。 “好了好了”常宇轻笑道:“堂堂东厂提督手下两个爱将结婚,若是连个宅子都买不起那传出去我这督主脸上也无光啊,得嘞,明儿去找牙婆找个三进院子本督作为贺礼送你二人”。 宋洛玉大喜道谢又连忙说:“用不了三进的,两进就可以了”。 常宇让他随意,又忍不住吐槽:“你们女人呀,哎,前生后世都一个德行哦”宋洛玉不解,常宇翻白眼:“吴中没银子,你没有啊,你的俸银加上赏金就是在京城买五座大宅子也足够了吧”。 宋洛玉脸色大红,低头道:“是足够了,但一来怕别人说我倒贴,二来怕伤他自尊,他也不会同意的”。 这道也是,常宇点点头,却也感慨即便洒脱入宋洛玉这般的侠女也逃不脱世俗的偏见,不由叹口气:“吴中花钱没个节制又爱惹事,待婚后他俸银你可要看管好了”宋洛有噗嗤一笑:“那是自然”。 常宇苦笑摇头,女人呀。 “督公,卑职还有一事相求,我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他同衡王府那边定了亲……可”宋洛玉咬咬牙:“劳烦您给操办了吧”。 按理说一般人定了亲,操办婚礼就水到渠成了,但宋洛书却大不同,他未婚妻是青州衡王府的郡主,他自己又是东厂的亲侍,两人身份都不寻常。 且大明藩王的子女婚娶都需要上报朝廷,等皇帝批了才能操办喜事,当然了这只是个走个流程,皇帝说些吉祥话送个小礼物什么的恭喜一下,从来也不会反对的。 虽是流程却也繁琐,礼部啊什么的都要报一下,可远比寻常百姓家操办麻烦多了,且女方是衡王府,而宋洛书说白了仅是常宇的亲侍而且出身江湖,没啥家庭背景,若让他来操办甚至一时都不知从哪入手,而且显得特别的冷清,宋洛玉如此说其实也就是让常宇给撑门面,由男方的顶头上司提婚显得有面而且还有操办也快。 “得嘞,好事成双,这喜事要办就一起办,宅子要送也一起送,而且最好就是隔墙邻居,若是婚后吴中敢欺负你,叫上你哥兄妹联手削他”常宇说着哈哈大笑,宋洛玉也掩口偷笑。 “不过……这事也不能太急,等朝廷的封赏下来操办更好”常宇这话让宋洛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哥在青州守城有功,加上这次南下亦有不俗表现,本督已为他请了功……青州那边人家是王府,咱们怎么也得……不能让女方觉得下嫁了,也省的外人说咱们高攀了对不对”。 宋洛玉终于反应过来了,嘭的就跪下给常宇磕头,泪眼婆娑道:“卑职替哥哥谢大人提携之恩……”过去的思想,男的是一脉香火,整个家族都会以香火的事为重,宋洛玉也不能脱俗,婚娶更是重中之中,宋洛玉自己什么事都可以凑合,但对哥哥的事却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一直以来她既为哥哥能联姻衡王府开心,又怕被别人看不起说闲话而忧心,此时一听常宇的话,自是感激到不行。 “你这是作甚”常宇一见她跪拜,便冷脸呵斥,伸手将宋洛玉扶起来:“往后再犯罚你一年俸银”。 宋洛玉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便是罚十年这头也是要磕的”。 常宇佯怒:“既然这么喜欢磕头,出嫁的时候多磕几个”。 “好嘞”宋洛玉嘿嘿一笑,常宇心中感慨万千。 第1427章 不停的接客 天色微亮,仅仅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常宇便早早的起来洗漱,吃早餐的时候蒋发送来一摞拜帖,多是昨日登门求见而不得一些人,今儿一大早就又来候着了。 这些人有的可见可不见有的必须见,但却不能一起见,而且有一个人还比较特殊必须最先见,那就是高时明。 常宇和春祥离京月余,高时明奉旨暂管东厂,昨日闻常宇回京入宫便同宫里的二十四衙门的一帮大佬等着他面圣之后见见面,但常宇因公务缠身直接出宫没见上面,高时明便一早出宫来求见。 作为曾经的宫里头全力最大的掌印太监,高时明在魏忠贤倒台之后也曾兼职提督过东厂,算是前任领导,所以常宇必须要见,何况高时明一直非常的懂规矩,在他离京这段时间,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高时明已是耋耄之年,常宇亲迎至大堂奉茶坐着说了些话,其实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事情就是寒暄些闲话,其实就是官场的规矩,相个面打个招呼算是认识了。 老太监知道小太监公务繁忙也没过多耽搁,半盏茶功夫便告辞离去,常宇将其送到衙门口,便见胡同里排了长长的队伍。 正想让手下番子将一些人打法走时,便见一人骑马进入胡同,衙门的番子正欲阻拦,马上人高呼:“督主大人……” 声音很熟悉,是个女的,红娘子,这是老熟人啊必须要见,而且还得让她插队。 红娘子在常宇离京之前负责筹建军医院和兵工所,常宇动用关系在城西郊给他辟快地也拨了银子。 有钱好办事,加上京城难民又多不缺劳力,短短时间军医院和兵工所都已经完工,其实就是围了个大院子,盖了些房子,又不需要装修什么的。 红娘子神采奕奕的将这些给常宇说了:“城中的伤兵全都转移到西郊的医院里去了,皇上亦曾传旨嘉奖并遣武镶左卫去当值,不过听闻朝里议论让皇帝亲卫去给伤兵站岗于理于法不合,皇上虽不以为然却也改调由东厂卫去当值……” 常宇笑了,东厂卫是他出京前崇祯帝特批他手下四营成立的第二十七个皇帝亲卫,兵力可远不及其他亲卫而且都跟着他出京南下剿匪了,京里哪有人马,说白了就是让东厂的人分些人手去看管,毕竟这个时候,城外相当于荒郊野岭,加上难民又多都知道军医院有吃有喝的,搞不好就会去抢,必须有兵马值守才行。 “神机营的那些火器匠人也都搬去西郊的兵工所,按照您说的提高俸银兵加设研究资金以及奖金……”红娘子女中豪杰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处理这种事都是有条不紊,今天能完成的事绝对不磨磨唧唧,也没有各部门官员之间那种相互推诿拖拉,最重要的是她对常宇非常的忠诚。 军医院并不仅仅救死扶伤,还要负责给伤兵造册,因为要根据这些名册给伤兵发放伤残补助或抚恤金。 除此之外还广招精通医术的大夫坐诊为士兵看病,只要是大明的士兵都可以去看兵,在役的费用全免……说白了常宇就是将后世医保那一套搬了过来,只不过仅针对士兵服务而已,至于老百姓的医保那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现的。 “咱家近来公务繁忙,军医院的事就多劳红将军了,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直接去户部寻求帮忙,那边不应便来找本督”。常宇想了一下又道:“至于兵工所咱家已经找到合适人选来掌管,亦给你找了几个帮手”。 “莫不是督公请来了名医”红娘子一喜,她本职原是军人对医术并不精通之所以掌管军医院是因为其手下女兵太多,既能充当照顾伤员的医护人员,也是安置这些女兵的最好去处。 红娘子还真猜对了,常宇真的青来了一个名医,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是中国最早的传染病学家,吴有性。 此时正值京畿一带鼠疫爆发的高峰期,是当下与和蝗灾及兵祸并列悬在老百姓头上的三把索命刀! 为此常宇朝廷上下都愁眉不解,常宇绞尽脑汁也仅能狠抓京城的环境卫生,顺便将染病的人集中隔离,除此之外束手无策,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 吴有性! 只是这个时候吴有性还不是那么的有名,常宇依稀记得他是江苏吴县人(今苏州吴中区东山镇人)具体不详,便令锦衣卫去找人。 从一个县的区域里找一个大夫,这难度自然不小,但锦衣卫很给力,费尽周折终于在东山镇找到吴有性,然后带回京城,直到现在才得以见到常宇。 吴有性此时都已经六十出头了,千里迢迢入京,路上也曾问及锦衣卫为什么要拿他,幸好几个寻人的锦衣卫看他年纪大没敢吓唬他便说京里闹瘟疫,上边下令寻他,应该是去治病的吧。 这才让老吴头放下心,却也倍感压力,大明朝对瘟疫没人比他更懂了,朝廷竟然来寻他这个乡野夫子那说明瘟疫非常严重令朝廷束手无策了。 不过吴有性本以为他他如今后会见到皇帝或者仅太医院什么的,哪知直接被带到东厂衙门说见了大太监,咳,就是个黝黑少年。 可这少年神奇的很,给他说了些传染病的特征以及传播方式令他大开眼界,如饥似渴般想要再听些高论。 哪知小太监不说了,随手将他扔给了个美妇人,说是去军医院任职,全权负责京城鼠疫的防治工作。 不是常宇不愿意再多和他讨论,是自己真的就那点存货,医学毕竟不是他的专业,仅有一些基本常识而已,但即便这样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具有非常冲击力的学识。 送走红娘子和吴有性后,常宇又见了王家彦。 王家彦是京营总督,文官出身本应该同常宇分属不同阵列,但其同常宇有过几次合作后对其十分敬佩而后就成了朋友,这次来拜访也是以朋友身份。 恰好常宇也要找他商议事。 和兵工所有关。 众所周知,明朝的火器技术在全球都是领先水平(并非顶尖哦)在明早期的时候也曾独步天下,因为那时候有个火器制造局,这门设计研究开发火器的,只是不知后来怎么就慢慢的荒废了,变得有名无实。 再后来火器制造就归神机营管理,毕竟这是大明军队里唯一的火器部队,那些火枪火炮制造全出自神机营,那些火器匠人也同样归属神机营。 但神机营属于京营管辖。 常宇此时创建兵工所,招募全国各地的火器专家来开发火器,神机营的那些匠人自也在其列,而且是主力军。 怎么说也得给王家彦打个招呼。 王家彦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在他看来常宇的兵工所其实就是之前的火器制造局嘛,无非换了个名字罢了,还都是为神机营服务,何况自己反对也无效啊,小太监想做的事皇帝都举双手赞同的呀。 于是乎,常宇便将陈于阶介绍给王家彦认识,令其掌管兵工所。 陈于阶自是欣喜万分,感觉就像做了常梦一样,而且常宇告诉他兵工所虽挂在神机营下,但由兵部直辖。 第1428章 威胁 不知不觉天已晌午,但常宇并未留王家彦和陈于阶吃午饭,送走两人后有接见了一个大佬! 堪称明朝真正的科学家。 其成就丝毫不逊徐光启。 一本《天工开物》吊打同时期的各大佬。 没错,他就是宋应星。 但此时的宋应星同样名不见经传,虽满腹学识却仕途不顺,做的都是低级官员,比如县令啊,教员啊。 最大的官职当属去年(崇祯十六年)出任凤阳府亳州知州(正五品)可是呢,那会亳州刚遭兵灾,连个升堂的衙门都没有,而且城内官员要么被贼军杀了要么投降要么逃走了,不得已他四处奔波筹建,在今年初他辞官回乡,也就是江西奉新。 同样山高水远,找他不容易,但终归将这个大佬给找来了。 但怎么安置他呢,上来就高官厚禄? 不可能。 当然要物尽其才将他放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上了。 宋应星虽是科学家,但其主要成就集中在农业和手工业上边,而眼下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他的职业,那就是负责这次播种土豆和番薯事宜,常宇打算将他暂时挂职在户部名下,若是干的好就给他转正。 明朝的户部,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民政部和农业部,宋应星当个农业部长绰绰有余,甚至接任倪元璐做户部尚书都没问题。就看他怎么在常宇手下修行了。 宋应星是个不得志的人,但眼下却幸运的很,首先他赶上了饭点和常宇共进午餐,他对常宇交给他的人物以及画的饼都非常的有兴趣,那种感觉就如同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失意不得志的人都特别的珍惜机会,宋应星内心非常的激动,非常的激动,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送走宋应星时已是午后,常宇有些疲了,倒非身体疲敝他精力过人即便昨天一路奔波入京晚上仅睡一个时辰依然精神抖擞,疲的是心和嗓子。 从昨儿回在再宫里头给皇帝说了一下午的书,晚上又和郑成功吴孟明聊到清晨,今儿又是几波,说的话太多操心的事也多,累了。 番子又到衙门口将那些人打发了:“督主今天不见客了,诸位留下帖子请回吧”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胡同里,顿时走了个精光。 院子里常宇躺在花树下闭目养神:“往日咱衙门也没这么热闹过,怎么这次回来之后那么多人来投帖,莫不是咱家人品大爆发了”。 李慕仙在旁边笑道:“如今这大明,如日中天的除了宫里头那位舍您取谁啊,朝野上下想抱您大腿的多如过江鲫,盛况应不逊当年魏忠贤时,只是魏忠贤那时官员是被逼无奈,此时却多是为督公风采所倾”。 “可拉到吧,一方道长少给咱家脸上贴金”常宇微微一笑:“或许是有人授意如此,好借机制造舆论”。 李慕仙一怔:“或有可能,倒也不可不防,保不齐弄一出百官来拜,如同魏流。” “且随他们去吧,本督眼下手头事多的很,没工夫和玩这些,但若触了本督底线,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常宇说着从椅子上翻身起来:“闷的慌,出去走走”。 李慕仙起身要相随被常宇摆手拒绝:“你去白云观看看淳风去吧,洛玉跟着就行了”。但蒋发不同意,想干掉常宇的人太多了,而且也曾发生过很多次,所以仅带一个随侍出门绝对不行。 但常宇打算微服视察一下民情,若待太多侍卫太过招摇,最终在蒋发的坚持下,常宇和宋洛玉身着便服出门,蒋发则率十余亲卫暗中相随。 东厂衙门外乃是非之地,没人愿意多停留,此时胡同里空荡荡的,正西胡同口的皇城根下蹲着几个乞丐在睡觉,但常宇觉得那一定东厂的暗探。 常宇和宋洛玉走出胡同的时候,那几个乞丐看都没看他一眼,但他依然从宋洛玉那一瞥之间的微妙表情确定的确是自己人。 此时正是午后两三点时,临近中秋北方天气正是凉爽时,街头三三两两有行人经过,常宇背着双手和宋洛玉一前一后顺着皇城根往前门方向走去, 突然间从旁边的巷子里奔出个小老头朝常宇扑了过去,口中大骂:“你这阉狗还老夫银子,还老夫银子”。 常宇岂能被他扑到,侧身闪过还顺手拉住要动手的宋洛玉,眼前这个小老头可打不得啊,因为是当今国丈周奎啊! 没错,周皇后他爹。 周皇后从常宇那得知神仙托梦的一些细节,得知大明亡国后,两个儿子躲到外公家却被外公和舅舅出卖以至被鞑子杀了,便对他这个爹彻底死了心,决定老死不相往来,毕竟即便没有神仙托梦,他这个爹也一点不省心,奇葩之事前文说过,令人恶心又反胃。 周奎是贪财奴,而他的敛财全靠和周皇后的关系啊,此时周皇后放话绝交那就是断了他财路呀,这可怎么成,于是一次次的要求见,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最终托门路托到常宇这里来了,任谁都知道常宇深得宫里那两口子宠信,只有他能递上话,也只有他能帮着修复关系。 于是……周奎就被常宇和吴孟明联手坑了十万两,这对一个守财奴来说那可比挖心还疼,他当然要想尽办法要回来。 找吴孟明吧,这货不承认而且这货总是躲着不见,找小太监吧他又出京去了,这可把周奎给气坏了,便想着法子给自己加戏,据说有一次还在宫外要上吊,还自残。 但宫里的周皇后和崇祯帝没有任何表态,充耳不闻。 正无计可施时听闻常宇回京了,周奎知道光明正大是见不到他人的,甚至连东厂胡同他都靠近不了,为了十万两银子这老头也是拼了,从昨儿傍晚就躲在衙门南边的胡同口守着,准备来个守株待兔截常宇。 不过昨晚他以为常宇在宫里不出来,错过了,今儿又等了一天,竟还真的被他撞到,那火气呀一下就扑上来了。 常宇侧身闪过,周奎一下就摔倒在地,正欲爬起来时就被刚才躺在墙角的那几个乞丐给按住了:“休得无礼,退下”。 常宇喝退几人,然后看着气喘吁吁的周奎道:“你不顾及自个儿脸面,也当顾及皇家脸面吧,如此所为就不怕让人笑话”说着一扫周围已有老百姓围过来想看热闹了,于是给宋洛玉一个眼神,她便同那几个乞丐一起驱赶看热闹的人。 “皇家脸面?嘿嘿,皇家都要给老夫断绝关系了,还顾及什么脸面,皇家都不嫌丢人老夫还要什么脸,老夫倒还想让世人来瞧瞧这可笑的皇家脸面呢”。 “你可是想寻死!”常宇见他这般无赖向前一步怒视周奎道:“皇家就是为了顾及脸面才多番忍让不同你一般见识,这也是皇后最后的恩情,你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么?” 周奎果然被他吓住:“你,你是说……”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十万两银子,顿时又什么都不顾开始嚷嚷起来:“杀了老夫倒也好,女儿同老夫断交,又被你这厮骗了银子,老夫还不如死了呢”。 “你当真要逼本督杀你么”常宇一声冷哼,浑身杀气蔓延,周奎一下就受不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你,你敢,老夫不信你光天化日敢当街杀人”。 “本督是不敢当街杀人,但东厂杀人从来都喜欢静悄悄的时,要不要今晚就去周府拜访一下,你身为皇亲国戚当知道东厂的手段吧,有上百种法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暴毙”常宇冷声一声:“你回去想好了,若再来相扰,即便皇后不准,本督也取你狗命”。 “你,你敢威胁老夫……”周奎坐在地上手指着常宇又气又怕。 “没错,就是威胁你,不信你就试试!”常宇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宋洛玉紧随其后,那几个乞丐又回到城墙脚下睡觉去了,老百姓围了过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时从人群挤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扶起周奎:“父亲,他说啥,还不还?” “他,他要杀了爹”周奎气的浑身颤抖,那中年男子脸色一黑:“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第1429章 建学堂的打算 大明门和前门之间的江米巷依然忙碌而拥挤,作为京城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这里总是那么的喧闹。 但却又比往日少了些什么。 少了要饭的乞丐和难民。 为了应对鼠疫,在常宇的建议下朝廷开始了大规模的环境治理以及隔离人群,那就是不允许难民和乞丐进入内城,在宣武门和正阳门以及崇文门三个城门口有官兵把守分流。 有人会问如何分辨城中百姓和城外难民? 简单的很,难民和屌丝和平常老百姓的气质和打扮一望便知。 更重要的是,城中严禁乞讨,兵马司的人一旦发现有乞讨的要么就打一顿驱逐出去要么就把你关起来。 所以一开始还有混进去的,到后来就没人找不自在的了。 虽说城中富绅豪门多,但外城有京城最繁华的娱乐一条街啊,每天都无数大老爷在此流连忘返一掷千金,运气好的话就能讨到赏,而且外城的店家也多总能讨到些剩菜剩饭垫肚子。 除此之外朝廷及一些有善心的豪门设的粥棚也在外城,虽说因粮食短缺如今的粥棚一天只供应一顿,且越来越稀但总能吊口气不至于饿死。 一掷千金的寻欢客,琳琅满目的店铺以及每日一供的粥棚,加上内城的严格执法成功的让难民隔离在外城,至于对防治疫情到底有没有帮助谁也说不上,但至少减少了内城的风险。 常宇和宋洛玉穿过正阳门到了外城,举目四顾顿时就有一种异样,人少了很多,很多! 这几个月京畿一带兵祸不断天灾一波接一波,零食失收百姓流连失所,周边如延庆,昌平,顺义的老百姓只能王京城来逃难活口,据说连保定府的人都跑到这儿来了…… 成千上万的百姓将外城挤得水泄不通,在城外搭建的窝棚更是连绵数里。 京城早就成了难民营。 昨日常宇回京时,还没入城就被大批难民围着乞讨,甚至差点一度进不了城,待进了城也没好到哪里去,若非有亲侍随扈他甚至觉得都有可能被抢劫。 可眼下一眼望去,往日的丐帮大军仅余寥寥且多是老弱病残甚至连妇人都少见…… 咦,宋洛玉满头雾水。 但常宇却知道人去哪了。 眼下朝廷需要大量劳动力去栽培红薯和土豆,耕地,翻土,栽种,浇水,施肥,几十万斤的种子几千亩地要在短短时间内完成播种,工程量极大,劳力的需求量也大。 但是,京城这会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而且非常之廉价。 廉价到只需管饭。 所以一大早,锦衣卫衙门的人就到外城吆喝了,一传十十传百,随后大批男女劳力顺着通惠河去往通州。 通州紧邻大运河土地肥沃又便于浇灌,皇庄在那边也拥有大片土地,足够消耗三分之一的种子,余下的则可在通惠河以及城北的温榆河,清河河畔寻良田种植。 一般沿河靠水的良田都在勋贵手里头,但这一次常宇不管是谁的地,只要空着他就要种,而且这种事不用他出面,今儿一早崇祯帝已召集京中勋贵议此事,相信没人会反对,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让他种一季换些种子也值,何况这大饥荒节骨眼谁要是反对那就是不上道,能舆论给骂死。 大批难民前往通州去耕种,让北京城压力顿减了许多,首先城中没那么拥挤和喧闹,其次常宇也有心借此机会将难民朝通州分流。 通州城几个月前被鞑子给屠了城几成废墟,眼下正好趁机将难民安置其中,只要给予适当的政策照顾,常宇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在此扎根繁衍,用不了多久,这个码头重镇又会繁荣昌盛起来。 以常宇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很多事已不用亲力亲为,便如这次推广种植番薯和土豆应对饥荒的事,他和崇祯帝商议好,然后便交给锦衣卫来执行命令,同时委派农业专业宋应星全权负责。 “爷,赏点银子吧”常宇背着双手正沿街往西走时,便被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给围住了,身后宋洛玉眉头一皱便要向前驱赶时常宇轻轻摇摇头,掏出身上碎银全都赏了,小孩们乐开了花,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乞讨总非长久之计,为何不寻些事做”常宇问拿个领头的孩子,看上去有个七八岁。 “俺们也想找些事赚口饭吃,可是用工的都嫌俺们小不用,连官府都不用说浪费粮食……”。 常宇微微叹息,心中想着城中至少有数千儿童,总这般流浪下去倒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安置一下,但一时却也无计。 毕竟不可能白养着啊,那可是数千张嘴。 “小孩子能做些什么工呢?”常宇皱眉嘀咕着,宋洛玉叹息一声:“偷鸡摸狗拔蒜苗,再大了些估计就会抢了”只是她这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常宇陷入了深思。 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两代人的掌中宝,学校课堂游乐场自由的成长,但这个时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除了出身富绅豪门,根本没几个有机会读学堂,更多是自小就精通各种家务和农务。 儿童是祖国的花朵和未来,这话可能让人觉得俗气可笑,但细想之下,难道不是么?一个国家的未来和下一代受到的教育息息相关。 便如眼前这一代孩子,他们目不识丁无一技之长,即便熬过这场饥荒大难不死,但未来又是什么,要么成为惯偷,强盗,要么传承父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就是他们的未来,同样也是国家的未来! 但若他们能入学堂读书识字,开阔视野之后在各行各业大放异彩的话,那国家同样也会大放异彩。 所以,常宇决定要办学堂,其实他一早就有这个打算和准备,奈何被几场兵祸给搅和了,眼下难得不用外出打仗,那边好好搞搞教育吧。 可建学堂要花钱,请老师要花钱,养这帮孩子也得花钱。 钱钱钱…… 这种事搁在别人身上自是头都大了。 但常宇心里已有了计划,钱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并非他有钱,而是他能弄到钱,多了没有但筹办个学堂绰绰有余。 而且他也打定主意,要建就建新式学堂,读书识字是基础但不决不是唯一,虽不能说读书人完全无用,但是只读那些四书五经你丫就是研究的再透彻,分析的再明白又有个卵用,对国家的发展有什么贡献! 所谓科教兴国,是时候将数理化放在c位了,虽不指望能一步登天,但至少先普及些基础知识,至于能否所为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常宇也知道,一旦自己的这个计划拿出来,会引起很大的议论性,毕竟在古代化学物理什么的都被一概而论的称为旁门左道,不是主流学术,这时候还是看谁研究的文学思想研究的好才是大佬,数学也才仅仅刚接近主流。 第1430章 走走看看 常宇心中想着筹备学堂之事,脚下信步闲庭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大世界跟前,作为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快活林,大世界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门庭若市,常宇站在对街树下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和忙着招呼的杂役,甚至旁边还有兵马司的人在维护秩序呵斥那些要饭乞讨的人走远些。 “督公,其实不管乱世还是盛世,有钱的人的生活都是始终如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吧”宋洛玉盯着大世界门口蹙眉感慨。 常宇微微点头:“不管什么时代这种现象都存在,存在即合理,我们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别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同样也没权利要求别人把家产拿出来分给穷人,打土豪分田粮么,若是这样谁还勤奋努力生活,分别人的就是咯,那种所谓的共产共用是不现实也不实际的!” 宋洛玉挑眉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常宇苦笑,指了指大世界:“他们不来这里快和咱们赚谁的钱,咱们不赚钱又有多少得失业饿肚子”。 宋洛玉终于听懂了一些些,正要再问却见常宇已走了。 大世界楼后是一大片院落,其实是客房,但是一般客人想住在这里想都不想,能下榻此处的非富即贵又或者是东厂的客人。 东厂是大世界幕后的最大金主在富豪高官们之间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没人敢在这惹事,但东厂的也不会主动找你事,管你是吃喝嫖赌还是黄赌毒,只要不涉及造反之类的没人搭理你。 常宇绕到后门,敲了敲门,门洞探出一人:“贵客是哪间房的?” 这里有大小八个院子,分别是风花雪月,梅兰竹菊。 “兰”常宇低声说了,那门房赶紧打开门:“客人您请”他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是他知道兰字房住的是东厂的客人。 朱芷娥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数日前她在酒楼里偶遇吴孟明后知道自己一旦身份曝光对常宇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后,便深居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静等待常宇回京。 此时正在院子里同婢女一边做女红一边闲聊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霍超来了,婢女去开门,朱芷娥头也没抬就随口问道:“今儿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刚出炉的新鲜小太监你要不要?”常宇的声音的朱芷娥早就印在心里了,此时听闻忍不住打了激灵猛地抬头望去,果然是那个该死的冤家,只是怎么许久不见比山西的煤块还黑了,而她也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就如黄河决堤。 常宇摆摆手,跪在地上的婢女赶紧退出院子顺手将门关了起来,却发现门口还站着个俊朗青年,不由咦了一声:“霍大哥没来么?” 宋洛书一怔,霍大哥是谁,然后又实在按奈不住好奇:“这院子里住的什么人?” 婢女一下就警惕起来了:“不知也不要瞎问,东厂的规矩你不懂啊!” 这话一下就把宋洛玉噎着了,对她翻了个白眼眼:“你一个小婢知道个什么”。 “嘿,婢女怎么了?咦,你怎么也是个女的……”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宋洛玉都没从那婢女口中套出话,心道这婢女嘴巴够紧的,却更加好奇里边究竟什么人,正想换个方式套话的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常宇从里边走了出来,对宋洛玉道:“走吧”突又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身上又对宋洛玉道:“给咱家点银子”。 宋洛玉赶紧将钱袋解下,常宇接过直接递给跪在地上的婢女:“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照顾……小姐是应该的……”婢女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的磕头,可常宇已走了好远。 “督公,您也忒大方了些,卑职那钱袋里至少三十两银子啊!一下够那婢子攒十年的了”宋洛玉心疼的直咬牙,常宇淡淡一笑:“回头还你五十两”。 “这……不太好吧”宋洛玉喜上眉梢,常宇翻了个白眼:“那不还了”。 “这……不太好吧”宋洛玉顿时愁眉苦脸。 出了大世界,常宇立在街头皱眉,宋洛玉也不打扰他,看着远处墙角的几个闲散懒汉忍不住露出笑意,那是蒋发和几个亲卫装扮的。 “去家里看看吧”常宇突然低声说了句,宋洛书赶紧应了:“要找辆马车么?” 常宇摇摇头,举步前往。 至水门胡同附近时,宋洛玉对远处的蒋发几人做了个手势,意思不要跟进,毕竟黄府属于一个隐秘所在,常宇不允许太多人知晓这里,一来这是他的心灵依靠所在,二来也不想为这个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想杀他的人太多了,免得那些人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黄府还是很神秘,周边邻居依然不知道黄家老爷子什么来头,但现如今的他们却已经离不开黄家了,因为黄府在街口开了家粮油店。 这个年头,粮油店啊! 生意自然好的很,也曾有人想打过主意,便很快就放弃了,首先黄家有二三十个精壮的家丁,其次还有东城的黑道罩着,而且坊间一直有传闻说是东城兵马司里有个头目曾经想来这敲竹杠,但第二个就亲自上门道歉,跪着求原谅。 黄府的口碑在周围街坊也特别的好,因为如今粮食的价格窜了天,有的粮食店的价格已到了令人惊骇的地步,但黄记的粮食店虽不能说始终不变,但价格绝对是周边最便宜的,而且街坊邻居谁家手头不足的话还可以赊账。要知道再这个粮食比金子还贵的年头,有些人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粮食,可人家都还赊账给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恩情。 常宇没有去店里直接去了宅子,苏成煌和小苹果都在粮食点忙活,闻讯后匆匆赶回,见了常宇自然欢喜不已。 此时常宇的身份在他们这儿也早已公开,从一开始觉得难以接受甚至会各种胡思乱想,比如苏成煌两口子会觉得这太监对他们这么好其实是看上了自己女儿,想想这个饿死人的年头,也只能忍着了, 但后来又想,一个权势熏天的大太监假若看上一个民女,得到的方式会无比的简单和粗暴,根本用不着这样啊,看来人家就是真心待自己啊。 而小苹果的心里路程就坎坷多了,她对常宇有着一种少女的懵懂和幻想,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常宇的,甚至想着嫁给他,可是得知是太监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段时间长长以泪洗面。 好在这时乔三秀的老婆和儿子也搬进来住,宋洛玉也每日前来探望,两个女人不停的安抚她,给她见常宇的种种。 终于少女的心平静了,太监又如何,他依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做不成夫妻又如何,当个哥哥也好。 所以当苏果儿见到常宇时开心的喊着常哥儿的时候,常宇心里一暖,他知道这娃儿的心结,解开了! 真好。 第1431章 还是我出吧 黄府大榕树下,一家人闲话其乐融融,小苹果好奇的问着南边的战事,常宇是有问必答,众人听的聚精会神时而感慨时而惊呼,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苏成煌正要张罗晚饭时常宇告知他还要回宫,待中秋时再来吃个团圆饭。 众人虽不舍却也无奈,乔鹤龄拉住常宇的手:“常哥儿,俺给你耍趟拳吧”。 “好呀”常宇看的很专注,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娃脸上稚气未消打起拳来却是虎虎生风,不由感慨虎父无犬子,毕竟是培养出宋迈伦那种绝世高手的师傅。 乔鹤龄在习武方面很有天赋,一趟拳打完面不改色气不喘,这就是内家拳的厉害,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份上已是极为不易,常宇抚掌大赞:“未来可期,未来可期,但功夫讲究实战,没事出去多打打架,只要不打死人就行,反正你爹有银子赔”这话半真半开玩笑,听得众人一时哭笑不得,心道果然是少年心性。 乔夫人听了小太监提到她丈夫,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人,三秀他……” 乔三秀是常宇的亲侍,月前随常宇南下征战,此时回京应该都回京了啊,这次小太监回府却没见到他身影,乔夫人心中自然是忐忑的很。 “乔师傅有公务走水路回京稍慢了些,不过最多三五日也该返京了,夫人尽管放心”听了常宇这番话乔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黄府天色已黑,宋洛玉紧跟着背着双手的常宇:“督公,现在去哪?” 回宫。 作为东厂的大太监,常宇虽不能尽知天下事,但宫里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耳朵里,甚至皇帝当天的起居及政务。 比如他知道崇祯帝忙活了一天到现在都还没闲下来。 作为一国之君崇祯帝自然是很忙的,早朝听百官上奏天下麻烦事,同时讨论如何赈灾抵抗大饥荒,得闻常宇推广番薯和土豆应对饥荒,百官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是长久之计,有人则觉得此举难解燃眉之急,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都盼着他回京以为有什么良策,结果就这?,随即便被一些人狂喷,你厉害你倒是支个招啊。 早朝过后又同内阁大佬商议王体中军功的事,果不出崇祯帝所料,这些老油条先反对后赞同,一副被勉强的样子,其实就是想卖人情而已。 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军功方面说是和他们商量斟酌,其实就是走过场,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半年前的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皇帝了,因为有底气了,这个底气就是来自那个能打能算又能坑人的小太监。 常宇入宫时,崇祯帝又召见了史可法及李邦华等人在乾清门议军务,实则是听史可法做南下平乱的汇报工作。 乾清门里头的太监见常宇入宫,赶紧迎上来:“督公大人,皇上再上边召见史尚书,小的去给您通报……” “不用”常宇摆摆手:“咱家去给皇后问安”。 坤宁宫正在和坤兴公主闲话的周皇后得知常宇来了,竟急忙出殿去迎,对她来说或许整大明除了儿女外最亲的也就是这个救老朱家于水火之中的小太监了,而且她也不信常宇真的是来请安的,因为他太忙了。 常宇终于又见到了他心中的哇塞女孩,坤兴公主朱媺娖。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坤兴公主清秀淡雅,高冷的有些楚楚可怜又有些许可爱,但凡男子都会生出爱慕之情。 但常宇对坤兴公主绝非仅仅是男女之情,因为前世听过看过有关这个悲情公主太多的故事,朱媺娖在他心中绝非只是个公主,更多的是代表着大明的一种悲壮和悲情,对所有明粉来说,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心灵寄托就等于大明还未亡! 所以当常宇刚入宫初见坤兴公主的时,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她,要将她带出宫,那种决心绝非是好色冲动,而是一种精神寄托,保护她就好像保护大明了一样。 这种感情是极其复杂又极其单纯的矛盾体,当然,他也明白自己和这个公主的未来是一片漆黑,时代的局限性他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至少不能光明正大,这是底线,一个郡主他都不能堂堂正正何况一个公主! 但,何必想那么多呢,现在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活生生站在眼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是历史上这个时候,坤兴公主再处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几个月后就郁郁而终了。 常宇真的不是专门来给周皇后请安的,而是商议筹建学堂。 为什么要找周皇后呢,因为他要建的是皇家学堂,一来影响力大,二来号召力大。 说白了就是别人不敢瞎议论又还能招商引资,同时又能为皇家沽名钓誉,可谓一举三得。 将计划全盘托出之后,周皇后自是赞同的,只是……双手一摊:“非本宫不愿,实则手头拮据”。 周皇后哭穷,但却也是事实,前段时间她拿出一笔钱入股了大明银行,手头上真的没啥钱了,有人会疑惑,内帑不会这么穷吧,常宇也给崇祯帝弄了不少银子吧。 诸位,可别忘了,常宇给崇祯帝弄的大部分银子都是入国库,而非入魏忠贤那般给皇帝私人捞银子,而且崇祯帝的内帑的确也有余存,但可曾想过他家大业大养着好几万人呢。 没错,宫里头的上万人吃喝用以及工资都是皇帝自掏腰包!这些不归国库支出。 但常宇早就想好了,他要的只是皇后带个头,要的是皇家学堂这个招牌,然后自己募捐,即便那些勋贵们人老成精看在皇家和常宇的面子上多多少少也会捐些出来,而一般的富绅们则会很踊跃。 别问为什么,有钱人有时候就图个名,特别是这个时候没啥地位的商贾,他们更需要认同感何况是捐给皇家学堂,那是要立功德碑的呀。 周皇后听了也觉得这法子不错:“那本宫就挤出两千两银子……” 常宇轻轻摇头:“皇后,至少十万,抛砖引玉,您的砖头越大玉石越精美,事后臣当将这笔款退还您”。 可周皇后还是一脸愁容:“非你退与不退,实则难一下拿出十万之巨……” “母后,孩儿那还有些存余,当有数千,孩儿愿捐出来”一边旁听的朱媺娖鼓起勇气说道,常宇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皱眉叹口气:“皇后最多能凑多少出来?” “最多三五万”周皇后想了一下,常宇摇摇头:“余下的臣来想办法吧”。 可能又有人或疑惑,常宇不过只是借用皇后之名,她拿出多少钱做引子最后还会退回去,既然皇后手头拮据,为何他不自己出呢,毕竟常宇的私钱可不少! 常宇的钱是不少,但也没想象的那么多,不过十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是他并不阿星让他皇帝知道他有这么多钱,这些钱虽是私房钱但也是他用来贴补军队用来养兵的钱啊,对他而言,这个乱世穷谁饿谁都不能穷了饿了手下的兵! 万一暴露自己那么多私房钱,崇祯帝开口问他“借”怎么办呢?还有你又怎么解释哪来这么多钱的呢? 就在说话间,崇祯帝竟来了,他闻常宇入宫便知有事,此是听闻是来筹建学堂安置失学孩童及孤儿时也大赞好事一桩,毕竟可体现皇恩浩荡之心,又闻不以四书五经为主,而要科教兴国,顿时来了兴趣便让常宇给他科普一番。 许久,崇祯帝一声长叹:“你说的对,国泰民安时尚无所觉,然国难当头时便知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四书五经背的再熟,诗词歌赋作的再好于国于民又有何益,想要国强就要民强军队强”。 这个皇家学堂一定要办!崇祯的同样下定了决心。 但一说到银子,他就一直盯着常宇。 得嘞,果然没有周皇后好忽悠,常宇一咬牙:皇家只挂名不出银子,这笔十万用来引玉的砖头他来出。 “皇上,您赐给臣的宅子已收拾赶紧了,臣打算过几日搬去住,先给您打声招呼”常宇叹了口气,崇祯帝就笑了,他知道常宇这笔钱要从哪儿筹了,甚至连周皇后和朱媺娖也意会了,掩口轻笑。 不过崇祯帝并不打算接这茬,很自然的转移话题:筹备学堂除了硬件设施外,还需很多教员啊,这个又如何解决。 常宇就说了三个字:“国子监” 崇祯帝立刻就服了! 国子监那么多大学生,不用白不用,只需将去皇家学堂任教做为仕途镀金的一个渠道,会有很多人蜂拥而至,比如任教满一定期限可授翰林院庶吉士,这可是一般只有进士才有的机会,何况多少还能领取些工资补助。 …………………………………………………… 感谢全文订阅的那位书友,感谢书友的大赏,谢谢支持,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1432章 皇家学堂 既不用出钱还能博取名声同时还能安置成千上万的学童为大明朝储备各式各样的人才,这种好事崇祯帝不光有兴趣,而且兴趣极其的高,从选址到预算投入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而心细的周皇后见常宇时不时的捏块果脯偷偷的吃着,便问他是不是还没吃饭。 得知常宇果真没吃饭后周皇后便令人去御厨备膳,而崇祯帝还在聚精会神同常宇就皇家学堂的事宜巨无事细反复讨论。 学堂选址最终确定在瓮山好山园,也就是后世的颐和园。有山有水远离尘世喧嚣正是搞学术的好地方,加上这里曾是皇家行宫所在,魏忠贤当权时这里也是他的私人花园,只是这许多年已荒废了,但收拾收拾便可重现往日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在此建个学堂再好不过。 崇祯帝一开始有些担忧,就是将皇家学堂建在城外,缺少安全感。对此常宇给出两个方案,可遣兵驻防,亦可让学生习武自卫。 “皇家学堂出身的必须文武双全”一句话说的崇祯帝乐不可支,便议定选址瓮山,至于预算,人力物力加上材料预估要二三十万,崇祯帝嘿嘿一笑:“你堂堂东厂提督乔迁之喜都不止收个十万二十万吧”。 常宇苦笑摇头:“既然拉下脸让人骂,那就所性多多益善吧”。 “莫不是还打算用这所得贴补国库?”崇祯帝如今是真不要脸,啥都指望小太监给他抛头露面赚钱四处贴补,哪知常宇一脸慎重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学堂投入不能只看眼前,要源远流长,不光不能克扣还需每年从国库拨出一笔教育款项,用以设立奖学金等……” 常宇又是一顿巴拉巴拉说了好半天,崇祯帝总算明白了:“其实就和军队一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吧,设立奖学金他们就会更刻苦和努力的读书对么?”说着微微一叹:“这道理放在哪都一样,你那个兵工所是不是也要设立奖学金”。 呃……常宇点点头:“那个叫设计奖或者开发研究奖更贴切些”。 崇祯帝看了一眼周皇后又注视常宇:“这些名堂,你都从哪里学来了的?” “呃……就平时打仗无聊的时候胡思乱想就想出来了”常宇勉强找了个借口,崇祯帝两口子自然不会相信,对视一笑:“别人打仗都绞尽脑汁寝食不安,你倒好还会无聊,竟然还能想出这些有的没的,哎,你不愿说也罢,不过这些名堂的确挺好的”。 常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轻咳一声:“还有一事要劳烦皇后和公主殿下了”。 周皇后那边还没表态,坤兴公主却兴致大发按奈不住脱口而出:“需要我做些什么事?” 咦,崇祯帝两口子不由自主的都看向了这个宝贝闺女,这么主动不像她的性子啊。 “这募银之事,还需皇后和公主殿下抛头露面了”常宇淡淡一笑,朱媺娖赶紧道:“好呀,好呀”。 咦,崇祯帝两口子又看向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啥时候变得这么开朗了。 所谓抛头露面就是让皇后和公主出宫走到街头去募银,这算是自降身段,免不了惹一些宗亲或者勋贵议论,但在老百姓来看,那就另当别论了,瞧见没,皇后为了建学堂安置那些流浪的孩童,不光自己出钱还放下身段出宫募捐,这,这,简直就是圣母啊…… 人呀,一旦吃到名气的红利,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放在之前,你若是要让周皇后和公主出宫做这些事,他们内心会挣扎很久很久很久很就很久…… 但自从上一次她们出宫犒军安民,设粥棚,得到百姓的热烈拥戴赚到超高的人气和美名后,周皇后的内心早已蠢蠢欲动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这不,想啥,小太监就给送啥。 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崇祯帝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皇后母仪天下为皇家赚名声,这是只求不得的事啊。 “他日学堂建成之后,可选优异者直接入国子监”崇祯帝还是比较关注教育的,甚至想好了皇家学堂以后的出路,哪知常宇直接给就给他泼了盆冷水:“他日,或许是国子监优异者可免试入皇家学堂学习,甚至国子监并入皇家学堂”。 理论上国子监其实也是皇家学堂。 但崇祯帝还是被他这句话给冲击到:“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大明需要一场教育改革了,只是这种事非一撮而就,一步一步来了吧。”崇祯帝笑了,他从常宇平日对文官们的不屑一顾便可知道他非常的看不上读书人,甚至在这个立场上他也同常宇很接近。 常宇不是看不上读书人,而是看不上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包括国子监的那些大学生们,你说他们不学无术吧,他们学的是《孝经》、《小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以及《诗》、《书》、《礼记》、《周礼》、《春秋》、《易》,四书五经这些。 但你说有用吧,可面对天灾兵祸时,他们只会敲键盘。字写的再好,画画的再好,诗作的再好,不抵一粒粮食不抵一兵一卒。 所以常宇就给崇祯帝总结了一下,他们学的这些,治国能出三分力,误国能出七分力,强国p都出不上一个,历朝历代国家强盛靠的都是强大的军队。若靠诗词歌赋,李白都能横扫欧亚大陆了。 没人能比亡国之君崇祯帝更能体会这些了,否则他也不会喊出那句:“空谈误国,文臣皆可杀”。 但他也知道改革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历代历代大刀阔斧一步到位的改革都没啥好结果,今天他若敢说关了国子监,从新打造一个全新的皇家学堂巴拉巴拉的,可以肯定的事内阁那些大佬和百官直接就撂担子了,你自己玩吧你。 常宇不光为皇家学堂选址做好了预算,甚至连第一任校长都有了人选,那自然就是宋应星了,而且还会给他一个和国子监祭酒同等的官衔,从四品。 饭菜送了过来,常宇边吃便同这一家三口聊着,这场面若是让别人看到传出去那少不得惊世骇俗啊,谁见过一个太监当着皇帝的面吃着饭聊着公务,成何体统! 但与其说是常宇牛逼倒不如说是崇祯帝对他信任之深,宠信之切。 足足将近一个多时辰,君臣之间终于将建学堂的事商议个透彻,崇祯帝才拍板:“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但常宇果断拒绝:“还是交由工部去做吧”。 崇祯帝纳闷了,常宇向来嫌弃各衙门拖沓喜欢亲力亲为,怎么今儿…… “臣,不想掠功”常宇苦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常宇的太秀了! 太优秀的人就惹人嫉恨,就会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建学堂是大事也是大计,常宇不想让被人使绊子弄出些幺蛾子,何况他还要把这个赚名声的利国利民大计让给皇室。 后世人闻大明皇家学堂,都会说这是当年周皇后一手创建! 筹划是常宇,银子首付款也是他,募款交给周皇后,再由崇祯帝亲点工部限期施工,这事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上道,太上道了,崇祯帝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容貌没往日清秀了,但越来越会做人更会做事,有此人相助,大明重振天威指日可待啊。 第1433章 遭贼了 夜有点儿深了,坤宁宫里的灯火通亮,常宇和崇祯两口子还在说着话,而一向乖巧的坤兴公主平日这会早在寿宁宫歇息了,可此时却是精神抖擞的在旁边看着父皇和母后同小太监议事。 崇祯一向很宠爱坤兴公主,前阵子驸马周显失格之事,他就担心给朱媺娖留下心理阴影变得郁郁不欢,此时见她兴趣盎然虽夜色深了却也不忍让她离去,反正也没旁人,她开心就多待会是了。 建学堂的事已商议的七七八八,常宇本欲告辞离去时突又想起一件事:“皇上,那些宝贝可以挖出了来”。 早在大半*前,常宇刚刚穿越过来那会,闻闯贼已西征,距离大****不足三月,当时的惊慌可想而知,那时候的他一无权二无钱三无兵只想着赶**出北京城,唯一能做的就是预留后手,将宫中的宝物偷偷运出去掩埋底下,若历史轨迹**改变国破之后他可以用这些宝物来复国,再不济也不会让李自成那帮强盗给糟蹋了。 于是他就说服了崇祯帝和周皇后将宫中的大部分珍品运出城外掩埋在十余里外的那个叫潘家窑后世成为文物市场的潘家园。 或许有人会疑惑,生性多疑的崇祯帝当时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了常宇,将宝物藏于城外荒村,其实看过前文的都知道,那个时候的崇祯帝已穷途末路是最后的疯狂了。 数十*贼军直逼京城,鞑子虎视眈眈,天灾**不断,各地将领抗旨不从,京城已是危在旦夕,却在这个时突然又来了一个大噩耗,便是仙人托梦太子之事。 古人本就对神仙流深信不疑,加之这梦境又同现实贴合的让人毛骨悚然,不得不信,梦中,从李自成东征渡黄河以后,何日破何城,何人投降何人战死,以及当时其他地方的将领做出了什么反应,发生了什么事都一一灵验,不容得你不信。 便就是这个梦,将崇祯帝的所有幻想都击破了,他只能破釜沉舟行疯狂之事,若再顺其自然那就逃不脱**之运,唯一的机会就是打破规矩,行出其不意之事。 所以常宇去太原押饷的路上,顺口装了次东厂的太监却直接就被他给扣上了东厂的督主的帽子。 启用常宇是他的不得已的一步险棋,却凑效了。 而那时他之所以信任常宇,除了对时局的束手无策死马当活马医外,就是皇后和太子特别信任这个之前寂寂无名的小太监。 周皇后和太子为什么那么相信常宇?原因和简单,崇祯帝以为神仙给太子托的梦,但周皇后和太子心里清楚,神仙托梦的那个人是常宇! 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一人知道,那就是崇祯帝最信任的人,巩永固! 巩永固自然也超级信任常宇的,除了他所言时局一一应验,还有他最亲密的爱人乐安公主也如梦境中一样病逝了。 所以在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里,皇宫里至少有五个人加上春祥算六个知道天意:如无意外,大明要**了。**人知道当时这个六个人的心里压力有多大,时隔大半*过去了,崇祯帝每每思及那段时日依然忍不住打寒颤,每日被噩梦煎熬的日子。 那个时候崇祯帝自己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所以也就听从常宇的安排将那些宝物运出宫外藏起来。 一晃大半*过去了,当*牛逼冲天不可一世的李自成如今被揍的鼻青脸肿蜷缩在西安舔伤口,还有那个没事就来掠劫人畜的关外混球,惨败之下正陷入**中两三*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还有谁? 京畿一带至少没对手了。 所以那些宝物可以挖出来荣归故里。 埋的时候偷偷摸摸,挖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虽说京城此时难民多,但常宇不信他们还敢抢劫不成。 常宇出宫时又是夜深人静,东安门外一辆马车十余亲卫已久候多时,夜风吹起甚时凉爽,常宇伸展一下,抬头望月,临近中秋,月色朦胧。 “咦,老胡,怎么昨儿没见你啊?” 老胡原本是和常宇一个监舍的老太监,孤苦无依被常宇带到东厂衙门做了他的专车司机,算是提携。 “小的近日给您收拾宅子去了,忙过头了今儿傍晚才听说督公回来......这就赶紧来接您了”太监都不爱出门爱独处,特别是他这种老太监在家里头一待就是一天,常宇不在京的时候他就去宅子那边帮着收拾,后来干脆住在那儿帮着看管。 常宇没上车,在皇宫里坐了一个晚上想走走舒展一下筋骨,便同牵着马的老胡边走边聊:“咱家在南边捡了马弁,几日后便会来京,往后赶车的活就给他做了,你*纪大了就歇着吧”。 老胡忍不住一个哆嗦:“督公可是要赶小老儿走了......” “怎么会”常宇看着一脸苦涩的老胡,拍了拍他肩膀:“咱家那宅子不得找个信得过人看管啊,难不成还去外头请管家,能有咱自己人靠的住么”。 老胡忍不住老泪纵横,像他这种孤苦无依的老太监**都很惨,手里头有点存余的出宫后还能买块地买间房子养老,穷点的就只能如同乞丐一般横尸街头了。 常宇掌权之后便有心为这些老太监老宫女们谋个后路,出资在城外潘家窑那里建个太监敬老院,在他们出宫之后虽老无可依但能抱团取暖有个落脚之地。 但是呢,总不及跟着常宇舒坦,毕竟老胡现在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帮常宇操办些家务事还是绰绰有余而且信的过。 “老胡啊,咱家记得你本名叫胡峰和胡岭同姓,你俩一个蜂一个岭,莫非是兄弟?”常宇插科打诨引得身后亲卫乐不可支,老胡破涕为笑:“小老儿比胡峰*长三十有余怎么会是兄弟”。 “那就是父子了”常宇这话让众人笑出了眼泪:“俺是太监,哪能生来娃呀......” 常宇自回京之后仅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即便铁打的也有些疲了,回到衙门准备洗漱就睡了,然而看到桌子上那个纸条,他又睡不着了。 东厂衙门进了飞贼,盗走近百两银还留书一封,上写四个大字:劫富济贫,还有一个看着有点像螳螂的画押。 这......有点嚣张啊。 也有点打脸啊! 第1434章 查明身份 东厂衙门,一个高手如云让朝野上下人人闻之色变且丧胆的地方,竟然被飞贼光顾,这脸真是被打的火辣辣的。 更重要的是,衙门里还有一大帮高手坐镇,竟还能让人来去自如? 或许就因为是太多高手坐镇,所以众人都大意了,特别是蒋发,他轻身功夫在江湖上属于顶尖,听力也远胜一般人,竟也**发觉。 “会不会是刺客所为,潜入衙门后发现督公不在才故意装作飞贼?”陈所乐皱眉道,蒋发摇摇头:“他若不留条吾等都没发觉,没必要多此一举”。 常宇有了些兴趣,不说这人胆色如何,就这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手就引起他的兴趣了:“洛玉不在衙门么?” “督公进宫后她回衙门待了一会又走了”蒋发赶紧回道,常宇知道她是去了黄府,宋洛玉出身江湖以杀**生,轻身功夫亦是一流或许她在这能看出些许门道。 常宇盯着那纸条上的画押,寥寥几笔勾画出一只螳螂**如生:“这江湖上可有以螳螂为号的绿林人物?” 堂上高手不少,但走过江湖的也就蒋发,只见他皱眉摇摇头:“应该非京畿一带的绿林人物他们没这个胆子,这数月间因天灾**京城聚集不少天南地北的好汉,便只是咱们的镖局就网罗不少,但有些人喜欢独来独往不肯在衙门听令,却没想到打主意都打到东厂上了”。 常宇也觉得好笑,劫富济贫都劫到自己头上了,这人要么是个江湖小白不知深浅,要么就是想以此在绿林道扬名立*! “把老狗叫来,看看他有**线索?”常宇突然想到一人。 东厂的一个老吏,人称老狗,对京畿一带的绿林道如数家珍,只是老狗想了一通也是直挠头,看了那画押也是陌生,猜测应是后起之秀,想要依此扬名。 嘿呦,老子还就不信邪了,常宇走到院子中,仰头高呼:“素净,你在不在?” 蒋发不知道素净其人,见常宇高呼心中讶然,扭头看向陈家兄弟,见二人脸上略有喜色,便低声问道:“这素净何人?” “江湖人称夜魔,蒋伯听过么?”蒋发心中一动,好像听过这么个名号......突然间一道黑影闪过,院子中多了个背剑的*轻女尼:“深更半夜半夜你鬼哭狼嚎个什么......” 夜魔的高冷无礼陈家兄弟早就习以为常,但可把蒋发和一众番子惊的目瞪口呆,给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常宇白了素净一眼:“一天天的神出鬼没,本督回京两日了也不见你露相,就喜欢躲猫猫是吧,家里都进贼了,你瞧见了**”。 素净嘴角微翘:“我回京是有几日了,不过都在三圣庵里没出门,也就今晚出来逛逛”说着眉头一挑:“什么人这么大胆的竟敢偷到东厂衙门了......”说话间却毫无征兆突的猛的朝蒋发扑了过去,电光石火之间,蒋发纵身一跃闪过抬手扣住了素净的脉门:“你欲何为?” “就知道你是个高手”素净冷笑正欲拔剑,常宇走过去一把拉开她:“想打架东厂里有的是高手陪你,但不是现在,你可曾听过江湖有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所谓飞贼便是要有一身上乘的轻身功夫皆可为之,这绿**湖善于此虽不能说多如过江之卿,但也绝不少,可若能连这位师傅都没发现的高手就寥寥无几了”素净随和蒋发只过了一招,却对其深为佩服。 常宇不由眉头一皱:“你说的不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血蝙蝠吧”。 素净点点头:“那血蝙蝠是有可能,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缠着你的刺客也有可能,但可能不大,因为这两人若入衙门可不稀罕盗你些财物”。 这话常宇和蒋发都很认同。 “所以说,那必是其他高人了,你看看有**线索”常宇说着将那字条递给素净。 素净结果仔细瞧了,突然咦的一声:“我或许猜到是谁了”。 “谁?”常宇和蒋发异口同声问道。 “侠盗李柄宵”素净轻声说道:“此人多在山东作案,不曾想竟也入京了,看来这京城当真藏龙卧虎呀”。 呸,常宇嘴角一撇:“贼就是贼还分什么侠盗和恶盗,区区飞贼又算的什么龙和虎”不过他更好奇素净凭什么确定是李炳宵。 “这画押是个螳螂”素净指了指那字条。 “本督又不瞎”常宇没好气说道。 素净翻了个白眼:“您是不瞎,但却不知这螳螂所代表的意义”。 “能有什么意义,莫不是那飞贼外号叫什么飞天螳螂的......”常宇说话间突然的脑海灵光一闪,等等,这个李柄宵怎么这么耳熟呢,螳螂......我擦:“本督知道了,李柄宵练的是不是螳螂拳”。 啊!这下轮到素净吃惊了,从她的表情常宇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于是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极有可能不是一个飞贼了,这是团伙作案且配合默契怪不得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团伙作案?众人不明白常宇以何做出这个结论。 当然是从螳螂拳联想到的,螳螂拳的祖师爷叫**,山东人。古时但凡出个人物都喜欢找个非常有名的祖宗,但凡弄出点什么事也喜欢弄点神乎其神的传说,比如这螳螂拳**其实就是明末清初的一个自学成才的武师,但对其人传说可就精彩了,有说他是汉武帝时,有说是宋朝,有说**,但考据下来其他两个都很扯淡。 其就是明末拳师,说是完全自学也不可能那岂不比马保国还能忽悠,有传其早*在少林习武(这个时期所有的武术都喜欢和少林沾边)另外一个则比较可信,师从侠盗李炳宵。 如今河北河南以及鲁北受天灾兵祸荼毒,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无数难民涌进京城,其中不乏三教九流绿林道的好汉们,想必这师徒俩也来了,却没想到胆子这么大,若是寻常衙门倒也算了,你踩到小太监头上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真不知这师徒俩怎么想的,真的是为了扬名立*? 那就成全你俩吧。 案发时天色已黑也就是说城门已关闭,那就是说此时他俩还在城内,毕竟北京城墙高达十几二十米,城上城下都有守兵巡逻戒备森严,再牛逼的飞贼也飞不过去。 于是常宇立刻下令调动兵马司,锦衣卫,东厂以及京营兵马全程搜捕,为免其狗急跳墙,东厂高手尽出,要求天亮时必须缉拿归案,管你是螳螂,还是黄雀,在国家机器的洪荒之力跟前,个人根本不堪一击,秒的渣都不剩。 这一夜北京内城很是喧闹,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普通百姓都受到了惊扰,城中锦衣卫侦骑四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成队列的官兵在巡视搜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第1435章 二流货色 外边鸡飞狗跳,衙门里常宇睡的很香甜,因为算起来他三天四夜才睡了不足一个时辰,若是普通人早就散了架了,即便是他也快到了极限,倒头就睡,一睁眼天色大亮,方三站在床头:“爷,洗漱的清水给您备好了”。 常宇一脚将他蹬开:“你还真是贱骨头,就这么喜欢叫人爷”。 放三嘿嘿笑着:“除了您和皇爷外,小的也不叫别人”。 “得了吧你”常宇翻身起床:“明儿你不用在衙门里伺候了”方三听了一个哆嗦赶紧跪下:“爷......不......督公大人,小的以后听您的......” 常宇不耐烦的摆摆手:“没说让你滚蛋,是让你去咱家宅子里给老胡打个帮手,以后这儿有丫头来伺候”。 方三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伺候常宇洗漱:“督公,东城的方八爷一早来给您问安了”常宇听一怔:“他人呢,赶紧叫过来”。 “方八爷听说您还没起床,他又急着去通州那边就先走了......” 方八是常宇最早认识的京城地痞,也是不打不相识而后结拜为十三太保,成了京城黑道的大联盟,创建了八达通商会,是其大股东之一。 数月前他奉令南下联系郑芝龙,回京后往返京城和通州忙的不可开交,一直都还没同常宇碰个面,他忙也知道常宇更忙,但规矩不能丢,见不见到人,安是要请要问的。 想见常宇的人未必能见到,不想见他的人现在就被捆的结结实送到了跟前。 常宇端坐大堂手在茶杯上轻轻的摩挲看着跪在跟前的两个鼻青脸肿的青壮大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哪个是**?” 身材略矮却健壮的那人,嘴唇动了一下:“俺”。 常宇又看向那个头稍高略显清瘦的汉子:“李炳宵?” “既然落到你们手上了,要杀要刮只管给个痛快”这飞贼倒也爽快。 常宇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东厂何时给人痛快过”两人顿时脸色一寒,竟说不出话来。 “**,你的螳螂拳学了几成了?”常宇问道,**眉头一挑:“这螳螂拳乃俺自个儿所创,跟谁学?” 常宇一怔:“不是跟这飞贼么?” **看了旁边李炳宵一眼:“李兄同俺亦师亦友,的确教了俺功夫,但这螳螂拳却是俺自个儿所创”。 常宇哦了一声,原来如同蒋发和陈王廷的关系一般。 “那为何李炳宵作案留下的字条上的画押是螳螂呢?” “因为案子是俺俩一起干的,当然也要留下俺的名号”**的一句话让常宇很是无语,原来劫富济贫四个字代表李炳宵,那螳螂代表的是**...... 劫富济贫?呵呵呵,常宇一脸不屑:“你们劫来的银子有多少用来济贫了,还有那富人凭什么就该被你们劫,就因为人家有钱?” “那些****富不仁,搜刮民脂民膏......”李炳宵吐沫横飞,常宇听了直叹气,又是一个资深的仇富主义者,不过也懒得怼他,摆摆手打断李炳宵:“不管你是劫谁,这都是违法乱纪之举,国有国法尔等不告而取是为盗且数目巨大,按大明律盗窃物品价值一百二十贯钱(一百二十两银子)当处绞刑,汝等昨夜在衙门偷盗都不止这个数,更不论往日他处了,论罪当死”。 听到此,李炳宵和**两人已是面若死灰了。 “但本督有惜才之心,现在给汝等一个机会”常宇抬手一指大堂外围观的十余番子:“随意挑五人车轮战,过关则饶汝等性命往后在东厂听令,反之必死无疑”。 东厂高手如云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像吴中,陈王廷,乔三秀这种在江湖上已是大宗师级别,除了他们之外,东厂网罗的爪牙中不乏一流好手,这些人除了一部分在镖局里任职,多在东厂衙门下边听令,除了外派之外,衙门里平日不少十余好手当值。 能入东厂的好手哪有善茬子,常宇的日常训练这些番子都是他陪练,多少斤两没人比他清楚,个个都很难缠,若想车轮战连赢五人,除了陈王廷,吴中那几个顶尖的能做到,便是陈家兄弟这种一流好手都难打过关。 常宇此时让**和李炳宵打通关就是想称称他两人的斤两,够秤的话就留着用,不及格的话留着也是鸡肋。 **和李炳宵为了活命,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关,求生欲让两人心中也发了狠,今儿就是鬼门关也得咬牙闯一闯了,否则真的要见鬼了。 但两人此时应该庆幸,那几个顶尖的都受伤了也不在京城,否则那真是死定了。 **第一个挑战,常宇端坐大堂静静看着他和手下番子比试,拳来脚往双方都发了狠一方想过关活命,一方不想让他踩着自己上位,双方打的异常激烈。 常宇看的仔细,什么螳螂拳,虎拳,龙拳,阿猫阿狗拳,一旦干起来都是王八拳哪还顾着摆造型,当然了练武人的王八拳和普通人的王八拳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人果然是江湖上飘着的,实战经验丰富”观战的陈所乐低声嘀咕着,陈汝信嗯了一声,嘴角一挑:“但比之咱哥俩火候尚不足”。 “比之咱俩现在是有不足,但若半*前遇到的话只恐......”陈所乐苦笑,半*前他哥俩身边虽有两个大宗师指点,但实战经验太少了,后随常宇从军武技便一日千里,毕竟若论实战**比在军队里更能磨炼的功夫的了。 这**的武技当和乔三秀相当,毕竟也是一种武技的开山祖师,只是火候和经验欠了些许,常宇看到**击倒第四人后已是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同第五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像极了两个村妇在撒泼。 使了个眼色,番子们将两人分开,常宇面无表情:“念你熬了一夜体力不佳,算你过了”随即看向李炳宵:“侠盗该你表演了”。 李炳宵的路子和**截然相反,他不力拼靠的身法,左右腾挪闪避,一击便退滑的像个泥鳅,令对手恨的牙痒痒,这种对手除非实力高他一大截,否则能累死。 **三人之后李炳宵的体力开始慢慢不支,这时候再想耍滑头却已无效,只能靠实力硬撼了,观战众人看的聚精会神,常宇则嘴角轻轻上扬,这李炳宵的轻身功夫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蒋发还灵活,蒋发善长途奔袭,李炳宵则是在狭窄的空间里利用地势地形来回翻腾,这应该和他的职业有关,上墙爬房的。 同样在第四人之后,李炳宵也挑战**,但常宇同样也决定不杀他,这两人不光在东厂,就是放眼江湖也是一流好手了。 常宇起身走到院子中,李炳宵躺在地上大喘气,**蹲在他身边低声安慰这什么,观战半响他体力已稍稍恢复。 “让本督称称你”,常宇走到**跟前似笑非笑说了一句,**一怔还没明白怎么个意思时,常宇闪电出拳击中他门面:“打我”。 **怒了,挥拳就朝常宇砸了过去,常宇侧身闪过顺势一个腾空后踢将**踹翻数米,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这种水平在东厂也就是二流货色,往后低调点”常宇嘿嘿一笑,整了整衣服就朝前衙走去,这种新人嘛就要给个下马威。 “督公,皇上遣人来问,昨夜城中为何大动干戈”迎面一个番子叩首问道,常宇猜测应是早朝有**反应这事了,否则皇宫城高墙厚根本听不到外边的动静。 “如实禀报,就说捉飞贼”。常宇随口说道,便让老胡备车又令况韧去锦衣卫衙门调百余锦衣卫出城,他要去挖宝了。 .................. 假期过去了,恢复更新,感谢书友的投票支持,谢谢各位。 第1436章 挖宝 京城里的老百姓都觉得今儿有些不对劲,昨晚锦衣卫和兵马司连同京营将城内搅的鸡飞狗跳,今儿一大早又见百余锦衣卫全副武装出城,以及皇城东安门大开,近百辆马车鱼贯而出,这是要闹哪样? 一时各种传闻不绝。 皇城里,刚退朝的崇祯帝在文渊阁内同李邦华等一众大佬正在商议建学堂之事,此为国之根本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但却也么十分的赞同,只因国库空手头紧,眼下饭都没的吃,这个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哪有心情和银子去建学堂安置那些孩童。 不过当听到崇祯帝说费用不用国库出,内帑出大头余下则由皇室募捐后,他们便松了口气皆言此事大善,毕竟嘛,只要不花国库的钱你爱咋咋滴。 左安门外,常宇看着吴孟明一脸的不解,他调一支锦衣卫前来随扈,哪成想竟然是吴孟明亲自带队:“吴大人,咱家忙的一天睡不到一个时辰,您倒是清闲啊,出来郊游啊这是”。 吴孟明苦笑摇头:“说来话长孩子没娘,卑职就简单的说了吧,当初坑国丈那十万两银子卑职是冲锋陷阵的那个,现在被缠上甩不掉,督公您手段狠,听他说昨儿被您威胁了吓得不敢找您麻烦,这可倒好了,先去我府上堵着又去衙门堵着……” 常宇哈哈大笑,对吴孟明低声道:“若不你找人把他做了”吴孟明吓的一个哆嗦,使劲摆摆手:“得嘞,您就别坑卑职了,做了别人倒无妨,这个……可是真真的皇亲国戚,现在虽说不和睦,谁知哪天突然一家亲了呢,那时候……嘿嘿,卑职胆子小,连吓唬的话都不敢说,还是督公大人牛逼又威武啊”说着对常宇举了个大拇指:“卑职佩服的紧啊”。 常宇还不死心:“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还怕这个,你暗地找人将他办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再说了本督威胁的他话估摸着现在早就被他张扬出去了,他就是死了,别人也以为是本督做的,吴大人,勇敢些”。 “咦,不不不,卑职实在勇敢不起来”吴孟明摇头又摆手:“若真如督公所言这么简单,东厂岂不早动手了,督公大人,卑职就是出来躲一会清静,您就别坑卑职了”。吴孟明苦苦哀求,常宇叹口气:“没劲”。 “那说些有劲的,大人又是调人又是调车的这么大阵仗是要做甚?莫不是狩猎么,但也不至于这么多车呀……哦不会是去通州拉番薯吧……呃,那用船不更快”吴孟明自说自话,常宇随口道:“挖宝去”。 “挖宝?”吴孟明有点小激动也有些懵逼。 对,常宇信口胡诌:“昨儿咱家做了个梦,在东南那边有个村子,村子里边埋了很多宝藏”。 啊,有这等事?吴孟明有些激动了,这话若是别人听了最多也就是半信半疑,奈何常宇在他心中就是个神奇无比的存在,也是常宇的脑残粉之一,哪怕常宇说其实吴邦辅是他的种,吴孟明都会怀疑老婆是不是真给他戴绿帽子了。 潘家窑顾名思义就是个烧窑的村子,砖窑瓷窑瓶瓶罐罐什么都烧,村子四周都是取土留下的大坑,而这些坑也是常宇当初刚起家时训练宫字营的地方,经过此处当时的景象历历在目心里也是颇多感慨。 常宇那时候在村子西边买了个破宅子,当时是为了留作备用,后来直接掏洞掩埋宫里的宝物,上边改建太监敬老院,由十余家仆看管。 后因清军围攻京城,整个村子的人全都逃走了,此为无人之地,待鞑子离去后村中百姓多入城乞讨,仅寥寥几户返回。 当时负责掩埋宫中宝物的太监都隶属宫字营,这些人嘴巴严,要么在军中要么在宫中全在常宇的控制之下没人会走漏风声,为了杜绝一切外泄的可能当时负责外围看守的家丁都被他弄进军中,此时要么战死要么还在军中对此一无所知,至于后来第二波家丁完全就不知道底下埋着那么多的宝贝。 敬老院尚未完工,但也盖好了十余间房子,常宇率百余人直接进村到让那些在此看守的家丁吓的脸色惨白,待看清人后才松了口气。 这些家丁说是在此看门守院,其实就是建筑工人负责建造敬老院而已,虽说活多又重,但这年头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还有工资拿的工作可真不多呀。 常宇指了地方,十几个锦衣卫挥起锄头就开干,吴孟明蹲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托着脑袋看着挥汗如雨的手下脸上充满了期待,这下边真的有宝贝么? 扭头看看小太监正和几个家仆在那些房子里头东看西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让吴孟明非常的庆幸自己今儿赶上了,待会若真的挖到宝贝,不说见面分一半,但多少也能捞点好处呀,嘿,这么说的话还真的谢谢那个国丈周奎呀。 宝贝埋深也埋的严实,一时半会还掘不到底,常宇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就出了门要去村子里头看看,问吴孟明要不要一起去。 吴孟明当然不去,他要看着挖宝贝。 挖到了,挖到了! 终于挖到了洞口,干活的锦衣卫们立刻欢呼起来,吴孟明起身就窜了过去,站在土坑上边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好家伙,瞧着不像墓口……这应该是哪个老财主埋的呀……赶紧,挖,赶紧挖!” 一旦洞口露出来,剩下的就轻松,锦衣卫很快就挖开两个洞口然后进入开始搬运那些用油皮纸包裹的箱子,而吴孟明也是第一时间打开,顿时目瞪口呆全身颤抖,金银玉器全是极品,卧槽发达了啊! 发了,发了,发了,吴孟明眼里星光闪闪,看着快步走来的常宇忍不住高声大呼:“督公真乃神人也……咱们发了!” 且,常宇白眼一翻:“什么叫咱们发了,和你有毛关系啊”。 啊!吴孟明一怔,顿时就有些急了:“督公大人,卑职跟着您鞍前马后可没少出力啊,这一下挖出那么多东西,您,您,您,多少赏点啊!” 常宇叹口气;“咱家也想啊,问题做不了主”。 怎么个意思啊,老吴一头雾水有些懵逼!常宇从箱子里随手拿出一副画扔给吴孟明:“你自个瞧着吧”。 吴孟明接过打开一看:“咦,五牛图,这不会是那个唐朝那个韩滉的真迹吧,好家伙这玩意要是真的那可真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财主呀,听说宫里边就有一副乃前朝传下来的价值连城……啊!”吴孟明突然间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督公,这财主不不是……” 第1437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 潘家窑 吴孟明蹲在村子最西边的土坑边紧皱着眉头,他不是在拉粑粑,还在想着为什么皇帝竟然在这里埋了那么多宝贝,又是什么时候埋的。 他问过小太监,但是得到的答案仅仅只是摊手耸耸肩,是他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 常宇没有他这般苦恼,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一一清点挖出来的箱子,这些都是皇家珍品,当初拿出来多少都要对应上的,少一张纸都有可能让别让崇祯帝怀疑自己私吞了。 于此同时,京城正东数十里外的通州一片热火朝天,数千近万难民被征调于此开耕挖地种红薯种土豆,挖坑的挖坑播种的播种浇水的浇水一切有条不紊,不是没有人想趁机搞点油水,实在是不敢啊。 大批锦衣卫在来回巡视维持秩序,更有一些手持棍棒的打手盯稍,若发现有藏私的直接一顿猛打,然后让你滚蛋,所以没人愿意为了一点点私头冒这种风险丢了饭碗。 怎么会有打手呢?因为方八在呢。 但方八显然不是这边的话事人,因为郑成功在呢。 但郑成功也不是扛把子,因为宋应星在。 宋应星这会虽没什么官衔在身,甚至寂寂无名,但其实东厂大太监指定负责此事人的,所以在这边忙活的人,不管是地痞还是官员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当然了,宋应星来这可不是耍威风的,他也不是这种人,毕竟是个科研人员,一头就扎进了田里忙活着。 十天内,必须完成所有播种,这是郑成功和宋应星打成一致的目标。 天近晌午,常宇率队回城,刚进外城就觉得空阔无比,除了一些年幼乞儿之外几乎不见难民影踪,于是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吴孟明也有所察觉,不由咦了一声:“这么空,莫不是都往通州跑了,那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啊”。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常宇嘿嘿一笑,吴孟明疑惑便纵马到街边一个老乞跟前:“人都去哪了?” “听说官府要在城西建学堂包吃还有银子拿,能干活的都去了,生怕不要人了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老乞丐双眼无光叹了口气:“俺这种的没力气的就只等着饿死了……官爷赏口饭呗”。 吴孟明可没好心打赏:“午时粥棚就开了,饿不死你的……”说着回到常宇身边:“修什么学堂?朝廷现在还有银子?” 常宇便把筹建皇家学堂的计划全盘托出,吴孟明听了眉头皱出了疙瘩:“推广番薯,筹建学堂,军医院,兵工所虽可充分利用眼下的劳力又能减轻京城的疫情压力,但这么多银子从哪来啊!”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太平盛世时搞这么多工程又需要多少银子?”常宇苦笑叹气:“这年头劳动力是廉价的,与其白养着让他们混日子倒不如趁机把这些活都给干了,至于银子嘛,眼下粮食虽吃紧,银子挤挤却还是有的”。 “督公是要准备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哟”吴孟明很赞同这时候劳动力廉价却不赞同还能从哪挤银子,毕竟国库余留不多却有很多伸手要钱的,朝廷现在不可能从国库拨款建学堂,不说各地军饷便是眼下赈灾款都不足。 吴孟明知道东厂是有灰色收入的,东厂的灰色收入不等于是常宇的灰色收入,但前阵子又是入股八达通商会又是八达通镖局还有大明银行,实在是砸进去太多本金一时不可能返利,加上东厂自己还养着几支兵马,说实话东厂现在也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所以他猜测是小太监动用私房钱了。 常宇有没有私房钱,答案绝对是肯定的,从一开始在宫里办拳赛到后来取太原督战遣吴孟明抢在贼军前头去救那俩王爷,再到回京后翻云覆雨,那真的是赚的腰包鼓鼓。 只是那时候他的私房钱和东厂的钱的确分的不清楚,只是随着后来靠他吃饭的嘴越来越多,组建了东厂四营后他才开始将公私分明,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东厂的则要加大投资以钱赚钱才能养的起那些兵马,崇祯帝为他设了个东厂卫但绝不会出一分粮饷的。 “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啊”常宇叹口气:“铺了那么多摊子,衙门的钱用了七七八八,咱家自个的也快见底了,这建学堂的首付款就要十万之巨,咱家是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 “那……您答应皇上的十万……”吴孟明眼睛眨呀眨,常宇嘿嘿一笑,抬头望望天空,几多白云飘过:“马上就要中秋了,正好咱家也要乔迁新居,好日子呀” “是呀,这过了中秋天儿就一天比一天凉快,督公也好趁天冷前将宅子暖暖……咦……”吴孟明突然意识了到了什么,看向常宇便见他似笑非笑的正看着自己:“督公,您不是说丢不起那脸么?” “脸值几两银子”常宇笑的很大声,笑容里却难掩无奈,嘴里哼哼唧唧:“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收现金银呀”。 两人并肩策马行至正阳门附近突见很多人闹哄哄的往内城奔去,瞧那神色充满了欣喜,难不成有善人施舍? 不太可能啊,难民多在外城要布施也是在外城,而且这两天大批难民去了城外劳作,谁会趁这个时候布施,心中疑惑便令手下去打听,却得知原来是皇后和公主出宫了。 不管是古时还是今日,这种事都是老百姓喜闻乐见之事,所到之处必定水泄不通,哪怕正值晌午,饭不吃也得去看热闹啊,哪怕只是瞧上一眼都够显摆大半年的了,若有幸和皇后公主搭上那么一句话,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啊。 至于皇后和公主为何出宫,十之八九就是鼓舞民心共度艰难时刻呗。 常宇当然知道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出宫的真正意图,为筹建皇家学堂募资。这种事崇祯帝曾经在年前干过,只不过当时是为筹集军饷,主要受众是官员和勋贵,只是当时反应寥寥仅筹上千两银子场面一度很是难堪。 这次会不会也很难堪? 此举是常宇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绝对不会难堪。 首先这是筹备学堂不是打仗,是可以留清誉的。其次募集对象主要以老百姓为主,但常宇相信亦会有官员和勋贵主动捐赠。 原因很简单,时局不同了。 年前那个局面,你捐银子打仗就等于打水漂,那仗根本就没法打,别说没银子,就是有银子也是打一场败一场,所以没人愿意捐。 而如今呢,国难危急已解,至少不再是火烧眉毛了,而且又有个屡战屡胜的战神,打谁都不怵,这个时候皇室筹备学堂正是沽名钓誉时,谁不得意思意思。 皇后和公主出宫引的万人空巷,但常宇没有兴趣凑热闹,正欲直接回宫时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国丈周奎。 第1438章 巧遇 周奎现在完全是没脸没皮了,他为了想见周皇后甚至不惜花十万巨资走常宇的路子,此时若闻皇后公主出宫,必前去骚扰啊。 募资事大,不能被这颗老鼠屎给搅合了,虽知周皇后出宫身边必有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或者亲卫军随扈,但常宇还是决定亲自坐镇,毕竟对付周奎一般人也不敢硬拦啊。 皇后出宫即便一切从简但阵势依然不小,一辆敞篷大马车周皇后和朱媺娖端坐其上脸上带着微笑,马车四周围着十余太监宫女以及随扈,从承天门顺着长安街往东缓缓而行至南熏坊十王街路口附近再也走不动了,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老百姓们探头踮脚好奇的看着当年大明皇后和坤兴公主,甚至房顶和树上都是是人。 这却也是周皇后要的效果,缓缓站起身来尚未开口,周边老百姓就跪了一地向她问安,周皇后让众人平身说了些安抚激励的话便将话题转移到筹备学堂上边,言此为利国利民功在千秋大事,届时会在学堂前边立功德碑,将捐款人的姓名刻在上边流传千古。 捐款不设上下限,多少尽些心意便可,老百姓很吃这套,立刻就有人嚷嚷要捐赠,便有太监前来登记…… 常宇和吴孟明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踮起脚尖也看不真切,当然了他也不想挤进去只是为了盯梢周奎别来搞事。 但见这么多人,即便周奎来了也未必能如愿进去,于是东张西望瞧见左近有家酒楼,此时正值晌午尚未进食,便对吴孟明道:“吴大人,请咱家吃顿午饭呗”。 吴孟明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大人若是说捐银俺老吴是没有,但请顿饭的银子还是够的”。 福雅居是京城的老字号酒楼,又因毗邻皇城生意向来兴隆,且来此处多是文人士子其中不乏一些京官。 只是近来因为闹饥荒物价暴涨,福雅居的生意一落千丈,即便正值饭点客人也仅寥寥几个,此时临窗而坐探头瞧着外边的热闹,边吃边喝边议论着。 常宇和吴孟明寻了一临窗座位,招来店小二要了几个酒菜,引来其他食客的注意,毕竟这年头出来下馆子还点这么丰富酒菜的那绝对非富即贵啊。 只是有钱的富绅和大官喜欢去前门外逍遥快活,只有那种穷京官和屌丝文人士子才会来这附庸风雅弄盘小菜点壶酒……哦,这年头很多人连酒都喝不起了。 可是瞧着一老一少的让人摸不透头脑,看着不像是大官也不是文人士子,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因为气度在那,特别是那中年人,顾盼之间竟有几丝官威。 莫不是进京的外地官员,那少年应该其家仆或者随扈吧。 常宇才不管旁人目光,而是盯着外边的人山人海,他已经交代手下番子只要看见周奎直接蒙头带走,这种事别的衙门的人不敢做,唯他东厂。 或许是店里没几个客人酒菜上的很快,常宇便同吴孟明吃喝起来低声说着闲话,旁边几桌客人也是如此这般,只不过聊的话题却大不同,先从南边战事再到当下时局,又聊到朝廷应对饥荒的策略,又到眼前周皇后募银建学堂,话里之间有褒有贬,当然了小太监的名头也是免不了要出场的,却也没听到多大恶意,看来这几人不是那种偏激的键盘侠。 很明显这几桌都是文人,从言谈举止便知,且相互之间甚是熟络,不过其中当以两人为翘楚,余人以其马首是瞻,常宇听两人言谈倒也有些见解,便稍稍注意两人发现都很年轻,听旁人称呼吴兄,顾兄,心中不由一动,便起身走了过去:“打扰诸位一下,敢问这位顾兄,可是国子监生顾炎武?” 那年纪略长的瘦高年轻人赶紧站了起来:“在下正是顾炎武,敢问阁下是……” 原来真的是这家伙,常宇心中暗笑,前有东林党,后有复社,都是太监的死对头!此时复社的创始人张溥已经去世,但却出现了如顾炎武等中流砥柱,实力和势力都很牛叉,虽说复社和东林党主张不同,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阉党,也就是常宇这样的。 顾炎武此时正值三十岁青壮当打之年,当然他擅长的不是打仗,而是笔墨文章,只是其官场不得意此时仅以纳捐国子监生。 常宇并没急着回答他,而是又看向那个二十出头有些矮冬瓜的年轻人,问道:“吴兄,莫非是翰林院庶吉士吴尔埙?” 冬瓜也是一怔,缓缓起身拱了拱手:“在下正是,阁下是……” 嘿嘿,常宇乐了,竟还真是这俩人。 顾炎武大家伙都熟悉,可吴尔埙这人是谁? 知道扬州十日的人应该头听过这人,同史可法一同守城战死的就有其人,说起这吴尔埙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现在翰林院当打杂的,历史上闯贼入京后他经不起拷掠投降了,并且深以为耻为恨,觉得自己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对贼人投降呢,真是越想越气然后就想自杀殉国,后被友人劝住逃出了北京城,听说史可法在守扬州他就过去了,为了雪耻他剁掉自己一根手指,发誓死守扬州,最终殉国。 常宇在扬州时候想起了吴尔埙,便想着待回京后找找他,没成想却在这碰到了,心中甚喜,便问道:“祝渊呢,莫不还在锦衣卫牢房里关着?”说着回头瞧了一眼吴孟明。 祝渊就是前文说劝吴尔埙离京的那个好友,其为神童,八岁入南京太学,十六岁就中举,崇祯十五年如今会试,但当时首辅周延儒正在和刘宗周扳手腕,祝渊愣头青上书为刘宗周求情,崇祯帝认为其过于迂腐,一句:“祝渊可恶”便将他下了大牢。 吴孟明微微摇摇头,常宇想了一下史料记载:周延儒下台之后,崇祯帝还了刘宗周清白,祝渊也出狱而且成为刘宗周的学生,然后双双南下搞学术去了,只是不知此时走了没走。 “呃,祝兄尚在京中跟从刘师学习,,阁下是……”吴尔埙一头懵逼,常宇却不想暴露身份便一指吴孟明:“那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 啊,众人讶然出声,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毕竟刚才若仅是妄议时局倒还罢了,还有皇家的八卦。 不过很显然这个锦衣卫的头子并不想找他们麻烦,摆了摆手:“诸位吃饭说话小些声音,那么大嗓门就不怕吵到宫里头么”。 诸人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尴尬的拱拱手,各自落座低声窃语,眼神时不时瞄来瞄去,却不是瞄吴孟明,而是常宇。 能和吴孟明一起吃饭的年轻人,对其神色又甚为恭敬,外头又是皇后和公主……这个人的身份不难猜呀。 “这顾炎武是复社的人,在京城颇有文名,祝渊更是有神童之称现在师从的刘宗周更是一个大宗师,督公莫非有意将他们纳入皇家学堂?” 常宇想了想又摇摇头:“相比文学大宗师咱家更待见武学大宗师,这年头的钻研学术的越是到了宗师地步咱家越怕他们误人子弟,八股文章还搞出那么多学派也不知道有个什么用,那刘宗周也是个开山立派的宗师,他那个学派叫什么来着?” “这玩意你问俺,俺可真不知道”吴孟明苦笑摇摇头,用筷子头微微一指那边的顾炎武:“问那几个估摸能给你说出一箩筐”。 “那你倒是小瞧他们了,十箩筐都说不完”,常宇哈哈一笑,转头朝顾炎武几人看了过去:“诸位,在下想问句,国难当头大厦将倾,除了将士浴血沙场外,是以八股救国呢,还是科教兴国?” 顾炎武等人一怔,面面相觑一时无语,常宇嘿嘿一笑,起身同吴孟明离去:“想明白的去礼部找王铎去”。 王铎是礼部尚书也是东阁大学士,国子监等教育部门都属于礼部管辖。 第1439章 杀不得 常宇和吴孟明出了酒楼朝北张望,那边依然是人山人海,周皇后的马车沿着十王府街往北缓缓而行,百姓紧随其后呼喝不绝。 既是募捐自要绕城而行,将宣传做到最大化,小数目的当场捐赠当场登记名册,大笔的可到皇城东安门外捐赠,那儿有专门接待大客户的地方,据说还备有宫里的好茶款待,同时还可以得到周皇后亲笔所写的捐款凭证,这玩意老有保存价值了。 “咱们还要不要跟着了”吴孟明望着人潮涌动忍不住皱眉,常宇叹口气尚未做决定时候便见几个东厂的暗探悄悄靠了过来,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或许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根本无法靠近……”吴孟明正说着突然见几个探子望着自己身后眼神有些不对劲,常宇也发现了,转头看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周奎正带着俩儿子还有几个家丁从长安街方向急匆匆的奔来,他一大早就去堵吴孟明堵到天近晌午时也没见到人,便回府吃饭去了,后闻家丁说皇后出宫了,便赶紧带着儿子赶来,眼见就要追上人潮时,突然就见到了那个……恨之入骨又怕的两腿发软的人。 怎么就他么的这么巧! 周奎爷仨顿时就怔在当地,盯着常宇一动不动,而常宇也有些意外,等了半个多时辰没见到人,刚想走竟撞上了,这他么的是种什么缘分啊。 你看我,我看你,两拨人就这么看着不说话,常宇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略显惊讶到似笑非笑,眼神也越来越凌厉隐隐有杀气蔓延。 “爹……”周家老二忍不住咽了几口吐沫,轻轻的拽了一下周奎。 周奎轻咳一声,突的转头就走,一句话都没说! “督公大人威武!”吴孟明两眼冒光非常的浮夸的拍着马屁:“周奎早年仗着国公身份可没少张牙舞爪,那跋扈程度不下魏忠贤,便是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在他跟前都跟哈巴狗似的,田贵妃那时候可是最得帝宠的呀……可以说整个大明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他谁也不放在眼里,可眼下,嘿嘿竟被督公大人治的服服帖帖”。 “总和他躲猫猫也不是办法,还是把他做了一劳永逸,吴大人您觉得如何?”常宇想了一下问道,吴孟明一拍屁股一溜烟的跑了:“卑职衙门里还有些事处理,告辞,告辞……” 这个怂货,常宇暗骂一句摇摇头,便往东厂衙门走去,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若真想杀他,交给我吧”。 常宇吓了一激灵,扭头便见素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不由长呼口气拍了拍胸口:“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素净见他这模样,竟忍不住露出些顽皮神色:“千军万马中都不见你害怕,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却怎么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没听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常宇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想杀咱家”。 “暗地里?”素净呵呵一笑:“你周边暗地里埋伏的人手可不比衙门里少啊,谁若真的动了手,无异飞蛾扑火,大人您可真惜命啊”。 哼,常宇白眼一翻:“我运即国运,自是珍惜的很”说着对素净眉头一挑:“你怎么跑这儿了,也来看皇后公主啊”。 “是呀”素净点了点头:“那可是大明的皇后和公主啊,稀罕的紧自是要瞧上一瞧”。 “瞧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也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常宇打趣道,素净像是没听见还在自话自说:“皇后面善一看就是好相与之人,那公主长得清秀脱俗是个好看的人儿……”说着眉头一皱:“有一事我就想不明白,皇后和公主出宫外边乱糟糟安全当属第一,为何不从东厂衙门里调好手保护,我刚才瞧了那些随扈都很一般,除了身材魁梧外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说他们都是高人不露相”。 常宇忍不住笑了,皇宫侍卫武功高低尚在其次,主要看的是出身,一定要根正苗红! 简单来说就是要世袭的锦衣卫,没个三代以上的清白世袭根本不可能入宫随扈,至于东厂网罗的那些江湖爪牙连靠近都别想! 当然了,东厂现在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在京城保卫战时护城门有功的吴中,被授带刀侍卫,他是有资格随扈的。 两人边说边朝衙门走着,素净性子冷话少,多是常宇在叽叽歪歪;“国丈那边没本督的命令你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绝不绕你” “你一直觉得他是个麻烦,杀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不挺好么,再说了这种人早该死了”素净眼中闪出一股杀意。 常宇忍不住一跺脚直叹气:“咱家是早想杀他,但是杀不得呀,他毕竟是皇后的爹啊,先不说父女能否做到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即便能,对皇后来说不往来就是了也用不到杀掉又何必背上杀父之名啊,而且周奎一死不管是不是咱家做的,皇后都会怀疑是咱家,那样咱家就成了皇后的杀父仇人了呀”。 “所以说现在不光不能杀他,我他么的还的保护他别被别人给杀了,否则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常宇唉声叹气,素净却皱眉:“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要么就杀,要么就不杀啰里啰嗦”。 “反正不能杀”常宇摆摆手:“你可别乱来哦”素净嗯了一声:“要不改天我帮你吓唬吓唬他一次?” “不用”常宇赶紧否定:“你下手不知轻重,别给弄死了,这事咱家另有人手安排”。 “你安排谁去啊,那国丈府也不是什么善地,而你手下一众高手全都伤了,谁去有我合适?”素净不以为然,常宇嘿了一声:“那你还真的小看东厂了,顶尖的虽然就那几个,但一流的一抓一大把”。 这话绝非吹嘘,虽说自从魏忠贤倒台之后东厂成了个空架子,但自从常宇接手之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先从锦衣卫挑了精兵良将充实实力,同时更是四处网罗江湖高手,此时正值难民潮,河北山东甚至河南等地的难民涌进京城其中不乏很多江湖好手,至于那种顶尖的则遣人去寻访,比如陈王廷蒋发等人。 东厂衙门除了陈王廷那几个顶尖的,一流高手也不少,像陈所乐哥俩,宋洛书兄妹等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好手。 十王府街距离东厂胡同也不远,说话之间不自觉就到了衙门外,离大老远就听到里边传来阵阵呼喝声,常宇同素净对视一眼,猜测莫不是刚入伙的王朗和李炳宵在献技。 “你觉得那李炳宵功夫如何?”常宇随口问道,素净不假思索轻摇头:“轻身功夫一流,武技寥寥,若非靠那身腾挪功夫他第二关都闯不过去”。 常宇笑了笑:“所以你是说他……不堪重用?” 素净想了一下:“术有专攻,其武技之长在于轻功,而非吴中那种大开大合,若让其正面迎敌乃非其所长,但却可剑走偏锋”说着看了常宇一眼:“比如你可以让他去吓唬一下那该死的国丈”。 “你刚不是说国丈府也是龙潭虎穴么,李炳宵武技寥寥只身入虎穴哪还有命回来”常宇扬眉,素净撇嘴:“所以说,还是我最合适”。 常宇笑而不语背着双手进了衙门,里边呼声喝彩声更大,他耳力极好听出不是献技而是较技,其中一人是蒋发另一人则是个陌生人,这让他不由好奇起来,什么人能和蒋发这种大高手力拼许久而不败,于是加快脚步急急往后院奔去。 …………………… 最近思路有些卡,遇到瓶颈了。 第1440章 又得一将 外东厂衙门就在皇城根东边的一个胡同里,胡同以衙门命名就叫东厂胡同,衙门坐北朝南,三进大院子,前为衙门中为府后为院。 院中有个小校场此时十余番子正在围观蒋发正和一青壮汉子激斗,两人拳来脚往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常宇一眼便看出这不是点到为止的那种比试,这是各出所学要拼个高下,只差性命相博了。 蒋发是宗师级的高手,其身材虽瘦小轻身功夫确是江湖顶尖的,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其内家拳更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陈王廷都略逊其一二,即便是无差别较技在衙门里单打独斗能赢他寥寥无几。 而眼前这年轻人不到三十气势如虹稳如山岳,竟能见招拆招激斗半响竟不落丝毫下风,这令常宇相当的刮目,暗道蒋发虽老尚未到拳怕少壮的年纪,且内家拳修习越久功力越深,对敌时也不会硬拼浪费体力从来都是四两拨千斤。 这年轻人是谁?常宇看着年轻人完全陌生,旁边的番子因为看的入迷也没发现他在,这时素净却忍不住低声咦了一声:“不觉得他俩的拳法很像么?” 常宇心中豁然明了,忍不住低呼一声:“原来是他”。 “他是谁?”素净话没落音就见常宇突然跳入战团内飞起一脚逼开蒋发,然后一套组合拳势若狂风暴雨般猛攻那青年人。 这事发突然,那青年人慌忙招架,看上去手忙脚乱却将常宇的每一拳没一脚全挡了回去:“你是何人,竟要车轮战忒的无耻!” “无耻?那就让你见见更无耻的”常宇一阵狂轰滥炸竟无凑功,心道此人果真名不虚传,刚和蒋发激斗半响又遇自己这种新式打法还能招架不败,说明此人实战经验也十分丰富,顿时也将他的好胜心激起了,他要速战速决,否则以车轮战还要费很大劲将其击败,那也没什么可炫耀的,甚至还有点丢人。 于是一声大喝,打出几记重拳趁那青年手忙脚乱时突的出人意料猛的向前一扑将其摔倒在地,没错,又是地面打法。 围观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那青年更是气急大骂:“汝这等打法何止无耻,简直就是无赖,若是性命相搏早……”很快他就闭嘴了,地面技术是这个时代武技的缺口,初遇之下没人挡了多少会,何况常宇这种大高手,几息之间就将那青年锁住无暇分心说话,拼命挣扎着。 “嘿嘿,便是吴中都从来逃不出督公这几招,这小子也是白费劲……”围观番子七嘴八舌哄笑议论着,地上常宇已用裸绞技将那青年锁住,原本还使劲挣扎的青年突然不动弹了,面红耳赤的憋出一句话:“您是督公……” 常宇在其窒息之前松开了手,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好功夫”那青年捂着喉咙不停的咳嗽一时无法说话,素净向前低声问道:“他是何人,这么好的功夫,江湖上绝非寂寂无名”! “那当然了”常宇微微一笑:“你可听过石敬岩?” “你说他是那奇丐吴殳的师傅神枪石敬岩?怎么可能,石敬岩不是早死了么,就是不死也不会这么年轻吧”。素净一脸愕然。 常宇摇摇头笑道:“他便是同那石敬岩齐名的王征南!” 素净怔住,看着那从地上缓缓爬起的青年长呼一口气:“原来是他,竟是如此年轻”。 没错,此人就是当世年轻一代的大高手王征南! (这个时候陈王廷都四十四五,蒋发都五六十了,为小说剧情把蒋发稍微年轻些四十到五十之间) 王征南是这时候才二十七八岁,武技和体能正处于巅峰时期,他本是武当派内家拳传人同石敬岩并称江湖双雄,后人多闻其名儿不知石敬岩却非石敬岩早他去世或技不如他,而是王征南有个非常出名的朋友,王宗羲! 王宗羲是大文豪,放在现在就是个微博大v公知,其子乃王征南徒弟,在王征南死后为其写了墓志铭,从而使得这个大武术家名扬后世。 石敬岩却没这种大v朋友,加上徒弟吴殳又是个游戏风尘的异人所以在后世显得名声不扬。 其实这个时候王征南还不认识王宗羲,在反清复明失败后归隐家乡两人才相识,这个时候他还在从军在军中便以武技扬名靠战功一路晋升,曾“七矢破的,补临山把总”。 所以常宇和他较技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其实战经验丰富的很,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武者非那些江湖好手可比。 这些也可从王宗羲后来帮他写的墓志铭可以印证其实战经验,上边记载了他的几次战绩,动辄都是单挑十余数十人。 “小的叩见督公大人,失言之处愿受责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征南稍稍恢复些神志后赶紧又跪下见礼,常宇向前一步将他扶起:“四明内家拳果真名不虚传”说着看向蒋发,蒋师傅:“本督瞧着他这拳术同你那太极很是像啊”。 蒋发似笑非笑:“虽不同宗却是同源”。 常宇点点头,后世对太极拳的起源有很多分歧,一是传自张三丰,一是王宗岳。王宗岳这一支传的是蒋发,所以后世北派六家都奉蒋发为祖师爷(包括陈家沟的陈)太极拳的第二代宗师。 而张三丰这一脉传的就是武当派,王征南的这一脉来自张松溪,张有徒弟三四人,其中四明人叶继美(字近泉)得艺最精,于是这拳术在四明传播,其徒弟之一单思南就是王征南的师傅。 常宇无论前生今世对武技都有一种无法抛却情愫是一个绝对的武痴,何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武技还有很大的用武之地!所以从他上位后便开始着手网罗当世高手,比如蒋发和陈王廷,当然也有王征南。 只是蒋发隐居在陈家沟这事他知道,直接按地址去找就行了,但王征南的资料却很少,仅说早年从军,在哪从军都不知道,这却让手下人好一番找,却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寻来了,却也没让常宇失望,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堪比吴中的存在! 麾下又得一大高手常宇自然欢喜的紧,简直比打仗时攻下一城还开心的很,将王征南请上堂奉上好茶一口气聊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有宫里的太监来传话:崇祯帝召他入宫,还是意犹未尽打算晚上开宴为王征南,王朗,李炳宵洗尘,欢迎他们正式加入东厂。 崇祯帝这大下午的召自己入宫为何事,常宇一时也猜不出来,坐了马车直奔皇城却被告知走后门(北安门)因为东安门那边皇后正在募银被挤得水泄不通。 马车从北安门径直入了皇城至万岁山畔时常宇下了车步行朝宫城北门玄武门走去打算入宫,却突然被人叫住,扭头就望见了崇祯帝和吴孟明正在登万岁山,赶紧小跑过去,嘴上请着安心里有点慌,莫不是这狗日的吴孟明打什么小报告了? 吴孟明还真的打小报告,却不是打常宇的,而是关外祖大寿的。 第1441章 擦腚官 祖大寿被常宇以阿济格从鞑子手中交换过来后直接委以重任,坐镇宁远总管军务,这手棋对朝廷来说是步险棋,不光内阁朝臣觉得太过托大,更别提多疑的崇祯帝了,当时反对声一片。 但最终崇祯帝还是咬牙同意了,这主要取决于他对常宇的信任,相信常宇的安排。 但以他的尿性当然不会信任祖大寿了,所以令吴孟明派遣大批锦衣卫出关去了宁远盯着祖大寿,若其有任何异动能抓就抓能杀就杀。 于此同时还不忘暗中安抚扶植吴三桂的人,御下之道讲究的是平衡,不能让他们一条心,若是相处的太融洽万一祖大寿又要降,那宁远就无反抗之力了,这才是为什么吴孟明会私会吴三桂的心腹好兄弟方光琛还恰好撞见了晋王府郡主。 而祖大寿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和崇祯帝早有嫌隙,在当年崇祯帝杀袁崇焕时把他吓的跑回锦州后轻易不离开军营,生怕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人抓捕,至此十四年了,君臣再无见过一面,从君臣变成了笔友。 这期间,崇祯帝对让他是又恨又感动,祖大寿对崇祯帝呢是又怕又忠心,仅凭死守锦州便可见其忠心耿耿,不得不说俩人的关系相当畸形。 后来祖大寿投降了,崇祯的反应比之得知洪承畴投降的反应小了很多,如常宇所言那般,祖大寿尽力了,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原谅的降将。 这一次常宇将他换回来后,他依然没有进京面圣,崇祯帝也没下旨召见,两人依然维持原本的那种诡异的关系,一个依然疑心重重,一个依然不声不吭的埋头做事。 也不能说祖大寿一声不吭,在常宇南征这段时间,他折子可没少上,但只口不提自己,哪怕为当年投降做一句辩解,或者感恩皇帝没忘了他还重用他之类的话。 一句都没有! 上来就要钱要粮食,胃口还不小! 崇祯帝知道边防的重要性,宁远作为关外孤城更是重中之重,于是咬牙给他拨了二十万两银子,因为那边要重修塔山堡,而在锦州的鞑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开工的,所以说即便此时鞑子发动不了大规模的战争,但小冲突是免不了的。 银子还能挤挤,可是粮食呢? 朝廷都在饿肚子了,京城每天都饿死多少人,哪还有粮食,偏偏这厮一张嘴就要十万石……崇祯一想到这就气的不行。 可祖大寿才不管他气不气,不停的催,这次还让锦衣卫的人以急报送来,崇祯好一番大骂才逐渐消气,于是就想到了常宇,或许只有他才能解决这件事,看看能不能将从济南抄刘泽清的家底分一些运往关外,又或其他办法。 所谓能者多劳,谁叫小太监既会打仗又会捞银子还会抄粮食,不知不觉中崇祯帝对他早已形成了依赖感,而常宇也不负所望的成为了皇家擦腚官。 但常宇一时间想不通祖大寿为什么这么急催粮草,他在宁远的时候查过库存,粮草储备还算充足,毕竟吴三桂这几年经营的好加上年初那场宁远大战从鞑子那里也得到不少战利品,按说省点吃应该也能撑个小半年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宁远关外小城土地贫瘠收成仅够糊口,却因开春那场大战误了春耕失收了一季,让老百姓断了粮,城里那些库存虽够支撑几个月的军粮却远不足救济几万老百姓的。 不过祖大寿也不可能将粮食全部拿来救济百姓的,以他的性子当年都杀人充军粮,绝对会先紧着麾下兵马用,但因现在要修塔山堡需大量劳力,没吃的老百姓自然不会干,而之所以催的这么急,倒非那边已至山穷水尽,常宇估摸宁远的存粮至少可供全城人口食二个月的。 而是因为那边要下雪了,马上就会大雪封山封路,到时候有粮食都未必运的过去,祖大寿这是未雨绸缪。 中秋临近,即便在后世的京畿一带已有初冬的感觉,关外已算入冬有些山区下雪也常见,何况这个时候大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冬天来的早也冷的很! 但眼下到处粮食都告急,哪里给他弄去? 崇祯帝本想着从济南刘泽清那里分拨一些过去也被常宇否定,那是准备西征的军粮,一颗都不能动。 还有扬州的汪氏兄弟此时虽也在筹粮,只是比之关外京畿的饥荒形势严峻真的无法再分拨出去。 只能让他稍等等,待两三个月后给他送一批番薯土豆去,常宇有此打算,但崇祯帝觉得一来宁远那边能否撑到那么久,二来一点粮食不拨会不会让祖大寿胡思乱想,万一……,第三那时候大雪封山运输不便啊。 一时间君臣两人皱眉无语,在半山腰的歪脖子属下坐着沉思,常宇抬头看了看这科枝叶茂盛的大槐树,心道,堂堂皇城中怎么种可槐树呢,这不是城中又鬼的意思么…… 高第! 胡思乱想之际,脑中灵光一闪。 高第坐镇山海关,是眼下大明真正的国门,宁远仅算是国门外的桥头堡,可是这时候的山海关又有那么点鸡肋。 名为国门,实则出力的抗压的都是宁远城。 山海关实则躲在后边清闲自在。 但毕竟是国门,朝廷非常重视山海关,粮饷调度有优先权,而且关内土地肥沃军队亦有屯田,除了自立更生外朝廷也会拨款拨粮草,虽说时有断饷但一直都没缺过吃的。 所以常宇的意思是先将山海关的储备调往宁远,而后在慢慢的挤挤分期调粮给山海关,可是听了这个建议后崇祯帝苦笑:“高第未必会愿意啊!” “一道圣旨下去,莫非他还敢抗旨?”常宇不信邪现如今那个军阀还敢抗旨违令。 旁边的吴孟明叹口气:“常公公,高第自是没胆子明着抗旨的,但是这年头谁手里有点吃的会拿出给别人,不信的话这边圣旨一下,那边高第就哭穷手里粮草不足,你若遣人去查他就藏起来”。 “他手头足不足遣锦衣卫去查,不足就以他公报私囊或吃空饷问罪,足了让他无话可说!”常宇冷哼一声,崇祯帝和吴孟明对视一眼:“手段太过强硬或激怒那些将士引起兵变可就打不妙”。 边军历来最容易兵变,这种事倒也不可不防,然则眼下这局势常宇可顾不来太多,冷哼一声:“兵变,嘿,他高第若有胆子就扯旗反了,就山海关那几千人瞧臣能不能将他手下屠光了重新遣兵守关!” “好,既然你说了,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崇祯帝一拍手:“这些守边大将一个比一个难缠,但相信都会给你些薄面,此事没人比你合适了”。 常宇呃……我靠,被算计了! 这老狐狸,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看着崇祯帝和吴孟明得逞的笑意,常宇忍不住叹口气:“得嘞,臣自己拱着去的,怨不得别人呀,臣,明日便去”。 “倒也不急”崇祯帝解决了一个麻烦开心的紧,拍着常宇肩膀道:“后天就中秋了,吃过团圆饭再去也不迟,还有……你打算在节前还是节后乔迁啊”。 “呃……那不如就定在中秋当天吧”常宇随口说道,崇祯帝咦了一声:“不太好吧,中秋那天阖家团圆要吃团圆饭的,你那些宾客怎好登门祝贺呢”。 常宇笑了:“皇上,臣有一事不解想要问个清楚,臣乔迁时若有同僚或朋友送贺礼算不算受贿,都察院的御史会不会参臣一本啊”。 崇祯帝大笑:“你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难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贺礼和贿赂完全两码事,贺礼是人情礼节,受贿则是拿钱办事的违法乱纪之举,两者大不同”。 “是的,是的,人情礼节算不得贿赂”旁边的吴孟明也赶紧说道。 常宇哦了一声:“既然这样的话,臣也不要拒朋友面子了,臣是怕被那些御史骂呀……” 崇祯帝翻白眼:“你还怕被骂?” “怕的,怕的”常宇耸耸肩叹口气,又看了吴孟明一眼:“吴大人,咱们算不算朋友?” 呃……吴孟明瞧了崇祯帝一眼,谨慎道:“至少是同僚吧”。 “既是如此,乔迁之时还希望吴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什么的,礼么就不要送了……”常宇说着,吴孟明嘴巴咧好大:“空手去不太好吧”。 “也是哦,那就现银吧”。常宇似笑非笑,吴孟明顿时目瞪口呆:“这……” “怎么人情礼节都不顾了,真要空手上门?” “那怎么会,届时自会让常公公满意”吴孟明赶紧道,崇祯帝哈哈大笑,指着常宇笑骂道:“滑头,吃不了一点闷亏,你是不是要从朕这讨点贺礼”。 “皇上看着给呗”常宇嘻嘻一笑,崇祯帝背着手举步往山上爬:“你南下平乱有功加上乔迁大喜容朕想想给你送个什么礼好呢”。 第1442章 闲话武状元 夜幕降临,通州城运河两岸的大农场开始收工,忙活一天的劳工们已是精疲力尽,开始吃晚饭洗漱,然后倒头就睡,几乎都**人扎堆聊天,不是没聊头而是实在是太累了。 累但很充实,特别是肚子充实。这边的伙食远比京城那边的救济粥棚好多了,至少管饱,而且听闻还会给些工钱,这让难民们很是欣喜真的希望这种活多一些长久一些,不然眼瞅着就到冬天了,日子怎么过啊,不**也冻死了。 大批番薯和土豆下了播种下了地,为免遭难民偷窃更是有京营士兵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好在并未发现有偷盗现象,毕竟这边的饭还是管饱的,更不会为了一时口腹之欲丢了糊口的工作。 城外的难民在生存,城里头的百姓在生活,只是眼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仅仅比生存好那么一点点儿。 但好在他们的精神生活还是比较丰富的,比如每天都能听到很多有的没的各种小道八卦,特别是今天皇后和公主出宫募银的事成了今晚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家人聊的不过瘾还要端着碗到门口和街坊邻居吐沫横飞的扯。 普通人家也就这么点八卦的事了聊,但官宦之家却又有不同,在天黑之前便有一个消息在京官们之间传播:大**第一权监东厂小太监明儿乔迁开席大宴。 这绝对是**上的一件大事! **也是江湖,有江湖就少不了人情世故,当然比普通的人情世故复杂多了,因为涉及权利的分割,调整,交易。 权监,这两个字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不用多赘述一目了然,不说魏忠贤刘瑾那些大佬当*如何的门庭若市,很多**抢着去拜访然则苦于**门路进不去,便是宫里二十四衙门的几个权监,身后都有很多**趋之若鹜。 何况如今的如日中天的常宇。 多少人想拜他门下走他路子,只是这家伙行事风格怪异的很,极少同文官走近又多在军中,以至于很多人投书无门! 眼下他借乔迁大宴宾客,瞧这意思是谁来都行啊。 只是人家乔迁你去贺喜总要有贺礼的吧,这一下可愁坏了很多人,不是不知道拿什么,而是没东西拿得出手。 原因很简单,与后世相比,大**的京官真的是驴屎蛋外面光,实则穷屌丝一个。****薪水很低众所周知,很多**养家糊口都难,入京后都是租房子住,而且工资低就低吧有时候还以杂物抵薪,比如桌子板凳之类的,这是真事绝非信口胡诌。 想讨个前程就得拜个门路,现在有门路了但你得弄块敲门砖,然则就这块敲门砖难倒了很多人,毕竟一部分京官是真的穷,小的人家看不上,大的自己掏不起。 就在这时又一个消息传来,人家那太监说了,京官五品以下不受礼,送了也不受,有心的话上门喝杯薄酒道声喜就可以了,送啥都不受! 这让很多人开心不已,却令一少部分人皱了眉头,五品以下不受,那以上得送什么好呢? 另一个消息也很及时,乔迁所受之礼全部捐给皇家学堂。这令很多人豁然开朗,人家要的是现银呀! 这几把是个奇葩。 从未见过明目张胆要银子的,这算不算索贿呢? 于是这个话题在当夜成为最高的讨论度。 不过常宇对此丝毫不关心,这些风声都是吴孟明一波一波放出去的,他此时正在衙门了开宴席庆贺衙门又得三员大将。 席间皆武夫,言谈粗俗却又豪情*丈,聊武技,聊经历,恭维他人时也不忘给自己贴金,比如某日在某处遇到多少凶悍贼人,然后怎么血战突围之类的,众人听的入迷,常宇也是津津有味,虽听出有些夸大,但也不是胡诌,毕竟这个冷兵器时代又是乱世,常在江湖跑的人哪有不遇鬼的。 王征南今日在衙门里一战成名自是引席间众人恭维不已,言其将来成就不在吴中之下,令其好奇不已,吴中何人? 虽未捧一踩一,但另外两位**和李炳宵两人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李炳宵还好些他所擅是轻身术而非拳术,**作为一派开山祖师爷眼见众人如此推崇王征南,心里当然不好受,于是不停的举杯自饮。 常宇瞧了他这番举动便知其心境,这个时候**刚创出螳螂拳不久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而且其武技并不必王征南逊色多少,只是实战经验远远不及,于是便出声安抚:“武技之所以叫功夫,便不是一日可成之事,需日积月累慢慢磨出来的,除了勤学苦练之外还要有丰富的实战才能提高境界,有句话叫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否则闭门造车练不出什么好功夫的,撑死就是一井底之蛙”。 **早闻产常宇**之名,只知其善打仗并不知其精武技,甚至被白天其踢翻以及看到常宇锁住王征南也认为只是偷袭而已,此时听其对武技竟有这等见解心中惊讶不已,赶忙站身拱手道:“卑职受教了,督公言军中最是锻炼武技之地,日后卑职请随从军”。 常宇点点头:“想从军锻炼武技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上了战场却是凶险*分*不可逞强,任你武技多高一个不慎都会*劫不复!”说着扭头看向王征南:“本督说的没错吧。” 王征南点点头:“冲锋陷阵同江湖厮杀或较技完全两码事......”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说的虽都是真理,却让**内心有些反感,说来说去就你最厉害呗,毕竟这时候**还很*轻又喝了酒,心中不服表情也就反应过来了,却怎么能逃脱常宇的眼睛,于是便挥了挥手阻止王征南继续说下去,问**:“你可听过王来聘这个人?” **一怔:“有些耳熟,这人是?” “这人是大**第一个武状元”王征南插了句嘴。 因重文轻武,**武科**殿试也不设一二三甲的区分和名号,直到崇祯初期或许是有感朝中无将可用亦是想抑文扬武便在京城举行武举会试,而王来聘就是当时被他钦点的武状元,成为了大**第一个武状元(也有说**武榜有状元,也是从王来聘开始的,这个交给专家去考证吧) 至于为什么**前期不选武状元其实除了重文轻武外就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是世兵世将世袭制,军将不用参加科举就有职位,比如戚继光十几岁就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相当于军区副司令)所以没必要从民间选拔来当兵当将领的。 再说了科举考试的项目都是强弓硬**马骑射加兵法,这些东西都是民间禁止的的项目只能从军中选拔,显得多此一举。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将领都是世袭制,以至于军二代不思上进多是盲流,参加科举只要诵读《武经》就完事了相比文科考试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参考人的积极性也不大。 言归正传,这王来聘被点为状元,当时就授衔为副总兵,然后没多久登州叛乱,他就上战场了,然后就没了。 堂堂武状元刚上战场就死了,这在当时也引起不小轰动,也让武术界的人意识到,战场同江湖的不同。 **人怀疑王来聘这个武状元是水货,事实上能被点为武状元的都是全能的,除了不俗武技外,弓马骑射过关,还要孔武有力! 当时参加考试的能运百斤大刀的也就王来聘和徐彦琦两个人,这力气已是相当惊人了,运百斤大刀的难度不低力举千斤石! 便是常宇都运不起来,也就吴中和屠元那种天生神力之人才行! 一个全能的武状元上了战场几乎没冒泡就战死了!**闻之心境再无托大之意,便拱手对王征南道:“受教了”。 谦虚使人进步,常宇很是满意,指着陈家兄弟道:“这都是上过战场的亦是一等一好手,往后多交流多切磋”。 **赶紧躬身称是。 第1443章 飞贼 夜色愈浓,已是中秋的北京城气温稍低,身着两件单衣亦不足御寒,街头巷尾的一些乞儿蜷缩着身子互相取暖。 东厂衙门里常宇站在院子正中,看着头顶明月伸手似要触摸:“今年冬天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若是应对得当的话,或许……”蒋发靠在廊下柱子边看着空中月亮轻轻说道,常宇叹口气,扭头看了他神色,突然道:“蒋师傅可是想家了?” 蒋发苦笑摇头:“卑职孤身闯江湖无家无业想哪个家哟”。 “总归是有个家的,听闻蒋师傅是温县赵堡镇距陈家沟亦不远,家中已无亲人了么?”常宇一想少探究别人私事,只是当这月圆之夜看到一个孤独客流露出思乡之情便也有些忍不住了。 蒋发摇摇头:“早些年死的死逃的逃家中早没什么人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住到陈家沟去了”说着看向常宇:“若哪日小老儿死了,督公可否令人将俺葬回故里?” 常宇走到蒋发跟前拍了拍他肩膀:“在衙门里好好待着,咱家为你养老,若是思乡心切便回去一趟瞧瞧便是,待百年之后咱家自会让蒋师傅落叶归根的”。 蒋发起身道谢,心里头暖暖的又感觉一切不那么的真实,虽然他跟常宇许久,但总觉得他这个人实在太奇特了,他的言行举止及为人处世方式和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这个时代都那么的格格不入,但有一点却是非常真实的,小太监对他们很好也非常尊重他们。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常宇告知不几日要去出京去山海关,蒋发便道“王廷他们三五日内应该也回京了,正好可陪督公一起出关”。 常宇摇摇头:“怕是来不及,且他们身上伤势未能痊愈,咱家只是去山海关走一趟也用不着劳师动众”可蒋发却坚持不能见底防护等级,毕竟想常宇死的人太多了,而且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还没抓到不能大意。 蒋发是衙门里年纪最长的亲侍,或许也是因为年纪大总是爱唠叨,但常宇却享受他这种唠叨,像极了家中的长辈的絮絮叨叨,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情感,所以衙门里他对蒋发也是最有亲近感的。 “那人走家串户是个好手,按理说这会也该回来了吧,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蒋发看着天空突然说道,常宇微微一笑:“又不是去偷东西,总得唠会磕呗”。 皇城正西有大宅子,虽是夜深人静宅子里还有灯光渗出,这里是国丈周奎的府邸,此时他正在书房里同两个儿子在密议今日之事。 “爹,阿姐真的不会要对咱们下杀手吧”周家老二脸色赤红看得出来刚喝完酒,周奎愁容满面,眉头凝出个大疙瘩,轻轻摇了摇头:“虽不知道哪里触了你家姐的逆鳞,但爹思前想后虽有诸多不是但亦不至于让她起杀心的地步”。 “阿姐不会起杀心,可是那狗太监说不准啊,他手握东厂和锦衣卫能使的手段多了去,给咱们弄给意外死亡也不是不可能啊!”周家老大说话的时候脸色都青了,他今天在街头撞见常宇时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当时就差点尿了。 “那太监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你家姐手底下的一条狗,没你家姐的命令他不敢胡来”周奎说这话的时候相当的没底气,权监的手段他清楚的很,魏忠贤在位的时候除了皇帝外,什么皇后妃子亲王的那个对他不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可狗急了也跳墙,所以不得不防啊”周奎叹口气:“还是得想法子见到你家姐问清缘由,若是这亲戚断了或者名存实亡,咱周家往后还……”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防不住的,也见不到的”。 “放屁!”周奎怒瞪两个儿子,却发现两个一脸惊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不是俩儿子,那会是谁! 古时豪门大户都有家丁护卫甚至请一些江湖高手护院,更别提周奎这种皇亲国戚了,府上护院成队亦有高手坐镇,此时竟被人偷偷潜入而神不知鬼不觉别提有多胆寒了。 墙角书柜的暗影里走出一个黑衣人,手中长刀一出,刚要惊呼的周家爷仨立刻就闭上了嘴,周奎满脸惊恐:“你,你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 他早有耳闻锦衣卫的触手无所不在,前朝就有过某个官员在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第二天皇帝都了如指掌,眼下竟发生了在自己身上,爷仨聊了半天竟没发现旁边站着个人! 搁谁不惊恐啊! “那些都是皇帝的衙门,他们可看不上俺,俺不过路过于此讨点银子罢了”那黑衣蒙面人嘿嘿阴笑着,周家老三松口气:“原来是绿林道好汉,要银子好办……”话没说完就被周奎狠狠瞪了一眼,这傻缺玩意也信,眼前这人若是杀手自然不会承认是衙门的了。 “要多少银子?”周奎强压心中恐惧低声问道,那人正要说话突闻房门响了一下爱,周奎心中一喜,以为是护院发现异状,哪知房门咯吱打开闪进一人绕过屏风嘿嘿笑道:“李老大你的药真好使,不光是人连狗都全给放倒了”。 原来是同伙,周奎爷仨顿时心都凉了:“好汉说个价吧,只要不伤人!” “只要这位大老爷舍得出钱,俺们自不会伤人的,但若大老爷抠门的很,那可就别管俺们心狠手辣了”黑衣人的刀尖在周奎脸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冰凉入骨。 周奎心中恐惧极了,此时他认定这来人必是小太监派来杀他的,而且知道他抠门故意以劫财名义:“你,你说个价!” “十万两!”黑衣人淡淡一句,周奎顿时咬牙切齿:“你把吾等杀了吧,老夫哪来那么多银子!” 周奎这话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没这么多银子而是宁远死也不出这么多银子,因为他是个铁公鸡。 历史上闯贼入京拷掠百官,周奎的老婆和儿媳妇被迫自尽,大儿子被打死他都不出钱,直到自己和小儿子被揍的奄奄一息才意识到若被打死了,留再多钱也没意义了,这才交出家底。 直到多少么? 三百万之巨! 可再有钱抵不上他抠门呀,常宇和吴孟明骗了他十万两银子都几个月吃不香睡不好天天各个衙门搞事情,此时来个飞贼(当然他也清楚不是飞贼那么简单)张口就要十万两,岂能轻易就给了。 “俺们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您可不是一般的富户啊,听说还是个侯爷(年初,崇祯帝募捐军饷封周奎为嘉定侯)十万两银子算是个事?” “大胆飞贼,你当这是普通侯府么,这可是……”周家老二刚开口就被周奎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然后怒视黑衣人:“银子没有,老夫不信你真敢动手杀人!” 呦呵,黑衣人见周奎突然间口气硬了起来,便看向屏风旁边那个同伙:“用刀还是毒药?” 不用说,这俩人就是李炳宵和王朗,奉常宇之令来吓唬周奎的。他俩联手连东厂衙门都来去自如,当时坐镇的蒋发都没发觉更别提着国丈府的饭桶了。 “用刀虽然麻烦,但刺激,还是用刀”,王朗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刃,拽过周奎抵上他的心口,刀尖入肤,周奎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你,你,好汉等一下……” “爽快点,给不给,一句话”。 “给,给,给!”周奎一下就瘫倒了,他奔来想试试对方到底敢不敢,哪知人家毫不犹豫,心里又没底了。 “可是给了你们十万两银子,你们带的走么?”周家老大突然冒出一句,王朗一怔看向李炳宵:“是哦,咱就俩人拿不完啊”。 李炳宵眉头一挑:“银票有么?” “没有这么多,即便有这么多你敢去提么?”周家老大好像发现一个立足点,表情竟有得意之色,见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便冷笑一声:“两位好汉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既然来一趟也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与尔三千两,江湖两别怎么样?” “三千两,少了点吧”王朗撇撇嘴,李炳宵则道:“这少爷说也的对,见好就收,只是怕这三千两咱们都无福消受,对吧这位少爷”。 不不不,周家老大赶紧摆摆手:“好汉取了尽去吾等绝不追究,银票是大明银庄的,他们在北直隶几个大城都有分铺,天一亮你们出城随便去一处取了,吾等想追也无法追查的”。 “咦,这倒是好主意”王朗嘿嘿一笑,手上用劲:“这位大老爷您觉得呢?” “两千两行不行?”周奎一咬牙,王朗的刀尖往前一送,这厮又忍不住叫了起来:“好好好,就三千,待老夫取去”。 “慢着”这时李炳宵向前一步走到周奎跟前:“俺们做这行的的消息灵通的很,前不久大明银庄挂牌开业,存取有息借调方便,引很多商贾和富绅争相存银,做生意的存银为了调用周转方便,富户存银则为赚取利息,侯爷那么有钱又那么爱钱不可能只存两三千两啊!” 周奎听了这话恨不得也给周家老大一耳光,嘴上却哀求道:“这银庄新开的,谁敢多存啊,真的就存了几千两方便日常所用罢了”。 “是么,那你要不要把存票取来给俺看看,俺也不要你的存票只要银票,莫要蒙俺,俺可是识字的”李炳宵嘿嘿冷笑,周奎的脸色一下就煞白了。 存票和银票是不同的,存票相当于后世存折,是票根,就是给你了,人不对,花押不对你也取不出来,而银票相当于现金可做交易花销,认票不认人,亦可直接凭票取银子。 见周奎不说话,李炳宵嘿了一声:“给他放放血”王朗刀尖一转直接在周奎胳膊上扎了个窟窿顿时血流如注,周奎受痛欲喊被王朗用手捂住嘴巴,刀尖又抵在心口:“一句话,不给俺就扎进去,绝不再和你废话了,大不了银子不要了”。 呜呜呜,周奎使劲挣扎着:“你们就是那太监派来的人,你们不是飞贼,你们……” 王朗刀尖往前一送,周奎双目猛的睁开,心口剧痛立刻闭上了嘴巴。 “莫扯那些没用的,一句话给不给!”王朗冷笑,来之前他们已的常宇授意,这厮铁公鸡抠门的紧要拷掠就拷掠他本人,痛在他身上才有用,所以自始至终都没动他俩儿子,因为就是把那哥俩给杀了,他也不会拿出一分钱。 这招果然管用,周奎低声哀求慢着:“慢着,老夫在大明钱庄存了有十万不假,但是存票给你们也取不了”。 “说了俺们要银票,不要你的存票!”王朗冷哼一声。 “银票只有两万,你们要就要,不要就一刀捅死老夫吧,再多了也没有”周奎双目赤红,他也豁出去了。 “得,两万就两万吧!”王朗看向李炳宵见他点了点头,便押着周奎去他卧房取银票,此时后府里的护院都被他迷倒也没可提防的了。 书房里就剩下周家两兄弟,看着冷冰冰的黑衣人,周老二大着胆子问道:“你们真的不是那小太监派来的?” “你猜”李炳宵嘿嘿一笑,周家兄弟立刻如坠冰窟,不敢再说一句话。 第1444章 煤老板 “报官,报官,老夫要报官要将这些杀千刀的绳之以法碎尸万段!”夜深人静时国丈府内周奎瘫在地上捶足顿胸哀嚎不已,惊醒了周边街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阿爹啊,破财免灾了,您不是说他们是那太监派来的么,咱们还报官有什么用呢?”周家俩儿子在旁边劝慰,周奎怒不可遏:“若是那太监派来的就更要报官,老夫就是要他们自己查自己,自己恶心自己!” “爹,若真是那太监遣来的人此举就是威胁,您若还再继续,不是火上浇油么,保不齐他能做出更……”还是周家老大有点脑子,这话一出口周奎就闭嘴了,傻愣愣的看着夜空:“老夫的银子啊,两万俩银子啊,不行,咱们现在赶紧去银庄,看能不能把这银票给消了……” 然则这不是等同做梦么,银票又不是存票,即便是后世现金也丢了也不能挂失啊,再说了,大明银行在前门外也就是外城,此时城门紧闭,整个北京城能叫开门的寥寥无几,但绝对不包括周奎。 再说李炳宵和王朗两人得手之后翻墙而出,趁着夜色掩护往城北溜了过去,两人联手在江湖作案无数却从未一下搞得到两万巨款,此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虽说着银票还的交公,但成就感是自己的。 “吓唬一个糟老头子都耽搁这么久,你这神偷之名不过尔尔么”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空中飘来,李炳宵和王朗立刻止步抽出身上的家伙隐在墙角的黑影里四下警惕张望。 “在这呢”前方两丈外的一棵树上飘下一个黑影,夜魔背着双手冷笑着,李炳宵听出了声音,前晚衙门缉拿他俩的时候就是这个东厂的女魔头带队,此人不光轻身功夫一流而且剑法狠辣难缠的紧,此时见她现身心中竟然一慌:“你不会是奉令来灭俺们口的吧”。 且,素净撇撇嘴:“你们也忒小看那小督公了,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莫要以你们那点小鸡肚肠来丈量他”。 “那你……”李炳宵两人心里一松收起了家伙,素净叹口气:“久闻你神偷之名,跟来瞧瞧却不成想还是用的迷药那种下三滥手段,你们那晚去东厂是不是也用了迷药”。 李炳宵嘿嘿一笑:“那国丈府的护院虽松散,但架不住人多又有几个硬茬子坐镇,用迷药最为方便省事,督公大人要的是结果,可没管过程啊”。 “结果你俩就只诈了两万银票?”素净一脸不屑,这话却让李炳宵和王朗大吃一惊,他们在书房拷掠时特别注意外边动静,以为无人知晓,此时被这尼姑一语道破那说明他当时就在左近,而自己竟没发现! “你是来显摆自己的本事的么,若没事的话吾等要回去复命了”。王朗受不了素净这种高高在上德行,已是不耐烦了。 “督公此时不在衙门”素净背着双手叹口气:“我可不是来显摆本事的,而是来找两位帮忙的”。 “找我们帮忙?”李炳宵和王朗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一个无功高绝又有东厂做靠山的高手有什么事,什么人不能解决还需要找他俩帮忙。 “我有一个死敌,虽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却也不死不休的那种,早先原以为他已身死,但近日有消息称他竟已遣入了京城”。素净眉头稍皱,王朗脱口而出:“他来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只需请督公下令封闭城门全城搜索,就像之前对付俺们俩那样,他插翅难逃啊!” 素净摇摇头:“这个人轻功已入化境稍有借力之处便可翻越这城墙且善乔装隐匿之术,撒大网搜捕对他几乎没用的”。 “这人是谁?”李炳宵和王朗顿时提起了好奇心。 血蝙蝠! 这深更半夜的常宇不在衙门去了哪里? 作为东厂大太监享有特权,这四九城他几乎想去哪都可以。 所以他去了大世界,去见晋王府郡主朱芷娥。 你以为他是去找郡主小姐姐做运动了么? 做没做运动不知道,但此时正同朱芷娥秉烛夜话,而且聊的不是儿女情长,是一件对晋王府相当有好处的正经事。 挖煤矿!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西有的是山,山里头埋的都是煤! 虽说煤的形成都上万年了,中国历史也有几千年,但真正开采也才是从明后期开始,好多人这个时候都还没搞清楚煤是干啥的怎么来的,比如陆深就提出煤炭和女娲炼石补天有关系,顾炎武也赞同…… 当然大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烧煤了,但大部分都还集中在山西地区且没成规模的开采,直到清中后期朝廷才鼓励办矿挖矿,这个时候的煤矿都是小作坊,而且都是穷人老百姓才烧,因为有烟,有钱人家都用木炭,简单来说在山西都还没普及呢,更别说京城这种地方。 可以说此时山西全境成规模的煤矿整个还是一片空白,其主要原因或许还是市场没有打开。 而现在常宇就打算开辟一下这个市场,山西挖矿直供京城或者整个京畿大市场。他对这个市场前景很有信心,毕竟这个时候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冬天冷到骨头里每年都要冻死很多人,有钱人冬天能烧木炭,普通老百姓连柴和都不够烧。 这个时候便可让煤炭进入市场,普通的有烟煤供给普通老百姓,无烟煤供应给富人们,只要物美价廉很容易就能取得木炭的市场,而且从现在一直到过年三四月份都是旺季。 所以他打算让晋王在山西办矿直供京城,一部分用来零散销售,一部分让朝廷收购用来赈灾,毕竟马上冬天就要到了,那么多难民在京城讨生活他们可没钱买炭火,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全冻死吧。 这件事只要办成可以说是一举多得,首先能赚钱,其次能赈灾,第三则可让朱芷娥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 当然这需要常宇的一番运作,明朝皇帝虽不允许藩王以及子女随便离开封地,但并不禁止他们投资经商,且对郡主一类的也没像藩王那样严格,到时候便可让朱芷娥担当晋王府在京城的商会负责人之类的,只需他在皇后或者崇祯跟前美言几句,这事就准了! 朱芷娥听了自是欣喜,但又忍不住皱眉:“此事虽好,但是办矿挖煤需要大批本钱投入,此时晋王府已是……” 这个常宇早就想到了:“此乃吾给你兄长的生意,虽无本金却可找他人入股”。 “谁?”朱芷娥一怔。 常宇笑了笑:“大同代王,他有银子!” “啊,他会愿意么?”朱芷娥有些怀疑。 “他一定会愿意的,非常会愿意的!”常宇胸有成竹:“先前他阴了他些粮饷,正嫉恨着我呢,眼下给他个发财的路子,他当然十分的愿意”。 朱芷娥撇撇嘴:“你怎么就肯定一定能发财”。 “汝等只管挖,咱家来替你们吆喝找销路,想不发财都难呀!” “那,我是不是要先回去一趟?”朱芷娥这次入京本就为见常宇,虽等了个把月也仅仅见了两面但她很知足了,因为她清楚只要将常宇交代的这事办好了,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来京城了,甚至还可能入宫面圣。 “愈快愈好,我先遣人快马报你兄长立即着手操办,争取入冬前能先送来一批货,至于物流你们可以自己搞也可以用八达通的……”烛火摇曳中,常宇滔滔不绝。 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们。 第1445章 以身作则 翌日清晨天气凉飕飕的,京城各处米粮食点菜市场都挤满了来赶早市的老百姓忙着抢购食材,因为明儿中秋节了各家各户都忙着置办过节的家伙什,也趁早市便宜些。 思诚坊,东城兵马司一大早就集合人手如临大阵,因为今天在他们辖区内,确切说就在他们的隔壁便是当今东厂大太监的御赐大宅子,今日他乔迁大开宴席,东城兵马司负责治安联防。 太监在外边置办宅子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魏忠贤。无独有偶他的宅子也在兵马司附近,不过是在昭回靖恭坊的北城兵马司附近,那边有条胡同叫寿比胡同,不过这是后世的名字,其实之前西段叫臭皮胡同,是制作加工皮毛的地方臭的很因而得名。 东段叫肃宁胡同。这肃宁胡同就是从魏忠贤来的,因为他是河北肃宁人称魏肃宁,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这买了大宅子给他侄子住,后来他侄子魏良卿“论功封为肃宁伯”这里就变成肃宁伯府了。 除了魏忠贤这种顶流外,宫里那些衙门的统领太监甚至有点银子的都会在宫外置办房产为以后退休养老用,所以老百姓对这种事也早都习惯了。 但常宇不同,人家不是买的,是因战功得皇帝御赐的! 更重要的是,还有御赐建军功牌坊,这就牛逼了!因为这些通常只有战功赫赫的将领或者因战功封爵的那些勋贵才有殊荣,赐给一个太监实属罕见,即便魏忠贤,刘瑾他们也没这个待遇。 而且即便赐给了他们,也会惹人骂,因为不配! 但常宇不同,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善战,都知道这数月间幸得他力挽狂澜,否则大明早完蛋了! 没人比他更配的上这军功牌坊! 这是朝野上下的共识,不管是在野的普通老百姓,还是朝堂上的官员哪怕是和常宇有嫌隙的冤家对头,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配得上。 当朝最会打仗最具权势的人,皇帝跟前当红炸子鸡,此时他乔迁宴客自会引百官上门恭贺,所以东城兵马司要严阵以待,不能出了乱子。 今天老胡很开心也很紧张,天没亮就早早的起来把府上的几个家仆也吆喝起来忙活着清扫洒水,里里外外的又重新收拾一遍。 “三啊,你快去衙门再叫些人手,就这几个人待会哪忙的过来呀,还有呀这什么都还没置办……”老胡有些犯难,先前他找了牙婆买了六七个家丁和婢女在平日倒也够用了,可是碰到大场合就显得捉襟见肘,更郁闷的是,他也是一大早才知道今天办乔迁宴的,家里没厨子没食材什么都没有准备,这宴怎么办?让宾客来喝开水么。 “胡老,您别急,待会衙门里的都会来帮忙的……”方三赶紧道:“办一场宴席而已若是别人匆忙之间难以凑成,但咱督公大人一句话,宫里的宫女御厨什么的都能调出来,甚至还能将那些亲卫军调来当值帮忙……” 正说话间,门口的家丁来报说是外边来了几十个大汉看着不像是衙门的人,老胡想着或许是军方的人,毕竟不管是京营的还是亲卫军都和常宇的关系很好,有不少还是他的朋友来帮忙正常不过,于是连忙到门外迎接,却发现…… 呃……这些人绝对不是当兵的,虽然也五大三粗可有的甚至还拎着铁锅来的,瞧他们言行举止却更像是……痞子! 没错更像地痞流氓,老胡的脸色一下就阴了起来:“诸位,这儿是常府,今儿办喜事想闹事来错地方了,想讨喜也来早了些”。 “嘿,您老误会了,俺们是来帮忙的”当先一人赶紧赔笑:“俺们是东城方八爷的人,您瞧那个大胖子就是朝阳门仙居楼的大厨……” 老胡有点迷糊了,他多多少少知道京城里的黑道和常宇都有些关联,但没想到他们会上门帮忙,而且放着衙门和宫里的人手不用,干嘛要用你们来帮忙呀。 就在这时,蒋发来了,老胡赶忙迎向前去:“蒋把式这怎么回事啊?” 蒋发微微一笑,先给那些人拱拱手:“有劳诸位来帮忙了,在下替督公大人谢过大伙儿”尔后才将老胡拉到一边:“这是督公的意思,宫里的人是伺候皇上的咱们用不得,衙门的人是朝廷的咱们也用不得!便让这些朋友来帮忙,也省的落人话柄!” 老胡愣了好久,苦笑摇头:“做督公做到咱家督公这样,嘿嘿,直叫人无语呀!” 此举或许显得有些矫情做作,但常宇必须以身作则以示洁身自好,起因就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下重手整治公器私用,把那些将京营士兵当成自家私兵的勋贵们罚的罚抓的抓,当时闹的非常厉害,也让常宇得罪了很多人。 却也一举断绝了这种延续多年的潜规则,要知道这么多年了很多士兵早就分不清到底是给朝廷当兵还是给勋贵当兵!因为很多勋贵都在军方担任职务,家里看门扫地耕地的收庄稼的直接从军营抽调过来用,关键是用了还不还!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的了。 常宇重拳连出,效果也立竿见影好像回到了建国初期,想当年“相国”李善长家里盖房子想借兵三百,就找到了汤和,结果老汤硬气,一个都不借! 其实这也并非全是老汤不近人情,而是老朱立的规矩好,不管你多牛逼的将领多大爵位手里不给你掌兵权,想调兵找兵部,但兵部没统兵权还得找五军都督府! 只是经过两百多年这些规矩都成了摆设,而如今常宇又将这些规矩重新摆了出来,谁伸手就揍谁,当然了自己也得以身作则,否则太打脸了,脊梁骨也会被人指指戳戳的。 而且除了不调用士兵来当帮手,甚至连衙门的人也不调用最多让几个亲侍看看,至于宫里的人,他绝对不会用一个,否则那就成为政敌攻击他的炮弹! 但乔迁宴请百官又需要很多帮手,于是他就想到了十三太保,他们的手下在京城从事各种生计,其中不乏这方面的专家,于是一声招呼,四九城的小伙伴们立刻闻令而至,当然了,并不是你有心帮忙就能来的,得是这方面行家才行。 一支专业做红白喜事的团队。 这帮人一进府中便各司其职忙活起来了,随后又陆续送来几大车食材整个府上忙开了却也将街坊邻居看热闹的人吸引过来,一打听,嘿今儿是那大太监乔迁宴客的好日子,那就能讨喜了,于是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兵马司的人也开始忙活起来了,手持棍棒维持秩序:“都是街坊邻居的一个个的乖巧点哈,别给俺们找麻烦,也别找不自在,人家可是东厂的别处霉头”。 第1446章 乔迁 大太监今儿乔迁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四九城,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不管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是文人士子商贾游子都要来瞧个热闹,讨个喜。 所谓讨喜就是讨彩头,普通人家盖新房或乔迁会撒些糖果干果之类,有钱的大户人家除了这些还会撒些铜子儿,所以老百姓们闻风而动,毕竟看热闹外还可以讨些好处,而那些文人士子更关注的是,今天谁会来? 表面上看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办乔迁宴,实则夜是官场上的一场饕餮盛宴,更是各派系的权利交锋对决。 往前推几十年魏忠贤时期,这么一场宴席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要来,因为太多要依附他怕他! 而如今的常宇会有多少人来捧场,很多人都拭目以待。 甚至连崇祯帝也好奇。 按理说常宇并未和朝臣有过正面撕逼,但也确确实实的得罪一大批勋贵。 只能说来的人绝对不是因为怕他打击报复才来的,不来的人也未必就是他仇敌,以他如今声威即便是被他得罪的那些勋贵也不敢和他硬怼了,甚至要借坡下驴和他修好,而且事实上常宇很少因为私怨整他们。 抓他们,罚他们,皆因触了国法。 乔迁宴设在晚间开席,可现在才刚近晌午府邸外的大街上已是里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把整个朝阳门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人端着饭碗便吃便看热闹,嘴里还不时的嘀咕着:“那门口立的牌子上写什么字啊?” “不受礼”有识字的人砸吧嘴:“真难得啊,乔迁不受礼,还是那么大的官”。 “嘿,做给咱老百姓看的呗,受不受礼晚些就知道,俺不信那些来贺的官员都空手而来,谁信呢……” 这边正闲话的时突闻正西双碾街那边喧哗起来依稀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立刻引起人群朝那边涌去看热闹:“是宫里的头,是宫里头的,有人嚷嚷起来”。 双碾街连着东直门大街,数十锦衣卫大汉抬着些蒙着红布的物件,几个太监急匆匆的走到最前头,尚未及府邸便大声吆喝起来:“恭贺常公公乔迁大喜皇上御笔题匾,常公公快来接旨”。 人群立刻炸了锅,嘿,皇帝对他小太监可真真的偏爱啊,赐宅子建军功牌坊还这亲笔题匾,不过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小太监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皇帝偏爱也可厚非。老百姓对此非常的理解,这也是因为常宇在民间的口碑甚好。 毕竟虽有人不停的煽风点火说他是第二个魏忠贤之类的,然则没有什么实际把柄,也没见他有什么实际的恶迹,久而久之老百姓就不信那些传闻了,而其赫赫战功可都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呀。 那些太监一吆喝,可把老胡给急坏了,因为常宇不在府上。赶紧拱着手迎向前去却发现来传旨的竟然司礼监的王德化。 王德化也是权监之一,在宫里有二王公之称,也是历史上在崇祯棺材旁边大骂百官的那个太监。 “王公公,督公不在府上,这……”老胡赶紧施礼一脸的焦急,王德化一把拉住他:“既然常公公不在府上,那边由胡老代领吧,走,咱们去府里说话正好也帮帮忙”。 一句胡老,把老胡惊的下巴都快掉了,要知道王德化在宫里是二王公,而他原本就是个又老又穷又没能耐的老太监,放在之前他这种老太监王德化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而如今都得叫他一声胡老。 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可是王公公,督公大人说了,宫里的人是伺候皇上的,他不能用啊”老胡有些担忧,王德化哈哈一笑:“咱家可是奉旨来了谁敢说三道四,再说了咱家和常公公那可是至交好友,朋友家有喜事俺家来帮帮忙难道还不成么”说着揽着老胡就要进府,却听围观人群起哄:“皇上题的什么匾给俺们瞧瞧呗……” “识字么你们”王德化扭头笑骂道。人群也是哄然大笑:“自有识字的人,皇帝题的匾给俺们小民也开开眼呗,再说这匾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好,便让汝等开开眼,反正这匾总归要挂出来的”王德化一挥手,身后那些太监就把锦衣卫抬的那些物件上的红布揭开,人群骚动起来问着身边的人:“写的什么字?” 有识字的人便大声读了出来,一时哄然不已。 崇祯帝虽然才不出众却是个务实的君主,即便连给最信任的心腹题匾也是务实的很,没有华丽的辞藻,两块横匾,一为黑底描金的大正楷“常府”这是挂府门的,一为“国栋”这是挂内堂的。 国栋,国之栋梁! 皇帝对一个太监的评价之高令人意外,却也只能默默认同。 而那两个竖匾更是简单明了,总计八个字:安内攘外,保家卫国! 加上国栋总计十个字,这既是崇祯帝对常宇的肯定亦是对他的期望! “名副其实,实至名归”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老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王德化和老胡听了开心便对人群拱拱手:“蒙各位对督公大人的厚爱,今儿常府有喜事彩头自是不小,诸位多等会啊”。 “放心好吧,俺们会等到半夜的”有人大呼,众人哄笑不已,王德化和老胡拱拱手便转身进了府,身后的锦衣卫们便开始忙活着将那些匾挂上去,这是皇帝御笔题匾要精心保管不能随随便便挂在外头的,但今儿乔迁先挂上去应景,回头再用复制品替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府里的人也在为晚宴紧张的忙碌着,可常宇去哪了,莫非还在和晋王府郡主小姐姐做运动? 城西北德胜门外的官道路边,常宇好不容易将梨花带雨的朱芷娥安抚好上了马车,然后招手将霍超叫到身边:“持本督手令沿途调骑兵随扈,务必安全将郡主送回太原”。 “督公尽请放心,卑职手底下十三个兄弟都不是善茬且前后尚有乔装的二十兄弟,出不了什么乱子的,卑职保证七日内将郡主安全送回”。 “你办事本督放心”常宇拍了拍他肩膀:“去了先不用着急回来,听郡主调遣便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霍超:“路上给兄弟们买酒喝,但记住不可误事哦”霍超连忙推辞:“不可,不可,卑职有幸给督公办事春公公那边已经给了不少岂能贪得无厌”。 常宇不予佯怒道:“怎么,春祥的银子能收,咱家的银子扎手是么?”霍超连称不敢,脸都憋的通红:“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对了,今儿是督公乔迁之日,这银子便当兄弟们的贺礼好了”。 常宇笑骂道:“本督要你们送什么礼”说着将银子塞到他手里:“将郡主安全送回便是给本督最大的贺礼了”。 霍超使劲的点点头:“万死不辞!” ……………… 感谢书友们的投票支持和鼓励。 第1447章 牌面 目送霍超一行远去,常宇回城刚到德胜门下边看到素净在城门旁边一脸悠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相好的走了,心里不太舒坦吧”。 常宇对他翻了个白眼:“本督纳闷的很,为何到哪总能被你寻到”。 “你莫要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素净一撇嘴,走到常宇身边:“衙门的人到处在寻你,皇帝派人上门送礼也找不到你人”说着递给常宇一物。 常宇接过一看,嘿一沓大明银行的银票,竟有两万之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明银行的银票,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制作相当精美及严谨:“吴孟明送来的?” “皇后他爹给你送的贺礼”素净说着翻身上马,常宇一怔:“嘿,难得这铁公鸡这么大的手笔”。 “不是他大手笔,是那俩人下手重,可差点没给他捅成筛子”素净不冷不淡的说着想看看常宇的反应。 “是么,本督就说嘛,他俩知道轻重,若是你估计都给剁成肉泥了吧”常宇的话气的素净怒目圆睁:“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嘛!” “不”常宇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在本督眼里你是不用睡觉的人!”这话并非全是调侃,因为在常宇看来素净有夜魔之称多是源自她喜欢夜间出动瞎溜达,可是白天也没见她闲着啊,难道不用睡觉么? “谁说我不睡觉,睡觉非要躺床上啊,我骑马都能睡着”。素净哼了一声,打马狂奔。 虽是晚间开席但从晌午后边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登门所以常宇现在要赶紧回府准备接待客人,不过他很快发现,想回去没那么容易了。 常宇的宅子在思诚坊东四条胡同里,东临东直门北小街,而此时胡同里已是水泄不通,虽有兵马司在管制交通也仅容一马通行。而胡同外的东四牌楼北街,双碾街,朝阳门大街全都是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群,丝毫不比前天看皇后公主巡街人气差。 不得已,堂堂的东厂大太监想回家连后门都走不通,只得先偷偷溜进去兵马司然后翻墙回家,惹的府上王德化老胡等一众家丁目瞪口呆。 这边还没寒暄外,门外又来通报了:皇后遣人送贺礼,常宇赶紧出府去迎这下点燃了围观人群的热情,纷纷高呼:“常督公好呀!” 常宇拱手同百姓道好,就见几个宫女匆匆走来,常宇识的是周皇后的贴身宫女便赶紧迎向前去,嘴里问着好,心里也在想皇后会送给他什么贺礼,却见那领头宫女转身从后边的一个宫女手里接过一个挎篮子揭开红布却是一双鞋袜。 “皇后给常公公做的,贺您乔迁大喜愿您往后走的直走的正走的远”那宫女说话间围观人群无人喧哗听了这话便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 这寓意大家都懂。 “烦请转告皇后娘娘,臣谨遵教诲”常宇接过篮子转手递给身后老胡,便对那几个宫女到:“几位到里边喝杯茶吧”那宫女赶紧摆摆手:“就不打扰常公公了”说着掏出几两银子:“今天常公公办喜事,这是我们几个姐妹的心意,常公公别嫌少”。 “几位姐姐怎么这般见外”常宇佯怒赶紧掏出几两银子递了过去:“劳烦几位姐姐跑一趟辛苦辛苦了”。 一声姐姐叫的几个宫女掩嘴轻笑,若是别的权监她们自是不敢如此举动,但常宇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和善没架子,对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好的很,于是也不矫情便接了过来对常宇谢了又谢这才离去。 “常督公,您乔迁俺们来讨喜来着,什么时候发彩头啊”围观老百姓很多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太监,惊讶他的年轻之余更多人想和他说说话,因为这太监给人的感觉就很亲近很舒服,没有别的太监那种阴冷感,而且能和这大太监说上一句话以后有的吹了,所以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很。 “诸位多稍待,会有彩头的”常宇微微一笑正欲转身回府时,胡同口那边又有人高呼:“坤兴公主遣人来送贺礼咯”。 哎呦喂,人群又燥起来了,皇家对这太监是真的亲啊,只是明明一家子为何送贺礼还分开来呢?不会等一会太子也会送礼来吧。 常宇却知道这其中缘由,其实就是崇祯帝故意为之,就是给他摆牌面!或许是崇祯帝担心别的官员心有忌惮或者为了避嫌不来以至于常宇门庭冷落太过尴尬,所以做足了戏不惜一家子上场为常宇撑场面。 当然也是昭告世人或者告诉某些人,看,俺就是这么独宠他一人。 坤兴公主遣来的是两个小宫女,可能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一脸的慌张连都红了,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瞧见常宇后边小跑过来:“常公公……” “里边说话吧”常宇见两人应是被吓着了,正欲入府围观人群又起哄:“常督公给俺们瞧瞧公主给您送的什么贺礼呗”。 或许是因为老百姓觉得这少年大太监太和善了才敢这么说,若是魏忠贤的话谁说个试试,分分钟让你怀疑人生。 常宇这人就是好说话,特别是今天这种场合更是立人设的好机会,便点头应了,那宫女揭开篮子上的红布,里边竟也是一双鞋袜。 这皇家的贺礼是不是有些寒酸啊,怎么竟是些匾额鞋袜之类,连个玉如意什么的都没打赏?有人嘀咕起来,不过很快就被反驳下去,你懂什么,那小督公战功赫赫又权倾朝野以他眼下地位哪还会在乎些什么金银财宝,要的就是这种殊荣,这可是万两金银都比不了的…… 皇帝,皇后,公主都来送礼了,那下一个应该是太子了吧,很多猜测着,不过常宇知道太子不可能送贺礼,因为这娃还在下乡扶贫呢,也根本不知道他今日乔迁,但若他在京里头的话,一定会送贺礼,甚至会亲自登门来捧场。 “速将李慕仙寻来”常宇送走那连个小宫女后回府便赶紧交代手下人,李慕仙这个人八面玲珑特别适合这个场合来接人待物,而且午后便会有文官源源不断来贺,常宇其实和他们没有话唠,需要李慕仙在这顶着。 抛砖引玉,皇家率先给出了牌面,那接下来会谁呢?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第1448章 谁会来谁不来 晌午饭常宇就随便对付了一下,让厨子弄了几道小菜和王德化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王德化和常宇也是老相识老相好了,和宫里那几个权监一样同常宇都有着各种利益关系也依附着他。 常宇回京之后手头事太忙一直没机会同这些太监头子好好聚一下,而他们也不太方便同时出宫,今儿一早听闻常宇要乔迁设宴亦知他设宴目的,几个太监头子商量后便决定每人出五千两银子给常宇当贺礼,让王德化代为转达银子都放在宫里的内东厂衙门里头,常宇随时可提取。 “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若非为学堂募资咱家何必搞这个乔迁宴丢人现眼的”常宇苦笑摇头:“宫里头那几个老哥的心意咱家就收下了在这也替皇后娘娘以及将来的大明学子们道个谢,改日得空入宫在当面一一谢过”。 “嘿,常公公这么说岂非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您指哪我们必定跟着去哪绝不能拖您后腿啊”王德化口条溜的很,说着又长长叹口气:“说实话咱们做内官的,嘿,搞那么多银子除了防老养老外还能做什么,现在拿出来得个善名又有什么不可,外人多瞧不上咱们内官,咱们就偏要挺起腰给他们瞧着”。 常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太监自卑心太重更希望得到认可,所以这几个太监各自拿出五千两并不仅仅是给常宇做贺礼而是借他手捐学堂留千古芳名:“王公公且放心,那功德碑上必有咱们哥几个的一席之地”。 吃饭闲聊之际李慕仙匆匆而来:“这几日在观里头闭门研习,不知不觉一晃数日差点误了督公乔迁之喜”。 常宇撇撇嘴:“每次听你扯犊子都忍不住戳穿你,昨夜况韧在前门外大街就瞧见某人瞎溜达,莫非是瞧花眼了?” 李慕仙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定是瞧花眼,贫道修道之人怎么会去那烟花巷柳之地”常宇忍不住骂道:“死不要脸,咱家只说前门外大街又没提那些胡同你怎么就知道是烟花巷柳了”。 李慕仙一窒,王德化忍不住哈哈大笑:“这道长有意思”却也为李慕仙解了围赶紧拱手道:“这位是……” 常宇便同他介绍了,让两人多亲近亲近,待会接人待物就靠着两个人精了,至于他则要好好休息一下接待贵客。 乔迁大宴岂能没有贵客登门,皇帝一家子都各自表了心意做足了戏,谁不来那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啊。 那最先登门的是谁呢? 傍晚时候来一个陌生人,拜帖上写的名字叫李邦美,外边负责接待的门房都不认识,以为就是普通的京官而已,报上来后王德化急急的出去了。 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这人虽名不见经传,但他哥却很有名,当今大明内阁首辅李邦华。 很显然李邦美是代他老哥前来祝贺的。 内阁首辅,群臣之首,文官之首,李邦华的身份太特殊了,也太敏感了。文官集团和太监集团是天敌,即使李邦华对常宇个人并没多大意见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很钦佩他。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和小太监走近,具体理由不言自明,他代表的已不是他个人了,而是一个集团。 可这种人情世故又逃不掉避不开,自己不能亲自来遣管家又显得不够看重,于是便见让胞弟前来。 其实常宇心里也一直在揣测李邦华会不会来,此时听闻来的是他弟弟,那既然这样的话…… “督公此时不再府上,李大人先堂上用茶”王德化和李慕仙将李邦美迎入大堂奉茶,李邦美也不是二愣子,刚还听闻那小太监在府邸门前显摆皇家的贺礼呢,怎么转眼就不在了,也罢,大家都心知肚明。 “督公大人公事繁忙,今日亦有诸多客人来访在下不便多打搅了,吾待家兄前来庆贺督公大人乔迁之喜聊表心意”李邦美说着让随从取了一封银子:“家兄与我为官两袖清风,虽有心然力不足,区区心意还望转交督公大人”。 古时一封银子五百两,这里还有个典故,便是后世骂人的二百五由此而来,“半疯”半封二百五。 兄弟俩拿了五百两这对于一般官员来说是巨款了,但对于堂堂首辅……也说的过去,在常宇接手范围内,若其仅拿百八十两保不齐小太监哪天借着酒兴去骂街。 只送银子不吃赴宴,李邦华此举不管在是他文官集团还是在皇帝那边又或常宇这边都说的过去,滴水不漏果真是官场老油条啊。 李邦美前脚刚去又有人来,吴珄,大明次辅。 好家伙,吴珄可是个刺头,哪只眼睛看常宇都不顺的那种,能来绝对出人意外,哦,他仅是遣家中管事的来奉银子,二百两! 不多不少正好,而且已经很出乎常宇的意料之外了,因为根据往日各种消息,吴珄不管在朝堂还是私下可是没少骂他。 后府,常宇握着茶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两个阁老打头阵打了样,下边的朝官们该如何做呢,除了内阁这帮人,六部九卿的大佬谁会来,谁又会留下吃席呢。 “督公,兵部尚书史大人来了”。老胡急匆匆奔来,常宇一听,嘿,又来个帮手,赶忙出门迎自又是引得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人谁啊这么大面子让那大太监出门迎接…… “手头有些公务忙完了才来帮忙,常公公可得恕罪啊”史可法一脸笑意全无别的文官那种矫揉做作,他和常宇是老搭档了,也铁了心要和这小太监相交所以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光明正大的登门庆贺而且主动提出帮忙。 常宇自是很开心的,史可法是他少有的文官朋友之一。 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随后短短时间内六部大佬像商量似的轮番上阵,但留下做客的仅范景文和倪元璐,余下几人则借口尚有公务,封了银子就走了。 也挺好,至少亲自上门了,这个时候常宇的心情就彻底放松了,看来不管有没有嫌隙,这些官场的老油条都精明的很,面子上的事都会照顾到。 六部大佬之后便是九卿,时已至黄昏,京官们开始大批结伴而来,有的人真是两手空空,有的则觉得不好意思拎着些礼品,但全部被寄存府外,老胡和方三在门口再说确认,五品以下不受礼! “报督公,襄城伯前来庆贺”老胡大喘气跑进来,常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了,李国桢?这个被常宇从京营总督位置拉下来被他整治最狠也是最痛恨的他的一个勋贵,此时竟然登门赴宴! 这个绝对出乎常宇的意料之外。 李国桢不是只身而来还带着随从抬着箱子,离老远就拱手:“想进常公公家的大门可真难啊,瞧着门外都快堵到皇城了”。 “哎呦喂,襄城伯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呀,蓬荜生辉”常宇连忙拱着迎向前和李国桢相互抓着手热聊起来,哪里看得出有一丝嫌隙完全就是至交好友嘛:“后边还来了许多马车,好像是定国公府的,恐怕进不来呀”。 “哎呦喂那得清个场了”常宇看着门外胡同如此拥挤便家丁将围观人群赶出东四条胡同,围观看热闹可以到外边大街上。 第1449章 官场盛会 既知定国公要来,两人便也没着急入府便在门口说着闲话,史可法和王德化以及倪元璐也出来候着闲聊,说话间便见有马车进了胡同,看车前灯笼上便是是定国公徐允祯来了,他身份尊贵众人连忙迎到车前一番寒暄后众人入府。 此时常府里已是宾客满堂,前院是招待五品以下官员,院子里大堂上廊檐下都摆了桌子,一众官员在互相寒暄着,对于他们这些低级官员来说这种不要门票的大趴体绝对不容错过呀。 二进院则是招待五品以上的,当然了能入大堂上座位的必须是六部九卿以上的大佬,余下也是在院中廊下落座,此举虽将座位分了三六九等诸官员却也没异议认为理所当然,毕竟这个时代阶级是很森严滴,话说即便在后世不也这样么。 天黑了,常宇的贵客们一个接一个,除了六部九卿的其他官员外多是勋贵登门,连李国桢都来了其他的更不用说了,但凡和常宇有过交集甚至没有过交集的京中勋贵大多闻风而来,这家伙让常宇立刻头大了,地方有点不够用啊。 辟后院伺候这些大佬!原本后院常宇是预留给江湖朋友的,比如他拜把子的十三太保等人只不过眼下他只能让方三去通知那些朋友:改日再聚。相信方八等人也会理解的,毕竟满堂皆是官员,他们这种混黑道去了也不应景。 “督公大人,英国公的马车到胡同口了”当老胡在此气喘吁吁跑来时常宇就知道有大佬来了,一般的勋贵王德化在门口就替他接待了,他只需在堂下相迎便可甚至连门都不需要出去,但英国公张世泽这种大佬他必须亲自出迎。 前院闲聊喝茶等着开席的官员们见常宇率一众大佬急匆匆的出门也知道又大人物登场,心里也是极为期待,毕竟今儿对他们来说已是如同做梦一般,要知道只有上朝的时候才能一下见到那么多的大佬啊,可是这里连很多人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而且上朝时候也不能闲聊搭讪呀。 所以今儿算来对了,待会开席趁着敬酒随便巴结认识几个将来都受益无穷。 李国桢内心是很震惊的,他本以为自己来了算是个大腕了,却没想到定国公都来了,还在惊讶他俩啥时候一笑泯恩仇的时又惊闻英国公张世泽也来了。 英国公是大明最高的爵位,而这一脉处事也相当的低调,一直秉承闷头发大财的处事风格从不张扬,但也从不怕事,想当年牛气冲天的魏忠贤谁都敢搞愣就是不敢搞英国公,可见人家底蕴多厚。 可这么低调这么牛逼的英国公啥时候也同小太监有了交情的,李国桢明明记得当时为了公器私用之事,英国公也没少被小太监收拾,难不成也是借此机会来修好? 至此,朝中官员来了近百,京中勋贵来了四五十,三个国公来了两个。 没错,成国公朱纯臣没来。 没来也正常,其自持身份瞧不上常宇也被其收拾过,而常宇也瞧不上他只要抓住机会就还会收拾他。 而定国公和英国公两人则不同,虽说之前也瞧不上常宇太监身份,但耐不住其战功赫赫有本事会做人,更重要的事常宇拉拢他两人入股赚大钱,两人可是大明银行的大股东呀,所以这种场合必须要来!面子必须要给! 至于朱纯臣你爱来不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因为此时常府的牌面够足的了,朝官,勋贵,军将都来了人,甚至连吴三桂他爹吴襄都亲自登门了。 眼见宾客和时辰都差不多了,常宇便令开席,家丁及帮手们便开始忙着上酒上菜,常宇端着酒杯先在前院招呼一众官员吃好喝好聊好,这些官员也是说着各种好听的话恭喜的话,满堂满院子皆是觥筹交错声热闹的很。 表面上看似常宇办乔迁之宴为皇家学堂募资,实则对于很多官员来说,这是一场交谊盛会。 院子门外老胡让家丁抬着几个大筐朝胡同外走去,这是特意换来的铜子儿约莫有四五百两,全是用来发给那些讨喜的老百姓的。 爆竹声响起,胡同口外老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嘿,放爆竹了,应该是开席了,主家马上就散彩头咯”有人高声说着语气难掩喜色,显然很有经验。 果不其然话刚落音便见常府家丁抬着几大筐缓缓走来,众人忍不住高呼,有人更是咋舌:“这怎么着也的好几百两的吧,好家伙,大户就是不一样啊,够俺赚一辈子的了……” (注:一两一贯折合一千文,也就是一千铜子儿) 常府宾客尽欢,官员勋贵们边吃边喝便唠嗑,相互之间寒暄引见攀附着乐此不彼,府中堂上常宇则与几个大佬谈笑自若甚至很直白的问大伙儿今儿给上了多少礼。 大佬们都不小气,虽然都知道他收礼全部捐献给皇家学堂,最少的也封了一千两,像徐允祯和张世泽都拿了五千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些大佬都是人精,皇帝一家子做足了戏不就是让他们上门送礼然后捐给皇家学堂的么,想想前段时间皇帝募军饷时他们一个个哭穷分文不掏,这次还不得赶紧趁这机会补上啊,而且又能上功德牌坊同时还能卖小太监人情,一举三得的好事呀。 花点钱,值得! 而常宇也觉得,办这乔迁宴也值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什么清名不清名的,银子最重要! 常府里热闹的很,宫里头清静的很,崇祯帝在乾清宫看折子,王晨恩在旁边伺候着:“满朝文武至少去了七八”。 “现在想抱他大腿的人太多了,何况这次还不设门槛免费让人抱,若人少了还奇了怪了”崇祯嘴角一撇轻笑道:“朕只是想知道有哪些人没去?” “这个可能要明早才能知道了,皇城闭门前的消息是,六部九卿的官员多是去了,首辅次辅则是着人送了礼,人没去,至于那些勋贵为遮人耳目多是天黑了才去的吧”。王晨恩低声说道。 崇祯帝点点头:“李邦华老谋深算为避嫌没去,他门下施邦昭身为左都御史竟丝毫不避嫌堂而皇之上门去了实在出乎朕的意料,你说他是真傻还是充楞?” 王承恩苦笑摇头:“老奴可猜不透施大人的心思,听说他是和王家彦王大人一起去的……” 崇祯嘿了一声:“王家彦是京营总督,算是军方将领,军方和常宇走得近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是施邦昭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这可是专门和你们太监过不去的衙门呀,你说他……实在让朕不解”。 “或许施大人仅是以个人身份前往的吧……”王承恩猜测着,崇祯帝长叹口气:“哪来的个人身份哦,算了不说这事了,对了你们可曾送贺礼过去?”。 “送了,送了,老奴同宫里衙门的统领太监少则五百多则五千”。 “嘿,你们竟有这么多油水?”崇祯一脸讶然,王晨恩赶紧道:“托皇上和常公公的福!” “这小子,还真是个财神啊”崇祯帝叹口气,不过好奇心愈发强烈:“你们在宫里头弄那个拳赛真的那么的赚钱?” 王晨恩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皇上,宫里头有上万人那,而且也不仅仅那一项,还有太子之前弄的蹴鞠……哦不,叫足球赛老奴等也有参与,还有在外头跟着常公公还入了点别的行当……” 第1450章 讨饭 夜至深。 常府散席,宾客三三两两结伴告辞离去,李慕仙,王德化及老胡等人在门口挨个送客,这些官员乘兴兴而来尽兴而归,脚步浮虚跌跌撞撞有人扶墙有人金鸡独立也有人野狗撒尿姿态万千。 府上大堂上仅剩贵客寥寥交头接耳俯首低语,这是常宇和张世泽几人在聊生意经。 待宾客尽散时已是凌晨,常宇却也酩酊大醉,被几个亲侍抬回房内休息。 刚才还满堂喧闹,转眼间只剩满地狼藉十余家丁忙着收拾清理,李慕仙和王德化坐在廊檐下喝茶休息,今晚两人忙前忙后接人待物,直到这会才终于歇口气。 “刚听说英国公要送督公一个戏班子,定国公要送几个暖床丫头可是真的?”李慕仙问王德化。 王德化点点头:“没错,但也被常公公给推却了”。 “嘿嘿,我们家这个小督公啊啥都懂就是不懂得享受啊,眼瞅着这天儿越来越冷了,没个丫头暖床可怎么受得了哟”李慕仙嘿嘿笑着,王德化哈哈一笑:“常公公年轻少壮火气旺,这种事不喜欢劳烦别人吧”。 “嘿,说白了就是不懂得享受,只喜欢打打杀杀,满脑子都是杀贼平乱”李慕仙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的瞟着王德化。 王德化大笑:“一方道长啊,您真没必要在这旁敲侧击,咱家是同常公公穿一条裤子的,真不是皇上派来打探常公公什么事的,你且放心好了”。 哦,李慕仙嘿嘿笑了:“那总归今晚这儿的事情明儿回宫都要说给皇上听的吧”。 “那是自然了,但却也没什么可不说的呀,常公公站得直做得正无事不可言”王德化一摊手随即又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其实啊,皇上就只关心收了多少银子,别的没那么上心,他对常公公可是最为信任的”。 “是哦,今儿收了多少银子还不知”李慕仙一愣:“咱们点点去?” 竟有十五万之巨! 半晌午起床的常宇头疼欲裂,听闻收了这么多银子顿感神清气爽了,李慕仙手里拿着个算盘在他面前拨弄着:“五品以下官员来了近百不过一个子都没落到,五品以上的官员来几十个除了六部九卿那些大员外一般都是百八十两甚至还有十来两的……” “所以最终大头还都是那些勋贵出的对吧?”常宇洗漱后喝着青菜粥吃着咸鸭蛋。 李慕仙点点头:“那些伯侯爵来了四十余都是千两起步,收了五万余,宫里的十几个衙门总管凑了五万余,加上两位国公及其他总计十五万七千六百五十两,其中英国公送的一万两是最多的”。 “吴孟明送了多少,咦,这老小子昨儿没来吧?”常宇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果不其然李慕仙点点头:“吴大人昨儿遣人送了话,为避嫌就不来了,不过也封了银子直接送到衙门去了,一千两”。 作为皇帝他是非常不愿意看到手里两把刀走的太近的,这个道理常宇和吴孟明心里都清楚的很,皇帝要玩平衡玩制衡,他俩虽私下关系亲密但表面上却一定要不和。 “看来这老小子是真没钱了……不过也快有钱了”常宇微微一笑,大明银行在京畿几个重镇已开了业,听说业务做的非常好,随后沿着运河沿岸开分行……古往今来开银行都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 何况如今常宇手头里还有一个大明最大的物流公司,唯一一个皇家商标的商会,想不赚钱都难呀,而吴孟明在这里边都有股份。 昨日开宴来了近二百余人,将三进大宅子弄的一片狼藉不过经过家丁的连夜清理此时已恢复了原有的干净,甚至还能闻到桂花的清香味。 今儿是中秋节了。 古代人对过节非常看重和讲究不像后世已沦为放假吃喝玩乐的借口了,早没了节日原有的意义。 这是常宇穿越过来后过的第一个重要节日,回首过往恍然如梦,他决定好好的过个节。 昨日算是公务宴,那今儿就办一场家宴,将一些朋友和同僚请来吃个饭唠个家常。 当然了这家宴能否办得成还不是常宇能做的了主的,虽说他在外人看来权势熏天,实则还只是皇家的一个奴才。 中秋佳节皇家也是要大办特办的,若是让他进宫伺候,那他这家宴就办不成了,所以他得入宫走一趟。 前院子里十几个汉子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他们是都是十三太保的手下昨儿奉命来帮忙布置宴席,此时事情都办完了等候给主人家辞别。 常宇让老胡取了百两银子赏下去:“诸位暂留,或许晚间尚有家宴要忙活”。 “督公大人一句话,俺们随叫随到忙活到啥时候都行”这些汉子都特别的爽朗,常宇微笑点头:“那诸位就先歇着等咱家的回话”说着拱拱手出了门准备入宫。 却发现府门外的胡同挤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至少百人,不由的皱起眉头,这些人作甚? 人群也瞧见他了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像他请安问号:“督公大人节日好呀……”常宇心中虽疑惑却也赶紧换了笑脸抱拳拱手:“诸位街坊过节好……昨儿乔迁诸位已经讨过喜了,今儿这是……” “嘿嘿,督公大人,俺们是来讨饭的”有人嚷嚷着,常宇这才发现他们手里都拿着锅碗瓢盆,顿时眉头一皱,难不成不是街坊是难民?可是内城不允许难民乞讨啊,而且听他们口音以及穿着也不像难民啊。 这时老胡急匆匆跑来在常宇身边低声道:“都是胡同里的街坊,来讨昨儿的剩菜剩饭的”。 常宇恍然大悟! 便是后世谁家办个红白喜事,邻居都是来讨些剩饭菜吃或者喂狗喂猪的。 像常府这种豪门昨日宴客上百,自免不了有很多剩菜汤留下,这些街坊便上门讨要,不得不说他们也很有种,竟敢上东厂大太监家讨要,去也是昨日见小太监太平易近人的原因吧。 再说了如今饥荒,家家户户日子都过紧绷的,平日最多也就白粥家咸菜,多少人家多少日子没见过油水了,好不容易有个豪门邻居办宴席那必须来弄些剩饭菜回去开开荤啊。 常宇自然是应了,街坊对他感激不已竖起大拇指说他好,长这么打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有这么平易近人的大太监,也太他么的接地气了。 常宇还急着入宫,和街坊寒暄几句便上了马车正欲离去,突闻远处有人高呼:“常哥儿,常哥儿等一下”。 咦,这下不得了,谁这么大胆还呼东厂大太监为常哥儿。街坊们沸腾了,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可人的小姑娘急急奔来,却因自己突然引起关注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都憋红了,红的像个苹果。 对,她就是小苹果,也只有她会这么叫也只有她这么敢叫。 “果果你怎么来了?”常宇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小苹果快步跑到车旁:“阿爹让我来问你晚上回家吃饭不?” 常宇略想了一下:“晚上都到这来吃吧,人多热闹些”小苹果嗯了一声:“常哥儿你去哪呀?” “去宫里……”常宇随口应道,忽的心中一动:“苹果你想去宫里头看看么?” 啊,小苹果立刻激动起来:“我,我,我想,可是我,我又害怕呀!” “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啊,上车”常宇嘿嘿一笑:“到宫里让玲珑带你转转”。 好嘞,小苹果现如今也知道常宇身份,东厂大太监就等于太监和宫女的头子,在宫里头除了皇帝一家子他最大。 “老胡,你去通知一下家里人”待小苹果上了马车常宇交代几句放下车帘入宫去了。 第1451章 出去走走 “朱纯臣骨头够硬的啊,人不去礼也没到”乾清宫内刚下朝处理完公务的崇祯帝听了王德化的汇报后,笑的很玩味。 “像英国公和定国公都能同常公公修好,成国公倒真的令人想不通,这么好的机会就坡下驴他偏偏视若无睹,就不怕常公公惦记着?”王承恩也是想不通。 崇祯帝听了他的话摇摇头:“常宇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只要朱纯臣不犯事他就不会故意找麻烦,朕只是想不明两人都会这般看不对眼”。 常宇带着小苹果从东安门进了皇城,当值的太监及大汉将军连忙给他请安问号,对于身边那个陌生的小美女也没人敢问。 小苹果从踏进皇城那一步开始心跳就开始加快感觉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扯着常宇的衣襟左顾右看紧张到不行。 从东安门到内东厂衙门有一小段路要走,常宇对小苹果道:“待会我要去衙门办点事,完了入宫去见皇上,你自个先溜达着哦”。 “常哥儿,我怕!”小苹果拽着他不撒手,常宇微微一笑:“自不会让你自己溜达,待会让人领你去找玲珑让她带着你玩”。 小苹果还是一脸紧张,看了看宫里的那些太监总感觉他们和常宇大不同,有种特别瘆人的感觉:“常哥儿,能找个宫女带我去找玲珑姐姐么?” 常宇应了,随手拦住一个宫女让她带小苹果去端本宫找玲珑,那宫女略显迟疑:“常公公,奴婢今儿不当值没牌子入不了宫”常宇笑道:“提咱家名也不好使么”那宫女就笑了爽快的答应了,小苹果却忍不住吐了舌头:“规矩这么严啊,不都是在皇城里么还不能随便走动么?” “那是自然”常宇嗯了一声:“宫城虽在皇城里边,但不当值没牌子的就不可随便进入,就是入了宫城有些地方也不是随意乱跑的,比如后宫那是绝对的禁地……” “常哥儿你这么说我更害怕了!”小苹果紧张的双拳紧握,可以想象一个平民老百姓突然间到了君临天下的皇帝家里溜达不紧张才怪呢。 “这位小妹妹你放心好了,这宫里头只要不撞上皇上和皇后别的都没关心,就是撞上了还有常公公在呢”那宫女也机灵的很,听小苹果那么叫常宇便知两人关系不一般。 说话间,便到了内东厂衙门附近,此时正值晌午许多太监和宫女在尚膳监门口排队等着吃饭,尚膳监和内东厂衙门是紧挨着的,这下许多人都瞧见了常宇,纷纷请安问好,常宇挥手点头掏出些碎银给了那宫女:“今儿过节,赏你的”。 宫女雀跃不已连连谢恩随后便带着小苹果往东华门那边走去,常宇也大步流星进了内东厂衙门随口对里边的太监道:“去隔壁弄些好饭菜再将御马监,内官监那几个老头子请过来”。 他要趁着晌午饭功夫和宫里的几个太监头子聚一下,宫里头有四司八局十二监供给二十四衙门,每个衙门各有一个掌印太监(和司礼监的掌印不一样)也就说至少有二十四权监,但很显然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和常宇一起吃饭唠嗑的,只是几个实权衙门而已,比如掌管腾镶四卫的御马监,还有宫里衙门老大司礼监,以及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等,至于浣衣局啊,酒醋面局,等这种打杂小衙门只能跟着哈,上不了主位。 常宇入宫没多会崇祯帝就知晓了,但闻他召集几个掌印太监在内东厂衙门里吃午饭,却也没急着召见他,知道他忙完便会来面圣。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散去,常宇也离开衙门入宫去面圣,却发现宫里头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布置了,中秋节嘛,传统节日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节日。 乾清宫里常宇帮崇祯帝沏了茶端到龙案上:“,皇上今儿过节,宫里头有什么重要活动么,比如祭祀啊,大宴群臣之类么?” 崇祯帝听了忍不住一乐:“朕以为你只关心打仗捞钱的事,什么时开始关注这些了?” 常宇摸摸头:“臣对这些都不太懂,就好奇问一下”。 “群臣昨儿都被你给灌醉了,就算朕今儿设宴他们还会来么?”崇祯帝打趣,常宇赶紧道:“若皇上设宴他们自会来的”。 崇祯帝叹口气:“朕倒也想大宴群臣共赏中秋之月,只是,你觉得眼下这时局合适么?” “不合适”常宇摇摇头,眼下正在闹饥荒,的确没必要弄个君臣共乐粉饰太平,那会招人骂的。 “简简单单过个节,踏踏实实做些事,比什么都好!”崇祯帝一声叹息:“再说这大过节的都要回家吃团圆饭,朕又何必瞎折腾,朕也也想安安静静的吃个团圆饭呢”。 “太子回来么?”常宇突然想到朱慈烺出去也有个把月了,他路经济南的时候听闻朱慈烺也在左近,此时崇祯帝提到团圆饭明显是想儿子了。 “前些天召他回来了,不知能不能在今天赶回来呢”崇祯随口说道,看了常宇一眼:“今晚你要在宫里头一起吃饭么?” “臣,想明日去山海关”常宇脱口而出,崇祯点点头:“明白了,今晚你忙你的吧”说着长呼一口气:“朕明日想去通州那边看看你觉得如何啊?” “好事啊!皇上就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可体察民情又能激励民心……”一说到这些常宇便刹不住车,滔滔不绝,但崇祯帝听的进去。 江山万里疆土无边,即便是科技信息交通发达的后世,领导人也要各处体察民情维稳地方,何况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一国之君在高墙大院里治国你治出个什么门道来。 但不知道明朝的皇帝为什么不喜欢走出家门看看自己的大好河山,即便有那么几个喜欢溜达出来的,去的却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倒是后来的鞑子皇帝,康熙和乾隆喜欢“世界很大我想看看”,却也捣鼓出来个康乾盛世(多少和数次南巡有些关系) 所以常宇一指都鼓励崇祯帝也出去走走,出远门劳师动众,那就在京畿一带走走看看呗。 先前因为天灾人祸太多朝政需要处理难以出行,而如今战乱已平,最棘手的是如何如何解决饥荒以及恢复民生,这些事光坐在宫里头是解决不了的,终于,崇祯帝想要出门了,或许是自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或许是看了太子的书信记录太多民间疾苦触动了他。 申时未至,常宇牵着小苹果出宫:“里边好玩么?” “好玩,皇城真的好大啊,今天真开眼了”小苹果的兴奋劲还在却已不见先前的紧张了,两人说着话就出东安门,衙门的马车一直候着,随扈的况韧迎向前:“督公,陈师傅和吴中他们回来了”。 “哎呦喂,这点掐的还真够准的呀”常宇心中一喜,便让况韧去衙门传话亲侍今晚都去府上过节,又让他遣人去通知十三太保今晚一块热闹。 东四条胡同里的常府门前已经清静了许多,今天过中秋节常府设家宴待客不同昨日,所以街坊邻居也都很知趣,没围过来瞧热闹,但也还是忍不住站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毕竟看一眼回头就多一句谈资呀。 苏成煌两口子以及乔三秀的老婆孩子还有十来个家丁午饭后就赶来府上帮忙了,而另常宇意外的是,还有两个客人久候多时。 方八和郑成功! 这俩人一直在通州监工播种,一大早闻昨日常宇乔迁之事便急急赶来送礼,其实即便不闻乔迁事今天也得回来,过节嘛。 “几日不见,郑公子糙了许多,莫不是也下地干活了?”常宇打趣,郑成功赶紧道:“倒也去田里走动些,不过却也没出什么力气,只是北方较南方干燥些,成功还是熬的住的”。 郑成功自从见过常宇后变得非常有意思,在通州那边有官员及亲随称呼他郑森公子或者福松公子时,他总是不厌其烦的指正:“叫我成功,郑成功!” 只因这名字是常宇给起的! 而他也觉得寓意很好。 历史上,成功这个名字是隆武帝给起的,就是那个现如今隐姓埋名在老九黑狼营里的朱聿键。 第1452章 太子的友情 方八本名方久成因排行老八人称方八爷是东城朝阳门一带有名的地痞头子和常宇是不打不相识,其将四九城的地痞头子都拉了过来和常宇拜了把子,随后摇身一变城了皇商八达通的股东。 自从八达通商会成立后,十三太保各司其职,有的留在京城处理业务有的外出负责采购运输,有的负责联络业务,方八便是被常宇遣去福建去联络郑芝龙,在这场抗饥荒大战中也算立下汗马功劳了。 所以见到一别数月的方八常宇很是开心,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段时间辛苦八哥了”。 一句八哥喊得方八是又激动又紧张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督公大人,叫不的这个,叫不得这个,小的哪里受得起啊”。 方八和常宇打架败了认主那会,并不知常宇具体身份只当是个后台很硬的宫里太监,而后知道人家是东厂提督,而后凭赫赫战功成为大明的中流砥柱! “嘿,怎么着,难不成咱们那场架白打了,还是说八哥现如今都混成皇商,瞧不起我这个小太监了”常宇打趣,方八赶紧摆摆手:“督公说笑了说笑了,得嘞,您别就在揶揄哥哥了”。 他也知道常宇这人太接地气没架子甚至身上还有一股江湖气,不能以固有的思维方式和他相处,便也顺势和他称兄道弟却将旁边的郑成功惊的一乍一乍的,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太监了,而且对方八也是另眼相加,相处这么久本以为他就是东厂下边一个跑腿的,却没想到竟和大太监称兄道弟,藏的够深的呀。 三人到堂上说话,婢女给奉了茶,常宇问了通州那边情况,郑成功和方八你一言我一语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 堂上三人聊着正事,府上也已经忙开了,虽只是家宴但也非寻常人家可比,亲侍,朋友以及家仆近百,有的热闹着。 前院突然喧哗起来,堂上三人侧目原来是有客登门,十二太保的姜一平,王海川,杨天武等人结伴而来,常宇赶忙下堂迎接将一众人迎入堂上寒暄之后便给郑成功介绍。 郑家本是海寇出身,结交江湖人自有一套。 这边堂上正说着话,外边又来了一拨人,却是衙门的亲侍组团来了,陈王廷叔侄三人,吴中,乔三秀,宋洛书兄妹,王朗,李炳宵,蒋发,王征南,以及海弘和尚,吴殳,素净和莲心甚至还有哑巴常弁。 这些人既是常宇的亲侍又是东厂衙门的精锐,曾护他安危亦曾随他冲锋陷阵过。 十二太保并未来全,还有一半在外公务来不及回京过节,毕竟这个时候八达通商会的业务量又大又重,除了采购,零销外还要负责向西北运送军粮。 军粮业务外包让朝廷省去采购和运输繁琐过程从而大大的节省了人力物力精力以及时间,大大提高了效率和节省成本,对此朝廷上下均持赞同态度,当然也有些在心里腹诽,毕竟业务外包让他们没了油水可赚。 政府项目从古至今都是商贾抢着干的生意,因为稳赚不赔还能拉关系,八达通得天独厚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军粮生意纳入彀中不知赚的盆钵满而且还创造大量劳动岗位,一下使得上千人就业使得上千户有饭吃不至于饿死了。 既为朝廷节省了人力物力又提供了就业岗位,朝廷对此自是欣喜不已便是那位也龙颜大悦,加上常宇暗地使劲朝廷结款时非常给力从未拖欠过,宁远大战,保定守卫战,鞑子追剿战,每战一了,现银结款。 “托督公的福,待到年底分红时,众兄弟荷包满满呀”堂上姜一平哈哈大笑,众人余人呼喝,常宇泯然:“都是诸位兄弟自个努力得来的,咱们赚的都是些辛苦钱呀”。 这绝对是实话,八达通初始就是京城里十二个地痞头子联手合资,调动手下混混四下采购,然后跋山涉水往战区送粮食,风餐露宿不说还要面对强盗山贼以及溃军……说白了,这些银子都是提着脑袋赚来的。 堂上常宇和姜一平一众合伙人盘着生意经,院子里众亲侍也在热聊,一边介绍着新同僚,一边聊着各自的见闻,江湖人都很爽快,很快都成了好兄弟。 乔三秀在院子一脚正抱着乔鹤龄满脸慈爱的说着话,乔夫人在一旁面带笑容时而扭头看着父子俩时而倾听小苹果眉飞色舞说着宫里头的见闻,红娘子在旁边打趣:“这么喜欢宫里头,要不要住进去?” 小苹果摇摇头:“常哥儿说了,在里头很可怜的,二十五岁前都不能出宫……” “谁说让你做宫女了,可以做个太子妃或王妃呀”红娘子继续打趣,小苹果立刻红了脸:“红姨……” 吴中等人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此时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对众人说道:“这次南下剿贼忒他么的没劲,几乎没机会上场,不过也好捡了个徒弟”说着大声呼喝正在和家丁一起忙活着的常弁:“过来,谁叫你去干活的”。 “嘿,好家伙,这么高的个头”众人惊呼。 “咦,那和尚……”宋洛玉瞧见了海弘一脸的惊讶伸手指去,宋洛书赶紧嘘了一声:“休得无礼,那是少林高僧,佛法超然武技高绝”。 “高绝?”宋洛玉眉头一挑:“高的过吴中么?” “哎呦,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给老吴贴金了”陈家兄弟带头起哄,众人轰然,宋洛玉脸一下就红了,吴中听见不乐意:“干啥呢,干啥呢”众人哄笑更大:“还没过门就这么护着啊……” 吴中,啥时候娶洛玉过门啊 就是啊,离京前还不是说回来就娶的么 还有洛书,那青州府的郡主何时娶了…… 众人闹作一团,廊檐下素净拽住莲心问东问西:“这段时日可受欺负了么?” “师傅,督公身边的人待俺都很好,没受欺负的”素净哦了一声,举目四顾:“往后你就要呆在这院子里了”。 “这里挺好的呀,又大又宽敞还有那么多人热闹”莲心雀跃道,素净叹口气:“罢了,你终究不是走江湖这条路的”。 黄昏之际,常府里热热闹闹时候,老胡急匆匆的奔进后府大堂:“督公,太子爷来了……” 声音不大,全府讶然,常宇蹭的起身率众人急急去迎接,刚踏出大门便见外边数骑,当先一个黑炭头少年跳下马对他咧嘴一笑:“刚入城闻你昨日乔迁只恨没赶上,今儿过节来给道个好”说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常宇,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 这黑炭头正是常宇的头号脑残粉,出去体察民情月余的太子朱慈烺。 月余之间,这少年见闻了太多的民间疾苦对他内心的冲击力无异伦比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悟透了常宇之前的谆谆教导,内心一下就成熟了起来。 日前正在山东境内时接到崇祯帝的旨意,让他回京过中秋节,圣旨难违朱慈烺算着日子急急返回在天黑落锁前进了城,刚进城就问迎接的人常宇回来了没,得知常宇回来数日以及昨日操办乔迁宴时,朱慈烺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天回来,错过了给他捧场的机会。 眼见天色已晚本欲明日在出宫去见常宇,却闻常宇明日要出京公干,于是一咬牙,先不入宫直奔常府来见常宇。 为什么朱慈烺对常宇的敢情这么深,原因非常好理解:常宇对他的影响太大太深了。 试想一个在深宫长大的十几岁少年,每日接触的都是那些大儒及四书五经,要么就是严父的斥责,即便有周皇后的宠爱,但他依然觉得孤单的很。 没错,他没有朋友! 没有友谊。 他也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常宇的出现,从最开始的超强战斗力狂虐他府上亲侍,到神仙托梦,到一次次力挽狂澜扶着他朱家王朝不灭,这对他心灵的冲击无以比拟的,且常宇平日见对他言传身教,一点点的潜移默化影响下,他内心早将常宇奉为神灵更是他最忠诚最知心的朋友。 即便他是大明朝的太子。 但他也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常宇带他赌博教他打拳授意他组建足球队,但更多的是告诉他民间的疾苦将来如何做一个明君。 常宇说你出宫去看看世界,看看民间疾苦吧。 然后他就出去了,看到了常宇让他看到的一切,他难过的每天都歇斯底里,但他都忍住没有哭,可今天见到常宇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众人眼光,直接扑到常宇怀里大哭起来。 常宇一挥手,身后那些跪着迎接太子的一众人赶紧起身闪进府内,更有几个番子在胡同里低声呵斥那些探头探脑的街坊回屋。 “这些日子受苦了”常宇拍着朱慈烺的后背轻叹一声,朱慈烺不回话只是不停地抽噎着,他自不是因为受了什么苦而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见到常宇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哭好大会才终于止住,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眼睛:“我终究还是没长大”。 “大人也是有情绪的,何况你本就是个孩子”常宇轻声道,朱慈烺嘿的一声:“说的好像你不是个孩子一样”。 常宇大笑,揽着他肩头:“走,里头说话去”。 “不行”朱慈烺挣扎一下:“今儿是中秋,天晚了我得赶紧回宫不能让父皇久等,我只是听说你明日要出京,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便想着先来见你一下,你也知道我一旦回宫出来就难了”。常宇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忘记这茬了,那殿下赶紧回宫别误了大事,待臣回京后便入宫见您”说着将朱慈烺扶上马,牵着缰绳往胡同口走去。 “你出京去哪里?”朱慈烺问道。 “去山海关给祖大寿要粮食,关外眼瞅着就要大雪封山了,得给他屯些粮食”常宇一边牵着马一边说着,朱慈烺的眼神眯了起来:“我亦想去关外看看”。 常宇心中一动:“那你回宫给皇上说说,或许皇上允了呢”。 “但若不允呢?”朱慈烺叹口气:“咱俩走的太近只怕多有不便啊”。 常宇知道他的担忧,崇祯此时正值当打之年,可不想早早退位,若太子和常宇没有心思倒还好,若有心思那很容易就把他掀下去。 因为他知道常宇的能力,若想扶持太子上位没多大困难。 所以你说他心里没有防备是不可能。 “你年纪尚轻,至少这几年皇上……还不会太影响”常宇笑了笑:“你回宫先说说看,若皇上不同意明早臣再试一下”。 朱慈烺大喜,常宇将他送到胡同口,两人道别一个回府一个回宫。 中秋佳节,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1453章 父子交心 崇祯帝向来节俭,今年更甚。 即便是中秋佳节这么一个重要的节日,不光没有大办特办甚至比往年还更加简约,除了张灯结彩外别无大动作。 没有大宴百官仅是给一些阁臣送了些宫中的月饼,然后在乾清门上设了家宴,皇后,妃子,太子,皇子,公主们齐聚一堂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个团圆饭赏月。 这顿团圆饭对崇祯帝一家子太重要了,意义太不同了。 因为他们一家子至少有三人知道,这顿饭来之不易,在神仙托的那个梦境中他们早已家破国亡了! 失而复得劫后余生才最懂得珍惜,所以眼下一家人还能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共享人伦是非常来之不易的,这背后是一个福星率千军万马前赴后继几经生死拼来的。 “若是常宇在这就好了”太子看着明月当空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旁边的朱媺娖嗯了一声点点头,周皇后看着眼前黝黑的儿子忍不住揽入怀中:“他尚有事要忙活,吾儿啊,你在外边这是吃了多大的苦头啊”。 “母后,孩儿没吃什么苦头,只是外边日头太晒了罢,倒是外间的百姓是真的苦……”话匣子一打开朱慈烺就有些刹不住,还是崇祯帝摆手阻了他:“今儿过节说些开心的,你母后许久不见你太过想念,太子敬你母后一杯吧”。 旁边太监给他斟了酒,朱慈烺却举杯走到崇祯帝身边:“孩儿先敬父皇,祝父皇身体安康,愿吾大明国泰民安!” “好,好,好”崇祯帝连说三个好,端起酒杯:“吾儿长大了”说完一饮而尽,周皇后也欣喜,太子出门一趟懂事了许多。 “说吧,你有什么请求?”知子莫若父,崇祯帝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笑呵呵的看着朱慈烺。 太子摸摸头嘿嘿笑了一下:“孩儿听说常宇明儿要去山海关,孩儿想跟着去长长见识”。 崇祯帝哦了一声,手在酒杯上摩挲,旁边的太监赶紧帮他满上了:“你出宫月余,学业耽搁不少,外边世界虽大虽自在,但宫里才是你最终的应该呆的地方”。 “父皇,孩儿在外时晨读夜诵从不敢有一丝偷懒,且这书读的再多亦……您不都是说了,满朝文官都是饭桶……孩儿就是想跟着常宇出趟门瞧瞧他的手段” 崇祯帝笑了:“满朝文武读书是为了治国,而你读书是为了治臣御下,书还是要读些的,否则压不住他们,至于常宇的手段,你学不来也不能学”。 这话让朱慈烺很是好奇:“为何学不的他的手段,您瞧他无论是打仗还是整治那些文臣武将,无论是谋财还是谋略满朝文武无出其右啊”。 崇祯帝苦笑摇头:“常宇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明了非常有效,但其核心可用六个字来形容“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他什么下流手段都用的出来,这种手段他可以用,但你不可朕亦不可!” 朱慈烺一下就愣住了,不过他天资聪慧很快就听明白了一些道理。 身份地位不同,言行举止带来的影响也不同,东厂名声本就臭,常宇做什么别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简单来说,流氓行流氓之事,世人习以为常。 但皇家若行流氓之事,朝野上下骂爹骂娘。 他可以不要脸,但皇家得要。 “国君虽不可如此,但手底下一定有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朱慈烺的反应很快:“吴孟明和常宇都是父皇手里的这种人”。 “吴孟明?且”崇祯帝忍不住一撇嘴:“他最多只是个听话忠诚的奴才,论才能他拍马都赶不上常宇万分之一”。 “那常宇这种冠绝天下人当如何御之?”朱慈烺问到点子上了,崇祯很欣慰的点点头,示意他在旁边坐下:“但凡这种冠绝天下的奇才都极难驾驭,若碰到有野心的还要早早除之,以免成患!” 朱慈烺一惊:“父皇是要……常宇不是有野心的人吧”。 崇祯帝摇摇头,目光迷离:“他野心之大震古烁今!” 啊,朱慈烺一惊:“父皇……”崇祯帝摆摆手示意稳住:“你莫急,听朕慢慢给你说道说道”崇祯帝举杯缓缓饮了:“常宇虽有野心但他更忠心,他对权利和金钱没有多大渴望,他最大欲望是好战,最大的野心是为大明开疆扩土!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太监,他对谋权篡位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没有意义,他感兴趣的是无休止的征伐!” 若是常宇在此一定会打个激灵,他决然想不到崇祯会这么了解他! 朱慈烺松口气:“他既忠心则无需除之,当以情御之是么?” 崇祯帝点点头:“吾儿出门一趟,果真有长进”说着话题一转:“常宇这个人霸气外漏,锋芒内敛,几无下手之处,但他又太重感情了,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成了他最大的软肋,只要以情度之,他不会反的”。 朱慈烺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宁远大战以后,父母对常宇嘘寒问暖亲近了许多,特别是母后几乎将常宇当成儿子一般对待。 当然更庆幸的他是一个太监,若是正常人,以其这种风姿少不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父皇,既是如此,那明日山海关之行……”朱慈烺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崇祯帝叹口气:“也罢,朕百年之后这江山总归还是你的,常宇年纪与你相当那时自还可继续辅佐你,你俩多亲近也好,朕也相信吾等不会做那忤逆之事”。 这话听的朱慈烺噗通一声就赶紧跪了:“孩儿便是天大胆子也不敢行这欺师灭祖的忤逆之事,孩儿只是想多跟常宇学些东西而已,父皇若是不喜,孩儿以后远离他便是了”。 崇祯帝微微摇头:“朕了解常宇更知吾儿”说着走到朱慈烺身边将他扶起:“可以跟他多看看,但不用学他”。 朱慈烺使劲点点头:“其实常宇亦同孩儿说过此事,警告孩儿与他走太近会让父皇多心”。 “哦,是么”崇祯帝笑了笑:“那他还说些别的没?” 朱慈烺想了想:“他还说过,只要有他在即便孩儿有心,他亦会全力阻止,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崇祯帝满意的点点头:“朕信他亦信吾儿”说着示意朱慈烺坐下:“你想同他一起出去看看,朕便允了你,不过回来之后要好好读书”。 朱慈烺大喜:“孩儿一定听话”。 旁边周皇后暗暗松了口气,父子俩掏了心窝子也好:“这大过节,你爷俩能少说点有的没的么,多瞧瞧着月亮不好么?” “父皇,孩儿也想随常宇出去透透气”这时许久不语的坤兴公主突然开口,把崇祯帝一口酒呛了出来,咳嗽半天:“坤兴,你莫不是喝多了?” 第1454章 调研 常宇又醉倒了,以前也喝醉过,但连续两天烂醉如泥这绝对是第一次,昨儿公务宴,今儿家宴。宴宴都有酒,奈何他虽有万人之勇却无千杯不倒的本事。 莲心和两个婢女将常宇安置好后轻轻关上房门,便见素净在背剑端坐门口:“师傅,你怎么还不睡?” “今晚师傅当值,你去睡吧”。 莲心哦了一声转身进屋取了个薄被子给素净披上,又悄声说道:“师傅,刚才我听见小督主在梦里哭了还喊了爸妈”。 素净身子一颤,挥挥手让莲心回房歇息,这时王征南走了过来,对素净点了点头,在旁边廊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想静静”素净扭头看了他一眼,王征南一怔,左右看了一下:“今晚在下当值啊,在下也没惊扰素净师傅啊”。 “我想一个人在这呆会”素净盯着他一动不动,王征南先前听闻着尼姑又冷又怪,却没想到这么的怪,亦不好同他有什么冲突,便起身伸了个懒腰:“也好,在下去后院清静清静去”。 清晨,天有些冷,京城几条主干道上有人正在扫街,早早起床的街坊互相打着招呼,忙碌又没盼头的一天又开始了。 承天门外,吴孟明已久候多时,昨天崇祯帝本欲遣他同常宇一起去山海关给高第施压的,不过得知崇祯帝今儿要出宫去通州,事关皇帝安全不可大意,常宇便将山海关的事揽下,让吴孟明随扈崇祯帝去通州。 皇帝出宫在往日绝对是大事,随行排场阵势亦不小,可谓劳师动众,不过今天真的一反往日了。 早朝快结束的时候,崇祯帝说我要出宫去通州视察,随即点了几个阁臣同行,然后那边锦衣卫就接手安排,短短半个时辰内就一切就绪了,不要任何的仪仗队,也不要什么排面,就是几辆马车在锦衣卫和府军卫的三百兵马保护下出了城直奔正东而去,直到这时才有消息传出:皇帝出宫了,对,刚才那对人马就是…… 车队沿着通惠河一路向东,沿途有村庄数十不计,在鞑子入关时多为其所祸,虽经数月恢复依是满目疮痍。 村舍里炊烟袅袅,院子里有鸡鸣犬吠,又有幼童张望,远处田里头正在劳作的百姓也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过路的人马,然后就见那些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中走下十来个人,一看就是当官的模样,这些人先是进村转悠一圈,然后又到田里和百姓聊了会。 待其远去,村民还在议论刚才过路的都是些什么人。 绝对是大官,没瞧见有锦衣卫随扈么,有见多识广的人猜测着,但怎么也想不到领头的那中年人就是当今皇帝。 崇祯帝率几个阁臣出宫视察民情不是旅游的,沿途逢村必入见人必聊,至通州时已是大晌午,远远便见目光所及皆是劳作身影,数千难民从京城被征调于此忙着开耕,插秧,播种,浇水。 通州原本是个富饶之地,运河码头的重典富甲一方,又因水土肥沃周边皆是良田,可就这么一个好地方就被鞑子给糟蹋了,一口气将城中人杀光了,一把火又把城给烧城废墟了。 但这个码头重镇必须要重建,征调难民过来劳作是第一步,接下来会出台一系列政策吸引这些难民在通州城扎根。 这年头有吃饿不死,有地给你种还给你种子再减税,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了。 通州最近非常的热闹,除了南来北往经运河入京的商贾和在这边播种的难民外,还有户部遣来的大批人手来丈量无主之地。 郑成功和方八头重脚轻,但不得不强忍着头疼欲裂在田间监督苦力劳作,这两人天刚亮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城回来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常宇提前给他们透了口风:“送你俩个前程,明儿皇上回去通州调研,呃,就是那个体察民情,好好表现!” 于是这哥俩昨晚虽喝的双腿发软,依是咬着牙一大早就爬起来了急急回通州,当然了,他们要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俩是假装不知情,宋应星是真的不知情,这个大明朝最著名的科学家,自从被常宇调来之后,真的吃在地里睡在地里,比那些劳工还辛苦,因为他还有一块试验田,每天都精心施肥精心观察精心记录。 搞科研的嘛,比较投入。 正在劳作的苦力以及在此监管的官员也发现了一支兵马靠近,眼见几个当官模样的人在田里走走看看,各自议论纷纷,可能是京里头某位大官来视察了,只是运河两岸相隔太远,谁也看不清楚。 常宇终于起床了。 揉着脑袋坐在床沿唉声叹气,莲心拿着毛巾给他擦脸:“小督主啊,咱不能喝就少喝点不行么,他们都笑你打架第一名喝酒是狗熊……” “能说这话的除了吴中没别人,待会咱家就削他去”常宇笑骂道,莲心接过身边丫鬟递过来的醒酒汤喂常宇喝了几口:“外头的人都收拾好了,是吃完饭就走还是晚些时候走?” “头疼也吃不下东”,常宇叹口气:“能早走就早走吧”。 “奴婢要随您同去么?”莲心问道。 常宇摇头:“用不着,你在家好好收拾下宅子,咱这刚搬来的有啥不齐全的置办置办”说着起身走出房门外抬头瞧了瞧天色,正晌午,阳光暖暖的不冷不热很是舒服,随即瞥见廊下一脸冷清的素净:“怎么一脸的别扭,谁又惹你了?” 素净瞥了他一眼:“我有点私事这次不能跟你出京”。 “咱家知道啊,你不是要同王朗和李炳宵捉拿个血蝙蝠么”常宇说着咬牙切齿:“那狗东西倒真是命大”。 “嘿,那哥俩还真是什么都给你说”素净哼了一声,常宇嘴巴一撇:“咱家可是这东厂之主,他俩在手底下听令的”。 素净便不和他再争辩什么:“吴中几人伤势还没完全痊愈又刚回京,我和他王朗他们又要搜捕那血蝙蝠……” “行了,你是担心本督随扈不足么?”常宇嘴巴一翘:“再怎么也是东厂之主,除了亲侍手底下还有数十亲卫呢,哪个不是以一敌十,再不行锦衣卫的人马随便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忘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素净叹口气:“让蒋把式和王征南跟着去吧,有他俩在可保无恙”。 常宇点点头,正欲说话,宋洛玉突然走了过来:“督公,这趟让卑职陪您去一遭吧”。 常宇摇摇头:“人手足够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做些准备,回来本督得把你嫁人了”。 宋洛玉脸上一红向前一步道:“督公,就让卑职陪您再走一遭吧,就当是……咳咳婚前最后一次”。 其实常宇很喜欢宋洛玉的性格,他和素净都是一样江湖出身亦都是杀手,但宋洛玉性格豪爽开朗,有她在身边自在也有趣,想了想便道:“吴中同意么?” “轮得到他同意?”宋洛玉嘴巴一撇:“论公也是您做主,论私也是卑职做主,他算那颗葱啊!” 常宇一脸愕然,伸出大拇指:“说的对!” 第1455章 大吃一惊 半个时辰后,常宇出京。 常弁赶车,左右有蒋发陈氏兄弟以及王征南,宋洛玉随扈。车前后则有数十亲卫悍卒随行,这种组合不管是应对江湖杀手还是山贼土匪都绰绰有余。 “常宇,常宇……”刚从安定门出城,便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常宇掀开车帘望去,便见在城门外官道路边有数十骑,当先一人挥手高呼,正是太子朱慈烺,当然已乔了装的,除了他一般人也没那么大胆直呼其名。 嘿,常宇钻出车厢站在车头对他挥手:“好家伙,竟真出来了”。 “幸亏昨儿没信你,还说帮我说情呢,结果呢还不是悄悄的要溜走了,而我还得靠自己……”朱慈烺嘿嘿笑着,骑马迎到常宇的马车跟前:“你不是爱纵马狂奔么,怎么还坐车了?” 哎,常宇叹口气:“年纪大了……”看到太子翻了白眼,便哈哈笑了:“又不赶急,没必要风尘仆仆的,有车至少路上能睡个好觉”说着抬手一指不远处:“当你在外也野惯了呢,不也弄了辆车”。 “我那辆车啊……”太子似笑非笑,说话间已至那马车旁边,常宇看到几个熟人,都是太子府的侍卫,也是当初和他比武打过架的,比如程重刀,宋仁峰等。 太子出宫事关重大,自是少不得随扈的,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但这次出宫竟然仅仅二十余人,按理说实在太过不足。 其实不然,一来太子是乔装化名,二来跟着常宇走根本就不用担心安保的问题。 太子府的侍卫都在拱手同常宇问好,突然那辆车帘掀起一个俊美少年启齿轻笑:“常公公好啊”。 “好,好”常宇随口应了句,随后目瞪口呆:“你,你……” 那俊美少年竟然是坤兴公主朱媺娖! 崇祯帝竟真的允了她出宫! 这在往年是决然无法想象的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一个公主出宫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更不用说出城远去关口溜达了,这不是电视剧,绝对不可能的! 这现在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崇祯因为神仙托梦之事,经历恍然如梦再世为人的感觉,也曾孤注一掷的疯狂过,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其实随着常宇的穿越而来,很多人和事的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崇祯帝的心态和性格也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坤兴公主深厚的父爱。 坤兴公主进来郁郁寡欢,崇祯一直觉得是受驸马事件影响,这个女儿本就性格清冷若在想不开……会不会就同田贵妃那般……(田贵妃就是性格内向,导致产后抑郁症病亡) 父爱是伟大的,在这个时代局限性下,崇祯帝能放公主出来透透气,真的可以说让了很大一步。 “你,上车!”父爱是伟大了,可是常宇的担子可就太重了,自己可是出门公干去了,可眼下成啥了,给你哄俩孩子呢? 常宇要将太子兄妹两人叫上车,朱慈烺机灵知道要被训话,便耸耸肩:“此事和我没有干系,对了,闻你手下有个神箭手,我去同他一起狩猎了哦”说着打马离去找况韧玩去了。 而坤兴公主很乖巧的从太子的马车转移到常宇的车上,全程带着微笑,一上车就捏着鼻子:“好大的酒味,你还没醒酒啊!” 车厢里两人对坐,车外随扈远远离开,他们知道有些对话听不得,只有常弁专注的赶着马车,他无所谓,他是哑巴。 “殿下,您这是干嘛?”常宇愁眉苦脸,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小雀跃的,能和坤兴公主呆着一起他自然开心,不过此时他还以为坤兴公主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和太子哥哥说话那么随意,为何同本宫说话却这么多规矩!”朱媺娖下巴一抬娇哼一声。 “那是为掩人耳目,不暴露太子身份”常宇话没说完就被朱媺娖抢断:“那你就不怕暴露本宫身份?” “殿下这身份还需要臣暴露么,您这一口一个本宫的,谁不知道您是宫里出来的”常宇直摇头:“您出宫也就得了,溜达一圈皇上很难发现,您倒好,都敢跑出城,若是被皇上发现那还得了……” “父皇出京体察民情去了没个三五天甚至更多不会回宫的,母后那边本……我已经得到应允了的”朱媺娖故意逗他。 常宇微微松口气:“皇后也太惯着你了”说着依是皱眉:“三五天最多只能到山海关,若是皇上提前回京……你怕是瞒不住了……” 正说着就见朱媺娖掩口轻笑:“你倒真的会想着怎么为本宫遮掩呢,是不是心里也想着带本宫玩呢?” 常宇一怔:“殿下还笑的出来,臣是去公干可不是去玩啊,还有,殿下都已经溜出来,臣自当想着怎么为你遮掩了”。 “好了,不逗你了,是父皇允本……我出来的,否则我哪有那么大胆子”。朱媺娖收起笑意一本正经说道,常宇啊的一声,又目瞪口呆了,崇祯这是怎么了,放飞自我了么? 看他模样朱媺娖又忍不住笑了:“意外吧,我也非常意外”说着伸了伸懒腰:“昨晚开心的一夜没睡,又在城外等了你大半天有些乏了,本宫先睡会”说着就要躺下,常宇赶紧哎了一声:“殿下,您还是回您那香车里去睡吧,臣这车子太埋汰了”。 “我都不嫌弃脏,难不成你嫌我?”朱媺娖哼了一声,常宇只得坦白了:“臣,一夜宿醉现在难受的很,也想睡会”。 且,朱媺娖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赖着了,临下车之际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我都不说本宫了,你也不要在叫我殿下!” 本就因宿醉头疼欲裂的常宇如今脑袋都两个大了,不过调整心态好,他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而行,车前车后随扈紧随,最前头朱慈烺和况韧几人纵马狂奔时而窜入道旁田野里狩猎野味,他虽贵为太子但因受常宇影响太大,在这儿也不端架子很快便和亲卫们融在一起。 朱媺娖不会骑马,但也没像常宇那样蒙头大睡,她的确一夜没睡好有些困乏,可此时太过激动也睡不着,掀开窗帘欣赏沿途风景瞧见朱慈烺和亲卫们纵马欢快的样子也会忍不住嘴角上翘。 而对亲卫们来说,只知太子乔装在队伍里,却不知道还有个公主,毕竟都没见过她,当然了太子身边的亲侍是知道朱媺娖的身份,但绝对没人敢声张。 常宇在车中呼呼大睡时,数十里外的通州地界有几个人却激动的难以自抑。 郑成功终于面圣了。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面圣不是在巍峨庄重的紫禁城,而是在田间地头,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崇祯帝得知他是郑芝龙之子,为抗饥荒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后也是不吝赞赏之词,令郑成功受宠若惊。 而问及方八身份时,这个黑老大哆哆嗦嗦的说了句:“草民是八达通掌柜的”。 崇祯就笑了,这一笑尽在不言中。 当然最引崇祯帝关注的却是宋应星,这个此时看起来和难民无二的小老头竟然田间地头奋笔疾书,实在太引人注目,便向前问其何人? 宋应星不识的眼前这人是皇帝,仅以为或许是户部某位大官,随口应了,崇祯帝听着耳熟啊,突的想起常宇曾提起这人还说要让他当皇家学堂的祭酒。 有点意思,崇祯帝立刻就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眼前这个糟老头子有怎样的学识能入得常宇法眼而让无视其他名士大儒。 此时那些流连在京城的茶楼酒肆里吐沫横飞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文人墨客们怎么也想不到当今圣上正在田间地头做调研甚至亲自插秧播种。 更想不到太子和公主也微服出京。 第1456章 出门第一课 北方的中秋甚是凉爽,马车中的常宇摇摇晃晃睡的香甜,一觉醒来已是黄昏,钻出车厢伸了个懒腰发现队伍在一个小镇旁边停下修整,这应该是太子朱慈烺的意思,否则他不开口队伍会一直走下去的。 亲侍和亲卫都在不远处的道旁解马休息,有的忙着生火造饭,蒋发见他醒来便走了过来:“督公,太……大公子说在这吃了晚饭再走”。 常宇嗯了一声:“他去哪了?” “和几个侍卫去镇上了”蒋发瞟向不远处的镇子:“卑职不放心让王征南和况韧带几个弟兄一起跟过去了”。 常宇点点头,看向旁边的那辆马车:“那……小公子呢?” “也跟着去镇上了,卑职让洛玉陪着的”。蒋发人老成精火眼金睛,他虽不知坤兴公主的身份但却瞧的出是女扮男装,能跟着太子一起出来的,而且年龄相当,那身份呼之欲出。 只是有些事必须装傻罢了。 李慕仙这次没有同常宇一起出京,但有蒋发这种老江湖沿途随扈安排也没什么事可让常宇操心的了,从车上跳下来走到旁边的小树林便撒了泡尿,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然后又去旁边的小池塘洗了把脸,那边亲侍陈所乐正在烤一只野兔对常宇道:“大人,要不要去街上给您打些酒来”。 常宇笑骂:“还喝让你们看笑话啊,再说了你就是有银子在这小镇上也未必买的到酒”说着撕下一条兔腿啃了起来,他午饭没吃此时已经饥肠咕咕。 “大人,不等大公子一起吃么?”陈汝信低声问道,常宇边吃边摇头:“他一出宫就像脱缰野马,对他来说啥都新鲜好玩的,或许老百姓喝腻歪的胡辣汤他都觉得好过山珍海味,此时定是在镇子里开吃了”。 “不会吧,听闻大公子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外体验民间疾苦,还会有那么大的新鲜劲么?”有亲侍疑惑。 常宇嘿了一声:“能一样么,他那月余虽也是在京外,但你们想想他身边都是什么人跟着,某种意义上和在宫里头没啥差别,言行举止依然不能有半分出格的,但眼下除了咱家没人管他,这才是真正的自在!” 夜幕初降天气就冷了起来,众人围坐火堆四周边吃边闲话,却在这时远处有人急奔而来,告知太子在镇上和人打了起来。 众人闻讯一惊,抄家伙就要冲过去却被常宇呵止,但太子府的亲侍们却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奔去。 “大人……”蒋发有些不解,太子安危事关重大不知常宇怎么为何这般沉得住气。 他当然沉得住气了,这里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绝对不可能出现山贼流寇,太子低调不招摇并未带着所有亲侍去镇上,也不会主动惹事,所以极有可能碰到镇上的地头蛇搞事。 区区地头蛇有何可惧,不说太子身边本就有四五个随侍,何况还有王征南,宋洛玉,况韧这种狠茬子,那些地头蛇若见好就收倒也罢了,否则那真的会很惨。 但毕竟也不能不管不问,常宇让众亲卫该吃吃该喝喝,他则同蒋发两人去镇上看了。 镇上路边一家酒楼狼藉满地,几个泼皮倒在地上不停呻吟,朱家兄妹侧立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亲侍对地上那些泼皮喝骂。 常宇走向前低声问了宋洛玉,果然不出所料,吃饭的时候两桌挨的太近因口角起了争执,对方依仗本地人竟大打出手,结果被狂虐的一塌糊涂。 “吃饱了没?”常宇似笑非笑的看着旁边的笑意盈盈的朱媺娖。 “没吃饱但也不饿了”朱媺娖嘿嘿一笑。 常宇嘴角一撇又看了朱慈烺一眼:“好玩不?” 朱慈烺苦笑摇头:“江湖这么乱”。 常宇举步朝镇外走去,两兄妹紧随其后,善后的事自有蒋发等人来处理。 “乱?这才哪跟哪,一言不合拔刀子就杀人的比比皆是,不是江湖乱,是世道乱”常宇淡淡说道,身后朱家兄妹对视一眼,脸色没了刚才的轻松。 “这朗朗乾坤的……”朱媺娖刚张口,常宇就扭头打断他:“这乾坤郎朗么?” 兄妹俩地头不语,跟着他默默的走向营地,这出京不过半日现实就给他们上了一课,外边的世界没那么美好,之说以美好是有太多的人为他们负重前行,若是没这些人保护着,刚才躺在地上哀嚎的就该是他们了。 回到营地,朱媺娖上了马车,说是困了要睡会,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亢奋中现在终于扛不住了。 但常宇却觉得不妥,虽有马车为床但野外宿营不适合她这千金之躯,她不是江湖人可以几天不洗漱席地和衣而睡,更不用提吃喝拉撒等难以启齿的事了,诸多不便。 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倒也罢了,眼前镇子上就有客栈就没必要委屈她。 正欲让宋洛玉去镇子上寻家客栈安置坤兴公主时,朱慈烺很纳闷的问道:“咱们不趁夜赶路么?” “你不困不累么?”常宇好奇问道,朱慈烺摇摇头:“倍精神,听况韧说赶夜路最为舒爽”。 常宇苦笑摇头:“你这月余在外别的不知道有无长进,但看来熬夜的本事是长进了”说着叹口气:“况韧说的是夏日夜里头赶路舒爽,此时秋高气爽夜行比较冷,而且咱们又无急事没必要日夜颠倒,何况还带着个……”说着指了指坤兴公主的马车。 朱慈烺哦了一声,低声道:“这么说来坤兴还是个累赘了”。 “可不是”常宇一拍大腿:“要不咱们把她送回去?” “得嘞,你有本事你送回去,我可不搀和这事啊”朱慈烺摇摇头:“父皇和母后说了,出了漏子可拿你问罪”。 常宇叹口气,便让宋洛玉领几个亲侍去镇上找客栈,坤兴公主其实还带着一个贴身宫女随身伺候着,加上宋洛玉和几个亲卫随侍左右在这镇子上出不了什么问题。 按理说常宇也可以住客栈的,但是他这人吧喜欢与手下人同甘共苦,要住店都住店,不会扔下手下人在野外宿营,可镇上没那么多的客栈根本住不下。 而出人意外的是朱慈烺也不愿意住客栈,说了一通大概意思也就是要体验生活吧。 常宇问他夜宿过么?朱慈烺摇头,说只在农家借宿过,说着瞥了一眼常宇的马车,常宇伸出手指轻轻挥了挥:“要么去住客栈要么去和亲卫打地铺,马车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我的”。 “嘿,你就不怕回去被父皇责怪啊”朱慈烺试探的笑道,常宇耸耸肩:“既然受不得了苦又何必出来呢,我这是出京公务可不是出京郊游,你想告状现在就去呀”。 “嘿嘿,我就说说而已嘛”朱慈烺拍着胸口:“一切听督公大人的安排!” 少贫嘴……两人说话让旁边的亲侍听着直咂嘴,小督主太牛逼了和太子说话竟这么随意。 第1457章 疑神疑鬼 宋洛玉带着几个亲侍到镇子上寻了家客栈开了上房,至于客栈里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坤兴公主的所用用品甚至被褥都是自带的,自有随侍宫女布置。 坤兴公主洗漱好上了床,翻了个身低声道:“本宫有些怕”。 “殿下莫怕”宋洛玉凑上前来:“卑职会在屋里头前陪着您的”说着检查了窗户,然后又让其他随侍在旁边开了房住下,她同那宫女在地上铺了被褥和衣睡下。 “你应该是个女侠吧”坤兴公主侧身看着地上的宋洛玉眼睛忽闪忽闪的,宋洛玉微微一笑:“曾经跑江湖糊口而已,幸得小督主收留”。 “嘻,你们都叫他小督主么,他不会生气么?”一提到常宇坤兴公主就来了兴致。 “小督主对手下人都特别的温和,从来不会生气和我们这些侍卫向来称兄道弟,反正卑职是没见过他生气,至少战场之外不会”。宋洛玉心里直叹气,这公主怎么这么多话啊,赶紧睡不得了么,她江湖出身自由惯了,最怕各种规矩,却偏偏在这个公主跟前必须得懂规矩,哪里有在常宇身边自在,所以现在感觉别扭极了。 但坤兴公主的兴趣一上来哪有那般容易打法:“你竟上过战场?是跟常宇一起的么?给本宫说说呗……” 呃……宋洛玉叹口气好想给自己一大耳刮子,明明可以在京里和吴中你侬我侬,为何偏偏自找苦吃跑这一遭。 他哪知镇子外边正在火堆旁边和太子闲聊的常宇却暗暗庆幸幸亏当时应了宋洛玉的请求让她跟着来了,恰好能贴身随扈坤兴公主,不然的话估计就得自己亲自在门外熬夜了,虽说他很也很想那样亲近坤兴公主,但又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因为他俩之间隔着一条这个时代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撩的坤兴公主心动,那是误了她啊。 虽然他也感受到坤兴公主对他是非常有好感的,毕竟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哪里是他这种老司机的对手,没看晋王府那郡主都被撩的情难自已千里迢迢找过来。 毕竟是公主,可这里毕竟不是皇宫,常宇不允许有一丝差错,不光安排宋洛玉贴身随扈,还有太子府的几个侍卫当值,并且还安排自己的亲卫时不时的巡查客栈附近。 至于太子的安全就无所谓了,跟在他身边若还出了漏子那只能说太点背了。 蒋发已经帮太子擦好了屁股,赔了些医药费给那些镇上的地痞,当然也警告了他们,再惹事可能会掉脑袋的,那些地痞这时候也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过路大户公子爷,这是官二代,不是他们都惹得起的那种。 夜有些深了,镇外营地篝火燃起,除了当值的亲卫在巡逻外余下或围在一起闲唠嗑或裹衣在火堆旁边的干草上倒头睡了。 常宇的马车在营地最中心,马车旁也燃了一堆篝火,他和太子朱慈烺靠着马车烤着火聊着各自这月余经历的事,常弁在旁边默默的拨弄着柴火,蒋发脸色凝重和王征南在营地四下走来走去。 “蒋师傅愁眉不展,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常宇伸手招过两人在火堆旁说话。 蒋发轻轻摇摇头:“未有什么发现,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那神秘莫测的刺客?”常宇笑了笑四下张望一番:“咱们是不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那贼子数次无功且久不现身或许早已去了”。 “但愿如此吧”蒋发叹口气:“记得有一次他就是跟踪大人出京在路上行刺,卑职心里隐隐有些感觉,他或许跟来了”。 “不会这么邪门吧”蒋发不会乱说话,常宇心里也紧了一下收起大意:“若这次这厮真来了,合咱们之力无论如此也要将他留下”。 虽说吴中那几个顶尖的大宗师这次没跟着来,但是此地有蒋发坐镇,像王征南,陈家兄弟以及他自己都是年轻一带的顶尖高手加上数十久经沙场的悍卒,那人一旦现身必死无疑! 众人都有这份自信,只是那人来去无影无踪绝对不会明着干,而且此时他们还有个拖油瓶,太子朱慈烺,万一被伤了那罪责可就大了。 朱慈烺一看众人眼神就明白了,瞧瞧拉开衣衫:“我有这个,再说了我身份隐秘对方未必就能看破,就是看破了未必敢伤我,他目标是常宇呀”。 众人朝他怀中看去,不由惊叹,果然皇家就是不缺秘宝。 朱慈烺贴身穿着一件软甲,看上去像后世的毛衣,触之清凉不知什么金属编织,常宇好奇掏出匕首轻轻捅了一下,竟无痕迹,要知道他手中这把匕首是太子所赠削铁如泥。 “这是好物件”常宇很是羡慕:“贼人目标是我,不若脱了给我穿了吧”。 众人顿时无语,朱慈烺更是直翻白眼:“你武艺高超,我却手无搏鸡之力,还是我穿着比较合适”。 蒋发知两人故意打闹缓和一下气氛,轻咳一声打断两人:“那人善隐匿,自会在暗中观察,以他眼力价不难看出殿下身份非比寻常,或许会以此为挟声东击西,这样的话殿下免不了会被伤着了,所以一切还当小心为上”。 众人点点头,朱慈烺突然的一惊:“不好,那人既然能看破我身份,自也会看破……我那兄弟”他本想说坤兴公主的,但想着王征南及陈家兄弟并不知其身份。 “这倒无妨,洛玉出身江湖,比咱们这里任何人都机警,但凡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距离这么近吾等闻警讯便可第一时间驰援”蒋发对东厂里的每个高手的优势长处了如指掌。 常宇也赞同他的说法,宋洛玉跟他从军征战过,这女的心细如发又勇猛狠辣坚韧不拔,能江湖单挑亦可上阵杀敌比衙门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弱,甚至在某些方面遥遥领先。 夜深了,众亲卫多已熟睡,常宇因睡了一下午精神饱满,朱慈烺精神虽亢奋但已显疲色,常宇便让他去睡觉:“我下午睡多了不困你今晚可以睡马车”。 “你那车里味太臭,我睡不惯还不如这野地空气清新呢”朱慈烺嘻嘻一笑裹了薄被子在马车旁的火堆边倒头就睡了:“明儿接着聊”。 常宇应了,正欲起身伸个懒腰,突闻远处镇上有警讯声,猛的就窜了起来一声吼:“草他么的还真来了,抄家伙!” 第1458章 采花贼 原本睡的没睡的亲卫们都翻身而起张弓拔刀将常宇等人围在中间,王征南护住常宇就要将他推进车里,却被常宇一把推开,大呼道:“阿乐,阿信护住大公子,蒋师傅,咱们去过去擒了那贼”说着带上王征南又令况韧率十余悍卒翻身上马直奔镇上冲了过去。 镇上呼喝不绝,巡逻于此的几骑亲卫一边给营地示警一边绕客栈搜捕,不多时常宇率人奔来:“人呢?” “回大人,尚未抓到,楼上宋统领示的警”。 常宇一听,翻身下马想一脚踹开客栈门却没踹开,这年头的门板老厚实了,幸好里边的跑堂听到动静打开了门:“怎么了,怎么了?” 常宇哪有功夫理他,带着蒋发和王征南就冲了进去,上边太子府的亲侍已迎了上来:“大人,楼上天字号房”。 常宇直接窜了上去,便见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有几个亲侍警惕四下刀都拔了出来,见到他连忙施礼。 常宇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下:“洛玉”。 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缝,常宇侧身轻轻闪了进去,余人皆在门外守候。 房内那个贴身宫女紧张的握着双拳站在床头,坤兴公主身穿亵衣坐在被窝里,一脸的迷糊:“怎么了?” “卑职听到窗外有轻响,随即闻到淡淡的迷香味,便出声呵斥,那人便逃了”宋洛玉低声在常宇耳边说道。 “你可开窗查看?”常宇问道。 “没有,卑职担心……二公子安全便没开窗,仅给外边的人示了警”不得不说宋洛玉常在江湖行,处理这种突发状况非常老练。 常宇点了点头,走到床前拽起被子将朱媺娖盖住:“殿下忍一会,莫动,莫出声”。 朱媺娖很乖巧的嗯了一声,就钻进被窝里,常宇转身对门口叫道:“蒋师傅进来一下”。 蒋发轻轻推开门低头进来:“大人请吩咐”。 “查窗户痕迹”。 蒋发和宋洛玉虽不及夜魔专业,但也是久经江湖见多识广,两人持烛火开窗查看,窗后是条胡同,此时两个亲侍正在胡同里搜查。 窗框上有些香灰,蒋发凑过去闻了闻眉头一皱,嘀咕着:“竟是这下三滥玩意”。 说着探出头朝窗户顶上看了一眼,将手中灯笼递给宋洛玉,然后探手抓住窗框一个翻身竟上了屋顶,这功夫令常宇都忍不住要喝彩。 不多会蒋发返回屋内,对常宇低声道:“有些不对劲”。 常宇嗯了一声:“外边说话”蒋发便赶紧出了房间,随后常宇将窗户重新关好,掀开朱媺娖脸上的被子:“没事了”。 “怎么了,可是有坏人来了?”这位公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小毛贼想偷其他客人的东西惊动了咱们的人而已,已被抓了,殿下早些睡吧”常宇随口安抚一句,又叮嘱宋洛玉几句便退出房外。 “发现了什么?”常宇往客栈外边走着,蒋发跟在身后:“贼子用的是一种迷情香”。 “迷情香?”常宇一怔止住脚步。 蒋发点点头:“并非普通迷药,虽不能见人快速迷倒却有催情之用,且这贼子是从房上而下,说明轻身功夫不错,卑职猜测其乃一采花贼”。 呃……常宇顿时无语:“合着并非那人,乃一不长眼的采花贼?” “卑职亦同那人交过手,来去无影不会留下这么粗糙的痕迹,不像是那人”。蒋发在宁远的时候曾追击过那杀手,对这种高手留下的记忆非常深刻,所以每个细节他都在脑海中重复无数次,只为再遇之时能一举破之一击而中。 “这乱世果真够乱的,老百姓即便有口吃的也活的不安宁”常宇叹口气走出客栈四下瞧了瞧,问了一番得知客栈后边的胡同外就是庄稼地,贼人极有可能从那逃走了。 不过相信这贼人再也没胆子回来了。 回营地的路上蒋发和王振南猜测那采花贼或许是在朱慈烺兄妹在镇上酒楼吃饭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只是当时不知道是盯上了朱媺娖还是宋洛玉,反正这俩人都是可人儿。 “这贼人当庆幸夜魔不在,否则今儿必死无疑!”蒋发沉声说道:“其实洛玉若不是顾忌那二公子安全,也能留下那贼子”。 “幸好洛玉机警,听到了动静没容的那贼人的迷香燃上太久,否则……”常宇叹口气,江湖太他么的险恶了。 “出了什么事,坤……没事吧”营地里,听闻常宇回来朱慈烺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脸的担心。 “一个小毛贼窜门走户而已”常宇随口说道,朱慈烺松了口气:“那贼人抓着了么,该不会给杀了吧”。 “抓着了,揍了一顿让他滚了!”常宇微微一笑:“赶紧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夜极深,常宇靠在车轮上盯着眼前的火苗,脑海里浮现坤兴公主身着亵衣的样子,画面有些许香艳,只是常弁在他旁边呼噜不断令人有点扫兴。 第二天傍晚,常宇已至三河,数月前周遇吉曾在此同鞑子打过游击战,在当地留下不少传说。 “再望前就进入蓟州,那儿属于山区咱们尽量不夜行,寻个地方扎营”眼见太阳落山时常宇对并肩骑行的朱慈烺说道。 “是不是就到了唐通的地盘了,咱们要不要顺路去找他喝酒去”朱慈烺这次出门如脱缰野马无人管他完全放飞了。 “唐通是蓟镇总兵,府治在三屯营(今迁西县西北十五里三屯营镇)距此百余里的山窝里,一丁点儿都不顺路”常宇摇头,朱慈烺啊的一声:“三屯营在哪儿啊”常宇抬手往东北深山方向指去:“长城脚下,迁安县(今迁西县)西北”。 “那么远还是算了”朱慈烺哦了一声:“我曾听父皇说,诸将中唯唐通最为忠诚,是么?” 常宇点点头:“之前是”。 朱慈烺又啊了一声:“那现在……” 常宇指了指自己!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将军”常宇不以为然耸耸肩:“哪又如何,还不都是归我管着”。 “厉害死你了”朱慈烺笑骂道:“谁叫你那么会打仗,你最厉害好了吧”。 三河隶属顺天府,东边有条大河名泃河,渡河之后天色便已黑了,常宇下令在河畔寻了一处扎营,临睡之前蒋发悄悄告诉常宇,他感觉那人跟来了。 嘿,常宇冷笑不语枕刀待客却一夜无事。 ……………………………………………… 一般不求票,一切靠自觉哈。投票鼓励更的勤更的多。 第1459章 诡异天气 翌日一早众人洗漱吃了早饭便启程,昨夜是朱媺娖第一次夜宿郊外,竟出乎意料的休息很好整个人精神抖擞,她不会骑马但也不愿意闷在车厢里,坐在车头好奇的看着沿途风景,时不时大呼小叫,与往日宫中形象判若两人,令常宇感慨万千,巍巍皇城,从古至今圈养出多少个抑郁症啊,便是一条狗常年关在里头也会抑郁何况人。 朱媺娖的身份已不是秘密,已经出京第三天了若是他老实呆着车里不出的话或许身份还能藏的主,现在近百亲卫都知道队伍里不光有太子还有个公主,但没人说破,依然称呼兄妹二人大公子,二公子。 二公子第一次出京一路上大惊小怪的众人也见怪不怪了,大公子玩兴大,跟着况韧一众亲卫忽而纵马狂奔赛脚程,忽而张弓狩猎,短短三天已成了野孩子。 这会儿又拉着况韧和王征南比箭术,况韧是公认的神箭手,当初也因为神乎其神的箭术得常宇青睐带在身边,而王征南武技之高被称为年青一代中的顶尖高手,但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个箭术大高手。 这可是有史料记载的,黄宗羲给他写墓志铭中有其从军时“七矢破的,补临山把总”的记录,常宇也是根据这个遣人跑到余姚那边找到他的。 常宇同近百手下皆是好武之人,闻高手比试自然呼喝响应,见两人神技连连喝彩声不绝,朱慈烺更是连呼:“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倒是朱媺娖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趣:“那姓王的年轻人很厉害么?”身边宋洛玉点点头:“非常厉害,在江湖上属于绝顶高手,便是在东厂衙门里也能进前五”。 朱媺娖哦了一声:“在江湖上算绝顶在你们衙门只能进前五,那岂不是说你们衙门的高手更厉害了?” “衙门里的确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宋洛玉指着常宇身边的蒋发:“二公子您瞧那不起眼的干瘦老头就是之一”。 这让朱媺娖很是惊讶:“他那么瘦小……打得过常宇么,本……我曾听说常宇的武技号称皇城第一呢,他在你们衙门能排上名么?” “这个”宋洛玉挠挠头“较技论高下和搏杀论生死完全两回事,若是较技论高下的话督公大人能进前五,但若论生死的话保三进二吧”。 “那东厂最厉害的人是谁?”朱媺娖的好奇心终于被提起来了,宋洛玉脸上泛起一丝自豪:“吴中”。 吴中?朱媺娖皱眉:“这名字有些熟悉啊”。 “殿下熟悉吧,就是那个当初一人独挡近百鞑子死守城门的吴中……”宋洛玉眼睛中有光,朱媺娖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他啊,父……亲曾夸他大明第一忠勇……” 高手较技自然不会停下打死靶子,马不停蹄一边赶路一边炫技,引诸人高呼喝彩,常宇亦赞叹不已,他箭术虽有小成但技不如况韧力不如王征南,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罗虎的手下那个叫迟青石的家伙厉害,已经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众人瞧的热闹,而蒋发则频频回顾,他心里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人跟上了。但这段东去的官道上少有人迹,若有跟踪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可偏偏看不出可疑之处,之人。 他们也曾遇到几股客旅但都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蒋发深信这个一定在暗处跟着,他相信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也相信自己第六感。 常宇发现他的异状,便拍了拍蒋发肩膀:“蒋师傅,放心些,咱们已有了提防,他不来则以,来自必擒杀他”。 说着纵马至于朱媺娖马车跟前:“阿九,你这两日最好在车里头呆着……” “你叫我什么?”朱媺娖眉头一:“阿九?” 呃……好吧,常宇后世独臂神尼的传说中毒了,咳咳:“代号,阿九就是你的代号,为遮人耳目”。 哦,少女总是很好忽悠的。 这一日速度稍快,至傍晚时已进入卢龙县境内,气温骤降天空隐隐有雪沫飞扬,朱媺娖好奇的伸出手:“这是下雪了么?” “这应该不算是雪,到了冬天山里头经常这样”宋洛玉在旁边轻声说道,不远处常宇下令急行,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卢龙县城修整。 然而天不遂人愿,朱媺娖的马车突然崩坏了,随从赶紧忙着修理,常宇很是无语,看来皇家的宝马车虽光鲜亮丽但远没自己的捷达皮实。 一番忙活后天色早已黑,况韧从路边村民问了路程得知距离卢龙县还有近三十里地,众人知道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关门前入城了。 但连京城四九门都能叫开的东厂大太监自然也能叫开这边陲小城,当然一般情况下常宇是不会这么麻烦的,要验腰牌要一级级往上报,然后城里头大小官员都要来见,只是为了睡一晚觉没来由折腾那么多人。 可眼下身边有太子有公主,先不说公主在外夜宿诸多不便,便是这地界也不太平,卢龙县地处燕山南麓长城脚下,属于山区,这年头山区人少盗匪猖狂,常宇有次出关在这地界就被一群山贼伏击了。 若是平日他自是不怕,但带着太子和公主总归怕有什么闪失。 “没关系的,进不了城咱们就在外边露营,我觉得露营比住客栈有意思多了”朱媺娖招来常宇轻声说道,常宇无奈的叹口气,像极了穷人和有钱人的那种怪圈,穷人想去餐厅吃饭,有钱人就喜欢大排档,穷人想住星级酒店,有钱人就喜欢农家乐……玩的就是情调呗。 “外边露营是好玩,但这里是山区有山贼的,万一把你掠去做了压寨夫人不怕么?”常宇打趣,朱媺娖从小到大也没听过有人对她说这种话,脸上顿时一红:“你招打是么?” 常宇笑笑不说话,朱媺娖又道:“有你在,什么贼子敢来哦”。 “别,九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捧我”常宇摸了摸头:“这颗脑袋多少人惦记呢,而且就现在暗中便有人虎视眈眈”。 “别吓我呀”朱媺娖看了四下黑漆漆的不由打个激灵不过转眼又笑开了,“千军万马你都能杀的几进几出,还会在乎几个毛贼?你就是想吓唬我罢了”。 队伍前头正和陈家哥俩闲聊的朱慈烺回头看了看,见常宇骑着马在朱媺娖车旁跟随,小丫头探出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心中纳闷的很,坤兴生性清冷,不爱说话不喜与人亲近,可偏偏一见常宇就话多的很,咳,常宇这家伙身上就像有魔力一样。 “咦,下雪了么”朱慈烺觉得脸上一凉抬头望去,火光照耀之下白雪飘飘,忍不住就立刻欢呼起来:“嘿,真下雪了,坤……阿九啊,下雪了”。 众亲卫顿时无语,没见过雪是怎么滴,却也觉得神奇,这才中秋第二天呀。 “呀,是真下雪了”朱媺娖从车里刚钻出来就被常宇伸手给按了进去:“怎么给你说的,不能出来了”。 “我就是想看看雪”朱媺娖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雪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啊”常宇随口说了句,心里却也觉得新奇,后世这个时候也听闻在东北或者内蒙又或山西等山区下过雪,但没听过山海关一带在这个时候下过雪,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是小冰河时期,冬天来的早气候多变一切都有可能。 “往年北京这个时候下过雪么?”常宇心有好奇,朱媺娖想了下:“小时候有过,近几年没这么早过”。 常宇举目四下看了看,荒郊野外漆黑一片,火把在被山风吹的忽明忽暗猎猎作响,便下令急行入城躲避风雪。 哪知晚了。 原本只是毛毛雪未行二里地突的雪大风疾,竟让人马睁不开眼,这是常宇始料未及的,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风雪天竟还是在中秋的第二天。 众人皆为这罕见的天气所惊,原本还雀跃不已的朱慈烺最终受不了风寒钻进了车里。 蒋发纵马至常宇身边低声道:“这鬼天气若一直持续只怕咱们今晚难入城了,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扎营吧”。 “谁也不知它一时半会停,还是持续下大,再走走看能碰到村镇最好了”常宇叹口气,气温虽冷但还能承受主要是风太大雪太急睁不开眼,就是睁开眼看到也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路。 “看来这次路上总归要出点事的”走了里许路风雪不止且愈大,常宇苦笑:“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大人是说……那贼人会趁这天儿出手?”蒋发一脸警惕。 “怕是这一路最好的机会了吧”常宇嘴角一丝冷笑:“不过这天气是双刃剑,风雪迷眼总不会只迷咱们的眼”。 况韧来报,前头隐约看到灯光应该有村户已遣人去探了,常宇略一沉默传令止步警戒,这么大的风雪能看见的灯火绝对不小,可这年头的村子天一黑老百姓几乎都上床睡觉,即便有些灯火也不会传出多远,何况这种在这种天气。 所以他断定那灯火之处绝对不是村庄。 果不其然没多会探路的亲卫回报,前方有一队商旅在扎营,那火光便是他们营地的篝火。 常宇和蒋发四目相对,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就懂了。 第1460章 借宿 前方半里许,道路北边有个山坳,有商队在这里扎营避风雪,几十辆大车围了一圈组成墙,正中点了篝火,然后在里边搭了帐篷人畜挤在一起取暖咒骂着这鬼天气。 突然外边警哨大呼起来:“有胡子,有胡子,快抄家伙”。 帐篷里顿时一阵慌乱,众人连忙抄起刀枪棍棒冲了出来,顿时被风雪呛的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胡子有多少人?”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大声问道。 “不知道,您瞧西边……” 众人眯着眼望去,风雪中依稀远处有火光逼近,且隐约马蹄声急,有经验的人立刻就是大叫起来:“至少三五十,全是骑马的”。 “艹,这是马贼,大家伙注意了”管事的大呼:“徐老二你们带弓箭的上车去,余下兄弟守好马车不要让他们冲进来”。 说话间对方已近到跟前:“里边管事的出来说话”。 那管事的也是见过世面的,躲在车后虽不露面却大声回道:“诸位好汉,俺们是京城鸿升号的路过宝地给您问个好,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给诸位好汉拿去买酒暖身子就此别过可好”。 “俺们不要你的酒钱,就是借个地方一起避风雪可好?”况韧在马上大声道,因为风雪声太大,说话小了根本听不见。 可那鸿升号管事的听了却以为对方看不上他这点银子是要劫货了,便大声道:“诸位好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俺们鸿升记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店不说在京里头的势力,在山海关和那些军爷都有交情的,便是眼下俺们这里有近百人近百把刀还有八达通的镖师,八达通听过吧,那是东厂的后台” 这是要抬大神压小鬼了,况韧听了忍不住好笑:“给你说正经事,你偏偏扯那些没用的,别说你和山海关几个军爷有交情,就是山海关的高总兵过来见到我家大人都得磕头,瞧清楚了,俺们是官兵,不是山贼”。 官兵?那管事的听了眉头一皱,和身边人低声嘀咕几句然后从马车缝隙探头望去,此时两方相隔不足十米,况韧那边还举着火把,风雪虽大依稀还能瞧个模样,果然都是制式装备不像马贼。 可是官兵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么,照样抢劫杀人而且谁也不确定是马贼冒充的呀。 “原来是军爷啊”那管事的哦了一声:“不好意思,俺们这人多地方小已挤不下了,那旁边还有空地方军爷要避风雪,起个营就是了”。 “若有家伙什还用得着找你们借地方么”况韧不耐烦的说道,事实的确如此出京前他们虽带了冬衣,但绝对没想过会遇到风雪天气又是轻装快马根本没带帐篷之类的,此时这天气若是没个遮风雪的地方保不齐就冻僵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商队拒绝他们的理由绝非是挤不下,而是担心他们劫财杀人,于是高呼道:“吾等若想掠你财物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弯,你那点人手犹若摆设一般,吾等乃东厂卫去往山海关办事,绝非贼人亦不会做掠劫之举”说话间张弓连发三箭,只闻叮当几声想,插在马车上的几杆小旗子被射断落地,惊的商队的人目瞪口呆。 虽仅十余米远,可是夜间天黑大风雪眯眼,对方举手之间连断三支那么细的旗杆,箭术太过惊人了,意思也很明了,人家要攻进来的话,自己真的无招架之力。 正惊骇间,又听叮当一声响,对方扔进一物,管事的捡起来对着火光瞧了,东厂的腰牌。 没错了,真的事东厂卫的人,管事的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若是别的兵马他还真的不放心,但进月余谁不知道东厂大太监的厉害,其不光打仗厉害军纪也严明,不说现在东厂对付官员的手段如何,至少已不闻欺压普通老百姓的丑闻了。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管事的觉得再拒绝便是给脸不要脸了,于是令人将马车拖开几辆打开个口子放况韧一行进来。 况韧一行并没有全部进来,二十骑在营地外徘徊,十骑入内令管事的将商队的人集合一处清点下来,总计六十七人和管事报的数一致。 “八达通的出来”况韧嘴角轻扬,队伍里走出四个汉子,正是东厂控股的八达通镖局里的镖师,况韧将其叫道一边低声问商队里可有可疑人员,四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随后况韧又将管事的叫来:“余下都是你商队的伙计?”管事的点头:“可有最近加入的?” 管事的想了想没有:“最新来的都有三月之久了”。 况韧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些伙计手里还拎着刀枪棍棒不由笑道:“朝廷早明令禁止不得私藏兵器,违者当谋逆论罪,你们这么多家伙什想干嘛”。 这话一说,众伙计脸色巨变哗啦扔了满地,管事赶紧向前:“军爷,俺鸿升号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商队外出穿山渡水的总得有自保能力不是”说着递了包银子过来:“军爷拿去给众兄弟吃酒”。 况韧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大明律虽禁止民间携带兵器,但这年头,咳,早都如同摆设了。 “这银子是不能拿的”况韧将那银子推了回去:“东厂卫收银子是要被看砍头的”说着把指头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外边的亲侍打马去报常宇。 “看来是虚惊一场了”蒋发松了口气,常宇笑了笑:“小心总归是好的”随即率部前往那商队营地,这时那管事的才反应过来为何刚才况韧检查那么严格,甚至随即抽检了车中货物,原来后边还有贵人,两辆马车里应该是大官儿。 两辆马车进了营地,商队的人又将他们的货车从新圈起来,然后挤出几顶帐篷给官兵帮着搭建,一阵忙活下来夜已很深了,但众人却都还空着肚子。 数十亲卫挤在两个帐篷里啃着干粮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这时候下雪倒也不是多新奇的事,但下的这么大这么急却实在罕见,可偏偏就被他们赶上。 常宇将两辆马车并靠一起,他同朱慈烺一车,坤兴公主则同贴身宫女及宋洛玉一车,两车紧挨着掀开窗帘如同一室。 常宇将白日剩下的野兔肉撕下一条腿递给坤兴,只见她摇摇头,朱慈烺伸手就要抓来,常宇手腕一闪避开他的抢夺,然后递给宋洛玉。 宋洛玉接过又递给朱慈烺:“殿下请用吧”。 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我闹他玩呢,你吃吧”。 这时朱媺娖取出一个盒子,从里边拿了几块月饼递给常宇:“宫里头做的,中秋那天本想着给你送些,却给忘记了”。 常宇接过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叹口气张口吃了。 即便是后世很多年也没吃过月饼了,甚至都没好过过节,毕竟后世不管什么样的节日最终都能被商家给炒成购物节,原本节日的意义早就淡化到如同一碗白开水。 “这雪要下多久才能停”朱媺娖低声问道,常宇摇摇头:“我不是神仙算不了它下多久,但今晚九姑娘是注定要在风雪飞舞的马车里睡大觉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这种经历很神奇”朱媺娖莞尔一笑,常宇叹口气:“得嘞,您开心就好啊”说着抬头看向朱慈烺:“待会跟我挤帐篷去”。 朱慈烺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好马车不睡为何要挤那帐篷?” 因为睡不下。 第1461章 歪打正着 车厢虽宽敞坐三四个人都不显得挤,但若要睡人最多两个,坤兴公主是绝对不能一个人睡的,她不敢,常宇也不会允许他一个人睡的。 所以必须要宫女或者宋洛玉陪着,但三人同睡又太挤,若是一般人挤挤倒也罢了,可她是公主啊。 所以常宇要腾出他的车给另外一个人睡。 有人会质疑,一辆车能睡俩人,让另外一个人和太子睡不就行了么,比如宋洛玉和公主睡,太子和宫女睡总没问题吧。 问题大大的有! 太子正是青春期和一个宫女同处一车相拥而睡,谁能保证不出事,若是在宫里头常宇管不住,可是要在他这出了事,比如把宫女给搞大肚子了回头皇后责怪他吃的了么,即便吃的了又何必呢。 数十亲卫挤在两个帐篷里已是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常宇带着朱慈烺走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让地方,看着四下都漏风冷气直灌朱慈烺忍不住皱了眉头,常宇撇了他一眼:“怎么?” “没,没什么”朱慈烺耸耸肩:“你莫想看我笑话”。 常宇嘿了一声,揽过他肩膀在靠着货车的角落坐下,这里避风地上铺着干草倒还舒服也不冷,然只能坐着想躺着是伸不开脚的。 毕竟是太子,不能对他太苛刻,常宇便让几个亲卫去商队的帐篷里挤挤为朱慈烺腾开能伸腿的地方,这让他开心不已。 同行三天朱慈烺和众亲卫早已熟络,受常宇影响他放下架子同亲卫打成一片,此时挤在一起众亲侍同他问着好,轻声诱惑着:“殿下赌两把呗”。 “玩呗”朱慈烺兴致立刻就被提了起来,早先常宇在宫里搞拳赛的时候太子就是常客,年轻人都爱玩,何况赌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性之一,他即便贵为太子也不能免俗。 “你有银子么你?”常宇在旁边给泼了冷水,军队里的陋习他最清楚,若没点自制力要不了几天吃喝嫖赌都能给你教的门门清而且难以自拔。 太子正值青春期一沾上这种恶习很难自拔,这是常宇所不愿看到的,要知道早先在宫里赌拳赛朱慈烺虽参与但都是他授意让太子坑那些勋贵的。 “你借我些呗”太子眼里放光,常宇摇摇头:“我从不带银子在身上,而且你最好不要和他们玩,否则能把你衣裤都赢了”。 “不至于吧”朱慈烺实在太想玩了:“你给我十两银子赢了算你的,输完我绝对不玩了行么,这不是无聊打发时间么……”朱慈烺也是有眼力见的,他能感觉常宇并不想让他玩,也知道是怕他陷进去。 见他这么说,常宇也不好再拒绝,示意陈所乐给朱慈烺取了十两银子,一众人便在围城一堆玩起了骰子。 常宇其实是个玩骰子的高手,但他和自己手下玩从来不用那些手段,输赢靠天意,也趁着热闹玩了几把手气不咋地,便没啥兴趣围在旁边看朱慈烺和亲卫们海天胡地。 不经意瞥见蒋发在帐篷门口皱着眉头不时朝外边张望,常宇心中一动便挤了过去凑到他身边:“蒋师傅,还不放心么”说着朝外边张望一眼,一个商队的伙计正在给篝火架柴禾被风雪吹的睁不开眼站不稳脚:“那厮就是跟来了,此时也是躲在哪个老鼠窟里避风雪呢”。 蒋发点点头:“只是心里头总有些惴惴不安”。 “或许是被他们吵的吧”常宇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亢奋高呼的亲卫苦笑摇摇头:“咱们出去透透气”说着用毯子蒙着头和蒋发一起走出帐篷,靠在货车旁边避风,眼前白茫茫一片,战马挤在一处取暖时不时发出鼻鼾声。 这家商队一看就经验丰富,帐篷油布准备的都很充足,足以应对途中各种天气,而且瞧人家这营地扎的也相当有水准,货车为墙进可攻退可守覆以油布骡马躲在下边,中间空地燃篝火四周扎帐篷既可照光又可取暖。 商队的帐篷里也热闹的很,显然里边的伙计也不会无聊的睡大觉,常宇和蒋发钻了进去,果然也在赌银子。 管事的瞧见他俩赶紧凑过来:“军爷里边请,军爷也来玩两把呗”。 “听这边热闹,来看看”常宇嘿嘿一笑:“不知你们都玩多大的?”管事的见他年纪也不大以为就是个爱玩的**:“都是自己人打发时间而已,军爷喜欢玩大的?” 常宇点点头:“喜欢玩大的,只是口袋里没银子”。管事一听,心里一句你大爷的,但脸上还是陪着笑:“要不在下先借军爷些玩玩?” 常宇摇摇头:“今天手气不佳不玩了,俺就是陪俺大哥来看看热闹”说着给蒋发使个眼色,蒋发意会就凑了过去看那帮伙计赌银子,常宇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管事的闲聊起来,其实就是来套底的。 这家鸿升号在京城也算有些名头,生意做得大业务也广柴米油盐酱醋茶布料绸缎啥都做,且在京外有不少分铺,比如附近的昌黎,卢龙,抚宁以及山海关,不光直销还零售批发给当地货贩。 “这么说吧,咱们鸿升号在京城可以说是这个”那管事的伸出大拇指,常宇附和点点头,心里翻白眼,再等等,最多两年你们连八达通的尾灯都看不见。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突闻那边蒋发大呼:“你和何人?”常宇猛然回头望见蒋发抓住一个伙计的胳膊。 正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哪知那伙计手腕一翻同时抬起一脚踹了过去,蒋发一个躲闪不及被其踹开竟然被那伙计挣脱了手,这时常宇已扑到跟前伸手欲擒了他,谁知那伙计反手一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寒光闪闪常宇不得已侧身躲过,那伙计趁这空挡一刀将帐篷划了个口子钻了出去。 常宇大骂一声,正欲追去身边人影一闪蒋发已从那破口窜了出去,待常宇钻出去时,就见那伙计一个纵身翻出货车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蒋发正欲追出时被常宇喝回:“莫追了!” “这贼人好狠辣”蒋发手里流着血握着一柄短刀,就在他刚追出帐篷时,那伙计扬手飞来,其实他本可闪过,只是担心伤了后边的常宇便冒险伸手接了,却也因为这一停滞让那贼人跑脱。 事发突然说来话长其实就短短十来秒的事,这动静不大不小却见整个营地都惊动了,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东厂卫的军事素养,原本还闹哄哄的在赌银子,听到动静后立刻抄家伙,一波人将太子围在中间,一拨人冲到坤兴公主的马车旁边,而另一波直接奔常宇这边。 “是那贼人?”常宇问蒋发。 蒋发摇头:“很奇怪!竟是那采花贼!” 啊!常宇一下就愣住了,两人误打误撞跑这边来溜达,蒋发挤在那些伙计堆里看他们赌银子,却突然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因为那味道太淡又时有时无。 不过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是前日在那镇上公主客房窗户上遗留的迷情香灰味。 好家伙,没想到竟在这误打误撞碰上了那个采花贼,而其竟然是商队的伙计,蒋发立刻将他抓住,不过马上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采花贼,其反应能力及轻身功夫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那厮到底是何人?”这时候王征南已将那管事的押了过来,刚刚还和常宇谈笑风生的管事的此时已被吓的脸色惨白,他已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个普通的东厂番子了,但他真的不是那刚才那人是谁,因为天冷头上都裹着布带着帽子什么的,事发突然真的注意看清楚脸。 点名! 商队一共六十七人,现在只有六十六,到底少了谁? 第1462章 意料之外的那个人 丁启,丁启不见了,有伙计嚷嚷起来,不过很快他们有感觉很蹊跷,丁启身材比较瘦小,刚才那人却很挺拔,看身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你们最后一次见丁启是什么时候?”王征南追问那些伙计,最终得知下雪扎营时。 看来那个叫丁启的可怜伙计此时不知被藏尸何处! 简单来说就是他被那采花贼冒名顶替了,风雪刚起时众伙计戴着帽子蒙着脸忙着搭建营地,没人会注意身边谁是谁。 随后王征南率队又将整个营地排查一遍,确认贼人远去并未去而复返,常宇蒙着薄毯子站在营地正中看着正北,漫天风雪很快将他覆白。 北边是山,贼人是从北边突围出去的,这个时候也只有山里头有地方藏身避风雪了,这人冲出帐篷毫无任何迟疑就奔北而去说明其早就想好退路了。 经验老道出手狠辣,轻身功夫一流,又好色采花……常宇突然一个哆嗦:“艹他妈的,原来是你这厮”。 “大人莫非瞧出那贼人身份了?”蒋发闻言向前问道,常宇望着正北漆黑的山林点了点头:“那厮不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也非普通的采花贼,而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血蝙蝠”。 血蝙蝠,蒋发一惊:“卑职出京前听李炳宵曾言要助夜魔擒一仇家好像就叫这名堂”。 “没错,就是他!”常宇气的牙痒痒,这血蝙蝠在江湖上出了名的贪色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但依仗一身号功夫官府拿他没办法便是江湖上的正义人士也束手无策,像吴中的那样的高手都能让他数次溜走,旁人更别提了。 血蝙蝠非常的好色而且色胆包天一旦被他盯上的女子想法设法都要得手,除此外还睚眦必报,蚊子叮他一口都要被他捉了轮j十八次才行。 在济南时他瞎了眼碰上了夜魔被其刺了一剑,于是结下梁子竟敢追常宇一行南下,面对诸多高手环伺竟不畏惧,终在曲阜时候栽了,当时常宇觉得他难逃一死,谁知数月后竟出现在京城。 更想不到的是,其竟尾随自己出了京。 是有预谋,还是巧合? 常宇左思右想,最终确定应该是巧合,因为血蝙蝠和他并无直接的恩怨,甚至都不认识他没理由向他寻仇,应该是听到了些风声或者感觉到了危险匆忙之际潜入城外,好巧不巧碰到了,又或许是城里头或者城外看到坤兴公主或者宋洛玉了被其引了过来。 然后这厮在镇上下手却被发现,贼心不死继续跟着,却突遇大风雪无处躲避只得趁乱混入商队里。 蒋发一路小心翼翼的提防,却没想到是这厮跟了过来,这让他有些失望又有暗暗松了口气。 但常宇却变得紧张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血蝙蝠的本事,可谓防不胜防,偏偏坤兴公主就在队伍里。 于是他让况韧排了岗哨,三班倒不间断巡查营地,而他则直接走到坤兴公主的马车旁:“九姑娘睡了没?” “没呢,外边又出了什么事?”阿九的声音有些紧张,这时宋洛玉从常宇的马车里探出头:“大人,要不还是卑职和九姑娘睡一辆车吧”。 不!常宇做出了一个他早就想但一直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的决定,让那个宫女和宋洛玉睡一个马车,而他上了坤兴公主的马车:“恕臣冒失了,今晚臣要在这陪着殿下”。 坤兴公主看上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嘴角微微轻扬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怎么又叫殿下了,外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闹了贼,为防万一臣还是要贴身随扈”常宇随口说道,坤兴公主眉头一皱:“这天儿鬼都不敢出门,贼人倒是够辛苦的啊”。 常宇忍不住笑了:“都是混口饭吃”。 车里挂着灯笼里边点的是蜡烛,留有一丝排气孔倒也没有多大的味道,烛火摇曳车内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此时朱慈烺被众亲侍拥在帐篷里已睡了,他尚不知常宇上了他妹子的车,即便知道了也没啥感觉,在他的认知里常宇就是个太监,太监在宫里头伺候女主子洗澡的都正常不过,再说他对常宇也是无比的信任。 可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独处,加之相互之间又有好感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别扭起来,朱媺娖拥着被子半靠在车厢,常宇在她对面端坐手握一杯热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你不困么,赶紧睡吧”常宇打破尴尬的气氛,朱媺娖嗯了一声:“本来是困的,现在又没了睡意,你和我说会话吧”说着推开一点点窗户,呼啸寒风灌了进来吓的她赶紧关上了。 常宇抽出腰间青雀宝刀,以衣袖拭之:“我也不会说话,说来说去就是些打打杀杀的事,那种事你哥哥爱听,却不合你胃口”。 “你怎知我不爱听打打杀杀的咯”朱媺娖嘴巴一挑:“我也喜欢听打仗的事,你给我说说南边剿匪的吧,我听父……父亲说你曾带着四五个人就破了一个城是真的么……” 常宇很无语,这段经历他至少已经见过五遍了,给李慕仙讲过给李岩讲过给黄得功讲过给崇祯父子讲过现在还给阿九姑娘讲,但却是讲的最生动的一次,毕竟谁不想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前好好表现,何况故事主角还是自己。 朱媺娖自是听的津津有味,时而紧张蹙眉时而捂着心口长松口气,外边风雪虽大车里有暖炉温如春,坤兴公主听的太过入迷蹬开了被子露出了脚,常宇瞥见顿时忍不住咦了一句:“殿下你裹脚么?” 坤兴公主一怔赶紧将脚缩进被窝,脸色绯红瞪了常宇一眼,其实她还穿着袜子呢:“你有那恶趣味?” “没没没”常宇赶紧摆摆手:“我只是听人说过宫里头妃子娘娘也有裹脚的,不知是真假故此一问”。 “呸,哪个说的胡话,宫里头才没人裹脚的”朱媺娖怒目,看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裹脚这个陋习具体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已无从考据,史料说在明朝很盛行,甚至连皇后都裹脚,理由是出土的孝端皇后和孝靖皇后的鞋底长度仅十三四厘米,不过很快又被人逐条推翻,因为古代的鞋子造型与后世大不同,鞋底远比鞋面小,而且根据两位皇宫的脚骨骼也发现与正常人无异,说明并未裹脚。 但从满清开国后皇太极“有效他国衣冠、束发裹足者,治重罪”,“他国”是明朝。后孝庄皇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可见当时明朝裹脚之风盛行,其实都是些心理变态的文人搞出的臭恶俗。 “怎么,你还看过人家裹小脚的?看的谁家姑娘?”朱媺娖哼了一声盯着常宇问道。 第1463章 坤兴要请客 不知何时坤兴公主睡着了,常宇捏灭烛火听着车窗外嘶吼的寒风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心里胡乱想着心事。 人在苦境中容易保持清醒,反之容易犯困。 车厢里温暖如春,常宇抱着刀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天色渐亮,外边的风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留下满地白。 从窗户缝往外看了一眼,常宇无声神了个懒腰扫视车内,坤兴公主还蒙着头熟睡,他便轻轻的钻出车外顿感寒气袭人,忍不住缩了脖子。 站在车上四下张望白茫茫一片,几个巡哨在来回溜达,营地正中的篝火旁王征南正在打拳,出人意料的是太子朱慈烺在他旁边有样学样。 常宇和王征南交过手,但是在其与蒋发力拼之后,可即便这样短时间内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最终还是以地面战术将其锁住。所以常宇对王征南的功夫是佩服的紧,此时见其一大早就起来锻炼,心下也是佩服,哪一个高手不是闻鸡起舞冬练三寒夏练三伏。 王征南习的是内家拳刚柔并济,一招一式均若行云流水又似龙吟虎啸,太子跟着一招一式的笔划着,这边常宇在车上也看的目不转睛。 武术的传承靠的就是这一招一式的架子一代一代传下来,这个架子也就是武技套路,只是这个年代的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锤百炼后又经过实战打磨而来,传承人学会了架子再去实战打磨感悟心得不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手,可是到了后世由于时代的变化,冷兵器和武技都没了用武之地,这些武技也仅仅剩下了架子没了实战的打磨逐渐演变成了不堪一击的花架子,那些只有花架子的传承人虽没实战打磨的经验心得却是多的不得了,于是成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师”传统武技就此而没落,不得不说很悲哀。 然大明朝所处的这个时代,却是武技光芒最盛最百花争艳的时代,整个明朝两百七十六年,出了不知多少武技大师,多少流派都是这时候创建的。 常宇站在车上一时看的入了迷,直到旁边的帐篷里有了动静,原来亲卫和商队的伙计陆续起来……晨尿。 这时常宇也觉得憋尿看到一些人走到货车跟前脱了裤子就要撒便出声呵斥,让其走远些到营地外解决,那么多人一人一泡尿都能骚气冲天,何况车里还有三个女人。 常宇撒完尿回来,走到自己的车旁轻轻瞧了一下,就听见宋洛玉的警惕声:“谁?” “让那小宫女去殿下车里伺候着”常宇说完走开了,这些女人也得解决生理问题,当然是要车里了。 营地里渐渐热闹起来,生火造饭给马喂草饮水忙的不可开交,常宇看蒋发站在营地正中的篝火旁边和王征南练了会推手后边一直盯着远处的山头目不转睛。 常宇走了过去:“蒋师傅看什么呢?” “昨晚那么大风雪,卑职猜那血蝙蝠是不是冻死了”蒋发笑道,常宇摇摇头:“那厮命硬的很,山里头有的是地方避风雪只要身上有火折子到处都是干柴可取暖”。 “看来这一路还得防着他”蒋发眉头轻皱:“若是只是这厮倒也无妨,怕的依然是那鬼影子杀手”。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他觉得蒋发有些中毒了。 昨夜风疾雪大,地上积雪已没过脚面深处可达脚踝,幸好诸人皆骑行影响不大。 草草吃了早饭后,常宇一行告别商队先行出发,沿着官道不紧不慢走着,雪后山道自有一番景象,坤兴公主兴奋难耐钻出车外感受这最真实的大自然,看她兴致盎然常宇也不忍再将他推回车里头。 朱慈烺依然在释放天性,跟着一帮亲卫在雪地里追兔子打野鸡奔来奔去满头大汗,常宇看了也只是笑而不语,撒欢吧,可劲的撒欢吧,你这一辈子估摸也没多少机会能如这般撒欢,珍惜吧少年。 半晌午,众人抵达卢龙县。 本不欲做停留,奈何补给略显不足,毕竟太子和坤兴公主不能和他们一样啃干粮,于是便令队伍在城外暂休,遣人入城去采购,朱慈烺兄妹又来了兴致嚷嚷要入城玩耍。 常宇本不欲,但坤兴公主说出京便是游玩散心若一直躲在车里头又何必出宫呢,这话噎的常宇无话可说只得允了,本想让宋洛玉和王征南随扈便可,但一想到血蝙蝠那厮,他又放心不下,便亲自跟着入了城。 边陲小城自然比不得帝都繁华,但另有一番韵味,朱家兄妹走街串巷玩的不亦乐乎,常宇则带着几个亲侍一边跟着一边采购食物。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将卢龙县城溜达一遍,所需也采购完毕,常宇便要出城,可朱媺娖却道:“已是晌午了,不若寻家酒楼吃了午饭再走吧,我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常宇一想也是,而且也不在乎多耽搁一顿饭功夫,便道:“行,今儿我请九姑娘吃顿好的”。 “不用你请,今儿我请你们”坤兴公主嘿嘿一下,常宇撇撇嘴:“你有银子么?大公子都穷的叮当响昨儿还……”看到朱慈烺使劲眨眼,常宇便不说了。 “他没有,我有呀”朱媺娖伸手拿出一个钱袋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这是我的私房钱哦”。 “哎,你堂堂太子爷连点私房钱都没有么”常宇走近朱慈烺身边低声说道,朱慈烺苦笑耸耸肩:“也有些,但出门走的急忘记带了”。 “得了吧你,我看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全程混吃混喝了”。常宇翻白眼,朱慈烺哈哈大笑:“堂堂东厂大提督差这三瓜俩枣的么”。 随后常宇便令几个亲卫把采购的物品送出城外,他们几个则寻吃饭的地方,那边朱媺娖难得主动向路人打听:“老伯问一下城里头哪家酒楼的饭菜做的好”。 那路人摇头不知,朱慈烺取笑她:“问地方也要看人的,这老伯看着就清贫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酒楼他哪知哪家的好坏”说着便去街边一布庄问了那掌柜的。 “城东望关楼啊,整个卢龙县就数他家酒菜有名,但凡路过的商旅都要去尝尝无人不夸好”。 望关楼名气虽大但店面却很局促,上下两层四间小楼,此时正值晌午来这吃饭的人多,熙熙攘攘热闹的很,听口音多是外地人想必都是路经卢龙慕名而来的。 “公子您里边请,几位啊?”朱慈烺当先跨入酒楼,他贵公子模样立刻引的店伙计热情招呼着,朱慈烺回头看了一眼:“八九个”。 “哎呦喂,那可坐不下了,里边仅剩一个桌子了”。店伙计皱眉。 “没事挤挤也行”常宇跨步向前轻声道,店伙计赶紧道:“这位公子,真不挤不下,俺们这一桌最多也就坐六个客人”常宇扫了一眼果真不假,但见也有坐不满的,便摸出一块碎银:“找就找别的桌给凑一下吧”。 “好嘞,公子您里边请”店伙计开心的直咧嘴,话没说完往门口瞥了一眼,见一伙人进来赶紧叫道:“哎呦张五爷,您今儿来的不巧,没地方了”。 啪的一声脆响,那店伙计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常宇几人望去,打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这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个扇子相当的装逼,“你刚说什么,爷没听清楚”。 第1464章 打听打听谁是爷 那店小二捂着脸走向常宇将银子递了过来:“对不住了公子爷,没地方了”。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还有你干嘛打人啊!”朱慈烺何曾见过这种欺负人的行径,脸都气红了,恶狠狠的看向那个摇扇子的中年男子。 摇扇男子冷冷一笑:“先来后到?这卢龙东城几条街你先打听打听谁是爷再来给老子说先来后到”。 这男子身后几人哄然大笑,朱慈烺大怒旁边的坤兴公主已是忍不住了,刚要出声呵斥就被常宇拽了一下,她是男装打扮但一说话就露了馅少不得会被那些人趁机取笑甚至说些难听的话。 这种事朱家兄妹头次遭遇是又气又怒,但对常宇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常在外头走动的这种事最平常不过,而这种人要么是本地地痞要么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常宇根本不在乎他么是什么背景也不想知道。 冷冷一笑:“用不着打听了,这里都是你的爷!” 这话无异一个大耳光抽在那摇扇中年男子的脸上,只见他脸上凶相毕露身后几人就要冲过来,王征南向前一步喝道:“要作甚?”说着拍着腰间兵器:“想好了”。他是军伍出身上过战场杀过人,气势凌厉的很。 那群人一怔随即脸色变了,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常宇一行除了两人少年公子外其他人都带着兵器,这年头虽说兵器管制不严,行商的,游侠的,打劫的当兵的都带家伙,但不管何人只要带着家伙什的都不太好惹。 “诸位,诸位,吃顿饭而已何必伤了和气嘛……”这时酒楼掌柜一见不妙便来做和事佬却被那张五爷给推开了,指着常宇恶狠狠的道:“等着,会让你知道谁是爷的”说着一挥手带着人转身离去。 “孙子你速去速回啊,爷吃完饭可还要赶路哈”常宇翻了个白眼,这种人见多了,根本不放在眼里。 眼见那街霸离去,食客们议论纷纷多些谈资,而店伙计也赶紧帮常宇一行安置座位,常宇宋洛玉朱家兄妹一桌,蒋发王征南况韧及几个亲卫则和旁边两桌拼了个桌。 坤兴公主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觉得这些地头蛇太可恶太欺负人,常宇则安抚她这种事全国各地都屡见不鲜,实属平常的很。 “好想恶狠狠的打他们一顿,竟想让我们叫他爷,他也配么”朱慈烺也是气难消,不过当酒菜上来之后,兄妹俩顿时就美味吸引了,狮子头,佛跳墙,东坡肘子…… 美味在前众人将先前的不快扔掉专心享用,却也引得其他食客注目,这伙人点的全都是最贵的菜,看来应该是大户家的少爷出来玩了。 “真好吃,比宫……家里头的都好吃”看来这饭菜的确合朱媺娖口味,赞誉不绝。 或许是因为遇到豪客一下点了那么多饭菜,又或是为刚才的事聊表心意掌柜的特意送来几壶温好的酒说是免费赠送。 蒋发等人都扭头看向常宇,见他轻轻摇头,便谢绝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没想人家不受他这份好意,略显意外又有些担忧,走到常宇跟前:“这位公子,吃了饭早早离去为妙,那张……”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止住:“不要说这些莫扰了吾等好兴致”他才不关心那人什么来头什么背景呢。 说啥来啥,店外一阵喧哗突然闯进一帮人手持棍棒大声呼喝,常宇扭头望去正是那个所谓的张五爷,用不着他发话,王征南几个亲侍已起身拔刀在手,店内食客立刻吓得躲的远远的,掌柜的苦着脸哀求着:“诸位,犯不着啊,犯不着啊……” “起开”那张五爷一把将那掌柜的推开,手中折扇一指常宇:“倒要称量称量你这过江龙的斤两”。 “你那秤不够使”常宇冷冷一笑,他和朱家兄妹动也没动继续吃喝,这态度彻底激怒了那张五爷,正要让手下打过去时,身后闪出一人扯住了他,却是个胖乎乎的黝黑中年男子,看面相也不是什么善茬。 黝黑男子向前想到常宇跟前却被王征南用刀鞘顶住:“有话在这说,向前一步要你命”那黝黑胖子笑了笑抱拳拱手:“不知三位公子从哪里来?” “京城”朱慈烺眯着眼看向他,那黑胖子哦了一声:“听口音不像啊”。 “他说我口音不像!”朱慈烺顿时无语,看向常宇一脸的浮夸,常宇呵呵笑了:“是不像”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件特别的好笑的事。 那就是后世的北京话。 很多人都觉得北京话舌头伸不直捏着儿话音,喜欢听的人觉得特别舒服,不喜欢听的人觉得特别别扭,骂着这他么的怎么和太监一个味。 嘿,您还真说对了! 有人论证这后世的北京话还就是宫里头的太监口音,特别是清以后宫里头的太监经常出宫,而老百姓呢都觉得宫里头的高高在上就喜欢模仿那些太监的口音,就如同有人学英语非要学个伦敦腔纽约腔的觉得高大上,而京城的老百姓就觉得宫里的口音高大上,以此为荣,久而久之满大街都是那腔调了,倒后来原本的那味到没人说了。 而实际上真正的老北京口音绝非那太监味,就连皇家人说话也不是那味,远的咱们没法考证口音,溥仪的录像录音挺多了吧,他的口音虽不是正宗普通话但也绝对没有一点现在北京话的那太监味,后期因为在满洲做伪皇帝倒是有点东北味。 常宇突然哈哈大笑惹得众人疑惑不已,便是朱家兄妹也是一脸愕然目瞪口呆不知他发了什么疯。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笑意,常宇朝那黑胖子摆了摆手:“兀那小黑胖子,瞧你还算懂点规矩,今儿这事就算了,往后少做那欺负人的事免得碰上硬茬子戳瞎了尔等双眼,滚吧”。 这话说的狂妄至极,那张五爷听了怒不可遏在黑胖子耳边咋咋呼呼要动手,就在这时突闻外边马蹄声,众人扭头望去便见十余骑杀气腾腾的悍卒拔刀在手虎视眈眈的盯着里边的人。 那黑胖子一众人瞬间脸色就变的惨白。 常宇虽不怕事,但毕竟太子和公主在不能有闪失,刚才那张五爷离去时他便遣身边亲卫去城外调集人手以备不测。 现在便是瞎了眼的也知道这群人身份不同寻常了,有官兵随扈而且一看就久经沙场的悍卒,只需一声令下就会毫无顾忌的当街杀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地痞能惹得起。 “是我等冒犯了,我们这就滚”黑胖子一拽身边张五爷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朱慈烺出声喝住:“慢着,抬手一指张五爷,这卢龙县谁是爷?” 张五爷一脸赤红,噗通一声跪下来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您是爷,您是爷……”不得不说混事的人都能屈能伸。 “滚”朱慈烺一声轻斥正欲再说几句狠话时,突的身边闪过一道黑影手持利刃直冲常宇喉间刺去,而此时常宇的目光正集中在黑胖子身上根本没留意身旁,虽身体本能感到危险,却来不及做反应。 第1465章 老相好的现身 眼见那利刃就要刺入他喉咙时,便闻蒋发一声大喝:“等你好久了”抄起桌上一碗面直接砸中那黑影脸上,那黑影躲避不及吃痛,手一抖利刃偏了方向,而常宇也反应过来身子顺势一躺双腿猛踢那黑影却踢了个空,再看时那黑影已越出窗外。 “是那鬼杀手”蒋发一声吼追了过去,王征南和几个亲卫紧随而去,常宇躲过一劫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而朱家兄妹脸色都青了,跪在地上的张五爷一脸茫然,黑胖子赶紧拽这他偷偷的溜走了,店门外数十骑听到动静便开始围追那黑影。 大雪刚过,对方即便轻身功夫一流也必留痕迹,蒋发一马当先翻墙上防紧追而去,心里发了狠,这个让自己多日惴惴不安的杀手终于现身了,今儿必须拿下他。 酒楼里已是乱做一团,食客争相逃窜,况韧和宋洛玉还有几个亲卫将常宇和朱家兄妹护在正中四下警戒,酒楼掌柜的拍着大腿嗷嗷叫:“你们倒是结了账再跑啊……” 常宇推开身前的一个亲卫,摸了锭银子扔给那掌柜的:“今天全场朱公子买单”说着回头对朱媺娖挤了挤眼笑了笑。 “你还笑的出来”朱媺娖都快哭了。 “盼了他好久终于上门了当然笑的出来了”常宇说着便让况韧和宋洛玉送兄妹来出城,他则冲出酒楼上了马直奔远处的吆喝声追去。 刚才他险些被刺受了惊吓,此时恢复过来必须要找回场子,一边打马狂追一边心中暗惊,怎么被其潜入身边却不知,是尾随还是偶遇,且这贼子也忒大胆了,竟敢在大白天动手,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差点得手,但这大白天有刚下过雪容易留下痕迹,你想跑却没那么简单! 那黑影被蒋发一击不中破窗而出,纵身跃上民房飞也似的逃窜,身法之轻盈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平常人别说追了,视线能跟得上都算好眼力了。 只是他今儿碰上了对手,蒋发江湖人称踏雪无痕草上飞可不是吹出来的,紧随那黑影跃出窗外,翻墙上房一气呵成,步步紧追尚不忘指挥下边的骑手围追堵截。 王征南本是随他身后追来,此时却已经被远远甩在后边,也让这位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感慨不已,那老爷子不光武技高内力深厚,没想到连轻身功夫都让人叹为观止! 那黑影原本一直在民房上翻腾纵跃,想以此甩掉蒋发,然则百步之后却发现不光甩不掉还成了靶子,常宇手下的亲卫大部分都精骑射,蒋发在上边追众骑手在巷子里放箭围追堵截,很快就将其逼下房顶,然后在百姓院子里,胡同里巷子里乱窜,一时弄的鸡飞狗跳。 而蒋发紧追不舍,虽不如在房上那么容易盯住目标,但因为地上有雪其所经之处必有痕迹。 “往北边跑了”常宇纵马狂追遇到一个亲卫指了方向,便急急朝北追去,远远见一个人在北门附近夺了一匹马朝城外奔去,正犹豫时从旁边胡同里窜出一人,定眼一看正是蒋发:“就是那厮快追!”蒋发大呼,常宇双腿一夹就往北边冲去,蒋发也撒开腿狂追,不过毕竟跑不过战马,探出手抓住常宇的手腾空上了马背,两人共乘一骑追出城外。 城外有不少民房遮挡了视线尚有不少车水马龙一时无法发现目标:“大人恕卑职冒犯了”常宇还没理解蒋发这话啥意思的时候,突感肩上一重,蒋发竟踩上了他肩头居高搜索目标。 当真是好功夫,常宇心中大赞,后世只有看杂技的时候见识过,没想到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北,那厮要入山”蒋发大吼从常宇肩上直接跳了地面发力狂奔竟与奔马并肩。 这时候常宇也望见那厮身影距离约两三百米正朝山上狂奔而去。 若被他入了林子再想抓他就无望了,常宇将战马御到极速而蒋发也发了狠劲咬牙狂奔,一人一马急速前进一口气追了里许路,见那人突然弃马翻身朝山上林子里奔去,一闪而入没了踪影。 艹!常宇从马上翻下来气的直跺脚,蒋发也双腿一软瘫倒在雪地里累的大喘气,后边跟上来十余骑还想继续往山上追,被常宇喝回。 人疲马乏,十余人坐在雪地里气的一个个破口大骂,却终究只能任其在眼里底下溜走了! “罢了,总归和他相了面也算有些收获下次在遇到必擒他”常宇平复下心情安抚诸人,又问蒋发:“蒋师傅怎么发现他的”。 原来刚才在酒楼里,因为坐不下,蒋发和旁边的食客拼的桌,这黑影就是其一。 望关楼的食客多是过路商旅慕名而来,说白了都是走江湖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很自然的都会打个招呼聊上几句,偏偏这黑影子一声不吭对别人话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而且他穿着一身黑且衣着较为单薄,让蒋发对他有了那么一丝的注意,而真正引起蒋发怀疑的时在张五爷率人冲进来的时候,那当口店里很多食客都惊慌失措躲在一旁,而这个黑衣人却比别人慢上一拍,而且表情没有任何慌乱,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反应。 这是个真正的江湖人,见过世面的江湖人身上本应该有些气势,然则这人空空如也无迹可寻,事出反常必有妖蒋发就盯上他了,所以当张五爷等人冲过来要动手的时王征南都出面了,他却没露头,只是为了暗暗防着这人,果然这厮趁张五爷磕头赔罪吸引众人目光的时候突然出手,事发太突然即便是一直盯着他的蒋发也来不及抽刀格挡,顺势抓起桌上一碗砸了过去,将常宇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黑衣服是喜夜行养成的习惯,单衣是因为尽情发挥他的轻身术而不受掣肘”常宇了然:“可看清他长相?” 蒋发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很普通……呃,对就是很普通无法形容”。 “厉害”常宇叹口气:“越是普通越没记忆点,若非他今日服装特征明显随便混入人群,我们都难找到他了”。 “若非蒋师傅追的紧,刚才容他换了衣服隐入人群里,咱们都跟不到这儿”有亲卫说道,常宇点点头:“却不知这次是巧合还是他的预谋”。 “既是预谋也是巧合”蒋发想了下:“卑职这一路都有一种说不上来被人盯上的的感觉,眼下也证明的确被盯上了,他一定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但在酒楼里却是巧合,因为咱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正在吃了,可咱们却是临时起意在城里头吃饭的,他又不是神仙不可能预知咱们去那吃饭”。 常宇苦笑,看来是自己撞到人家刀口了,也让那贼人临时起意不惜冒险一击,这下也算打了个平手,他一击不中,众人也没堵上他。 稍稍歇了会众人便翻身上马回去,因刚才狂奔大呼众人都口干舌燥的,便在城门外一户人家讨水喝。 蒋发的还在为刚才之事耿耿于怀:“一度以为那种感觉是那血蝙蝠带来的,却没想到还真碰上正主了……”说话间朝正西看了一眼然后眉头一皱,众人疑惑齐刷刷的朝西边看了过去。 第1466章 这方唱罢那方登台 这里是城北门外的一个小村子有十来户人家,村子北边数百步外就是山坡,众人讨水喝的时正好有一人骑着骡子缓缓行来。 没错,骑的不是马是头骡子。 这年头牛用来耕地马用来坐骑,骡子用来赶车,驴则用来拉磨,虽不是所有都这样,但大部分都如此,眼下忽然看到一个大老爷们骑着个骡子蒋发忍不住笑道:“听说小媳妇能骑驴,但还头一次见到大老爷们骑骡子”。 众人也忍不住哄笑,而那个骑骡子的人发现有一拨人远远盯着他,突然掉头狂奔而去。 “追上他”常宇大喝一声,众人翻身上马狂追而去,其实常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他,就觉得这家伙见到他们就跑,那绝对是心里有鬼。 两方相隔不足百米,那骑骡子的人见众人追来疯狂的抽打胯下骡子往山坡方向奔去。 这时候蒋发的眼睛突然一咪:“是那贼人,血蝙蝠!” 啊,常宇顿感无语,今儿怎么了,上的都是大菜,刚才是自己往人家刀口送,现在是血蝙蝠往自己怀里钻。 他相信蒋发的眼力,他说是那就不会错。 真没错,这骑着骡子的人还真就是血蝙蝠,昨夜他侥幸逃出了营地遁入山中躲了一夜,待天亮见常宇一行离去,却贼心不死从一村户里偷了骡子跟了过来,白日他不敢跟的太紧远远吊着,却因亲卫在城外等常宇还是被他跟了上来,却不敢靠近,见他们没进城便猜测卢龙不是最终目的地,便想绕到前头候着,哪知却歪打正着撞见了常宇一行。 血蝙蝠眼力极好,待看清前头那波人竟也是官兵,而且在哈哈大笑,以为自己中计了被人家前后给包了,哪里想到当时常宇诸人是在笑他骑骡子。 可血蝙蝠害怕啊,拔腿就跑却引得常宇起疑心率众追来,此时得知是他这个采花贼立刻军心大振,刚才追那杀手不得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拿你撒撒气。 血蝙蝠的胯下的骡子哪里跑的过战马,眼见对方包抄而来果断弃了骡子直奔山坡逃去,但这时众人也追到了跟前,蒋发一马当先纵身上山追了过去,常宇一边喝令众亲卫下马上山围追,而他则取了硬弓瞄着逃窜血蝙蝠连连射去。 不得不说血蝙蝠今天点有点背,眼前山坡是一片乱石少有林木,一边是蒋发狂追一边还得躲避常宇的利箭,可谓极尽狼狈。 常宇的箭术虽不及况韧,但百步之内的目标也可以说指哪打哪,血蝙蝠仗着身法躲过两支,却被第三支箭射翻,尽在咫尺的蒋发直接扑了过去,血蝙蝠一个翻身刀光一闪,蒋发被逼退数步,他手中没有兵器正欲空手夺白刃缠住对方,只要后边王征南等人冲上来,血蝙蝠便无逃路了。 不过血蝙蝠已看破他的企图,刷刷数刀逼退蒋发后拔腿又往山坡上的林子里窜去,破空之声传来,血蝙蝠一声惨叫大腿上又中了一箭,正欲翻身再起时被蒋发一脚踢中门面直接晕死过去。 待其醒来时,眼前十几张阴笑的脸正在看着他:“你,你们什么人?” “血蝙蝠,咱们真有缘啊,天南地北几千里都能再相遇,你是不死我手里心不甘是吧”常宇嘿嘿冷笑,血蝙蝠一脸茫然又无辜:“你说什么,谁,谁是血蝙蝠!” “哎呦卧槽,你这演技不拿奥斯卡都亏了,装,继续装”常宇直翻白眼,可血蝙蝠还是一脸的委屈:“诸位军爷,俺真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追俺,俺不是什么血蝙蝠俺不过一江湖游侠而已,没犯事啊”。 “哎呦卧槽还江湖游侠,真没见过你这不要脸的,好吧,即便你不是血蝙蝠那你见了吾等为何逃窜”常宇大骂道。 “俺以为你们是山贼要劫俺呢”血蝙蝠面不改色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挣扎奈何已被捆的结结实实。 “莫装了”蒋发冷哼一声,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在他眼前一晃:“你作恶的家伙什都在这,还有什么抵赖的”。 “俺行走江湖总要有些东西防身呀,军爷您真冤枉俺了”血蝙蝠还要抵赖,蒋发上去就给他一巴掌抽的他眼冒金光:“行走江湖要这种催情迷药来防身?” “哦,您说那个啊,那是俺前几天追一个采花贼,他身上掉下来的,俺原本以为什么什么跌打药呢,原来是迷药啊……”不得不说这血蝙蝠嘴硬的很。 “你不承认没关系的,老子一定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的”常宇冷笑:“你莫以为吾等不识的你便会放过你,但吴中一定认识你,刀圣吴中你总不会陌生吧”。 听到吴中的名字后,血蝙蝠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依旧一脸的委屈:“军爷若想屈打成招,俺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别急,会让你瞑目的!”常宇嘿嘿笑着,即便你不是那血蝙蝠:“便凭你几次三番惹到我,也是死罪一条!” “俺和军爷无冤无仇,什么时候惹到您了啊!” “你尽管否认,我亦不会立刻杀了你,吴中在京城等着你呢也就是说回京之前你都有机会逃脱,别说没给你机会哦,也让吾等瞧瞧你血蝙蝠的本事”常宇说话间远处一队人马缓缓临近,乃太子朱慈烺一行。 “抓着那厮了?”朱慈烺见地上捆着一人,身上身上血迹斑斑以为是酒楼里行刺常宇的那个杀手。 常宇摇摇头:“是另外一个相好的”这时朱媺娖也走了过来,血蝙蝠瞧见她眼里又光芒一闪,常宇怒急,上去一脚在他裆下,这厮立刻惨嚎起来。 “他是何人?”朱媺娖好奇问道:“血蝙蝠”常宇随口说了,这兄妹俩也不识的说了也无妨,可旁边的宋洛玉听了立刻脸色突变上前一步直接照血蝙蝠面上就是一脚,但听一声惨叫随即又晕死过去了。 宋洛玉行走江湖自是听过他名头,而且吴中回京之后给她说南下的种种,自也提到这人,女人最恨的就是这种采花大盗,血蝙蝠的恶迹更甚不知毁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气急出手自是不轻! 常宇挥手招来王征南:“你是会点穴的吧”他曾看过黄宗羲给王征南些的墓志铭知道其精点穴功夫,晕穴死穴啥都会。 王征南点点头:“大人可是要点死这厮?” 常宇摇摇头:“要留着到京城再杀他,但这厮手段百出,要防止其逃脱你看看在他身上能不能下点手段”。 王征南点点头:“卑职懂了,保证他逃不脱”。 眼下虽不能证实这人是血蝙蝠,但其确实是那晚在坤兴公主窗外意图不轨的采花贼没跑了,便凭此一条常宇都得弄死他,不过为了证实他的身份暂留其性命待吴中确认后再杀不迟。 常宇虽痛恨和不耻这种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但并未折磨他而且还很人道的帮他拔了箭包扎伤口,然后将其捆在自己的车厢上! 没错,没给他马骑也没拴着绳子拖着他,而是在车厢上边铺了床棉被然后将其捆住,冻不着累不着的,只是动弹不得罢了。 血蝙蝠也试图挣扎过,可是总感觉浑身酸麻无力根本使不上劲,他严重怀疑刚才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被灌了迷药。 ………………………………………………………… 连更四章,心里都有点数哈。 第1467章 逛 天黑之前常宇一行抵达抚宁,此地距离山海关仅百里地,但常宇不打算继续走了,令三骑前去山海关传高第来见,而后直接率队入城,为免再遇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这次不住客栈直接亮明身份去了衙门歇息,亲卫则去了驿站修整。 东厂大太监对于一个边陲小城知县来说那就是天,殷勤接待忙前忙后的设宴为常宇一行接风洗尘,当然殷勤的背后更多是惶恐不安,不知为何东厂的会上自己的家门,还来个那么大的家伙。 说个题外话,明朝没有县令一说,都叫知县。 对于老百姓来说县令和知县都一样都叫县老爷,但在行政上却有很大不同职责范围也不同,县令这个官职由来已久,由地方官员担任,但知县是宋以后才出现,是朝廷为巩固皇权收紧地方权力派遣过去的官员,到了明朝以朱元璋的尿性自然也将各地权力收紧,所以各地县令均有朝廷派遣,而非当地官员担任,所以大明朝就没有县令一说,皆称知县。 这一天过得极为充实而又疲劳,晚宴过后常宇同知县闲聊会便回房休息了,他昨晚随扈坤兴公主一夜没睡,白天又是追杀手又是捉贼也有些疲了。 至于血蝙蝠则被关进衙门的牢房,且由几个亲卫看押。 这一夜血蝙蝠使劲浑身解数试图挣扎掉身上的绳索而无功,因为浑身发麻使不出劲,更是找了各种理由,渴了,饿了,伤口痛了想让看押他亲卫给松松绑,然而没人鸟他。 天刚亮时,血蝙蝠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心中窃喜,一边挣扎一边观察看押他的几个亲卫,见他们昏昏欲睡心中更喜,只要自己能挣开绳索,那牢门的铁锁他自有办法打开…… 咯吱一声响,王征南走入牢房,看押的几个亲卫顿时清醒了些对着王征南点头问了好。 哗啦啦,王征南抖了抖手里的铁镣铐,血蝙蝠心底一沉有种跌入深渊的感觉,这种铁镣铐是死刑犯用的,是死扣,铐上之后想打开需要用锥子凿开的。 绳索是给他松开了,却上了铁镣铐,更可气的是王征南还从他头发里搜出一根特制铁钉那是他用来开锁的,随后王征南又在他身捏了几下,血蝙蝠顿感浑身又变得麻木无力,忍不住破口大骂,却被一巴掌抽的吐血。 常宇起来之后先是五公里热身然后和王征南一番切磋打的淋漓尽致出了一身大汗。 待其洗漱后太子和坤兴公主也起床了,吃了早饭后,拗不过坤兴公主常宇便陪同她兄妹二人在抚宁城里游荡一番,午时也没回衙门在城中随便找了家菜馆填饱了肚子。 本以为坤兴公主应该尽兴而归了。 可这才哪跟哪啊,女人逛街的耐力从古至今都非男人所想象,坤兴公主看什么新奇,不管胭脂水粉还是小玩意看啥买啥,虽说这些东西远不如宫里头的精致,耐不住他喜欢呀。 逛逛逛买买买,常宇倒不是心疼银子实在是和所有男人一样的通病,不喜欢陪女人逛! 如果仅仅是逛街常宇也就忍了,坤兴公主又忽然来了兴致说是要去爬山,自己除了宫里头的万岁山从未爬过其他的山。 抚宁城就在山窝里,旁边就有巍峨大山,当然了坤兴要爬的不是那大山而是紧邻城南的紫金山,虽不大却远比宫里的万岁山巍峨多了。 得嘞,崇祯帝让这俩出宫不就是让常宇帮他哄孩子的么,正好自己这月余忙的焦头烂额正好也趁机游山玩水陶冶一下情操,于是便带着两人出城去爬山,身边十余亲卫随扈。 常宇原本是很喜欢爬山的,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山窝里打仗,现在看到山都有些想吐。 山不高却可鸟瞰抚宁城足以让人心旷神怡,关在金丝笼里的坤兴公主也是兴奋的垫脚大叫,常宇就在想,为什么每个人登高望远时总是忍不住想大喊大叫呢。 “你瞧山脚下有条河,咱们去河里抓鱼吧”坤兴公主指着南山脚下的洋河开心的蹦跶着,常宇顿时头就大了,逛遍全城爬了山又要下水,她难道不累么。 “眼见就要天黑了,你若还没尽兴想下水捉鱼明儿再出来”常宇说了这句话朱媺娖就乖巧的点头应了,虽说常宇是太监是皇家的奴才,但不管在京里头还是宫里头这兄妹俩都没把他当奴才看,他说的话也都乖乖的听着,更何况此时在京外,经过多日相处,对朱媺娖来说时常会忘记常宇的太监身份,觉得他就是一个特别宠她处处保护他的大哥哥,对朱慈烺来说更不用说了。 有人或许会觉得夸张,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就是个太监皇家的奴才么,太子和公主怎么会乖乖听你话。 如若常宇是个普通的权监当然不会这样,但他不是普通的权监,这里请参考魏忠贤,老魏最牛逼的时候不说满朝文武对他阿谀奉承抱他大腿,就是皇亲国戚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连当时还是信王的崇祯帝见他都战战兢兢,说个话都得小心翼翼客客气气。 更何况如今常宇论权势与魏不相上下论战功其难望项背,只是他为人低调不张扬,不以势压人,多以利拢人。 从公职上来说他权倾天下,从私人交情来说他和朱家兄妹将心比心,年纪又相当关系的确好得不得了,听他的话也正常的很。 一行人刚到山脚,就遇到留守城中的况韧来报:高第到了。 速度够快的,常宇脸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带了多少人过来的?” “三十多个亲兵”。 “先将他亲兵控制住”常宇低声交代况韧几句,况韧转身离去朱慈烺却忍不住了:“不是来找高第借粮食的么,为何……莫非他犯了事?” “只准看不准问”常宇瞥了他一眼,朱慈烺嗯了一声,随即众人急匆匆的回城。 高第在今儿一清早得知有番子来关里给他传话说是常宇在抚宁公务,本欲处理完公务前往山海关交代他些事,但京里来了口信让他尽快回京,所以不能前往山海关,便让高第去抚宁见他。 这消息让高第很意外,倒非意外常宇要见他,常宇两次往返宁远都要经过山海关每次也都和他见了面,所以他对常宇算是熟络并未有什么疑心,意外的是前段时间听闻他才刚回京,却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到了眼皮底下的抚宁而自己却不知。 东厂的人果然神出鬼没。 高第不知道常宇在抚宁处理什么公务,但猜到常宇召他过去交代的事一定和宁远有关系,因为那边刚换了话事人,且这人朝廷并不怎么放心,在常宇南下剿匪这期间,朝廷已明里暗里多次叮嘱他要小心,不能大意,要做好充分防范准备……眼下之意不言自明,于是猜测小太监召他过去十之八九也是因这事。 因为赶时间,高第草草收拾带着三十亲兵便奔袭百里来见常宇,入城之后到了衙门却得知去城外登山了,心道这小太监雅兴不小。 第1468章 栽赃 高第一日奔袭百里略显疲惫,便在客房小憩了会等待常宇回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多久被推醒告知常宇已经回了衙门,便翻身起床急急往大堂走去。 大堂上灯火通亮,常宇端坐正中身边两侧各坐一少年,高第不识的那两少年远远望去以为都是东厂的太监,此时他也无暇猜测那俩少年的身份,快步跨进大堂:“末将高第,叩见督公大人”。 “拿下”常宇的声音不大,却将高第惊的魂都要出来了,尚未作出反应大堂外的几个番子上来就见他按到了。 草率了! 高第心里顿时悔恨不已,看来自己的事犯了,悔不该那么轻率离开军营,这下中招了! 在他看来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老套路了,这两个衙门抓文官不管你是哪个衙门的直接上门直接按到,毫无顾忌。 但抓捕将领的话则就小心多了,因为冲进军营抓捕风险太大,要么有可能逼得兵变,要么进去出不来,所以他们想法设法的将人引出军营再抓。 高第因和常宇见过几次毫无戒心,却一下就中招了。 事发太过突然,高第毫无心理准备此时被按在地上直吓的脸色惨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完蛋了。 要知道被东厂盯上的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这次是大太监亲自来的。 高第为什么会恐慌? 还是那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军中将领有几个干净的,只是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军资军饷吃拿卡要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早就成了所有人都默认的潜规则了,常宇刚上位时年轻气盛,想一刀砍将这种陋习断绝,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他敢砍,将就敢撂担子,兵就敢反。 所以后来他为了稳定局面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因先前出手整治过,杀鸡儆猴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军中将领知他手段狠辣,也收敛了许多,但从未彻底中断过这种违法行为。 当然这时常宇抽不开手,眼下他还要用兵用将大环境不允许他下狠手整治,待将诸贼剿平后他必然利刃出鞘。 “高第,你可知罪!”堂上一场一声喝,不光让高第吓的一激灵,旁边兄妹俩也是一哆嗦。 “督公大人,末将犯了什么事?”高第一脸的惊恐。 “犯了什么事情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么”常宇起身走到他跟前:“肉过一手油,本督对此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你倒好,油水已满足不了你的私欲了,直接上手分肉了是吧!” “冤枉啊,督公大人,冤枉啊”高第大呼:“末将岂能不知分寸不知死活,冤枉啊”。 “冤枉?”常宇冷笑连连随即又叹口气:“本督与你照过几次面相聊甚欢,却没想到知人不知面不知心,在当下困境中你竟还能做出如此之事,当真令本督心寒!” “督公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承认吃过空饷,但那也是之前的事,这小半年之内末将从未染指……” “若只是吃些空饷,东厂会找上你么,本督会亲自来拿你吗”常宇一声喝打断他,高第闻言大惊失色直接瘫倒在地:“除此之外,末将何罪之有还请大人言明,若不实,末将死不瞑目!” “好,那就让你死的瞑目”常宇冷哼一声:“你以为在山海关你最大你就能只手遮天了,你那些事早被人捅到到圣上跟前了,空饷之事咱们暂且不提,私截倒卖粮草这事你也敢做,这是要杀头的,高第,你胆子好大呀!” 常宇一声大喝,高第双眼怒睁随即大呼:“冤枉啊,督公大人请明察,粮草归仓皆有账可查,这是有人故意诬陷,诬陷啊!” 常宇背着双手站在高第跟前冷笑不语,身后朱慈烺和坤兴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惊,此时的常宇和平日他们所见完全就不是一个人,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奸! 他再也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此时是权倾天下阴冷狠辣的东厂大太监,就这么随随便便站着,便可让堂堂总兵吓的魂飞魄散! “高第,本督念旧情本欲给你个机会,你倒好嘴硬的很是吧”常宇摇头叹气一脸的失望,高第见状更是哀嚎不已:“冤枉,冤枉啊,督公大人请明察,此乃奸人陷害……” “帐,本督自会去查,但话要先说明”常宇转身坐了下来:“据户部账目显示,山海关的粮草足够三月之用,但有人密报实则关内粮仓早已空空,难撑十日,你为了掩盖罪行一再缩减伙食,如今将士每日只能一顿稀粥度日,弄得怨言载道人心惶惶,但却被你以强硬手段压了下来可是!” “冤枉,这是诬告,诬告!”常宇话刚落音高第就大呼小叫起来:“粮草皆存于库亦有账可查,督公遣人一查便知,若真如贼人诬陷那般末将愿受处置,反之还请督公还末将清白啊!” 常宇眉头一挑:“瞧你神情不似说谎,莫非还真有内情?” “还请督公明察啊!”高第以头抵地哀求道。 常宇点点头:“本督自会去查,但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本督且问你那仓中可足三月之用?” 高第想了想:“省些应是够用的”。 常宇心里松了口气:“好,既然你一口咬定是诬告,本督则遣人去查,最多两日咱们便会见分晓!” “末将恳请和督公亲自去查!”高第突然说道,常宇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被栽赃!怕是搞他的人趁他不在然后做手脚,结果常宇的人去查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而且这时候他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几个可疑的人了。 看破不说破,常宇知他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厉声道:“高第,你莫以为将本督诓去军营便能施法了,你若有那心思的话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是比的过李自成还是比的过多尔衮!山海关虽固若金汤但本督一日便可破,你外逃祖大寿可拦你,往里边更是无路可去……” “督公误会了,末将岂敢有这心思”高第吓的脸都白了,便见自己担忧说了出来,果真同常宇所料无二。 “本督暂且信了你,明日咱们就去关内查证,若是诬告本督自还你清白,若属实嘿嘿……今晚就先委屈高总兵了!”随后常宇便令人将高第看管起来。 “你刚才好吓人哦!”高第被带走后,朱媺娖看着常宇咬着嘴唇轻声道,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若不吓人,怎么能吓的住他”。 旁边朱慈烺则长叹一口气:“你的手段我果然学不来也学不得”。 “这话是皇爷给你说的吧”常宇轻笑,朱慈烺叹气不语。 第1469章 我会拿回来的 这一夜北风呼啸高第在房里辗转反侧难眠,落在东厂手里这事搁谁也睡不踏实,可睡不着绝非他一人。 太子朱慈烺也睡不着,他经常听到常宇的各种事迹,但今儿是第一次见他办事,那气势,那气场,心机,心思,手段环环相扣远不是他这个同龄人能望其项背的。 太他么的厉害了!堂堂一镇总兵在他跟前给耍猴似的,被吓的半死最终都还摸不清他真正的用意。 朱媺娖也睡不着,在床上不停的翻着身,宫女体贴的问道:“殿下是不舒服么还是冷了?” 朱媺娖没理她而是问地上已昏昏欲睡的宋洛玉:“常宇打仗的时候也这么凶么?” “殿下,打仗时不叫凶,是勇!”宋洛玉挤出个微笑了,她这几天贴身随扈晚上都不敢怎么睡觉,实在困的厉害,偏偏这少女心事多,每日问东问西像个话痨,她可不知坤兴公主在宫里有时候一天都说不过两三句话的。 坤兴公主也笑了:“那一定更吓人。刚才的他和平日所见大不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殿下,俺们小督主可是多面人呀”宋洛玉打趣道:“在俺们跟前是一副模样,在文官跟前是一副模样,在武将跟前又是一副模样,在熟悉人和陌生人跟前又不一样,他曾给俺们说过,人都是多面的!” 坤兴公主眉头一皱:“不会啊,本宫就只有一个样子啊”。 宋洛玉叹口气顿感无语,你深处皇宫每日面对的都是固定的群体,不是你爹妈就是手下奴才,你想多面也没机会啊! 常宇没睡不着,听着窗外呼啸寒风,脑子里盘算着山海关存粮仅够三月之用,但他又不能全部给调走,最多也只能调走两个月的量,可这些远不足让宁远撑到明年开春。 虽说两个月后土豆和番薯都可以收获了,但那个时候关外早都大雪封山了,运输是一大难题,可眼下也没再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公务问题太烧脑,想了一会就烦躁的很,可是越是不想想,思绪越往那边跑,好不容易绕过去了又想到那个来去无影的杀手。 常宇不怕他来行刺,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而且那么的不死不休! 周奎派来的?不太可能。 那些得罪过的勋贵?得罪的可多了,从伯侯到国公都有想弄死他的人,即便现在很多人表面已同他讲和了,暗地里弄死的他心一分都不会少。 可到底是谁的人呢? 以眼下手头的线索他无法推断出具体的嫌疑人,除了抓到那个杀手。 迷迷糊糊间,天色大亮,常宇少有的感觉到困乏,若不是要去山海关必然接着睡到大晌午。 天空阴冷的很,特别是山风吹的人骨头寒,一路都喜欢赏景的坤兴公主老实的呆在车厢里,嘀咕着这还没入冬都这么冷,若是深冬那得多冷啊。 野孩子朱慈烺继续撒野,这几日不是缠着王征南要学武就是跟着况韧学射箭,别的不说骑术是增进了许多,在队伍前头纵马奔来奔去没个消停。 常宇一反常态弃马坐车,倒头就睡。 高第自由了,至少看上去是自由了,没有捆绑在常宇的车旁骑着马,脸色凝重双目赤红,不用说昨晚一夜没睡。 至于他的三十个亲兵也被解除管制尾随在队伍后边。 但高第心里清楚,若是他想逃走或者有别的想法,转眼之间他和这三十个亲兵就会被砍成肉泥,他不觉得自己的手下战斗力能比常宇的这些悍卒更强悍,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做那些举动。 抚宁距离山海关百里路,骑马快则半日慢些一天足以,然常宇队伍中有马车跑不起来,均速缓行也仅在晌午时修整了不足半个时辰,至天黑时终于抵达了山海关石河畔。 众人下马渡河,此处临海寒风呼啸更甚,四下张望正北群山黑影重重偶见几点火光应是长城上的,隔河正东的关隘则灯火点点,那里正是山海关。 山海关并非一个独立的关口,而是由七座关城组成,关口直连燕山中的长城,长城外北边是威远城,南边是威海城,正中则是和关城一墙之隔的东罗城,长城里边的关城两翼是北翼城和南翼城以及在入海口的宁海城。 其规模之大已不下内陆一座州城。 朱家两兄妹站在石河东张西望虽是天黑也看不到什么景,但两人的神情都变得特别激动起来,至于为什么激动常宇多少略知一二。 “我想看大海”朱媺娖轻轻走到常宇跟前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明儿一早就带你去看”。 “今晚我就想看”朱媺娖眼睛里闪着光亮还带着一丝丝的哀求,常宇心软了,行:“待入关后我办完事就带你去”。 “明儿我可以登长城么?”朱慈烺双拳紧握强抑内心激动看着常宇:“你是该好好看看大明的边关了……”常宇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渡河进关一行人入总兵府修整,高第传话置了席又将粮草账本抱了过来,常宇亲自查验,席间诸人几乎无话,草草吃后,常宇让宋洛玉带朱媺娖先回房等他,然后带着朱慈烺等一众人跟着高第去仓库核实粮草储备。 很快东厂大太监带队来山海关调查粮草储备的消息传遍关城,负责粮草的大小文武官全被叫了过来陪同抽查,一众人战战兢兢,包括高第心里都在打鼓,他虽自认清白,但不敢保证手下人有没有监守自盗! 常宇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死人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直至见几个粮仓检查完毕此时已是深夜。 返回总兵府后,常宇和高第两人进书房独处近半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出来时两人脸上皆挂着笑意,高第先前的恐慌和凝重之色一扫而光。 此时夜已极深,高第正欲送他回房休息哪知常宇说去听海,高第要作伴被常宇拒绝说是想独处静静,高第也没在坚持,毕竟上一次小太监路过的时候也曾大半夜的跑到老龙头那边听海,由得他去吧。 为什么叫听海? 因为大半夜的你啥也看不到啊。 常宇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及宋洛玉王征南以及五个亲卫出了总兵府上了长城,顿感风势凶猛犹如野兽在耳边嘶吼那般,风中还有一股大海的味道。 众人裹紧棉衣沿着长城缓缓往海边的老龙头走去,前头两个亲卫挑着灯笼,远处城上当值的守兵发出问询,亲卫抖了抖手里的灯笼算是回应。 灯笼上写着总兵府。 老龙头的风很大,海浪也很大,咆哮着铺天盖地,虽不可见却可想象其势之大。 常宇裹着薄被子依在墙垛口望着漆黑的海面无声无语,朱媺娖突然放声大呼:“海,大海!” 常宇忍不住叹息。 身边这女子虽贵为公主,让无数老百姓艳羡不已的金枝玉叶,可其实呢,这个时代的公主的生活甚至远不如后世普通人家的女子过的自在滋润。 如不出意外,她半辈子要在深宫高墙内度过,别说看外边的世界了,连宫外世界都看不到。 即便嫁人后,能看到的世界也在方寸之间。 向眼下能走出那么远,恐怕是她这辈子的极限了。 至于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太子,他或许更惨,一辈子都在高墙内生活,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君王人设,但凡有一点儿出格之事就会被万夫所指。 “太子殿下”常宇见朱慈烺一直一动不动,这里也没旁人就轻声叫了他一声,哪知却闻朱慈烺的啜泣声,便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男儿当自强!” “你知我在想什么吗?”朱慈烺抬手擦了眼泪抽噎道。 常宇叹口气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他:“殿下,你可知太祖皇帝开国时我大明最北国界在哪?” “奴儿干都司奴儿干城”(今俄罗斯的特林)朱慈烺脱口而出,常宇嗯了一声又叹口气:“两百七十六年了,如今咱大明最北在何处?” 朱慈烺不说话了,双手捂着脸呜呜呜的大哭起来,朱媺娖走过来轻轻的揽着他,常宇长呼一口:“就在距此二百里的宁远!”说着转身往回走:“回去吧,风大又没什么看的,明儿早来瞧瞧你朱家这大好江山”。 “常宇!”朱慈烺突然大吼一声:“你会重新夺回来的对吗”。 “会的”常宇没回头也没止步:“五年不够那便十年,只要我活着,当年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一寸都不能丢,不管谁拿了都要还回来”。 “常宇,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山海为证!”朱慈烺大吼道,常宇止步回头:“殿下也要记住今天为什么哭!你要时时提醒自己,将来才能有所作为做个明君”。 第1470章 考太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第一夜之间心情在好与坏的两个极端切换,昨晚以为自己要完了,即便能全身而退前途非也废了,哪知回到山海关后短短不足两个时辰小太监就同他言和了,事情转机之大之快令自己恍若做了个怪异的梦,非常的不真实。 但当晚他睡的很踏实却是真的,一大早醒来就发现外边刮起了雪沫子,这种天气最是阴冷阴冷的,但高第心情却很愉悦,今儿他得内查一下,到底是谁他么的诬告自己的。 他曾探问过小太监,但常宇给他说了个什么保护举报者的隐私,什么什么鬼啊! 抓内鬼之前他得先去给常宇请安,这也是一种潜规则,按理说他堂堂一镇总兵没必要给太监请安问好,话是这么说,可权监的威势在那摆着,何况昨儿刚放自己一马,你得懂事懂规矩。 本以为自己起的够早的了,哪知去了常宇院子前却得知他出去锻炼了,正讶然时就见身着单衣的常宇满头汗回来了:“这么冷的天,督公小心着了风寒呀”。 “本督练武之人,从不知风寒何物”常宇哈哈一笑,他早起和王征南等人先跑了十公里然后又打了几场,浑身通畅舒服的不得了。 常宇洗漱之后在大堂和高第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吃早饭,朱慈烺和朱媺娖也起来了,走进大堂:“常宇,我要去登长城”。 “行,吃了饭就去”常宇点头应了,旁边的高第的眼皮跳了起来,不对劲,不对劲! 这两个少年……不对那是个女孩儿,这两人身份不简单,他原本以为两人也都是太监,宫里头像这种年轻清秀的太监并不罕见,只是,高第怎么都想不出来宫里的太监有哪个敢见了常宇不请安问好还直呼其名的。 所以这两人绝不是太监,又想到路上所见常宇的亲卫对这那少年的态度……艹!高第突然就意识到什么了。 他虽没见过太子也没见过公主。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眼前两人绝对大明的太子和那个坤兴公主了,因为两个人的年纪符合,而且看面相和崇祯帝有相似之处,高第是面圣过的。 天啊!这,这,高第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有生之年竟然能遇到这种事,大太监带着太子和公主出宫到边关来溜达??? 若仅是带太子勉强也能接受,还带着公主! 更重要的是常宇随扈不足百人,这也太托大了吧。 崇祯帝的心也太大了吧。 常宇从高第的脸色变化便知他瞧出朱家兄妹的身份了,这也无关紧要本也没刻意隐瞒他,否则又怎么能让他看破。 “意外吧”常宇笑了笑了 高第苦笑点点头:“当如晴天霹雳震的七荤八素”。 为何苦笑呢,他有种感觉是小太监故意让自己知道的,自己知道了不光不敢走漏消息还得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假若这兄妹了出了事,自己不知道的话啥事没有,但自己知道了必须要连带担责的呀。 这小太监真是蔫坏蔫坏的。 吃了早饭,朱家兄妹就催着常宇赶紧出门,高第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作陪,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若在旁边的话这些人也玩不尽兴,自己也浑身不自在,便派了十多个家将跟随还准备了三架抬椅以备不时之需。 蒋发上了年纪加上今天风大天寒常宇便没让他跟着去,蒋发也正好抽空好好研究一下血蝙蝠。 亲侍除了蒋发外全部随扈,常宇又带了十余亲卫,至于高第的那十多个家丁只能远远跟随,无令不得靠近。 刚上长城兄妹俩就产生了分歧,朱慈烺要沿着长城上山,朱媺娖要去看昨晚没看见的大海。 最终常宇做了决定,让宋洛玉带几个人陪坤兴公主去老龙头看海,而他则带着朱慈烺去长城外边的东罗城溜达等候坤兴公主,回头在一起上山。 城上风大,但难阻朱慈烺的兴致,常宇带着他上了东罗城头,将山海关整个城防工事一一给他说了,便问:“考考你这太子也肚子里都装了多少货?” 朱慈烺变得紧张起来了,他知道常宇的考题绝对不是诗词歌赋也不会是四书五经。 “可知这山海关何时所建?” “隋时始置,本建在抚宁东二十里除,太祖时命中山王徐达重修关城,将城东移六十里,因为依山傍水取名山海关,是也不是?”朱慈烺脱口而出。 常宇点点头:“山海关非一日建成如今规模,咱大明朝至今已两百七十六年了,这期间不断建不断修直至今日这个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才算打造完成,数百年间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中山王徐达,戚少保,孙承宗等在此出过力流过血,你可知为何?” 朱慈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自是为了防备那些狗鞑子,以抵挡其一步步蚕食我大明疆土,山海关初建时,设有一卫、十千户所,驻军万人,以侯伯统之。随着局势的变化,山海关从一个关城,逐渐升级至路城,前些年辽东出事后,又升级为山海镇,地位和九边重镇之辽东镇相当,镇守山海关的均为重臣名将,朝廷对其日渐重视,只因为这是大明的最后堡垒了,若为其所迫,后果……很不堪!” 常宇点头赞道:“看来肚子里还有点货,因山海关所阻这十余年来鞑子数次绕道入关,既然尚有其他进口入关却又为何要不遗余力死磕这山海关呢,还有你可知道除山海关外,鞑子尚可从哪里入关?” 朱慈烺低头想了一下:“除山海关外,鞑子尚可从喜峰口,古北口,和居庸关入关”。 常宇点头:“既有三处可入关,为何还要死磕这里呢?” “这个……”朱慈烺皱了皱眉,挠了挠头,常宇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喜峰口又叫什么?” 朱慈烺想了想:“卢龙道,三国时曹操北征乌桓都的就是卢龙道,这个很有名的”。 “既然很有名,那你当知曹操为何不从这儿直接沿辽西走廊行军,却要翻山越岭呢?” “辽西走廊?”朱慈烺一怔,常宇便为他解释,乃山海关到锦州这数百里的统称。 朱慈烺哦了一声:“这个我知道,因为那个时候这辽西走廊多是沼泽遍地积水,而曹操发兵时正赶上雨季,根本无法通行,经过上千年的沧海桑田如今这里已成了你口中的辽西走廊了”。 “那回到刚才的问题上,现在可以解答了吧”。常宇笑了笑,朱慈烺哦了一声猛的拍手:“山路不好走,自是没这辽西走廊阳光大道轻便”。 常宇看向远处的山头轻轻一叹:“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崇山峻岭羊肠小道崎岖不平,对于中原士兵尚还好,但对于那些在马背上策马扬鞭的游牧民族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而且这三条路只有居庸关可通饷馈,也就是说喜峰口和古北口只通人马不通车,这样鞑子就无法携带辎重入火炮,攻城器械等,这也是前几次他们入关之后直掠劫不攻京城的原因”。 朱慈烺听的认真,不时点头。 第1471章 祖宗基业 常宇继续说道:“除了山道难行外,还有一个就是绕路,要绕很远的路!鞑子若想从喜峰口入关则需要从朝阳那边沿着大凌河等河谷翻山越岭,从古北口则要从沈阳先北上科尔沁沙地,沿着西辽河(西拉木伦河)向西转入赤峰再沿着老哈河南下至平泉,越过滦河至滦平才能到,至少要多跑五六百里山路。 走居庸关则也要从沈阳沿辽河西进内蒙高原绕到张家口再南下至居庸关,这条路要多绕上千里地。 山路难行,绕远路战线拉得长后勤补给困难,所以这才是鞑子特别是那个***为什么要死磕咱们的关宁防线便是为此!” 这下轮到朱慈烺叹气了,看着常宇连连摇头:“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你才当为东宫讲学才对啊,瞧那些大学士都教了我些什么玩意啊”。 常宇笑了笑:“干一行爱一行,我以前在宫里只是打杂的小太监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弄些银子,怎么讨好主子,但自从督军打仗后,就开始疯狂补充这方面的知识”说着望着正北长叹一声:“固若金汤的辽东防线如今只剩块砖头了”。 朱慈烺脸色又沉重起来。 常宇抬手往北一指:“不管是太祖皇帝还是前朝列宗都不乏高瞻远之士,自鞑子兴起后,眼见其势大不可逆,便改变战略以守为攻,将这辽西走廊经营起来,建立了关宁锦防线,虽未可破敌但足以自保立不败之地,谁曾想......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说天意难违......” “常宇,给你我仔细说说这辽西走廊和关宁锦防线吧”。朱慈烺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青筋暴涨。 常宇知道这孩子心理又激愤不已了。 辽西走廊东边是大海,西边是燕山、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等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这条狭长的、相对平坦的通道长约二百公里,最宽处不过十余公里,最窄的地方只有几公里。在河西走廊的南端,最窄的地方就是山海关,配以坚固城池,可说是一夫当关*夫莫开。辽西走廊中段最窄的地方在宁远城。辽西走廊北端的第一道防线就是锦州。有这三道最坚固的城池扼守辽西走廊,有险要可凭,又有足够的纵深,只要守将不是太蠢,**内部不出现问题,鞑子要想攻破整个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 “几乎不可能,却落得如今这般......是朝廷无能还是守将无能啊!”朱慈烺面若死灰。 “或许都有吧,又或许是鞑子太强”常宇说着突的笑了:“再强又如何,便是***那天纵之资在这条防线上也是撞的头破血流,只能三番五次翻山越岭绕远路入关掠劫泄恨!” 说着又是一叹:“想当*这条防线何其壮观何其坚固”说着抬手一指:“关外数十里外就是广宁卫前屯卫,再往北是广宁前屯卫中后所,宁远卫中右所,然后就是宁远卫,再往北宁远卫中左所,塔山,杏山,松山堡,广宁中左屯卫,然后锦州......义州卫,广宁卫,沈阳卫”说着又一指东边大海:“还有对岸那边的辽东镇(辽阳)海州卫,盖州卫,复州卫!只可惜*历*先失辽东镇,天启再失沈阳,前*松锦大战之后,整个辽东的防御系统全盘**了,下辖二十五卫,一百二十所,一百零七个堡城仅余宁远孤城,各处卫所尽废!从*历四十六*,努尔哈赤反明起至今不足三十*,咱大明关外疆土几乎算是全失了。而这些疆土都是老祖宗们一寸一寸用血用生命打下来的呀”。 常宇的话彻底让朱慈烺**了,双手捂着脑袋疯狂的扭动大吼:“祖宗基业,祖宗基业啊!” 旁边亲侍见他如此失态甚为震惊齐刷刷看向常宇。 常宇摇摇头示意不用管:“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太祖皇帝花了十六*打下的江山,二百七十六后,不肖子孙已丢了条大腿,有些话我不能在皇上面前说,但你可以听听”。 “我,我,我不管,你必须打回来,常宇,你必须把祖宗的基业重新夺回来!”朱慈烺已有些歇斯底里了。 “若仅靠我一个人想重新夺会祖宗的基业难于上青天,要靠我们!”常宇走到他跟前拍了拍朱慈烺肩膀,他要好好趁这次出门独处的机会给这个未来的皇帝上上课,潜移默化的施加一些影响,在他心里播下一些**。 “我们?”朱慈烺怔住了。 :“我,将士,朝廷,皇上,还有将来的你,加在一起就叫我们!”常宇目视远方:“缺一则如同他们那般”。 他们是谁,朱慈烺心里明白。孙传庭啊,洪承畴等人。 朱媺娖看海归来,小脸冻得惨白,见朱慈烺泪眼婆娑向前低声安抚,两兄妹走远了些靠在墙垛便低声说了话,朱慈烺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朱媺娖这才走到常宇跟前,很是担忧道:”皇兄这样会不会压力太大得了心病“。 “不会,只会激励他成长,激励他将来成为一个有雄心有大抱负的皇帝”。 “其实做皇帝未必要有多大的雄心和抱负,能守住祖业就算不错了对吧”朱媺娖抬起脸看着常宇。 常宇看她脸色惨白,抬手轻轻触了一下很是冰凉,朱媺娖竟没躲避也没排斥,只是身子轻颤一下又轻轻咬了咬嘴唇。 常宇将自己的围脖取下给坤兴公主套在头上包住脸:“皇帝的事,做公主的就不要操心了”。 说着招招手将朱慈烺叫到跟前:“我送你两句话,自己慢慢悟”。 朱慈烺点点头:“你说,我听着”。 “第一句是,真理在大炮和弓箭的射程之内,第二句是只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 朱慈烺眼睛一咪:“这应该和你之前说的那个“能服人的从来都不是德和理而是拳头”差不多道理的吧”。 常宇笑了笑:“道理自己悟”。 朱慈烺点点头:“先前那句话我悟出了些,说来给你听听看,以德服人其一是打不过别人只能不得已和人家讲道理了,其二是拳头够硬再去以德服人,否则容易挨揍!“ 常宇不置可否叹口气:”我的手段皇上不让你学,但我熬的鸡汤营养却很丰富,你多喝有益“。 鸡汤,朱家兄妹皆是一愣,哪里? 这一插科打诨也让朱慈烺的情绪逐渐平复,随后三人掉头沿着长城上山游览。 ”督公好厉害,太子的情绪完全被他掌控,让他笑就笑,让他哭就哭,让他收就收!“王征南低声对身边的宋洛玉说道。 ”督公*纪虽小,却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而且天赋异禀“毫无疑问常宇身边的老人都是他的铁粉。 “天赋异禀?”王征南一怔:“哪方面”宋洛玉看了他一眼:“你嘴角有淤青,早上和督公动真的了吧”。 王征南点点头:“督公要实战不得手下留情,他伤了我,亦为我所伤......”说着突然一愣:“咦,他脸上的伤......” 宋洛玉笑了:“这算什么,你拿刀捅他一下就知道了”。 这把王征南吓了一大跳:“你莫害我啊,行刺督公可是死罪啊”宋洛玉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现有刺死他的本事再说吧”。 这话什么意思,王征南问旁边的陈家兄弟,二人只是笑而不语。 第1472章 这该死的魅力 一行人顺着长城往西北攀爬,天儿虽冷风儿虽大,但诸人兴趣正浓,四下虽是荒山野岭但昨日一场风雪覆白自有另一番风味,朱慈烺走走看看脸色凝重看似有无限感慨,坤兴公主喘着粗气东张西望。 如同后世的我们一样,只要上了长城环顾四下时心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感慨,上千*来,这里经历了多少铁马金戈多少马革裹尸,当*建造时的工人又是何等艰苦...... 常宇前生今世都爬过长城,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慨,比如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时代的局限性,上千来历朝历代君王都下血本修这座*里长城可见其存在的重要性,然而眨眼数百*后这上千*的大工程就成了摆设。 而事实上在明亡后,长城的作用就一落千丈,鞑子都入关了还要他有什么用,原本用来防贼的结果贼连你老宅都占了。 即便是战略至关重要有着大明国门之称的山海关,在鞑子进来后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门洞通道了,先是撤总兵撤镇到后来只留兵马步三百人,到乾隆二*终被裁撤并入榆林直至清灭。 至半晌午众人一登上了角山上,在这里可鸟瞰整个山海关的七座关城,亦可远眺渤海,只是天空雪毛漂票影响视线。 山上的风很大,常宇问坤兴公主冷不冷,朱媺娖摇头说不冷,问她累不累,他遥指正北远处的大山头:“我要爬到那儿去”。 “好!今儿就让你玩个畅快”常宇痛快的应了,见朱家兄妹已是气喘吁吁便叫来高第的家丁抬二人游山,他则同诸亲卫赛脚程一帮人嗷嗷叫往上冲,这让高第的家丁惊奇不已,堂堂东厂大太监竟这般孩子习性,便连刚入伙的王征南也感觉惊诧不已,太,太不传统了! 至于东厂的老人们则早习以为常,同他们的小督公嬉戏打闹着,让朱家兄妹看了心情也逐渐大好。 一口气跑了三里地,众人累的大喘气,常宇却豪情大发,爬到墙垛上张开双肩,脚下就是深崖视若无睹“北国风光,千里冰封,*里雪飘......”一首毛爷爷的《沁园春,雪》张口就来。 顿时引的众人叫好,毛爷爷这首词辞藻不算精美,但词意磅礴大气气吞山河!这里边朱慈烺算是学识***了,忍不住抚掌!“好一个,数**人物,还看今朝!” 坤兴公主眼睛里又冒星星了,常宇当初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就撩的****砰砰砰跳了好几个月,此时听他这首直抒豪情壮志的词篇再次为之倾倒,哪有少女不爱这种顶天立地胸怀大志的男儿的,这*头娘炮没人喜欢。 却也不忘打趣:“常宇,你评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还有射大雕的那个蒙人怎么只字不提咱大**的太祖皇帝啊!” “我哪敢啊,妄议太祖那可是大罪呀”常宇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坤兴公主也是嘻嘻掩嘴笑着:“你真是个滑头,再来一首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们当我李太白呢斗酒诗百篇还是那曹子建走几步就能弄一箩筐啊”常宇直摇头,他本就存货有限,合景的也就这一首,不能一下将家底全掏了,那以后还怎么装13. “你可是号称皇城第一的文武全才呀”朱媺娖打趣他,常宇苦笑摇头走到她的抬椅旁边:“那都是别人取笑我的”说着给坤兴公主掖了掖领口的围脖,这举动看似很随意,只是一个奴才伺候主子最平常不过的举动,却让坤兴公主心口的小鹿又疯狂雀跃起来,呀,受不了了,受不了,能打又帅又有才,文能治国武能定乾坤,这样的小哥谁受得了啊,至少她这个深宫之中没见过世面的少女是受不了! 常宇瞧见坤兴公主的小表情,心里也忍不住得意,哎,我这该死的无处躲藏的魅力呀! 没办法,一个是老司机,一个深宫之中不谙世事的少女,哪里招架的住他。 眼见天要晌午,坤兴公主兴致正浓,环顾四周:“在这长城上野炊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既要野炊,那就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常宇对诸人道:“咱们去一片石”。 一片石就是九门口关隘,没错就是李自成和吴三桂大战的那个地方,距离山海关三十里,走长城的话也就十几里路,当时徐达修筑这里时在九江河底铺了七千多平米的大条石在上边建关,因而得名,因水上九门又叫九门口,是长城一个比较重要的关隘有“京东首关”之称。 九门口有守兵十余人,这大冷天本都窝着哨所里,听闻有数十人前来有马有轿子以为是长官来视察赶紧钻了出来迎接却发......,我类个去,东厂的。 东厂的人来这个干啥? 来玩,至少朱家兄妹是这样的。 “你们几个去下边收拾一块干净地方......”高第的家丁对那几个兵士大呼道,常宇皱眉,况韧会意走过去直接踹了那家丁一脚:“他们的职责是守关不是当使唤小子的,而你也没资格对他们颐气指使”。 那家丁赶紧连连告罪:“小的们去收拾”。 常宇让坤兴公主一行先下长城去就九江河畔找地方野营,他则去了这些守关兵士的兵舍。 里边乌烟瘴气,烤着一个大树根来取暖,墙角铺着些干草上边堆着几条看不清颜色的被褥,旁边还有些锅碗瓢盆,常宇看了看他们的食物,脸色凝重,对站在门口的朱慈烺道:“进来看看”。 朱慈烺捂着鼻子进来看了,眼眶里泪水直打转,看着挤在门口正好奇打量他们的那些兵士,一个个蓬头垢面又黑又邋遢,有的身上还穿着单衣。 “你看清楚了,记住他们的样子,就是这些人默默的守护大明的疆土,那些在京城里的老爷们之所以能欢歌笑舞,全是靠他们在这里吃糠挨饿受寒”。 朱慈烺无声,泪水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常宇心里也难受的紧,这*头当兵真的太苦了,特别是这些边军,比之后世军人的条件一天一地。 “借我些银子”朱慈烺抹了把眼泪走到常宇跟前低声说道,常宇叹口气:“你知道长城有多长么,有多少关隘,有多少这样的守兵么,你若要施惠不是施几个钱......”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现在就是要......”朱慈烺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觉得今天自己哭的次数有点多,他不想这么失控,若是常宇跟前也就罢了,周边还有那么多人。 常宇叹口气,掏出银袋子扔给他,里边估摸着有个三五十两,朱慈烺接过然后走到那十几个士兵跟前,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直接塞进一人手里。 “大伙儿分了吧,这是大公子的心意”常宇说了句,士兵们大喜连连道谢,有个大着胆子的问:“你们是大官儿吧”。 “他爹是大官”常宇微微一笑指着朱慈烺说道,朱慈烺噗呲一声笑了,抬腿踢了常宇一脚。 “走,带你们吃顿好的去”常宇对那些士兵一招手,率众人去九江河畔找坤兴公主。 第1473章 颠覆三观 在这当口,家丁们已在河畔一处平坦处砍木搭建了一个木棚,三面遮挡面对九江河,可遮风避雨,在里边铺上干草又铺了一个毯子,坤兴公主就坐在里边开心的看着河面,木棚门口燃其一堆篝火,暖洋洋的别提多惬意了。 亲卫们也没闲着挖坑埋锅,破冰取水,钻林狩猎,待常宇赶来加入众人忙活起来不多时便收获满满。 河边又搭建几个草棚,野味也架上去烤了,众人挤成堆烤火烤肉闲聊,热闹得很。 坤兴公主的那个草棚却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也就常宇,宋洛玉和太子以及那宫女五人,宫女取出从总兵府带来的食盒,里边有些糕点分给了众人,常宇靠着柱子望着九江河出神,坤兴公主用脚踢了他一下:“即便这是草棚,我都觉得比在宫里开心的紧,也舒服的很”。 常宇叹口气:“你现在觉得舒服,回去就有你难过的了”。 坤兴公主一怔:“这话怎么说?” “因为出宫一时爽,不停出宫不停爽”常宇笑道:“你这番出宫玩痛快了往后哪还能在宫里呆得住哦”。 坤兴公主怔住了,看着旁边不说话的朱慈烺:“虽说宫里头很大,但十几*来一草一木我都熟悉的很,早就待够了!” “你给我说这些干嘛,说的好像我能随便出来是的”朱慈烺苦笑给坤兴公主使了个眼色:“那位大人是有本事的人”。 坤兴公主噗嗤一声掩口轻笑看向常宇:“这位大人小哥哥能否给想个办法呀” 常宇翻白眼往干草堆上一趟:“那要看两位公子的心意了”说着手指头搓了搓意思要钱。 朱家兄妹哈哈大笑用脚踹他,宫女和宋洛玉也被引的发笑,朱媺娖笑的很欢快,真的喜欢死这种感觉了,在这儿**任何规矩没任何繁文缛节,也**身份高贵卑微,可以开心的打闹,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这才是少*人该有的青春。 “真希望以后我们长大了些还能这样”朱慈烺看看常宇又看看坤兴公主,眼中充满了期盼。 坤兴公主用力的点点头,看向常宇:“小大人以后我们还会这样开心么?” 常宇摇头:“不知道,你是公主将来要嫁人的,你夫家怎么会允许你抛头露面还如这般随意玩耍”。 “那我就不嫁人”朱媺娖咬着嘴唇道,常宇苦笑:“即便你不嫁人,这位大公子可是要登皇位的,那时候人家是九五之尊,会给咱们一起玩么?” “你少挤兑我”朱慈烺张牙舞爪扑过去掐常宇,两人又打闹起来,不远处河边烧烤的王征南看的目瞪口呆,对旁边的陈汝信低声道:“我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进京之前绝对想不到威名赫赫的东厂督主是这样的”。 “那你以为督公是什么样的?”陈所乐在旁边笑问道。 “想着应该是魏忠贤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即便没他那么老但也是个阴鸷阴险之人”。王征南想了想低声说道。 哪知陈家兄弟异口同声:“没错,小督主就是这样的人啊,不光阴险还奸诈而且极其下作”。 “你们......”王征南的三观顿时就塌了,这到底是帮什么人啊竟然敢这么说自己顶头上司。他虽入伙了,但还没融进去呢。 而另外一旁那十余士兵正在给高第的那些家丁显摆刚才的赏银,望着远处那草棚,忍不住问道“那几个少*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还需要锦衣卫的来保护,真是大官家的吧”。 “来头可大了,那个黑一些的是东厂的大太监,那两个是京里头大官的公子,能与东厂大太监一起玩的,那来头能小么,至少是六部尚书家的公子又或京里勋贵家的”。一个家丁随口说道。 啊,十余个士兵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东厂的大太监,久闻其名今日一见和想象的竟然那么的不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做个决定,起身到常宇的草棚前跪下磕头:“小的们拜见督公大人,刚才俺们有眼无珠......” 常宇眉头一皱,起身走到外边让众人起来:“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玩个痛快,跑来磕头作甚,莫要扫兴”众人这才赶紧爬起来,嬉笑散开吃喝去了。 常宇带着太子公主游山玩水的时候,关城内的高第也没闲着将怀疑的对象一一叫来旁敲侧击,然而因为**直接证据还是无法确定到底是何人诬陷,最终不了了之,却又有新的怀疑,一定是城里的锦衣卫或者番子使得坏,像山海关这种重镇虽已无监军,但这两个情报部门的**却是不少。 这次真是险啊,幸亏是诬陷,一想到他在抚宁被常宇拿下情形,高第就冷汗淋漓,日后当要愈发小心谨慎些,而且是时候抱大腿了,他原本同吴三桂交好以为够牢靠的了,可如今三桂都当枪使挥来挥去的那有功夫管他咯。 常宇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天色阴沉似天黑,风大些又漂起了雪花,众人都被冻的不轻但看神色都很满足,这是一次很愉悦的郊游,只是太子的眼睛肿肿的高第自然猜不到这少*哭了好几次。 回到总兵府众人各自去修整,常宇将高第叫进了书房商议一件大事,说是刚接到关外粮食告急的情报,要从他这拨些粮食过去先顶顶,后续再从京城调粮还他。 这让高第犯了难,京畿***朝廷无粮又不是什么秘密,据说京城一天**的人都上百,可以说这当口粮食金贵的很。饷银可以短缺但粮食不可以,饷银一*不发不会死人,饭三天不吃都能**。 自己所存不过三月之用,若再拨调给宁远,那日子可不是勒紧裤腰带这么简单的事了,朝廷能及时供给还好,若不及时后果非常严重,兵变都算不上事。 眼见入冬了,各镇都想尽办法储备粮食,恨不得都去抢别人口袋的,哪有往外掏的道理。 “宁远是朝廷的兵,山海关也是朝廷的兵,宁远是大明的疆土,山海关亦是,朝廷难不成会让山海关的**去接济宁远的么?”常宇看出高第的为难“本督作保,回京之后会陆续补给,前一个多月可能会吃紧,但两月之后便无粮荒之忧”。 “督公此言莫非有所凭,据末将所知,此时京城***已是无粮了......”高第眉头拧成麻花,常宇笑道:“你消息太滞后了,本督回京前已在南边大肆采购粮食,南边秋收的新米正陆续运来,尚还在通州种了几千亩的番薯,土豆,还有郑芝龙从福建海运过来的救济粮草,最多两月**便可控制”。 高第便没话说了,常宇的话他是信的,常宇的能力他也是信的,这人不光是行军打仗,各方面都未雨绸缪。 更重要若是人家不知自己又多少存货还能想办法拒绝,可现在刚查过仓,知道你有,你若还不借,那就是不给面子了......疑,有点不对劲啊,高第好像抓到了什么。 既已同意了,便要立即着手操办,高第召集人手忙活,甚至无暇陪客了,而常宇也不需要他作陪。 为了能顺利些给祖大寿弄些粮食,他费尽心思算计了高第加上这一路哄俩孩子,此时已是心神憔悴,他决定想自己个地方安静的待一会。 第1474章 要去一起去 黄昏时常宇悄悄出了城,身边仅有蒋发随扈,两人到石河畔寻了一处平坦地方,常宇开始垂杆,蒋发在他身后砍草搭棚生了火,然后默默的坐着发呆,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风雪也大了些。 关城上坤兴公主望着远处河畔那一点火光,眉头紧皱:“这天能钓到鱼?” 身旁宋洛玉轻轻摇头:“对小督公来说能不能钓到鱼不重要,他钓的是孤独,或者说他享受着这份孤独”。 孤独?坤兴公主看了宋洛玉一眼:“你很了解他?”。 “跟着久了,总会感受到一些,小督公是个非常孤独的人”宋洛玉看着远处那点火光:“很孤独的那种”。 河边常宇身上的斗笠和蓑衣上已覆了一层白,他却一动不动像入了定,身后草棚里的蒋发也似入了定一样,快半个时辰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突然蒋发睁开眼,抓起身边的刀窜出草棚,便见不远处两个人影缓缓走来,却是坤兴公主和宋洛玉。 常宇转过头,瞟了她一眼:“跑了一天你还不累么,来这做甚?” “我不打扰你,我,我就来这边看看”坤兴有些小慌张。 “你不打扰我,却麻烦了别人”常宇叹口气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面,坤兴公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对宋洛玉道:“你回去吧,本宫自个呆着”。 宋洛玉轻轻摇头,坤兴公主有些急了,蒋发走过来对宋洛玉使了眼色,两人走到不远处又从新搭了个草棚钻了进去,对这边不闻不顾了。 坤兴公主默默的走到蒋发原本呆的那个草棚里,盯着常宇的背影一动不动,眼前的那给背影时近时远,时而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夜里,坤兴公主转辗反侧睡不着,轻轻的推醒宋洛玉:“本宫心里有些话憋得慌不知道给谁说”。 “殿下要是信得过卑职,便给卑职说吧,是不是想皇上和皇后了”宋洛玉赶紧道,坤兴公主摇摇头,看着宋洛玉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洛玉,你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宋洛玉一怔没想到坤兴公主问这个,想了下苦笑道:“当*闯荡江湖的时喜欢过一个”。 “那,那后来呢,你俩没成亲么?”坤兴公主赶紧问道,宋洛玉叹口气:“后来他死了,行走江湖的就和***一样,过了今天不知明日事”。 啊!坤兴一惊,过了一会又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宋洛玉脑海中浮现吴中的样子:“就是看到他就开心,想时刻和他呆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会有安全感会崇拜他......” “我,我,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坤兴公主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然后盯着宋洛玉:“怎么办?” 宋洛玉叹口气,轻轻的抚了坤兴公主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惜爱:“殿下,你知道是不可以的”。 “你,你知道他是谁......”坤兴公主一惊,紧张到不行,宋洛玉将她揽入怀中:“卑职也是从殿下这*纪过来的,也曾少女怀春自然知道殿下心思,小督公天纵之资,为人谦和喜欢上他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只是别人谁都行,但殿下你不可以啊!” 坤兴公主埋头宋洛玉怀中嘤嘤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造化弄人吧,宋洛玉心里想着,本是天作之合,奈何......哎。 翌日一早,常宇和朱慈烺正在吃着早饭,外边飘着小雪花,坤兴公主轻轻走到桌边坐下,朱慈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眼睛肿那么高?” 坤兴公主瞥了常宇一眼,嘴角一撇,哼。 “玻璃心,昨晚没理你回去就哭鼻子了?”常宇淡淡一笑,朱媺娖皱眉:“玻璃心?” 就是像玻璃一样易碎,常宇解释,朱媺娖白眼一翻:“没见识,那叫琉璃”常宇笑笑不说话,朱媺娖又道:“少自作多情,我是想母后了,还有本宫乃堂堂大明公主你竟这么嘲弄本宫,可是要招打”。 “那正好,我待会要出关去宁远,你们先回京吧......”常宇话还没说完,那兄妹俩就异口同声:“我们也去!” 常宇摇头:“不行,关外穷山恶水,风雪天路难行不说还可能遇到山贼不太平,你俩要么先回京要么在这候着我回来一起回京”。 “不行”朱慈烺放下碗筷:“宁远亦是我大明国土,身为太子既以至此为何不可再进一步,吾要去看看那些守护边关的将士。” “怎么了今儿,都开始拿身份压我了”常宇笑道,朱慈烺赶紧道:“你就让我去吧,有你在就是山贼又如何,你一走我俩在这无依无靠的才叫危险呢”。 “少来”常宇淡淡一笑:“高第已知你二人身份,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绝对会像保护山海关一样保护你们,比跟着我还安全,且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去边关涉险,若被鞑子探得消息,免的生出事来”。 “常宇”太子有些急了,抓着常宇的胳膊:“我可曾求过你?” 哎,常宇叹口气:“行吧,太子殿下随臣出关,公主殿下则留这候着如何,好好游览这山海关的风景......” “不行!”朱媺娖蹭的站起来:“父皇既允本宫出宫,便是将本宫托付给你了,你现在是要撂担子么,常宇你身为东厂督主就是这么办事的?太子为重,我这公主就弃若敝履么?” “呃......都开始打官腔了,公主殿下言重了,得了,就算臣欠您两位的行了吧”。 “这里又没外人,什么殿下臣的,太见外了......”朱媺娖嘻嘻一笑缓缓坐下轻声说道,常宇愕然,这丫头片子,还两幅面孔呢。 高第调动整个山海关的人力物力忙活一夜,将所需粮草装车待天亮时出关直接送往宁远,却在一早听闻常宇也要出关去宁远,对此他并不意外,常宇身为东厂大太监管的宽的很,虽然他回京就等于自动解除督军职务,但其如今身份依旧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但凡军务的事他都能干涉,虽没摆在明面上但事实如此谁不服都得憋着。 宁远作为关外孤城,战略意义非凡不用多赘述,加上刚换主帅,且因这段时间动作不断引起鞑子的跃跃欲试小摩擦不断,他既已至此前往宁远去震慑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还要将太子和公主带过去,那就完全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了,便将常宇叫到一边:“督公,此举太过冒险可想周全了?” 常宇苦笑摇头:“咱家在外边虽威风,但实则还不是皇家的一奴才,那俩主子硬要去咱家有什么办法,要不高总兵帮咱家说道说道去”。 高第立刻就溜了,开什么玩笑,你说话都不好使,我他么的去不是自找羞辱么。 运送粮草非同**,但高第守关不敢擅离职守便让手下一部将率兵马两千押送,一早出关延绵十余里。 常宇一行,吃了早饭后略微收拾便也启程,两辆马车数十骑悍卒,先粮队一步出关,高第送了十里地。 ............................................................ 有书友留言说某些情节有些拖拉问题,知道有些书友喜欢看攻城陷阵两军交战的场面,但是吧,本书虽是穿越剧但不是神剧,情节处理尽可能贴紧现实,不管是打仗还是攻城,不可能到了就打,一天打一座城或者上来就打连打几十天不待歇口气的,两军交战不是街头斗殴,要做各种准备要寻找战机......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1475章 还真有贼 天空下着毛毛雪,辽西走廊西为莽莽群山东临大海,正好形成一个风口,那风呀,虽仅是刚过中秋都给刀子似的,真的无法想象到了寒冬如何抗,常宇第一次出关是过*开春,那时也冷的让人其鸡皮疙瘩。 “血蝙蝠,闻你走南闯北游荡江湖,可曾去过关外,今儿免费载你一程,不用谢”常宇不忘打趣被他绑在车上的血蝙蝠。 但血蝙蝠的回答就五个字:“你认错人了”。 “你好好给我嘴硬,现在有多硬回头挨揍就有多惨”常宇笑骂着。 “常宇,那山里头真的有山贼么?”坤兴公主从车里头探出头指着远处崇山峻岭轻声问道。 “老多了”常宇故意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回她:“回头那些山贼冲过来把你抢去......” “你敢再说”坤兴公主一瞪,常宇还真不敢了。 朱慈烺在前边回头笑道:“你莫信他的话,哪有不长眼的山贼敢来劫他”。 “哎呦喂,我的......大公子呀,你可忒小看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了,也太高看我了”常宇撇撇嘴:“贼眼里只有金银财宝骡马女人,他管你是谁哦,老百姓他们敢劫,官兵也照样劫”。 “你这话我相信”朱慈烺笑了笑:“但我还是不信他们敢来劫你”。 “*轻人,你还是太*轻了”常宇随即又淡淡一笑:“受不了就别硬撑了,这车里头可暖和的很哟”。 常宇有心历练朱慈烺,出关前以曾言,想去宁远可以,要与将士同甘共苦不要搞特殊待遇,朱慈烺爽快的答应了。 说白了,这就是常宇给朱慈烺安排的一次军训。 “你莫想看我笑话”朱慈烺淡淡一笑,双腿一夹冲到队伍前头:“况韧,咱们赛赛脚程吧”。 “殿......大公子不可”况韧轻轻摇摇头,警惕的看着四下:“关外不比关内,白山黑水藏着各路好汉,吾等不能脱离队伍”。 “难不成他们还真敢打劫官兵......打劫常宇?”朱慈烺还是不相信,况韧苦笑:“刀尖不长眼,督公大人的脸也没挂在旗杆上,就是挂上去贼人也未必认识啊,咱么一行不足百余,很容易引起贼人的注意”。 “不是听常宇说之前宁远大战时,吴三桂曾动员山里头好汉一起打鞑子么,难不成又......” “那么大的山,那么多寨子总有几个不服管的刺头,也不乏阴奉阳违之辈,再说了这*头,填饱肚子要紧啊,吴三桂又不给他们发粮食”。况韧跟着常宇走南闯北见识广。 朱慈烺又长见识了,心情没了刚才那般放松却又有些小激动,甚至还问况韧要了张弓。 “瞧大公子的样子好像有些期待碰到山贼,他还准备露一手啊。不知大公子箭法如何呢”。蒋发在常宇车窗边轻笑道。 常宇忍俊不禁:“他是会射箭,只是他不知道亲卫用的都是硬弓,他根本拉不开”。 路过一镇子时常宇喊阿九:“你可曾听过孟姜女”朱媺娖探出头:“孟姜女哭长城自然听过的,问这个做甚?” 常宇指了指:“西边那村子就叫孟姜村,再往西北那还有个庙就叫孟姜女庙”朱媺娖顿时来了兴趣:“可以去看看么?” “可以,你去吧,我们在宁远等你”常宇嘿嘿笑着,朱媺娖狠狠一瞪他,然后看向远处那村落:“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据我说知,只要传说十***都是后人臆想”。 “所以你不信传说也不信鬼神,遇庙也不拜是么?”朱媺娖一脸认真的问道,常宇点点头,伸出拳头:“我只信这个”。 “你,你这样不好”朱媺娖神情有些落寂,淡淡的说道。 常宇笑笑不说话。 前边有一座废墟,朱慈烺打马向前绕那废墟一圈,脸色神情无比凝重,纵马至常宇车旁:“广宁前屯卫?” 常宇点点头,朱慈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会重修起来的” “只要有银子,有粮食,半个月我就给你修起来”常宇面无表情,朱慈烺不想再和他说话。 又行数里,前方有个破庙,正是常宇第一次去宁远避雨的地方,庙还是那么的破,但是门前却有了香火,应是附近的山民或者过路的客*烧的。 在破庙前常宇下车看了一下,里边竟新立了个泥塑的菩萨像,心中顿感一暖,他虽不信鬼神,但这里有了香火就说明周边百姓至少开始逐渐安定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兵荒马乱鬼神无主的窘境。 正欲上车离开时候,便见朱媺娖盈盈走来,然后就跪在那泥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在低语着什么。 常宇忍不住想笑,傻丫头,泥菩萨自身都难保,能遂你什么愿。 但见其一脸虔诚也不好说甚么,就走到路边朝东边大海张望,突闻前头有人示警,不由眉头一皱,却见这时朱慈烺纵马朝前奔去,嘴里大呼:“可是来了贼人”。 常宇顿感无语,这个憨憨。 朱慈烺这个举动可见他身边侍卫吓坏了,赶紧打马追去,王征南是负责贴身随扈的,见状将其拦住:“大公子,勿要莽撞”。 在破庙前方二百步的山路东侧小树林旁有数十人聚集,手里拎着家伙什一脸紧张的看着远方奔来的十余骑,相隔十余步时两方人都送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拦路的山贼,而是一行商队。 奔来的朱慈烺见状略显失望,嘀咕一声:“算你们走运”旁边的王征南差点一头栽下来,这娃哪来的自信。 “原来是过路的军爷,吓小的们一跳还以为马贼呢?”商队管事的出来拱手搭话,况韧笑道:“吾等也被你们吓一跳,还以为这条道又不安宁了呢”。 “本就不安宁但却也比以前安宁多了!”那管事笑呵呵道,这时常宇纵马前来:“也就是说还有贼人劫道?” 那管事的见他*少却非常有气势,便恭敬道:“有还是有,但比往*好说话多了,往*这些山贼上来就抢,敢反抗他们就杀人,现如今遇到只要交些买路钱就没事了,一般不劫货也许久没听过有杀人的事了”。 常宇微微点点头,心知往日那些手段已见效,从山海关到宁远这二百里路山里不知藏着多少三山五岳的好汉,往日高第和吴三桂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养贼为患,以至这条道很不安宁,但宁远大战后,常宇令两人消除匪患,一手强压一手怀柔,终见成效,有很多山头直接从良为民了,比如前头的中后所里现如今就住了许多当初的山贼。 是时候连根拔起了,往日山头多,你打一个他们就联手反抗很难打,加上关外局势复杂,现在为患不多,且局势清朗,谁露头打谁,必须把这河西走廊变成一个阳光大道。 一个地区的昌盛和商业有很大关系,可遍地匪患如何发展商业,常宇有心重新发展辽东,所以必须将这条道扫干净,他决定回头就给高第和祖大寿下令,全面清理! 咦,那管事正说着话,突的看向正西山岭,常宇还没转过头时便听到嚷嚷声:“山贼,山贼”。 西北百余米的一个矮山坡上站着二三十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里,手里还拎着家伙,瞧那造型和气质,山贼无异。 “兀那贼子,可敢下来一战!”朱慈烺怒指大吼,便要张弓奈何却拉不动憋的脸都红了,常宇心里白眼直翻,这孩子受啥刺激了。 第1476章 惊走 “这次买路钱还没交吧”常宇问那管事的,管事的点头,往日还要在往前头走几里地才……说着就让招来一个伙计然后取了十两银子让他给那些山贼送去。 此举让常宇一众人愕然:“吾等百余悍卒在此,你竟还给他买路钱,这岂非是打吾等耳光”况韧呵斥道。 那管事一脸苦笑:“军爷,您偶尔过一次路,俺们做买卖的一个月至少走三次,这次有您在俺们不给,但下次碰到还得补上,而且有可能以这次欠奉为由难为俺们啊!俺们总不能次次都遇到您吧”。 这话倒是有理,常宇点点头,招那伙计近前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他去给那山贼送银子去,然后伸手要了况韧的硬弓。 “怎么,你这是亮名号买路么”,朱慈烺好奇问道:“就那么十几二十个山贼,为何不冲过宰了!” 常宇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等你冲过去人家早就跑进山里头了,你不追他们又出来了,你追吧,那么大的山你可能追到天黑还捉不到人。 朱慈烺一脸的不服气:“按你这么说,这些山贼不用剿了,也剿不干净咯”。 “那不尽然”常宇摇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咱们只是过路没时间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若是来剿匪的他就是钻进老鼠窟里也能给他拽出来,白旺逃进深山都难逃一死,这点小毛贼算什么事”。 “所以你是打算回头让高第和祖大寿遣兵来剿么?” 常宇点头。 朱慈烺又问:“我曾听说过官兵养贼自重,你说这山里头……” 常宇看了他一眼:“实不相瞒,我在青州那边山里头也养着一股山贼”朱慈烺啊的一声:“你,你在逗我吧”。 常宇摇头:“自然是说真的” “那,那你为何要养贼?”朱慈烺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常宇怎么会做这种事。 “养贼能自重,但以毒也能攻毒,此事回头我回头慢慢给你说,现在先干正事”说着拉弓开弦瞄着那山坡。 山坡上那伙计已奔到贼人跟前正说着话,随后他掏出银袋子却没直接交给对方而是举了起来。 嗖的一声,常宇手一松,箭矢似流星破口而去,唰的将那伙计手里的箭袋射穿正中前边一贼人肩头。 我艹!朱慈烺忍不住一声惊呼,便是旁边的王征南也一脸惊讶,他知常宇武技高超,却不知常宇剑法竟也如此精湛!要知道他们在山道上,贼人在山坡上相隔百余米且是仰射,难度极大。 山坡上的贼人做鸟兽散,那伙计也赶紧跑了回来,常宇将弓扔给况韧然后看着朱慈烺一脸的嘚瑟。 待常宇一行离去,管事的脸上惊骇还没散去,拽着那伙计问道:“那官兵给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给那些山贼说:这是你们最后一笔买卖,收了这钱立刻解散归民,否则十日内必遣大军来剿,顺便告知了他的身份,东厂常宇”。 “东厂常宇,原来他们是东厂的呀,咦……这名头怎么这么熟悉啊”那管事的眉头一挑,那伙计顿时就急了:“张管事,他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呀,宁远大战就是他和吴三桂一起打的……” “啊!是他!”管事的顿时目瞪口呆:“俺的老天爷呀,俺刚才竟然碰到了东厂大太监了”说着踢了那伙计一脚:“你刚才怎么不说”。 “俺哪敢啊,当时听了腿都软了”。 人的名树的影,常宇这时早名震朝野,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东厂有个会打仗的大太监,更别提这种常年在外走的商队了,也更别提曾经参加宁远大战的这条道上的山贼了。 那些山贼与其说被他一箭惊走,倒不如说是被他名头吓走的。 作为山贼听到剿贼专业户,谁不腿软。 常宇露了一手技惊四座,朱慈烺羡慕的一塌糊涂,拽着况韧道:“练成他那样要多久?” 况韧是个实诚人:“这得看天赋”。 “他练了多久?”朱慈烺追问。 “太原时初遇督公时,他尚只会开弓算不得会射箭……”况韧话没说完见朱慈烺的脸色就变了,作为太子他在宫里自然不会只学文也要习武,比如射箭,他十岁就会开弓了,到现在已经算六年了! 况韧见状赶紧说道:“大公子基础好,若勤加训练的话不比督公慢,少则半年多则年余亦有小成”。 朱慈烺挤出一丝笑意:“你莫宽慰我,习武这方面常宇的天赋少有人能比,这个我有自知之明”说着叹口气对不远处常宇道:“我曾听闻,鞑子那边十岁小儿便可开弓”。 常宇摇头:“那传闻太假”众人讶然,心中以为常宇是在宽慰太子,哪知他话锋一转:“十岁小儿已能策马狂奔已能挽弓射雕了,马背上的民族便是如此而来,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号称铁骑无敌,即便是咱们最强悍的关宁军与其对战都占不到便宜”。 朱慈烺又沉默了。 眼见气氛有些冷清,常宇一挥手:“兄弟们唱两嗓子”众亲侍哄然:“督公起个头” 好嘞,常宇清了清嗓子:“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是铁打,骨是精刚……”一首男儿当自强吼了起来,近百亲卫大合唱,顿时整个山道都豪情万丈,朱慈烺眼睛睁的大大的,这,这是什么歌,这么荡气回肠,让人听了热血翻滚。身旁王征南也怔住了,他刚入伙不会。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马车旁边宋洛玉也轻声跟着合唱,坤兴公主探出头双眼冒星星:“你也会唱,这是什么歌这般豪迈!” “男儿当自强,亲卫们包括东厂四营都会唱,是督公根据一首古曲将军令自己填的词!”宋洛玉说道。 坤兴公主眼睛璨若星河,宋洛玉低声道:“你瞧,文能治国武能定乾坤,为人谦和才华横溢,诗词冠绝还会唱歌,这样的好男儿哪个少女不心动”。 坤兴公主被她说中心思佯怒瞪了她一眼:“那你是不是也动心了?”宋洛玉赶紧摆摆手:“卑职心里有人了,卑职是江湖出身喜欢江湖气,督公虽好但在卑职眼里不如俺那个江湖气重”。 哎,坤兴公主叹口气:“如此天纵之才,怎么偏偏是个太监呢!” 宋洛玉便不说话了,心里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分,小督公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是个太监呢。 “常宇,我要学这首歌,快教我”脑残粉朱慈烺再也控制不住了,常宇昨天那首气吞山河的沁园春雪,还有刚刚这首豪情万丈的男儿当自强,他简直爱到了极致,此时觉得朝里那些一个个自诩文人墨客的官员做的文章和诗简直就是个屁。 山道上风雪飘摇,百余人扯着嗓子高歌豪情万丈其乐融融,朱慈烺认真的跟着常宇一句一句的学,少年人学东西本就快加上他天资聪慧,三遍之后便能朗朗高歌:“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一遍又一遍,朱慈烺兴趣不减:“我觉得这首歌人越多一起唱,气势越足啊!” “那是自然,人多力量大能量足嘛”常宇心里头顿时又起了别的想法,看来又找到一条装逼技能,唱歌。 往日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弄银子,弄粮食,打仗,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没时间也没兴趣装13,现在稍闲下来却也可以此来沽名钓誉一下嘛,至少可用来撩妹,心中想着便朝朱媺娖的马车瞧去,果见她正探出头朝这边张望。 对付这种小妹子,当然是用情歌最有效果,港台四大天王,弯弯双节棍,那么多歌一出手,哪个妹子扛得住。 但是! 常宇几乎记不全一首歌的歌词,最多就是哼几句。 第1477章 笑傲江湖 “督公再教我们一首别的吧,这歌你们男人唱着倒是豪迈,不太适合我呀”宋洛玉笑道。 常宇低头想了下:“就让本督现场为你谱首歌吧”。 语惊四座,宋洛玉也激动起来了,真的嘛,心里却又有些担心坤兴公主吃醋,偷偷瞥了一眼,果见坤兴公主对她撇嘴,赶紧低声道:“殿下莫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玉,你出身江湖,本督就为你谱一首江湖行吧”。 “江湖行,好呀!”宋洛玉开心极了,哪知常宇又道:“不如叫笑傲江湖吧” “呀,这个名儿好”宋洛玉开心的两只手搓来搓去,余众则安静的盯着常宇不敢出大气,刚才还喧嚣的山间此时只闻马蹄声。 常宇气沉丹田,突然一声起:“沧海笑,滔滔两岸潮……”就这么第一句就让众人起了鸡皮疙瘩。朱慈烺更是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嘴里学着常宇的口头禅:卧槽,卧槽。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啦啦啦,啦啦啦……一曲终,宋洛玉泪流满面。 “教我!”脑残粉第一个蹦出来打破气氛,亲卫们也都跟着嚷嚷要学,男儿当自强适合当军旅歌,这首笑傲江湖则江湖气十足,道尽江湖人的豪情和苍茫。 坤兴公主眼睛里没了星光,取而代之的震惊,呢喃道:“便是曹子建亦逊三分吧”。 文章偶天成,谱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已是极难,作一首脍炙人口的词更是不易,但更何况能将词曲天地合一。 这首歌得到众人一致喜爱,便连蒋发都难掩喜爱之色,更是给出了极高评价,豪情满怀,气盖云天,道尽江湖人的风流。 宋洛玉快哭成了个泪人,这里边她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的江湖出身,这首歌让她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一下就失控了,她想到了那些年在江湖上吃过的哭遭过的罪当然也有开心过的笑。 常宇见她失控便纵马到了跟前:“早知你这般便不给你了,惹的那么多眼泪回头吴中找本督麻烦”。 宋洛玉破涕为笑:“他敢!”说着对常宇道:“歌词尚有些没记清”。 常宇点头又给她说了几遍,直到记牢。 “这歌好呀,听着真他妈的痛快!兀那太监老子承认是血蝙蝠了,给老子个痛快吧”。 马车上被捆着的血蝙蝠突然叫了起来,众人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什么痛快都享受过了,老子认了,给个痛快吧”。 众人愕然,特别是蒋发他昨儿用了手段折腾大半天这厮都不承认身份,结果今儿听了首歌竟然认了! 唱歌竟然还有这疗效,常宇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你都玷污这歌,想要痛快,做梦去吧,你听过东厂的给过谁痛快了!” 血蝙蝠顿时脸色惨白,然后就豁出去了,对常宇破口大骂,王征南向前一掌将他拍晕过去了。 因为对这首歌的喜欢,诸亲卫都在轻轻哼着学唱,互相请教歌词曲调,就连坤兴公主都忍不住哼唱,让常宇教他却又突然道:“也送我一首呗”。 常宇想了想:“臣身在军营心在江湖,所作皆粗鄙之物难登大雅之堂,实不适合送给殿下”。 “你少来,昨儿那词今儿这两首歌怎么就粗鄙了,若这样的佳作尚不能登大雅之堂,那得气死多眼高于顶的人”。朱媺娖翻白眼。 常宇耸耸肩:“若殿下喜欢的话,改天容臣想想,今儿是见底了”说着打马离去哼了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朱媺娖听了身子一颤,赶紧将头缩回车厢,捂着心口喘着粗气,这,该死小太监,怎么随便哼一句,就让自己的小鹿狂奔起来了……天青色等烟雨,虽仅仅一句,可是好美啊,而我在等你,他在等我么,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坤兴公主陷进去了。 哎,宋洛玉看在眼里忍不住叹口气,小督公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瞧把这公主的魂给勾的。 常宇今儿装b装的意气风发,也是心满意足了,山风虽大也不坐车纵马狂奔同朱慈烺赛脚程,好一个太子爷一边拍马狂奔一边高歌笑傲江湖,灌了一嘴的风。 晌午时,常宇一行抵达中后所,全称叫广宁前屯卫中后所,也就是后世的绥中县。 眼下也是山海关和宁远之间唯一还健全的卫所,事实上在去年的时候亦为鞑子所毁,年初开春宁远大战时,常宇将此处做物资中转站,李岩曾在此驻兵修葺,后联手众山贼以及常宇在卫所外的六股河上大败多铎。 战后有周边百姓搬迁进来,又有从良的山贼在此定居,眨眼半年过去了,竟成了一繁华小镇,里边都开了几家店铺,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但毕竟是个卫所,吴三桂也遣数十守兵在此驻扎巡视周边治安震慑宵小,也因此中后所前后几十里地界太平的很。 朱媺娖提议在中后所里的饭馆吃了午饭再走,常宇没直接答应而是让她先进去看看再说,于是兄妹俩就进去转了一圈,脸色都不是那么的好看。 “还想在里边吃么?”常宇笑问道,朱媺娖摇摇头:“还是在外边野炊吧”。 中后所只是个卫所,就相当是个部队大院,里边人多地方小,下了雪地上泥泞不堪家畜乱窜极尽脏乱差,加上边陲小镇物资贫乏,哪有什么像样的吃食,如此乌烟瘴气别说她金枝玉叶了,就是常宇进去都皱眉头。 渡六股河时费了些时间,行数十里至烟台河时天已黑了下来,雪沫子又大了起来。 亲卫去河畔寻船家渡水,常宇站在河畔撒了泡尿,然后拍了拍旁边朱慈烺的额肩膀说:“对岸就是中右所(宁远卫中右所)废墟,距离宁远差不多还有五十里地,你是想今晚扎营明儿再走,还是趁夜赶路”。 朱慈烺拨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尿到手上了……这里不都是你说的算么,听你的呗”。 常宇讪笑道:“瞧您说的,您是太子爷啊,意见很重要滴”。 朱慈烺撇撇嘴:“得了吧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罢了”说着耸耸肩:“你若不怕山贼劫道就走夜路,你若怕就天亮再走吧”。 “此处距宁远五十里地而已,没有山贼那么大胆子出来搞事,就是有那也是吴三桂养的,见到官兵绝对不会动手,最多欺负些过路商旅罢了,所以本督何惧之有”。 “既是如此,你又参考本宫什么意见,显摆来了”朱慈烺哼了一声,朝马车那边走去:“本宫乏了,要上车睡觉,无事休得相扰”。 “你若上车睡觉便算食言”常宇嘿嘿一笑:“莫忘了出关前的承诺,同将士同甘共苦”朱慈烺叹口气:“我说过话自是算数的”。 渡河之后已是亥时(晚九点)常宇算了下走夜路差不多凌晨三四点,若要进城少不得一番折腾人,但若就地扎营可苦了手下兄弟,毕竟这次准备不足又碰到这坏天气,太子和公主还能睡马车,手下这近百兄弟则只能露宿荒郊了这大风天的没帐篷的确辛苦。 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便问蒋发意见。 蒋发曾随他来过宁远,想了一下道:“走几十里夜路倒无妨,虽是山道慢些就慢些,只是到宁远还要过三条河,怕是这深更半夜的渡口无船咱们也找不到船家渡水”。 常宇一拍大腿,怎么忘记这茬了,不说前头那两条水,宁远城外就有条大河,得了,扎营! 第1478章 无意宁远 翌日晌午,常宇一行抵达宁远城外的宁远河,主帅祖大寿率诸将已在河畔久候多时了。 太子朱慈烺收起途中的随意,神情有些紧张看得出来内心情绪波动很大,眼前那个六十多岁的威猛老人在常宇马前说话,他就是个曾死守锦州弹尽粮绝杀马吃肉而后吃人做军粮两次降清的悍将祖大寿么? 朱慈烺尚是幼儿时便听闻有这么一个狠人,逐渐长大些得知了更多有关此人的事迹,也知道祖大寿和朝廷或者说和他爹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其受袁崇焕案牵连而对朝廷心存戒心,一不进京二不出军营,同样朝廷忌惮其在关外的影响力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双方心照不宣,你不提我不反。 可以说祖大寿在朱慈烺心里是个传奇,对这个传奇人物他说不上好恶,但是充满了好奇,于是盯着祖大寿仔细打量,而就在这时祖大寿也朝这边瞟了几眼,就那么随意一撇没有什么表情,但朱慈烺却感觉他那双眼像一把刀子扎了过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神里有这么强烈的狠劲,即便常宇都没有。 两个曾经掏过心窝子的人之间没那么多客套话,祖大寿在常宇跟前甚至都不用装一些虚情假意,只是淡淡一句:“督公来了”。 “嗯,来看看顺便给您老大人顺便送点礼”。 听了这话祖大寿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那末将可就却而不恭了”。说着朝常宇身后瞟了那么几眼:“督公大人行事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常宇笑了,他知道这个老狐狸一眼就看穿身后那两人的身份了,祖大寿人老成精的眼力价绝非高第可比,常宇身后那两少年的气质气势以及随扈的一些小细节,他就知道大有来头,再瞧那面相……嘿,这什么意思,莫非是皇帝授意而来有意化解和他之间的嫌隙? 但也没必要将公主也遣来吧,总不至于是来同他子侄联姻和亲的吧,想到和亲这个词,祖大寿心里忍不住笑出花来。 看破不说破,常宇并不打算和他探讨太子和公主的身份,而祖大寿其实也并不怎么好奇这两人的来意。 “局势如何?”随扈们正忙着渡水,常宇和祖大寿站在河畔树荫下看着远处宁远城说着话。 “小冲突不断,但对方明显不想将冲突扩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祖大寿脸色平静,常宇嘴角一挑,抬手朝正北指了:“老大人说的冲突是那边,还是那边呢”说着又指了指宁远城。 祖大寿也笑了:“督公您觉得呢?” 常宇伸出大拇指:“祖将军好手段”。 “都是家务事,用不着上手段”祖大寿淡淡一句,常宇苦笑摇头无力反驳佩服的一塌糊涂! 他刚才所指其实是问祖大寿可将宁远军权攥牢靠了没,毕竟他降清已近年余,且吴三桂也是个能力突出的主帅,祖大寿突然空降鸠占鹊巢一个不慎就会军心大乱,甚至引起兵乱。 所以常宇才想法设法将吴三桂诱到京城,然后又给卖到南边剿匪,就是为了让祖大寿能将军权平安过渡。 他虽然知道祖家的影响力,也相信祖大寿的手段和能力,但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这两者。 什么叫鸠占鹊巢?谁是鸠? 两百年前从祖庆率全家老小迁居宁远后,世代繁衍一代又一代祖家开枝散叶世袭宁远卫军职并不断提升,后代子孙十之八九都在军中任职,成为宁远最大的望族。 有资料可查的是从祖大寿的爷爷祖仁,他爹祖承训都是担任过辽东总兵,家族其他子侄数十在宁远军里担任中层将领,可以说是铁打的将门世家! 这也是为何袁崇焕被冤枉通敌就被崇祯帝千刀万剐,但祖大寿真的投降过皇太极,可朝廷上下都装聋装瞎,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只因祖家在宁远势力太大在关宁军里影响太强,当时他手握关宁铁骑是大明最强的边军,家族成员在关外边军里,大多是总兵和副将,你他么的敢说句难听的,老子直接带人献城走了!他要真走了的话,谁敢拦,谁又拦得住!这么深厚底蕴,远不是袁崇焕一个空壳督师能比的。 就连现在的宁远主帅吴三桂都是他外甥,所以祖大寿才是鹊!这宁远总兵府本就是他家! 吴三桂手里的宁远军有一部分是当初的关宁铁骑,而关宁铁骑的老上司就是祖大寿,且现在宁远军里还有很多祖家的族人担任中低层军官,再加上吴三桂还是他外甥这层关系,宁远军对祖大寿不光没有排斥感,而且还有一种切不断的亲近,所以在过渡军权的时候风平浪静,如今宁远以及宁远军以祖大寿马首是瞻。 但常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你祖家势力再大,你在军中影响力再强,可毕竟宁远和宁远军在吴三桂手里经营了数年之久,总会培植了心腹嫡系兵马,虽然最嫡系的沈江虎也被他给哄走了,但其他人连个p都没放一个? 有点不现实。 直到祖大寿给带他见了一个人后才恍然大悟。 这个人叫方光琛,原礼部尚书方一藻的儿子,也是吴三桂的密友,历史上是吴三桂的重要智囊之一。 没错,也就是和吴孟明密会时被朱芷娥撞见的那小子。 方光琛此时并没有官职在身,但吴孟明为何要密会他呢,说来有点绕,但还是和祖大寿有关。 常宇无条件的信任祖大寿,但朝廷和崇祯帝却不是,之前就一直对他有戒心,这次投降快两年了,直接就将宁远城扔给他,实在是冒险啊。 虽说硬着头皮同意了常宇的方案,但暗中防备举措不可少,一方面叮嘱高第时刻小心谨慎着,令一方面则遣人去宁远叮嘱吴三桂的部属,别他么的傻愣愣的叫干啥就干啥,有点戒心,至少发现祖大寿有异动时尚能有部队能牵制他一阵为高第和朝廷赢取些时间。 派谁最合适呢,当然是方光琛了,吴三桂是他爹门生,两人亦为知己好友这在关宁军里是人皆尽知的事。 于是,方光琛便以访友的名义出关到宁远来了。 不过这种小手段在祖大寿眼里简直就是过家家,一眼就看破,而且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烦,厌烦了崇祯帝有话不明说尽喜欢桌底使坏这一套。 他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尔虞我诈的撕逼上,他现在就想脚踏实地的做些踏实的事,趁有生之年将锦州夺回来,毕竟已是六十五六的老人,没多少日子了。 所以他直接就给方光琛摊牌了。 表明自己无意夺权,无意宁远,只想夺回锦州,宁远依旧是吴三桂的,宁远军也依旧是吴三桂的。 方光琛一下就信了,这个曾经大杀四方威震关外的有名悍将,根本用不着也没必要糊弄他,从他眼神便可看出来,他如今只是想完成一个梦想,对名利权势已没了兴趣。 “事实上朝廷,或者说那小太监也无意让老夫坐镇宁远”这一点祖大寿心里明白的很,常宇之所以把他弄来,一是敬佩他,二则是想用他来收复锦州,恰好第二个想法两人不谋而合,某种意义上来说,祖大寿对常宇的感激并非出自他将自己赎回来,而是给他收复锦州的机会。 所以常宇让朝廷恢复他的官职,依然是辽东总兵。 当然现在这时候辽东也仅剩宁远了。 但只要没挂宁远总兵,宁远城就还是吴三桂的! 除此外方光琛也发现了,祖大寿眼下虽掌握了宁远兵权,并且将其兄弟子侄都安排在军中担任了职务,但入住总兵府的仅他一人,而且住的还是客房,余下皆在军中。 很显然,他的确无意宁远,无意夺权。 第1479章 还没走 千里之隔如同三界,中秋后的北京城凉飕飕六百里外的山海关就是冷冰冰,而到了宁远城则是寒风刺骨,即便今日天气甚好天空挂着暖阳,但海风夹着山风吹的人忍不住缩脖子。 地上略显泥泞,马儿踩上去噗嗤噗嗤的响,朱慈烺跟在常宇身后听他与并肩而行的祖大寿轻声说着宁远的局势,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他,朱慈烺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被看的心里有气,莫不是祖家子侄? 可是看那人清秀文弱不似军中将领,便低声像旁边的王征南询问,王征南摇头不知又问了蒋发,蒋发是常宇的随扈,几乎不离三步以外而且其听力极好。 “非祖家人,好似某个大官之子,是吴三桂的密友”。 朱慈烺眉头一挑,京城官二代,莫不是认识自己,心里头略显慌乱,不过转念一想,吾乃大明堂堂正正的太子,又非贼慌什么,于是朝那人瞪了一眼,果真对方似触电似的躲开他的眼神不敢再朝这边张望。 这人就是方光琛,他同祖大寿一起来迎接常宇,本以为能得青睐或者能说上话然则小太监对他仅是点了个头而已,便将其无视了。 久闻小太监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连接人待物都是这种?方光琛被无视了内心自是不开心,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四顾之下突觉得朱慈烺有些眼熟,虽不认识但他觉得自己一定见过。 毕竟朱慈烺有一段时间在京城里搞蹴鞠活动,很多官二代爵二代都参与其中,这方光琛的身份还不足以能与他同桌相近,但远远看了到也有可能。 自从踏入宁远的地界,朱慈烺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了路上撒欢的孩子气,自然也不会动辄哭鼻子,他谨记常宇的那句话:少说多看。 宁远城西有山,山中有洞,常宇曾隐其中与鞑子斗智斗勇,朱慈烺张望远处山峦,脑海中便有了铁马金戈的画面,年初宁远大捷举国震动,毕竟之前大明对战鞑子已数年连败,此大捷意义非凡,崇祯父子对此战每一个细节都追问详尽,此时朱慈烺亲临此地,畅想当初那场大战,心中自是激动不已,本欲同常宇说上几句,却见他已同祖大寿入城了。 这就是宁远城!朱慈烺抬头看着南城门上“延辉”两个字长长叹了口气,建城两百余年,这数十年间兵戈不止已成大明关外最后的桥头堡了。 入了城,常宇并未直接去总兵府,而是先在城里头绕了一圈,第三次来这里了,次次不同样。 第一次人心慌慌,第二次人心振奋,这一次风平浪静,城中百姓的生活平平淡淡,也就是看到祖大寿的时候,表情会便的热络起来:“祖大人您老好啊”。 祖大寿总会抱拳回以笑意。 常宇看在眼里,面无表情,不知不觉在一座牌楼下止住了脚步。 确切说着这是座功德牌坊,常宇抬头看着牌坊上空飘过的白云:“老大人,今儿天好啊”。 祖大寿似笑非笑撇了一眼常宇身后正昂着头打量牌坊的朱慈烺淡淡道:“天儿是好”。 “这是谁的牌楼”马车里的朱媺娖也探出头打量着,朱慈烺低声道:“父皇登基时敕建的祖氏四世镇辽东的功德牌坊”。 “啊,竟然没拆掉?”朱媺娖忍不住惊讶。 别说她,朱慈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拆。 但常宇大概知道。 某种意义上这个功德牌坊就是人心,就是关宁军的军心! 祖大寿和他的子侄虽大部分投降了,但还有很多族人还在关宁军里任职,比如继任主帅就是他亲外甥吴三桂! 再其次,崇祯帝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祖大寿能一次诈降就或许有第二次! 第三则是他,他对祖大寿的一丝内疚!或者说是对袁崇焕的内疚。 袁崇焕是祖大寿的恩师,当年中计一怒将他杀了,不光和祖大寿有了嫌隙十余年都没修好还使得皮岛防线崩溃,整个辽东陷入被动。 这十余年他和祖大寿始终维持一种畸形的关系,但不得不说祖大寿为他拼尽了全力,最终无力乏天只能投降,真的是太无奈了,这种无奈连崇祯帝都可以理解,所以他心里抱着希望,因这些原因终究还是没动祖家这块牌坊。 常宇不是第一次看着牌坊也不是第一次摸着牌坊了,但却是第一次同祖大寿一起瞻仰,便连说的那句话很多人都听懂了他言外之意。 天好,连晴两次。 常宇并未在牌坊久留,因为天已过晌午众人还没吃饭肚子里饿的慌,便去了总兵府,路遇钟鼓楼时,蒋发指着鼓楼低声对朱慈烺说:“这是全城最中心也是最高点有近六丈,开春那次督公在城中遇刺,那杀手便藏于此”。 朱慈烺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鼓楼:“掉下来,摔死丫的”。 总兵府设了宴,却是粗茶淡饭甚至连在关内抚宁县衙的水平都不如,而且陪客的也仅仅祖大寿一人。 常宇吃的喷香,朱家兄妹好似不和胃口但也默默的硬吃了下去,席间常宇同祖大寿一直在聊宁远军务,朱慈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咳嗽都要捂着嘴轻轻的,这些举动祖大寿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 吃完饭后,常宇让朱家兄妹先去休息,他还有些话要同祖大寿说,朱慈烺哪里能错过这机会,低声说要跟在旁边保证只听不插话。 常宇摇头:“你若在,他只能说些你能听的,你不在我才能听到要听的”朱慈烺险些被他绕晕了:“他可是看出我身份了?” “他都看穿你身上几根骨头了”常宇撇撇嘴,朱慈烺无奈叹口气:“有什么悄悄话竟不能让我听到”。 常宇蹙眉:“不是不能让你听也不是不能让你知道,而是不方便在你跟前说,你莫不成还疑心我?” “不不不,那怎么会”朱慈烺使劲摇摇手:“我这会儿也不累,既不方便我旁听,那我便去城里头逛逛吧”。 朱媺娖也要去。 常宇允了,令宋洛玉和王征南随扈左右寸步不离,同时又遣二十亲卫跟随,这令朱慈烺大为不解:“这是卫城,每条街都有巡视的官兵难不成那杀手还会大白天动手,再说了他目标不是你么?” “不是为了防那杀手”常宇摇头:“别忘了这里虽是卫城但也是边城,街头巷尾那些看上去憨厚的老百姓保不齐就是鞑子的密探,若是知你身份,那你的脑袋可比我香多了!” “我,我的脑袋怎么就香多了?”朱慈烺不由自主摸了摸头。 “多尔衮此时还在锦州城,正愁没啥回沈阳抵账呢,若是有了你的脑袋……嘿嘿,那他真的天助我也了”。 多尔衮突袭入关掠劫被常宇击溃大败逃回锦州距此已有两个多月了,其竟然还没回沈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朱慈烺很是吃惊和意外。 其实常宇也很意外,按道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回沈阳和豪格争权内斗了才是,为何窝在锦州城不动。 但转念之间他就想通了。 因为多尔衮知道他连番大败损兵折将回到沈阳后绝对会被豪格集团收拾的老惨老惨了,且不说效忠豪格的那两旗八大臣,便是代善,济尔哈朗不光不会帮他一根指头还会落井下石趁机痛打落水狗。 能帮他的只有两个兄弟,多铎和阿济格。 但很显然,大败之后的三兄弟很难同豪格集团抗衡,若是硬拼的话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可这个时候拼不拼已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豪格忍了他那么久加上常宇给灌了药,正憋着劲呢,只要多尔衮哥仨一回沈阳,等待他们的将是乱拳猛捶。 可多尔衮能当上摄政王自是有些手段的,至少是非常不要脸滴,否则也不会和侄子夺位,于是他就耍了赖,老子不回沈阳,以修整兵马为由赖在了锦州。 这看似无赖的一招,却非常凑效。 原因很简单,兵马都在他手里,或者说最精锐的都在他手里。 第1480章 开春时他纠集八旗十余万大军来犯,被常宇引到了宁远一顿暴揍,损伤近半,后其又抽调最精锐的三万余骑兵突袭入关最后只逃回万余。 这万余精锐自不都是他三兄弟的,还有其他的几个旗的然则此时都被他扣在手里,便连豪格手下最勇猛的大将鳌拜受伤后也一直被多尔衮卡住,除此之外还有三顺王等人。 这下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了,一方在沈阳手握大权气势汹汹,一方躲在锦州手握兵马,这一开撕精彩绝伦。 多尔衮率部突袭入关时,豪格借故不去,同阿巴泰和范文程一起坐镇宁远,当时豪格也是看好多尔衮入关举动的,想着他一旦大掠而回便可抵消宁远大败,那时候想弄他还是太难,所以就想着偷偷溜回去沈阳早做安排,而范文程和阿巴泰也没过多防备还真的让他回沈阳了,因为那时候谁也没料到多尔衮又是一场大败,否则这时候把豪格扣在锦州,那局面就不像眼下这么棘手了。 豪格这俩月在沈阳是没少做安排,听闻多尔衮战败后既惋惜又老开心了,便坐等他回来撕逼,谁知道多尔衮到了锦州说兵马太疲待休养一段再回。 虽说清廷几次催促回京,但都被他拖住,而各家也没办法,精兵强将此时都在他手里,一时奈何不得他。 而更让豪格无奈的是,多尔衮很快又找到了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 明军重修塔山堡,对锦州虎视眈眈! 所以多尔衮要率大军亲自坐镇锦州防范明军! 这理由的确无法反驳,锦州对大明重要,对鞑子也万分重要,为了这锦州城,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到现如今算是三代人都在为之前赴后继,牺牲了多少性命才打下来的大清国门,自是不能轻易再被明军夺回去了。 “既知多尔衮尚在锦州,为何不报,祖大寿他想干什么?”朱慈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因为他也才刚知道不久,且也无法就断定多尔衮一定就锦州城,毕竟谁也没亲眼见到!”常宇解释道。 祖大寿自从被常宇换回来后,一边着手整顿军务,另外则是为收复锦州做准备,而第一步则是重修塔山堡。 袁崇焕在宁远大战后构建了关宁锦防线,也就是山海关,宁远,和锦州,三城之间均设卫所据点,当时赵率教负责修建北段宁远和锦州之间的几个据点,连山,塔山,杏山,松山城。明军曾凭借这些防线据点在宁锦大战中使皇太极无功而返。 只是在松锦大战后,这些军堡为鞑子所毁! 而祖大寿则要重修这些据点,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当然他也知道鞑子不会让他轻松如愿的,所以一边遣诸多明暗探侦察锦州鞑子动向,一边开始筹备建堡事宜。 很快探子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比如鞑子也遣出大批探马和明军互相窥探,而后发现有数股兵马陆续北上,当时祖大寿猜测应是多尔衮等人分批回沈阳。 然而慢慢的又发觉不对了,过些时日那些兵马又陆续返回,而是不是空着手来了,是押了粮草。 要从外边调粮草过来,那说明城中有不少兵马,难不成……不光没走还打算长久呆着?多尔衮为什么会留这么多兵马在锦州,为了防范他完全没有必要啊,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怀疑了。 直到前几日抓了一个鞑子的探子说漏嘴了,说王爷在锦州根本就没走,问他哪个王爷,那鞑子也是硬气,打死都不说了,结果就真的被打死了。 但此时不说也不重要了,祖大寿很快也想通了,虽不能百分百确定多尔衮在锦州城,但八九不离十了。 而后,祖大寿开始调动劳力前去修建兵堡,果不其然遭到鞑子的袭扰,当然祖大寿也不是吃素的,特别安排一支骑兵来负责打架。 这个月已打了十七次,每次规模都不大不过百骑,但袭扰不断几乎每天都要干一场,有时候一天好几场。 但,祖大寿很享受这个过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唤起他内心蛰伏已久的热血和杀意。 多尔衮这次出兵接连大败损失惨重,虽将兵马搂在手中同沈阳那边对峙,但明显处于下风,若这个时候侦得大明太子身份,出手行刺或掠走,那无疑可以抵消很大一部分压力。 宁远城不大,四四方方的。 朱家兄妹走街串巷几乎踏遍宁远城每一寸土地,即便积雪融化泥泞不堪二人也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 城里头逛了个遍又上了城,城上是军管区,普通百姓是上不去的,但对他们来说则很容易。 城上风很大,东望大海南看河,西北则为山,城外田野里亦有劳作的身影,朱慈烺指着东边大海::“海那边”又指了北边大山:“山那边,都曾是咱大明的国土”。 朱媺娖轻轻的拽了他一下:“会收回来的”。 朱慈烺深呼口气,问旁边人那山叫什么名字。 一个曾跟常宇来过的亲卫道:“首山,山上有烽火台,晴天可望数十里……” “可望那塔山堡么?”朱慈烺赶紧问道,那亲卫一挑眉:“或可吧,不距离稍远也看不真切……” 话没说完朱慈烺就赶紧道:“走,咱们登高望远去”他急切想看看大明失去的地方,以及王师即将北定的地方。 但却遭到了王征南的反对:“大公子,督公有令不能出城”。 “这……”朱慈烺望向首山山巅的烽火台心里痒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大公子,这里是边城,便是督公出城都小心翼翼”旁边有亲卫向前劝道,朱媺娖也轻轻拽了他一下,朱慈烺便点点头:“走,那便同常宇一块儿去”。 刚下得城头,便见不远处一队骑兵奔来,当先两人竟是常宇和祖大寿,瞧架势这是要出城,朱慈烺便大呼道:“常公公可是要出城,带上我吧”。 祖大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常宇,常宇面无表情:“咱家要去塔山堡,风大路远且难行,大公子还是在城里头转转先”。 “啊,是要去塔山堡啊,我正想去呢,带上我吧”朱慈烺心中一喜,赶紧说道,看着常宇的眼神中隐隐有哀求之色。 但常宇并不打算带着他,因为太过危险:“那儿还在打仗,大公子不可涉险!”语气坚决。 朱慈烺和常宇相熟,见他如此便知毫无商量余地了,长叹口气:“那,我想去那山顶一趟”说着一指城北首山。 常宇朝山顶望了一眼,对身后况韧道:“持祖将军兵符去营里调一支兵马陪大公子登山”。 祖大寿没说话,从腰里取了兵符扔给了况韧,然后便同常宇出了城。 第1481章 塔山堡 数百骑出了城风也似的朝正北狂奔而去,一口气奔了十余里至山口才放缓速度,这里风更大,常宇忍不住掩了掩衣口四下张望一番:“再过月余这里便要大雪封山了吧”。 祖大寿点点头:“但却不能让他封了,否则前功尽弃”。 常宇懂他的意思,是防备鞑子军趁封山断路袭击塔山堡。 “那月余之间塔山堡能建好么?”常宇问道,祖大寿点点头:“足矣”说着举目扫了两边山峰:“每次经由这山谷总会听到麾下将士谈论督公当初在此伏击多尔衮的那场大战,督公勇猛犹若天将,被宁远军奉若神明,当真令人钦佩至极”。 “老将军莫笑咱家了,论勇猛咱家不及老将军万分之一,整个辽东每一寸土地上都曾留下老将军的铁马金戈纵横沙场的雄姿,这才是我辈楷模”。 祖大寿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远处长叹一声:“老矣,老矣,便是英雄亦有迟暮时”。 “廉颇八十尚能饭否,祖将军这才哪跟哪啊”常宇赶紧道,祖大寿忍不住笑了:“督公大人学识不浅啊”。 “咱家哪里谈得上有什么学识,只是喜欢听英雄豪杰的故事罢了”。 出了山口,便是后世的葫芦岛市,不过这时候的葫芦岛还只是个岛而已,倒是其下辖的连山区却是明军的一个军堡叫连山堡,只是前年遭鞑子军毁坏太严重已没有重修的必要了。 明代军堡驻军同时也纳百姓并非绝对的单一的军事堡垒,其大小不一,小的还不如个村子大,驻军几十开垦养殖自给自足。大的则如城,比如锦州旁边的松山堡当时也叫松山城,但普遍的军堡面积周长里许到二三里不等。 这塔山堡周长二里,虽遭鞑子破坏但根基具在,只需夯土筑墙重建堡门再造些兵舍便可,且其西边临近便有葛砬子山,取土石料十分方便。 祖大寿征调民夫五百兵马一千在这里日夜赶工,这一千兵马闲时为工,战时为兵。 经过月余施工,塔山堡的城墙已建了丈余接近完工,堡门亦已建成,余下则是军堡里的兵舍才刚开工,毕竟在鞑子不停的袭扰下,当然要先以筑墙为主。 军堡的工地还在忙忙碌碌,数百民工及兵卒不畏寒风干的热火朝天,远处有数十骑兵在来回游荡巡视,堡内搭建了一个三丈高的瞭望哨,但有发现便会立刻示警,下边忙碌的士兵则会立刻丢下手里的活翻身上马进入战斗状态。 常宇在堡内绕了一圈,赞叹道:“如此速度半月可成,祖将军当真是用了心”。 祖大寿苦笑:“这都是拿银子砸出来的,当然了也是将士们卖力”。 “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常宇抬头看了看瞭望哨:“塔山堡建成之后祖将军先练练手,明年开春后咱们再把杏山堡砸出来!” 祖大寿略显激动起来:“那杏山堡可得费不少银子了,而且阻力更大!” “银子咱家来解决,阻力则要交给祖将军来抗了!”常宇笑了笑,便往那瞭望哨上爬去,祖大寿紧随其后:“鞑子见咱们重修塔山堡,必然接着大力损坏那杏山和松山堡,增加咱们重修的难度的同时更会遣大兵力袭扰,绝非眼下这点力道”。 常宇登上瞭望哨,取出千里镜观望,今儿天气晴朗视野极佳,登高可望数十里,西边群山莽莽,东边是碧波万里的大海,正北则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甚至可见十余里外的七里河畔有不少人马在游荡,祖大寿说那些是鞑子兵。 或许是战线太远出大兵力后勤补给困难也担心被打埋伏又或是多尔衮此时并不想恶化局势,虽不停的袭扰明军重修军堡但从未发动大规模袭击,最多百余骑。 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以明军重修军堡对锦州虎视眈眈步步紧逼为由,赖在锦州不走和明军不停的产生冲突以此来化解内部压力,但又十分的克制,因为他知道若是把明军惹急了,直接围城打锦州,或者直接撤走不修的话,平衡一下就被打破了,那时候他则无法以外部压力抵消内部压力,而成了内外煎熬! 当然了,明军会不会一咬牙真的围城打锦州?若在往年,多尔衮可以很肯定的说,不会!别说他袭扰一个重建的军堡就是去袭扰宁远对方都不敢吭气也没那实力。 但现在,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虽说明军连番大战之后也是精疲力尽,但却早已不能以常态度之,因为多尔衮在这上边吃太多亏了,他根本把不住那个小太监的脉! 何况眼下的他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对方不来打他都快吃不消了,若真来了,那后果不堪呀。 那明军为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呢? 常宇也想啊。 奈何力不从心。 如今关外这点兵力以及粮草储备都根本不具备攻打锦州的条件,只能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徐徐图之,眼下虽进攻不足,但防守有余,撩撩鞑子的实力还是有的。 “鞑子几乎天天来犯,输赢几何?”常宇举着千里镜盯着七里河畔那些鞑子兵问旁边的祖大寿。 “末将在此有兵上千,从未让其近十里之内”祖大寿笑了笑,常宇嗯了一声,突然问道:“鞑子兵力是否愈来愈多?” 祖大寿垂眉想了一下:“还真是,起初十余骑,后来二三十,而后近百,这几日都在百骑之上”。 常宇冷笑一声:“其兵力会愈来愈大,或许十来日后当有五百近千之余,这个冬天不会太平的,这军堡虽能建成但能否守住还得看祖将军的真本事了”。 祖大寿一怔:“督公以何做出此等判断?” “因为随着时间越久,来自沈阳对多尔衮的内部压力就越大,他便要以此抵消,祖将军不妨想一想,其实从您动工之初,多尔衮便可遣大军来袭扰,他虽补给稍稍困难些却可阻您施工,一旦拖到过冬便施工无望了,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祖大寿一怔:“督公是说其实多尔衮内心还想让咱们修这军堡?” 常宇大笑:“他当然不想,然则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想,咱们若不修军堡他则没事干了,便找不到借口来抵消压力了,这和养贼自重极其相似,他是养咱们自救”。 “奈何咱们是大明边军,不是贼!这番则要他好好吃吃苦头”祖大寿哈哈大笑,突的眉头一皱,举起千里镜往正北瞧了瞧:“狗日的又来了”。 第1482章 不想回 常宇看了过去,但见七里河畔的鞑子兵们正缓缓而来,瞭望哨兵赶紧对下边发出警讯,工地上的民夫们视若无睹继续手中的活,对他们来说这种警讯家常便饭,而士兵们则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披盔戴甲准备战斗。 “这应是天黑前最后一次袭扰了”祖大寿朝西边看了看已是傍晚:“太阳一落山这里冷的很,鞑子也要回营的否则会冻死在外边”。 “回营?是回锦州城么?”常宇好奇问道,此去锦州尚有近百里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来回跑数百里地这些鞑子兵还真拼呀。 “末将曾遣人窥探,这些鞑子有时回锦州,有时则在杏山堡的废墟里避风雪,他们在那弄了个窝落脚可容近百人”祖大寿看着愈来愈近的鞑子兵淡淡说道。 常宇呼了口气:“这上边冷的很,待咱家下去暖暖身子”。 祖大寿听出话里意思,略显惊讶:“督公没必要涉险”。 常宇笑了笑:“咱家虽不及祖将军杀的鞑子多但亦不少,许久不沾鞑虏血,浑身不自在,今儿既来之又赶上了正好尽尽兴便当本督以鞑子头颅血祭这塔山堡的大明亡灵了”。 祖大寿久闻常宇勇猛且眼下兵力占优但其毕竟乃东厂提督容不得有一丝闪失,若常宇嗝屁了他祖大寿的职业生涯甚至性命也到头了。 但他也知道这小子和他一样的倔性子且好斗好杀,只得勉强应了又让子侄家将随扈前往迎敌。 那百余鞑子明显感觉到这次明军有些反常,往日因兵力相差太大,鞑子只在外围袭扰,搞一下就跑很少恋战,而明军忌惮鞑子精湛的骑射战力多是以守为攻以驱赶为主,不会穷寇猛追亦不会主动进攻。 可今天大不同,来驱赶的明军也仅百余人与鞑子兵力相当,更神奇的是双方一照面,对方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就张弓疾射冲了过来。 哇擦,怎么突然勇敢起来了。鞑子兵们意外之外更多的是亢奋,终于他么的可以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了! 要知道从宁远大战开始到入关掠劫,鞑子一直被明军按着头揍,想想这十余年来何曾这么憋屈过,可以说鞑子兵心里都窝着一肚子火,回来之后时刻想着找机会和明军痛快的干一场,看看到底谁他么的才是东北老大哥。 可是这月余虽干了几十场,但明军每次迎战兵力都是他们十倍之多,仗着人多势众驱赶他们,根本不给单挑的机会。 今儿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是常宇要把他们送去西天。 掠阵观望的祖大寿看的热血沸腾,对身边人忍不住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长江后浪推前浪此子竟如此勇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身边诸人多是他的子侄部将,亦点头赞同,他们自小便从军可谓久经沙场,先前听闻宁远军说常宇如何勇猛,还以为吹嘘奉承之言,今日得见才知,其人能闯出那么大名头,是真有本事,自己远不及,瞧他在阵中大杀四方犹如天将一般,令人震惊之余还会怀疑,他真的是太监么? 常宇所率亲卫皆是万里挑一的百战老兵,勇悍不在他之下,而祖大寿派给他的家丁家将同样都是手里最精锐的人马,鞑子兵虽也勇猛,但依然不敌他滔天气焰,仅半柱香功夫便被杀的人仰马翻留下数十尸首狼狈而逃。 “痛快!”常宇纵马而回,身披战甲手握长刀浑身血迹斑斑纵声大笑豪迈无比,令祖大寿等人看的炫目,忍不住赞道:好一个叱咤沙场的少年大将军! 太阳落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军堡外边的民工和士兵皆退回堡内,短暂休息后他们将继续在堡内施工。 六米高的堡墙外围还有数米宽的壕沟且正在射程之内,加上堡内有近千士兵以及充足的军备,鞑子若想趁夜袭击没个几千人还真不行,前提还得有家伙什。 即便他们家伙什都齐全,怕是还没发动进攻前宁远城内的援兵就已杀到,所以自从堡墙完工后祖大寿丝毫不担心鞑子前来攻打,一到夜晚就关上门安心的内部施工。 其实以塔山堡的规模驻军上千有些吃力,当以三五百为最佳,只是现在是赶工期,需要人手,待完工后便会撤走一部分兵力。 从塔山堡回城时已是深夜,朱慈烺还没有睡觉见到常宇时长长呼了口气:“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 “去了趟锦州城和多尔衮聊了会”常宇随口说道,朱慈烺目瞪口呆:“聊,聊了什么……”突见常宇一脸坏笑才知道是打趣他,忍不住给常宇一拳:“我还当真了呢”。 “这你也能信?”常宇很无奈,朱慈烺轻咳一声:“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信的,但你无所不能啊……对了,今儿那边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那么远你都看得见?”常宇一怔,朱慈烺瞬间激动起来:“还真打了啊,那烽火台上的士兵说了我还不信呢,你,可看到了,可打赢了?” 塔山堡和烽火台是有信号联系的,但凡有敌来犯都会示警,小股人马细烟,大股则狼烟滚滚,常宇出战时,塔山堡一定是点烟了,否则朱慈烺站的再高,天儿再好也不可能看到五六十里外在打仗。 “我都参战了你说可看到了,可打赢了”常宇一脸的傲然,朱慈烺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残留些许血迹,于是激动到不行一个将其拽住:“快给我说说,哎……你今儿怎么就不带我去呢,你可知道我最想的看的就是你上阵杀敌那种所想披靡的雄风呀……” 翌日一早众人堂上吃早饭,常宇对朱慈烺道:“吃完饭随我同往军营走一遭”又对朱媺娖道:“收拾一下,待我从军营回来咱们便回京”。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兄妹俩均是意外,常宇点点头:“该做的事做了,该看的人看了,自是要回京了”。 “可,可我还没逛够这宁远城呢?”朱媺娖眼神飘忽,常宇盯着她:“那待会我们去军营的时候,殿下在好好逛逛”。 “我……” “这宁远城巴掌大,还有什么可逛的,你道我不知道你心思么?”常宇叹口气,朱媺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掩面低啜道:“我,我就是不想这么早回京”。 真的被常宇说中了,出来容易收心难,外边的世界虽险恶但自由金丝雀不想回笼子了。 “可总归要回去的呀?”常宇叹口气,朱媺娖抽噎着:“我知晓,但,但……” “再给你一天,明儿一早咱们必须要回去了”常宇说完转身离去,朱慈烺一声叹息:“坤兴,我们总归要回去的”说着起身追常宇去了,宋洛玉走进大堂轻抚坤兴公主的秀发:“城外东南有温泉,卑职陪殿下去泡个温泉在去海边散散心去……” 一个出京一路哭到山海关,一个刚要回去就梨花带雨,常宇无比的头大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强忍着无奈在祖大寿的陪同下带着朱慈烺入军营犒军。 宁远军将士对常宇是一丁点都不陌生,当时就是小太监率领他们在宁远城外和多尔衮一场大战赢得了近年来唯一一场胜仗,使得宁远军威再次名震大明。 在军营一番热闹后,常宇圆了朱慈烺的梦,带他去了西山狩猎重走当初伏兵山涧藏兵洞至黄昏时才尽兴而归。 ………………………………………… 手里有票的朋友走一走给些鼓励哈。 第1483章 谨言慎行 一夜无话,转眼天亮总兵府渐渐热闹起来,祖大寿率一众部将来给常宇送行。坤兴公主这次很乖巧不吵不闹的上了马车,朱慈烺一直紧随在常宇身边,内心无比的挣扎,他很想和祖大寿说几句话,但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得时不时的偷看这个传奇老将。 祖大寿和常宇并肩而行,时不时聊几句,但更多时候两人都是不话说的,他俩都是同一种人,有事说事不会假客套也不会没话硬找话说。 祖大寿能感觉到常宇身边那少年总是在偷偷打量自己,他当然也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但这几日从来没说破,对他来说这少年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不重要,如今他丝毫不在意朝廷对他态度以及他和崇祯帝之间处于怎样的关系。 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眼下他就一个信念:有生之年收复失地打下锦州城。 古往今来,想收复失地的名将多的很,但最终如愿的却很少,而且这背后还需要朝廷的力挺,否则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但祖大寿现在都不在乎朝廷的态度,只要小太监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就足矣。 “祖将军^……”朱慈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原本望向远处山峦的祖大寿猛的扭头朝他望去,朱慈烺内心一颤,祖大寿的眼神让立刻想起一个词:鹰顾狼视。 这眼神太过凌厉,倒非祖大寿故意而为,他一生戎马杀伐果断磨出的狠劲不经意一瞥都能让人心神惶恐。 眼见朱慈烺神态祖大寿知道吓到他了,脸色一缓抱拳拱手:“大公子请说”。 “呃……祖将军,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朱慈烺赶紧抱拳还礼轻声说道,这话让祖大寿一怔,不过随即也笑了笑:“大公子,后会有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常宇在前头视若无睹竟轻声唱了起来,顿时引的诸人侧目竖耳聆听,不由的就沉入其中,坤兴公主也忍不住掀开车帘朝这边看来。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浓。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众人一时痴了,这曲调和词古意浓浓,离别之愁扑面而来,让人能瞬间陷入其中感同身受。 常宇一曲终了,众人依旧沉浸其中难以自已,许久祖大寿长叹口气:“督公大人,这曲出自何人之手可有名儿?”。 “咱家触景生情,信口拈来让祖将军见笑了”常宇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祖大寿惊讶万分:“未曾知督公大人文采斐然,当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俊才!”常宇轻笑摇摇手:“祖将军美誉咱家受之惭愧,东施效颦之才也就在咱们这些当兵的粗人跟前显摆一下,入不了大雅之堂更难入那些文人骚客的耳目,何来文武全才了传出去笑掉那些人大牙”。 “你莫自轻,汝之才可足令满朝文官羞愧难容”朱媺娖在车里大声说道,众人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她的马车,更有祖大寿的手下疑惑,怎么还有个女的? 常宇根本不接她话茬,而是对祖大寿拱了拱手手:“此情此景甚合词意,便见这曲儿名为《送别》,送于祖将军吧”。 祖大寿连声道好,又忍不住大笑道:“是末将送别督公呀,只是奈何末将粗鄙别说作词作曲了,就是写个大字都画不圆”。 “嘿,写大字是朝里那些没用文官擅长的事,咱们为将的只需会打仗便可,古往今来没听过写大字能保家卫国的,还不是得靠咱们将士铁马金戈马革裹尸,去他妈的写大字,咱们只管痛快便好”常宇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身后诸将士的呼喝声,连祖大寿也哈哈大笑:“这话虽显偏颇但听了痛快!” 渡了宁远河,祖大寿还要再送被常宇婉拒:“高第运来的粮草马上就要抵达了,加上北边还修军堡,军务繁忙没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些客套事情上”。 “既是如此,末将便不相送了”祖大寿抱拳拱手看了常宇有看了朱慈烺:“督公大人,大公子,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常宇拱拱手没说话,朱慈烺赶紧还礼:“后会有期”。 众人随即道别祖大寿勒马回城。 行里许路一直没说话的常宇对朱慈烺伸出了大拇指。 朱慈烺自从和祖大寿说完话后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常宇之前就叮嘱过他多看少说,和祖大寿分别后常宇一直没说话,这让他愈发不安,此时见常宇做出这个手势,赶紧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常宇轻轻摇了摇头:“没错,言之有物,一语双关,估计想了许久吧”。朱慈烺松了口气使劲点了点头:“憋了许久”。 “话没错,但若要是我还是憋住不说的好!”常宇这话听得朱慈烺的心一下又窜到了嗓子眼:“既是没错为何说不得?” 常宇苦笑叹口气:“你虽思前想后但却忘了重要的一环,这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朱慈烺一下就怔住了! 崇祯和祖大寿的关系太微妙了,其投降,不表态,其回来,还是不表态。祖大寿回来在宁远热火朝天的忙活了几个月了,君臣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臣,没谢罪,君,也没问罪。 爹都没吭声,儿子多什么嘴。 何况这句:“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太让人联想翩翩了,这才哪跟哪呢就开始招拢人心了?还是一个手握重兵守卫边关的大将。 更何况说这话时常宇还在旁边,但凡被有心人稍加添油加醋,轻则言语失当,重则密谋篡位。 简而言之就是:帝心难测! 朱慈烺想通关节立刻如坠冰窖:“这,这可如何是好?你快下封口令,这话不能传到父皇耳朵里”。 “怎么封口?”常宇冷笑:“且不说我身边除了亲卫外尚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他们明面上虽都听令我,但你知他们私下都是谁的人?还有祖大寿身边你觉得都是他的人么?” “那,那该怎么办?”朱慈烺冷汗淋漓,他太了解他爹的疑心病了。 “只有一个办法”常宇严重寒光一闪:“将我和祖大寿身边的人都杀光!” 啊!朱慈烺一惊:“不,不至于吧!”见常宇翻白眼赶紧道:“你别吓我了,我知道你有法子赶紧说吧”。 “法子很简单,只要没有发生的事,无论谁去密告都是诬告!”常宇轻笑,朱慈烺一时不解:“没有的事?” 常宇吐了口气:“我没看到也没听见你对祖大寿说过什么,只有在分别时祖大寿说了几句场面话罢了”说着一指旁边的亲侍和亲卫:“他们也没听到,祖大寿也没听到,若有别人听到了那一定幻听了,不管他说什么都是诬告了,你说皇上是信我还是信那诬告之人?” 说白了就是不认账,打死不承认。 朱慈烺一脸懵:“这样也行啊?那祖大寿会配合么?你快派人叮嘱他” “用不着派人去叮嘱,祖大寿是何许人,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里明镜似的”。常宇一脸平淡:“你也莫要太惊恐,此事可大可小,也是考验你父子感情的时刻,不过你放心,若皇上旁敲侧击你便照这般说,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说了,未必有人就将这事捅出去,毕竟有挑拨父子之嫌,出力不讨好,傻子才会去做”。 “就怕有傻子呀”朱慈烺一脸无奈苦笑,常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毕竟自以为是的傻子挺多的”。 “好吧,知道你在笑话我”朱慈烺叹口气,常宇哼了一声:“吃一堑长一智可吸取什么教训来没?” 朱慈烺点点头:“谨言慎行!” “你为太子,登基之前当要有如履薄冰感,每行一步每言一语都要小心谨慎,历朝历代的血淋淋的教训还少么,便是登基之后也不可妄言,否则朝野上下也能骂你个狗血喷头”。 朱慈烺叹口气,突然看向常宇道:“将来我登基后,你也会这么骗我么?” “咦,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这帮您打掩护,你倒好要倒打一耙么?”常宇怒道,朱慈烺赶紧笑了:“你莫急,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这下轮到常宇叹气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特别是内臣当真是里外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啊,也罢,这就是天注定的命只能认命,日后你登基了我当待你如当今圣上,国事政务绝不含糊,但……或许还会替你的太子打掩护!” 朱慈烺笑了:“那将来还会给太子的太子的太子打掩护不?” 常宇大笑:“我倒想活那么久啊”。 ………………………………………… 回京要去别的地方咯,各位书友给点路费票支持一下哈。 第1484章 归来 五日后,常宇走蓟镇和唐通见了一面自是一番热闹,七日后抵达潮白河,京城在望。 这一路朱慈烺野孩子性质不改,行军时则同况韧练习骑射,修整时则认真跟蒋发和王征南学武,但比之来时话少许多了,比如在蓟镇见唐通时他默默跟在常宇身后一句话没说。 而坤兴公主则完全算的上沉默寡言了,一路上无论在车里头还是看景儿时每每就发了呆,本就是个沉默寡言加上多愁善感的性子,如今愈来愈重。 常宇自然知道因何而起,时而在想这趟带她出门到底是好是坏,想着要安抚她些却又不知如何安抚,他并不想给坤兴公主许空诺,若让她空欢喜一场那会使得她更抑郁。 “女孩子这个年纪就该开开心心的,你要做李清照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时而久之成了怨妇将来都找不到婆家的”常宇时不时的想逗逗坤兴公主都被她狠狠一瞪:“敢同本宫如此说话,可是招打!” 朱慈烺也说:“她心情不好,你就莫惹她了”。 过了潮白河就进入通州地界,常宇想要去农场瞧瞧,便让亲卫护送朱家兄妹先回京城,但遭到兄妹的拒绝,言之同往,常宇想了想:“既同往,那就亮出大明太子和公主的身份吧”。 通州,水系发达土地肥沃,是京畿一带良田多积于此,又因运河尽头水路交通发达,被朝廷规划为抗饥荒农场所在,数千人在此日夜耕种播种番薯和土豆。 大半个月过去了,这里依然热火朝天。 数月前鞑子入关将通州杀掠尽光城了废墟,荒了良田耕地,如今大批难民集聚于此重新开垦播种,浇水,施肥。 常宇立潮白河畔四下环顾,便可见远处忙忙碌碌的身影,朱慈烺长呼口气:“大半个月过去了,应该都种完了吧,为何还有这么多人?” “通州良田何止千亩,种完土豆番薯除了有主之地外余下甚多,如今通州荒芜,难民移居于此谁开荒则归谁,再者那些农作物播种之后还要人手养护啊”。 渡河之后常宇带着朱慈烺在田间地头行走,除了那些挥汗如雨开荒的百姓外还碰到很多来自户部的官员在丈量造册,移民数千重新分土地有的他们忙的。 其实纵观朝廷六部衙门,眼下除了礼部和刑部外,其他四衙门都忙的火急火燎,户部自不用说了,这是个大衙门,管钱粮仓储管民政,朝廷但凡有点小动作都和他们衙门有关系。 然后是吏部,李自成东征后横扫数省,白旺江南作妖祸害数府,所过之处官员降的降杀的杀逃的逃,这么多衙门都空着,朝廷都要通过他来委派。 工部更不用说了,建学堂,建医院,建兵工所,常宇手指到哪,他们就得打到哪。 兵部则可以说是最忙的了,整顿军纪,清点空缺从新造册,参战伤损统计,上报各部军功,调动兵马备战,下边那么多军阀各自p事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常宇一行出现在这片荒野上很快就引起百姓的注意,确切说是引起巡逻官兵的注意,为了防止那些土豆和番薯遭盗挖朝廷特遣京营日夜巡逻。 很快,太子和公主到田间地头体察民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通州,老百姓对皇家有着莫名的好奇敢,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盼着那群人能来自己这边也要一睹大明太子和公主的风采。 看来朝廷真的重视这些作物,前有皇帝亲巡,现在太子和公主都来了,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在这片大地上飞来飞去。 郑成功也恨不得自己长着翅膀,拍马狂奔前去迎见,前些日子皇帝对他赞誉有加,这次若能同太子再拉拢好关系对他们郑家来说那是极好的。 当然,他很意外的见到了常宇。 “成功叩见督公大人”郑成功虽意外但也很欣喜,常宇一走半个多月不知去向突然在这里碰到自是开心。 “无需多礼快来见过太子和公主殿下”常宇微微一笑侧身给他使劲眼色,郑成功刚才已瞧见他身边有两个少年,赶紧向前跪拜:“臣,郑成功拜见太子公主殿下”心里头却嘀咕着,公主为何做男装打扮,却也俊秀的很。 “你不是名郑森么,怎么叫成功了?”朱慈烺好奇问道,郑成功赶紧道:“成功乃督公大人赐名”朱家兄妹一惊扭头看向常宇。 常宇摸了摸鼻子:“阴森森的名儿听着多别扭换个吉利名儿不好么?” “当然是好”朱慈烺微微一笑,便走过去同郑成功说起话来,坤兴公主则凑到常宇耳边轻声道:“以你才学,竟取了个这么直白名儿像是给小孩儿取乳名”。 “那殿下给取个呗”。 “得,本宫可没你东厂提督那么大威风,都开始给别人取名儿了”坤兴公主似有所指,常宇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殿下意有所指啊”。 “你那么聪明的人,当知本宫的意思”坤兴公主轻声叹口气看向远处:“树大招风,物极必反,如今你风头最盛时却也是最遭人妒,做事儿低调些,末学那魏逆……” 常宇顿时无语,老辣如他竟被一小丫头语重心长的说教,顿时一头黑线:“臣,谨遵教诲”。 坤兴公主看他神色忍不住叹口气:“你莫当本宫给你说着玩呢,这朝野上下对你没坏心思的也就本宫了”说着对常宇翻了个白眼:“莫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常宇赶紧道:“臣,自然知道殿下的好,臣对殿下也是丹心一片,往后有事您尽管吩咐,风来雨里在所不辞”。 “你以前都是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现在只是风雨咯?”坤兴公主撇撇嘴举步朝通州城方向走去。 常宇忍不住长叹口气,他知道这丫头马上要回京了心气不顺,非要堵他几句才舒服。 随后一行人入了通州城,这个数月前被鞑子毁于一旦的运河重镇,此时依是狼藉一片,但已有了人烟。 从京城招募来此种植番薯的数千难民,已开始重建准备在此落脚定居,毕竟这段时间那些作物的浇灌施肥到收获都还需要人手,而且这里是运河码头,来往客旅不绝在此定居后自有营生可度日,再说了朝廷的移民政策也相当诱人。 当然这一切除了重新发展通州外还有就是为了减轻京城的压力。 傍晚之际,常宇一行离开通州回京城,同行的多了个郑成功,是受邀去常宇府上做客,其一路同太子朱慈烺聊的那叫一个热乎啊,倒非是太子有意示好,而是他对郑家实在太好奇,毕竟这么一个海盗世家有太多太多的传奇故事。 第1485章 春祥归来 天黑之前离京半月有余的常宇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东便门进入京城,至皇城时常宇和朱家兄妹一同入宫,余人则回衙门。 崇祯帝刚和几个阁臣议完事得知常宇回来便立刻召其入乾清宫面圣,太子和坤兴公主同往,问好请安后边被崇祯帝打发去坤宁宫去给皇后问安了,他要同常宇好好聊聊。 茶香袅袅,烛火荧荧,常宇将此行所为一一说了,当然了有的详而再详有的则要一笔带过有的则直接跳过。 得知常宇先问罪将高第老底套出来后再借的粮食,崇祯帝忍俊不禁摇头苦笑:“你呀,你呀,嘿,这事也就你干的出来”。 崇祯帝之前一直都在好奇常宇要用什么法子能让高第心甘情愿不费周折的将山海关的粮草借给宁远,哪知却是这么一手相当令人无语。 谈及宁远之行,崇祯帝的神色就有些凝重了,常宇少提祖大寿多言边关局势,得知多尔衮极可能就在变成锦州坐镇时,崇祯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以你推测多尔衮是挟兵马在锦州同沈阳的豪格扳手腕,他会不会为了将压力外泄继续对宁远大动兵戈?” 这是崇祯帝非常担心的事,眼下国库亏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加上京畿大饥荒,若鞑子再犯会让他喘不过来气的,何况还准备对西安用兵根本顾不来呀。 常宇摇头:“鞑子已没那个实力对宁远用兵了,但小规模的冲突必不可免且会越来越密集,祖大寿将塔山堡重建起来了,但也有可能在这个冬天保不住”。 多尔衮的心思早已被常宇窥破:你要重建我让你建,你若不建我哪有借口用兵啊,但你建好了我就去打。 “那如此反反复复,咱们岂不是等于帮了多尔衮大忙?”崇祯眉头紧皱,常宇笑了:“他若打的下来则是帮他忙,但若是又碰一鼻子灰呢?” 崇祯帝眼睛一亮:“祖大寿尚能战否?” 饭量挺大的,常宇如是说。 常宇出宫时天色已晚,崇祯帝没留他在宫里头吃饭此时饿的肚子咕咕叫,本欲在内东厂衙门吃了饭再出宫但想着还有客人要招待,便急急出了宫却在东安门外见到了一别许久的春祥。 “嘿,你何时回京的”许久不见春祥了人变得健壮黝黑也成熟了,更重要的是身上已能看出气势来了,这大半年在东厂摸爬滚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宫里头懦弱的打杂太监了,宫里宫外的谁见了都得喊句春公公,敢叫小春子的怕皮痒了。 “比大哥先一步,今儿一早刚回来听说您出京了以为又要一场好等呢”春祥一脸激动说这话,伸手要扶常宇上车。 “走着回去吧”常宇伸了伸胳膊:“济南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水到渠成,刘家从头到尾都非常的配合没敢说个不字……”春祥一脸邀功的兴奋劲:“入济南后先封城再戒严,刘家上下瞬间就怂了……倒是把德王乐的几天笑不合拢嘴,天天找我吃酒……” 常宇忍俊不禁,往日德王朱由栎在济南被刘泽清骑在头上撒尿那日子可不好过,而今终于熬出头了自是开心的紧。 “他就没说怎么感谢我?”常宇嘴角上翘。 “说了,他说和您的那点事一笔勾销!”春晓有些疑惑:“大哥,您跟他有什么恩怨么?” “恩怨倒没有,反倒是欠他一屁股债”常宇笑了笑:“这小德王会做人啊”春祥这才反应过来:“您南下平贼时走济南借的粮食他要给您一笔勾销?乖乖,好大的手笔啊!” 且,常宇嘴角一撇:“都是算盘精,你真以为他那么大方?免了一笔粮食他得到多少地,刘泽清在济南占了那么多良田他能不啃两口?” “咳,我就说么”春祥苦笑摇头,忽然道:“要么趁这当口我再去敲他些?” “别别别”常宇赶紧摆手道:“杀鸡取卵得不偿失啊,慢慢养肥了可劲下蛋。” 刘泽清经营济南数年加上掠劫所得,说他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绝对不比山西那几家富商任何人差,至少人家当年行贿内阁首辅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就凭这点便知其家底有多厚了。 这次抄家抄的非常干净,除了给其孤儿寡母留些生活必须外,土地充公,粮草充公,银钱充公,连府邸家宅全也全部充公。 不过现银的确没抄出多少仅有三十万余,毕竟之前已被常宇“借走”百万,但其他金银珠宝倒是不少,而粮草则满满盈盈,粗略估算至少够两万人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抄来的银子和粮草一分不得乱动,全部用作西征军饷粮草”常宇叮嘱道,但春祥有些担忧:“朝廷那边,万一有人非嚷嚷要上缴国库呢?” 常宇冷笑:“谁嚷嚷就让谁出西征的粮饷,看他还敢放个p不”。 衙门里很是热闹,春祥自然不是孤身回京,陪他在济南办事的东厂三营及姬际可,郝摇旗都回来,这会正同郑成功在衙门里炫耀战场上杀鞑子平贼的雄风,而作为大海盗的传人,郑成功自然也有让他们无法自拔的故事。 众人左等右等常宇不回来猜测他出京一趟回来面圣自是要一一禀告,一时半会回不来极有可能在宫里头吃了,便提前开了席,觥筹交错酒意正酣时常宇回来了,便又重新上了几个菜天南海北边吃边聊,直至深夜。 常宇又喝蒙了,他虽不喜酒但实在不忍扫兴,酒文化在我天朝当真是自古以来源远流长…… 有了家就没必要住在衙门里了,何况有郑成功这个客人让他住在衙门里自是不方便至少影响不好,于是常宇摇摇晃晃的便带着众人去东城兵马司旁边的宅子,距离不是太远,众人又喝了酒想借夜风醒酒便也没坐马车。 为何要带着那么多人回家,因为常宇宅子太大,三进大院子。 更因为他太孤独了。 所以他当下就决定,亲侍除了轮值衙门外往后都可住常府,每人一间房不用在住衙门的集体宿舍了。 众亲侍自是欣喜不已,勾肩搭背趁着酒意嚷嚷不已,很快就引起兵马司巡城的注意,“何人深夜喧哗扰民”。 呃……众人很是尴尬,赶紧闭嘴快步往胡同里跑,哪知这举动却引起兵马司的人警戒:“站住,汝等何人……” 呃……不多会兵马司的很是尴尬的站在胡同口直挠头,往后有的吹的了,今晚巡城竟差点将东厂提督给当贼抓了…… ………… 这两天家里有些事断更两天,后续补上 第1486章 不务正业 大半夜的回府还喝的醉醺醺,老胡一边扶着常宇往后府走一边高呼:“莲心,莲心,起来给督公泡壶茶醒酒……” 郑成功被安排在前院客房,隔壁就是况韧及陈家兄弟的房间,几人趁着酒兴睡不着还要继续扯,蒋发和陈王廷,吴中这种大宗师级别的则是住在后院,常宇则住在中间的二进院子,他住西厢房,春祥住东厢房。 “督公,什么开心的事,要喝这么多哦”莲心很显然刚才已睡着了,此时正和几个婢女一起给常宇用温水搽脸洗脚。 “你师父么?”常宇喝了口浓茶稍稍压压酒意,莲心摇摇头:“师父这些日子都是白天回来,晚上不在家”。 常宇忍不住苦笑摇头,夜魔好不容易拉上王朗和李炳宵准备撒网抓血蝙蝠,哪知白忙活,却被常宇歪打正着给抓着了,此时王朗和李炳宵正在衙门的诏狱里招待他呢。 “那大和尚和乞丐呢?”常宇又问,大和尚是少林寺的海弘,乞丐是大宗师石敬岩的嫡传地址吴殳。 常宇出京时得知血蝙蝠入京,担心素净百密一疏加上衙门和府邸都需要高手坐镇,便没让和尚和乞丐同行。 “哦,他们俩和师父正好相反,白天结伴出去,晚上一块儿回来早早就睡了”莲心随口说道。 常宇想了想:“去将二人请来”。 大堂上烛火闪跃,常宇端着茶杯起身走到门口,便见海弘和吴殳睡眼惺忪同来,见常宇便赶紧施礼。 常宇点了点头将两人让进堂上,一个婢女奉了茶常宇挥手让其退下,堂上仅余其三人,海弘捏了个佛号:“施主深夜相召有什么要事吩咐?” 常宇看着他微微一笑:“和尚乃方外之人,世俗江湖对你早没了吸引力本督终究是留不住你的,这样吧,你在本督身边传艺一年,将少林绝学留下,日后本督当助你重建少林如何?” 海弘眉头一皱:“施主武技不凡,和尚都未必是对手为什么还……” “非传艺与本督,而是本督麾下,亲卫也好番子也罢一年之限,至少为本督训练三五十好手出来,如何?” 海弘没急着回答他:“阿弥陀佛,可否容和尚三思再做决定?” “不急,和尚明儿回本督话便可,您回房慢慢考虑吧,正好本督尚有些话同吴大侠说”。 海弘起身告退,常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脸的淡然,这个大和尚武技内外双修是堪比吴中和陈王廷那种大宗师的存在,但此人对他来却偏偏如同鸡肋,因为他是出家人淡薄权势名利,不会因为这些而效劳常宇,更想是个在常宇府上打秋风的食客,随时能来随时也能走,没有任何约束力。 “督公大人可是也要赶吾离去”吴殳笑了笑,神色轻松非常符合他游戏人间的心态。 常宇叹口气,目光如电盯着他:“汝才三十而已,正是当打之年为何要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吴殳一怔随即笑了:“吾性格使然不喜约束……”话没说完常宇便打断他:“你看似游戏人间世人皆醉我独醒,实则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逃避?吴殳又怔住了,但这次没笑,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太监的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 “王征南你见过了,你觉得他武技如何?” “见过,铁骨铜筋精气内敛是个内外双修的高手,虽未见其出手但闻衙门里人对他甚为推崇”吴殳不知常宇为何要提这人。 “比之你师石宗师如何?”常宇冷笑。 “吾师有神枪之名……”吴殳刚开口又被常宇打断:“比之你又如何?” “这……没交过手无法论高低”吴殳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常宇冷哼一声:“本督虽未见过石宗师但其武技绝对不弱王征南,而汝虽为同王征南交过手,但本督可断言,三十招必败你!” 吴殳唰的脸就憋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常宇此言不虚,王征南身上的那股擒龙搏虎的气势堪比大宗师。 “汝而今不过三十出头大不过王征南五岁,你师这般年纪时成就绝不下王征南,奈何至你却如此,是你天赋不如王征南还是你师没真本事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常宇继续火上加油,石敬岩论成就和王征南一时瑜亮,之所以名气不大是因为没有黄宗羲这种微博大v朋友罢了。 “吾师枪术无敌,双刀亦……”吴殳果然受激,他对石敬岩无比尊重容不得任何人薄词,哪怕是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也不行! “既如此,汝何故如此这般?”常宇怒喝,吴殳脸色如猪肝,咬了咬牙道:“非吾师技不如人,乃吾愚笨……” 放屁!常宇借着酒劲大骂:“你师刀枪无敌,汝修其一便可独步江湖,更非汝之蠢笨,去时聪慧过了头,不务正业了!” 不务正业?吴殳好似被当头棒喝,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宇。 “吴殳,你已走向邪门歪道且走火入魔深陷其中尚不知么”常宇一声喝,吴殳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常宇说这些话绝非空穴来风,可谓证据确凿,而这些证据就是吴殳后来的著作。 石敬岩纵横江湖无敌最后死于乱军之中,仅以武技论其当时已算天花板了,而吴殳得其倾囊相授为何却武技平平,真的是他笨么? 怎么可能,若笨的话不可能有《手臂录》《记效达辞》等著作。 那是为何呢? 首先他书生出身,即便后来游戏江湖但并未从过军,武技没经过太多实战或者残酷的生死打磨,理论大于实践比之他师傅石敬岩远不如,便是碰到一般江湖高手,初始几个大招或许能将别人吓的一愣一愣,可一旦陷入胶战几个回合之后他就会非常被动。 这也是为何吴殳在常宇南下的时候就入了伙,但在亲卫的眼里他并不算好手,不说比吴中了,就连夜魔都不及。 而第二个原因,也就是常宇说的,他真的走偏了,或许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师傅石敬岩的那个境界,以至于他想剑走偏锋…… 于是乎,他开创了神仙流……简单来说就是后世闫芳大师那种,气定神闲,一挥手对手就飞了……要名士风流,想西门吹雪叶孤城那样了,也就是他将武学分为六品里高级的,通微,神化,这那还是练武技,而是修仙了都。 也就说吴殳已经没心思钻研打磨他师傅教习的真本事,一头扎进这些神乎其神的虚幻里。 “汝若再如此下去,石宗师无双之技当断于汝之手,怕他在天有灵死不瞑目!”常宇冷哼一声,起身离去,独留吴殳一人在堂上发愣。 第1487章 明教 翌日一早常宇洗漱完后在堂上吃早餐,春祥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刘泽清被抄家的事已传到京里头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他先前在济南封城戒严小半个月,外人进不去里边出不来以至于抄家之事丝毫没有外泄,结果前脚刚走消息也长了翅膀。 “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了,听闻已经有人嚼舌头了说刘泽清打安庆攻城战死,理当有功竟还落得抄家大罪”。 且,常宇嘴巴一撇:“有功当赏有罪该罚,刘泽清那么多恶迹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是杀头大罪,仅抄家不牵连他家人族人已是开恩了,还想翻案?做梦!” “那要不然让衙门列其十大罪昭告天下堵那悠悠之口?”春祥想了一下说道,常宇摇摇头:“没必要,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刘泽清那厮是个祸害,老百姓心里都有秆秤,有人为他惋惜不平,但更多的人是拍手称快,你就是列出他一百条大罪,那些惋惜不平的人依然如故!” 春祥恍然大悟:“大哥是说那些鸣不平的人是“有心人”” 常宇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有番子急急来报,崇祯帝召春祥入宫面圣。 春祥和常宇对视一眼,知道必为刘泽清事说来:“去吧,有啥说啥,没必要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春祥起身急急离去却差点和素净撞了个满怀,常宇抬头看了素净一眼:“昼伏夜出,可是行侠仗义去了?” 素净不理他打趣:“诏狱里那厮确定是血蝙蝠?” “反正他亲口承认了……吴中也确认过了正是那厮……”常宇话没说完,素净脸上杀气蔓延:“待我去杀了此獠”。 “慢着”常宇喝住她:“咱们这是衙门凡事要讲律法要走流程,不是江湖仇杀上去一刀就剁了……还有,你也想杀他,吴中也想亲手宰了他,回头本督点你二人为刽子手去给他行刑就是咯”。 素净还想争辩但忍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将那和尚赶走了?” “走了么?”常宇一怔。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回来时见他拎着一个包袱离去”素净眯着眼盯着常宇:“你可是逼迫出家人行那血腥之事了?” 常宇苦笑,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海弘竟然走了,而且不告而别:“本督这里不养闲人”。 “那我也是闲人咯?”素净眉头一扬,常宇苦笑更浓:“你哪是闲人哦,你都是仙人,本督求之不得的仙人呀”。 素净哼了一声,神色有些得意和一丝愉快。 “吴殳不会也走了吧?”常宇忽然想到昨晚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些,素净摇摇头:“没走,但疯了”。 啊,常宇大吃一惊。 “昨夜在武安侯胡同那边我遇到一人在街角时而低吼时而啜泣,好奇近前看了却是他,刚想说话他见是我,突的嗷嗷大哭撒腿就奔了……不过在天亮那会和尚刚走,他又回来……”素净说着双手一摊:“你真有本事,逼走一个,逼疯一个”。 常宇苦笑不已,看着素净道:“你一晚上没睡现在还这么好精神,再不去睡觉你也会疯的”。 素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督公,吃完饭是要去衙门么,奴婢让常弁准备马车去”莲心走进来问道,常宇摇摇头:“如料不差半个时辰内皇上必召我入宫,便在这等着吧”说着眉头一皱:“莲心啊,在家里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督公,奴婢什么的叫么,听着太别扭啊”。 “不行啊,督公,胡管家说这是规矩,您亲和可以,但下人们不能不守规矩的”。 常宇翻白眼,很是无语,总感觉特别别扭。 宫里的传旨太监没等到,东厂的番子却先来了,来的还是个心腹。 蒋全曾经和春祥常宇一样都是一个底层的打杂太监三人在同一监舍,蒋全就是个太监里的混混,那时候没少欺负春祥和常宇,后来成为常宇的一个心腹,因心狠手辣又阴险专门负责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常宇南征之前,京城发生一件大案,竟有一股黑暗势力隐藏在京城,而后在锦衣卫和番子的追查之下,发现其在京郊西山还有据点,蒋全则被派往负责追查此案。 大半年过去了蒋全早已不是太监里的那个恶霸了,已成了东厂的恶霸,混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狠辣阴险的劲让人看一眼都心惊胆颤,衙门里都知道这厮是个狠茬子。 可就这么个在衙门里人人闻之变色的狠茬子一见到常宇后,脸上狠辣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十里春风:“督公大人许久不见,可想煞卑职了”。 “别”常宇打趣道:“衙门里都说你是东厂丧门星咱家可不想你哈”。 蒋全脸上一红:“卑职一心为皇上为督公大人办事可能得罪了些人吧”。 “只要忠心办事,管别人说些什么本督都当耳旁风,且说今儿有什么事,可是案子破了?”常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蒋全委身坐下自有婢女给他奉茶。 “回,督公,案子破了……”蒋全赶紧回道,常宇一抬手:“你先莫说,容本督猜上一猜,幕后可是有教派之流背景”。 “督公真乃神人也”蒋发大赞:“卑职动用一切关系和手段追查此案,本以为是京外藩王同内臣联手密谋图事,然事情却远出意料之外,竟然是……” “是白莲教对不对?”常宇冷笑不已。 蒋全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咳咳,督公,是明教!” 啥玩意!常宇一怔,满脸的惊讶:“明教,你说的那个摩尼教,太祖皇帝那个……咳咳”。 嗯,蒋全使劲点了点头。 明教,大家都很熟悉了,张无忌那个嘛,不要以为是武侠小说就以为里边都是瞎扯,金庸先生写小说时就喜欢将一些真实史料放进去,明教就是如此,而朱元璋也的确和明教有关系,大明朝的明也的确和明教有千丝万缕撇不清的孽缘。 明教很早时就传入中国,唐朝时在内地盛行,但因其喜欢造反各朝各代都将其作乱党镇压。 其教主也都是声名显赫的大佬,宋时的方腊,南宋的王宗石,余五婆,张三枪,元末和朱元璋一起造反打天下的韩山童就是号称明王转世,还有他儿子小明王韩林儿都是明教的教主。 老朱上台后,自然要消灭这个造反专业户,立法禁止传教,疯狂的清剿使之销声匿迹,但若想斩草除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明教对老朱这个卸磨杀驴的白眼狼自也是恨之入骨,想尽一切办法要报复打击朱家王朝,比如永乐年间的唐赛儿起义。 若是碰到个没用的皇帝或许他们还能掀起些风浪,奈何老朱父子都是雄才大略的绝代霸主,两代人百余年的重拳打击终将明教打的早无反手之力。 单挑打不过那就群殴,于是明教便和弥勒教,白莲社结盟一起干,终在明末天下大乱之际找到了机会扯旗造反,不管是李自成的还是张献忠的队伍,只要有造反的地方几乎都有这些教派教徒的身影。 “可是听闻三教结盟后逐渐合一成为白莲教,怎么还有明教一支?”。常宇很是纳闷,白莲教这些年如雷贯耳,但久不闻明教之名了。 “三教虽合一,但其主脉依各自行事,而这明教好似对朝廷……特别的仇视,一直密谋寻机干票大的,他们在京中潜伏数年之久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蒋全沉声道。 常宇苦笑,朱元璋当年利用明教起家,然后窃取果实反手一刀将他们几乎全砍了,明教自是对他恨之入骨,不管是过去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这世仇愈来愈深,而明教徒未雨绸缪潜伏在京中等机会,无疑就是等贼军打到京城时他们来个暴起,想到此处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历史上李自成围城后,几乎没费劲就攻破防线,这里边是不是也有城里头暗伏势力的因素…… “可曾深挖出些东西?”常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往日都是在小说里知道的人和事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了,实在是奇妙的很。 “明教大部分已和白莲教融合,四处蛊惑造反,但其主脉尚存,行事低调而隐秘,这次抓获数十人里竟有大半不知自己真实身份亦不知背后真正黑手……被真正的明教徒当傀儡当刀使……” 呃……常宇倒吸一口冷气。 “其在京城有两个据点,一在城中,一在城外西郊,据说其在南京等地亦有据点但所知并不多,因为他们之间几乎不联系……” “不是不联系,而是单线联系,他们之间必有一个专门负责联络的人”常宇毕竟谍战戏看过不少,蒋全点头:“尚未捉到那人,便是京城这边的那个所谓的香主也逃脱了”。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继续追查,对了,可知他们现在的教主何人?” “张无机,号称无机天人……”蒋全话还没说完常宇一口茶水喷了他一脸。 “呃……督公……可是听过此人”蒋全用衣袖抹了抹了脸好奇问道,常宇尴尬不已:“咳咳,一言难尽”。 “据教徒供词,那张无机武技奇高是个有大神通的人,来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就没人见过他真容”。 常宇点点头:“嗯,他修习的是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还有乾坤大挪移,老厉害了”。 这下轮到蒋全懵逼了,摸摸头一脸愕然:“这些功法听着就不简单,莫非其当真会仙术”。 常宇撇嘴:“就算仙术又如何,咱家还有屠龙刀呢” “督公大人”蒋全一惊,常宇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叹口气,这年头说句话都得斟酌再三,不然传出去又有的麻烦了。 第1488章 就是不给 乾清门 春祥将在济南所行之事皆报于崇祯帝,甚至包括德王的一些言行举止,东厂本就有监视藩王之责。 崇祯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又问了些南京的事后边让其离去并通知常宇入宫。 春祥离开后崇祯走出阁楼站在乾清门上望着南边大明门眉头微皱,太监前来通报太子求见。 “朕正想找你说说话,吾儿就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乾清门上父子俩凭栏望远,朱慈烺躬身道:“听到些非议刘泽清之事,便来请父皇解惑”。 崇祯帝笑了笑看着朱慈烺道:“以吾儿来看,那刘泽清其人如何?” “杀他百次亦不为过”朱慈烺恨恨道,崇祯帝笑了:“既是如此又有何可解惑的”。 “可是朝里竟有非议……”朱慈烺急了,他实在愤怒的很:“刘泽清这种人竟然还有人打抱不平”。 “他们非议并非为刘泽清打抱不平,乃针对是针对东厂实则冲常宇来的”。崇祯帝拍了拍朱慈烺肩膀:“这点你都想不通么?” “孩儿想的到是冲常宇来的,所以更要……”太子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止住,“这种事对常宇来说如若跳蚤一般抬手就弹飞了,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吾儿就不要操心了”说着转身走进阁楼:“来给朕说说你这一路跟着常宇可长了见识”。 乾清门上朱慈烺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崇祯帝面带微笑耐心的听着极少开口打断他。 直到末了才随口问了句:“见到祖大寿了?” 嗯,朱慈烺点点头:“几面之缘,并未单独相处过”。 “对他印象如何?”崇祯帝似笑非笑盯着他问道。 朱慈烺想了下:“城府极深,眼神凌厉狠毒,是个狠辣的人”。 “能吃人肉的当然是个狠人了”崇祯帝叹口气突然问道:“可同他说过些话?” 来了,来了,朱慈烺心中剧颤,果然不出常宇所料:“孩儿谨记常宇叮嘱,多看少说,没同他说过话”。 “一句话都没说么?”崇祯紧盯着朱慈烺,眼神有些怪异。 一定要稳住,朱慈烺心里开始慌了,又想起常宇叮嘱他的话:你要是说谎表情会出卖你的,但又不能说实话,所以这个时候你要以表情掩饰表情……于是他皱起眉头咬着嘴唇作出回忆的样子:“孩儿并未主动和他说过什么话,倒是离开时他和孩儿说了话”。 “说了什么?”崇祯帝似笑非笑。 “说什么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反正就些告别的话,孩儿就回了礼,笑了笑”。朱慈烺谨慎的回答,当时在常宇身边的都是亲侍,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信的过,那些锦衣卫和番子距离稍远未必听得见他们说些什么。 崇祯帝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伸手端起茶杯不停的摩挲着,朱慈烺内心紧张不已,却也故作镇定:“父皇? 是不是和他说不得话,对了,他并不知道孩儿身份? 常宇也没给他提过”。 崇祯帝噗嗤一声笑了:“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份? 即便常宇不说他一眼也能将你看穿”说着又叹口气:“祖大寿这个人……咳? 没必要和他说什么话儿,徒增烦恼,惹别人乱嚼舌头”。 “嗯? 常宇也是这么说的!” “他真的这么给你说了”崇祯帝问道。 朱慈烺用力点点头:“出京前那会常宇并未打算出关? 只叮嘱孩儿路上多看少言,出关后又叮嘱,多看不语? 更不要给祖大寿说什么话”。 崇祯帝叹口气站起身来:“常宇这人……真不知他小小年纪处事手段怎么会如此稳重老练”。 父子俩又说了会话? 太监通报常宇入宫求见? 崇祯帝让太子先离开? 不过又突然让其留下。 常宇登乾清门前已从太监口中知道太子在所以并未有什么意外表情? 给父子俩见礼后? 便道:“臣,有事禀告皇上”。 随后便见蒋全发现明教余孽之事说了,崇祯帝一脸愕然,如蛆附骨,实在可恨。 要知道白莲教造反的理由千千万? 但明教搞事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他老朱家。 京中发现贼人窝点曾让崇祯帝心惊又震怒? 本以为是藩王所为? 哪知道深挖之下却是世仇? 实在太意外了。 “你可有法子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崇祯帝许久才缓过神来,看着常宇一脸的期待。 “数百年了,其隐藏之深行事之秘完全出乎常理? 若想短时间内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逆教根基太深加之与白莲,弥勒错综复杂……实在太难”常宇苦笑摇头。 “但凡造反之处皆有其身影,旁支暂且不顾,先追查其主脉,一经发现连根拔起,万不能再容其张牙舞爪”崇祯帝厉声道,突的眉头一挑:“你亦知这逆教同吾皇家的恩怨?” 常宇点头:“有所耳闻”。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崇祯帝叹口气:“也是,你身为东厂提督这种事想知道也不难,但既知道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臣,当竭尽全力追查逆教!”常宇赶紧拱手道。 崇祯帝点点头:“此事棘手非一日之功,慢慢来”说着示意常宇在旁边坐下,太子亲自为其奉茶。 “抄没刘泽清引朝野非议不绝你听说了吧”崇祯帝待其坐下缓缓问道。 “臣不关心这些”常宇淡淡一笑,引的崇祯帝父子俩相视一笑:“你年纪虽轻,道行是真的深,那你关心什么?” “臣不关心别人非议该不该抄,关心的是有没有人嚷嚷入国库”常宇似笑非笑,崇祯帝的脸色有些怪异:“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 “不用听也能想到,臣就是好奇谁那么目光短浅或者说诚心找事”。 崇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灰,常宇突然间感觉到一丝不妙:“咳咳咳,不会是……皇上吧,臣口不择言触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咳咳咳,谁说是朕了”崇祯帝的神色很是尴尬:“不过的确有人提过,而且朕觉得尚有考虑的地方……” 常宇一脸黑线,他千算万算知道会有人眼红这些抄没的粮草,可怎么也想不到打那些粮饷注意的竟然是崇祯帝,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强硬的回道:“皇上,不管是何人提过,抄没的粮饷一个子一粒米都动不得,事关西征大计,绝对不行”。 呃,崇祯帝被常宇的强硬气势所压,心里有些发虚:“据朕所知抄没的粮饷不菲,可供西边数万大军半年之久,然此时京畿大饥荒急需粮食供给……可否从那边挤出些暂时缓和饥荒,后续待秋赋征收后再还……” “不可!”常宇的语气斩钉截铁! “秋赋收多少能否收上来,何时收上来尚不知,若误西征大计得不偿失,且那边有近十万大军,抄没的粮草最多够供给三月而已,皇上,这些粮饷动不得。” “可是,你不是从南京亦募捐不少,而且福建那边也在加急募集……” “皇上!”常宇躬身抱拳,崇祯帝还不死心:“你可知道一月之间能饿死多少百姓!” “臣只知道军队若断了粮,死的人会更多,多十倍百倍,甚至不只是死人还会……” “还会怎样?” “还会亡国!”常宇一声低喝,崇祯帝目瞪口呆,跌坐椅子上许久不言。 “对臣来说,人命都很珍贵,但这个时候若将老百姓的命和将士的命相比,臣选择让将士活命!” “你,你可真是……罢了,朕竟在你这也吃了瘪,崇祯帝苦笑”看着还躬着身的常宇:“坐下吧,你可真把朕给气死了”。 “臣触犯龙颜有罪请皇上责罚”常宇赶紧跪下,崇祯帝哭笑不得起身将他拽了起来:“你少来这套,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亦知你坚持的理由,这次是朕冒失了……” 旁边一支旁观不语的朱慈烺,心里头真的五味杂陈,常宇这家伙……老牛逼了,硬的时候连父皇都奈何不得他还得给他道歉。 第1489章 又想出京 崇祯帝虽无雄才大略却也一心想成为一个中兴之主,奈何因为大环境影响导致其显得志大才疏,又因后期朝中无可用可信之人而变得生性多疑,在朝野中口碑不佳,臣子们也乐于什么事都让他背锅,最终……亡国了。 但自从常宇穿越过来后有了太子的神仙托梦,崇祯帝孤注一掷将宝押在了一个异军突起的小太监身上,竟意外的凑了效! 至此以后他逐渐对常宇愈加信任,几乎事无巨细都要先同常宇商量后再去和内阁撕逼,而常宇也不负所望,打仗所向披靡,理财方面让他每到吃紧的时候总有几笔意外之财入账,政务方面也暗中推波助澜,可以说是个全能人才。 大半年的时间,常宇以己之力为朝廷为老朱家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北边鞑子被他收拾的老老实实现在自顾不暇,家贼小李子纵横大明十余年,最盛时都要打到京城了,结果被一顿暴揍夹着尾巴逃去了。 要知道朝廷十几年来浪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多少大佬前赴后继却最终都饮恨无功,可小太监仅仅半年时间就将局势给控制了,至少暂时不会继续恶化了,便凭此,朝野无人不服。 战乱暂时平息,可朝廷依然艰难的很,天灾兵祸遗留的烂摊子要收拾,这是个长久且繁琐的过程,饥荒,瘟疫是眼前最重要最棘手的问题。 眼下用来应付饥荒的土豆和番薯已播种下地,且福建那边郑芝龙还在大肆收购走海路运来赈灾,江浙一带,八达通及扬州徽商汪氏兄弟也在采购粮食救济京畿,常宇有信心一个月内控制饥荒,当然他也做好了这一个月内会饿死很多人。 而接下来寒冬将至,还会冻死很多人。 所以为此,他建议朝廷必须要立刻行动,饥荒暂时束手无策,但却可为过冬提前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 采购煤炭! 采购谁的? 晋王和代王。 常宇便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晋王和代王开矿运往京城销售,一部分由朝廷采购用以赈灾。 崇祯帝觉得此举大善可行,但是钱呢?国库现在没几个存余了? 还要买煤赈灾? 聪明如常宇自然知道皇帝老儿也要趁机打秋风,简单说他同意晋王和代王挖矿做生意,朝廷也可以采购? 但是好处呢? 税! 便是在后世都有煤炭资源税? 现在为何不能有。 晋王和代王挖矿可以但是要交税? 朝廷便可以用收来的税采购他们煤炭来赈灾,而对于晋王和代王来说,朝廷虽然收我税了? 但却采购我的东西了…… “你真是个机灵鬼!”崇祯帝真想劈开常宇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 但又担心把他劈死没人帮他打理大明了。 “皇上,近来京城无事,臣打算去西边走一趟”说了会话常宇话锋一转? 崇祯帝怔了一下:“去捣鼓那煤矿之事?不是都交代好了么? 还得着你亲自去么? 留在京城帮朕赈灾? 也好好谋划一下西征之事”。 常宇摇摇头:“煤矿之事自有户部和八达通和晋王及代王交接? 臣想去宣大巡察一番”崇祯蹭的站了起来? 搓了搓手:“你是要去整顿九边军务么,好,好,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这些年来军备松弛? 贪腐成风已到了令人触目惊心地步? 先前你有所顾忌不敢下狠手? 眼下趁这当口好好收拾收拾? 且看谁敢反”。 “除此之外,臣还想去做些买卖赚些外快”常宇微微一笑,崇祯帝眼睛一亮:“宣府镇那边的贡市关闭许久是该开市了? 你是打算扶植几个商贾还是……” “搞垄断不宜民生发展经济,放开市场加大赋税即可,按照往年成交量,臣估算了一下子税赋相当可观,九一分的话皇上每年至少也能入账十余万”。 “呃……那岂非要很高的税?”崇祯帝眉头一挑,常宇郑重道:“老百姓种地远比经商更苦盈利更少为何偏偏那么高的税,商税必须要高,从事对外贸易的税更要高……” 半个上午常宇都在给崇祯帝普及经济学概念,虽然经济学并非其专业,可即便一知半解拿在这年头用都绰绰有余了。 “为了避免像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商贾,每个商家对外贸易必须取得朝廷认可,发放营业许可证才可进行贸易,臣斗胆为八达通取第一张许可证”。 崇祯帝大笑:“八达通是皇商,自然要取第一张,但这些乱七八糟的朕听了也是云里雾里,待午后朕同阁臣先议定,尽快给你出方案,余下你找户部去弄那个什么许可证可好”。 “此事也没那么紧急,皇商可同内阁先议定细节规则,待臣先去宣府调研一番回来取证亦不迟”。 崇祯点头:“此事可议,不过你也不要急着走,明日早朝有要事公布你也去上朝”。 常宇想了下问道:“莫不是军功已议定?” 崇祯帝无奈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月前常宇南下平乱,麾下数部兵马参战,一路沿江西进数场厮杀各部建功无数,战后上报军功请赏,经过内阁议定之后,终于要公布了。 “皇上可否提前透露一二”常宇问道。 崇祯帝笑了笑:“你想知道谁的?” “降将王体中及臣麾下亲侍宋洛书”。常宇赶紧道。 “如你所愿!” “臣代二人谢皇上隆恩”常宇躬身叩首,崇祯帝道:“此乃其奋勇杀敌建军功理当所受,用不着谢谁,反而是朝廷该谢他们”说着又好奇问道:“你为何只关心他两人”。 常宇南下平乱麾下数部人马参战,除了南京一众勋贵外,吴三桂,马科,刘良佐,高杰,李岩,吴惟英……哪个不都战功赫赫,但常宇却关心这俩人。 王体中的爵位是他保的,也是必须要下来的,一来不失信于人二来千金买马骨。 至于宋洛书的则是他亲侍,其在青州府守城有功,这次南下虽没突出表现,但同常宇一起孤勇夺城也是勇猛的很。 更重要的是,常宇现在急需给他军功傍身。 因为,要为他娶亲了。 “你要为宋洛书操办婚事了?嘿,那可是大喜之事啊,朕为主婚可否?”崇祯帝表现的略显激动好似太子大婚是的。 这下轮到常宇大喜过望了,有皇帝主婚那真是三辈子也求之不得荣光啊,他也知道这是崇祯帝给他贴金,让其手下人感恩有他这么个好的上司。 “青州府的郡主,东厂卫的将军,妙,天造地设的般配”崇祯帝啧啧啧称赞,貌似对办喜事特别有兴趣,看来也是喜欢热闹的主。 “臣,亦想将吴中和宋洛玉的婚事也一并办了……”常宇话刚落地,崇祯帝就是一声好:“吴中,可是你手下那死守城门的勇士,宋洛玉……莫非和宋洛书有什么关系?”。 “乃其妹,是一江湖女侠,其亦有军功在身的”常宇赶紧在崇祯帝跟前安利一下这个得力女助手。 “哦,朕想起来了,昨儿坤兴说起一路上有个女侍卫一路贴身随扈,对她的照顾的无微不至好像就是叫宋洛玉” “对,就是她”。 “好,朕亦为他主婚且好好赏赐她”。 常宇开心极了,本就想着为自己手下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觉得自己主婚应该很有面了,可眼下皇帝都要凑热闹出来主婚,那当真是太他么的更有面子了。 君臣两人对操办喜事都莫名的有兴趣,罗里吧嗦的说了好一会,天都晌午了,崇祯帝便让人在乾清门上设宴传内阁诸臣及户部的一些官员来聚餐,实则是商议常宇刚才的外贸意见。 第1490 家务事 这顿饭吃了有近一个多时辰,然后撤席奉茶直到天黑方散,常宇感觉嘴唇都脱了层皮,但结果还是非常可喜的,他的一些建议和意见虽有些超前,但经过耐心的解释,诸大佬还是理解且认为可行,至少可以试一下的。 当然耗费这么长时间,他们讨论的话题并非仅仅是宣府贡市,还涉及商税,这个早就提出并且局部试行过的议题,而今要准备全面落实。 而之所以能得到内阁无异议的通过,还是当下局势帮了大忙,战乱加上大饥荒,各处失收朝廷不得不免赋,可这样一来国库的收入则要大减,这个时候若提高商业税正好抵消失去的农业税。 商家必须营业执照,取了证就要按营业额交税,京城已试行了数月效果不错,此时要全国推行。 茶,盐,丝绸,矿等都在重税之列。 和这帮文臣议事,对常宇来说比上阵厮杀还累,何况厮杀了一个下午,当真是身心俱疲。 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身躯回府后,便听宋洛玉说了个消息:吴殳接连挑战衙门里的高手。 常宇愕然:“这么大的气魄,都谁应了,胜了几场?” “先挑吴中后挑王征南,两场皆败!” “呃……勇气可嘉”常宇苦笑摇头。 吴中正值巅峰火气又大,三言两语就能激了他动手,但下场通常很悲催,吴殳武技虽也算一流但其实战经验太少,能和陈家兄弟打个平手都算不错了,想胜吴中根本不可能。 至于另外一个巅峰王征南,常宇早断定他难走三十招? 据宋洛玉说,吴中用七招王征南用十七招败之。 连败两场,吴殳不会又精神失常吧? 常宇有所担心? 但宋洛玉告知他? 吴殳落败之后变得谦恭无比,并无愧色亦无反常,而是对众人言:“往后还会多请教” 常宇略感欣慰? 看来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而且付诸行动。 “把你哥还有吴中喊来,咱家有些事给你们说”常宇长呼口气,宋洛玉预感到了什么? 脸上绯红匆匆去了。 吴中率先进入大堂? 人未到声先至:“可是听说俺伤好了? 要练练”。 常宇撇嘴:“别嚣张? 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吴中无语:“您把俺按在地上摩擦的还少么? 除了这还有别的本事么” “是? 你最厉害,号称东厂第一高手的吴大高手不是天天叫嚣什么一招制敌一招必杀的,怎么七招才将那吴大侠打败,莫非故意放水”。 一说到这个吴中就来了精神,摆摆手:“所谓一招制敌多是对普通人或者水平相差较大的对手来说的? 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双方都有杀招怎么可能都一招制敌呢? 那吴殳实战虽少但绝技尚在? 想一招破之几乎没有可能,若用兵器的话只恐更难……” 正说话间,素净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让常宇有些意外打趣道:“今儿不去巡街么?” 素净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吴中:“莫不是在商量杀血蝙蝠?” 吴中眉头一皱,看向常宇:“要杀了么?督公,您可是亲口应了俺的,要让俺手刃此獠”。 常宇点头:“你俩都要亲手手刃,待问斩时一人砍一刀便是了”。 吴中大怒:“吾堂堂正正岂可行这等卑鄙之事!” 常宇一怔:“怎么卑鄙了?” 吾杀之:“吾要堂堂正正令其死在刀下,而非捆着他杀了” 啥?常宇眉头一挑:“合着你要和他决斗?” “其人虽恶,但对手难逢,总该让他死的瞑目,吾亦无憾!江湖人就该用江湖的规矩”吴中一本正经说道,常宇无奈叹气:“你们江湖的规矩还真他么的多,得嘞,既允诺你了,便成全你!” “那我呢”素净突然开口逼视常宇:“对我便可食言了么?” “呃……本督应过你么?”常宇一时想不起有没有许过诺:“肉就一块你俩都要独吞,那本督又该如何?” “那就谁抢到谁先吃”素净说着看向吴中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吴中嘴一撇:“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素净大怒,唰的拔出剑来:“且看如何取你性命”吴中手往腰间红缨宝刀上一搭:“怕你没这个本事”。 嘭的一声,常宇重重一拍桌子:“当本督是摆设还是当这是江湖野山头开始窝里斗了!”。 吴中和素净顿时一惊,第一次见常宇对他们发火,心里都有些虚,各自收了兵器老实的站好。 “血蝙蝠那厮谁来杀,由他自己选!”常宇拍了板两人也敢再闹下去,素净转身出了大堂正好迎上宋洛书兄妹俩,忍不住瞪了宋洛玉一眼:“也不知道那厮哪里好了,迷的你神魂颠倒的”。 “你说什么呢”宋洛玉也不是个善茬,厉声轻斥。 “夜魔,你不服气尽管对老子撒,若无辜牵扯他人莫怪老子不客气”吴中的火一下就上来了,素净冷笑:“怕你不成,你俩尽可一起上,我一块给收拾了”。 “用不着他出手,我便可杀你!”宋洛玉说着就要动手,却闻哐当一声响,常宇又拍桌子了,刚想呵斥,素净一溜烟就跑了! 这可把常宇给气坏了,素净性情乖戾不合群不讨好,也难怪她喜欢独来独往,正常人谁和她能玩到一块儿。 “督公,您叫卑职过来有何吩咐?”宋洛书见气氛不对劲便想引开话题,常宇怒气未消:“没啥事,都滚吧”。 三人黑着脸赶紧退出大堂,却又被常宇给叫了回来:“去找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算个日子,把婚结了!” 天还没亮,莲心就起来伺候常宇洗漱,崇祯帝点名他今儿参加早朝,其实内阁议定好了诸将的军功后直接发出去很快朝野尽知,一般没必要还在早朝对百官另行公布,但常宇亦猜到此举是崇祯帝故意而为,故意敲打某些人又或者故意在朝廷宣读武将军功有意抑文扬武。 至于非要常宇去参加早朝,目的更简单,就是捧他。 常宇不用穿官府,洗漱吃了点东西垫吧肚子,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在王征南和王朗的随扈下朝皇城行去。 刚出胡同,前边亲卫立刻发出警讯声,马车戈然而止,车内的常宇疑惑不已,探出头望去,便见二十米外漆黑的大街上一个魁梧大汉,以刀拄地当街而立。 艹!这又哪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常宇顿感无语,时至今日还敢有人孤身明目张胆来行刺自己! “射杀!”亲卫们正欲向前查探,常宇一声冷喝,况韧和王征南等人已张弓欲射,却闻远处那当街而立的大汉一声吼:“别呀,自己人!” 呃,听声音是……吴中! 众人顿时满脸黑线,常宇大怒蹭的钻出车厢指其大骂:“你他么的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摆什么pose装什么13!还是想重拾旧业” 吴中颠颠的跑过来,一脸的尴尬:“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刚远远看到是咱们衙门的灯笼知是督公要入宫,便在路边等着……” “你tm的那是在路边等的么,你那架势和拦路抢劫有啥区别……”常宇劈头盖脸一顿骂,众亲侍却是乐不可支,吴中皮厚也不在乎,就嘿嘿笑着。 至于他为何睡不着半夜起来溜街,实乃内心太过激动。 一个半生江湖四海为家甚至一度落魄靠杀人度日的江湖豪客,短短半年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位居东厂第一个高手宝座,身有军功,马上又要娶妻成家,而且还是皇帝主婚!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却又那么的真实,不激动是不可能! 不光是他,宋家兄妹何尝不是如此。 而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恰恰就是这个一脸火气正破口大骂的少年太监。 第1491章 尚方剑 崇祯是个勤政的皇帝,在位十七年早朝必至风雨无阻,在这方面真的无可挑剔,仅论勤政历代帝王少有比肩。 常宇不喜朝堂,规矩太多气氛太压抑,加上文官们的仇视,让他浑身不自在,所以不管是当初刚受宠还是如今的权势熏天都不喜这种环境,而他也好像仅仅上过一次朝,好像只是露个脸走人。 但今天绝不可能露脸就走,而且崇祯给他安排了个好位置,龙椅左前方平时王承恩站的地方,这位子太扎眼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电视剧里皇帝上朝的地方叫金銮殿也就是太和殿,明朝这会叫皇极殿,其实不然,金銮殿只是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平日皇帝召见大臣朝议只有三个地方,皇极门,乾清门(这两个叫御门听政)和乾清宫(重大事情召见重臣)。 而皇极门这会就是平日上早朝的地方。 这里加一段玄乎的事,金銮殿象征皇权,初建成叫奉天殿,嘉靖时改成皇极殿,三十年后皇太极出生,死后第二年鞑子入主中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极,皇太极…… 诸臣缓缓入朝列,然后一眼就瞧见了皇帝身侧的小太监,只见他垂眉凝神好似在睡觉一般,自是引得诸臣低声议论好奇不已,这太监行事低调隐秘今儿怎么竟还上朝了。 朝议真的很无趣,而且负能量太强,因为朝臣所奏就没啥好事,常宇都佩服崇祯帝的心理素质的强大,换做他早得抑郁症了。 听的越多越心烦常宇索性不听了? 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若是有把椅子他早就睡着了,看着他这幅模样? 龙椅上的崇祯帝忍不住想笑? 下边几个阁臣也是摇头苦笑? 这小太监昨儿在乾清门时吧啦一个下午嘴皮子头停不下来,这会闭目养神了。 直到朝议进入尾端时,崇祯帝公布诸将封赏名单? 由一个太监宣读? 每闻一人堂上都议论不绝,而常宇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诸将各有封赏,对于朝廷来说给些虚名虚衔就可以让将士卖命何乐而不为? 出手自然也不小气? 但诸将也仅王体中封了爵。 其实常宇想给高杰弄个爵位的? 历史上他也封了爵? 但含金量太低? 这次南下平乱高杰不光出人出粮也出了很大力气? 按理说只要常宇使点劲,封爵不在话下,但他总觉得时机尚未到,而且一口气发两个爵位,会显得含金量太低爵位不值钱。 本以为宣读完赏赐给常宇长个脸后边可退朝了? 哪知高潮才刚开始? 崇祯帝当即下旨常宇以东厂提督巡察九边? 并赐尚方剑! 诸臣皆惊! 尚方宝剑是皇帝御用宝剑乃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在汉朝时叫尚方斩马剑,在明代叫尚方剑,小说和民间则俗称尚方宝剑? 有先斩后奏等代表皇权的权力。 崇祯帝赐尚方剑说明其下了狠心要重手整顿九边军务了,按理说东厂本就有权不经过三法司拿人,下狱的权利,整顿军务时可随时抓人,有了尚方剑权利更大,一言不合当场就可砍了。 退朝之后,常宇出宫回衙门,摩挲手中尚方剑心中五味杂陈,身边中亲卫们却激动不已,尚方宝剑啊,听过没见过,虽仅是一把普通宝剑所代表的意义非凡。 “督公,听闻这尚方宝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杀黎明百姓可是真的?”吴中眼热一直想摸摸尚方剑而不得。 且,常宇撇了撇嘴:“也就三岁小儿信”。 “莫不是骗人的?”吴中一怔,旁边王征南笑道:“骗人的未必,斩普通老百姓也行,但斩皇帝……那估计不行,哪个皇帝会承认自己是昏君,谁又有资格判定皇帝是否昏君……” 常宇投去赞赏目光。 吴中挠挠头:“也是哦,杀皇帝是不行了,但杀个大臣或者大将总行的吧……”话没说完就被常轻斥:“口无遮拦的,张口闭口杀皇帝你是想要造反么,若被有心人听了传到皇上那,怕是本督第一个要拿你试剑了”。 吴中吐吐舌头,众亲卫大笑不已。 常宇却长叹一声:“御赐尚方剑看似很威风实则很鸡肋,而且一个不慎斩的就是自己”。 众人讶然,不知其为何这般说。 “袁督师的事汝等应该都有耳闻吧”众人变色,皆闭口不语。 当年袁崇焕奉旨巡视辽东时,崇祯帝就御赐他尚方剑,奈何老袁太直男了,他还真敢用,直接将毛文龙给斩了! 尚方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可笑的是后来朝廷给袁崇焕定的两条大罪其一就是“专戮大帅”意思就是擅自杀毛文龙。 你他么的给我把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我用了,你又说我擅杀,就问你冤不冤! 常宇没有回府补觉而是去衙门处理公务,发现李慕仙和素净等人皆在:“督公,贫道算了九日后便是吉日,宜婚嫁”。 “这么急促”常宇蹙眉,李慕仙赶紧道:“要么就待冬至”。 “太迟”常宇想了一下:“就九日后,婚礼操办事宜便交给你了,本督明日出京九日后回来喝喜酒!” “督公要去何处?” “巡视九边,杀人祭刀!” 李慕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否需要贫道相随?”常宇摇头:“杀人这种事本督喜欢亲力而为,道长还是张罗婚事吧,你亦知皇上主婚,此事要周全不要出什么纰漏”。 说着看了一眼素净,又招过吴中:“你二人过来”随后去往诏狱提血蝙蝠。 血蝙蝠略显憔悴,毕竟诏狱的日子不好过,但却也没给他上什么酷刑。 “狗官可是要送爷爷上路了”血蝙蝠一脸恶狠又瞧了吴中和素净:“让你俩来送老子上路倒也不失爷爷身份”。 吴中冲过去就想给他一巴掌被常宇伸手拽住,嘴角一撇:“你丫一江湖败类p的身份”说着话走到他跟前:“本欲一刀砍了你,但吴中说要按照江湖规矩来,他俩人你二选一,赢了废你一腿留你一条狗命,败了受死,选吧”。 血蝙蝠略显意外,随即又冷笑:“看似讲规矩实则戏耍老子而已,老子身上又伤体力亦不在巅峰如何敌他二人”。 “要不要本督将他二人捆着与你决斗”常宇忍不住呸了一口:“你当真不要脸的很呀,给了你机会不要,那本督也不给你废话了,直接砍了你!” “慢着”血蝙蝠一咬牙:“既有生路谁愿寻死”。 “那就别废话,选一个,给你吃顿饱饭歇几个时辰待午后寻个了断吧”常宇冷哼,血蝙蝠便不说话目光在吴中和素净脸上来扫来扫去,看得出来他在认真挑选对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鬼也风流……老子选……”血蝙蝠抬手,吴中忍不住怒骂:“你虽下作但总归是个八尺男儿,竟无耻的挑个女……” “老子选你”吴中话没说完血蝙蝠就指着他哈哈大笑:“你以为老子会选那小尼姑么,老子就选你!” 血蝙蝠的选择让几人均感意外,吴中号称刀圣,刀法无敌,八极拳独步江湖,血蝙蝠和他恩怨数年几次交手从未占的便宜,全靠轻身术逃命,此时身上有伤体力不在巅峰更不可能是吴中对手。 “你这是自寻死路”吴中冷笑!:“但也像个爷们” 血蝙蝠嘿嘿一笑:“选那女尼也是死,老子和他交过手,她轻身术不在老子之下,出剑更是狠辣快若闪电,我此时身上有伤轻功难以全力发挥如何躲得过她的快剑,只怕一合之间便会丧命其手”。 “你就有信心躲过老子的几招,多活那几息么?”吴中冷笑,血蝙蝠耸耸肩:“老子知你刀法霸道,但你轻身术远不及我,多活几息总归还是有可能的,当然最终还是要死在你手中”。说着看了一眼素净:“老子曾冒犯过那女尼和她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与你不同,咱哥俩数年恩怨今日了解,死在你手里你我二人皆无憾”。 “你为人无耻下作,念你此时倒也算条汉子回头给你个痛快”吴中说完转身离去。 傍晚,城西乱坟岗,吴中将血蝙蝠的头颅扔进挖好的土坑里然后以刀填土,随后砍了一截木棍想刻上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其插入土中转身就要离去。 素净从树丛里缓缓走出,吴中抬手攥住刀柄:“莫要逼我杀你!” “你武技虽高,但谁杀谁鹿死谁手尚不知”素净冷笑:“我刚才至少两次机会杀掉你”。 “那你为何不动手”吴中嘿嘿冷笑。 “九日后便是你大喜之日,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宋洛玉做寡妇”素净脸上杀气起伏不定,吴中哈哈大笑:“你该庆幸刚才没出手,否则莲心就没师傅了”。 一声龙吟,素净长剑出鞘闪电般朝吴中刺去,吴中拔刀一声大喝迎向前劈去,却在这时一阵急促铃声响起,一股沉重力量撞击而来,两人大惊各自撤身,噗嗤一声,一个降魔杵插在两人中间,上边铃铛响个不停。 两人蹙眉,向旁边树丛望去,便见海弘和尚从里边缓缓走出:“两位施主无仇无怨却要性命相搏实在莫名其妙”。 “大和尚你莫多事”吴中喝道,素净则一脸疑惑:“大和尚你不是走了么?” “从来没来过,又何来走了……”话一出口,吴中和素净就想翻白眼,听和尚说话忒累了。 “和尚你是不是也想插一脚”吴中不耐烦道:“你两个一起上老子一块收拾了”这话是昨晚素净对他说的,现在直接拿来用了,气的素净又要动手,海弘宣了声佛号:“施主,佛曰冤家宜解不宜结……” “佛曰你妈个头啊”吴中受不了了,骂了一句转头就走,素净也叹口气,转身对海弘道:“大和尚,您还是走吧,留在衙门话会逼疯很多人的”。 “世人谁又清醒过,所谓……” 素净疯也似的跑了。 哎,海弘望着两人疾去背影,忍不住叹口气:“人心浮躁呀”。 …… 手里有票的朋友走一下,给点鼓励。 第1492 送宅子 衙门里常宇神色凝重正和春祥商议有关巡视九边的公务,所谓九边就是大明朝的九个边关重镇,自东起,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榆林镇)宁夏镇,固原镇(陕西镇)甘肃镇,亦同大明九个国门,不过此时在大明手里的仅余四镇,辽东在鞑子手里,榆林,宁夏,陕西和甘肃皆在闯贼手里。 边关之重不用赘述,军务军纪军备事关国本不容有失,然则在明末边关不光军备荒废了,关镇城池也年久失修。 崇祯帝不是不想去整顿不是不想修,只是不敢整顿,下手重了怕把守将逼反了,轻了入同隔靴挠痒治标不治本没什么用,也没有得力人手去整顿。 至于补修城关城墙,更是有心无力。 别的不说仅说宣府镇,当年卢象升实地考察后上了折子给崇祯帝算了个笔帐:“勿论宣府一镇一千三百里之边,即就陵后一带言,东至火焰山,西至合河口,凡二百二十余里。筹其经费,每筑边墙一丈,虽甚省,约须工料食米等银五十两。 其中或有旧墙并乱石土垣可固,通融计算,每丈必须银三十两。通计三百里,总该银一百六十万两。加以三里一墩,五里一台,计墩一百,台六十。墩以土为之,每座约二百金? 台以砖石为主,每座约六百金,并墩台守御等具? 壕堑等类又约该十余万两。” 动辄上百万两? 崇祯帝就是当了内裤也拿不出啊? 而这才仅仅是宣府一镇,若要整修九关那将士个天文数字。朝廷最终才挤出一万五,把那些实在撑不住的几个小地方修了修。 而如今? 你让朝廷出百万修关城? 依然拿不出那么多,但若说遣人去整顿军务,人手是有了。 当初常宇奉旨押饷银去太原时才不过是个刚上位的小太监? 手里并无权势? 他在宣大都敢动手整治何况如今如日中天的巅峰。 当然每每思及当初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常宇都会吓出一身汗? 太冲动太冒险太无知了? 那会儿但凡气势有一点点压不住? 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了。 边将最过跋扈了? 因为朝廷轻易不敢动他们,他们手里有筹码,你若查的紧要弄死我,那我自然就反了。 当时那个局势,说反还就反了? 反了你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可如今? 谁反个试试? 常宇会立刻调兵马去干翻你? 虽说主力都去西边了,但蓟州的唐通,山海关的高第两部兵马都可用? 再不济还有京营和亲卫军几万人呢。 现在反是不敢反,那上边来查怎么办,自是坦白从宽了,常宇都能猜到,最多明日午时,他要巡查九边的消息就会传遍各镇,那些将领们要开始人人自危想着如何应对他了。 至于手握尚方宝剑的常宇会大开杀戒以儆效尤么? 不会! 是因为怕和袁崇焕一样的下场么? 当然不是,如今大明局势和袁崇焕那会儿的大环境不同,他之所以被崇祯帝给卖了,是因为崇祯帝需要一个背黑锅的。 常宇对于崇祯帝太有用了,别说砍了一个总督,他就是把周遇吉,吴三桂,唐通等人都砍了,崇祯帝这会都不会动他根毛,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又是另一说。 之所以他不用大开杀戒,是因为经过大半年的磨炼常宇成熟了许多,做事也圆滑周到了许多,当然也少不了杀鸡儆猴,也免不了抓一批人下狱。 俩人在大堂议事,外间的亲侍和番子们可热闹的不得了,皇帝主婚吴中和宋家兄妹的婚礼引得无数人眼羡不已,又因时间紧迫,整个衙门都动了起来,齐心合力操办此事,比如一早李慕仙推算出吉日时,东厂番子的八百里急报便送往青州府去了。 这边李慕仙则赶紧安排宋洛书前往青州迎亲,这千里迢迢必须率兵前往,一来途中保护安全,二来有面子。 于是,姬际可和郝摇旗便自告奋勇随其前往,东厂三营也要去被宋洛书婉拒,因为马上常宇就要出京可能要调用人手,本来宋洛玉也要一起去的被李慕仙给拽住了,开什么玩笑,你也是新娘子赶紧准备自己的事。 宋洛玉并不操心自己,更多心事还是放在了哥哥身上,未来嫂嫂是王府郡主,自己这边排场也得弄的好看些不能丢份,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匆匆去了前门外的大明银行把自己存的二百多两银子全拿出来送到李慕仙跟前:“道长,我哥那边宅子还没买……加上操办婚礼花费这些够么?若不够我先去借些……” “洛玉啊,这些银子都是你辛苦攒的,自己就不留些么,婚礼花销衙门能出些,留些给你哥哥买宅子,余下你给自己留着吧……”李慕仙略显感动,但宋洛玉摇摇头:“不,必须花出去,不能丢我宋家的脸面,银子没了我还可以赚……” 另一边吴中既兴奋又难堪,马上要娶亲了开心的紧,但奈何手头太紧,他俸银挺高的,可是平时大手大脚又喜欢赌银子加上老惹事被连扣带罚还倒欠着。 可这马上就要娶亲了,不说婚礼花销,现在连个宅子都没有……想了许久一咬牙,冲进大堂:“督公大人,卑职有事相求”。 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厮平日可没这么正经,看来是真有正经事了,说吧”。 “卑职想借些银子……”吴中很是尴尬的说道,常宇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你又赌输了?” “不不不”吴中慌忙摆手:“从南边回来就没怎么玩过……” “那你借银子干啥?”常宇挑眉。 “卑职这不是要娶亲了么,咳咳,想去买套宅子……” 哎呀,常宇一拍脑袋:“怎么把你俩这事给忘记了,借个p的银子,不借!” 啊,吴中没想到直接拒绝了,脸上尴尬之色愈浓,哪知常宇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动的想哭:“汝等在东厂就职,婚娶花销自当由东厂全部报销,至于那宅子,本督先前已同洛玉说了,各送一套宅子还得是相连的……近日太忙给忘记了,洛玉这丫头也不提醒一下,洛玉,洛玉,你给我过来……”常宇大吼。 宋洛玉红着脸从外边走了进来,常宇冲过去指着她的额头:“你呀你,要你出什么银子,那宅子不是说看好了么,现在就去支银子今儿就给买了!” “督公……”宋洛玉眼睛里闪着泪花:“您给的已经不少了,怎可再让您破费……” “笑话”常宇打断:“你和洛书都是本督得力麾下随本督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婚娶本督花点银子怎么了,再说了这也是你们应得的赏银啊,你知道你哥哥赚了多大的军功么?” 宋洛玉一下激动起来:“我哥现在……” “正四品明威将军,世袭千户”。 “啊,我哥哥是将军了”宋洛玉突然颜面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众亲侍闻声至大堂外围观,皆理解她的心情。 当然众人也知道以宋洛书的军功要到这些封赏尚显不足,这完全是常宇伸手问朝廷要的。 吴中拍了拍宋洛玉安抚他几句,然后对常宇抱了抱拳:“督公大恩,没齿难忘……”话没说完就见常宇白眼一翻:“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宅子是送给洛玉的面子也是给洛玉的,对了,回头你结婚收了礼金记得把欠本督的银子还了……” 众侍卫大笑不已,宋洛玉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对常宇躬身抱拳感激不已,吴中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督公可给卑职请下些军功么?俺,俺也出了不少力呀……” “请了,没下来朝廷不认,就赏了几两银子”常宇摇摇头,众人哄笑不已,吴中掩面:“俺咋就这么不招待见么”。 “得了吧你”李慕仙捶了他一拳:“便是你身上那把红缨宝刀,还有御前行走的特权都羡煞了多少人”。 吴中向来和李慕仙相爱相杀,若在平日少不得要开怼,今儿竟一反常态对李慕仙拱了拱手:“这几日多劳道长操心了”。 “你不骂贫道就好咯……”李慕仙抚须,众人说笑一番各自散去忙活,吴中趁机将在城外撞见海弘和尚的事给常宇说了。 常宇嘿了一声,端着茶杯笑了笑:“你知道和尚化缘也叫什么?” 吴总摇头:“俺对和尚和道士这些都不甚了解也不喜他们那故作高深的样子”。 “吃白食又叫空手套白狼,海弘这大和尚就是,不想为本督出力又想弄些好处,本督岂是好于之人”常宇嘿嘿笑着。 “听说成祖皇帝身边就有个和尚,很是厉害,这海弘和尚莫不是嫌督公这庙小”吴中随口一句惹的常宇哈哈大笑:“当今圣上不是成祖帝,也不需要一个和尚在身边,海弘和尚也没姚广孝的本事,他做不了黑袍宰相,至多在本督身边做个护法”。 “可是这和尚要走不走要留不留是什么意思?” “给本督讨价还价罢了”常宇无奈的叹口气:“这一点李慕仙比他直接爽快多了,谈好价就办事,这和尚又当又立扭扭捏捏”说着对身边的春祥道:“不管我在不在京城,他若入衙门,还是老价钱,从难民里挑五十个孤儿让他将少林绝技留下,以一年为限,还有往后在京中当值的亲侍要负责操练衙门里的番子,取各家所长将武技发扬传下去”。 第1493章 又来? 几人说着话,素净从外边走了进来,看了吴中一眼欲言又止,常宇刚才已听吴总说了在城外两人差点动手,这让他无比头疼,素净这个人性情乖张不能以常情度之,可也不能给她来硬的这样会把她逼走,可这样的好刀常宇舍不得丢了。 常宇挥挥手示意吴中出去,让他将陈家兄弟等一众亲侍叫来。 “本督明日出京,你可有意同行?”常宇问素净。 素净站在门口不说话,常宇无奈叹口气示意春祥离开:“你虽爱独处,但有三五好友总比有三五仇敌好”。 “我不需要朋友”素净抬头看着他:“师傅死后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走近,自己无牵无挂挺好的”。 “那也不要随便惹到别人呀,一个不遂意就拔刀拔枪的,碰到一般人倒还好,像吴中这样的……你凶多吉少!” 素净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道:“你若让我杀他,我保证他活不过明早”。 常宇叹口气:“那是刺客手段,光明正大你有几分把握胜他?” 素净不说话了。 “你俩又没有生死大仇,没必要这样……”常宇话没说,素净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留在衙门?” 常宇赶紧摇摇头:“衙门和本督都需要你,本督对你甚为看重,否则你瞧瞧整个东厂有谁可以随意出入衙门和本督府上,唯你一人啊”。 素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京中亦无事,明儿便随你走一趟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了”说着转身离去。 素净前脚离去,陈家兄弟一种亲侍便进来了:“督公,可是有吩咐”。 “本督明儿出京,要带些人手”常宇说着有意无意的在陈家兄弟脸上扫了扫,两人表情有些不自在。 常宇笑了:“你哥俩心思本督知道,逃不掉的,必须都要跟着出京,年轻人多出去闯闯,还没到留下镇宅子那地步”。 陈家兄弟脸色爆红,这哥俩都喜欢莲心常宇自然是看的出来,谁留在京城谁机会就大。 最终议定,陈王廷蒋发,乔三秀坐镇京中,吴中和宋洛书兄妹要操办婚事也不能外出? 余下年轻一代好手尽出。 院子里,宋洛玉和吴中正在低声说着话:“那夜魔为何总是挑衅?” “她性情偏激骨子里头傲的很,在济南德王府时她败我手里一次? 耿耿于怀至今总想找回场子”。 “既是如此你就在和他比试一次? 让他心服口服”宋洛玉道? 吴中苦笑摇头:“再比试必是性命相搏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她若是弱我太多的话? 我还能掌控分寸? 可她……”。 “她很厉害么?”宋洛玉瞥了瞥嘴一脸的不服气,吴中点点头:“她修行的是刺杀剑术,招招致命狠毒辛辣且快若闪电? 加上她轻身功夫配合? 江湖少有敌手”。 “比之我如何?”宋洛玉哼了一声。 吴中是个直男有啥说啥:“你俩虽同为杀手出身? 但你多以暗算手段? 她则是直接出手取人性命? 正面对决你非他敌手? 但若论生死各凭本事的话,这个真不好说……” 稍晚,番子来报,兵部尚书史可法及大理寺,都察院? 刑部的一些官员求见? 东厂衙门向来都是鬼门关? 官员平日极少登门? 但今日一下来这么多十分的少见,而且还是兵部尚书领头来了。 他们前来不为别的事,只因明日要与常宇同行去巡察九边? 今天先碰个面会晤一下。 史可法是兵部大佬,跟着常宇去巡察整顿军务有理有据,但三法司的去跟着去干嘛? 这就是常宇的狡猾之处,崇祯帝赐了他尚方宝剑让他先斩后奏,但他偏偏叫上三法司的一起去,有犯事的当场抓有案子当场给我审,该杀的我再杀,以免秋后算账落人把柄说他擅杀将领。 此去九边巡察,东厂和锦衣卫负责抓捕,刑部负责审判,大理寺复核(明朝这俩衙门和隋唐时期相反)都察院的监督陪审,一切都堂堂正正的进行,看谁他们的还敢嚼舌头。 史可法等人离去时已是深夜,常宇送众人至胡同口返回衙门春祥抱着一摞册子往他跟前一放。 “这是什么?”常宇纳闷随手取了一个看了,竟是拜帖。 “下边说乔迁宴后每日都有人投帖,要拜您门路”春祥随手翻看几个多是四五品京官:“听闻这些京官穷的很,大部分租房子,有的还住在城外村子里,更有些新来的在寺庙落脚”。 常宇点了点头叹口气:“朝廷给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了!” 春祥听了赶紧道:“大哥,您可别自找麻烦啊,你若敢提议加俸,皇上就敢让你出这银子,眼下朝廷饭都吃不起了,哪来银子加俸啊”。 常宇苦笑无语,默默翻看那些拜帖。 夜风清凉,常宇走出衙门,常弁已备好马车在门口候着,常宇对他做了个手势,然后背着双手缓缓朝胡同口走去,春祥跟在身后,他知道这个小大哥又有心事了。 不远处巍峨城墙将整个胡同笼罩在黑影里,常宇背着双手望着城墙缓步而行,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数十大汉,前头还有几个番子开路。 街上几乎没有人影,即便有瞧见他们这一群人也赶紧贴着墙角绕过去了,抬头看看星空,叹了口气,往常府走去一路无话。 天色微亮,城门大开之际,数百骑悍卒从德胜门直奔西北而去,惹的行人驻足注目,有见识的惊呼:“东厂卫的人,莫不是去抓什么人去了”。 立刻便有人反驳:“东厂抓人都是番子和锦衣卫,东厂卫下辖三营兵马不过千余主要是负责打仗,抓人哪里用的着他们哦”。 那他们去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子又不是大太监…… 常府。 常宇和春祥在堂上吃着早饭,家丁和亲侍们都在收拾行囊准备出京,老胡急急跑来:“督公,有……贵客”话音还没落身后就闪出一人笑盈盈的看着他。 “胡闹”常宇筷子碗一甩:“不可!” “有何不可,本宫可是请旨来的”朱慈烺走进堂上对着施礼的春祥微微点了点头,春祥很知趣的赶紧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可知臣此行目的?”常宇表情凝重,朱慈烺走到他身边笑了笑:“别那么严肃,我当然知道你去了干嘛,巡抚九边嘛,整顿军务查贪反腐”。 “那你可知其中风险,一个不慎就会引起兵变发生冲突,那是要死人流血的,可不是上次出去溜达玩那么轻松”。 “我不信现如今还有人敢反”朱慈烺看常宇脸色凝重也不敢太随意了。 “狗急跳墙时什么做不出来,这种事历朝历代少么,别说前朝了,就本朝发生的少么?若你身份暴露,一旦发生冲突对方极有可能铤而走险,以你为质令我受制,不可去!”常宇斩钉截铁道。 “我已得父皇批准了的,父皇也说了,既是要开眼界见世面就多见见”。 “不行,我这就进宫去和皇上说去”常宇起身就要离去,朱慈烺轻咳一声:“父皇一早出京了”。 啊!常宇一怔:“去哪里了?” “保定府”。 常宇一跺脚长叹一声坐了下来,朱慈烺赶紧给他倒了杯茶:“你放心,此行我们装扮成东厂太监,绝对不乱说话,什么都听你的”。 “你亦知言多必失话多惹事了吧”常宇白了他一眼突然一怔:“等等,你们?” “你看”朱慈烺朝门外一指,一个俊美少年站在门口手持摇扇风度翩翩惹人爱,嘴角似笑非笑的朝堂上望来。 常宇差点一个跟头栽倒:“胡闹,绝对不行”。 “常宇”坤兴公主气呼呼的冲进堂上,,突的神色一变一脸哀怨:“常宇,你说我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出京机会?” 啊啊啊,常宇双手抱着脑袋冲到门口大叫几声,气呼呼的回头就看着两个笑颜如花的俊美少年,又是仰头以上长嚎:“我造了什么孽啊”。 第1494章 火辣辣 半晌午,城北安定门外聚集了很多兵马,常宇巡查九边并非独往,同行的除了兵部尚书史可法外还有三法司的官吏,甚至还带上了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但并非一二把手。 这次出行随扈人马也较先前多了许多,除了常宇自己近百亲卫外还有东厂卫的黑狼营,另外二营一早就出京公干去了。 除此之外还带几个侍女,莲心也在其中,同行官员对这个倒没有怀疑,像常宇这种身份的大佬出行婢女,家丁,管事的一个都不少,最正常不过了。 但真正原因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带莲心和几个侍女就是为了照顾坤兴公主,当然会有人疑惑坤兴公主直接带宫女不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宫女潜移默化中已养成一种和外边人完全不一样的礼仪,其言行举止很容易被人窥破身份,至少会让人生疑。 此行这兄妹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但常宇身边的亲侍和亲卫都识得两人,但也只能装作不知,甚至连莲心都不知道她要服侍的对象是大明朝的坤兴公主。 与上次一样,坤兴需要一个贴身随扈,她点名要宋洛玉同往,但被常宇拒绝,告知洛玉要准备婚礼,另有安排。 然后……现在素净就盯着常宇身后那个俊美太监看了又看,坤兴公主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就是宫里的公主?”素净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坤兴眉头一挑:“莫非宫外还有别的公主?” 素净嘴角一翘:“果然是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 坤兴无语,便不再和她说话,不多时偷偷拽了下正在和史可法说话的常宇:“那尼姑好没规矩”。 “你想要规矩回宫去”常宇偏了下头看了眼素净然后笑了笑,素净听了竟也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还有那么些许得意。 坤兴公主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旁边的朱慈烺微微一笑,拽了下她的手,却被史可法偶然瞥见,然后眉头一皱开始打量这个太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呀。 奉旨巡视九边,可大明现在九边仅余四镇在手,常宇原本打算直奔宣府镇大刀阔斧整顿一番,亦可以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但考虑九日后还要参加婚礼,来回路途太遥远? 只怕刚到就要返回。 所以他决定那就从东边蓟州镇开始,查完蓟州后回来参加婚礼然后再西去。 蓟州镇所辖东起山海关,经卢龙? 迁安? 遵化? 蓟州,平谷,顺义? 昌平西至居庸关镇边城全场两千多里? 因守护京城乃九边重中之重。 而坐镇蓟州的总兵官就是前不久刚被封爵为定西伯的唐通,其与常宇的交情不浅,前不久常宇从关外回来还特地走三屯营探望他。 至于山海关常宇则不打算亲自去了? 前些日子去借粮草的时候已查过? 粮饷空缺问题不大已经敲打过? 而且那次都差点把高第吓出病了? 再去只怕真把这货给吓废了。 巡边不是游玩? 车马三十里一休? 途中自也是少不了各种乐趣,将士们或较骑射或一起狩猎,时而一起高唱军歌,男儿当自强豪情万丈,笑傲江湖荡气回肠? 将士唱的痛快淋漓? 便是随行文官听了也是内心一阵激荡? 待得知这词曲皆出小太监之手更是自惭形秽? 作为文官的那点优越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什么玩笑,在军队里还能让你们有优越感? 史可法对笑傲江湖没多大感觉,但对那首男儿当自强很是推崇? 一再建言要在全军推广定为大明军歌。 常宇则言他正在创作一首新军歌,准备在全军推广,一种文官甚是期待,追问不止,是先做的词还是先做的曲,词作了多少了,可否洗耳恭听几句…… 几番推辞不掉,常宇只得硬着头皮来几句,只是他会创作个p啊,全是剽窃,想了想,就将屠洪刚的精忠报国背了出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 开篇就气势磅礴,瞬间一副铁马金戈征战沙场的画面就从脑海涌出,史可法忍不住就叫了声好,随行文官能哪个不是进士出身,个个自诩文采不凡,此时顿感脸上火辣辣的,也听出小太监借此词直抒精忠报国之意。 但更震惊的还是眼前这个年少太监真乃天纵之才,打仗所向披靡朝野皆知,而这段时间京中文化圈一直传闻其文章天成,所作虽寥寥但无一不是绝代精品。 据说前几天出关时登长城触景生情一首《沁园春雪》将文化圈震的七荤八素,很多人直言不信出自他手,但也有一部分人坚信乃小太监所作,理由很简单,能写出这种磅礴之作的人,必是出身军旅且有大格局,其次,这首词是太子传出来的,据说太子当时就在旁边…… 如说上次出行常宇装13,身边皆将士少通文墨只觉得豪迈痛快但起到的冲击力有限,可这次随行有三法司,工部,户部二三十个文官,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深知这些词作之绝妙。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他皱眉苦思冥想每一个字每一句词都斟酌再三,绝对不是剽窃,不管这首精忠报国,还是之前的笑傲江湖,男儿当自强,以及那首沁园春雪,任你绞尽脑汁搜遍唐宋元也见不到一句雷同。 你要说是他身边人所作故意捧他吧,可小太监平日若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军中,这俩地方能识的几个大字的都能被称为天才了。 服!数十随行文官内心五味杂陈,一度觉得自己真他么的是个废物,寒窗苦读十余年,论文论武都不远不如这个从哪冒出来的小太监。 但令这些文官感触最大的并不是小太监的文学才华,而是其接人待物表现出的亲和及随意。 往日魏忠贤时的威风和规矩自不用多说了,便是从小太监上位后有关他的阴险狠辣传闻太多,下重手整治那些勋贵,作战时嗜杀如命有人屠之称,很多人对其闻之色变。 加上常宇平日低调少于文官来往,以至于对他的印象和往日的魏忠贤没啥区别。 可这一路上小太监的表现让他们瞠目结舌,堂堂东厂的提督啊,跺下脚朝野上下都胆颤心惊的人物,可是呢,却同身边那些士兵勾肩搭背哥俩好,时而一起赌银子,时而一起狩猎甚至还打架……简直就是个野孩子,哪有一点点的东厂大太监的样子。 他们集体懵逼了,这太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反倒是史可法,他同常宇亦师亦友一路说说笑笑没有任何局促感,令一众随行文官讶然,这还是那个平日爱黑脸的兵部尚书么。 常宇的精忠报国横空出世就知道有人要哭,果不其然往身后瞥了一眼有个白净太监脸上挂着泪痕,顿感无语,这还没谱曲呢…… 不过意外的是素净竟然也哭了,常宇实在好奇:“没成想赫赫有名的江湖杀手夜魔也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啊”。 素净白了他一眼:“我就是个江湖弱女子,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精忠报国还是留给你们大老爷们吧”说着长叹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倒是那首笑傲江湖,让人断肠”。 嘿,果然还是江湖人对这首词曲感触更多。 “江湖人,江湖曲”常宇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去时被素净叫住:“有些事想问你”。 “问呗”常宇随口道。 “为何你同其他人说话儿特别亲近和我说话总摆官架子,一口一个本督的”素净的问题让常宇怔了半天:“因为你与众不同啊”。 “我怎么与众不同了”素净心里有些慌乱,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比如,别人都叫本督督公或大人,自称卑职,属下,你从来都是,你,我,多么的与众不同啊”常宇说着哈哈一笑转身离去,素净大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嘿,是与众不同的。 第1495章 蓟州镇 太子朱慈烺和坤兴公主这一路上确实很听话,两人身着太监粗布衣服掩盖气质混在队伍里毫无违和感,最多让人觉得比其他人白净些,不过宫里头白净的太监也不在少数。 朱慈烺更是谨记常宇叮嘱多看少说,不过该撒野还得撒野和一帮亲卫混在一起比脚力比骑射,亲卫和他早已混熟了相处过程也少了很多距离感,却正好掩盖了特殊身份,别说那数十文官根本没有发觉,便是连老九和他的黑狼营数百将士也没觉得有啥异常。 随行数十文官不过三四五品级根本就见过太子真容,唯一见过太子的只有史可法,可是老史的心思根本不会放在一个太监身上,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整顿军务以及即将面临什么局面。 至于坤兴公主依然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她不会骑马全程和莲心等侍女一起坐车,倒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多以为是常宇身边的伺候太监,原本常宇想让坤兴做侍女打扮,但想想终还是作罢。 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便至蓟州镇治所三屯营。 唐通相迎五里久候多时。 “平西伯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呀,早知咱家要来啊”常宇和唐通交情深,说话很随意,唐通苦笑:“知道您要来,却没想到先奔末将这来,听说皇上还赐了尚方剑,督公大人不会先拿末将开刀吧”。 常宇大笑:“看来不光知道咱家要来,还知道为何而来呀”。 “这么大的风吹了两三天了,只恐九边尽知了吧。末将若是还没听些风吹草动那这蓟镇的总兵官岂不是显得太无能了”。唐通哈哈大笑,常宇拍了拍他:“看平西伯这波澜不惊的,看来是胸有成竹啊”。 唐通苦笑摇头:“这两天自查了下心里还是有点底的,不过也虚啊!但总还不至于被您祭刀!” 他这话说的很有来由。 大半年前常宇名不见经传时奉旨押饷银去太原时,途径宣府镇和大同时他都敢查吃空饷贪腐之事,不过那时他权势和能力有限,若不是看着他有拼命的架势当时那些人也不会鸟他。 但却因此而留了名,也造成了一些影响,日后随着他权势和威势愈来愈重时当时所造成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很多人心存畏惧,已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卡拿要了。 何况前阵子东厂和都察院联手在京里掀起一股反腐查贪风,抓了很多官员,谁都知道这股风随时都能刮到军队里,之所以还没起风,是因为小太监忙着打仗暂时没空。 但和常宇交情深的人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下乌鸦一片黑? 没有谁是一尘不染的。 有句话说的好,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 吃空饷卡拿要? 这种事在军中已成常态? 诸将谁都不能免俗? 区别只在于有人贪得无厌,有人适可而止。 像刘泽清,刘良佐? 左良玉? 高杰之流便是前者。 周遇吉,黄得功,则好上许多? 更像随波逐流顺应这种潜规则。 可自从和常宇并肩作战后? 这些人心里都有了警觉?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若是日后查到头上那可就难堪了。 就连高第这种和常宇并没多深交情的都有眼力见? 何况和他交情至深的唐通? 周遇吉等人。 常宇不是袁崇焕又刚又直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有些时候水不能太清了,只要不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的事。 唐通身份大不同,不仅仅是蓟州镇的总兵官? 还有爵位在身? 堂堂大明平西伯足以让那些平日眼高于顶自我感觉良好的文官躬身见礼了。 便是连史可法也不列外? 率一众文官向前同见礼? 唐通为人亲和也不爱摆架子一一回礼,偶然一瞥常宇身后众人,心里一个激灵? 赶紧看向常宇,却见小太监苦笑摇头长叹气。 唐通是见过太子的,就在不久前常宇从关外回来时还带着太子顺路探望过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常宇竟又带他出来巡边,这也太冒险了,也不知道皇帝怎么会同意的。 但他也是有眼力见的,看破不说破,可是待他发现坤兴公主也跟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小太监遭什么孽了,巡边还得给哄孩子。 东厂大太监偕同兵部尚书及三法司等数十官员前来巡边,首站就是蓟州镇,作为总兵官的唐通自要设宴款待为其一众接风洗尘了。 然而令一众官员意外又失望的是这宴席清汤寡水全是粗茶淡饭,想象中的山珍海味一个都没有,幸好还有些酒水,忍不住腹诽这堂堂平西伯也太抠了吧。 不是唐通扣,也不是他故作姿态,实在是他太了解常宇:公务宴请一切从简不得奢侈浪费。 没有人怀疑常宇故作清高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跟随他的人都清楚一个能与士兵同甘共处吃干粮睡草窝的人没必要在这方面弄虚作假沽名钓誉。 黑狼营兵马入营修整,一众文官则在总兵府接受唐通的宴请,席间不论公务只扯闲篇,气氛倒也轻松惬意。 当然也有人不怎么的太开心,比如太子,他竟然没上主桌,堂堂大明太子现在就和一帮亲卫们挤在一起粗茶淡饭的,倒不是嫌饭菜不可口主要是因为没上主席,宝宝有些委屈。 可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身份只是个太监,莫名出现在主桌上会别人感觉莫名其妙。 散席之后天色已晚,众官员各自回房休息,两天的长途跋涉对他们来说已是疲惫不堪。 总兵府唐通的书房里,史可法和常宇并肩端坐,旁边有个太监服侍端茶倒水,那太监站着听他们三人说着话,时间久了有些腿酸就不自觉的靠在墙边,被常宇瞪了一眼又赶紧站直了,史可法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但唐通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暗呼牛逼! “明儿将所有兵员名册,战马粮草军备账本全部准备好,东厂和锦衣卫以及三法司会一一核查”常宇敲桌子划重点,唐通点头,又蹙眉道:“粮草和兵备尚可当场核查,但兵员和战马分散各处想一时核实清楚不太可能”。 冀州镇防线千余里,城关甚多各自驻兵,多则数百少则三五个,分散千里防线各处核实甚难,这也是为何边军吃空饷那么严重。 常宇笑了笑:“咱家既然请旨巡查九边,自不是走过场而已”唐通闻言脸色有些凝重,史可法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 “平西伯,您是皇上倚重之臣与咱家交情亦不浅,史尚书也不是外人,今儿就给咱家透个底,蓟州镇的窟窿大不大,也让咱家有个心理准备,别回头一查,那么多人看着那么多张嘴,咱家想捂也捂不得了”。 常宇这话可谓掏心掏肺了,唐中皱眉叹口气瞥了一眼旁边那伺候的太监,正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自己呢。 “你莫还信不过本督”常宇察言观色笑了笑,唐通赶紧摆手:“非末将不透底给督公,实则自个心里都没底……” 前文说了****严重,诸将根本就没干净的,唐通也不例外,但从数月前他则开始提升净化自我,然则麾下上万,部将大小上百怎么可能各个如他这般自觉,总归是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他也不可能每个放在眼皮底下盯着,那还要做别的事不。 听他说了半响,常宇长松口气:“只要平西伯干净便好,至于下边的人该收拾就收拾绝不手软”。 “应当,应当”唐通表情也放松了不少:“督公出手杀鸡儆猴远比末将扯着嗓子干嚎效果大多了”。 三人说着话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朱慈烺和常宇同卧,辗转反侧却睡不着:“若那唐通有贪腐之举你真的会帮他捂着么?” “会”常宇毫不犹豫的回到。 朱慈烺蹭的坐了起来:“就因为他和你交情深?若是这般你与那些官官相卫欺上瞒下的又有何异,又何必装模作样要大力整顿军务,实则袒护同党排除异己……” “年轻人,能不能沉住些气”常宇翻了个身,朱慈烺哼了一声:“你又比我大的了多少,少来那套老气横生”。 常宇不同他扯这些,随口道:“那我问你,若唐通有严重的贪腐,我将他办了,这蓟州你遣何人来守?高第么?” “你麾下那么多猛将,高杰,黄得功,哪个不行?”朱慈烺赶紧道。 “所以西安不打了?张献忠不打了?”常宇撇撇嘴:“再者蓟州守护京城乃九边重中之中,守将不一定要猛,但一定要忠,一定要稳!高杰,黄得功等人打仗勇猛无匹,但他俩和稳沾边么?” 朱慈烺怔了半响,又道:“那既然查了不办,又何必走这一遭!” “即便只查不办,意义和影响力的深远都非你所能想的到,且不说我对唐通有信心,便说这仅余的四镇难不成每个都和我交情深厚,再说我又什么时候说过只查不办了!”常宇笑了笑:“别忘了有个词,叫秋后算账,若唐通贪腐即便现在不收拾他,过后也不会饶他” 朱慈烺低着头憋了半天:“四镇中蓟州唐通和山西周遇吉和你交情都深,大同的杨振威还是你提拔的,只有宣府的王承胤……”说着突然一脸惊愕:“你其实是奔他去的?” 常宇没否认也没承认:“东厂卫两营此时已至那边,咱们慢慢溜达过去吧”说着对朱慈烺道:“你赶紧躺下,别着凉了,我可不想一路伺候个病秧子”。 朱慈烺默默重新回到被窝,只是还睡不着:“你先前说秋后收复西安,眼下是不成了吧”。 常宇嗯了一声:“若无饥荒拖累或已成行,眼下只能暂时休养生息了,不过倒也不算食言,到明年的入秋前都叫秋后”说着自己忍不住都笑了,朱慈烺撇嘴:“你已经开始有文官那种咬文嚼字狡辩的不要脸气息了”。 第1496章 军歌嘹亮 翌日,常宇起了个大早和几个亲侍去外边跑步做力量训练,这几乎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夏练三伏冬练九寒身边的人早习以为常。 山里头还是比较冷的,朱慈烺缩在被窝里虽有心一起参与奈何身体却无比眷恋暖呼呼的被窝,直到常宇锻炼回来后还没起床。 “年轻人要懂得自律,待你七老八十的有的是时间躺着,这个时候便是在宫里头也早该起了吧”。 朱慈烺很是尴尬,起来洗漱后吃了早饭却见坤兴公主和那个小尼姑结伴从外间走来,脸上红扑扑的冒着热气:“坤……小坤子你去哪了?” 坤兴听他叫的好玩忍不住笑道:“去外边看黑狼营操练去了”。 “呀,怎么没叫我一起去看”朱慈烺一脸的沮丧,东厂三营乃常宇麾下最勇猛的悍卒,不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便是平日操练也是杀气腾腾大有看头。 “得了吧,你起的来么你”坤兴撇撇嘴走向堂上,正好迎着常宇出来,瞥了她一眼:“咳咳,没规矩,史大人在里边用饭呢胡乱闯什么”。 坤兴一怔然后一脸愤然对常宇横眉竖眼,粉拳紧握在他脸前晃了几下这才哼哼的离去。 日上三竿时,总兵府变得喧闹起来,唐通令人将所有名册账本全部搬了过来,东厂番子,锦衣卫以及三法司的人全员参与,先过账再去各个仓库一一核查,至于兵员和战马先核实治所当下数目,然后在遣人沿着长城至各个关塞一一核实,没错,核查人员要走遍这蓟镇所辖放下,常宇果然是来真的。 至于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也没闲着,一开始很多人不解他们为何随行,直到今早去往长城检修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常宇此行并非之巡边整顿军务而已,还要检查统计边墙损坏情况。 查账自有手下专业的人来做,常宇不可能在那翻账本但又闲不住,便同史可法一起在唐通的陪同下前往军营犒军,朱慈烺自然也是要随行的。 总兵府距离军营尚有一段路程,好在天气晴朗众人一边闲扯一边欣赏这深秋之后的山中风景倒也惬意无比。 虽只是深秋,但山中气候多变,据唐通所言都下过三场雪了,怪不得本该挂黄的树林已变得光秃秃,一眼望去黑山白水的别有风情。 “平西伯? 您在京中府邸何时竣工,咱家赶着您乔迁时去喝杯喜酒呢”途中闲聊常宇随口问了句。 诸将封爵者在两京赐建府邸,将在外领兵? 家眷则留京中为质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明朝也不例外。 府邸由户部拨银? 工部负责承建,快则半年,慢则……如眼下唐通? 周遇吉? 黄得功等人一样遥遥无期。 至于原因,简单的很,没钱! 建一座爵府? 少则数千多多则上万? 可眼下朝廷穷的叮当响? 马上都发不起工资了? 哪里还有银子给你建府邸。 除非…… 像常宇一样自己掏钱装修。 常宇的宅子也是赐的? 不过他既不是将军府也不是伯侯公府? 不需要那么高的规格,加上他自己本身也不怎么讲究,花点钱收拾干净就直接住了进去。 但那些将军府啊,伯侯公府则不同,规格不同有太多讲究自然要花很多银子? 朝廷没银子自己出也行? 但问题是谁愿意自己出啊? 就是愿意也不敢出? 试问你一下拿出数千上万两银子来修房子,少不得被御史盯上,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即便你有千百借口甚至合法来源? 但总归影响不好。 要知道大明的大环境就是喜欢装穷,君不闻有些衙门还故意花钱装修的破破烂烂的么。 唐通闻言苦笑不已:“何时乔迁那得看朝廷的了,倒是督公的乔迁喜酒何时给末将补上”。 前些日子常宇办乔迁宴,唐通托人送了礼金过去,因为军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这酒可是没喝到的。 常宇哈哈大笑:“只要平西伯想喝,咱家随时随地都能给您补上”。 “在这喝酒可不太适宜啊”旁边史可法微微一笑插了句话,抬手朝不远处一指,军营到了。 冀州镇所辖上千里防线,全盛时兵马十余万,只不过时至今日尚余不过三五万,其中山海关官驻兵万余,唐通所辖万余,余下分散各关塞。 数月前唐通留数千驻防蓟州镇,率八千兵马跟常宇南征北战后也仅余五六千如今蓟镇总驻兵马不过八千人。 但这八千将士十之七八都曾跟随常宇南征北战打鞑子杀贼子,每战必胜凯旋而归成为其军旅生涯中最辉煌最高光的时刻。 所以此时听闻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冲锋陷阵血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小太监和兵部尚书一起来犒军的时整个军营都震动了,军心激荡像是刚扔进油锅里的鲜活虾。 当然有人激奋也有人惴惴不安,一些将领心里有底,大太监来此可不仅仅是犒军,奉旨巡查九边的风早就吹过来了,顶头上司唐通已经找他们摸过底,亦曾告诫:蒙不过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坦白从宽! “你们瞧那支骑兵杀气那么重,不会是瓜宁铁骑吧”军营里的士兵挤在一起看着愈来愈近的常宇一行,嘴里大声的议论着。 一听你说这话当初就没参战,那是东厂卫的黑狼营,没瞧着他们军旗上边绣着一只黑狼么,嘿,当初在宁远俺们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野的很…… 来了,来了,瞧见没,唐总兵身边那个就是常公公…… 呸,常公公是你叫的,应该叫督公大人,嘿,半年不见了常公公愈发健壮了…… 原来传闻的东厂大太监这么年轻,真的个小太监呀……所以他到底是大太监呢还是小太监呢…… 我说你是不是活腻了,一口一个太监的,有人骂道。 不至于吧,听说这常公公为人亲和的很,只喜欢整治那些大官儿,对小兵可好了…… 在将士议论声中,常宇一行进入军营,唐通传令诸将士在校场集合等待检阅,不多时数千将士在校场集合待命。 点将台上,史可法率先发言,他是文官出身说话一套一套的,但将士们听的如同嚼蜡淡而无味甚至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喜欢听小太监说话,轻松又接地气,不端着也没调调,舒服。 终于轮到常宇了,他才不会站在台上正儿八经的说教,翻身上马绕校场缓行,数千将士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刚才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这里有很多兄弟曾经跟随本督打过仗,看到你们还活着,本督心里开心的很啊”。 一句开场白,一句兄弟,听的那些曾经跟他参战的将士激动不已,脸上忍不住闪现一股骄傲的笑容。 “一别数月,今儿过来瞧瞧,诸位兄弟过的可好?” “好!” 数千人大呼,声传数里,惊的远处树林里鸟惊飞,却让台上史可法和唐通面面相觑苦笑不已,这货太会搞气氛了,怎么看都想戏园子里暖场的。 “今天只叙叙旧不为其他,但是呢场面话本督还是要说几句的”常宇收起脸上笑意:“咱们当兵的天职是保家卫国,这本是一个神圣的职业,然则这许多年来外疮内腐已臭不可闻,至于如何落到这步田地咱们既往不咎,但从即日起,朝廷下决心整顿军务,军纪,往后各位要多收敛些,违法乱纪之事少做,发现同僚或者上司有贪腐乱纪之事亦可直接到东厂检举,一旦落实必有重赏!但诬告一旦查实也必重罚!” 这句话掀起了千层浪,便是连点将台上的唐通也变了眼色,他这是发动全军监督腐败之事,可不仅仅是几个部门联手查贪腐那么简单的事,他真的是下重手根治了。 “军纪严明,令出必行,战之必胜”常宇话锋一转:“这是朝廷今后对各部兵马的要求,还请诸将士牢记于心,本督赏罚分明汝等应该听闻过,有功则赏,有过的话,亦从不手软”。 众将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场总共也还没说几句话就能让气氛从火山喷发到冰封千里,但话题一转又是三月阳春,春风拂面:“朝廷话说了诸位谨记心里就好了,今儿呢咱们也算小别胜新婚聊些开心的事,便让本督教你们唱几首曲子……” 堂堂东厂大太监要唱曲子,这下让数千将士坐不住了,各种起哄声不绝,常宇轻咳几声,偌大校场瞬间鸦雀无声,然后一首“男儿当自强”嚎了起来,众将士掌声未决,“精忠报国”又来了。 很快,他们才知道这两首歌是军歌,往后但凡大明的军人必须会唱。 而且当场就要学会。 当然不用常宇一字一句教,他麾下数百人人倒背如流,此时分散在校场各处开始教授军歌。 点将台上常宇,唐通和史可法三人则面带微笑注视这一切。 或许是因为歌曲郎朗上口容易学,或许是因为有大太监在旁边盯着将士们分外认真,不足半个时辰便将两首歌背的滚瓜烂熟,然后一波一波的开始唱着,而后全场大合唱。 歌曲本就磅礴大气,十人唱,百人唱,到数千人大合唱真可谓气势滔天,荡气回肠让人久久难以平静,众将士受气氛所染收起玩笑,脸色凝重奋力高歌,便连常宇也是变了色。 “往日我一直纳闷,同样的兵,同样的将,为何往年屡败屡战,而今却能所向披靡,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朱慈烺强抑内心激动,在常宇身边轻声说道。 常宇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气势和活力,往日士兵如死水一般半死不活的,而今斗志激昂士气大不同,你很会激发士气”。 常宇微微摇摇头:“士气固然重要,但只有士气亦徒劳,军人需要的是血性!只有激发了他们的血性才能让他们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勇往直前”。 朱慈烺嗯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头:“受教了”。 “之前屡战屡败虽有众多原因,但最根本的是军人没了血性,而造成这种局面又是多样性得,有不可逆的自然环境,但更多的是人为的,你总该听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说的将不仅指唐通这些领军之将,还有他们上边的人”。 朱慈烺唰的脸就红了,常宇轻咳一声:“我亦非说皇上,皇上不管对鞑子还是贼子从来都是力撑主战,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我说的是朝廷,朝臣无能已无再战之心,每天混吃等死,导致军中将领也是各自顾前顾后旁观望风,一到有仗要打,还没开始打呢便想好怎么撤退逃跑,怎么顺势浑水摸鱼……” 第1497章 回京 说着唱着闹着,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常宇决定在军营里吃午饭,当然是和将士一起吃大锅饭了。 然后惊掉无数士兵下巴的奇葩一幕出现了:堂堂大明东厂提督,端着个碗到处乱窜,哪里人多望哪里挤,时而蹲着时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吃边和士兵们侃大山,聊家常,聊军中生活,聊家里头的事…… 这举动当真刺瞎了很多人的眼,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和士兵打成一片,这是根本无法想象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能想的出刘瑾和魏忠贤这样么? 可眼前东厂的大太监就是如此,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的矫揉做作,就是在和士兵扯闲篇,时不时还勾肩搭背让全营士兵激动的难以自已,纷纷涌来一口一个督公大人叫着,假若得到一声回应都能高兴的翻跟头,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唐通和史可法在一旁看着那是相当的五味杂陈,无语又羡慕。这种事史可法想做但拉不下脸,因为他是文官始终踏不出那一步,唐通倒是可以,不过此时参与又显得太刻意,倒不如就见现场交给这个小太监,让他尽兴的表演吧。 总兵府内番子和三法司查账,锦衣卫仓储核实,军营里常宇与将士同欢,不知不觉天黑了,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 折腾一天众人都有些疲了,晚饭之后各自散去早早休息,常宇卧房内,朱慈烺书桌前端坐认真写着笔记,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以及自己感悟记录下来,常宇站在他旁边端着茶杯仔细看着。 莲心进来给添了壶热水:“督公,公主殿下已睡下了,师傅在旁边陪着”坤兴公主的身份本也没刻意对她隐瞒,相处几日后自是已知晓。 常宇嗯了一声:“殿下今儿都去哪玩了,没和你师傅怄气吧”。 莲心摇摇头:“殿下喜游山玩水,在周边玩了会,她和师傅都是清冷的性子很少说话并没有怄什么气”。 常宇点点头,让莲心早点回去睡吧,扭头之间却看见朱慈烺意犹未尽的眼神,忍不住蹙眉道:“自古以来贪图好色骄奢淫逸的帝王有几个落的好下场”。 朱慈烺一怔,正了正神色:“莲心生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多看了几眼不至于你说的这般吧”。 “对于普通凡夫俗子自然不至于,但你将来可是要登基大宝的九五之尊,岂可同常人一般? 若想成千古一帝必要自律? 除非你心无大志做个平庸帝王混完这一辈子!可若在盛世做个平庸的帝王倒也罢了? 若是乱世呢?万里江山保不住了你愧对祖宗么!” 朱慈烺冷汗淋漓,赶紧起身拱手言之受教了,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妹子? 就被喷成这样。 翌日? 天还没亮,常宇起身,王征南等人已在门外等候? 正欲离开时突闻朱慈烺喊了一声:“带上我吧? 从今儿起我要严以律己!我不会让你小看一眼的!” 常宇撇嘴翻了个白眼:“莫三分钟热度”。 三分钟是啥意思…… 就是五分之一刻…… 接下来三天时间诸人各司其职? 番子查账锦衣卫核查抓人? 三法司审案全都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也有清闲的了? 那必然是坤兴公主? 每日早出晚归游山玩水写生,每天竟可作数十幅,有黑山白水,有枯树孤叶,有巍峨长城? 有将士操练…… 朱慈烺也没闲着每天都疲惫的很? 天不亮就跟着常宇等人练武? 又要随常宇他们去军营整顿军纪操练兵马? 还给他专门安排了骑射课程,一天下来回到总兵府只想倒头大睡。 兵,不是那么好当滴。 数天之内? 唐通手下被抓了十三人,其中不乏游击之类,千户最多。 这些人有的是主动投案,有的则是被查,想着坦白从宽的一股脑全招了,三法司审案子从来没碰到这么容易的。 果然东厂的招牌够硬。 这些不知道收手的蛀虫,各自被撤职判刑一至数年不等,即刻押往京城下狱,却一个个却对常宇和唐通感恩戴德,毕竟常宇手持尚方剑奉旨巡边,杀个总兵有些犯难,但举手之间就砍他们就给砍菜瓜似的,没被砍头已是开恩了。 常宇要走了,留下几个工部和户部官员以及番子继续核查兵马实额,唐通拍着胸口表示全力配合,绝不藏私。 临走之前唐通包了六十两银子给常宇:“一点心意,别嫌少”。 “哎呦,平西伯您当着这么多人面贿赂咱家,分明是让咱家下不来台啊”常宇故作夸张道,却也不知他包银子何意、 唐通哈哈大笑:“督公大人莫误会啊,这是给您手下的贺礼”常宇这才恍然大悟,六十两三个人一人二十,挺好的。 “那咱家便代他三人像平西伯致以最真挚的感谢,待伯爷回京后这喜酒绝对少不了……”常宇拱手说道。 众人说笑着,唐通送了十里方归。 随后常宇下令急行,因为他要赶着回京参加婚礼,这一来一回加上在蓟镇耽误数天,时间有些紧迫。 “史大人,若急行,车马劳顿的您可能受不了,不若您带着诸官缓行亦不用回京直奔宣府镇,咱家很快就会追上去的……”常宇提出建议,但被史可法当即拒绝,他态度坚决也要回京参加吴中三人的婚礼,理由很简单都是军方的人又有交情,其次又是皇上主婚,这场必须得给捧。 随行官员也纷纷附和,言之要同往道喜,常宇只好作罢,但却有人不远同回,想要先一步去宣府镇。 没错,太子和坤兴公主。 他俩那小心思常宇自然清楚,生怕回京之后就出不来了,虽说他们这次出京是得崇祯帝点头的,但当时很勉强,保不齐常宇回去吹点风,俩人就别想出来了。 “两位殿下莫非还信不过臣的为人?”常宇将两人叫道一边低声说道。 兄妹俩点点头。 常宇一脸愕然:“我,我,我是做过啥对不起你俩的事了么?” 兄妹俩摇头。 “那为何信不过我”常宇无奈又无语,坤兴公主满眼幽怨:“出京才不过六七日,行不过二百里,实不甘啊!” 朱慈烺也哀求着:“虽说信得过你,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回京了必被你给卖了!” 我擦,这俩人啥时变得这么聪明了,常宇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自己平时不经意间说露嘴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允许在没有他的陪同下让两人直奔宣府镇,因为那边实在凶险。 并非仅仅那边军纪乱,除此之外那边是一个特区口岸,区域内龙蛇混杂盘着各种势力,其中不乏鞑子和鞑靼的奸细间谍组织。 简单来说像极了抗战和内战时的大上海和香港,这么乱地方,一旦两人身份曝光,立刻就会成为各方势力抢夺的香饽饽。 常宇不能冒这个险,但两人又坚持不回京,若是朱慈烺一个人还好,常宇才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就给拎走了,但坤兴公主不行,他实在对这个清秀的人儿狠不下心。 最终还是妥协了,常宇先回京参加婚礼留黑狼营及亲卫随扈太子兄妹往西缓行,最多只可至昌平便要留下等常宇。 第1498章 随礼多少 随后他们兵分两路,常宇同史可法及一众文官在老九等人随扈下直奔京城,另一路则向西走平谷去昌平。 老九是黑狼营的统领,手下黑狼营虽随扈太子一行西去,但他还是要跟常宇回京的,因为他和吴中三人交情深,婚礼必须参加。 临分别前,王征南,陈家兄弟以及王朗,李炳宵等人让常宇先代为随礼,常宇应了,看了站在路边一脸淡然的素净:“既为同僚,捎句恭喜的话吧” “我要保护那小公主又不能跟你回京,既然人不到也没必要……”素净说着突然叹口气:“罢了,吴中那厮我虽看不顺眼,但宋家兄妹倒还是不错,便瞧在洛玉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我也随份礼吧”说着在身上翻了一会,取出一张五百的银票:“够么?”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从未随过礼故有此一问。 常宇挠挠头:“不记得给你发过这么多赏金啊,你哪来这么多家底?” “你当我每天昼伏夜出真是巡街玩呢……”素净白了他一眼,常宇一脸愕然,好像猜到了什么:“你以后少干这种事,毕竟是衙门的里的人”。 “我不是衙门里的人,我只是你的人”素净翻了个白眼,常宇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 若非被一众文官拖累以常宇的速度一日便可至京城,奈何……最终用了一日半在当天傍晚时抵达城外,却巧遇屠元和贾外雄数十骑回京,显然也是掐着点回来的。 此去宣府镇近四百里地,他们一行数十骑日夜兼程跑了一天半只为回来参加婚礼,这份友情也是相当珍贵了。 “督公,吾等在宣府……”入城途中屠元刚想汇报一下就被常宇止住:“回来是参加婚礼的,不谈公务,可曾准备礼物?”。 “俺们几个商量好了,一人给他们包五十两银子”贾外雄赶紧说道:“督公,您觉得够不够?” 常宇嘴巴能塞进个鸡蛋:“一人五十两,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 你们这么有钱啊”。 “谁叫卑职们三生有幸跟了督公这么大方的上司呀”老九嘿嘿一笑,常宇想了一下:“太多了,不能带动这种风气? 往后无论是谁婚娶礼金封顶不能超过二十两? 再者出手太大方也会惹来别的人非议? 向你们身上泼脏水”。 “俺们这银子都是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拼命赚回来的,不偷不抢的他们谁敢胡言乱语嚼舌头俺撕了他们的嘴”贾外雄说着朝史可法等一众文官恶狠狠的扫了一圈,众官员装作不知。 史可法微微一笑:“下官未上过战场没赚到那么多赏银? 俸禄收入微薄? 便随十两礼金,万望他们几个可不要嫌少啊”。 听他这意思三个人才随十两银子,每人折合三两多点? 作为一个兵部尚书的随礼的确是不多? 但常宇却开心的很? 也知道他有心如此? 因为随行还有数十官员? 他要是拿二十两这些官员少则也得十两起? 三个人就要三十两银子,这对普通的官员来说是一笔巨大开支。 但堂堂兵部尚书才出十两银子,他们再多也不会多十两的了。 “尚书大人去了就已经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至于礼不礼的无关紧要”常宇打着哈哈给拱手和诸官员道别,让他们先各自回家明日参加完婚礼后再一起出京公办。 “督公? 咱们现在回衙门么?”和史可法等人分别后? 屠元问常宇。 “回什么衙门? 赶紧去买礼物啊? 礼金是礼金,礼物是礼物”常宇翻个白眼,本以为自己不懂这些条条道道? 没想到这几个更不懂。 “对对对,咱们礼金才包二十两,总得买些礼物补上……”老九一拍脑袋,常宇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根本两码事,你就是包二百两,也得另买礼物”。 “呀,两百两,那算了,俺可包不起啊”老九嘿嘿鬼笑,常宇刚想说他几句,突然想到素净给了他五百两,嘿,刚还说封顶二十两呢,那剩下的……嘿嘿。 古时遇红白事不像现在大部分随点礼就行了,礼物礼物,礼是指礼金,物是物件,缺一不可。 红事,除了礼金外,有钱人家还会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以及各种糕点,当然了普通人家很少掏礼金的就是扯块布用来做被面或衣服,也可买点红糖鸡蛋什么的,白事就是扯快白布。 东厂是大户人家,常宇及他的手下都不缺钱,必须面面俱到,一行人在城里头逛到天黑,绫罗绸缎买了很多,常宇还特意给宋洛玉挑了几件首饰这才回衙门去。 东厂衙门这几天热闹的紧呀,原本只是常宇手下连个亲侍娶亲,但因为一个娶的青州王府的郡主,加之皇帝亲自主婚,瞬间点燃全城,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要办喜事了。 更有老百姓笑言,东厂杀戮太重,需要一场喜事冲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东厂要大办特办这场喜事是不容置疑滴,整个衙门上下齐心合力忙活着,作为主事人的李慕仙更是倾尽全力,对他来说看多了人间疾苦,更期待美好的事情,除此之外这场婚事皇帝主婚,那极有可能面圣的呀,所以分外用心,从装扮宅子,采购食材……面面俱到。 吴中和宋洛玉倒还算清闲,两人都是江湖客,这乱世道老家的亲友早死的死散的散了,就一帮东厂的同僚朋友,但宋洛书那边就不一样了,在头天送信的人刚走他就在郝摇旗和姬际可的陪同下快马疾往青州接亲去了,因为那边是藩王,规矩多,人也多……加上常宇的影响力,前来喝喜酒的自不会少,简单来说这已不仅仅是他们三人的婚礼而已,而是东厂在办喜事! 所有上门道贺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奔东厂的招牌以及常宇的人脉。 常宇回到衙门时就看见李慕仙在大堂上愁眉苦脸,看来是碰到棘手的事了,还真是,首先婚礼在哪里操办,毕竟是两家。 在东厂衙门还是吴中和宋洛书谁家呢? 其实,宋洛书接亲到现在还没回来,可明儿就是婚礼吉时。 常宇想了一下,衙门毕竟是衙门不宜操办婚礼,至于在谁家操办呢,得知两人都是二进宅子这么多客人,在谁家办地方都不够。 “咱家当时允了送两人三进大宅子,怎么只买了二进”常宇疑惑,李慕仙解释是宋洛玉的意思,她一定要和哥哥宋洛书做邻居宅子要买在一起,而且要距离常府近,满足这个条件只有现在的两套宅子。 “所以,真买了相邻两套宅子?” “一墙之隔”李慕仙道。 “拆墙!”常宇毫不犹豫做了决定,李慕仙哎呦一声猛拍自己脑门:“这么简单的事贫道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婚礼现场解决了,可接亲的宋洛书还没回来,这让常宇也显得束手无策。 按照原计划宋洛书一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多三天便可至青州府,即便在那参加嫁女宴耽搁一天,五天时间回来虽有些吃紧但也该到了。 “会不会路上出了事耽搁了”春祥觉得说这种不太吉祥,说完还抽了自己一下嘴巴,常宇摇摇头:“有郝摇旗和姬际可率数百悍卒随行,别说一些山贼响马,就是遇到正规贼军或鞑子都出不了什么漏子”。 “那五天时间也该赶回来呀”春祥皱眉。 “五天也不算多宽裕”常宇想了一下:“去时他们快马加鞭无所顾忌,来时有新娘子坐的是马车,这样速度几乎慢了一半,此去青州上千里,即便日夜兼程一天一夜要跑二百里绝非轻松的事”。 李慕仙闻言点头“贫道已遣人去打探,估摸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愿今晚前能抵京,万不能误明日吉时,那可是皇上主婚啊……” 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耐心等待,几人又就婚礼其他事情讨论了些,随后常宇传达命令:东厂衙门麾下所属的任何将领随礼不得超过二十两,普通番子士兵不受礼金,想喝喜酒扯块布,拎些糕点就行。 其他和东厂交情匪浅的亲卫军或者京营士兵同样要遵守这些规定,而且要将这些规矩立牌子在门外公示。 这举措让李慕仙很是赞同,一来不纵容厚礼风气,二来亦可为东厂博取清名,可谓一举多得。 眼见天色已黑,常宇正准备去婚房瞧瞧去,宫里太了太监,崇祯帝召他入宫面圣。 第1499章 锣鼓喧天 常宇急急入宫,想着必是崇祯帝得知他回京要问话,不可能是商议婚礼的事,别看衙门里的人当回事,在堂堂九五之尊那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一天天那么多烦心事那惦记这个,又不是他儿子结婚。 乾清宫内令让常宇意外的是不光崇祯帝在周皇后也在,而且还摆了桌家宴“ 知你匆匆归来可能还没吃晚饭,来,边吃边说话”。 常宇便将蓟州之行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只口不提太子和坤兴公主的事。 对于蓟州那边没查出大案特案崇祯帝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常宇出京前就曾作出推测,事实也出入不大,毕竟重灾区在宣府镇和大同。 周皇后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他俩说话,直到公务聊完才忍不住问了句:“常宇啊,太子和坤兴呢?” 常宇苦笑抬头看了一眼崇祯帝。 “是他俩不愿意回来吧”知子莫若父崇祯帝无奈的笑了笑:“朕是不是有些太宠坤兴了”。 “女儿就是用来宠的”常宇随口一句,听的崇祯帝和周皇后心中一动很是有感触:“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公主殿下性格冷清好静,每日游山玩水写生,太子聪慧好学又能吃苦跟着将士一起操练,骑射与日俱增……都是懂事的人,岂会添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崇祯帝两口子欣喜不已:“看来太子是真懂事了,不过能吃的了操练之苦,实在出乎朕的意料呀”。 周皇后则有些心疼,她自然知道将士操练的辛苦:“莫不要……且当心悠着些……” “嘿,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锻炼一下对他以后只会有大大好处,男儿当自强嘛”崇祯帝看着常宇笑了笑:“你作的那些歌,当真是令人豪情顿生热血澎湃,还有那精忠报国一定要全军推广……这当口朝野上下皆言你常公公武定乾坤,文绝唐宋,你可真给朕长脸呀”。 “不该是文可安邦么”常宇笑道,崇祯帝呸了一声:“满朝文臣个个饱读诗书也没见安什么邦,最终还不是靠着你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才稳定这局势!” 常宇苦笑不已,崇祯帝重武抑文的思想越来越偏激了。 周皇后这会才不关心什么军歌不军歌的,只是想知道俩孩子在哪。 “或许这两日便抵昌平了吧,皇后放心,有臣麾下黑狼营及亲卫随扈,太子和公主安全无虞”。 “本宫倒非是担忧他们安全,这都到了家门口了,竟还不回来,这俩孩子……”说着看向崇祯帝:“你就下个旨让他们回来一趟参加完婚礼再出去便是了”。 崇祯帝大笑:“朕若下旨让他们回来,他俩心里会怎么想?”说着看向常宇:“你觉得呢?” “太子和公主皆已成年了,孩子大了就给些空间吧”常宇随口一说? 却让崇祯帝皱了眉头:“你年纪不过十六七,怎么说话这般老气横生……常宇,朕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常宇笑了笑:“皇上只需知道臣对您忠诚无二便好”。 “这个朕倒是知道的”崇祯帝和周皇后对视一笑? 常宇又道:“那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千万别总想着剖开臣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什么? 若那样,臣再无法为皇上效忠了”。 崇祯帝和周皇后大笑不已,君臣在乾清宫里边吃边聊? 气氛轻松又融洽? 直到一个太监急匆匆的来报:“禀皇上,宫外递口信找常公公”。 “看来你有事要忙了,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忙去吧”崇祯帝也不问什么事? 他知道小太监在某些程度上可比他忙的多了。 常宇告退? 崇祯帝让王承恩送送他? 在乾清门外王承恩叫住常宇:“明儿不确定能否出宫? 这点心意常公公代收了吧? 可别嫌少”。 常宇接过一看,好家伙三百两大明银行的票,赶紧道:“咱家代他们几个谢过王公公的心意,但这礼太重了实在不能收”。 王承恩还要坚持,常宇便将他定的规矩说了:“不能带动这种风气”王承恩听了也是感慨万分? 对常宇伸出大拇指:“常公公总是能行人所不能? 咱家佩服的很啊? 这样吧? 既是如此咱家也不坏了规矩,明儿同宫里几个衙门商量好重新包了礼送去,总要派个去喝喜酒嘛……” 俩人又说了会话常宇急急离开? 问刚才传话的太监可知外边找他什么事,太监说具体不知,只说急事。 东安门外,常宇刚走出皇城,宋洛玉便冲到跟前:“督公”。 “你怎么来了,吴中呢?”常宇埋怨道:“明儿都嫁人了,还抛头露面的”。 宋洛玉咬咬嘴唇:“他在衙门忙着呢,卑职明儿就嫁人了,嫁人前再随扈督公一次”。 常宇略有感慨,拍了拍她:“传话进去说有急事,什么急事?” “我哥哥回来了,现在东直门外进不来”宋洛玉赶紧说道,此时天色早已经黑下来了,城门关闭后想叫开门的寥寥无几,当然常宇除外,于是赶紧让人持令牌去东直门叫门,然后自个赶紧回衙门找李慕仙商量如何接亲,毕竟他不懂这年头的规矩。 待到衙门时却发现一帮礼部的人正在和李慕仙在谈事,原来崇祯帝还是比较在乎这场婚礼的,毕竟常宇是他最宠信的人,但凡跟他沾点边的人和事他都给面子,加上明儿他还要主婚,便让礼部的人来接洽婚礼事宜。 宋洛书去青州接亲,女方那边自是办过了宴席,理论上说人家已经将女儿嫁了,但毕竟男方这边还没办婚礼直接迎到府上有些不太合规矩。 “送往大世界,明天从那边发嫁!”常宇同礼部的人略微商量后边做出这个决定,便令人去传话。 藩王无旨不得离开封地,但想得到这个旨意极难极难,是想当年鞑子围困京城,唐王朱聿键要入京勤王,这么危急的时刻这种理由已经够充足了的吧,但崇祯帝只回了一句,滚回去! 何况现在不过嫁女,青州的藩王想进京? 做梦吧。 所以说这次去接亲,也仅仅将青州王府郡主朱嫣接来,娘家人都没来,想到此处常宇也是感慨的很,后世都说有女不远嫁,何况这个时代,放在普通人家远嫁的话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 不过宋洛书安置好郡主回到衙门像常宇汇报时也说了,娘家人陪嫁丰厚,光使唤丫鬟都是十几个,更有金银珠宝成千上万。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娘家人陪这么厚的嫁妆都是看常宇的脸面。 宋洛玉在青州时就和朱嫣相熟,此时更是急不可耐的去大世界陪她的新嫂子,正好明儿一早直接从那边发嫁,而常宇和李慕仙及礼部的人直商议到深夜才散去。 天刚蒙蒙亮常宇早早起了床,方三服侍他洗漱:“督公,外边排队送礼的排到了胡同口,可热闹了”。 常宇皱眉:“今儿又不是本督结婚,堵本督这送什么礼,让老胡赶走”。 “督公,这虽不是您结婚,但送礼的可都是奔着您来的呀,再说了这大喜的日子赶人可不应景啊……” “本督不惯他们这种风气,去将他们驱了”常宇哼了一声,收拾得当出了房门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天儿有些冷。 常弁已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外候着,老胡和几个家丁正在劝离那些莫名上门送礼的人:“诸位,今儿是衙门里吴侍卫和宋侍卫大喜之日,您们要是喝喜酒的话请移步吴府,宋府。莫在这相扰,督公大人马上就要入宫面圣,若误了事那可是不得了的麻烦啊……” 马车从双碾街拐入东厂胡同时便见衙门围了很多人,有兵马司当值的人,亦有当值的锦衣卫和番子,亦有早早起来瞧热闹的老百姓,但更多的则是来道喜的人,却并非那些官员而是士兵。 吴中作为东厂第一高手,深得常宇的器重和信任曾随其南征北战,也因此和京营的一些将士,亲卫军有了交情,再加上常宇的关系那些士兵对东厂有着莫名的亲近感,碰到这种喜事自然要来瞧热闹,何况他们除了当值外本就无所事事一大早就爬起来凑热闹。 “今儿讨喜钱的一定不少”乔三秀在车旁低声说道,常宇嘿嘿一笑:“今儿喜钱花多少都开心”。 衙门里吴中神采奕奕,胡子刮了,头发梳的油亮换了新郎服整个人精神的很,见到常宇就忍不住的咧嘴傻笑。 “邋遢货收拾收拾倒还像个人了,之前那鬼模样也不知道洛玉怎么看上你的”常宇笑骂,吴中嘿嘿笑着:“人格魅力”差点没把常宇给恶心吐了。 宋洛书因为这数日来回奔波太过疲惫才刚刚起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难掩喜色。 “今儿大喜都给老子精神点,莫要出什么漏子”常宇叮嘱衙门里的番子,又让给锦衣卫几个管事的包个红包让他们在安保事宜上多用心。 李慕仙仅睡了一个时辰就爬起来了,比常宇起的还早,若是普通婚娶倒也罢了,这次皇帝主婚意义非凡,那边派出礼部官员来接洽工作,衙门这边便由他全权代理,可把这道士激动坏了,简直比随常宇打仗时还用心。 这倒也让常宇落得个清闲,在衙门里吃了早饭后天色大亮,春祥从外边溜达一圈回来说:“人太多了,从胡同口的皇城根一直到前门楼子这段路全挤满了人,十之八九都是京营是士兵,这帮货真真闲的就喜欢看热闹”。 常宇笑道:“办喜事人越多越热闹,若是没人看那才煞风景喽”两人堂上唠着嗑,看着衙门里的人忙进忙出,很快外边唢呐锣鼓声起,吹吹打打热闹的很,终于有婚礼的感觉了。 衙门外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番子们开始朝人群撒糖果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哄抢,亦有人高呼:“有喜钱么?” “有,耐心候着”番子们笑着回应张嘴就来:“今儿准备足足的少数也有十万文……” 好家伙,人群爆出惊呼声。 第1500章 凤冠霞帔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是为婚嫁。 半晌午东厂衙门外鞭炮声撇里啪啦炸了起来,唢呐锣鼓玄天,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知道新郎要去接亲了。 果不其然,吴中和宋洛书身着大红袍骑着高大骏马带着花轿及接亲的人出了衙门沿着皇城根朝前门方向兴趣,道路两旁挤满了瞧热闹的百姓和士兵,恭喜声和喝彩声不绝,两个新郎官对两边人群拱手致谢,随行的番子们开始撒糖果引的孩童沿途追逐。 却没人注意到小太监微服悄悄跟到东安门时直接入宫去了。 大世界周边的街头巷尾同样被围的水泄不通,都知道两位新娘子要从这儿发嫁,而且其一还是青州王府的郡主。 郡主呀! 这对向来喜欢八卦的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超级好的噱头来作谈资,何况发嫁的时要撒喜钱的,更何况城外本就有不少难民。 可以说东厂为吴中和宋洛书操办的这场婚事成了近日京城最热闹的事,若说万人空巷有些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让让,让让,诸位,总得让新郎接到新娘子吧……马上就要入宫,可别误了良辰吉日呀……”东厂的番子们在前边使劲的吆喝开路。 大世界一处清雅的小院子里,两位新娘子已整装待发,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安静又激动着。 很多人可能会疑惑,凤冠霞帔不是皇家才可用的么,普通老百姓可以用么? 答案是肯定的,在明朝普通百姓也可以用。 凤冠是帝王后妃的冠饰,在明朝凤冠是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戴用的礼冠,其形制承宋之制而又加以发展和完善,因之更显雍容华贵之美。明清时一般女子盛饰所用彩冠也叫凤冠,多用于婚礼时。 霞帔不是服装,类似后世的披肩是宫廷命妇的着装,一、二品命妇霞帔为蹙金绣云霞翟纹(翟:即长尾山雉),三、四品为金绣云霞孔雀纹,五品绣云霞鸳鸯纹,六、七品绣云霞练鹊纹,八、九品绣缠校花纹。 明明都是皇家或者朝廷命妇才能用,为什么平民女子也可以用呢? 原因有二,朝廷虽无律法明文规定凤冠霞帔可用与普通百姓,但在民间婚嫁女子使用凤冠霞帔也确实得到默许,简单来说? 不禁止也不提倡。 其二在明朝按照华夏礼仪,大礼可摄胜,就是祭礼、婚礼等场合可向上越级? 不算僭越 再说了? 其实老百姓所谓的凤冠其实就是彩冠并非真的凤冠? 只是图个好听好寓意罢了。 但朱嫣和宋洛玉却是真真的凤冠霞帔,这是皇极特别允许的,毕竟两人一个是青州王府郡主? 另一个则是东厂女将军。 这也是皇家给的殊荣? 足够吹一辈子的了。 来接新娘子上轿咯,一种衙门的亲卫番子们拥着宋洛书和吴中到了院子外扯着嗓子狼嚎,里边的丫鬟们抵住门在小苹果的带领下一定要让他们叫姐姐包喜钱…… 一番热闹之后? 两位新娘上了八抬大轿刚出了大世界就被瞧热闹的人给堵住了嚷嚷要喜钱? 番子们也不小气? 扯开口袋就往外撒钱? 顿时引得呼喝声一浪接一浪? 花轿所过之处翻江倒海。 “嘿? 好家伙,东厂真大手笔啊,瞧这糖果和钱就给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光着喜钱都得不少吧,据说准备十万文……” “十万文那不得百两银子啊”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东厂真不差钱呀”。 “嘿? 人家能差钱么? 东厂是干嘛的从上到下都不可能差钱……”有人话里头有些酸味? 这让旁边当值的一些番子听到不开心了:“俺们衙门还真就不差钱? 督公说了,往后衙门里谁婚娶费用全包,你说气人不气人……说着又狠狠瞪着说话那人? 俺们衙门里是有钱,但那都是提着脑袋赚的卖命钱,少他么的在这阴阳怪气的,爷们不爱听!” 哎呦喂,这位爷,您可真误会了,俺真不是那意思…… 唢呐嘹亮锣鼓喧天,被人群簇拥的两对新人缓缓且艰难的从前门穿过又进入大明门而后朝皇宫行去,立刻引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纳闷,怎么去皇宫了呢? “嘿,您还不知道呢,今儿皇上给主婚!” “嘿呦喂,这么大的面啊”有人惊呼。 “那可不如,俩新郎听说都是那大太监的心腹,新娘子一个青州的郡主,一个是东厂的女将军,可不得给面子啊……” 在老百姓的议论声中,两顶大轿子在承天门外落地,新郎搀扶新娘在宫里头的太监引领下步入皇宫,这是吴中第二次入宫,但对另外仨人是第一次,内心激动不言而喻。 皇极门前铺着红毯,崇祯帝和周皇后端坐其上,周边很多太监宫女及礼部官员侧立成行,常宇和王晨恩等权监侍奉身旁,远处传来呼喝声,新人进宫面圣。 众人皆望去,见两对新人互相搀扶穿过午门至皇极门前跪下给崇祯帝及周皇后问安,龙颜大悦赐平身。 青州衡王朱由棷和崇祯帝是同辈,所以朱嫣算是崇祯帝的侄女,另外一个则是有东厂女将军之称的宋洛玉,其不光护卫有功还上过战场杀敌,真真的巾帼英雄,而且还得坤兴公主赏识,其夫君更是一刀守门有功,被赐封御前带刀行走,赏红缨宝刀的吴中。 总得来说都不是外人,再加上常宇的这层关系,崇祯帝今儿也是真心的欢喜,即便不是自己儿女办喜事也开心的紧,看着面前两对新人喜的合不拢嘴,甚至很像看看两位新娘的真容,但新娘的红盖头只能晚上洞房时新郎掀开看,即便他是皇帝,这会也不能给人家掀开。 所谓主婚人也就类似后世的证婚人,叮嘱新娘子婚后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新郎要安家正业等等的吉祥话儿,随后周皇后各自送了新娘一套首饰,崇祯帝赏了玉如意,这玩意就和后世的奖状差不多,不值啥钱但意义非凡。 这套流程隆重但快捷,前后不过三刻便完了事,两对新人三跪九叩谢过皇恩便出宫上轿往常府方向行去,婚宴在那边办。 “今天是你衙门的大喜事,就别在这耽搁了,赶紧出去忙活去吧”崇祯帝走了个过场后竟有些意犹未尽,心里头便想着是不是也该给太子办婚事了,嘴里头却催促常宇赶紧出宫。 常宇赶紧告退,匆匆出宫,崇祯帝回乾清宫路上问王晨恩:“常宇之前是不是说过,待收复西安后给太子操办婚事?” 王晨恩点头:“好像是说过,皇爷是不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哈哈崇祯帝大笑:“是有那么点着急了,但是得等常宇打下西安……咦,你今儿不出宫去喝喜酒么?” “老奴这不是在侍候皇爷么……”王晨恩话刚落音崇祯帝就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大半年了好不容易碰上那小子自个的喜事,都去热闹热闹”。 第1501章 意外之人 两对新人从皇宫出来后沿着皇城根向北缓行,沿途呼喝声不绝,有人讨喜钱有人道喜,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意,因为迎亲队伍沿途不停撒糖果撒喜钱。 吴中和宋洛书买的宅子距离常宇府邸不远,在东城兵马司北边的胡同里,两家一墙之隔都是二进大院子,但现在那面墙也被拆了,今儿就要在这把两家婚事一起给办了。 外边的胡同也早已水泄不通挤满了人,宅子里数十人正在忙碌准备婚宴之事,有东厂的番子亦有十三太保的人,上次常宇的乔迁宴就是他们包办的,这次自然也不会把肥水溜别人家田里。 天已晌午了,依稀可闻远处的唢呐锣鼓声:“来了,来了,新娘子要来咯”随后宅子里鞭炮炸起来,噼里啪啦的喜气洋洋。 “快撒喜钱哟”宅子门口的孩童们在大人的怂恿下嚷嚷着,李慕仙一脸微笑:“诸位街坊莫急,莫急,新娘一到喜钱少不了的”。 “来了,来了……有人嚷嚷起来,胡同口那边两个大花轿在人群簇拥下缓缓而来,李慕仙嘴巴咧开好大:“方三,撒喜钱咯……” “快看新娘子长的好看不……”有泼皮和长舌妇么嚷嚷着,当然他们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堂都没拜呢,新娘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最快也得明儿才能见到真容。 那什么时候拜堂呢? 在后世北方和南方还为此争论不休,南方人说北方人:大白天的摆喜酒吃完就散场好奇怪…… 北方人则说南方人:你们才奇怪咧,婚礼就该在亮堂堂的白天办,只有二婚在晚上…… 那古代传统的婚礼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办呢? 其实答案很多人都知晓,没错,就是傍晚也就是晚上。 婚,女,昏,昏便是指黄昏之意。 在《诗经》《仪礼》,《左传》这些先秦文献中,本以“昏”表示婚姻,后来为了突出这层意思才特加女子旁另造新字。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解释“婚”字:《礼》:娶妇以昏時,妇人阴也? 故曰婚。 除了典籍之外,民间也有将婚礼安排在傍晚和晚间的记载,汉末著名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描述刘兰芝再嫁时的情形是: “其日牛马嘶? 新妇入青庐。暗暗黄昏后? 寂寂人定初”。 且抛开这些不说? 单凭一些俗语和词汇亦可知,比如:洞房花烛夜。 但为什么古时结婚要在傍晚或者晚间举行呢?《说文解字》也说明了重要的一点:“妇人阴也”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此阴是相对阳而言。 《康熙字典》给出更详尽全面的解释“昏”字引《仪礼·士昏礼》注:“士娶妻之礼? 以昏为期? 因而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 根据这种说法? 婚礼之所以要选在日落之后举行? 是因为此时正当天地阴阳相交之际? 这个观点应该出自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义》班固认为婚礼要在阴阳交时举行? 且最好选在春天? 原因也同样是为了顺应自然节律: “嫁娶必以春者?春? 天地交通,万物始生,阴阳交接之时也。” 班固的说法总结起来,即“阴阳交接之日”配“阴阳交接之时。 至于北方白天结婚的这个传统其实并不久远,是在康熙之后? 有人认为是清后期施行宵禁? 百姓不得不在白天办? 但没有文献支持? 另一部分则认为是受满清皇室影响,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内务府具奏? 内开四公主下嫁吉期,于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日巳时行初定礼,五月十三日巳时行成婚礼——巳时是上午9—11点。 这是有记载最早白天办婚事的,但满清皇室也不总是白天办,比如光绪十四年皇后叶赫那拉静芬之父桂祥是黄昏在家举办盛大的纳采宴,但迎亲队伍却直至子夜23:55才出发前往紫禁城,并于凌晨3:30抵达紫禁城乾清宫,下凤辇,算正式嫁入皇家。 再者,溥仪的大婚典礼是在“十二月一日子刻”举行的。 这个时候老百姓已渐渐将重点放在“吉时”上,而不一定非要晚上办,白天也可以办,到了清末民国受西方礼教冲击,白日成婚已习以为常。 但现在还是大明朝崇祯十七年,一切还得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新娘接到府上了,但正式拜堂成亲还得到傍晚才能开始。 两个新娘由喜娘及随身婢女们送到房内歇息,包括新郎在内的任何男人都不可以进去,想闹洞房要等晚上,李慕仙安排了些饭菜让婢女送了进去,直到拜堂前新娘子是不能出房间的。 那新郎干嘛? 接待上门道喜的客人啊。 虽然婚宴主席在晚间,但晌午饭算是副席,主要是宴请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及打帮手的同僚,仅是如此都摆了十几桌,除了衙门里自己人外,还有锦衣卫的,八达通十三太保的人,更有府军卫,腾镶四卫几个和东厂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卫军里的一些数人(其实那些特别熟的,比如几个统领程明等人,此时都在京外带兵) 来了就是客,东厂办喜事真不差那一杯酒一双筷子,只要脸熟扯了礼上门说声恭喜,您就是客,就管您吃好喝好。 都吃快些收拾赶紧,午时过后客人便要陆续上门了,好好接待可别处了纰漏……李慕仙是婚礼主事人,手握拂尘仙风道骨,在两个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停的嚷嚷着。 常宇在堂上陈王廷,乔三秀,蒋发三个镇宅宗师吃完午饭喝着茶,吴中小跑进来:“督公,锦衣卫吴大人来了……”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抓起茶杯作势要砸他:“那么多事你不去忙活,来当跑腿传话的了……” 吴中抱团鼠窜,那边吴孟明就露出招牌式笑走了进来容:“督公大人昨日回京,卑职公务缠身未能前去接风恕罪恕罪……” “得了吧你”常宇撇撇嘴,伸手示意他坐下,旁边婢女赶紧给上沏了茶,陈王廷几人也转身退了出去。 “近日忙活什么去了,见不到个人影?” 吴孟明长叹一声:“劳碌命,前些日子随扈皇上出宫,这才刚从保定府回来便又摊上了大事,锦衣卫得到线索,京城里有一股鞑子的细作预谋要干件大事,这两日都在查办此事”。 哦,常宇皱起眉头,鞑子觊觎大明数十年,早就未雨绸缪别说在京城有一股细作,就是有十股甚至百股都不意外,但数月前和鞑子那场大战之后常宇曾令东厂严打过一次,没想到又冒头了,而且还想搞事情。 “可查出什么了么?” 吴孟明摇摇头:“眼下只盯上这条线,尚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为免打草惊蛇所以还不能抓捕……督公,您说这些狗鞑子怎么就这么不消停,揍成那样了还要兴风作浪,当真可恶的很啊”。 常宇冷笑:“他若让咱们消停了,自己就不舒服了,多尔衮那狗日的此时躲在锦州恨不得炸了北京城呢……”说着突然一怔:“那股鞑子细作要干件大事,不会要趁这婚礼……” “不会,不会”吴孟明赶紧摆摆手:“此时此刻,这宅子外边方圆二里内,锦衣卫的人没有五百也不少于二百,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衙门那边也要多派些人,别让他们趁虚而入”。 “督公放心好了,那条线卑职派人紧盯着呢,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异动,卑职已下令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打草惊蛇也要立即将其扑杀”。 “理应如此”常宇皱眉道:“或许是因为近日皇上出宫出京甚勤,被这些细作盯上了想打皇上的注意,你万不可大意了”。吴孟明一拍大腿:“督公和卑职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督公放心,您在外忙活着,这家里卑职一定给守好了不会出乱子的,否则也太显得我锦衣卫无能了,我吴孟明岂不成了废物”。 常宇微微一笑:“吴大人说笑了,锦衣卫的本事还是厉害的紧,东厂很多方面都还靠锦衣卫帮着忙呢”心里却骂道,你他妈的除了敛财好手外,其他还真就是个废物。 此事体大为了以防万一,常宇还是决定让东厂插手此事,让人传话密令蒋全追查。 两人在堂上说着话,院子里忙碌一片,不知不觉午时已过,上门道喜的客人源源不绝,李慕仙和老胡及几个管事的在门口迎客,这可是和上次乔迁宴大不同了,来喝喜酒要登记还要送礼。 史可法不是第一个上门来贺喜的,但却是第一个文官亦是第一个六部尚书级别的,他和常宇交情深厚,众人一点都不意外,随了十两银子,送了一匹布(约三十米左右)及几盒糕点。 随后而来的则让很多人意外了,乃宫里头的四司,八局,十二监的提领太监,连掌印太监王晨恩都来了,二十四衙门的太监一下子全来了,可以说常宇的面子太大了,也可以说崇祯帝这次太给面子了,要知道他乔迁宴时崇祯都没给这些太监集体放假。 这些太监也特别守规矩,每人随礼二十两,绸缎等物若干,不算多丰厚,但无论放在哪都绝对拿的出手。 常宇同这些权监既是同僚之间又有利益关系,所以有的是话题,众人在堂上喝着茶扯闲篇悠闲的很,吴孟明夹在其中觉得有些无趣便退了出来和李慕仙一起在门口迎客。 “督公,督公大人……”堂上正在王承恩等人闲聊的常宇突闻吴孟明的疾呼声,便见他急急跑来:“贵客登门”。 常宇不由眉头一皱,能在吴孟明口中的贵客……莫非某个勋贵,按理说这婚礼他们不会亲自登门,最多派人来随了礼便完事了。 “首辅李大人,次辅吴大人,户部尚书倪大人……一块来了”。吴孟明的话让常宇惊讶万分,他们怎么会来,自己乔迁宴他们都没登门,还有那吴珄可是最瞧自己不顺眼的……今儿不对劲啊。 不过转念一想,顿时苦笑不已,是了,又是崇祯帝使了劲,他这是把这场婚礼当成常宇的婚礼办了!他要利用这场婚礼将那些和常宇对付不对付的人全都叫过来,简单说就一句话,常宇和朕面子,这俩面子总得给一个。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给常宇面子,二来是看谁不给他面子! 你们以前都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什么锅都让我背,动不动就让我发罪己诏,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子手里有人腰杆挺直了,倒想看看还有谁他么的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往后可就得给你上眼药了,这也是常宇给了他的启发,常宇之前总是在他跟前叨叨,巩固皇权得威望,皇权至上…… 所以他就要利用这场婚礼试试水,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而如今不管是朝臣还是阁臣,哪有还拎不清的,小太监武定乾坤,文绝唐宋是千年难遇的天纵之才,大明中兴便在此人身上,但凡是个瞎子也能看的出来,没人愿意再他作对,何况细想之下这太监并未有实质上的什么恶迹,也没像魏忠贤那样整治文官集团,现在皇帝又来试探,何必自寻不快呢,即便心里依然厌恶这个太监,但面子上该缓缓了。 想通这个关节,常宇忍不住苦笑,本是一场开开心心的婚礼,现在有些变味了,他宁愿不让这些人来道喜。 …………………………………… 本来这场婚礼打算一笔带过的,哪知写着写着…… 第1502章 娘家人 这些大佬身份尊贵,常宇亲至府门相迎,却不能和那帮太监安排一处,否则可就乱成一锅粥了,那可是天敌呀,谁都不会正眼瞧谁一眼的,搞不好还得阴阳怪气的互喷垃圾话。 这边才将一众大佬安排好,那边勋贵们也上门了公侯伯接踵而来,令人外边瞧热闹的百姓们惊讶连连,怎么会那么多贵客登门道喜,这俩亲侍面子也太大了。 “你是不是傻,这是那俩亲侍的面子么,这都是那大太监的面子!”有人长叹摇头:“看似亲侍结婚,实则是那太监结婚啊”。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那太监娶了俩老婆,那俩亲侍不过用来掩人耳目?” “卧槽,你这脑子可真……不怕被砍啊” 这话常宇没听到,但他头大了。 太多意料之外的人上门道喜,而且来的人太多了,于是将吴总和宋洛书叫到一旁道:“今儿收的礼金衙门抽一半!” 成交,俩人欣然同意了,因为来的人多收的礼自然也多!别的不说就那些勋贵的礼金一人二十两,来了近百口子呀! 说来也怪,官员里的大佬来了不少,但那些低品的京官却少有人来,除了跟常宇出京的那数十三法司的官员外,前阵子他办乔迁宴那些来吃白食的五品以下官员几乎没人来。 不过细想以下又可理解,这次上门喝喜酒除了登记外还要送礼的,其实要投门路送些礼倒也无妨,但毕竟是两个侍卫结婚,本就无交情甚至不相识,舔着脸送礼上门喝喜酒太刻意而且也攀不上什么路子,反倒弄的双方都很尴尬难堪,而且这种场合根本无法像乔迁宴那般自在交际,人家的婚宴你四处攀路子,客人讨厌你,主人家也讨厌你。 索性不来了! 但当兵的可真不少,但凡有些交情的都来了。 于是一个院子安排这些当兵的客人,一个院子安排官员,并在两个大堂设了贵宾席,一处都是太监由吴孟明负责陪客,一处是首辅李邦华,英国公张世泽等人。 天终于黑了,客人也终于齐了,两个大院子坐的慢慢的接头接耳热聊着等着开席? 但开席前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拜堂! 拜天拜地拜父母。 虽然崇祯帝是主婚人,但拜堂的时候这儿还需要一个主婚人? 毫不意外既是媒人又是顶头上司的常宇被推为主婚人? 端坐正堂? 两对新人入堂按照主事人李慕仙的要求一一走着流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可巧又可叹的是? 两对新人中三个人的父母均不在世? 只能拜空气。 “对拜之后便是夫妻了,往后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李慕仙说着? 门外瞧热闹的客人便开始起哄了:“让新娘子先歇着? 俺们待会喝了酒可是要闹洞房的……” “诸位? 闹洞房的事先别急”李慕仙笑了笑? 对两对新人道:“先给督公磕头敬茶”。 吴中和宋洛书两口子赶紧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茶杯给常宇敬茶? 常宇一口连干四杯茶,“恭喜的话本督也不再多说了,都是本督最宠信的人,只望往后都不要负了身边人”。 “督公训诫不敢忘”四人赶紧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训诫,就是心里话? 罢了? 大喜的日子还是说些开心的? 皇上都赏了玉如意? 本督也送你们份厚礼”说着对门外喊道:“老九,把本督的礼物取过来”。 门外一下就闹腾起来了,围观者包括首辅李邦华等人都好奇常宇会送什么礼物给这两对新人? 毕竟都知道常宇这人对下属大方的很,而他也不差钱。 礼物用红布盖着放在长盘里,老九端了上来放在两对新人面前,众人一时看不清是什么,都低声猜测着。 “掀开给大伙儿瞧瞧督公送的什么礼物”吴孟明在旁边喊道。 常宇嘿嘿一笑:“既然大伙儿都想瞧那就打开看看吧”吴中和宋洛书便伸手将那红白揭开,顿时场面一片寂静雅雀无声。 木板,堂堂大太监竟然一人送了他们一块木板! “咦,不对,是搓衣板,是两块搓衣板”有眼尖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围观人群立刻躁动起来,却十分不解为什么要送搓衣板,毕竟他们不懂这个梗。 “这两个搓衣板是送给洛玉和郡主的,婚后他二人若有亏待不足之处便罚他二人跪这搓衣板认错,若二人不服便可来找本督做主,在这京城本督便是你二人的娘家人,不光是他二人,无论谁敢欺负你们先问过我常宇同不同意!”常宇说话间身上气势一变,院内人都忍不住一惊,好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几近窒息。 吴总和宋洛书连道不敢,而朱嫣和宋洛玉已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已,哭的梨花带雨。 朱嫣虽为郡主,但远嫁千里之外,若受了什么委屈也指望不上娘家人,至于宋洛玉父母已不在,更谈不上什么娘家人,而此时常宇的这一番话,无异冲击到了两人最脆弱的点。 同样这一番话,也让旁观的人陷入深思,特别是李邦华等人内心对这个小太监又有了极大的改观。 常宇起身将朱嫣和宋洛玉扶起,但洛玉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哭的不能自已都有些站不稳了,常宇搀着她:“你曾护本督安危亦曾随本督上阵杀敌都未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而今怎么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似的”。 一句话就让宋洛玉破涕为笑:“督公,卑职本就是个女子呀”。 “哼,现在知道自个是女子了”常宇佯怒道:“往后多想想自己是个女儿身”宋洛玉轻啜不语,吴中嘿嘿傻笑:“督公您放心好了,俺以后绝对不会让洛玉受欺负的,俺什么都听他的,以后发的俸银也全数交给她收着……” 哪知常宇直接白了他一眼:“拜托你以后发了俸银能不能先把借我的先还了……”众人哄然大笑,李邦华等阁臣面面相觑摇头苦笑,这太监,实在是,不可捉摸。 “常公公,今逢大喜,此时此景可否留佳作一篇供吾等赏之?”就在这时次辅吴珄站了出来一脸笑呵呵的说道,立刻引起的众人起哄,便是李邦华也颔首:“常公公的近日佳作连篇出世,令人满腔热血澎湃的精忠报国,磅礴大气的沁园春雪,还有那荡气回肠的笑傲江湖,无一不是上上之作,常公公也得以有文绝唐宋之称,今儿借着大喜之日便让吾等再开眼界”。 哪知常宇眉头一挑:“不擅此道!” 众人愕然! 不擅此道啥意思,不善诗词歌赋?那岂不是承认先前那些都是剽窃了。 常宇当然不会承认,不擅儿女情长罢了。 众人这才恍悟,细想之下这小太监所作几乎都事关军旅或借景抒意,还真的和儿女情长没啥关系。 而常宇之所以拒绝,实则是肚子里没货,明之前的无法抄袭,明之后出名的也就纳兰,袁枚寥寥几人,而且所作也和爱情啥的没多大关系,至少没有贴合今天这场景的。 但吴珄还不死心:“常公公既不擅儿女情长,便取你所擅可否”。 这个死老头,常宇心中暗骂,知道是自己最近的13装的太过,让这帮文臣的脸没地方放,同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学识文采罢了。 “咱家不善饮酒学不来那李太白斗酒诗百篇,更没那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本事,这当口就杀了咱家也不能给您蹦出一句,先贤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张嘴就来的那是话,不是文章”常宇这话不软不硬却怼得个正好,别说做诗词歌赋了,便是屎尿正常人也不能随时能拉能尿出来的。 吴珄心里虽还想不依,但这个场合你也不能硬逼着人家给你作诗吧,这可是正办婚礼呢,于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那边李慕仙便嚷嚷开席了。 “诸位今儿不醉不归,放开了喝!”吴中钢铁直男,也不会说什么话,都在酒里了,招呼着众人可劲喝,倒是客人起哄他别喝多了,晚上没法洞房! 喜酒一喝就上头,一喝就停不下来,院子内数百客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院子外瞧热闹的讨喜的人久久不散,夜色越来越深,酒越和越香,天空的明月也越来越亮。 吴中和宋洛书两个宅子四个院子来回敬酒,即便两人是海量也不免东倒西歪,而常宇则负责招待贵宾,一会去太监那边聊一会,一边去勋贵那边喝一圈再转到阁臣这一桌,酒量本就不高的他,早已头重脚轻,方三步步跟随生怕他一个跟头栽倒了。 阁臣的酒桌话题永远很沉重,这帮老臣几乎话就饶到朝政上边,免不了探问常宇的蓟州之行以及下一步,常宇虽喝高了,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那么一会就起身要去别处,却突然依在门口望着天空的明月,轻吟一句:“辛苦最怜天上月”。 啊,诸大佬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吴珄便起身至于门口常宇身侧:“常公公,你在怜那天上月?” 常宇不理会他,看着天空明月轻吟:“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卧槽!在场诸大佬顿时被惊的内外焦黄,他们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这是一首恋蝶花,开篇清灵凄美无比,下片睹物思人,这应是一首悼亡之词,这小太监年纪轻轻难不成却很有故事,竟在手下大喜之日,睹明月而思故人。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首绝佳之词。 直到常宇离去,在座诸人都没缓过神来,吴珄苦笑摇头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努力和勤奋在天赋跟前p都不是! 无形装13最致命,常宇如今最擅此道! …………………………………………………… 婚礼结束了,明天出京,有票的书友支持一下,谢谢。 第1503章 我父何辜 酒席尚未散去常宇便已醉倒,他没看到这时候的人是怎么闹洞房的,更不知刚才那随意又有些刻意的13,对那些阁臣大佬所造成的震撼无以复加的,吴珄的一句:“努力和勤奋在天赋跟前一文不值”便等于是对他的文绝唐宋盖棺定论了。 但是常宇在乎这些么? 在乎也不在乎。 不为虚名,只为解气,瞧以后那些文官的那点优越感还敢不敢在当兵的和太监跟前摆弄不,还敢说当兵的和太监不通文墨狗屁不懂么,若如此那可是羞辱自己连狗屁都不如了。 常宇醒来时已是半晌午,头疼如裂,老胡端着醒酒汤在旁边伺候着,两对新人来常府请安已久候多时,新娘子神采奕奕,俩新郎一脸憔悴,明显的操劳过度……说的是宿醉,宿醉。 “这几天都太累了,赶紧好好回去休息几天,咱家给你们放十天婚假”。常宇揉着脑袋摆摆手,吴中和宋洛书竟然要请令随扈常宇出京,被他一声吼:“滚犊纸!东厂没人了是吧”。 午后,又留下一地传说的常宇出京了,史可法一脸的意犹未尽:“督公昨日风采,倾倒众生啊”。 “得了吧,是发疯吓傻众人了吧”常宇的脑袋瓜还是很疼,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因为心虚,便问左右:“他们已在昌平了?” 他们,指的当然是太子和坤兴公主了。 因害怕一去无回,兄妹俩愣是经家门而不入,在数十里外的昌平候着常宇。 昌平此时为州,下辖怀柔,密云,顺义,亦为蓟州镇所辖,先前马科驻防在此,后率兵马南下平乱被调西防,留其部将洪田义守昌平。 作为京畿重镇之一? 昌平平常驻兵近万,但马科南下带走大半且全是骑兵,如今仅余不足三千步卒? 除了驻防州城还要巡防辖内边墙关塞包括居庸关? 兵力略显不足。 但好在如今并无战事。 可虽无战事也不能闲着? 朝廷三令五申要整顿军务,除了严明军纪外还要三天一操练,十天一大练? 昌平距离北京那么近? 经常有番子和锦衣卫过来查探,部将洪田义不敢偷懒,每天早起晚归生怕被捉到把柄? 还连累了马科。 手下人来报城东有一队兵马在沙河那边扎营? 前去探问竟是东厂卫的人? 洪田义闻讯立刻紧张起来了? 常宇奉旨巡视九边的消息早就传遍边关各处? 而蓟镇就是第一站。 洪田义算定东厂大太监来了? 慌忙亲去营地拜见,哪知连营地的三里范围没机会靠近,东厂卫不带任何感情告诉他:做好自己分内事无令不得前来。 纵是内心有各种疑惑,但洪田义哪敢不从,率人回城之后立刻自查上下叮嘱个遍? 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东厂就是催命衙门? 大太监还有尚方剑? 说砍谁那就咔嚓一下的事,连审都不用审。 沙河畔边的一个小村子,一个六七岁的鼻涕虫抱着一只瘸腿的土狗紧张的看着村口的几个人? 这几人衣着整洁干净,身后不远还跟着几个带兵器的大汉,鼻涕虫心里有些害怕,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个六十多岁的衣着褴褛满脸蜡黄的老人从村子里蹒跚而来走到鼻涕虫跟前看都没看朱慈烺兄妹几人,然后将那鼻涕虫拽走了! “天都这么冷了,他们还身着薄衣而且还破了那么多洞……”坤兴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朱慈烺却一脸麻木:“为兄南行时入眼皆如此,饿殍满地树皮都没得啃,天灾兵祸后老百姓活着就算好命了,你只觉得他们身着单衣,但绝想不到这身单衣极可能是他唯一的衣服了,过寒冬时也为唯一的寒衣”。 “那,那岂不是冻死了……” “要冻死的又何止他一个,今年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兄妹俩扭头望去便见常宇骑马缓缓而来,坤兴赶紧冲过去:“那,那你快帮帮他”朱慈烺苦笑摇头。 “我现在所作的一切,力拒外辱平内乱,查贪反腐整顿军务都是在帮他以及他们,但熬不熬的过今年冬天便只能各安天命了,我不是如来佛祖举手之间就能拯救众生”常宇看着那村子一声长叹。 村子来了外人引的村民出来争先张望,他们看着村外人一脸的疑惑,村外人看着他们一脸的凝重。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苦了,太惨了,虽有文字记载但实在难以文字形容,还是以图片记录冲击力更大,可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但相信很多人都看过清末那些老照片,那时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什么样的精气神和明末这会儿没什么差别。 又苦又穷又惨! “民生则国力,太祖和成祖时是咱大明最强大的时期,仁宣盛世乃大明最富足的时期,可又如何一步步破落至此的?”常宇一声长叹,朱慈烺一脸悲恸:“要么臣正君邪,要么君明臣佞,要么文结党武畏战,百年积疴发与我朝,我父何辜!” 常宇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我不能说,但你需明了,一个国家的昌盛需要君臣将齐心协力,但凡有一个拖后腿都会出乱子,何况……” “何况数十年文臣误国”!朱慈烺一脸的狠劲,看来受他爹影响很大,确切说是受常宇的影响,毕竟对文臣喊打的就是他背后操控的。 “文臣虽可恨,但治国却不能少了他们,万里江山武将可打可守,但江山里的黎明百姓却需要他们来管着”常宇轻摇头说道,朱慈烺嘿了一声:“这也许就是他们可恨的地方吧”。 “他们最可恨的地方是,什么都想管吧!”坤兴公主也插了句,常宇苦笑:“往日看过一篇佚名文章,写的是文人的可憎:文人大多如狗一样,做野狗时,纠结寒酸狗友,成群结队,向人类狂吠。一旦被收养,衣食丰足,就会调转狗头,獠牙指向来时的路。他们还有一种特别的本领,那便是将媚骨说成风骨,含在嘴里,舔咬个不停”。(出自公马走日) “这文章简单粗俗却也入木三分,骂的好,就是一群野狗!”朱慈烺哼哼道,瞥向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史可法,常宇微微一笑:“史大人这人虽也是文官但还算有点真风骨,其虽无什么军事才能,但做个政委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政委?”朱慈烺一怔。 “就是专门安抚士兵的”常宇笑了笑道。 第1504章 缺个皇帝 天将黑,常宇下令拔营进城,洪田义相迎城外处处小心谨慎,晚间设宴款待众官,饭后知州闻讯来拜访被拒,洪田义将兵册账本搬来交给番子核实,天虽寒,却直冒汗。 常宇见状对他道:“马总兵在外征战,你守好家,莫负了信任”。 洪田义忙道不敢,解释着自己每天都要亲自巡查各处,三天一次操练兵马不敢有任何懈怠之处……常宇肯定他的作为也让放松些,若查出有什么漏子,追责也是先从马科头上往下撸,这才让洪田义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常宇令当地锦衣卫继续核查,其一行则离昌平直奔西北而去,不足半日至居庸关。出了居庸关到八达岭外便算进入宣府镇的辖区,也是腐败混乱的重灾区,亦是常宇巡视九边的的初衷。 在居庸关吃了晌午饭,常宇一行出关,正式进入莽莽群山里,洪田义要率兵护送,常宇笑问可是山中有贼寇,洪田义摇头又不太确定:“此去至八达岭关口数十里全是山,大股贼寇绝对不存在,但不排除有三五个落草的……” “本督巡边整顿军务其中之一的要求你可知道?”常宇又问,洪田义颔首:“平西伯那边军令已至,要求各部辖内清剿贼盗,有一个打一个,有十个打一窝,最迟明年开春前要消除各自辖内匪患,否则军法从严……”。 “那就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可,你的好意本督心领了”常宇说着随后一指周边:“本督这数百悍卒可撼千军万马何惧三五草寇”。 别过洪田义,一行出关,况韧令十余亲卫前方探路,老九也传令黑狼营将士打起精神:“说实话俺到想有不长眼的山贼送上门,月余不见血心发慌”。 坤兴公主在车里头听了这话瘆的忍不住打了激灵,但朱慈烺心里热血澎湃好想搭个话,但又恐被老九认出来,其实老九是见过他的? 不过远远一瞥,此时装扮成太监故意隐藏身份加上老九性格大条也不会在意常宇身边的随从太监所以竟一直没识破他身份。 “这盗匪啊就如同满山野草,春风吹又生? 剿之不尽”。史可法摇头苦笑:“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盛世还是乱世? 永远都有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者”。 随行文官附和不已? 常宇则笑道:“所以才需要咱们当兵的呀,这也是军人存在的意义,保家卫国”。 “对? 俺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杀贼子的么”老九等人嚷嚷起来? 史可法无言以对,却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八达岭是军都山的一个山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关口? 建有关城距离居庸关三四十里山路? 被称为居庸关前哨? 而事实上在明朝八达岭的瓮城东门门楣题额就是:居庸外镇。 至于为什么叫八达岭前文已科普过了? 通昌平北京? 北通延庆? 西北通宣府,取四通八达之意。 八达岭有关城,不过因山而建东低西高东窄西宽而且面积不大,更重要是城中无井取水不便,平日驻兵亦不多。守城部队都在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里。 城中有一座察院公馆? 也就是专门为皇帝路过驻跸或官员经过住宿的? 说白了也是驿站? 就是星级高。 星级驿站里常宇一行安顿好? 吃用皆自取没用驿站一分,亦不私用关城兵力为自己服务,饭后直接率部去往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 集合兵马清点人数以及粮草,兵需储备,甚至随即抽人做问答调查,弄得关城里将士人心惶惶,东厂的真的来查了。 一番折腾直到深夜,没抓人也没杀人,只做清点登记,然后驿站吃饭洗漱倒头睡觉。 一早天亮,率部走人,留下一地传说。 “就这么走了?不是说东厂大太监奉旨巡边么,怎么像是走过场啊”有人嘀咕着,便有人破口大骂:“难不成将咱们都砍了才不是走过场,人家巡边查的上边那些贪赃枉法的,关咱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哦……” 出了八达岭山口算是走出山外,却也是进入山窝里了。 天空阴冷,坤兴公主躲在车里不露头,朱慈烺缩着脖子在常宇身后听着他讲着长城边关地形,他博闻广记且走过一遭,比之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都还熟悉地理。 “出居庸关其实也就进入内外长城的圈子里,外长城北走延庆,西进宣府然后向西南大同,内长城则是从居庸关,往西南走紫荆关,平型关,宁武,雁门,偏关最终在大同西南又和外长城连一块……从此处奔袭数十里外有榆林堡,小南辛堡,再往西就是土木堡……” “可是那个土木堡?”朱慈烺忍不住一声低呼,引的众人注目,他赶紧垂眉缩头,常宇轻斥:“难不成大明还有其他土木堡?没错,就是英宗被俘大明二十万将士丧命之地,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逃避现实是懦夫行为,要正视历史知耻而后勇!” 常宇这话说的正气凌然,史可法和一众文官觉得很是意外,因为土木堡兵败和当时的权监王振可是脱不了关系的,小太监敢于自揭家门丑事倒也有几分胸襟让人有些佩服,却不知他说这些话是在训诫太子。 “听说当时兵败主要是因为王振那个狗……东西,而王振亦是东厂的大太监?”向来少言寡语的素净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口就让史可法等人瞠目结舌,这尼姑说话也太……他到底什么来头。 哪知常宇一丁点都不生气,点头道:“王振不光是东厂的大太监,而且还是大明朝的权监鼻祖,第一代的权监,对吧,史大人?” “呃……,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听闻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独断擅权,权倾朝野……”史可法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心道这话若是有人敢在魏忠贤跟前提,脑袋早就落地了,还有那尼姑刚才明明是想骂狗太监的,幸亏刹住了,这俩人到底什么组合哦,别说他和一众文官讶然,便是坤兴公主和太子朱慈烺也是疑惑,这尼姑看来身份不简单啊,常宇连这个都能忍! 素净平日忤逆的言行多了去了,常宇若是和他斤斤计较的话早砍她脑袋一百次了,可他本就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规矩,也没那么多逆鳞,反而忽的一声轻笑道:“说来有些玄妙啊,当年在土木堡除了东厂大太监王振,还有兵部尚书邝埜,你看今儿咱们也有东厂大太监也有兵部尚书,就差个皇上了”。 这话他都敢说,众人不敢搭话,连朱慈烺心里都在腹诽,总说我口无遮掩,自己不也那德行,但他不敢说出来,素净倒是谁也不怕的性子,冷笑一声:“那你该庆幸皇上没来,否则皇上最多被俘还能活命,那兵部尚书和东厂大太监当时可都是被乱兵杀了的”。 史可法的脸一下就黑了,常宇憋着笑轻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倒是朱慈烺兄妹捂嘴窃笑,这小尼姑也太敢说了。 哪知素净的胆子可不尽于此,对常宇道:“皇上虽没来,若是来个太子公主的伴着你同行,到了那土木堡说被人捉了倒也应景”。 这下朱家兄妹的脸一下就黑了,而常宇的脸色都青了,瞪着素净:“是不是马上到你地盘了啊,这么嚣张啊”。 素净哈哈一笑:“近了,但却也算不上我的地盘”。 史可法一众文官,见她一点儿都不怕常宇,而且口无遮拦毫无敬意愈发觉得这小尼姑来头奇特,或者说她和这小太监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毕竟这年头太监都变态的很,口味独特。话说历代都有好尼姑这一口的文人骚客甚至官员勋贵,连唐时皇帝不都那德行么。 所以众人再看小尼姑的眼神就有点那么的,很有深意了。 但奈何素净不通人情世故,对那种眼神视若无睹根本没感觉,倒是让常宇如芒在背有些不那么的自在了,暗骂这些酸腐的思想就是脏,下流! 第1505章 发火 行一日半过怀来卫(今官厅水库)抵土木堡,常宇下令此处修整,让随行文武怀古咏今,史可法等人在各处残垣断壁间行走驻足时而长叹,时而放空。 朱慈烺寻一高处攀上,矗立许久。 坤兴公主登一断崖头开卷作画,身边素净灰袍背剑而立,让远处常宇看的有些痴了,好一副江湖行。 就在这时嘹亮的唢呐声响起,常宇扭头望去,便见西北山坡上站着一个身披羊皮的羊倌手持吹唢呐吹的震天响,一股苍凉感扑面而来。 羊倌怎么会有唢呐,身边一个番子低声问道,常宇叹口气:“边军”。 番子们便不语了,沿途有经过不少军堡关塞,大的有数十驻军,小的就几个人而且大多自力更生,几乎与民无异了,至于唢呐在明朝在军队里就很普遍,可作号角可奏军乐,戚继光还专门写在纪效新书武备志里。 唢呐夺魂,周边众人皆被其吸引,怔怔的望着那羊倌。 一曲了,常宇叹口气便朝山坡走去想和那边军羊倌说说话,哪知他转头走了,或许是他害怕被找麻烦。 “边军?”朱慈烺从远处走到常宇身后低声问道。 常宇嗯了一声:“边军之苦一言难尽,或许他一辈子都埋没于此,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民是兵了,或许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人,或许多年没见过饷银了”。 “朝廷在几个月前已将九边欠饷全部清了”朱慈烺赶紧说道。 常宇从山西抄了上千万两银子,崇祯帝不到半年时间就给花到见底,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大部分都拿出来清账,将各部兵马的所欠饷银全都给清了。 “朝廷是给清账了,但他未必能见到”常宇看着远去赶着几只山羊的佝偻身姿:“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整顿军务!” 土木堡年久失修,虽有驿站更像是个路边茶棚一下,根本无法容数百人驻扎? 眼见天色稍晚,常宇便令前往西边数里外的沙城镇修整。 此去宣府镇尚有百里路,眼前路倒还算平坦? 但数十里后边要入山了? 全是陡峭山道? 大晚上的走山路,这个敏感时期常宇并不想冒这个险。 这沙城镇也就是后世的怀来县,而明朝这会的怀来县在妫水河旁边? 也就是今天的官厅水库? 修水库的时候这座有1200年历史的古城沉入水底,县城西移到沙城镇。 一下涌来数百官兵,但村民兵并不显得多慌乱? 毕竟是边塞之地行军之道? 有兵马通过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这支队伍看的出来军纪非常严明? 在镇子北边的山脚避风处扎了营? 士兵在镇子里吃喝也无骚扰之举? 溜达一圈便回了营地。 黑狼营的将士在营地里燃了篝火,围坐一起吃喝扯闲,史可法等一众文官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和将士或者东厂的人融合一起,在营地里自寻一隅,自力更生搭好帐篷铺了干草挤在里边说着话倒也暖和。 而营地正中的帐篷本是常宇的? 奈何有坤新公主鸠占鹊巢? 他只好去和老九挤在一起? 这货还一脸莫名其妙:“督公那儿是不是太宽敞了睡不踏实? 非要来挤俺们的舒坦?” 队伍里的军帐本就只有三五顶,大部分将士都要露宿,自己那么宽敞的军帐不睡还非要来这占地方也难怪老九怼他? 可是常宇能咋办啊,就是坤兴公主同意和他同帐,素净那一关他可过不了。 “不,我只是觉得今儿有些不对劲”常宇故意将话题引到别处,老九果然上钩了:“怎么不对劲了?”常宇皱眉:“感觉不是太好”。 老九微微点头:“俺也有这种感觉,不行,今晚不能睡了,得打起精神……” “呃,你怎么感觉也不对了……”常宇本不过随口一说,却见这家伙当了真,心下有些不太好意思,老九一本正经道:“直觉!” 靠,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还是去睡马车吧,省的被你一惊一乍吓出病”。 “嘿,督公大人,马车里哪有这暖和呀”有黑狼营士兵调侃道。 “你个屌丝知道个毛,本督马车里有暖炉的”常宇且了一声,转身朝马车走去,却见常弁从车厢底下探出头,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不在车上睡”。 常弁咿咿吖吖做了几个手势,常宇跳上车钻进去就看见朱慈烺躺在里边,于是脸色一沉:“谁让你上来睡的”。 朱慈烺见他脸色不善,心里有些慌赶紧道:“外边有些冷,就,就上车睡了”。 “冷,几百人都能抗的了,你抗不住?”常宇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你若睡了倒也罢了,为何将常弁赶下去!” “他,他,身上味道有些大……” “你再说一遍!”常宇一声怒吼!朱慈烺吓的一个哆嗦:“我,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常宇对他发火。 这一声吼,惊动营地其他人,纷纷要涌来瞧个怎么回事,却又被常宇吼了回去,众人少见常宇莫名发火,心中讶然却也不敢向前探问怎么回事。 只有一人例外。 夜魔素净。 一袭灰袍缓缓走到车旁,常弁给他笔划了几下,素净点点头,看了常宇一眼又看着低头垂泪的朱慈烺,叹了口气:“他毕竟是千金之躯,哪受得了咱们这样的苦,你对他未免有些苛刻了!何必发那么大火”。 常宇也叹了口气,盯着朱慈烺却回着素净的话:“我发火并非生气,而是失望!” “我……”朱慈烺抬起头,眼泪哗哗的看着常宇:“我曾说过不会让你看不起,我……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能相信你么?”常宇盯着他一动不动,朱慈烺从他的眼神看出了常宇对他极为复杂的情绪,伤心,失望,于是心中一痛,他知道常宇对他倾注的期盼和心血,一把抓住常宇:“可以的!我会成为你想的那样的男子汉,也会成为你所期盼的那种千古帝王!” “守夜!”常宇就说了这两个字,然后钻进车里,从里边将朱慈烺的棉袍扔了出来。 素净摇摇头,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常弁又要往车底下钻,被朱慈烺一把拉住指了指车厢点点头,常弁嗯了几声,爬上车钻了进去。 夜深了,营地里的喧闹声逐渐清静,常宇马车前的篝火旁边站着一个太监,火光映着他白净的脸,目光十分清澈,对不知他身份的人来说,大太监在惩罚一个犯了错的太监,而知道他身份的人心中骇然不已,大太监太彪悍了,太子都敢罚。 坤兴公主站在帐篷口看了一会,然后轻轻走到朱慈烺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朱慈烺也静静的看着她,而后两人对视一笑,笑的很开心,然后相互点点头,坤兴公主这才回帐篷睡觉去了。 常弁虽然是个哑巴,但呼噜声却很大,吵得常宇半睡半醒,听外边风声不绝,忍不住起身推开窗户朝外边看了,就见王征南还有几个亲侍在篝火旁正在指点朱慈烺练武,心中一松,便又躺下,头还没挨上枕头,便突围外边有人大呼:“敌袭!” 第1506章 幕后是谁 “艹他么的,还真来了”常宇本就和衣而睡闻讯大吼一声翻身钻出车外,嗖的数支利箭破空而来,几支射在车厢上,余下被他抬手一刀劈开,侧身躲在车厢后,那边王征南几人已经将朱慈烺推到他跟前,被他顺势按到车底下,更有亲卫持盾牌将他们挡住。 常宇从身边亲卫手里夺过一面手盾,便朝帅帐奔去大吼道:“阿乐,阿信,护住帐篷,王朗,李炳宵去保护史大人,况韧……什么情况让兄弟们开弓压制,老九,护住营门,不能让任何人冲进来……” 说话间冲进了帅帐里,里边的坤兴公主和莲心几个侍女已被亲卫们用被子蒙住然后以盾牌护在周边,素净持剑在手:“何人袭击?” “尚不知”常宇见坤兴无恙,便冲出帐篷,素净紧跟被他推回:“守住这里,外边乱箭无眼莫要乱跑”说住自己冲了出去。 “你小心点”素净一跺脚,脸上杀气愈烈。 乱箭如雨,是从北边山坡居高射下,少说有三十张弓以上,同时伴有火把火箭投下,引燃营地干物,更要命的时,竟有近百骑开始冲进营地。 常宇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阵势都可以打一场正规袭击战了,若是一般人马遭袭这会早就溃了,但他麾下皆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悍卒,对这种事处之泰然,亲卫负责保护要人和官员,黑狼营在老九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反击冲击营地的不明兵马。 营中起火又伤了人? 惹的常宇杀心大起,翻身上马取弓连射,而后挥刀至营门前同那些人厮杀起来。 狠茬子!常宇杀敌经验丰富一上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山贼! 这伙人在山坡上的弓箭手掩护下? 分三个方向冲击营地? 绝对是有备而战? 奈何遇到了强悍的黑狼营,一阵厮杀寸步未尽,却惹的常宇兽性大发? 长刀挥舞率先杀出营外? 本欲以守为攻的老九见状担心他有失,便令麾下杀出去。 常宇挥刀狂砍,似疯了一般在敌阵中大杀四方? 厮杀盏茶功夫自己身中数刀而不退? 令敌生畏? 连杀十余人? 敌胆寒? 又见老九率部杀了出来? 不敌而去。 杀上头的常宇拍马狂追,被老九死死拖回营地:“督公,敌情不明莫追”。 营地里狼藉一片,火已被扑灭,但帐篷全都被烧了? 而且还被射伤数十人? 常宇气的肺都炸了。 “是卑职大意了? 未在北边山坡上设暗哨……”况韧请罪? 被常宇一脚蹬开,气呼呼的看着北边黑漆漆的上坡,那儿距离营地尚有段距离? 且较为陡峭,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应该说今晚遇袭之事都在大伙意料之外。 “督公大人,可是山匪,他们怎么那么大的胆!”史可法一脸惊容未去,常宇嘿了一声:“未必!”问老九可抓到活口,却被告知并无,便令人去检查尸体看看没有什么发现。 “督公,会不会是……”老九没提那个名字,但常宇知道他说的人,轻轻摇摇头:“屠元和老贾数日前便将他控制了,喝完喜酒他俩便立刻回去了,就是防备他作妖,不过也不能排除嫌疑”。 “禀督公,是鞑靼人”这时有士兵拎着一颗脑袋往地上一人,常宇蹙眉,还真是蒙古人的发型,可是随后那边又有士兵叫了起来:“还有鞑子的人”首级后边的金钱鼠尾辫太好认了。 “蒙人,建奴,都来了,够热闹的”常宇冷笑。 稍微科普一下,这个时候其实也算三国鼎立,确切点叫四国,大明朝,清国,瓦刺,和鞑靼。 清,是后金。瓦刺和鞑靼其实都是蒙古人,他们自己搞的分裂,瓦刺在西,叫漠西蒙古,鞑靼在东边紧邻后金。这三个恶邻和大明朝都不对付,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当年土木堡之变就是瓦刺的也先搞的。那时候也牛逼的一塌糊涂是咱们的头号大敌,当年也领风骚数十年。 不过眼下风头都被后金给盖了,明里上瓦刺和鞑靼和咱们没有大摩擦,但暗地里坏事也没少干,和后金狼狈为奸一明一暗的明抢暗夺。 至于称呼上,大明其实才不管他们瓦刺还是鞑靼,都叫他们鞑靼,而且他们三家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鞑虏,也就是鞑子! 没错,这个时候的鞑子还不是专指大清国,到清末鞑子才是清朝的专称。 这个时候的明朝老百姓若说鞑子,有可能是指三家,细分就叫鞑靼和建奴或者金狗。 敌人的身份竟然蒙人和鞑子,这让史可法一众人吃惊不小,常宇却冷笑不已:“看来都听到风声了”。 “督公的意思这些人都是潜伏在咱们大明境内的清狗和鞑靼细作?”史可法问道。 常宇点点头:“至于他们袭击的动机却不得而知,或许自发或者是受人所托吧”。 宣府镇历来都是间谍最密集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口岸,和鞑靼和瓦刺通商的地方,清人自然也要混进来,而且还收买了很多当地的商贾,被常宇查抄的那一帮后来大清八大皇商就是他们的人,为他们倒卖物资搜集情报。 间谍和细作利用这个口岸发展的势力已超乎想象,甚至专门组织人马落草为寇作为潜伏力量,随时提供人手可以拉出来执行一些大小规模的行动。 这绝非信口胡诌,土木堡之战的明军之所以大败,就是因为在情报方面战被对方碾压,几乎没得到有用的情报,后世研究土木堡之战,专设篇幅研究当时的情报及谍战,内容相当精彩,拍成电影,至少十部以上谍影重重或者碟中谍。 瓦刺当年都能做到如此,更不要提觊觎大明几十年,雄才大略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二人了,不知往大明境内输送和培养多少奸细了,像宣府镇这种边关重镇更是其重要据点,这些年锦衣卫在宣府镇没少和他们过招。 这样看来常宇在这遭袭,一点都不意外了。 无论是宣府镇的那位,又或蒙人还是清人都想他死。 常宇死了对他们都有天大的好处! 常宇之前也曾想过有遇袭的可能,但觉得可能不大,因为他没想到对方潜伏的力量有这么大,更没想到蒙古人也插一脚。 但也不能因为有蒙人就能咬定鞑靼也涉入其中,边境种族混居本就是常事,大明境内有蒙古人也有满人百姓,同样蒙古和清国那边也有汉人百姓。 而即便是敌国的也未必就是他们指使的,常宇想到此处突然灵光一闪,会不是这些人本来是为了接应那谁的,但因其被屠元和老贾控制了他们无法硬撼,只能退而求其次,铤而走险找到自己头上了…… 常宇在那想的出神一动不动,王征南忙着给他包扎伤口,却看傻了一众文官,他们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又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第一次见小太监上场杀敌,果然如传言那般勇猛的很,身上被砍数刀鲜血直流,可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传说中的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吧。 “你流这么多血,不会死吧”坤兴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到常宇身边,当然已是太监装扮。 常宇冷笑:“能杀本督的人还没出生呢”说着环顾四下夜空:“但明天却有人要死了”说着又没好气的骂老九:“都你大爷的乌鸦嘴,非嚷嚷个把月没见血了,这倒好了,老子流了一地给你看,过瘾了没!” 众人哄堂大笑,这一众文官蹙眉,他们……是不是有病啊,还笑得出来。 第1507章 疑神疑鬼 一场突袭虽被挡住了,但也让一众人惊魂未定,特别是一众文官及太子和坤兴公主,他们无法想象在大明境内跟着彪悍的大太监竟然还能遇到这种危险。 况韧和老九重新制定了安保措施,在外围遣了明暗哨巡查,在营里救死扶伤,安抚一众文官。 常宇看着不远处亮起灯火的镇子眼神有些阴冷:“我总觉得里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 “我去看看”素净从后边闪了出来,常宇一把抓住他,摇摇头:“此处皆非善类”。 素净笑了:“我夜魔又是什么好与之人么?” “此非江湖,勿要意气用事”常宇摇头:“保护公主才是你的分内事”说着便朝营门走去,哪里堆着数十尸体,他弯着腰一一查看,有蒙人有鞑子也有汉人。 这是一支混编旅,更不好推断幕后黑手了。 “白日那吹唢呐的放羊倌,我觉得很可疑”朱慈烺脸色发青,刚才那一幕将他吓坏了,平日听了太多有关常宇勇猛的事,他总是热血沸腾的幻想自己也能那般冲锋陷阵,以至于他两次出行都幻想能遇到贼匪然后大杀四方,哪知真遇到了,根本就和他想的不一样,刚才那场景只杀喊声的激烈气氛就将他吓到腿软,更不用提那呼啸不绝的弓箭,一个不慎就会被洞穿。 而再看到眼前这些尸体险些就呕吐了,他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南巡时候见过很多饿死的百姓,但第一次见被杀死的人,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内脏一地,要么半个脸,哪有一个完整的哦。 听他这么一说,常宇眉头一挑:“或有可能”随即嘿嘿笑了起来:“上一次来懵懵懂懂,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次竟杯弓蛇影起来,人真实越活胆越小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但大部分都睡不着了,太子去了坤兴公主那边临时搭建的草棚? 常宇侧卧车中对常弁的震天呼噜声听而不闻,因为他的心思不在此。 迷糊中外边传来一声咕咚声,常宇蹙眉探头张望见素净持剑站在几步外? 心中疑惑便钻出车厢? 然后就看见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是个蒙古人。 “你……”常宇讶然。 “我去了镇上,这厮在客栈里窥探军营,我便把他杀了!”素净淡淡道? 常宇顿时血气上涌:“你……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镇上人好奇也正常不过? 便因他是蒙古人你就下手……素净你一再违抗命令……” “他不是一般蒙人,房间里还有四五个都带着家伙,这人是个头头!”素净面无表情:“你可以骂我违抗军令? 但他们伤了你就不行!”说着转身离去。 “我……”常宇看着夜魔的背影? 心中有种异样感觉?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眼见天就要亮了? 常宇也不打算继续睡了? 去看望伤员? 刚才一场突袭让他手下伤了三十余人,有的是被射伤有的则是和冲营的敌人搏杀中刀,其中有六人伤势较重。 军中常备伤药,伤口也早包扎好了但常宇依然一一检查,这些悍卒都是他的心肝宝贝蛋? 伤一个都扎心的疼? 这一下伤了三十余? 心中那个恨呀。 天亮? 生火造饭众人吃了然后拔营穿镇西进,因为的百姓围观,有人大着胆子问:“军爷? 昨夜可是闹贼了……” “军爷,昨也镇子上也死人了,死了好几个鞑靼人……” 没人搭理他们,待队伍走后,有人便去营地瞧了,却吓得两腿发软,数十具尸体被烧成了焦炭,旁边的树上挂着全是脑袋。 天气阴沉,因昨晚遇袭之事队伍气氛有些压抑,况韧和老九阴着脸不时传达各种警戒命令,他俩一个负责内保一个负保,自感昨晚失职虽常宇并未责罚可心里都窝着火,千军万马中都杀的几进几出何时吃了这么个瘪。 风吹沙起,黑狼营的悍卒分出几组前探路后殿尾,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因为前方马上又要进山了。 山口有个驿站叫鸡鸣驿,因旁边鸡鸣山得名,驿站如同路边茶棚,几个驿卒见有兵马过路在驿站外张望,却见一队人马直接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冲进驿站一番搜索后又盘问些事,才离去,将几人吓的腿软,乖乖隆地咚,东厂的人,这是怎么了。 “督公大人,已是晌午,不若在这驿站修整片刻让兄弟们吃了饭再进山?”史可法提议,却别常宇否决:“尚有四五十里山路要走,山路崎岖十八弯不宜行,若是慢些天黑了都走不出来”。 山谷内山路其实挺宽阔的,可容五马并肩,但却是坎坷不平也如常宇所言弯道特别多,跟着旁边的洋河弯弯曲曲,路靠着河,两边皆是莽莽大山,崖壁陡峭树林茂盛,好在此时已是深秋山里冷,树叶快落光了,不宜伏人。 “若遇异状,不用警告直接射杀”老九给前边先锋探路的几股人马直接下了令,况韧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朱慈烺看着莽莽群山心里头有些慌:“那些贼子会不会山里伏击咱们?” 常宇摇头:“有可能,但不会在这里”。 “那……” “老龙背” 老龙背距离出山口还有数里的大北山南山脚下,路两边为深谷悬崖故名,龙背。 这段龙背之路长约里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朱慈烺的脸色唰的就惨白惨白的说不出话,常宇则一脸轻松:“去和那些走帮的聊聊,或许你就不那么的紧张了”。 山路上并非常宇这一支队伍,往来还有很多客旅,少则数人同行,多则数十结伴以骡马驮活亦有走单帮自己背着的,这些人都是宣府做买卖的,那儿是特区口岸,这些货多是油盐酱醋茶和布匹,都是蒙古人和清人最稀罕的货物。 “口岸不是封了么,怎么还有那么多走货的?”朱慈烺纳闷。 “大明律规定官员贪腐下狱,是不是就没人贪腐了?”。常宇嘿了一声,朱慈烺脸上一红:“你说的是走私?” 常宇笑而不语。 这种事在宣府太过家常便饭了,甚至可以说曾一度全民参与,当然也包括那些守关的边军,经常趁着夜色帮一些商贾往边墙外来回运货,关口走不了,就从边墙上扔来扔去,只要给银子啥活啥货都接,后世香港那些走水货的都是当年他们玩剩的。 宣府走私这事,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山路过半,常宇传令队伍临时休整,除了警戒部队人手,大多将士下马活动筋骨在河边喂马饮水,让出道路供其他商旅通行,常宇在河里洗了脸坐在旁边石头上往远处山谷发呆,史可法走到他旁边和他说着话,不多时老九和况韧也来了,两人脸上都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莫以一场突袭便觉得局势失控,这只是一场意外”常宇安抚两人不用如此剑拔弩张:“真若是失控了,屠元和老贾那边不可能没消息送过来的,而且本督觉得,他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反了”。 随后常宇又将昨晚素净在镇上所见的事情说了,史可法猜那人就是幕后指使者,这是一场境外细作发动的袭击。 常宇摇头轻笑:“素净所杀之人,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最多是个负责监视或者联络的细作,至于袭击性质,到底何人所为眼下线索还不足以下结语”。 休整片刻,继续赶路,按照这速度常宇推断天黑之前能出山。 眼见天色渐晚,又因昨夜袭击之事随扈兵马愈发警惕谨慎,反之一众官员在常宇的安抚之下魂也被招了回来,甚至还能谈笑风生,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紧张恐惧。 而最为轻松的人当属坤兴公主了,她对常宇有着无比的信任感,他说没事了就没事了,坐在车上看着沿途山谷风景,时而叹息时而盯着常宇的背影凝神,马车旁边素净面无表情。 “素净师傅,听他们说你武功高的很,可否能传我一两招防身”坤兴尝试和这个冷面人聊几句,可素净毕竟是素净,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的功夫都是用来杀人的,你学来在宫里头杀太监还是杀宫女?” 呃……坤兴当时就在心里发誓了,若在主动和这个尼姑说一句话自己就是头猪! 第1508章 宣府有人 又行十余里,天已近黄昏,前方数里便是常宇所言的老龙背,况韧和老九不敢大意遣数百余人先往查探,然后就地警戒封锁,却在这时前方示警声不绝由远及近,两人立刻喝令备战,黑狼营将士向前,亲卫们则持盾牌将马车及一种文官护在路中央,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便连后边跟随的商旅也感觉到了不妙,纷纷远离。 常宇眉头一挑,纵马至车旁取出山文甲穿戴,昨夜遇袭太过突然来不及披挂以至自己被砍了数刀,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 “常宇你小心”朱慈烺和坤兴看他这举动忍不住叫出声。 “护好他们”常宇对王征南及陈家兄弟说道,然后对朱家兄妹道:“小场面而已”。 “你,你不会死吧”坤兴一脸关切,常宇差点一头栽下马,满脸黑线:“我这是上阵杀敌,你能说带你吉祥话么”坤兴一脸尴尬:“你当然不会死的对吧……” 常宇哈哈大笑,持刀纵马而去,朱慈烺为其风采所倾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眼睛里闪着星星:“真乃赵之龙也”。 前方黑狼营将士张弓拔刀随时准备冲杀,远处山道上数百骑正狂奔而来,正是在那老龙背上,常宇纵马而来望着远处,手中长刀一扬,只待那队人马进入射程便会下令冲杀。 大战一触即发时,旁边老九不由咦了一声,他发现对面奔来的人马最前头几骑好像是自己的手下,这时候常宇也发现了些端倪…… “卑职何成新恭迎督公大人”。一骑奔至十步外,马上人翻身下马急跑几步至常宇马前单膝下跪,却是宣府镇副将何成新。 常宇嘿嘿笑了起来,笑的旁边的老九和况韧有些发毛,马前跪着的何成新不敢起来也不敢抬头。 “何成新你率多好兵马来迎?”常宇说话间朝其身后望去,有几骑向他拱手施礼,看着装是黑虎营的人心中便松了口气。 “回督公大人,卑职率五百人前来”。何成新赶紧道。 常宇嗯了一声,让他起来说话:“屠元何在?” “屠统领在城中总兵府,贾统领在军营”何成新一脸慎重。 “一切安好?” “回督公大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本督可还能信你?”常宇盯着他似笑非笑,何成新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卑职唯督公大人马首是瞻誓死效忠督公大人效忠朝廷!” 常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其起来:“宣府镇这几日要翻了天,却也是你的机会”。何成新听了这话顿时激动不已:“卑职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这还要看你的表现”常宇轻笑:“余下话回头再说不迟,先赶路要紧”。 何成新连忙称是,随即传令麾下兵马在前方沿途戒严? 护送常宇的队伍出山,而他则随扈在常宇身边,一来表忠心二来也让常宇放下戒心。 为什么常宇对他有戒心? 因为他是宣府镇总兵王承胤手下参将。 而王承胤则是常宇这次来宣府真正要收拾的大鱼。 王承胤也是军中老将了? 曾在袁崇焕和曹文昭手下任参将? 摸爬滚打十几年在去年底调任宣府镇总兵? 正二品挂镇朔将军印。 宣府镇太重要了,能来这当总兵官的都是深得朝廷和皇帝信任的大将,可这王承胤却辜负了崇祯帝的信任和厚爱? 历史上李自成还在太原时? 他大同的姜襄就去将降书送去了,这让当时的李自成就惊讶的目瞪口呆,本来不想打进京城也没那个能力打进进城? 可是现在被你们逼着去啊。 这种事让常宇这种愤世嫉俗的热血明粉如何忍? 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事实上在常宇刚出道去太原时就和王承胤掰过手腕了? 但那时候常宇除了能拼命外没有任何后手? 根本对付不了手握重兵的王承胤? 当时若不是有随行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给他压场子? 王承胤甚至都不鸟他,即便那样他也是先付部分饷银才调动些兵马去支援太原。 而后常宇权威愈重,想收拾王承胤亦不是难事,然则却因为两个原因不能动手,第一这大半年他到处扑火无暇于此? 第二? 战事未平时? 他若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引发不堪后果? 王承胤为了保命不管是反了还是叛逃,不管是对宣府和朝廷都是一场大乱。 所以即便他遣东厂和锦衣卫在宣大查那几个大奸商时发现设计很多军方的腐败,他都忍住没动手? 因为他怕一动手宣府乱了,他这边还忙着打仗捂不住那边的火。 现在仗打完了,有空有权也有实力,他自然要来寻王承胤的霉头了,便借巡视九边准备动手,当然他也知道王承胤这个大半年也做好心理或其他准备迎接他。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准备,常宇不知道,但他也一直防备着。 在得朝廷旨意巡视九边,第二天一早他就遣东厂卫黑虎营和黑豹营前往宣府在他们得到风声前控制局面,王承胤被软禁的总兵府,军营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以两营不足千人兵力控制总兵府软禁王承胤绰绰有余,但要控制其兵营却显不足,做营中将士受到蛊惑引发兵乱,那后果很难收拾。 于是常宇就想到了何成新。 何成新本是王承胤手下的参将,当时常宇在宣府借兵支援太原费劲了力气王承胤才松口给了几千人,当时就由何成新率领。 能被派去送死(当时都觉得守不住太原)的绝对不是心腹部将,然则何成新却傻人有傻福,跟着常宇死守太原立了功,随后又随周遇吉千里转战北上勤王,而后又参京城保卫战围剿鞑子,在两个月前被授副将风光的回宣府。 因这层关系,常宇觉得何成新可用,便让屠元和老贾到宣府后寻其相助。 再说屠元和贾外雄先以去往太原公干路过宣府,王承胤不防,因为小太监早就放话秋后打西安,兵马过境很正常,便设宴款待随后便被控制,其及当时参宴的部将被软禁总兵府,而后贾外雄率部去封锁兵营,并将事宜告知何成新,其表示全力配合,调麾下二千兵马控制了军营。 而后屠元和贾外雄回京喝喜酒,再回来时告知他常宇一行三五日内必至,马上宣府就要大变天,但暗中也绝对少不了暗潮涌动,要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何成新知道现在不能左右摇摆,必须坚定的站队抱住常宇的大腿,为此亲斩几个在军营里试图聒噪的军官,又遣人每日进山打探消息,今日得知常宇将至在得到屠元和贾外雄的允许后边率部亲自前来迎接。 “你回去数月可曾发现王承胤有什么异动?”常宇问何成新。 “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其明显疏远卑职”。 “本督昨夜在沙城镇遇袭”常宇将昨夜之事说了,何成新惊讶万分:“王承胤或许尚没那个胆子干出这事,而且他一直被屠统领严密控制在总兵府内,亦无法指使”。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严密的监控都有漏洞,只要人不死就有可能透出口风,当然了这事也不是就坐定了是他所为,但亦有嫌疑,最近在宣府没发现什么异样么?” “卑职这些日子都在军营坐镇,而自屠统领和贾统领来了之后便见宣府镇城封了,每个城门都有士兵把守亦有锦衣卫的人监督,无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何成新说着近日宣府城中的种种,常宇眯着眼认真听着。 第1509章 软禁 出了山,天色已经黑,却见到了万家灯火。 此处相距宣府城不足十里地,举目望去灯火不绝,皆为沿途村镇所点,令史可法一种官员惊叹,宣府竟繁华如斯,仅城外竟有十里灯光。 因为是特区口岸,宣府商业繁华但平日却也并无这十里灯火般的热闹场景,当然也并非为了迎接常宇一行,而是因为近日宣府封城,大量商旅及走货的滞留城外自是热闹的很。 千余兵马过道,引起沿途百姓及商旅们的议论纷纷,猜测宣府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宣府是镇城,也就是明朝防御体系中建制最高级别,有大明西北国门和京西第一府之称,(郭靖和黄蓉初遇便在此)所辖东起居庸关四海治(延庆北口子)西至山西阳高县白洋河,全长一千余里,有冲口一百九十二处,设总兵一人,协守副总兵一人(驻永宁城)分守参将七人,游击三人,守备三十一人。 最盛时驻兵十五万,马五万匹,每年光主兵饷银十二万,客兵二十五万。 也是历来吃空饷最严重的地方。 据隆庆三年的一次核实,有兵十五万实查八万余,马五万余,实查三万余。 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军爷,这宣府何时开门啊”城门附近聚集很多客旅和百姓,他们有的急着入城交易有的本就是城内居民外出时正赶山封城进不去了,自是焦急的很。 然而这数日无论他们怎么追问,里边和上边的守兵听而不闻,问烦了就让他们远离城下,否则射杀。 这会儿瞧见有兵马入城便有人忍不住在旁边追问,不过一直没人理会。 “快了,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常宇回了一句。 入了城,史可法一众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言之便是京城亦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商旅? 常宇轻笑道:“这还算少的,真正的商贾聚集之处在宣化西北六十里外的张家口”。 封城,宵禁!入城之后? 黑狼营正式接管城防? 常宇一行直奔总兵府。 半月前? 王承胤得闻有兵马过境要求宣府提供补给,这规矩是从明初传下来的,只是到了明后期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 自己吃的都没有没人会管过路的? 所以经常出现那种某支兵马奉旨去某处剿匪平乱,途径某处要求补给,对方不给? 那我就抢! 王承胤也不想给? 但绝对没人敢抢他。 可是当他听闻对方是东厂卫的兵马以及两个统领亲自登门后? 他立即就改变主意了? 不光提供补给还得设宴接风? 因为他对东厂这个衙门太敏感了。 东厂在魏忠贤倒台后一落千丈? 这么多年默默无闻没什么动作,却在半年前突然之间一鸣惊人,而就在其一鸣惊人之前王承胤就和当时还只是个小太太监常宇打过照面了,那时候常宇还不属于东厂,但为了借势故意让别人以为他是东厂的。 可即便那样王承胤当时对他也是前恭后倨? 若非有吴孟明当时在镇场子? 直接就被无视了。 可随后的事情发展就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那个没被王承胤放在心上的小太监离开宣府后没多久到大同竟然把姜瓖给杀了? 那可是另一个大同的王呀! 而且听闻那个东厂小太监竟然还是东厂的督公! 当时王承胤既震惊又懵逼,一切都不可思议,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却又有一丝庆幸? 但若问他害怕不,说实话当时并不怎么害怕!因为即便是东厂的提督一般情况下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边关重将,若无朝廷的旨意根本就不敢动他们,而那时候的朝廷哪敢动他们啊,说句重话都不敢。 至于小太监杀姜瓖,那是因为姜瓖先动的手,只不过点背被反杀了罢了。 再说姜瓖臭名远扬作恶多端,我王承胤还不至于那般。 真正让王承胤感到威胁的是小太监与日俱增的权势和威名,太原一战成名后,立刻远赴关外御敌,关宁大捷朝野震动,而后勤王与保定府大战李自成数十万贼军…… 这个时候王承胤有些慌了,东厂睚眦必报的尿性他是知道的,当初在小太监跟前屌的不行,在加上自己身上也不干净,他知道常宇早晚会来收拾自己,但杀了自己到也不至于,而且他也有一丝侥幸:如今朝中无将,小太监率兵四处灭火,边关重地不能没有人把守,这个节骨眼根本不会动他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年初东厂和锦衣卫派大股人手抄查那些晋商,当时最大的奸商范永斗就在宣府镇的张家口,作为富家一方专门搞外贸的富商和镇守宣府的老大之间没点来往,说出去你信么? 就算你信,锦衣卫的东厂的番子也不信。 但,锦衣卫和番子在山西宣大一带又是抓人又是抄家折腾了一个多月,愣是没动军方一个人,是没查到有关涉及军方犯罪线索么? 说出去王承胤都不信。 但他知道是朝廷和大太监在这个节骨眼不想乱军心,不想让边关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作为老油条他也知道有个词叫秋后算账,所以也做了些准备用以自保。 只是他没想到小太监算账从来都是一招制敌! 屠元和贾外雄登门要补给,王承胤设宴款待为其接风,两人侃侃而谈言之入冬之前要西进收复西安,王承胤作为一镇总兵自是非常关注时事的,略显疑惑:京中大饥荒,朝廷竟还要用兵。 不过很快得到释疑,军粮由南京和武昌的左良玉供给,而且抄没刘泽清的家产亦得不少……屠元和贾外雄的口才虽不及常宇,但每每都说道节骨眼上,王承胤便不疑他,真信了两人是去太原筹备西进之事,最主要的是,当时黑虎营和黑豹营的近千将士都在城外,屠元和贾外雄仅率十余亲兵入城而已。 哪知,正在酒酣时,两人突然掀桌子翻脸,将王承胤给拿了! 喝酒不能没有陪客,王承胤的几个部将当时还想反抗,就被屠元冲过去挥拳全部给打倒,作为常宇麾下勇猛的武将揍几个酒晕子不要太容易。 随后屠元手下亲兵持王承胤的令牌叫开城门,将两营兵马放了进来,黑虎营接管总兵府,黑豹营去了军营联手何成新将兵营封锁。 王承胤和他一众手下被软禁在总兵府里的一座院子里,不拷也不绑但不允许踏出院子一步,府上家丁婢女等人亦不可随意出入。 同理,任何人无允许也不可进入总兵府。 第二日,巡抚朱子冯闻讯后前来力争要入府探视,屠元在来之前常宇曾告知对其要以礼相待,于是放其入内,一个时辰后一脸愁容离去,随后又有十余军人持械而来要探视王承胤,被勒令弃械否则就地格杀。 然则这伙人倒硬气,言之要么将他们杀了,要么放他们进去。 屠元本欲下令格杀,想了想,担心引发舆论,言之弃械可入府探视,这些人想了想,便从了,谁知入了府,人家不愿意出来了,说要同王承胤共生死。 嘿,看来都是心腹啊,屠元便遂了他们的愿全部软禁。 第1510章 交锋 常宇率一众文官入总兵府后并未立刻召见王承胤,安排众人略微休息后边开席吃晚饭,饭后屠元抱着一摞账本送了过来,这些都是本地锦衣卫搜集的情报及罪证。 常宇和史可法及三法司的一众官员细细翻看。 总兵府内的王承胤比之往日依然消瘦了许多,软禁的这些日子里吃的喝的没少了他们,但哪里里吃的下去,一开始他自觉身上没有多大问题,是小太监公报私仇想整治他,但随后却允许朱子冯探视,这说明对方并不担心软禁他的消息传出去,不太像是公报私仇。 而且只要不出院子,黑虎营对他们几乎可以说不闻不问,一开始有几个心腹想趁夜跃墙出去当场就被射杀了,随后几日再也没人敢冒险了。 可要查就查,要审就审一直软禁是要做甚,王承胤质问过屠元,得到的回答是:“督公大人不日将至,王总兵稍安勿躁”。 没有被带去京城审问而是小太监亲至,这个让王承胤心里没底,若是自己被直接押往京城,那说明事大了。这几日只是被软禁算不上关押看上去没什么要紧,可小太监又亲至也说明事不小,他到底要作甚? 又忍不住思量自己到底哪些事犯了,竟引的那太监亲至来查。没人是干净的,王承胤也不例外,但他自觉罪不至死,除非小太监借机打压! 但不管怎么说,一旦上了东厂的名单,几乎没有善了,这个时候他也做了最坏的心里准备,不过身边一众心腹和部将则还想搏一搏,首先就是让朱子冯赶紧去京里头送信托人走走关系,另外让军队制造暴点给他们施压。 朱子冯是个热心人的确想帮忙,那天出来后就写了折子可是却送不出去,封城了,城门守兵都是何成新的手下而且有东厂卫的人监督,然后他又想去军营,进不去! 不光进不去还听说里边杀人了,贾外雄和何成新果断出手杀了几个聒噪想搞事的军官。 以至于这个热心肠的巡抚束手无策,只能每日登门安抚,兵旁敲侧击想套屠元的话,奈何屠元就一句:“俺奉令行事,啥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王承胤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食不知味日渐憔悴,心腹有人狠了心:“咱们尚有二十余人,拼了一命掩护大人逃出去? 寻机出城!” “不可!”王承胤果断拒绝:“若那般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别说城门已封逃出去的机会渺茫至极? 即便侥幸逃了出去,从此畏罪潜逃的罪名便算是钉在铁板上了,那太监可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大人? 即便不逃? 那太监想整治咱们依然可将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吾等头上啊……现在想来那时姜瓖死的就有些不明不白,搞不好便是被他算计了” 王承胤摇摇头:“姜瓖之死纯是他自己找死,当时贼军逼近太原? 小太监便是再有杀他之心? 姜瓖即便再作恶多端几分? 朝廷都不敢动他? 那节骨眼前有贼军大军压境? 后院若是起火了? 后果不堪啊!若非姜瓖动了杀心那小太监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下杀手的”。 “那大人就这样束手待擒?”心腹不服。 王承胤叹口气:“实不相瞒心里头尚存侥幸,本将自问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 “若那太监存心陷害,何来侥幸?” “若真如此,横竖都是一死,倒真的要搏一搏”王承胤眼睛眯了起来? 走到院子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突的伸出手:“下雪了” 众人走到院子里? 果见天空飘起了毛毛雪? 不大,纷纷扬扬。 就在王承胤一众人为下雪而各自感慨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听动静不少人,众人变色拥王承胤入大堂翻出家伙什将其围住中间,便闻外间哐当一声院门打开涌进数十悍卒,直奔堂前,见他们手中有兵器,便大喝:“弃械!” “你们意欲何为”王承胤的几个心腹在大堂门口挥刀怒喝。 “王总兵何故如此紧张”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王承胤心头一紧,有些熟悉的声音,于是探头望去,便见院子中一个少年背着双手正笑眯眯的看来,却正是常宇。 王承胤慌忙推开身边诸人走到大堂门口,拱手道:“末将王承胤见过督公大人”。 常宇笑了笑:“一别数月,可还好?” 王承胤苦笑无语,不知如何答,常宇瞥了他身后那十余人眉头一挑:“怎么会有兵器?”这话是问旁边屠元的。 “先前都缴了械的,这应该他们提前藏在府中的兵器”屠元说着便向前一步对那些人喝道:“弃械,否则射杀!” 常宇抬手止住他:“人家既然敢把家伙亮出来了,那会那么轻易扔了的”说着对王承胤微微一笑:“对吧,王总兵。” 王承胤顾左右而言他:“督公大人,末将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软禁于此数日?” 老狐狸还给我来这套,常宇心中冷笑,扭头对旁边的番子道:“再加一条,私藏兵器,抗令不从意图谋反……” “督公大人勿要诬陷末将”王承胤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常宇冷笑:“事实就在眼前,何来本督诬陷,兵部尚书和三法司的诸位同僚可是亲眼看见的,是不是本督诬陷他了”身边一众文官连忙应了:“吾等亲眼所见……” 兵部尚书?三法司?王承胤刚才注意力全在常宇身上,此时听了这话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众文官,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莫非就是那个史可法? 小太监这趟来竟然还带这许多别的衙门,他是要干嘛? 王承胤一时猜不透,但知道机会来了,有兵部尚书和三法司在,小太监就不能只手遮天,他若是想陷害自己不可能带旁人的,何况是三法司! “还请督公大人,尚书大人及诸位同僚明鉴,此乃府上防身之用,末将绝无谋逆之意”说着对身后诸人大喝:“放下,都放下!” “大人!”心腹们一脸不忿:“若弃械吾等则无反抗之力成待宰羔羊”。 “怎么,莫不是以为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把刀还能反了天”常宇冷笑,又对王承胤道:“他们此时扔不扔都无关紧要了,至于你的防身说辞,咱们心里都有数”。 “督公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末将斗胆问一句,此时大明别说军将府邸,便是普通官员勋贵家里谁没个防身之物”王承胤说着又对身后心腹喝道:“莫陷吾于不义,此地有三法司同僚及尚书大人在此,会给吾等一个清白的”。 常宇笑了:“谁家都有不代表就合法,本督且问你一句,大明律是不是规定,至藩王,勋贵,文臣武将,凡私藏兵器形同谋逆!”说着一声冷:“,此律虽形同摆设,但是不是有此规定!” 王承胤脸一下就黑了下来,紧张的说不出话。 “是不是有这个规定!”常宇又是一声喝,却是看向身边的三法司的官员,立刻有几人喏喏道:“是!” “既是有此规定,本督奉旨巡边整顿军务,在宣府碰见该镇总兵王承胤率众持械抗法意欲谋逆,本督手中这尚方剑是否砍得了他的头!”常宇又是一声,身边众官员无人敢出声,却见王承胤吓的连后退了几步! 奉旨巡边,尚方剑! 这信息有些多呀! 第1511章 招招毙命 可王承胤的那些手下却还在愤愤不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分明是陷害!”王承胤的心腹忍不了:“横竖都是个死,拼掉一个是一个……” “对,拼掉都是一个……” 王承胤脸色铁青,怔在当场像是傻了一样。 常宇大笑:“本督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欲加之罪,今儿且来论论尔等所犯之罪,看看是否该杀!” “若督公大人和诸位能秉公执法,便是论死末将也认了,且来看看督公大人以何罪论死!”事到如今,王承胤也豁出去了,如他部下所言,今儿搞不好横竖就是个死了。 “自让尔等心服口服”常宇说着直奔堂上走去,直接无视王承胤手下那些拿着刀的将领,王征南等亲侍立刻奔至其身边,堂上王承胤等人为其气势所迫,纷纷散开让他入了大堂,史可法等人也陆续进来,反倒将王承胤的一众手下挤到院子里去了。 常宇上了大堂大马金刀一坐,史可法在其左侧落座,与众官员侧立,一个番子递来一个册子,常宇摆了摆手:“拿给王总兵过目”。 王承胤接过翻看,眉头紧蹙,脸色越来越青,身上已开始颤抖。 “半年前本督途径宣府镇时,汝等号称有兵十万马三万余,太原大胜本督回京下令抄没晋商时,汝等自查给兵部的名册,实兵员六万余,马两万余,却不知本督抄没晋商时已密令锦衣卫核查宣府镇兵马吃空案,这数月来细查之下果然不负众望啊,实额兵员仅四万余,马仅万余,王承胤,你倒是给本督个说法!余下那些人马被你吃了!” “这,这,怎么会空缺这么大”王承胤紧张的满头大汗! “本督也想知道为何空缺这么大!”常宇厉喝,王承胤的目光看向院子外一众部下见他们脸色有异,忍不住的颤抖:“你? 你们……” 他知道有空缺,纵观九边就不可能没有空缺的,但这么大还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却没想到层层剥扣积少成多。 “这大半年总有折损的呀”? 院子里一人毫无底气的说了句? 立刻被常宇痛骂:“宣府出战仅何成新一部人马,他折损早就算进去了,余下呢? 半年间一下老死病死近万人?” “末将上任宣府镇总兵仅仅半年有余……”王承胤要为自己开脱? 但常宇根本不吃他那套:“你任前之事本督并未追究,但现在这些可都是你任内之事,即便你不知详情? 作为一镇总兵难道没有失察之责?” “失察之责罪不至死吧”王承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在也撑不住了? 因为他太怕死了! 有多怕死呢? 历史上? 李自成还刚破太原时? 他的降表就到了? 李自成刚接受大同姜瓖的投降,他就遣人去接应闯贼的先头部队了……从太原到京畿这条固若金汤的防线,竟然只有周遇吉在宁武的时挡了一下,余下皆主动投降,李自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东征杀到北京城下真正意义上的开战也就只是宁武关打了一下? 早知道这么容易? 何必东躲西藏十几年直奔京城来得了。 每思于此? 常宇是既觉得可笑又可耻? 但更多的是愤怒,所以有些人必须杀掉,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法下手? 现在秋后到了,必须算账! 可在这个时代,毕竟有些事还没发生,若给随便杀了自是遭到朝野口诛笔伐,骂他阉党祸国之类的,所以常宇必须找他把柄。 “失察之责当然罪不该死,那贪污受贿呢,常宇冷笑,空饷你每月便可得数千,更有手下将领以及城中富商贿银,如今只在你府上抄没的便有三十万之巨”。 王承胤伏地不语冷汗淋漓。 “便是贪污受贿亦不至于死吧”又有人替他的抱冤,其实也是替自己,毕竟这些人都王承胤的部将及心腹,没个干净的。 “当然不至于死,可战时蛊惑军心,打击士气呢?”常宇冷哼,王承胤猛的抬起头:“末将何曾……”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想起来常宇上一次路经宣府让他发兵支援太原时,他被号称百万的贼军吓倒,任由常宇如何说他都信其有,历史上也是因为被吓到毫无抵挡之心。 “如若觉得还不罪该致死,那通敌卖国呢!”常宇一声厉喝,王承胤一怔,随即大呼:“冤枉,冤枉啊,督公大人,史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驻防边关怎么会通敌”。 “冤枉不了你的”常宇冷笑:“范永斗你总该认识吧,平阳府的亢家,祁县的渠家你也识的吧,是了,山西这些但凡经商的,只要生意涉足张家口的哪个你不识的的,哪个没给你塞过钱”常宇说着看向旁边的史可法:“尚书大人你可听过那些晋商?” “曾耳闻过,这些商贾不光走私和蒙古人做生意,还暗中为清人运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十足的通敌走狗。”史可法说着叹口气看着王承胤:“你身为宣府总兵,岂能一点儿都不知情” “卑职真不知道情啊,若知他们勾结清狗,卑职早把他们砍了!”王承胤赶紧道,常宇白眼一翻:“得了吧,这些晋商通敌卖国又非一日之事,也早不是什么秘密了,这许多年来恐怕也只有宫里头那位被蒙在鼓里,而能蒙那么久也多亏你们这些大人们!” “冤枉,冤枉”王承胤六神无主双手扬起来回摆动:“这些商贾在宣府做买卖,末将是曾给与照顾,但绝不知其通敌……”砰的一声,常宇重重拍了桌子:“还在嘴硬,本督在宣府布置数月之久,你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监视之下,你做过什么心理没数么,那几个下狱的商贾还没死呢,要不要本督提他们过来同你对峙”常宇冷哼:“除了和这些通敌卖国的商贾勾结外,便是那些蒙古人和你交情也不浅啊!” 王承胤面若死灰:“不,不,末将同那些蒙古人没什么关系,哦,他们只是普通商贾因为前些日子口岸封市他们只是来询问末将何时开市……末将是收了他们些银子,但绝无任何勾结……” 嘿,竟还真的诈出来点东西,常宇心中一喜,王承胤你死定了。 “没有任何勾结?收了银子还不叫勾结?”常宇嘿嘿冷笑目光一扫身边众文官最终落在王承胤身上:“昨夜本督在土木堡旁边的沙城镇遇袭,便是蒙古人所为!” “这,这”王承胤一下就瘫倒在地了:“这和末将无关啊!” “有没有关系,咱们心里都有数”常宇冷笑,又扫了同来众官员,抬手一指院子里王承胤的那些部下:“诸位瞧仔细了,人家都还拎着刀呢,本督凡事都讲证据,绝不冤枉谁,待会诸位审案时也要如此”。 这话中话谁都听的明白。 第1512章 最后的机会 院子里那十余人闻言,脸色惨白立刻就有几人将刀扔了,但依然还有六七个咬牙怒目不死心。 “不可能,不可能”王承胤应是被吓傻了,根本没听到常宇在说什么,趴在地上使劲的摇头:“末将和那些蒙古人绝无干系,再说了这几日末将一直软禁如此,怎么会指使人去袭击督公大人……” “从你被软禁那天起,总兵府外每日都有人窥探,黑豹营的人亦发现城外每天都有一股不明来历人游荡,神出鬼没,王总兵解释一下怎么会那么巧,至于谁人指使和是否被软禁没多大关系,那朱巡抚每天不都在想法设法帮你往外边送信么,可惜了朱巡抚那么老实却被人利用了!” “你冤枉我,你不能杀我,你冤枉我……”王承胤已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原先自查怎么都觉得自己不至于死罪,但现在看来,每一个罪名都奔着死去的! 他害怕了,怕到不行! “督公大人,朱巡抚在外边求见”。 说曹操,朱之冯就到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常宇亲自去总兵府外将他迎了进来,王承胤实则想不明白自己比朱之冯差哪了,小太监上次来的时候对老朱也是恭敬的很。 差在一个献城求荣,一个拒敌自杀殉国! 仅此而已,却足矣! 朱之冯是听闻常宇至急忙前来为王承胤求情的,可入了总兵府后得知常宇奉旨巡边且查了一摞王承胤的罪证后只能仰天长叹了,但对于其通敌之事却是不甚信。 可是三法司的人开始信了,主要是常宇刚挖坑,王承胤就跳进去了。 那么巧一帮蒙古商人搭上他的线询问开市事宜,那么巧黑豹营士兵在城上发现有一股不知来历的人马在城外游荡,而随机常宇途中遇袭又是蒙古人为首,即便他说自己被软禁无法对外通消息,可偏偏朱之冯忙里忙外的想法设法帮他…… “朱巡抚,你替我说说话? 别的我都认了,这通敌之事,实乃栽赃!”王承胤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通敌已是死罪? 勾结蒙古人刺杀东厂提督及一众朝廷命官? 那是要被抄家灭祖的。 “王承胤,事到如今你还心存侥幸嘴硬不已,姑且不论那一股蒙古人? 范永斗一众卖国奸商与你勾结总是板上钉钉的的吧”常宇一声喝:“这儿有他们画押的招供你可要细看一遍!” 常宇谋划他数月之久? 各种罪证都准备的妥妥的。 “我……,我,我冤枉啊? 我不想死啊……”王承胤嚎了起来? 全无一个总兵该有的模样。 常宇嗤之以鼻:“王承胤? 东厂有不经三法司便可抓你审你定你死罪的权利? 而本督奉旨而来? 手握尚方剑亦随时可斩你? 但本督不屑为之,当以国法杀你,三法司在此,则由他们审判你,你不服可告上天? 但本督话给你撂在这? 便是告上天? 以你数条大罪并罚? 总归难逃一死,你死定了!” 王承胤直接瘫软在地,不停的抽搐。 常宇懒得看他? 目光一扫院子中那六七个还没弃械的顽固分子:“给过你们机会,却宁要寻死,也怪不了别人了!” “少假慈悲了,从王总被被禁足那一刻起,吾等便知已无活路,奈何王总兵不听劝,否则早杀出去或还有一线生路……”一个彪形大汉看着大堂上伏在地上抽搐的王承胤忍不住叹气摇头。 屠元哈哈大笑:“早杀出去?那你早成一堆烂泥了!” “当兵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死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那人哼了一声:“今儿横竖都是死了,吾等便搏个够本的……”话没说完,大堂上常宇起身抚掌:“到算有几分血性,只是没用到地方”说着一声长叹:“以汝等之罪原本罪不至死,无非降职,免职,下狱,但总归还是有活路的,可被这么一闹,真的自绝死路,不过刚才那几句话本督听着舒坦,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扔掉兵器,认罪伏法既往不咎”。 这话让几个人有些心动,但突然一人大呼:“莫上了他的当,咱们一旦扔掉家伙则成了板上肉任他剁了,事到如今就别幻想着还能活了,反正都是死,拼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几个心动的立刻又回了神,咬牙切齿道:“拼了” 六七人背靠背围成一圈,看样子是要顽抗到底了。 “你,你们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了,赶紧放下兵器,督公大人既往不咎,论罪不至死,何辜非要搭上性命”,史可法出声劝说,几人不为所动,朱之冯也劝道:“此案皆交由三法司审理,又有那么多人在场,东厂自然秉公执法,汝等莫要钻牛角尖了,多想想家中妻儿老小啊……” “三法司又如何,还不是都听东厂的”几人一脸悲恸看着蜷缩在地抽搐不止的王承胤:“只叹王总兵不听吾等劝言,否则万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王总兵,你劝一下他们”朱之冯无语,然则王承胤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哪里管的了别人,可笑先前还信誓旦旦若真无生路时要搏一下,哪知真临头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有种,够胆量”常宇再次抚掌站在大堂门口看着院子里那六七人:“这才是边军应有的血性,今日不论生死本督都佩服汝等!本督把话放在这里,祸不及汝等妻儿父母” “嘿嘿,临死之前能得督公大人这句话,倒也没什么遗憾了”一人苦笑道,旁边一人却道:“我倒是遗憾的很,久闻督公大人勇猛无敌,可惜没机会领教了”。 谁都听的出来这是想临死前拉个大的垫背的,而且故意想激常宇动手。 可常宇就偏偏吃这套,大笑道:“如你所愿”说着就去解外套,却被王征南和陈所乐拦住:“督公不可!”常宇昨夜身中数刀,深见骨,即便他自愈功能强大,但一夜之间也不可能痊愈,随时可将伤口重新撕开。 “杀鸡焉用牛刀,卑职愿代劳”陈汝信向前一步抽出钢刀,对那个要挑战常宇的汉子冷笑道:“你虽为将,但吾为东厂亲侍够斤两杀你了吧。” 那人冷笑道,刚想回怼几句却闻屠元一声大喝:“给他们废什么话,抗令谋逆杀无赦”话音一落围在四周的数十悍卒挥刀就要扑上去将这几人砍成肉泥。 “慢着!”常宇出声喝止:“念尔等这点血性,本督在给汝等一次机会,单打独斗的机会,谁撑得住十招便饶他不死”。 本已面若死灰的几人,眼睛亮了一下。 “王征南,下去宰了一人”常宇一声喝,王征南抽刀跃入院子中,一扫几人:“谁来受死!” “让老子送你归西”一个壮汉挥刀扑来,王征南一刀劈去,咔擦一声刺耳声,两人错身而过转身再劈,这几人都是王承胤的手下人,跟着他冲锋陷阵打磨出一身军中杀人的功夫。 可王征南不光精通军中杀人技,本身还是内家拳宗师级的高手,眨眼间两人对砍数刀,王征南随后一个虚晃,对方露出空挡被他一刀斜劈将半个脸砍了下来,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没呻吟几声便死去。 “陈汝信!”常宇又是一声喝,早就虎视眈眈的陈汝信直接跳入场内,也不说话,举刀朝一人劈过,那人心中惊慌未去,匆忙招架,被他寻了空隙一脚踹翻,随手一刀了结。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三五招功夫,眨眼间的事。 阿乐…… 王朗…… 李炳宵…… 短短不到半盏茶功夫,常宇身边亲侍逐个下场,快则三五招,慢则六七招,便杀了五人,余下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一眼后,大吼一声:“狗太监去死吧”说着竟朝常宇扑来。 “找死”常宇大怒,正欲抽刀亲自了结二人,突见旁边一道寒光闪过,那两人一声惨叫栽倒地上捂着喉咙抽搐几下一蹬腿死了。 素净慢慢回剑入鞘,缓缓退回人群里。 众人讶然,特别是一种文官目瞪口呆,他们根本就没看到那尼姑是如何出手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败! 素净的剑法就两个字,狠,快! 快到什么程度呢? 刚才常宇的刀还没扒出来呢,那两人便被她刺杀剑下。 东厂有一刀破万敌的刀圣吴中,亦有一剑魂飞的夜魔素净。 雪花飞舞,轻轻落在尸体上,满院寂静无声,常宇抬头望着天空,伸出手看着掌心落下便融化的雪花,慢慢回头看着身后缓缓爬起来的王承胤。 “念我为朝廷尽忠戎马一生,但求免死”。王承胤哭丧着脸看着常宇,又看了史可法和朱之冯:“撤职下狱我都认了,但求免死!” “生死非本督说的算,亦非他人说的算,而是国法说的算!” “法判你生,便生,判你死便死”常宇冷哼一声,对三法司的官员道:“连夜审,明早本督要听结果!” 第1513章 矮子里拔将军 夜深,漫天雪花飞舞,别院里的尸体已被拖走,地上血迹也被冲洗干净,大堂上三法司的官员已开审,王承胤面若死灰如丧考妣瘫坐地上,身旁还有几个部署脸色也好看不到那而去,史可法和朱之冯旁听,时而蹙眉时而叹息。 常宇并不在场。 他用了数月时间搜集罪证,只为今日名正言顺的杀了王承胤,贪污受贿这些并不足以让王承胤死,但他早就授意锦衣卫搜集证据的时偏重王承胤和那些奸商的关系,目的就是让他往通敌卖国的罪名上无限靠近。 可偏巧,途中又遇袭,而王承胤竟自己承认和蒙古人有过接触,这下好了,自己望火坑里跳。 各种罪证确凿,就待三法司的审理,而这些官员于公于私都不会轻饶王承胤的,所以常宇留下的来旁听没什么意义,结果不会出乎自己意料的。 洗漱之后常宇难以入眠,推开窗户冷风裹着雪花吹了进来,朱慈烺帮他沏了茶端到跟前,何不直接杀了他痛快,父皇赐你那尚方剑不用岂不可惜! 他知道常宇为什么要杀王承胤,他知道那个梦,他比常用语更恨不得王承胤死! 不能图一时痛快落的一世骂名,既要杀他便要他死的明明白白,常宇苦笑叹息,再说皇上所赐尚方剑震慑大于实际,殿下不防想一下若干年后你登基大宝赐某臣尚方剑,真希望他毫无顾忌大杀四方么,人虽是他杀的,但骂名是谁的? 朱慈烺点点头,苦笑道,为何你虽年少却这般老练,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你说句实话是不是梦里那神仙教你的。常宇笑了笑? 轻轻摇头,吾亦不知,初入宫时只是个傻愣小子? 但自那白胡子神仙托梦之后? 好像开窍了。 这是你的缘分? 亦是我大明幸事,朱慈烺长叹一声走到常宇跟前并肩而立望着窗外,宣府镇这下动静应该不小? 你可千万捂住了。 何止动静不小? 常宇冷笑,是塌方! 常宇说的没错,宣府官场塌方式的腐败? 锦衣卫和东厂暗查数月? 上自总兵王承胤? 副总兵黄忠良? 以及北路独石马营参将? 东路杯来永宁参将? 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南路顺圣蔚广参将,中路葛峪堡参将,下四路柴沟堡参将,南山参将? 等七路分守参将无一幸免? 更不论下边中低层的军官了。 甚至连巡抚的朱之冯的黑料都有? 但常宇并不打算动他? 毕竟是那个世界自杀殉国的忠诚,瑕不掩瑜。 在常宇来之前,先遣两部兵马将总兵王承胤及他在宣府镇的一众手下控制住? 其他人并未打草惊蛇,却也早已被盯上,只待一声令下立刻拿人。 而在三法司在总兵府里审王承胤的时,数股人马已冒风雪连夜奔赴各处拿人,而屠元更是率黑虎营亲自出马前往永宁捉拿副总兵黄忠良。 宣府设总兵及副总兵各一,副总兵原本也是驻防宣府,嘉靖二十八年移驻永宁卫城(今延庆东十余里外,虽属延庆州所辖,却建城早于延庆的,一个边关重镇,皇帝亲兵的永宁卫便是由此而来) 一下子将总兵府副总兵以及麾下分守七路的参将都抓了,这方塌的有些严重啊,实乃大地震! 外间传来敲门声,坤兴披着棉袍走了进来,瞧见站在窗前的两人,也不怕着了风寒…… 夜已深,殿下怎么还不睡,常宇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睡不着,心头慌的很,坤兴公主说话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先前常宇去见王承胤时让她回房休息,然他好奇心起非要去跟着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了杀人的场面,这种冲击力对她来说是无以复加的。 常宇摇摇头,扭头看了一眼朱慈烺,太子今儿倒还好,竟没吐。 朱慈烺笑了笑了,习惯就好了。 一夜风雪不止,天亮时地上已是厚厚一层,常宇洗漱后推开门便见到何成新在门口候着请安,见他双眼通红,便知一夜未眠,辛苦何副将了。 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何成新赶紧躬身道。 常宇点点头,尚未吃早饭吧,那就一起吃吧。 何成新激动不已。 史可法等人尚未起床,据说昨晚案子审到很晚,加上一夜风雪赖会床也正常不好,却正好给了何成新同大太监单独吃早饭的机会,哪知竟还有两个太监一起同桌。 城里头没什么异样吧,早饭是稀粥加蛋还有些咸菜,很合常宇胃口。 一切如常。 军营呢? “军心安稳亦在掌握之中”何成新很认真的说道,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本督希望真的在你掌握之中,若出了什么偏差宣府会很麻烦,你也会很麻烦的”。 何成新听出了言外之意,信誓旦旦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做好维稳工作。 常宇让他饭后先歇着会,晌午时候他会和史可法等人去军营安抚军心。 “你是要提拔何成新当宣府总兵么?”何成新走后朱慈烺蹙眉:“总觉得他资历尚浅不够格”。 常宇轻笑,走到门口看着外边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个时候,忠心远比资历重要的多了”。 “何成新忠心么?” “往日不知,但如今正在忠心的路上奔跑”常宇嘿嘿笑着,朱慈烺叹口气:“因为你拿着宣府镇总兵官的职位吊着他,他现在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表忠心呢,便如杨振威那样”。 “知道就好”常宇轻笑!随即叹口气:“矮子里边拔将军也是没法子的事,这节骨眼,除了可用他,你说有谁可用,宣府军方塌方式腐败已无可信可用之人,若从外边调来,一时水土难服少不得惹出什么麻烦,此人先将就用着看看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朱慈烺点头。 半晌午,三法司的官员终于来向常宇汇报案件的审理:王承胤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勾结卖国奸商和蒙古细作,以及在太原大战时蛊惑军心,加上常宇遇袭和其也有瓜葛,更在抓捕侍持械反抗……数罪兵法,判死刑,即刻押往京城下狱,请旨处斩。 因为在古时官员死刑处斩都是要经过皇帝的审核才能执行。 除非常宇提前将人杀了,可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堂堂正正的杀了多好,有理有据不留人口实。 或许会有人疑惑,除了硬栽赃和蒙古人勾结行刺常宇那条罪名外,依王承胤其他的罪名会是死罪么? 答案是肯定的! 仅说一条吧。朱元璋曾诏令天下:为惜民命,凡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绝不宽待! 老朱痛恨贪官污吏那是出了名的,他是底层穷苦百姓出身,深知贪官对民生的影响有多大,更知贪官祸国。 只是到明末这种律法形同摆设,但你若要用,依是有法可依的! 其实说白了,官员和大将犯罪,杀不杀都在皇帝一念之间,想杀你总是能给你找到黑料罪证,不想杀你,你犯再大过也当没看到。 王承胤是上了常宇黑名单的,要他死,绝对活不下来。 第1514章 震慑 天近晌午时,常宇和史可法前往军营,老九的黑狼营接管总兵府,无令不得随意进出。 军营里最近一直人心惶惶不安,确切是说一小部分军官心中惶恐,对普通士兵而言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晴空万里都关重要,大头兵一个,今天不知明日事操那么多心干嘛。 军中一些部将突然一去不返,随后军营戒严,听闻是东厂卫的人亲自监管,很多人立刻就感觉到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军中便有几个武官想带头起哄,浪花还没刚翻起来就被何成新亲自带人给砍了,之后再无人敢呲牙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在军营里呆着,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了,大事了”晌午时有人在军营里高呼:“东厂督公和兵部尚书来军营了……” 消息如天空中的雪花一样洒满军营的各个角落,令军营将士惊愕无比又激动难耐,但一些人则更加的惶恐不安。 常宇是来镇场子的,抛去他东厂大太监的身份,他的威名在军中那是战神和杀神共体一般的存在,当兵的对他是又敬又服更怕!此时听闻他来了,当真是又惊又喜又怕怕,但不管怎么着能看一眼这个大太监往后都有的吹了。 常宇在军中的高人气史可法已习以为常,他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想着做好自己分内工作,在常宇眼中他非常适合当政委,眼下也正充当这个角色,进入军营后边立即宣布一件大事:宣府镇总兵王承胤因为吃空饷贪污受贿勾结奸商走私以及通敌卖国被法办已押往京城,其麾下一众部将也各自被撤职查办下狱。 这消息立刻就引爆了军营,令一些武官神色大变甚至开始腿软。 然而史可法却又宣布一件事:罪魁祸首已伏法,余下既往不咎留职查看,若再犯必从重处罚。言下之意就是大鱼抓了,至于小虾米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令许多人又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史可法便开始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说了好大一会,但将士们听进去的寥寥无几,不过朝廷要整顿军务以及大太监巡视九边? 还有宣府将由何成新暂管军务,这些重点听进去了。 随后他们热盼的小太监终于露脸了,但却没什么好脸色? 说的话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话不多? 但狠! 往后但凡发现玩忽职守,贪赃枉法,通敌卖国? 一经核实? 杀,杀,杀! 整个军营皆闻之色变! 东厂大太监常宇有战神杀神之名? 但其另一个名字更响亮? 人屠! 人间屠夫! 刀之所指? 白骨累累! 不管是贼军还是鞑子? 又或不听号令的明军? 犯他手里? 皆无活路! 眼下他手握尚方剑奉旨巡边,有生杀大权,谁不服那就是往刀尖上撞! 兵部尚书逼叨叨半天不如大太监寥寥几句杀伐之语,废话没有一句,意思也很简单明了? 虽说既往不咎? 但从今儿起往后要守规矩? 否则分分钟治你。 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东厂这大太监杀气滔天,一言不合就要拔刀见血,这是宣府镇官兵最真实的感受? 不是人人自危,但却人人胆寒。 这里不是宁远,将士曾和常宇并肩作战过,这里也不是蓟镇,将士曾跟随常宇南征北战,这是里宣府镇,边关重镇军纪最松懈涣散,腐败最严重的的地方,需要一把悬天之剑震慑! 所以常宇绝对不会在这里打亲和牌! 谁不服,谁冒头,就杀谁! 别说手握尚方剑,便是没有,他东厂大太监说杀一般的武将给切菜的差不多,顺便再给你扣个帽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晌午时常宇也没留在军营同士兵同欢,倒是史可法留下了,同黑豹营一起教唱军歌。 宣府将士觉得兵部尚书人挺随和的。 午时,常宇在总兵府同太子及坤兴公主共餐,一如既往的粗茶淡饭但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外边亲卫通报何成新求见。 “军心已稳,城中亦不见异状,城外滞留客商太多,是否开城还请督公明示”何成新原来是为此事来的,常宇想了想,虽然王承胤等人还关押在总兵府中,但已放了消息昨晚连夜就押往京城去了,正好屠元去永宁城拿人像极了押送回京,即便有人想救王承胤也该被引走了。 “城外可发现什么异况?”常宇又问,何成新摇头:“多是滞留客商还有百姓,一时难以核实身份,却也为发现可疑之人” 常宇想了一下:“开门吧,恢复民生,但若出了漏子,本督拿你是问!” “督公大人且放心吧,若出了差错,卑职提脑袋来见!”何成新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常宇也知道,此时宣府城中遍地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更有东厂两营加上何成新的人,不管是奸细还是什么反动势力都别想在城中翻起什么浪花。 他所担忧的事是宣府下辖七路的军心,一下子七个参将全被拿了,总会人心惶惶的,必须要赶紧巡视七路稳定军心,而这就多有劳史可法了,因为常宇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随后他便叮嘱何成新协助史可法巡视七路稳定军心:“所经之处若有不稳,当杀伐果断!” “本督不怕宣府流血,哪怕是血流成河,也得给本督将这宣府镇清洗干净了!” 这话听的何成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是跟着常宇打过仗的,深知眼前这太监的心狠手辣! 随后宣府锦衣卫的头目洪兴来见,常宇令其严查宣府内的细作,无论涉及任何人该抓抓,该杀杀,务必将境外的情报网破坏殆尽,更命其追查在土木堡遇袭之事,到底是境外细作自发还是有人指使。 午后,天空飘雪纷纷,宣府城四门尽开,百姓自由进入,自是少不得各种议论纷纷,什么土木堡有官兵遇袭,什么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视九边,还带着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平民……什么宣府总兵被抓了,谁谁谁被杀了……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支兵马从西门鱼贯而出,有消息灵通的人已开始大喇叭,那是东厂大太监的兵马,不知出城去往哪里,莫不是去大同么…… 在这支兵马之后尚有一支不显眼的商队,六辆货车一辆马车数十伙计裹着严严实实的出了城跟着前方兵马冒风雪直奔正西而去,马车旁边一个骑士敲了敲车窗,探出一清秀的少年:“九姑娘你留在宣府城内多好,何必跟着遭这罪呢?” 商队是常宇一行所扮,宣府谍影重重有了前车之鉴必须要小心更小心,若是他孤身倒也不惧,生怕太子和坤兴公主出了意外,所以便让史可法作诱饵在大军掩护下直奔张家口,而他带着太子和公主扮作商旅掩人耳目。 史可法到现在都不知道随行里有太子和公主,他心思全在军务上,想着常宇一下抓了这么多人,千万别引发兵乱,哪有心思观察其他,至于小太监扮作商旅,他以为是一明一暗方便行事,根本就没想到是为了保护两个要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坤兴公主莞尔一笑,飞雪落在他热乎乎的脸蛋上转眼就融化了:“对你们来说是遭罪,对我来说则是莫大的开心和享受”。 “那九姑娘要不要出来骑马开心一下”常宇嘿嘿一笑,坤兴翻了个白眼:“待我学会了骑马,自不会让你取笑”说着瞥了一眼常宇身边的朱慈烺:“冷不冷?” 朱慈烺裹得严实,还是忍不住叹口气:“你出来试试”。 坤兴微微一笑:“我可没兴趣”说着又对旁边一骑道:“小师傅若冷了,可上车暖和会”。 素净同样裹的严实,但根本都不理她,这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小尼姑,除了常宇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的,甚至大部分时候常宇都看不到她的好脸色。 第1515 捡了个道姑 从宣府到张家口有六十里地,冒风雪赶路到地头再快天也要黑了,所以常宇一行反倒不着急了,反倒是史可法有些着急了催促兵马快行,早到张家口早安心,毕竟不知路上发生什么也不知这风雪何时停下来。 常宇和史可法离城,何成新奔赴各处安抚军心,宣府城则由贾外雄坐镇,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常宇走时也给他交代了,谁冒头杀谁,不管是当兵的还是老百姓,当以铁血手腕震慑,并且联手锦衣卫锁定城中的蒙古人或可疑人员,该抓抓该杀杀,担心其人手不足,何成新走前令其一个心腹部将听从贾外雄调遣,随时都能调动上千兵力维稳。 老九率黑狼营护着史可法一行,常宇的商队则是亲侍和亲卫组成,遇到小麻烦自己就处理了,遇到大麻烦的话老九近在咫尺随时可打援。可以说此行做足了准备。 风雪虽紧,路上行人可不少,除了前方数百官兵外,还有来往不止商旅,多是大车小车的装满了货,宣府是特区,张家口是真正的交易口岸,每天成交量大的惊人,很多商号都在那边设了分号经营买卖,所以不管刮风还是下雪这条路上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同时也带动了沿途村镇的经济,几乎每个村镇都有酒楼客栈招待过往客旅。 行二十余里,风雪愈大,众人虽裹得严实却也冻得手脚冰凉,常宇见前方路边有个镇子便令众人修整片刻,镇子里没有像样的酒楼但却有很多档口,也就是最简易的客栈,睡觉有大通铺,歇脚有热水,这种档口生意最好,便宜又实惠。 档口里很多来往客旅在歇脚,况韧寻了家人少的让店老板烧了锅开水喝了暖身御寒,常宇坐在门口看着满天飞雪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四下打量? 众亲卫装啥像啥,即便喝着水也不敢随便离开货车,其实车上哪有什么货? 都是他们的家伙什和干粮而已。 坤兴公主也下了马车? 不过并未往档口里挤? 他虽能跟着常宇一起吃粗茶淡饭,但是档口里全是走南闯北满身臭味的脚力,你让她进来真受不了的。 本以为她下车是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 哪知却径直朝不远处的街边走去? 一个低矮的草棚角落蜷缩一个乞丐,确切说是一个小道姑,衣着单薄且破旧? 道姑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眼神迷离:“她这是饿的么?” 素净眉头一皱:“这是病了”说着探手往哪道姑头上摸了一下? 触手滚烫显然发高烧。 “可? 可还有救?”坤兴公主一下就揪心了。 “有药就能救? 愿意救就能救”素净看着她:“你愿意救么?” “当然要救了”坤兴公主急的一跺脚:“车里有药……”却见素净在那道姑身上摸了又摸:“你……你作甚?” “没什么”素净随口说道? 便让旁边两个番子将这道姑抬进车里? 常宇从档口里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坤兴公主赶紧小声将事情说了,常宇苦笑摇头:“生灵涂炭,遍地是鬼,你救的一个救了全部么” “那? 救一个是一个呀!”坤兴一怔之下有些怒了瞪着常宇道:“你心怎么这么狠!” “是是是? 我心狠? 比不上你圣母白莲花”常宇不便和她争执? 转身走到车旁边看去,莲心在车上正帮那小道姑用湿巾擦脸,年纪不大十六七岁模样倒也清秀的很。 要知道这年头老百姓日子的过的苦? 普通人家的孩子无不蓬头垢面满脸菜色且又黑又瘦,实无颜值可言,绝非电视剧里那种满大街的美人儿,也只有那种大户人家的女孩不缺吃少穿不用风吹雨晒,白白净净的看着有几分姿色,贫苦人家的孩子除了像莲心这种天生丽质外,八分颜值也要打对半! 这小道姑也是黑瘦黑瘦的,但常宇却看出其颜值的不凡,只是心里疑惑:既是道姑为何不在观中修行,却沦落这道边乞讨。伸手在其额头一摸,嘿,好家伙,至少三十七八度,这么高的烧在这年头真的……很危险。 因太子和公主同行,出门自然要准备各种药物,其中不乏出自宫里御医之手,自然也包括去热药,但这年头可没胶囊,必须要用药罐熬…… 常宇不是菩萨心肠,若是平日看到路旁有乞丐什么的甚至不会多看一眼,因为麻木了,但坤兴公主要救,他也没办法,只好耽搁一下脚程,让当口老板帮着熬药,他则带着几人在镇子里溜达一圈,实则没什么可看的,便去了路南边洋河河畔赏景去了。 “督公大人,您在真定府捡了个道士,在济南捡了个和尚和尼姑,现在又捡了个道姑,如今佛道两门都被您集齐了哦”况韧忍不住打趣,众人哄笑:“还有吴殳和常弁俩乞丐,僧,道,丐,还差啥啊”。 “还差银子啊!”常宇苦笑叹气,扭头望去,却见一帮乞丐正围在商队乞讨,而坤兴公主正在给他们发馒头…… “还真是一朵白莲花!”常宇咬牙切齿,这年头粮食金贵,他和亲卫们途中都是吃干粮,大馒头几天才能吃上一顿,这白莲花可好啊,直接拿来施舍乞丐。 叹口气便朝那边走去,他必须阻止坤兴公主,倒不是心疼这点馒头,而是这个举动实在和眼下身份不符,要知道跑帮走货的脚力平日都是饱一顿饥一顿随便啃几口硬顶着,你倒好拿馒头施舍乞丐,傻子也知道你们不简单啊! 而事实也如此,坤兴公主的这个举动,不光引起街上的乞丐们前来疯抢,更引起其他商旅的注目,皆感疑惑。 “少东家,你把自己的口粮都分了他们,路上你吃啥啊,这到张家口还有几十里路,明儿才能进城呀……”常宇离老远就大呼道,被乞丐围着的坤兴公主听的莫名其妙,但其他商旅们则哑然失笑,原来是个少东家大发慈悲了,就说嘛,正常人谁舍得呀。 “走,走走开”常宇带着几个亲卫冲过去将那些乞丐驱散,然后瞪了坤兴一眼:“少东家,外边风雪大,赶紧上车吧”。 坤兴还一头雾水,但见常宇眼神不善,猜想应该哪里冒失了,便赶紧上了车,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明公主要在这当菩萨了”常宇没好气说道,坤兴也是聪慧的心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脸上一红:“我没想到那么多,就是看他们太可怜了!” 常宇不理她,对旁边的素净道:“她不懂事,你不懂么?” 素净直接反瞪他一眼:“我还真不懂,你要教怎么做事么?” 呃……常宇一跺脚,得嘞,俩姑奶奶都惹不起,转身朝档口走去,那边莲心端着汤药急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汉子嬉皮笑脸:“小美人别走啊”说话间正好看到常宇:“嘿,哥们,问一下你们少东家那丫头卖不卖,俺老大看上了,开个价”。 卖你妈隔壁……常宇正欲破口大骂,突闻一声咔嚓一声,不用看便知道身后素净要拔剑伤人,于是往后伸手一抓,将素净的手按住,心里都替那汉子惊出一身汗,你他妈的在鬼门关走一圈了知道不。 那汉子不知道,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常宇,随即一声惨叫,被常宇一巴掌抽趴在地:“买你妈去!” “咦,你们怎么打人”档口里那帮人看到自己人被打,拎着棍棒就要冲了出来,常宇这边的亲卫也不是摆设啊,抄家伙就奔了过来,当然了兵器大都藏在车中,拿的也都是些棍棒之物。 两帮人对峙着,地上那汉子牙齿被打掉两颗,正在哀嚎:“俺的牙,他么的赔银子!” 常宇上去一脚踏在他脸上,却看着对面领头那人:“再他们的废话一句,老子废了他!” “嘿,俺老疙瘩走这条道六年了,会过不少好汉,还没见过这么横的,你哪家商号的……”对面领头大汉一脸不屑。 “八达通”常宇嘿嘿笑着,对面一伙人脸立刻就变了色。 八达通,大明皇帝钦点的皇商! 张家口最大的一个商贾范永斗因通敌卖国被抄家下狱之后,其家产被没收,店铺直接改名八达通,那是一个金子招牌,虽然八达通在张家口还没正式开展业务,但那个招牌往那一挂,整个张家口的人都不敢直视! 据说张家口当地但凡数的上名的商贾暗地里都已去拜访过了。 皇商那是地方官府以及军队保护的,关键时候锦衣卫及东厂的人都会出手帮他们摆平事,绝非一般商贾敢惹和能惹的,这帮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碰到了八达通的商队了,而且里边还有个少东家! “误会,误会,这位爷,误会误会……”对方领头的汉子赶紧一副笑脸赔罪。 “误会?”常宇冷笑。 “呃……冒犯了,是吾等有眼无珠冒犯了!”那汉子常年走江湖也是机灵人,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掏银子:“给诸位兄弟买些酒喝……” 常宇对这些人不会得理不饶人的,挥了挥手:“罢了,这厮掉了两颗牙也算长记性了,银子留给他包牙吧”。 那伙人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匆忙收拾下边押货赶路走了。 这边莲心将汤药喂了那道姑然后,将剩余的汤药都打包带了,常宇便下令开拔,又忍不住到素净跟前,还没来得及张嘴,素净就直接道:“不可能,我不会教训人,只会杀人!” 呃……我,我还啥都没说呢……常宇一脸懵逼,坤兴公主从车中探出头笑的前俯后仰:“你倒是对她凶一个呀!”常宇随手在她额头上给了个爆栗子,坤兴公主脸色一红,赶紧缩回车内,周边诸亲卫各自装作看不见,心里翻江倒海,我类个去,连公主都敢打,打?是打么?打情骂俏么…… 朱慈烺却没注意这些,他和况韧走在队伍前头正在聊箭术,此时史可法等一众文官及黑狼营的将士不在,他不用刻意隐藏身份显得自在多了至于常宇身边亲卫则是都知道他身份的。 第1516章 第二次 天色阴暗风雪正紧,远处荒野一片白茫茫,黑山白雪犹若一副水墨画。 看似很美,只有身在其中的赶路人才知其中艰辛,有商队因为风雪而止,当然更多的还是冒雪而行,常宇一行就是其中之一,因刚才的摩擦却也出了名,同行商队都知道这是八达通的商队,有的敬而远之,有的前来套近乎。 常宇本就善于交际,不多会便同这些商队的人打的热乎,兄长弟短唠着家常,随口问路上安全与否,有直肠子的人就说了:“你们八达通的走遍天下都没人敢打劫,但俺们不同,从京城到宣府一路要打点,白道的黑道的的多少都要给的,不过从宣府到张家口这几十里却是平安的很,没兵也没贼”。 “就是有贼,前边不还有官兵么,不怕的”有人说着笑抬手朝前边一指,常宇顺势望去见前头十余骑官兵在路边张望,心知是老九担心他们,派人来看看的。 “但是俺听说从居庸关到宣府这一路上也没啥贼匪呀,俺们来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还有给白道的打点是指……”常宇故作糊涂问道,便有人道了:“白道就是途径的关口,居庸关,八达岭,还有到了宣府都要给官兵塞银子的,至于黑的,沿途的确没有大股盗匪,但也有落草的好汉,少则数人多则十余人,说实话这点人俺们跑帮的也不不怕,但出门在外讲究的和气生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得罪那么亡命之徒,况且他们要的也不多,有时候给点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能打法了……” “俺们毕竟不必你们皇商啊? 沿途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自有官兵给你们摆平……” 这些人说的随意? 常宇听的仔细。 马车里? 那小道姑已陷入了昏迷中,莲心正用雪给那道姑搓额头和手,坤兴公主一脸的担忧在旁边看着? 素净从车窗盯着那道姑的手眼睛眯了起来。 行至沙子岭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同行的商队告知距离张家口尚有二十余里地,到地方城门早就关了,他们要在这里找客栈歇脚了? 不然冒这么大风雪到了地方也进不来城? 那边的客栈又贵的很? 倒不如在这儿歇脚待明早天亮再走也不迟? 还免遭风雪之苦。 他们本来也想劝常宇和他们一起? 不过转念一想? 瞎操什么心,人家是皇商,不差那几个住店的钱,再说了还有少东家同行,怎么可能住这种路边大通铺! 和这些商队别后? 常宇下令加快速度一口气跑了近十里地才追上史可法? 他们正在一个小山坳旁边避风歇脚? 毕竟骑马长久不动很冷的。 这个时候天早就黑了? 雪下的也更大,路上除了他们几乎没别的行人,至少同往的是没了? 但迎面到偶尔能碰到几队商队,令常宇一行感慨万千,赚点钱容易么,风里来雪里去的。 常宇正想着要不要去和史可法会个面,突然间山坳那边警讯大作,随即杀声四起,那边竟然又遇袭了! 此段路南邻洋河,北依着一条丘陵,也就是沙子岭,岭北为一片盆地再往北则就是莽莽群山和长城了,史可法的队伍就在路边的山坳避风雪,却哪知突然从岭上杀来一股人马,即便早有防备依是大吃一惊,毕竟这里距离张家口已不足十里地! 风雪眯眼,那边杀声震天,商队这边众亲卫连忙抄了家伙,将常宇和马车团团护住,况韧眼神闪动:“大人,要不要……”瞧他那架势还想去打援,却闻常宇一声冷喝:“退!” 众亲卫护着马车急急往后退了里许地,竟还可闻远处杀声,可见激烈。 常宇脸色铁青,浑身杀气蔓延,这股来路不明的人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他于死地,已是彻底激怒了他。 然而更令人胆寒的是,这股人马不光凶狠更是神出鬼没,可见其组织严密,情报工作更是做到了极致,先是能在土木堡袭击他,现在又能提前伏击。 风雪天,距离张家口咫尺之遥,时机,地点都无可挑剔。 “倒也都是些狠茬子”陈所乐嘀咕着:“上次百余人就敢冲营,一击不中立刻撤去,这次明知已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还敢来第二次,当真是不怕死!” “督公,这些人会不会还是为王承胤而来?”陈汝信低声问道。 常宇阴着脸,摇摇头:“王承胤没这么大面,要么是京里头的人想让本督死,要么就是境外的细作所为,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势力相互勾结!” 盏茶功夫过去,杀声渐消,不多会闻马蹄声近,众亲卫拔刀在手进入备战状态,却发现是十余骑官兵奔来,至常宇跟前下马禀告:贼人已退。 常宇翻身上马,奔那山坳去了,便看到了一地尸体以及惊魂未定的史可法。 “还是那股人”老九一身血迹,手里还拎着一个蒙古人头颅,扔在常宇跟前:“但人数比上次多了些,故技重施先以弓箭压制,然后冲营” 损了多少兄弟?常宇问道。 “折了六七个,这次俺早有防备,根本就让他们冲到跟前就打了回去……”老九一脸的傲然。 常宇叹息,上次对方冲营,伤了数十手下但没死一个,这次有了准备却死了六七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上次是扎营,外边有拒马等格挡之物,这次是临时歇脚。 “必须拔掉这根刺”常宇气的咬牙切齿,两军对阵千军万马他都未曾怵过,眼下这倒好,却被这一股来历不明的人马弄的有力打不出去! 为免再生乱子,常宇令急行赶往张家口,他依然扮作商队只不过这次走在前头,途中迎面遇到些走货的商队向他们打听:“前头是不是遭匪了?” “被官兵打跑了”亲卫如是说,那些商队松了口却也紧皱眉头:“往日这条道可没听过有大股的贼人啊”。 “往后你也听不到了”常宇扔下一句,扬长而去。 又行数里,依稀可见前方灯火通亮,便知已至张家口,即便是城外这里客栈酒肆鳞次栉比,一家挨这一家,家家门前都排着货车,这里是口岸,交易场所并不仅限在城里头,城里城外整个张家口都是交易区。 夜已深,城门已闭,常宇想了想,令老九持东厂令牌叫开城门同史可法一起入城,他则依然扮作商队找了家客栈住下,对他来说,这当口城外比城内安全,带着太子和公主,他不敢涉险,那些人能在外边伏击他,谁知道在城里头有没有什么安排。 第1517章 这价格如何 后世宣府镇又是叫宣化,是张家口的一个区。 但在现在张家口却只是宣府镇下辖的一个边塞,最早叫张家堡只是个堡城,嘉庆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开了个小门,门小如口又由张珍所筑,被当地人称作张家口久而久之传了下来,后张家口开市,成为大明在北方最重要的贸易口岸。 再后来满清入主中原后之间在这开了大城门进行贸易,也就是大境门。 关于大境门很多人有误解,因为没有确切筑门时间记载,仅说此门建于崇祯十七年,便有很多人以为是明朝所开。 别忘了,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八,贼军破北京城,大明就算灭国了。 也就是说刚过完年没个把月大明朝就灭亡了,明廷那会儿焦头烂额恨不得把所有门都堵上怎么可能会在边关开个城门呢,其实是随后满清入主中原后迫不及待的要同蒙古人开展贸易开的门,虽在崇祯十七年,却不是明廷干的事。 作为大明在北方最大的贸易口岸,张家口平日商队进出如云络绎不绝,更是带动了其他吃喝玩乐的行业,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客栈酒肆更有许多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即便是这个风雪深夜亦可闻各种欢快声,有人把酒尽欢,有人赌桌得意,有人驰骋温柔乡…… 常宇下榻的客栈在城外数一数二的,要了几间上房安置了坤兴公主,大部分亲卫则去大通铺,余下十多人当值扮作商队伙计看守货车,常宇则和太子及几个亲侍去了客栈大堂要了些酒菜小酌,旁边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大声扯闲。 张家口在东厂抄没那几个晋商时便封市,可沿途所见商队不绝,几乎就不受什么影响这说明啥? 走私! 而且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有长城,有关口,有守兵,他们如何走私出去的? 这就是腐败! “老子可真够点背的,若不是被这场风雪耽搁了一下,或许就把货走出去了……”隔壁桌一个粗豪汉子举杯摇头苦笑,旁边一人拍了他一下:“便是没场风雪你也走不出的? 没听说么,东厂的大太监巡边,宣府的总兵都给抓了? 现在堡子里(张家口俗称)风声紧的很? 谁的货都走不出? 全都在这押着呢”。 “嘿,你说这狗日的太监早不巡边晚不巡边恰赶上这时,老子还等着这批货活命呢”那汉子忍不住骂道? 旁边人附和着? 却让常宇这桌人听的火气,常宇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摇头苦笑。 “俺在关外和一帮参客也约好了这几日,偏偏这时封了关也不知要封多久? 太耽误事了……”另一人摇头叹气:“哥几个在堡子里混那么久? 不可能就一个路子吧? 有没有别的路子走一下”。 “嘿? 你是不知道厉害? 没听说那宣府不光那总兵被抓了? 一下抓了好几十个还杀了人的,那太监有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说杀谁就杀谁,这节骨眼谁敢找死,哪条路子都走不通? 耐心的等着吧”。 这么瘆人? 闻者心惊:“那太监不光打仗杀敌厉害? 杀自己人也那么干脆呀”。 “要不说他是人屠呢? 再说了,就是没尚方宝剑以他东厂大太监的身份杀个人都给玩似的……听说呀,如今堡子里这儿到处都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明察暗访? 守军人人自危……” 这些人借着酒兴嘴里没遮没掩的议论不绝,常宇这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也就他自个儿镇定自若。 “你们走的什么货,若是价格合适了,我收了!”朱慈烺听那些人不停的议论常宇,作为脑残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便想找他们点晦气。 一听有人收货,那几桌人来了兴趣:“这位兄弟哪个商号的,俺们手头货全着呢,有茶,布,还有……”说着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兮兮道:“还有盐,铁也有!” 好家伙,朱慈烺怒不可遏,铁和盐这些都禁品,这帮人实在可恶,一气之下就要拍桌子,常宇抬手在他肩膀上一按:“少东家,这些货都是出去坑那些鞑靼人的,收来作甚”。 “咦,这老兄话说的可不中听了,俺们这些可都是上等货……”有人嚷嚷起来,王征南白眼一翻:“得了吧,好茶,好布,两京都不够发的,能卖给鞑靼人,扯淡吧,又不是外行人忽悠谁呢,倒是你们的铁和盐……若是价格合适的话,俺们可以收些”。 那人嘿嘿一笑:“这兄弟说话够直的,不过话说回来,鞑靼那边缺这玩意,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有就要,不挑的”说着走到桌边,伸手搭在朱慈烺肩膀上:“这位少东家是出来学经商的吧,对了,你们是哪个商号的?” 好家伙,他这个举动可真是不要命了,堂堂大明太子的肩膀岂是让人随便搭的,举国上下也除了他爹妈和弟弟妹妹外也就常宇敢了,可此时这人竟然…… 朱慈烺本就有火,见他如此举动,再也坐不住了,哪知刚要翻脸又被常宇按住,那边王征南有意无意拍掉那人的手:“你卖的东西见不了光,又何必管我们哪个商号,莫不成是要去举报?” 那人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讪笑道:“怎么会,在堡子里这儿做买卖的,除了生死对头外,谁会干这种事……” “那倒也未必”常宇接住话口道:“往日或许举报都没用,官方睁只眼闭只眼,但听说这次东厂巡边下了死命令,严控盐,铁等禁品,发现一个打掉一个,而且举报有重奖”。 “啊,是吗,俺们还没听说呢”那人脸色顿时一道青一道白,他害怕了,这节骨眼若是有人举报他就惨了。 “俺也是在宣府听到的,听说东厂和兵部尚书都来张家口了,看来不似假的了”常宇淡淡道,那些人脸色更难看了,刚才一支兵马入城很多人都瞧见了。 “这位老兄,咱往日无冤无仇的您应该不会举报俺吧,刚才你们少东家不是说要收的么,不若这样吧给个合适价格俺出了怎么样?”那人端着酒杯在常宇身边坐下开始套近乎。 “那你不会举报俺们吧”常宇嘿嘿到,那人赶紧摆手:“怎么可能,货从俺这买的,举报您不等于是举报俺自己么”说着凑过头低声道:“俺这有八百斤生铁,还有二百斤粗盐,给个合适价吧”。 常宇哪里知道价,便道:“你先开个价”那人听了一把抓出常宇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袖子里,在里边捏来捏去:“这个价如何?” 我艹,常宇很是无语,这种行话手势他根本不懂,于是朝王征南几人望去,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样?”那人不明就里还在追问。 “呃,有点高”常宇轻轻摇头,那人皱眉:“这价已比往日低了许多”说着一咬牙:“最低这个了,您看如何吧”。 “还是有点高”常宇摇头,那人脸一黑,气的拂袖而去:“太欺人太甚了,太不地道,简直趁火打劫啊”。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那人一咬牙又坐了回来,又抓住常宇的手一顿乱捏:“这个价格是最低的了,若还是不成,兄弟你去举报俺吧,俺这数十条人命都交给你了!” 常宇叹口气:“容俺和少东家商量一下如何?”说着给朱慈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了楼去,然后问几个亲卫可有懂这些,结果全都不知。 “你还真打算买呀!买来个干嘛,直接抓了便是!”朱慈烺哼哼道:“明日当立刻调兵力查货,但凡发现违禁立刻抄没抓人!” 常宇叹口气:“有时候我也想下狠手,但一想到这些货一旦被查没真的关系到几十口子生存,又想着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朱慈烺看着他一脸的疑惑:“有时候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不近人情,有时又觉得你太妇人之仁”随即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即便我这么无知都能猜到此时在张家口滞留的这些货里有数不清的违禁品,便这样放过了?”。 常宇想了想:“要么明日发出通告,有违禁货的即刻自行返回,否则一旦查到罚没抓人,要么让八达通的出面在暗中收购……” “八达通收来作甚?”朱慈烺一时没想明白,常宇笑了:“他们卖叫走私,咱们卖则是正常贸易,且可趁这个时候压低价……” “你……你可真是个奸商啊!”朱慈烺直接摇头。 “你俩在这嘀咕啥呢?”咯吱一声,隔壁房门打开,素净皱眉走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吵别人……” “哎,你这小尼姑……”朱慈烺特别看不惯素净没规矩的样子,就要出口呵斥,常宇赶紧拽了他一把,随口对素净说:“你懂这个不……”便把买卖手势说了。 素净一脸嫌弃:“但凡走南闯北得哪个不会这个”然后便教了他。 常宇学东西很快,不多会便了然,但他却不知道现在铁和盐的价格,所以下了楼并未确定价格,而是告知那些人,明日进城之后让商号的人来接洽,那伙人很是担心常宇一行会不会举报他们,很是放心不下,常宇拍胸口保证:“做生意讲究诚信,若举报他们,往后还怎么在张家口混,那是自砸招牌的呀”。 众人才释然,力邀请常宇几人共饮,正好借此机会常宇同他们打成一片,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事,直至夜深时放才回房休息。 第1518章 名下生意 清晨,雪止。 地上积雪深可没脚踝,却难阻行人的热情,虽是大清早外边寒风刺骨,但外头到处都是人,全是些走货跑单帮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关口突然之间就真的封死了,出不去进不来让他们慌了神,两三个月前朝廷虽下旨关闭口岸,但并未怎么影响到他们走货,可这突然间所有路子都堵上了,能不慌么。 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边的消息已不是秘密早飞遍各个角落,就连王承胤被抓押解上京也算不得什么新闻,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朝廷这下要来真的了! 隆庆五年(1571),明廷和鞑靼议和化干戈为玉帛,在宣府张家口堡,大同的新平,德胜两堡开市,是为最早的口岸,张家口从单纯的军事堡垒演变兼贸易的边镇,至明万历十一年,当时的宣府巡抚汪道亨巡视这段边关时发现“仅残垣断壁,敌可来我亦可往”严重威胁京城安危,便对这段城墙大规模加固,同时开小境门,并筑互市贸易之所,来远堡!使得张家口的贸易地位达到了顶峰。 贡市,茶马互市热闹非凡,每天都有无数油盐酱醋茶出口和马牛羊进来,特别是来远堡内的马市百货纷集,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穹庐千帐,隐隐展展,盖一时之盛,仅张家口马市每年收购的马匹就达近两万匹,是大同的马市的两倍之多! 如此繁华的口岸在大明别无他处,同时也滋生了各种见不得人的生意? 便是那些走私五品。 明朝初始虽和蒙古互市,但列出了禁运名单,钢铁? 粮食? 茶叶? 药材,布帛,女人? 食盐等物? 这是一个杀人诛心的政策,几十年后边将蒙古人成功打回城原始人。 没了铁器我们没法制造武器,男人无刀女人无针? 没有铁锅煮肉都成问题? 只能生吃。 没有药材和茶叶? 蒙古人只吃肉不消化? 时间长了便秘腹胀苦不堪言? 生病没法治。 没了女人? 本就光棍多,只好一夫多妻回到了原始社会导致人口越来越少,加上粮食不足闹饥荒,又引发瘟疫,随即曾经强大的蒙古人实力越来越弱? 到万历年间只能每年靠明朝救济活命了? 崇祯后? 明朝自保不足便断了救济? 蒙古人混的更惨,以至于后来被满清轻易就给摆平了。 一开始这些禁运品,普通商贾是真的不敢做这个买卖? 只有那些亡命之徒才会拎着脑袋去赚钱,到后来边关腐败愈发严重,几乎所有从事外贸的商号或者走单帮的都会夹私带货,茶叶,食盐,什么的都最平常不过的了。再后来朝廷见蒙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也逐渐放松了政策,茶叶,布帛及粮食已在贸易名单之中,但铁器依然算是管控最紧的,可耐不住蒙古人非常需要铁锅,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虽为互市,但买卖却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做,最早时的贸易都是官方主控,说白了就是国企才能进行买卖,主要是为了防止走私,到后来政策放宽一般商号和普通百姓也可参与,但禁运品只有官方才能少量出售,比如茶叶,布帛等,甚至铁器,明廷每年还是可以对蒙古出售一些来换取战马等物,直到后期就完全乱了套,生意谁都能做,什么生意也都可以做,就看谁路子广了,反正边关守军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塞钱,什么货都能走,从而滋生了像范永斗那一伙大奸商,啥玩意都往卖,包括卖国! 原本一片欣欣向荣,突然之间全面封锁口岸,瞬间很多人的生计被断了,也难怪这些人着急了。 但对常宇来说,他此行除了要整顿九边军务,更好重新整顿口岸市场秩序,有些东西不能卖就是不能卖,该谁卖的别人就不能染指,规矩绝对不能乱! 虽说现在的蒙古人早已日落西山,无力对抗大明,把油盐酱醋茶铁什么的卖给他们些倒也无妨,但是现在卖出去的太多了,而且很多被他们转手就卖给了满清! 这可是大明现在最大的外敌! 你自己可以用,但绝对不可以转手卖,否则连你都别想买! 常宇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后带着朱慈烺就出了客栈,王征南和王朗及两个亲卫扮作家丁跟着,几人在城外溜达一圈后边便进了城,张家口本为边堡后虽经扩建也不过周长两三里的小城,但里边却是繁华的很,沿街店铺鳞次栉比,卖茶的卖布的卖药的应有尽有,不过今儿却很少有人开门。 是因为下雪天寒客人少么? 显然不是! 东厂大太监巡视九边的消息,不光让边关的军方震动,便是从事贸易的商家也心里发虚,虽说前阵子朝廷抄没了那几个大商贾多少有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但没有大太监亲临的震慑力度大。 很显然他们都听到了什么风声。 几人沿街缓行,看到不上商店铺前有商队在卸货,应是昨晚滞留城外今早才入城的,但见有陌生人靠近这些人神色略显紧张,盯着常宇几人直至其远去。 “这商号绝对有鬼”朱慈烺嘀咕着,常宇轻笑:“若真查起来怕是没个干净的”。 朱慈烺叹口气,许久道:“这张家口虽不大,倒也繁华的很”。 “真正的繁华之处,并非在这里,而是来远堡”常宇道。 “你可曾去过?”朱慈烺问,常宇摇头。 “老乡问下,八达通商号在哪边?”王朗问路边一人,那人脸色一紧,随即往北边指了:“往前边走两个街口”说着急匆匆离去走了好远还不忘回头看几人。 八达通商号原本是张家口最大的商贾范永斗的商铺,处城中最繁华地带,临街八间门面绝对的大商号,只是三个月前被查封,两个月前八达岭在此挂牌,但并未营业,一个月前,分出一半门面挂牌大明银庄据说生意还不错。 大清早的,八达通的店门紧闭,旁边的大明银庄倒开了门,一个伙计在门外正在铲雪,看见有人过来,便赶紧道:“客官里边请,您是要存还是取?” 常宇走近大堂四下瞧了一眼:“鲁算盘呢?” “呃……客官,您找掌柜的呀,掌柜的还没来呢”。 “那你去将他叫来,就说京里头来人了”。常宇在堂上大马金刀坐下,那伙计见他这气势又听闻是京里头来的,不敢怠慢,赶紧奉了茶又叫来柜台里伙计,赶紧去叫掌柜的。 “这铺子里一共多少人?”常宇一边喝茶一边了解情况,那伙计是有眼力价的人,据实回答:“三十七个”。 “仅这一个钱庄怎么会那么多人?”朱慈烺惊讶,那伙计赶紧道:“小的说的是整个八达通,便是这都显得人手不足,俺们刚在来远堡盘了铺子,马上还得招人手呢”。 “来远堡也开钱庄么?”朱慈烺好奇问道,伙计点头:“独一份”。 常宇忍不住嘴角上扬,在口岸开钱庄,嘿嘿,不赚都难呀!何况是独一份,而且一直都要独一份! 想赚钱就得利用权势搞垄断,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别的商贾跟风开钱庄,对不起,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抬头看了一眼挂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常宇问道:“堡子里的商铺都办这个了么?” “十之八九都办了,不办不行,衙门有规定,但凡有开店的必须办理这个执照,否则不让开门,而且有专人暗查,发现无证开店重罚……” 商家办理营业执照才能营业,这当然又是常宇的捣鼓的,只为了收商税,从而既能充盈国库又能减轻农业税。 鲁算盘是八达通在张家口的负责人,得知京里头有人上门,他急匆匆的便赶到铺子里,虽不知常宇身份但见那份气势便知大有来头,连忙请入后堂好茶招待:“贵客是……” “你以前是跟宋思扬的吧”常宇淡淡问道。 宋思扬是十二太保之一,也是八达通的大股东之一,更是坐镇大明门外八达通商会总店的大掌柜。 鲁算盘一听,便知这是自己人了,连忙道:“正是,之前是在宋当家手下作账房的,三月前奉令来接管范家商铺”。 “那你现在可知我是谁了?”常宇笑了笑,鲁算盘一怔,脑子快速转动,能直呼宋思扬之名的身份自不凡,但十二太保里没有这么年轻的人……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奉旨巡边的少年大太监,他和十二太保是拜把子更是八达通的股东,更重要的是,昨晚他和兵部尚书一起进了城。 “草民拜见督公大人”鲁算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常宇点头:“算盘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有些眼力见”便让其起来说话。 随后鲁算盘便将八达通在这边情况据实一一说来。 范家产业被抄,银子充国库,货物也被变现,范府和店铺则被八达通接管,如今鲁算盘等人就住在范府上,而八达通挂牌后并未立即经营,因为一来这个时候正处于封市阶段,正当贸易没的搞,总不能学其他商号一样搞走私吧,那是打皇家脸面,其二,八达通扩张太快人手严重不足,正好趁机培训人手,其三,把精力放在大明钱庄上,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经商的多,经手的银子多,长途跋涉携带不便,这儿存,回到京城或者别处再取,安全又方便,仅需些许手续费而已。 常宇来这儿绝不是为了巡查店铺,八达通有一套完善制度,也有专业的人负责巡视各处店铺,他来是介绍一笔买卖,让鲁算盘准备收货,以生铁和盐为主,压低价有多少收多少,但要暗中进行。 鲁算盘很精明,闻琴声而知雅意,知道常宇很快要出手整治市场了。 “手头银子足么?”常宇问道。 鲁算盘想了想到:“钱庄里此时有银百万,大半是一些商贾所存,但可调用”。 “差不多够了,若不够的找人捎话,本督来想办法”常宇道。 鲁算盘笑了:“若不够,小得亦有办法可借些的”。 哦,常宇忍不住笑道:“鲁掌柜来此不过三月,人脉就经营的这么广了么?” 鲁算盘不好意思笑了笑:“谁叫咱八达通是金字招牌呢,倒也在城里头结交了些财力不菲的商贾,周转个十几二十万倒也不难!” “也罢,生意的事就由你们生意人来做主吧”常宇起身离去,突又想到什么,对鲁算盘道:“将宅子收拾一下,午后有人来住”。 第1519章 三日之限 出了八达通,街上行人多了些,而且三五扎堆在闲聊着什么八卦,看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常宇走向人群问道:“劳烦问下衙门怎么走?” “嘿,你去那边看热闹的吧,别去了,到处都是当兵还有东厂番子,搞不好就惹一身麻烦”。一人劝道,他以为常宇几人是刚入城的商队想去瞧热闹的。 “啊,出啥事了?”常宇莫名,那人看他神色:“你刚进城?” “是呀”常宇点头,那人啧啧啧:“你还不知道吧,昨夜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入城了,当晚就将游击黄连胜给拿了!” 啊,常宇故作惊讶:“为何拿了黄游击?” “听说是因其渎职,朝廷三个月前就封市,可是呢......嘿嘿知道了吧”旁人咋舌摇头道,常宇眉头一皱:“那完了,这下来真的了,那我的货可出不去......” “嘿,等着吧......”那人劝他:“过了这几天风声再说吧”。 “俺得去瞧瞧”常宇说着就急急走了,那几人还在后边好心劝道:“少去那边,容易惹麻烦上身......” 张家口本质上依然是边塞军堡,不设地方衙门除了一些户部派遣来负责贸易的**外,其他皆为军管,驻防这里的有时为守备有时为游击,黄连胜则为王承胤手下的三个游击之一,坐镇张家口。 却没想到史可法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拿了! 衙门外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说是看热闹倒不如是来探听消息的,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黑狼营的将士正在维持秩序,喝令不得靠近时却见一伙人蒙着头就奔了过来,潜意识拔刀就要砍杀过去,却见当先一人露了脸眨了眼,不由把自己吓了一挑,忙将这伙人放了进去。 史可法正在吃早饭,闻常宇来了见了礼,便将拿了黄连胜的事说了,常宇倒不管心这个,让史可法坐镇于此处处理公务,他要去暗访来远堡,又让他以兵部尚书之名发一则通告,随后便从后门离去。 半晌午,整个张家口翻了天,盖着兵部尚书大印的通告贴满了四个城门,吓的无数人脸色惨白。 通告内容很简单,就是严打**,严查禁运物品。 勒令所有商户或个人,但凡货物里有,铁,以及铁制品特别是铁锅,以及盐,三天内立即运走,否则一旦查到除了没收货物之外还要依法查办货物所有人。 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军方会全城大搜查,挨家挨户搜查各商户的货物! 这绝对是旱地惊雷!往日绝无仅有的事。 朝廷要亮剑动真格的了。 但你也不能说朝廷做的太绝了,因为并没有立刻封城搜查,否则多少人要倒霉,而是给三天时间,赶紧运走,只要不外销就既往不咎,给足了面子。 可即便如此也让无数人头疼不已,哀叹声遍城。 原因和简单,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撤离,可是注定要亏个底朝天! 因为与蒙古极度匮乏相比,大明朝的铁产量极度过剩,从洪武初年年产量就达到一千八百万斤,其中湖广就六百万斤,这个产量在当时可谓全球第一,过度过剩以至到洪武十八年不得不“罢各布政司铁冶”八年后再开官冶,洪武二十八年,库存多达3743万斤,因此太祖“诏罢各处铁冶,令民得自采炼” 到明中后期,那炼铁的民营私企可就太多了,在北直隶更是出现了著名的“遵化铁冶”,也就是河北遵化的炼铁厂,最多时多达两千五百工人,最少时都一千五,成为北方最大的冶铁**,而在山西阳城一县仅在天顺,成化年间的产量,就相当于明初山西全省每年产铁量的七八倍,还有南方的进贤,黄梅,兴国等地。 可以说,这时候的铁在大明境内类似白菜价,但运出去就能买到金子价! 虽是白菜价拉来的货,可是运到张家口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呀,再拉回去别说未必卖出去,怎么都是亏,很多人亏不起! 可是不拉回去的话,逮着就不是亏本那么简单的事了。 很多人愁云满面,乌云盖顶,甚至有人已在暗暗抹眼泪了。 却在这个时候,有个消息在商户间秘密流传:有人收购,价格公道但不在城里收,而且必须有熟人介绍才行。 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又看到了一丝光明。 但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搭上这条必须有熟人的才能交易的线,所以又滋生了中间商,价格被一压再压,很多人气的牙痒痒,但却无可奈何,不求赚只求保本便可,到最后发现本也保不住只求少亏些,只要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就咬牙接受,否则只能拉回去了。 “兄弟,兄弟,哎,少东家,少东家,俺们等您好久了......”常宇刚回到客栈就被昨晚一起喝酒那伙人给堵住了,然后就被拉到一包间里:’少东家,货您还收么?“ ”这节骨眼......“朱慈烺故作为难,看了看常宇。 ”那告示你们都看过了吧......“常宇苦笑摇头,这买卖可是拎着脑袋做啊。 ”那......你们不收了?“这伙人满脸失望。 ”收,但不能在这收,要离张家口远一些免的麻烦上身,而且价格还得商量商量“常宇沉声道,那些人大喜:”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常宇便说了个地方,说那边自有商号的人对接,让他们直接过去交易就好了。 于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传了出去。 自也有很多人开始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要顶风作案,有人猜测是在境内的内蒙人,有人猜测是军方的人,也有猜测可能是八达通,但不管是谁绝对是有背景有路子的人,否则收了也出不了关,运回内地卖又没必要,明显的亏本买卖谁傻呀。 也有人想着要不要去举报,但转念一想,人家在境内收购又不违法,举报了也没用牙,除非有证据表明这些人要**。 客栈里,坤新公主才刚起床,昨夜一路风雪劳碌睡的晚又怕冷起的也晚了些,待其洗漱好正欲吃饭的时常宇就回来了,告知她可去城中范府歇脚,以八达通少东家之名。 范永斗富甲一方,府邸豪华自不用提了,墙高院广又幽静很适合他们一行下榻。 ”你呢?“坤兴公主问道。 ”我先去趟来远堡,天黑前回来“常宇说着看向床上躺着的那小道姑,随口问句:”可醒了?“这小道姑从昨天一路昏迷不醒。 ”醒了,但一直迷糊,刚才请了大夫看了,喝了药又睡了“莲心回道,常宇走到床边,把手放在小道姑额头上,不似昨日那么烫了,心里松了口气,却发现那小道姑竟然醒了,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是何人?“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常宇抽回手轻笑道。 ”我叫青衣,你们是......“小道姑艰难的想抬起头看了一眼房内人:”是你们救了我么?“ ”青衣?你是唱戏的么?“莲心随口问了句,常宇直接给了她个爆栗:”你见过道姑唱戏啊“便又问道:”你在何处出家,怎会流落街头?“道姑叹口气,双眼泪如雨下:”玉峰山,玉峰观,都饿死了......“ 常宇并不知玉峰山在哪里,但也知道如今道门不像佛门香火那么旺,产业那么多,道门本就清贫更别提女道姑的香火了......这年头遍地饿死人,就是不见**显灵渡厄,哪怕是他们的信众。 不过常宇也不打算收留这个道姑,待其病好了给些银子遣去或者帮她重新找个道门落脚,京城倒也有几个大道观可容身......心里想着,便让安抚几句,那让那小道姑好好养病。 ”我也要去来远堡“坤兴公主拽住常宇低声道。 ”我是去公务!“常宇没有直接拒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坤兴公主见状耸耸肩:‘好吧,那我就先在那范家歇歇,明日你带我出去玩吧”。 临近晌午时,常宇带着朱慈烺及十余亲卫前往张家正北二十里外的来远堡。 第1520章 看热闹 来远堡初建详细日期不可靠,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在原有城垣旧址上重建,是距离长城不到四十米的一个堡城,周长二里十三步,墙高三丈五,东临清水河而建,东西堡墙同长城相连,堡有两门,北为来远门,西南名永顺门,民间称为南口。 来远堡占地约百亩,堡内有总管署一座,营房三百间,观市厅二座、司税房二十四处、抚赏厅三座及讲市台和城隍庙等。祠庙二座,八角亭一座。总管署是来远堡交易的管理人员办公居住的地方,观市厅是供守御人员瞭望的地方。兵房驻军一为守备长城,二为监管市场。抚赏厅是政府对市场监管人员进行奖励,对蒙古部落头领进行赏赐的地方。司税房则专管税务。 说到来远堡就不得不提西境门,也就是后来俗称的小境门。 后世人多知大境门,却不知相隔百米还有个小境门,在当时叫西境门,就和来远堡的北门相隔十二丈(约四十米)说他是门吧,其实就是在长城上挖了个门洞,“高,人不能骑马,宽,仅容两马并行”不如大境门十分之一。关外人畜均由西境门进入,入关后人、畜分道,门洞两侧长城与堡墙形成东西各百米长的夹道,以遏制大量军队入侵。 从西境门进来后在和来远堡这之间这段空地就是马市,其他物资可入堡交易,当然关内的人也可出去交易,在长城外边的元宝山下也有交易市场,蒙人商队多驻扎那边。 雪虽停了但风不止,天空也阴沉的的厉害随时都可能继续飘雪。 路上积雪甚多,常宇一行骑马缓行,迎面有不少商队匆匆擦肩而过,毫无疑问也是看到了告示后赶紧离开来远堡,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知道? 何况那告示不只是贴在张家口也贴到了来远堡。 “让开,让开”这时后边传来一阵吆喝声,众人扭头望去便见一只百余人的骑兵打马狂奔而来?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常宇一行也赶紧勒马至道旁避让? 他们已认出这是何成新遣来护卫史可法的那支兵马,朱慈烺嘀咕着:“史可法打仗不怎么地,收拾人和收拾烂摊子倒是一把好手”常宇忍不住笑道:“他本就是文官出身? 擅此道”。 待这支兵马远去后? 众人又行十余里地,离来远堡仅数里,已能远观正北莽莽群山和山间长城? 路西山脚村庄接连数里? 车马来往不绝? 令朱慈烺很是疑惑:村子也太大了吧? 常宇却猜到一二。 来远堡的功能? 战时为堡? 和平时市,但堡内除了兵舍就是衙署,并不允许百姓居住也不允许开商铺,但这里又是最大的交易口岸,一般商号都在张家口设立分号? 然后在把货运到这里开市? 后来为了方便就租了民房当货仓囤货? 后来直接自己盖了? 慢慢这边就繁华起来,货仓遍地,亦有商铺? 客栈酒肆,当然还有找小姐姐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只有西边发展这么繁荣,原因很简单,东边是大河。 从洋河分流出来的清水河从张家口北上至来远堡然后穿过长城继续北上延绵成百上千里去了…… 一口气奔赴十余里坐骑有些疲,常宇一行便下马到河边饮马,正闲聊时却见不远处道边有人打架,嘿,众人立刻来了兴头,和所有人一样,这种热闹不瞧白不瞧啊。 并不是单挑,而是两伙人在火拼,看不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不是走货的商队,在张家口这个地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并非只有走货的,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不断的江湖,何况口岸这种地方,除了白的黑的还有各方势力混杂于此。 所以,这两伙人什么身份不得而知,但看热闹的谁管他们身份,只看个热闹看谁赢谁吃亏瞧个乐呵就是了。 虽然是群殴,但两拨人数相差有些大,一伙有十四五个,另一伙则仅六七人,但打起来后人少的倒是很猛,并没落多少下风,而且下手异常的狠! 双方都没用兵器,或赤手空拳或者用棍棒,在雪地里打的那叫一个激烈。 “嘿,这帮人是硬茬子,一定经常干架!”王朗在旁边嘀咕着,王征南则皱眉道:“瞧着他们的身手不像普通地痞……” “但看着也不想练家子啊”陈所乐挑眉道,王征南点点头:“不是练家子,但也不是普通人……”常宇听了心里一动,便向前走了几步想看个真切,人数多的那方见状以为他们要帮手,喝道:“清水帮的办事,莫言多管闲事……” “清水帮,你们胆子肥了,可知老子是谁”人少一方的大汉蹦起来一拳砸了过去。 “老子管你们是谁,天王老子在这都得老子盘着……” 常宇笑了,他看出了些门道:“吴殳,上去帮一把”。 吴殳自从被常宇诛心之后,人变得极其低调而不装疯卖傻了,这次出京随扈简直低调到成了透明人,扮作一个番子隐身队伍里不露声色令旁人讶然,但常宇却曾对王征南道:“此人日后必放光彩!” “帮谁?”吴殳持棍闪出。 “当然帮少的了”常宇话刚落音,吴殳就持棍跃入战团,他以棍为枪,或刺或点或劈转眼之间将本就没占多大便宜的清水帮众打倒在地哀嚎不已。 作为石敬岩的亲传弟子,遇到王征南,吴中这种大高手或许不敌,但揍些黑帮地痞却是轻松的很。 那帮地痞被打的无招架之力撂下狠话便狼狈而逃,这六七人便至于常宇一众人跟前抱拳道谢:“多谢好汉出手相助,吾等……”话没说完,突见陈所乐手掌摊开亮出一物,几人脸色大变,赶紧拱手道:“见过诸位大人”。 东厂的腰牌而且是侍字牌,地位不凡,别说他们,便是指挥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常宇没猜错,这些人是锦衣卫的暗探,之所以刚才没亮身份没用兵器就是担心暴露身份。 “待办完事,这种帮派该收拾就收拾了”陈所乐笑道,随手把腰牌收回怀里,那几个锦衣卫苦笑道:“这些帮派后边都是靠山的,轻易还真收拾不了他们”。 “靠山,哼,能有咱锦衣卫和东厂的靠山大么?”常宇冷哼一声,那几个锦衣卫也笑了:“这位大人说的也是,待办完事吾等非得去那清水帮找回场子”他们并不识的常宇,只道也是东厂的侍卫。但也知亲侍来了,那大太监也不远了,听说就在张家口,这几个应该是身边的心腹番子道来远堡查探的。 常宇又问了为何同这帮人火拼,锦衣卫的暗探却也是苦笑,当真是一言难尽,他们是奉令专门查细作的,这边鱼蛇混杂各方势力交错,一个不慎就能惹到麻烦,却又不能亮明身份……忍无可忍之时也只得干一场了。 众人听了也是叹息不已,暗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在宣化这里谍影重重的,你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身边人是否可信。 “锦衣卫在宣府经营许久,难道没培植一股自己的势力作为掩护?”常宇很是纳闷,锦衣卫就说了:“当然有,但上头现在觉得他们已不可信,极有可能都被鞑子给买通了,所以将他们调走了,俺们都是新调来的一批……” “那眼下在宣府的人手时间最久的有多久了?”常宇又问。 “三个多月了吧,在东厂查抄几个晋商的时,这边的锦衣卫除了藏的很深的密探外全部换人了”说话的锦衣卫突然又显得很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说实话虽是锦衣卫但却属于东厂”。 哦,常宇笑了,其实东厂有权借调锦衣卫的人手,但若说锦衣卫属于东厂却又不对。 “俺们几个原本是指挥同知李大人的手下,后来李大人被您们东厂给挖走了,李大人又将俺们几个调用……您们说俺们是不是也属于东厂了”那人笑道,常宇一行也笑了。 常宇刚掌东厂时急需人手,将锦衣卫的都指挥王国兴,指挥同知李若圭,还有千户高文采都给挖到东厂了,之所以如此倒非几人能力多出众,而是他们对崇祯帝无比忠诚,历史上曾自杀殉国。 “果然是都是一个衙门的兄弟”常宇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给那人:“这么冷的天,今儿我请哥几个喝点酒暖身子”。 “哎呦喂,这可怎么行,今儿都多亏了你们拔刀相助,哪能再让你们破费啊,正好这晌午了,俺们做东请哥几个喝个痛快……”那带头的人一拍胸口,常宇嘿了一声:“俺们这一行十几个吃一顿可不少银子,你老兄赚的那点俸禄还是留着吧”。 那人脸上一红:“那也不能让你们破费啊,说不过去的呀……”。 “俺们东厂得不差钱”常宇哈哈一笑:“没听过俺们东厂做亲卫的饷银高啊!” “那倒也是”几人讪讪道,然后又力邀常宇一行去路边酒肆去吃晌午饭。 常宇本欲不去,但的确天已晌午而且由于封市来远堡那边连个卖小吃的都没有更无饭馆,只有这边有。加上他也多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便同这七个锦衣卫暗探去了路边一家酒肆点了些酒菜吃喝起来。 说是酒肆,其实就是大排档,但菜品却很丰富不光有山珍还有河鲜还有御寒的烧刀子,且店家手艺还不错,令常宇食欲大开。 第1521章 接着抓 一下子来了二十多客人,老板也是开心的咧嘴笑,还大方的送了三个菜一壶酒,众人放开了肚子吃喝起来,这些锦衣卫的暗探平常日子也是过的艰苦,今儿有人请客自也是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又因都是自己人也爽朗的很,但却还能保持基本的职业素养:即便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下依然注意隐藏身份,说到一些紧要的事还会刻意压低嗓音。 几个锦衣卫虽不知常宇身份但对常宇客气的很,一来东厂本就能调动锦衣卫隐然高他们一头,二来这些人是东厂亲侍都是大太监的心腹而且能做到亲侍的必是高手,没瞧到刚才那人手持一棍就撂翻六七个大汉么。 常宇不喝酒,以茶代酒陪他们喝个痛快,自也是问了不少事,对这一带的谍情倍感压力,这些人是暗探他们手头的资料都是第一手的,据他们所言,别处不提,便是他们此时吃饭的这一带,酒肆,客栈,赌场,青楼里都混杂各路细作,瓦刺的,鞑靼的,满清的,特别是满清的细作他们不光买通很多汉人收集情报,也会买通很多瓦刺和鞑靼人为他们做事。 “附近可听说那个山头有鞑靼人占山为王么?”常宇心中一动问道。 “别处不知,但在关口这一带绝对不可能的,别说鞑靼人的贼匪就是汉人的也不行……”王祥是这几个暗探的头头,很认真的回答常宇的问题。 “前日督公在土木堡那边遇袭,有上百鞑靼和满清狗”朱慈烺插了句:“他们怎么会拉出那么一支人马而不被边关守军发觉的”。 王祥皱眉:“这事俺们也听说了,上头已下令让追查此事”。 “可有什么线索”朱慈烺又问。 王祥想了想:“一下能拉出上百人的队伍,除了隐在山中活动外,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是化整为零!”说着朝门外一指:“便是这一带,商家无数,大一点都有鞑靼人在做工”说着似笑非笑:“懂了吧”。 “也就是说,只要暗查这些人最近活动轨迹便可抓住线索对不对?”朱慈烺很聪明,王祥嗯了一声,苦笑道:“若非如此俺们又怎么能惹上清水帮”。 这附近有一个大赌场,里边经常有鞑靼人出没,也有人说着赌场幕后老板就是鞑靼人开的? 但却是清水帮给看场子,王祥他们暗查时便惹上麻烦…… “那倒要好好查一查了”常宇眼里冷光一闪,却听外边传来一阵嘈杂隐有喝骂声。 “不好? 清水帮的来找场子了? 还得再敢一架”王祥一惊? 说话间就见数人手持钢刀冲了进来,吓得食客们惊叫不已,王祥起身就要拎凳子? 却被常宇一把按住:“喝酒”然后给况韧几人使了个脸色。 况韧? 王征南,王朗,吴殳? 李炳宵? 陈所乐? 陈汝信几人站起身? 拔出身上钢刀一指冲进来那几人:“出去笔划笔划?” “在哪里宰你们都一样”那几人恶狠狠道? 却也退了出去? 王祥却是一脸急切:“大人,他们人多”突闻外边惨叫声响起,便立刻闭了嘴。 “喝酒!”常宇微微一笑,可一点儿也不倾城,反而很瘆人。 王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刚放下? 况韧几人就进来了:“砍翻四五个? 余下都吓跑了” ……王祥和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 东厂的人就是狠辣? 光天化日的说砍就砍,要知道这边打架很少动刀子的,刀子一般都是拿出来吓唬人的? 毕竟这里是边塞若出了人命就事大了,不过显然东厂的人不怕事大。 “哎呀,他们是清水帮的,你们惹了他们往后走货可就麻烦了……”店老板是个热心人以为常宇一行是商队很替他们担心,常宇笑了笑,对王祥道:“会不会给你们惹了麻烦”。 “倒也无妨,锦衣卫在张家口的暗桩明哨没有五百也有两百余,真拼起来就是不亮身份也照样能按住他们打”王祥也豪横起来,一众人便又继续吃喝。 午后,众人尽兴散席,众人勾肩搭背走出店外,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不远处的地上有几片血迹,路上的商队货车比刚才又多了些,周边的一些商铺门前也停满了大车正在装货,盖着兵部尚书大印的三天之限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朱慈烺长叹一声:“真被你说对了,若查起来没一个干净的” “呀,不好了不好了……”这时远处有人大呼,很快就有人围了过去问怎么了。 “来远堡里总管署和司税衙的人全部被抓,听说关口守兵也都要被换防……”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很快就蔓延出去,让一些人惊恐不已,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边先抓总兵王承胤及手下诸将,且连杀数人随后拿下张家口游击黄连胜,现在连管理口岸市场的以及税务官员也全都给拿了,并且要换防来远堡的官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整顿边务了,而是下重手,下狠手整顿! 原本还抱着其他侥幸希望的商号,再也没一丝犹豫,赶紧将货仓里的违禁品打包装车运走,先前在看到告示后,他们有人还想着既然来远堡走不了货了,可以想其他路子,毕竟张家口这段长城可不知这一个口子,往西走还有永丰堡,还有其他冲口,但现在看来没指望了。 史可法办事不光稳还快,常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远眺数里外的来远堡和山间长城,这段长城修建在东西太平山之间的山口,长约七里地,仅开一个西境门,在东太平山脚下开数座水门,长城跨水而过,可谓雄关一座,今却为贸易之所,亦是****之根源。 常宇同王祥几人告别之后一行人十余骑顶风雪北上,数里地转眼即至,却见这边果然建筑物极少,路边连个歇脚的茶棚都没有,边堡周边是不允许百姓居住,空地皆为平日交易之所。 “封市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一行刚至来远堡百余米外便被一支巡逻官兵喝住,况韧打马向前亮出腰牌,那些官兵拱了拱手赶紧让了路,常宇打马缓行,绕来远堡半圈(东为清水河)又入堡看了,里边已被何成新的人控制住了,士兵除了当值的一律在兵舍里不准随意外出,市场管理和税务官员则全部被集中一处关押,正在被逐个登记姓名。 常宇探头朝里边看了眼,有个军官看见喝问:“你们什么人?” 腰牌一晃,那军官赶紧起身出来见礼,却也没认出常宇身份。 “奉督主之令前来巡查”常宇随口说了句,那军官赶紧热情的就要请常宇一行屋里坐,常宇摆摆手:“公事要紧,咱们各忙各的吧”然后在堡里又转了一圈后从北门走出,正对面四十米外就是西境门,在数十米高的长城映托下就像个小小的狗洞。 常宇盯着那门洞看了许久又抬头看了巍峨城墙,天空中雪花飞舞落在脸上已没了知觉,扭头对旁边朱慈烺道:“有没有兴趣爬个山?” 朱慈烺的脸已冻得红红的,听了这话眼睛闪着光:“有!” 第1522章 妄议 长城上风大,众人裹着严严实实,刚上来就被上边的巡视的守军堵住了,虽知这伙人身份不凡但还是例行检查,果然是东厂的,便由的他们自去。 朱慈烺上了城迫不及待的走到北边墙垛口远眺正北漫天飞雪下的莽莽群山,神情无比的激动,然后问常宇:“那边就是鞑靼了么?”常宇点了点头,又叹口气,遥指远处:“这成百上千里在洪武三年本为我大明兴和府(今张北县)四年后为元人所据,废府,七年后蓝玉将军再拔兴和重归大明版图,洪武三十年置千户所,永乐二十年被蒙古攻破,随后这数百年此处皆为鞑靼势力所在”。 朱慈烺双眼冒火重重捶了墙垛一拳,积雪四溅:“总有一天,必收复故土,且将整个鞑靼纳入大明版图!”众人闻言侧目,常宇轻笑看着东边延绵北去的清水河:“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若那般容易,人人可做千古一帝了!”朱慈烺咬牙道:“但有千难万阻亦难挡大明霸业,我父若不成我当后继”。 常宇哑然失笑,朱慈烺受他影响总是想着要做个千古一帝,已然快成了心魔:“你张口闭口就是千古一帝,可知这古往今来数千来,谁才当的上这千古一帝称号?” “自是雄才大略,开旷古霸业的帝王,比如统一华夏的始皇帝嬴政”。朱慈烺想了一下说道,常宇笑道:“还有么?” “既是千古一帝,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便是唐宗宋祖也稍逊其一筹”朱慈烺很认真的说道,常宇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又摇摇头:“自己家就有的为什么非要羡慕别人的”。 朱慈烺一怔:“你,你是说太祖皇帝”。 “没错”常宇往城垛上一拍,远眺群山:“以我看来太祖皇帝才当的上是千古一帝,文成,武就,气运,皆为千古一人,无人堪比!”说着扭头看了略显意外的朱慈烺:“这绝非是奉承? 而是据实而言,试问不论是嬴政还是唐宗宋祖哪个不是靠身后的家族势力起家的,哪个不是家世显赫? 便是那刘邦也还是个士大夫的后人? 尚有公职在身? 可太祖皇帝呢,出身淮右布衣,开局一个破碗? 没有任何家世背景没有经过任何文化军事培养? 全靠自己摸爬滚打自学成才,武能打天下文能治国,我且问你? 纵观这数千年来? 谁有这气运谁有这成就可曾见过这等布衣天子!” 朱慈烺咽了咽口水? 显得无比激动:“我曾听过很多有关太祖皇帝的赞誉之词? 但你的……真的很独具一格? 开局一个破碗……还真是!” 常宇哈哈大笑:“所以不要让你羡慕别人? 不管是始皇帝还是唐宗宋祖,你老朱家一个太祖皇帝就顶他们仨了,始皇不过统一六国,太祖皇帝可是白手起家统一天下啊”说着用手挥起城垛上的积雪:“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听听? 听听? 太祖皇帝的气魄!再瞧瞧那什么后唐之主的春花秋月何时了? 是不是觉得牙酸”。 朱慈烺也忍不住笑了? 轻吟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太祖皇帝的气魄无人堪比”说着摇头低叹:“太祖皇帝千古雄才,奈何后边……”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 但众人都知他想表达什么。 大明太子不便说出的话,别人更也不能说了,便是常宇也不行,但他却还是忍不住的隐喻:“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虎父犬子亦有老子英雄儿好汉”。 朱慈烺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这里也没别人没那么多忌讳:“知你眼界高,本朝除了太祖皇帝可还有其他可入你法眼的”常宇笑道:“你是让我说当今圣上么?” 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但讲无妨,这是咱俩的私话,可是成祖皇帝?” 常宇摇头:“成祖堪称大帝,但……我更钟意另一位”。 “哪位?”朱慈烺赶紧问道,常宇笑道:“应该和你想的是同一个”。 “你知我所想?”朱慈烺吃惊,常宇点头:“八九不离十,四个字,不若咱俩一起说了吧”。 朱慈烺笑了,两人异口同声:“成化犁庭!” 成化帝,一个仁和且又心狠手辣的大明帝王! 一个仁君和暴君的综合体! 对内仁和仁政,对外铁血手段! 犁庭两字足以表达了他对外敌的狠辣! “将来即便做不成太祖皇帝那样的千古一帝,但也要做成化皇帝那样的……”朱慈烺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定语,常宇在旁边轻笑道:“明君!” “对,明君!”朱慈烺和常宇相视一笑!旁边的亲侍心里则五味杂陈,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法想象太子和东厂太监在议论本朝的先帝们,若被人传到外边,那可就有热闹瞧的了哦。,会有太多的大帽子给常宇戴上,什么妄议祖皇帝啊随便一个就够他喝一壶了,甚至连太子都别想全身而退,这年头的文官大v的舆论导向丝毫不弱后世微博的存在。 但常宇对身边的这些亲侍信任的很,只要他和太子没外传,这些人也不可能大嘴巴乱说出去的。 因常宇对太祖皇帝的一通高帽子让朱慈烺激动难以,热血翻滚也不觉得冷了,游山兴致更浓,风雪虽渐大却阻不住他的热情,一行人沿着长城朝西边的西太平山攀爬,一路不停走了数里地登上了西太平山长城的最高点,却也热了一身汗,朝正北眺望便见远处一座山脚下聚集很多人,朱慈烺不由一惊:“可是外敌聚集”。 常宇讶然失笑:“指着那座山道,那是元宝山,山脚下是蒙古人的市场,蒙古人从西境门入关贩卖骡马药材等物,咱们也能出去卖茶叶粮食等物,互市,互市,你来我往”。 朱慈烺哦了一声,又指着山中隐隐的村庄:“那里边住的是汉人还是蒙人?” “以前是咱们汉人的地盘,应该还有汉人居住,而且蒙古人多以放牧为主,多在山北边的草原游牧,但也不排除有经商的蒙人在这里定居……”常宇说着瞥了朱慈烺一眼:“你是不是想说,这里其实会不会也是细作的据点”。 朱慈烺重重点头。 常宇笑了笑:“答案自是肯定的!或许偷袭咱们的那些人平日就在关外,然后冒充商队分批进来的,这事自有锦衣卫查办,莫要再多操心了!” 明末国力虽弱,但锦衣卫搜集情报的工作能力即便不在巅峰,但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朱慈烺兴致极高,在长城上时而抓雪球远抛,时而放声大呼,甚至爬上城垛遥指正北群山大喝:“总有一天,尽归我大明!” 话音刚落,脚下一个打滑,竟失足跌落。 常宇几人大惊失色,冲过去抓他,却抓了空,朱慈烺一下就率了出去! 第1523章 走私窝点 朱慈烺太过激动,登墙垛高呼却因为脚滑,一下滚落长城外,常宇几人扑救不及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长城多建在陡峭之处,动辄都是十几二十米的山崖,摔下去那无生还的可能。 若太子出了事,常宇自知即便往日功劳再大也玩完了,崇祯即便不立刻杀了他,也免不了兔死狗烹的结果!这一路上他用尽心思护太子周全,却没想到在这一时大意让他失足滑落…… 大惊之下赶紧探头张望,顿时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爬过长城的都知道,在山势平缓之处城墙都较高,但在悬崖峭壁处城墙则矮了许多,一般三四米甚至更矮些,成年人略微借势借力就能攀上,朱慈烺失足之处虽不是山崖却也是陡峭之处,城墙并没多高而且他墙外乔木矮树丛生,他落下时正好砸在一棵矮树上为他泄了力道,加上身上穿的厚实,地上还有积雪,除了脸上被划拉几个血痕外并未受伤,也没滚下山坡,因为被山坡上的杂木阻住了,此时正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常宇几人,看来被摔懵了。 “现在好了吧,它还没归大明呢,你却归它了!”常宇爬在垛口笑骂道,王征南等亲侍已翻墙跃了下去,踏着雪窝子奔到朱慈烺跟前扶起他:“公子,哪里伤到了没”。 “没,不过吓了一跳”朱慈烺苦笑,被几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爬上斜坡,几人在下边托着他,常宇探出手准备把他拉上来时,突然一撇他们身后山坡下的灌木从,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下边几人见他眼神有异,均回头张望:“大人怎么了?”陈汝信问道。 嘘,常宇做了个手势,朝他们不远处的斜坡看了看,心里有数了。这种野山坡平日无人往来,荆棘杂木丛生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但在朱慈烺几人往西五六米的地方竟然有一条小道,虽被积雪所盖但明显没有荆棘拦路? 加上他刚才看到不远处山坡下的灌木丛里有人影一闪,便了然了! 这是个走私通道! 他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但朱慈烺几人在下边却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但见常宇神色便知有情况? 于是立刻抽出刀,常宇作了个手势让他们兵分两路迂回包抄,然后自己也一跃而下? 掏出匕首递给朱慈烺:“既然出来? 带你抓山鼠”。 抓山鼠?朱慈烺一怔,虽不太明白,但知道绝对有刺激的事。 陈所乐兄弟俩从西边? 王朗和李炳宵走东? 吴殳和王征南护着朱慈烺? 常宇则故作声响吸引注意力:“使劲呀? 别蹬我脸啊……”和朱慈烺几人一唱一和装作在爬墙。 李炳宵有神偷之名? 轻身功夫一流? 即便在陡峭的山坡上也如履平地,一跃就三四丈,最先扑到那灌木丛跟前,发现下边竟然是个土洞,正要惊呼? 从里边窜出一人手持短刀刺了过来? 侧身躲过? 一脚朝那人踢去? 那人却也机灵的很就地一滚不光躲过他一击还顺势朝山坡下滚去,却在这时陈所乐扑了过来一刀就见那人砸晕过去了。 随后就听到李炳宵大呼:“里边还有……”这时众人已赶至将那洞口堵住,喝令里边人器械? 不然就放火了。 最终对峙了半盏茶功夫,里边人投降了,举着手走了出来,竟然有五人之多,而这时众人才惊觉他们竟然全都是蒙古人! 原本以为是个走私窝点,但却让常宇觉得有些不一般,钻进去看了,这土洞竟挖的挺大有十多平米,有一股子难以描述的酸臭味,里边堆积些药材和皮毛,还有茶叶,铁器甚至还有兵器盐等物。 六个蒙古人全被捆了,跪在一起,常宇逼视一:“可会说汉话?” “会的,会的”那人面露恐惧,他并不知这伙人什么身份,有点像山匪,可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山匪啊,何况在长城这边。 “问什么老实说,否则砍了喂狼”常宇恶狠狠的一把抓住那人衣领:“你们是做什么的?” “换货的,换货……” 常宇将六人分开审问,断断续续问了出不少信息,按照他们所言,这其实是一支走私团伙,从关内汉人那里换取管制比较严的兵器甚至火药等物。 虽说关口腐败一些铁器只要塞钱还是能溜出去的,但是蒙古人的打铁技术很菜,有了原料未必能出好货,更喜欢现成的铁锅和兵器,但这些东西走关口出来不太容易,所以他们就会买通守兵,从长城上这样过货。 但自从常宇巡边的消息放出来后,张家口这边彻底执行封市命令,一连数天飞鸟难渡,这些人有批货急着交易,便每日躲在这土坑里等着。 迷糊间听见有人大喝以为是来交易货的被守兵发现了,便暗中窥探,却正好见朱慈烺跌落,还没搞清状况时被常宇发现了,然后就被捉了! 常宇半信半疑,若是在之前他可能就信了,但自从被伏击后,他对蒙古人也有了戒心。 随后他又令重新搜查那土洞以及几人身上,并未发现有情报之类的东西,但走私品确实不少。 该怎么处理这几人呢?常宇犯了难,况韧低声道:“即便不是细作也是走私犯,杀了便是”常宇又看向朱慈烺,这位太子爷攥着匕首的手青筋暴涨,舔了舔嘴唇:“杀了” 常宇有些犹豫,他又犯了妇人之仁,普通的蒙古人这时候日子的过的苦的很,吃不好穿不好还一身病,可谓贫困潦倒,比之大明现在的难民都好不到哪儿去。 这六人冒险行走私之事,身后也都有老有小,杀了就是六个家庭失去了支柱……最重要的是,大明现在鞑靼的关系挺温和的。 “饶了俺们吧……”六个蒙古贩子见几人脸上杀气腾腾吓得脸色惨白不停的哭求。 “杀了”朱慈烺心中有恨呀,对他来说不管鞑靼还是瓦刺还是满清都是大明的仇敌,当格杀勿论!但对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常宇来说,都是中国老百姓嘛,只是对满清的敌意大而已,或者说他只是不想让满清统治这万里江山。 “我可以不杀你们,但你们要为我做事!”常宇冷冷道,朱慈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几个蒙古人却如遇大赦,不停的磕头:“做什么都可以,好汉尽管吩咐”。 “我不是好汉,我是官兵”常宇冷笑,那几人顿时一脸愕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们往后若还想做这营生,便要为我做事,不然放过你们这一回再也不要来了,否则遇到则杀!”常宇冷冷道。 “军爷让俺们做什么,可是要情报,俺们都是平民搞不到部落里有用的情报……”这几人以为常宇是要他们搞蒙古人的情报。 “不是,我要是你们搞鞑子……哦满人的情报,这口岸应该有不少满人吧”。 “有,有,不过他们少露面,而且有的故意留俺们蒙古人的发型……”这几个走私犯还真敞亮,有啥说啥。常宇笑了,他要在关外培植一支外族情报特工,虽然他知道锦衣卫在外边早有这样的情报来源,但东厂可没有呀,自己培养一支岂不是用着更顺手。 土洞里除了气味有些难闻外,但避风又暖和,常宇在里边同他们嘀咕有近一个时辰,交代了很详细,比如着重打探哪方面的情报,以及如何接头等等,同时也从他们口中也得知,西境门这段长城附近像这种走私的土洞还有好几处,也就说干他们的这行的还有不少人。 “往后你们就独一家”常宇嘿嘿冷笑,扫了一眼土洞里的货:“往后这些禁品会越来越值钱,一般人搞不出来的……”几个蒙古人听懂他的意思,拍着胸包保证以后跟他干了。 常宇钻出土洞,外边风雪又大了些,四下张望一番后:“明儿留人在这,会有人来联系你们的”说着转身离去,但瞥了一眼远处元宝山下的市场他又有了想法,看了朱慈烺一眼,对王征南道:“把他带入关,我去那边溜达溜达”。 “大人”况韧向前一步:“太过冒险”。 常宇笑了,转头问那几个蒙古人:“元宝山那边可有汉人?” “有的,有的,还不少呢,前几天出来换货的都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那就没什么险”说着吩咐王征南和王朗将朱慈烺带回去,但朱慈烺却不愿意了,哀求常宇带他一起,但这次常宇坚决不同意,这次身边没有那么多随扈,他自己去有点什么危险打不过还能跑的过,但这个拖油瓶显然不行。 朱慈烺见哀求不得也只好作罢。 常宇又交代他们些事,随后便带着况韧,陈家兄弟,吴殳,李炳宵还有两个亲卫叫上一个蒙古人带路下山去了。 第1524章 奇葩 老话说看山跑死马这一点儿都不假,常宇一行九个人胯下无马却差点跑断自己的腿,看着山脚没多远,可这里地势陡峭,荆棘遍地乱石林立,即便被走私客走出一条羊肠小道但积雪之下异常难行,而且很多路走着走着眼看就到山脚时,却突然出现一条断崖拦路,还得绕好远。 走了半个多时辰,竟还没到山脚还把众人累了一身汗,即便此时风雪呼啸。 看来这走私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下山都这么累上山就更不用说了,何况他们还要大包小包的扛着货! “乌仁,那边带兵器的多么?”途中休息时,常宇望着远处元宝山下的集市问那个带路的蒙古人,他全名一大串,但常宇几人就只记得前边俩字。 “多,蒙古人都带刀的”乌仁说话时还点了点自己:“要保护自己!” “咋地,还有人打劫不成?”况韧斜着眼问道,乌仁点点头:“有,汉人也带刀,没有官兵”。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了然,元宝山下是蒙古人的集市,这边一来民风彪悍而来鱼龙混杂不光有蒙古人还有满人,汉人甚至还有藏人,加上不像关内有官兵维持秩序,完全就是一个野生市场,各种势力盘踞于此,持强凌弱甚至打劫之事见怪不怪。 不过也好,这样常宇他们几个携带兵器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冬天本就黑的早加上阴沉飘雪,待常宇一行下了山天色已暗,回头望去山头上的长城已隐约不见,却可见西境门那个山口距离此地差不多六七里地。 从西境门出关后走个两三里地然后顺着山谷往西走个三四里地,便是元宝山了,山脚下原本是一个村子后来演变城了市场,延绵数里各种商铺林立,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啥啥都有。 从这里沿着西北一条山谷便可走出莽莽群山直通无边的草原,元宝山下的这条山谷虽不是唯一的出山路,却是最大和最近的一条? 加上又紧邻口岸是关外商队云集之处,开市之日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在这排队入关,亦有不少从关内出来的走货客? 繁华程度自不用多述。 集市上灯火点点? 骡马成群? 人车拥挤喧嚣不止,常宇一行从山上奔来嗓子都冒烟了,倒也不急着逛这集市只想灌口水解渴? 而正好对面就有一家茶馆。 确切说也就是个大排档? 可以吃饭也可以喝茶,吃饭往里边走,喝茶就在外边的草棚底下。 这大排档面积不客人也不少? 不过多挤在里头喝着烧刀子磕着干果取暖闲聊? 常宇几人翻山越岭的一身汗也不嫌冷就在外边桌子上一坐? 乌仁喊了一嗓子:“伙计? 九碗茶”。 “好嘞”那伙计竟是个蒙古人? 却说着流利汉话? 比乌仁可流利多了,常宇好奇打量这家店,却发现这里边的伙计并非只有蒙古人还有汉人。 “那个不是……”乌仁看着那蒙古伙计:“他是漠西瓦刺人”。 当年的牛逼哄哄的蒙古人,在明中后期分成了鞑靼和瓦刺,漠西蒙古就是瓦刺? 而鞑靼也逐渐分化漠南漠北? 不过这是他们自己搞的内部地域歧视? 但此时鞑靼已逐渐受制于满清? 毕竟这个时期满清的实力如日中天。 很快茶水就上了,常宇迫不及待就想牛饮,刚入口就忍不住喷了出来? 我艹,这么苦涩的粗茶! 要知道他不虽喜酒但好茶,平日所喝的都是皇家贡品,清香沁腑,那喝过这种出口的粗茶叶末子,当真是苦涩难以下咽。 “怎么客官,可是不合口?”常宇这一口喷的引来旁边几桌茶客的侧目,那个瓦刺伙计连忙问道。 “没没没”常宇赶紧摆摆手:“喝太急了呛着了……”他知道自己这举动若落到有心人眼里必然露出破绽,常年走口子的跑货的喝的都是这些粗茶,早习以为常了。 “嘿,哥几个凑个桌子”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黑衣清瘦的年轻人在常宇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对朝里边挥了下手:“来碗茶”说着揭开头上裹着的黒巾,嘀咕着:“妈的,渴死我了”。 常宇这才看清这家伙长得倒还挺帅气,而且还留着一撮陆小凤的胡子。 那年轻人见常宇盯着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在口外很少见到哥们这么器宇轩昂的俊杰……咦,几日不见那老板娘愈发风骚有味了……” 常宇几人面面相觑差点没吐了,这厮也太自恋了,还有什么老板娘?顺着他目光望去,店里边一个蒙古大妈正招呼客人:“呃……兄弟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李炳宵忍不住蹙眉道。 那年轻人眼光不离店里的蒙古大老娘们:“这位兄台一听就没见过世面,关外这些鞑靼娘们……老带劲了,怎么说呢,嗯抗折腾,不像关里头汉家女子三下两下就受不了!”说话间神色愈发猥琐。 常宇靠了一声:“阁下莫非是个采花……大……” “大什么大,莫以我是那种淫邪支流,吾乃名士风流”那年轻人收回目光扫了常宇几人一眼:“咦,你们几个怎么看着陌生啊”。 “且,难不成整个集市的人你还都认识呀”况韧翻白眼, “都认识倒不至于,但大多眼熟啊……哦我知道了,你们是爬墙的,怪不得灰头土面一身尿骚味”说着很嫌弃的白了一眼乌仁:“你们那路子也走不通憋不住下来找吃喝的了吧”。 常宇几人一惊,这家伙眼力这么毒啊。 所谓爬墙的,就是指翻城墙走私团伙,这家伙把他们当成和乌仁一样的了,不过现在确实都是一伙。 “你怎么知道俺们是爬墙的?”李炳宵问道,他是江湖人,言行举止最不容易被发现破绽,像况韧和陈家兄弟就不行,当兵的固定的举动和神色很难掩饰,不过幸好这年轻人也没细看他们。 “我天呢,这很难么”年轻人一脸不屑:“灰头灰脸一身尿骚味就知是钻土洞,浑身荆棘刺便知山上刚下来了”说着一指旁边一桌人:“就和那几个捉鬼的一样,看一眼,闻一下就知道了,很难么”。 常宇几人扭头朝那桌看去,是四五个清瘦的人:“捉鬼的?道士?” “道你个头,是盗墓!”年轻人摇头,端起茶水咕嘟喝了一大头,遥望山上的长城:“他马的封关好几天了,啥时才能开呢”。 常宇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便拱手道:“未请教阁下大名”。 “江湖人称玉面小白龙厉行天便是在下”那青年摸着那撮小胡子一脸的傲然,常宇呃……帅到是有几分帅气,但玉面……还有这白龙……便朝李炳宵望去,却见他摇摇头,看来没听过这名号的人物。 “原来是小白龙兄,不知小白龙兄从事什么行当?”常宇又问。 厉行天眉头一挑,双手一摊:“我江湖少侠,当然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了,需要什么行当么”。 呃……众人无语,常宇觉得这货有些意思,继续追问:“原来是江湖侠客啊那厉大侠都行了什么侠事说来给俺们听听,还有你跑江湖靠什么吃饭呀……” “我……哎,我说你个爬墙的话怎么那么多……”说话时,茶棚前有几个大汉走过,厉行天脸色突的一变,赶紧转身背对外边一把勾住常宇肩膀假装热聊的样子,好像不想被什么人认出似的,李炳宵嘴角漏出一丝笑意,p的大侠,搞不好就和自己一样也是三只手,甚至还可能是个采花大盗。 见那几人走远,厉行天长呼一口气松开常宇拍了拍他肩膀:“小小年纪就出来爬墙,前途可期” 去你大爷的,常宇暗骂一声,将他手抖掉:“看来厉大侠是要进关啊,不如跟俺一起爬墙吧”。 厉行天举目朝远处山巅望去:“我有病啊,哼哧费老鼻子劲爬上去万一被官兵逮着怎么办,就是侥幸没被发现,翻到那边又是悬崖峭壁的,一上一下没个一天一夜下不来,万一迷了路更惨,老子又不是有啥十万火急的事,慢慢等着就是了,在这有吃有喝的还有鞑子娘们看多自在”。 咳咳咳……众人无语:“厉大侠对这一片很熟悉么?” 厉行天摇头,然后一咧嘴:“是非常熟悉!” 常宇忍不住翻白眼,这真是一个奇葩! 第1525章 元宝山 “你爬墙的难道对这不熟么?”厉行天反问到,常宇摇头:“俺刚干这行没多久,而且只**很少下山,听说这边民风彪悍凶的很不太敢来,这几天封关了过不去,躲在土洞里无聊这才下来开开眼”。 厉行天嘴一撇:“民风彪悍倒也不假,但凶也未必的过咱们汉人”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乌仁:“昨夜在北边清水河那山谷里我就看到是三个汉人做掉五六个壮的像牛犊子一样的鞑靼人......这年头在这地盘,只要你有刀碰到事不要怕干就是了,一次不死往后别人就怕你了......” 常宇几人面面相觑,正欲再套他些话时,况韧突然拽了常宇一下朝外边使了个眼色,常宇望去,便见几个金钱鼠尾辫的满清鞑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厉行天见他们几个神色有异扭头看了,然后冷哼一声:“满清狗鞑子,轻易不要惹他们,但也没必要怕他们,虽说现在他们降了满清,但毕竟地盘还在他们手中的,咱大明管不着他满清鞑子狗也管不到,都各凭本事吃饭”。 “虽是鞑靼的地盘,但也也鞭长莫及没人管,说白了,这里就是三不管地带咯!”常宇轻声道,厉行天点头:“确实,乱的很!杀人掠货的事时有发生”。 “那我把那几个鞑子干掉行不”常宇有些心痒,厉行天眉头一皱:“你要干嘛,别胡来” “清狗上次入关的时把俺二大爷给杀了,俺要给他报仇”。常宇随口胡诌,厉行天摇摇头:“想干也不是不行,但不能明着来,这边水很深,明面上满清鞑子不多,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为他们所用的人,一旦你露了相往后就别想出关一步了!” “你是说鞑子细作......”常宇故作惊讶,厉行天点头:“不过这边也有咱们大明的人”说着低声道:“我昨晚看到那几个汉人有可能就是锦衣卫的......或是明军的暗探......” 看来这厉行天知道的不少,不过常宇听了也倍感欣慰,大明锦衣卫就是牛逼,上天入地无孔不入!他知道此时此刻便是在倭国和朝鲜,甚至马来西亚等地都有很多潜伏的锦衣卫暗探,这些都是有史料记载的。 这些曾经名东天下的锦衣卫即便到了大明苟延残喘之际也不是摆设,还在默默运转默默的执行任务。 其实自从他掌东厂以来,锦衣卫也恢复了大半精气,假以时日,必复成祖时的辉煌。 说着聊着,茶水喝足了天也黑了,风雪也紧了,天也黑了,肚子也有些饿了,常宇便打算在这随便吃些,奈何临近门口风大雪大太冷,而里边又挤满了客人没地方。 于是厉行天就提议:“前边有家酒楼酒菜不错,咱们一见入故,去那边喝个痛快如何?” 这家伙滑的很,只说喝个痛快只口不提谁请客,但常宇也不给他计较这些,觉得这家伙有意思像个包打听也有心想和他多聊聊,便应了同往那处酒楼。 刚进去常宇就知道这家酒楼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并非说里边装饰多好,而是客人寥寥多是鞑子,此时正值饭点,那些大档口和便宜的客栈和饭馆早就人满为患了,要知道这集市滞留有上千人呀。 也只有这种星级酒楼才没那么拥挤,普通走货的商队谁舍得大吃大喝,又不是商号的东家亲至,大多都是些管事的带着一帮跑腿的伙计,赚的都是辛苦的工钱。 当然也有出手阔绰的人,多是跑单帮的,也就是个体户,以及鞑子。 众人落座,厉行天招来伙计点了好一桌菜和酒,好像不要他买单似的。 等菜时,厉行天一把揽住常宇肩头:“小兄弟你年纪虽不大,但对我胃口,不似那几个木头人憨憨的看着就生厌,他们都是你手下么?” 常宇赶紧摇摇头:“不呀,指着李炳宵那是俺大哥,又指况韧那是我二哥,那是......我是俺们家老幺,他们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厉行天一把推开他,揽住李炳宵肩头:“李兄,你一看就是那种见过世面的人,沉稳老练不似你家老幺那般舌头长废话多,兄弟我佩服的紧,日后咱们多走进,在元宝山这,若有什么事,招呼一声给你办的板板正正......” 酒菜上桌,常宇不喝酒但暗许了况韧几人,但他们也知随扈责任大任凭厉行天如何劝酒也是浅尝辄止过下瘾就行了,厉行天的嘴是真能说,一会和这个勾肩一会和那个搭背一口一个兄弟一个哥们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席间不停吹嘘自己的各种见闻,众人也听的津津有味,常宇更是旁敲侧击些有的没的,倒也收获一些有用的消息。 “几位大爷听曲么?”热聊正酣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常宇还没来及转头细看,厉行天就叫了起来:“听听听,来首十八摸......” 常宇转身看去,是个佝偻老人,双眼翻白竟然是个瞎子,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个二胡,肩上搭着个灰色布袋,旁边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黑瘦丫头,扎个简单的马尾怀里抱着一把破旧琵琶。 “对不住了这位大爷,这曲儿小老儿不会唱”。老瞎子叹口气。 “你会唱谁敢听啊”厉行天盯着那抱着琵琶小姑娘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听那小娘子......” “你做个人吧你”常宇听不下去了,拿筷子敲了一下厉行天的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对那老瞎子道:“去别桌吧,俺们......”突然瞧见那少女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倍感屈辱却还要咬牙硬忍着的表情,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于是叹口气:“都会什么曲儿?” “昆腔,秦腔都会些,能唱能弹也能拉,大爷要听什么?”有了生意老瞎子语气轻松了许多,常宇想了下:“弹首曲儿听听”。 “大爷要听什么?”那少女开口声若黄鹂很是好听。 “会什么?” “塞外曲,高山流水,昭君出塞,阳春白雪都会”少女道。 “十面埋伏会么?” 少女一惊:“会,但在这......” “无妨,弹!” 叮当一声响。酒楼顿时陷入安静中。 十面埋伏,虽只是一曲,却杀机暗伏杀气腾腾! 故而那少女觉得在这弹奏不适。 但常宇听了,竟然自斟一杯仰头一饮而尽,似笑非笑看向了厉行天。 厉行天心中大骇,酒都醒了大半,这少年怎么这么强的杀气,可再看时,却又发现那少年一脸痴迷相哪来的杀气,莫不是自己喝多产生了幻觉。 少女技艺不算高超,但弹指间亦有杀伐之气常宇听的热血沸腾,曲终,忍不住一声叹:“壮志饥餐胡虏肉......”话刚落音便听隔壁桌咚的一声巨响,一人拍桌喝道:“不知死活的**,可知这么什么地方竟敢乱吠”常宇眉头一皱举目望去,是几个粗壮汉子,看到常宇望来他们呼的站了起来,将头上帽子撸了下来,竟然是几个满清鞑子和蒙古人。 第1526章 厉大侠 嘭的一声,况韧几人也站了起来,将兵器往桌上一撂:“他妈的,哪来狗奴才乱叫”。 那几个鞑子也不是善茬,抄家伙就要动手,却在这时店伙计冲过来劝道:“诸位,诸位,在这儿不管是鞑靼人,还是明人,又或金人,瓦刺人,最好不要打架闹事”厉行天也起身两边相劝。 其实这次是常宇莽撞失言了,这简直就等于在**大骂**鬼子的感觉,虽然之前这里是大明的疆土,但现在不是。 能在这种三不管地方开酒楼自是有背景有势力的人,想必那几个鞑子也清楚,放下手中凳子骂骂咧咧的坐了下来, 而常宇也有些理亏便摆摆手示意况韧几人坐下,却对厉行天似笑非笑道:“厉大侠交友广泛呀和满清狗鞑子也有交情”。 “交情个p”厉行天看着邻桌那几人陪着笑,却低声骂着:“惹了老子回头下狠手捅了这几个狗日的”。 “哇塞,厉大侠果然是大侠,当真要捅那几个鞑......”常宇故意提高嗓音,厉行天吓了一挑,伸手就捂住常宇的嘴:“瞎咧咧什么啊......” “大爷,十文钱”琵琶少女咬着嘴唇轻声道,常宇正欲掏钱,厉行天媚眼直抛:“小妹妹,来哥哥这,哥哥付钱......” 常宇瞧不得他那恶心样,取了小块碎银递给那琵琶少女:“再清唱个昆曲儿吧”。 少女赶紧谢过,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突闻邻桌一大喊:“他妈的的吃个饭都不得清净,吵死了......吃饭就吃饭咿咿呀呀的作甚,他妈的,听说南边的**就喜欢这个调调,结果把大好江山都快给这么被败光了......”说着恶狠狠的瞪着常宇这边,明显是找事。 得嘞,常宇也不想找事,便对那少女道:“那就别唱了,去吧”。 少女叩首谢了,挽着老瞎子就欲离去,哪知那桌上的一个鼠尾辫一把将那少女拽到怀里,来给爷唱个浑身舒坦的曲儿,少女下的尖叫,老瞎子抬其拐棍就朝那满人戳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戳中他肩窝:“大爷,大爷,孩子还小......” 哎呀,那大汉被他戳的剧痛,推开那少女抬起一脚朝拉瞎子踹了过去,罗里吧嗦的老东西......啊,一只碗正砸在他脸上忍不住惨叫,厉行天拍案而起:“狗日的忍了你们好久了,人家卖艺不卖身的”说着又对哭啼啼的少女道:“小美人别怕来哥哥怀里,哦不,来哥哥保护你......” 常宇几人......。 “你他妈的找死是吧”那几个鼠尾辫拎起板凳就砸了过来,陈所乐抬腿一脚踢开,手中钢刀出鞘:“他妈的活不得耐烦了,打听打听俺们爬墙的可是好惹的!” “艹,几个爬墙的在这横个求,出了这酒楼老子就弄死你们,元宝山这边你们待不下去了,老子说的!”一人大吼道。 “聒噪!”常宇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怒视几人冷冷笑道:“出了这酒楼,老子就宰了你们!”说着一拍旁边的厉行天的肩膀:“厉大侠这就是你们的快意江湖吧”。 “快个屌啊!赶紧溜吧”,厉行天偷偷拽了常宇衣袖:“这帮人惹不起的”。 “怕个求,咱们也有刀,你先前不是说了,遇到事就干,一次不死他们就怕咱们不是么”。 “卧槽,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干是好事,但也得看干什么人啊,普通的鞑靼人干就干了,在这边的清狗都没善茬子,惹不起!”厉行天低声道:“赶紧溜吧,别放狠话了!” 行吧,常宇点点头,对那几个满人道:“他妈的今天就放过你们,赶紧滚出元宝山,否则日后再见到,我大哥玉面小白龙厉行天必斩你......呜呜呜”厉行天用力捂着常宇的嘴,我艹,别害我呀...... 那几个鼠尾辫自不会将常宇几人的威胁当回事,抬手一指门口:“赶紧滚出去,慢一点今晚爷就收了你们几个!”况韧闻言就要动手,被常宇拉住,然后嘿嘿一笑,朝门外走去,经过那几人跟前时态度那叫一个轻挑和嚣张,厉行天使劲拽了拽他:“别装犊子了,差不多得了,真激怒他们了咱们走不掉的”。 见常宇一行真的乖乖听话滚出去了,那几个鞑子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对着门口骂骂咧咧的坐下继续吃喝并没有追出来找麻烦,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群装腔作势的汉人,而且对方有十个人都带着家伙,真火拼起来未必占的到便宜。 “快,快今晚立刻回关里头,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出了酒楼厉行天一脸紧张道,李炳宵瞥了撇嘴:“我说厉大侠你至于吓成这样么?几个狗鞑子而已”。 “我靠,你们这些生瓜蛋对元宝山的厉害果然一点儿都清楚,在这里,惹谁都不要惹那些满清鞑子,他们手黑着呢,而且都有背景的,你们也知道咱大明和他们可是干了多少年的仇敌呀,这么说吧在元宝山这边的满清鞑子要么是细作,要么就是专门收禁品的货商,前段时间关里头几个大商贾被抓了你们知道吧,都是给他们做的买卖......而且这山里头还不知藏着多少他们的人呢,只是比较隐秘罢了......在这里边的除非了锦衣卫和军方的暗探敢干他们,其他人最多也就嚷嚷,没人敢真干怕被盯上报复......” 其实这些常宇也想的到,所以他有心想把这几个鞑子给做了,一来在这边的鞑子身份绝不单纯,不管是细作还是货商都该杀,其次这些和乌仁打了照面,常宇担心以后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这么大的风雪爬过去累死了,再说了万一被官兵抓到怎么办......”常宇故意这么说,厉行天一跺脚:“就是被官兵抓了大不了一顿打就是被杀了也比死在这些狗鞑子手里强,你别看他们这会没跟出来,晚些时一定会盯上咱们的。” “那咱们就把他们干掉吧”常宇一咬牙:“怎么样厉大侠”。 “我......尼玛......”厉行天又是一跺脚,常宇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这家伙竟然突然就朝正南窜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速度之快犹若一只野兔子! “厉大侠?呸!”李炳宵一脸的鄙夷。 “刚才多谢几位爷们出手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尽”这时卖唱的老瞎子和少女走出酒楼,见常宇几人就在门外,赶紧向前道谢,常宇看那少女脸上还挂着泪痕,忍不住暗叹,这年头的戏子都是下三滥的行当,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百年后就成了人人羡慕追捧的职业了,只能这少女生错了时代,从他表现出来的各种憋屈委屈的情绪能看出来,入行不久,还没麻木,但是常宇也知道慢慢的她会被这种生活同化了麻木了。 他有心相救,又不知怎么相救,又能救几个。 除非打出一片盛世,国泰民安。 那就打出一个盛世出来吧,不过打出来之前,先把里边几个鞑子给杀了! 常宇又取了些碎银给了那少女:“关外太乱,等过几天开门了就回关里头吧”爷孙俩千恩万谢离去,那老瞎子突又折返叮嘱道:“几位爷赶紧走吧,这些鞑子都是地面上的混的,真惹不起,背地都是下死手的”。 “那老头会武功,而且不弱”看着爷孙俩消失在风雪里,吴殳和李炳宵异口同声,常宇点点头,他也看得出来这老头身上是有功夫的,可是一个又老又瞎的人有点功夫在这乱世又能如何,流落江湖还是免不得受欺辱。 第1527章 中圈套 天色更黑风雪不止,常宇几人将头裹了起来,在酒楼斜对面的一个茶铺里盯着那几个鼠尾辫:“咱们九个,他们六个,干不干?” “大人说干咱就干,干完就走”况韧看着对面嘿嘿冷笑,那个蒙古人乌仁听了一个哆嗦:“我,俺,没杀过人”。 “白长这么大块头!”陈汝信斜眼骂了他一句,常宇想了下对乌仁道:“今天这活你可以不用干,但必须参与跟着看”。 “看着行,俺最喜欢看别人打架了!”乌仁咧嘴一笑,陈所乐踢了他一脚:“这他么的是杀人,不是打架!” 乌仁缩着头不敢乱说话了,常宇盯着对面仔细考量一下,自己这边吴殳和李炳宵两人厮杀经验不多,但况韧和陈家兄弟还有两个亲卫加上自己可都是百战老兵了,六对六杀这几个鞑子也是十拿九稳的了。 等好了好一会,那些六个鞑子终于出来了,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况韧几个拎刀就要干被常宇拽了过来,不能当街杀人,不然影响太多,会让元宝山的鞑子有警觉甚至会报复,这会让关外的明军暗探很麻烦。 “找个没人地方做了他们”常宇让乌仁去跟着,他们几个在茶棚里继续等着。 没多少会,乌仁匆匆跑来:“去赌场了!” 艹! “盯住他们”。 乌仁又飞奔而去。 “头,那帮孙子不会在赌场里呆一夜吧”一个亲卫问道,常宇眉头一挑:“应该不会那么点背吧……” “喂,哥几个见谅,打烊了……”这时茶棚伙计吆喝起来,眼神有些不屑,这几个穷屌丝一人要碗茶坐了快半个时辰了,摆明蹭地方的歇脚的嘛。 “那帮孙在里边玩的热乎,咱们在冻得给死狗一样,头,咱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吧”茶棚打烊了,几人站在街头风吹雪淋冻得直跺脚,“不如咱们也进去玩玩,顺便盯着他们”李炳宵提议,常宇想了想,不能都进去万一被人识破可能当场就干了起来,赌场人多眼杂容易露相,而且赌场也是有势力的在那边杀人可能会惹到他们,便让李炳宵和一个亲卫去了? 他则余下几人在街头上溜达起来,找地方避风雪。 元宝山下的市场延绵数里,大是大? 但最近因为封市加上风雪封山导致大量商队滞留? 客栈满员能避风睡觉的地方早就挤满了人? 很多人不得已就地在货车旁边扎营,甚至还有人去附近的山村里求宿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这个谍影重重鱼蛇混杂的地方? 常宇几个溜达一大圈除了酒楼? 青楼,赌场还有地方落脚其他根本没站的地方,还看到因为抢个避风地方大打出手的? 偷盗被抓住暴打的? 还有被抢劫跪在路边哭爹喊娘的。 看前边又有人打架了? 看看去……短短半个时辰就看了三四场架? 谁能想到大明东厂的大太监此时会在一个山村集市里像个八婆一样抱着袖子蹲在路边看别人打架看的津津有味。 “那几个孙子出来了”正看的带劲的时候那个跟李炳宵一起去赌场盯梢的亲卫找到了常宇几人:“往西边去了”。 “走? 做了这几个狗日的”看了半天别人打架自己手也痒了? 常宇几人急匆匆的朝集市西边走去,嘭的撞上一人,刚想说对不起打眼一看竟是个鞑子,那人恶狠狠的瞪着常宇一眼:“汉狗……” 艹,常宇抡拳一击那鞑子噗通一声就栽倒在雪地里? 常宇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哎? 那人怎么了”不远处有人看到好奇问道。 “估计喝多了……” 夜色漆黑风雪嘶吼着? 常宇几人奔了百余米就碰到李炳宵和乌仁在路边一个打烊的商铺跟前? 头,前边,常宇眯着眼望去依稀可见十余米有六七个身影踉踉跄跄的嘴里还高歌着什么曲子? 于是冷冷一笑:“速战速决”。 那几个鞑子顺着集市往西走,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出了集市,这让常宇有些犯嘀咕,这帮人是要去哪? “西边有几个村子,他们可能是回村子去了!”乌仁凑过来低声道,常宇哦了一声,四下张望一番,这时候除了冷风嘶吼外就是前边那几人的鬼哭狼嚎,于是抽出刀,对身边几人刀:“干活!” 妈的,忍他们很久了!况韧几人嘴里骂着,脚下似豹子般窜了过去…… 哪知,突然间,前头那六人猛的转过身子散开半圈,亮出手里明晃晃的刀:“他妈的,整天打鹰,今儿差点被鹰啄瞎了眼!几个钻洞爬墙的竟然敢算计爷爷,还嫩了点”。 常宇几人一怔,没想到这几人竟然这么机警,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反应,刚好说明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于是嘿嘿一笑:“嫩不嫩手里刀子见真章,九个砍六个胜算很大滴!” “是么”当先人冷冷一笑:“那二十个砍九个呢”说话间突然间从四周涌出不少黑影,将常宇一众人围住正中!少说也有十七八人。 艹,常宇忍不住一声低骂,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本以为让乌仁这个憨乎乎的鞑靼人盯梢不会引人注意,那知却被人看破了尚不知,而对方看破不说破竟还将计就计,此时竟将他们围起来了。 不过常宇几人虽惊到也不慌,千军万中杀出来的眼前这一二十人没什么可怵的,不过也知是一场恶战,毕竟这种厮杀和战场上又不一样,战场有战马冲击可横扫千军,这儿一无重兵器二无护甲全靠力拼肉搏,要命的是天黑下雪地还滑! “身上衣服厚,都往头上砍”常宇低喝一声,九人背靠背盯着包围圈脸上杀意渐浓,乌仁本还打算旁观的,这下深陷其中自知不拼命就没活路了,此时拔出匕首也准备豁出去了。 “你们不是一般爬墙的”领头那人见他们的架势,这明显训练有素进可攻退可守,心里便有疑惑。 “干了他们!”常宇才懒得回他的话,一声冷喝,身边几人猎豹一般朝外杀了过去,常宇手中青雀出鞘奔一人斜劈,只闻咔嚓一声,那人连刀带人被他劈开半个身子死的不能死了,但在同时他身上也被旁边一个鞑子砍了一刀,但身上棉服厚只感剧痛却未见血,可也惹其常宇怒火回手一刀便见其剁了,迎上冲过来的一黑塔汉子侧身躲过他一刀,猛的将其扑到,随手一刀插入对方脖子,就地一个翻滚双腿夹住一人将其扳倒随手又是一刀! 眨眼间常宇就干掉四人,强悍到令人瞠目结舌,而其他人亦入发了疯一样,吴殳手中长棍舞的风雪不沾,随手一抖便刺一人,李炳宵似鬼影一样,在人群里忽进忽退,进出之际便有惨叫声响起,再看那边况韧和陈家兄弟,可就没那么多花架子了,劈砍剁,最简单的军中杀人技,却简单有效! “他们是明军探子,剁了他们!”领头鞑子终于发现不对劲,这几人战斗力太尼玛强悍了,一眨眼功夫自己人就被砍翻过半,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大呼之际心中惊骇,便想逃走找援兵,哪知刚转身,一根又尖又细的拐杖就插进他的喉咙,一个翻白眼的老瞎子轻轻抽出拐杖,面无表情。 可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鞑子举刀朝老瞎子砍了过去,距离又近速度又快,老瞎子毕竟是个瞎子,周边又是杀喊声又是风雪声,极大干扰他的听力,待他想招架时已是不及,眼见就要丧命那鞑子刀下时,突然间那鞑子捂着喉咙噗通摔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没气了。 也就在这时常宇几人已将近二十个鞑子全都给干掉了!见老瞎子现身,众人又惊又喜::“前辈!” 老瞎子摇头叹息:“老咯,老咯,本想出份力却拖了后腿,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呃……常宇几人一头雾水,地头看了老瞎子身边那具死尸,只见他喉咙里插着一柄飞刀! 常宇看向李炳宵,他身边李慕仙和宋洛玉用飞刀但两人都不在,只有这个神偷可能用,哪知李炳宵摇摇头,示意不是他,这下众人又是一惊,还有不明身份的人,于是立刻警戒四下张望,却见老瞎子身后十余步外有一人背着单手矗立风雪中,另一只手摆弄额前被风吹散的秀发:“本大侠是不是特别的玉树临风” 第1528章 干票大的 “艹,陆小凤!” 常宇一声惊呼。 厉行天眉头一皱:“陆小凤是谁,飞刀之技,仪表相貌比之本大侠如何?” 常宇翻了个白眼:“云泥之别!” 这场厮杀不足半盏茶功夫却异常的惨烈,鞑子近二十人无一生还,常宇等人也全部挂彩,好在身着棉服很多刀没砍透,却也被砸的浑身铁青疼痛彻骨,不过老瞎子和厉行天的出现实在出乎意料。 “两位藏的很深啊”山坳里一处树丛下,众人在避风雪,常宇看着老瞎子和厉行天轻笑道。 “那也没你们藏的深啊,老子今儿走眼,当时真以为你们是爬墙的,却没想到……你们是锦衣卫还是边军?”厉行天问道,况韧刚想说话,常宇咳了一声:“其实我们真的是爬墙的”。 “靠,到现在还装”厉行天一撇嘴随即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们是边军,但也是爬墙的!对不对!” “厉大侠好眼力啊!”常宇恭维道,厉行天又撇嘴:“关上守边的边军兼职做这事的又不鲜见,要个毛的眼力”这话常宇听了心里感慨不已,可见往日边军腐败到什么程度,拿钱放人放货就算了,甚至还参与其中亲自跑货。 “老前辈什么时候发现我们身份的?”常宇问老瞎子。 老瞎子摇摇头:“我目不能视物,并没有发现你们身份,只是觉得你们应该是一群刚来元宝山的血气方刚的孩子,也猜到你们会找那几个鞑子的麻烦,怕你们吃亏便来搭把手”。 常宇几人心里很是感动,一个又老又瞎子人有这份心,而且还真来了,实在难得! “其实,我老头子以前也是边军!”老瞎子长叹一声,常宇几人心头一震,他们猜到老头一身武功,却没想到他出身边军,这老瞎子当年绝对是个悍卒。 悍卒不一定就能升职当武将。 这年头当兵最是苦了,有功上头的,有伤自己治? 治不好退役也没啥补贴的,日子过的穷苦潦倒甚至饿死的比比皆是。 “厉大侠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们”李炳宵笑问,厉行天一脸正色:“我一眼就看出你们是那种豪情万丈的汉子? 有心结交……” “有心结交先前你跑的给兔子似的……”况韧揶揄道? 厉行天脸上一红:“我哪是跑? 是提前来埋伏……” “你神算子啊,能提前预知人家要来这里”况韧不给他一点面子:“我看你是想翻墙迷路跑这了呗,还大侠呢竟能迷路……”他本是随口一说? 厉行天去涨红了脸:“若不是下这么大风雪我能迷路?” 落音一落? 众人…… 哈哈哈! 还真被况韧随口给蒙对了,厉行天刚才见这几个愣头青竟然要在元宝山干掉那几个满清鞑子,他当时就觉得这几人疯了? 他不想搀和这事? 便决定连夜上山翻墙入关? 他知道若这几人真干了? 明天元宝山会大乱? 各方势力都会动起来? 而自己在这边底案太多了……可是夜黑风雪大,山上又没路,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好不容易爬到高处回头看了元宝山集市的灯火,发现自己竟偏到西南山坡去了? 此时又累又冷还渴? 最终担心别一脚踩空掉进山崖里? 便决定下山先回集市? 再说那几人未必会动手呢。 哪知刚下山就遇到了。 还顺手救了老瞎子! “有人来了”就在几人躲在树丛下扯闲时,外边传来警讯,众人赶紧噤声? 眯着眼朝刚才厮杀地望去,依稀见三四个身影在地上查看一番,然后吹了几个口哨后,迅速离去。 “鞑子的接头人?要不要全给干了”陈汝信问道。 “不是鞑子,应该是你们的人”厉行天道。 “我们的人?”陈汝信一下没反应过来。 “锦衣卫,东厂的番子以及边军的暗探都有可能,口子里口子外这些人可都不少啊,藏的也深得很”。厉行天脸色凝重。 “是么,俺溜达一个下午一个都没发现呢”常宇随口说道,厉行天撇撇嘴:“那是些暗探呀,专门搜集情报暗杀敌方细作的人,能让你一眼看出来?你能看出来别人不也看出来了么,哎,也就你们几个蠢货……幸亏没派你们来当暗探,否则活不过半天!” “你大爷……”况韧几个异口同声骂了他一句,厉行天讪讪道:“不过你们手里功夫确实不错,硬的很!都是爬墙练的吧……” 我艹你大爷,况韧按他就要一顿揍!被常宇拉开了。 “这地方你们不能留了,连夜走,满清鞑子一下死了二十个明儿能翻天”老瞎子劝道。 “明儿翻天?为何不让他今晚就翻天呢?”常宇冷冷一笑,老瞎子和厉行天一怔:“你不会是要……”话没说完 众人眼前一花,厉行天又溜了! 众人愕然。 常宇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干了,就干票大的,将元宝山给翻了将满清鞑子全给杀了,他要让这个谍影重重的口岸重新洗牌,虽然这样会引起鞑靼的不满,但谁管他呢,如今三方势力他最弱,谁他都管不了,当然了鞑子之后会报复,但这里毕竟离明军的口岸近,随时可暗中遣大股力量给他犁地,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天天犁!犁到鞑子不敢来,来了不敢冒头! 往日大明太软没人敢做这事,如今他来做! 众人一商量,觉得可行,但不是今晚独行! 凭他们几个人干了不。 这种事还得从长计议,常宇想立刻冲进集市里见鞑子就杀的想法不现实,就凭他们几个人很快就能被人堵住,而且又没法和潜伏这里的明军暗探取得联系,没有援兵孤军单干风险太大了,况且他们也不知道哪些鞑子平日都在哪里,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吧。 更何况之前也说了,鞑子很多潜伏细作还隐在周边的村子里,即便他们在集市上大杀四方,但也容易打草惊蛇,他们几个人也做不到每个村子挨家挨户搜捕鼠尾辫吧。 这些都不现实。 最终常宇几人商量后,决定连夜回去,告别老瞎子后,在乌仁的带领下,一行人开始冒风雪上山。 乌仁常年翻墙对西太平山很熟,天色虽黑但映着地上积雪到还能大概辨别方向,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窝子往上爬,行近半个时辰前边突然跳出一人,吓得众人大跳,拔刀就要砍过去,却听厉行天哀嚎:“老子又迷路了,幸好遇到你们……” 直至凌晨,众人终于爬到长城脚下的那个土洞跟前,土洞本就在灌木丛下隐蔽性极好,里边烧着木炭温暖如春,就是那味道……常宇和厉行天刚想钻进去就一句卧槽被熏的缩回了头。 土洞里除了乌仁的五个小伙伴外,还有几个东厂的番子,他们是奉令来培训这几个新手的,见到常宇后几个番子钻出来:“大人”。 “大人?你莫非还是个官?”厉行天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哎呦一声被况韧一脚踢的滚了下去:“办正事呢,闲人一边去”。 “这两天会有大事发生……”常宇对那几个番子低声耳语,随后两人翻上长城走了,余下两人则要换装随乌仁混做一起执行任务,常宇扫了六个蒙古汉子一眼,这是他伏棋暗子,并不指望立刻就能用得着,他要放长线,未雨绸缪。 “明儿将这的货搬了速速离开元宝山”常宇交代完 后,便朝上爬去,厉行天急忙跟上:“兄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官儿,我发现我又走眼了,哪有武官亲自爬墙的……兄弟你手底下能使动多少人?” 厉行天的嘴是一会都不能停下,常宇懒得理他,翻上长城后,拍了拍他肩膀:“那要看我想使多少人了” “我艹,比我还会吹,有前途!”厉行天勾住常宇肩膀:“喝了一晚的酒还帮你杀了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名字,以后在张家口提你名好使不”。 “当然好使了,别的地方不敢说,张家口这一带,只要提我西门吹雪谁都得三分面子,就是喝酒住店都要给折扣!” “真的假的,西门老弟你牛的很嘛”厉行天开心的嘴裂开好大:“哎,你和那西门庆有没有啥……哎呀,谁踢我……哎你大哥不是叫李大,二哥叫李二么,你怎么叫西门吹雪……我艹,你是不是又忽悠我呢……” 说着闹着行了数里地到了西境门,下了长城直奔来远堡,里边灯光通亮,近百黑衣在集合,有锦衣卫的暗探也有东厂的暗探亦有边军的夜不收。 好家伙这么多人,看来这西门吹雪的官不小,厉行天心里暗喜,却被况韧给推出堡门:“军情机密,外人勿进”。 “厉大侠这一路折腾也累了,先去休息吧,从这往南行二三里便又客栈”常宇让人给他牵了匹马,厉行天激动坏了,连连道谢,走前还不忘再三确定:“西门老弟,住店提你名好使不?” “放心吧,好使的很!” 堡门咔嚓一声关上,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大太监脸色立刻冷如刀锋:“怎么就这点人”。 “禀督公,事发突然,此时来远堡能调动的人手就这么多,不过属下已令人去调张家口那边的人手,估摸能调三百余左右”说话的事张家口锦衣卫的负责人张旸。 常宇点点头:“现在让你们去执行一件秘密任务,身份不能暴露,干完 就撤,此次任务由你亲自率队”。 “属下领令,还请督公明示”。 “翻墙出去,到元宝山激活那里的暗探,搜捕十里之内的鞑子,满清鞑子,不管什么身份,杀无赦!本督往后在元宝山不想看到鞑子身影”。常宇脸色冰冷,张旸一怔:“大人,哪里是鞑靼的地盘,而且实际上是满清鞑子控制,怕是回头要遭报复” “所以要隐藏身份,让他们即便知道是谁做得但找不出证据,还有老子管那边谁的地盘受谁控制,明日之后必须归我大明控制,杀尽元宝山的鞑子,让他们往日不敢在再露面,他们若报复你们就加倍打击!常宇恶狠狠的说道。 张旸有些眩晕,又有些激动,东厂这个大太监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没任何顾忌! 第1529章 西境门吹血 要知道自从鞑靼的三娘子死后,林丹汗虽也曾回光普照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干不过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十年前死了,两年后其子率十六部降清和朝鲜一样成了其附属,至今已九年了。 话说鞑靼也并不想降清,本欲联手大明共抗之,之前的三娘子非常亲近明朝因为从中蒙贸易得到了很多好处,只是她死后鞑靼立刻七零八落人心不齐,加上大明自顾无暇,对他和对朝鲜一样有心无力,眼睁睁在看着他们被满清给收拾了。 但满清也搞笑的很,收拾的鞑靼的时威胁明廷不准和蒙古人互市为其提供物资,否则就攻打宣大!明廷那会也是提心吊胆,市场有时开有时关,本来日子就够苦的鞑靼人这下就更苦了,物资贫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而他们能到的物资唯一途径,就是满清人的赏赐,用啥赏赐呢,截取大明和朝鲜的贸易来赏赐,可怜的鞑靼部就只能靠这个赏赐来吊命,最终只能臣服他。 鞑靼臣服后,满清便可集中精力对付大明了,而这个时候他们又在幕后推动支持鞑靼和大明贸易,因为他们需要从大明搞来军需物资!所以说眼下的中蒙贸易,大部分禁品和物资最终都落到满清手里了,而他们最大的贸易商就是历史上那几个满清皇商! 而明廷之所以明知还互市也是不得已,首先咱们也有需求,比如骡马羊,比如皮毛,人参药材,再者明廷对鞑靼就像对朝鲜一样总还抱着一丝幻想,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希望有一天能联手。 但有一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长城外元宝山这一带的集市明着虽为鞑靼的地盘实则都被满清鞑子控制着? 一来交易他们需要的军需物资,二来这里是他们的情报根据地,大量细作从这里派往关内到宣府? 大同? 太原甚至京城搜集情报。 元宝山? 明面是集市,暗地里就是鞑子的情报中心! 这个事实,鞑靼人知道? 大明心里也有数? 却无可奈何,因为那是别人的地盘。 但常宇现在就要改变这一切,虽然他现在无法收回长城外这数百里土地? 但家门口这巴掌大的地方他必须掌控? 谁来都不好使!你派来一个杀一个? 明面上生意照常做? 但只要发现有鞑子我就杀杀杀? 杀到你不敢踏入一步? 不服你发兵来打我呀! “清扫之后,除了藏的深的暗探其余人立刻撤回来,然后开关不开市,让滞留外边的商队回来”。 “督公也是担心鞑子报复么?”张扬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鞑子经营了十余年的地盘? 哪甘心就夺走。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未必敢报复!”常宇冷笑:“元宝山就在咱们家门口? 随时可以去撸一遍? 他们却千里迢迢? 人少不中用,人多后勤不足,咱们以逸待劳? 怎么玩都陪着他们,再说了,他们也怕惹急了我们直接封市!” “放开手干吧”常宇抬头看着夜空,雪花漫天飞舞,此时虽不能收复失地,但他却要用另一种方式控制这些区域。 明的不行,那就暗的! 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西境门的门洞打开,数百黑衣人鱼贯而出,幸好是大雪纷飞很快就能掩盖行迹,否则还得辛苦翻墙,常宇看着站在来远堡北门口,看着那些黑衣人全部消失城门关闭才翻身上马缓缓离去。 正南数里外一家高档客栈外,伙计揪住一个小胡子的衣领直接将他扔了出来:“吃饭住店是要银子的,你想吹雪就在门外吹,还有这里没什么西门,只来远门和永顺门”。 厉行天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西境门不就是西门么”。 “那你就去那便吹雪去吧!”伙计没好气的骂道,转身就要离去,却见几骑到近前:“咋地,我西门吹雪的名头不好使?” “哎呦,西门老弟,你……一点都不好使啊,你是不是在忽悠哥哥呢”厉行天闻声扭头就看见常宇几骑赶紧扑了过来:“幸好这是大晚上,若是白日多丢人呀”。 “这小子可能新来的不认识我”常宇屈指一弹,一块碎银落在那伙计跟前:“再问你句,我西门吹雪的名头好使不”。 “好使,好使,必须好使啊”伙计乐开了话,捡起银子咬了咬就放进了怀里。 “好使就好好伺候着”常宇说着对厉行天挤了个眼,然后调转马头就走,厉行天赶紧追过来:“西门老弟,你去哪,啥时有空一起喝个酒呗……” 常宇没理他,拍马狂奔而去,厉行天追了数十步才止步,这小老弟怎么入关后整个气质都变了。 风雪夜,大多数人都缩在被窝里沉睡,却不知一场屠杀正在长城外元宝山下进行。 天亮之前,风更紧,雪更急,也最是冷,如刀子一般的冷。 也就在这时街头突然出现十余黑衣人,一开始并未引起露宿街头商队的注意,他们先是去了些赌场,客栈等地,不多会突然间又数百人涌进元宝山的集市上,在一些人的带领下在各处直接破门而入,而后杀声四起。 杀声起伏不绝,整个元宝山集市沉寂在一片恐怖之下,很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四处逃窜,好在那些人并没有掠劫商队货物,只是有目的的杀人。 半个时辰过去后,杀声渐熄,而后有人看到那数百人兵分数路朝山里的村子摸了过去。 这是什么人?他们杀的什么人? 天色大亮后,风雪依然不止,人们惊恐的发现,昨儿一夜光元宝山的集市上就死了近百人,有鼠尾辫有蒙古人,后又闻附近的村子里也死了不少人。 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有人猜是山贼所谓,元宝山和草原之间隔着百余里的莽莽群山,沿途的确有山贼盘踞,但他们从来不会到这来杀人掠货,而且也没掠货啊。 难道是明军?毕竟死的大部分是鞑子。 但不可能啊,这里是鞑靼的地盘,被鞑子控制着,这么多年明军从来没这么干过,而且也不会轻易干着这种事,因为一个不慎就会引发两国开战。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黑帮火拼! 人们议论纷纷,但没谁能说的清楚,最让人信服的一个说法是,黑帮火拼时其他势力趁机浑水摸鱼,不排除明军暗探参与其中了…… 没人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就如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一样。 不过很快另外一个消息就传来了,西境门开门了。 但只通关不开市,进去的可以带货进,但出来的绝对不允许带货,违禁不违禁的都不行! 很多人滞留数天,能回去就赶紧回去了,元宝山这两天有些邪性,突然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可以想象随后的事,这是个是非之地赶紧离开才是……。 元宝山惨案想长了翅膀一样,没到晌午时已经传遍了张家口,随后又飞到了宣府。 星级客栈里的厉行天听到这个消息后,目瞪口呆好久才回过神:“西门……吹的不是牛,也不是雪,是血!” 张家口正在处理军务的史可法听闻这个消息后,大叫一声不妙,便急匆匆去往范府找常宇去了,元宝山出了这么大的事,鞑子绝对采取血腥报复,到时候可别把脏水泼给明军…… 不过他才走到半路,突然间一脸愕然,随即苦笑摇头! 小太监去了来远堡消失一天不见,随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毫无疑问一定是他干的了,这个太监对别的没啥兴趣,最爱打打杀杀,也只有他有这气魄和大手笔了! 真不知他是来平事得还是搞事的! 第1530章 闹的有点大 张家口西南数里外有座小山岭叫火石窑山,山脚下有个村子是不大不小的集市,来往张家口的商队有时图便宜也会在这边歇脚打尖,毕竟张家口和来远堡那边的消费有些高,而且很多时候那边人多客满。 用后世的说法这里就是城乡结合处,平日客旅并不是很多,但从昨儿午后起突然之间开始车水马龙,大车小车延绵数里从来远堡和张家港的方向望这里奔来。 只因听说这儿有人收禁品。 关口盖着兵部尚书的告示上已写明了:铁器金属,盐,粮食,为禁品,只要查到就没收抓人,这年头粮食金贵自己都不够吃的了少有人往外卖,但金属和盐几乎张家口的商家都有夹私。 告示一出,不管是商号还是跑单帮的皆心慌不已,盐到还可以搞回去卖,甚至藏起来,但铁器在大明白菜价运回去死亏,更没藏起来的价值,但不出手被抓着了更惨。 所以听闻有人收购,便急急来脱手。 一开始有人还担心会不会是衙门钓鱼执法引他们现身,后来发现很多人出货了平安无事,得知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当黄牛拉线的也不少。 毕竟是处理违禁品,卖货的卖了就赶紧走不想在这多停留,生怕被人盯上,以至于货到底卖给谁都不知晓。 也有些心知肚明的但不敢声张。 火石窑山半山坡的的一棵矮树下,朱慈烺望着山脚那些车辆眉头紧皱脸色铁青,朝廷的禁令如同摆设,竟有那么多走私五品,关口腐烂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两个亲卫呼哧呼哧的从下边攀来:“公子爷,出大事了”。 朱慈烺挑眉:“莫不是下边有人闹事?” 那亲卫摇摇头:“不是下边,是西境门外的元宝山,现在外头都要传疯了,说是昨夜元宝山死了数百人,多是鞑子……” 朱慈烺目瞪口呆,天刚亮时他起来跟王征南练拳时? 正好碰见常宇急匆匆的回来,当时他只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钻进房里睡觉去了,而随后朱慈烺吃了早饭就来元宝山这边溜达? 此时听闻元宝山血案后? 立刻就猜到是常宇所为。 这小子果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 怪不得不让自己跟着去……不过一夜之间杀了上百人,就他们几个是个是有点太猛了啊!他并不知常宇是调动来远堡一带的锦衣卫去干的。 朱慈烺最好这种刺激的事,再也无心游荡? 便急急要回城里头听常宇给他好好唠一唠。 常宇是真的有些乏了? 下山上山加上厮杀从白天搞到快天亮,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一觉干到快晌午才爬起来? 推开门风雪已止但天空依然阴沉? 常弁正和几个亲卫一起在院墙跟前堆雪人? 引得几个侍女开心不已? 这几个侍女不是常宇的人是府上的? 见了常宇不知他身份但还是见了礼? 果然大户人家连侍女都很懂规矩。 “大掌柜的,你可终于起来了,少东家等着你吃午饭呢”莲心在院门口探头瞧见了常宇赶紧走了进来,说话间帮常宇整了整衣襟和头发。 为掩人耳目,随扈称朱慈烺为大公子? 朱媺娖为少东家? 常宇则为大掌柜。 竟然是京里的大掌柜? 可真年轻啊? 旁边几个侍女无比惊讶。 “大公子呢?”常宇随口问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掌柜的放心,明里有王征南十余人随扈? 暗里还有十几个,出不来什么乱子的……倒是史……史掌柜的半晌午来了,听闻您在睡觉又走了……” 说着话就到了后堂,远远便见坤兴公主坐在里头喝茶,素净站在门口瞧见常宇走来:“那么冒险的事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什么事?”常宇故作不知,素净一撇嘴:“元宝山那边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常宇白眼一翻:“到了我这种地位,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么”素净一想,也是哦。 “九姑娘今儿怎么这么乖巧没出去溜达去?”堂上没旁人,常宇盯着坤兴公主轻笑道。 “本打算出去的,结果有人告诉我今儿外边不太平,最好不要出门”坤兴公主瞥了一眼门控的素净,常宇哦了一声:“外头却是不太平静,在家里头歇几天也好”。 “你却不知道这大雪过后才是冬日最美之景……”坤兴公主叹口气,常宇正要说话便见朱慈烺从外头风风火火的奔了进来:“快给我说说昨儿的事,你们杀了多少个……” “你昨夜去杀人了?”坤兴公主一惊。 “造谣,是谁在造谣,漫天大雪深更半夜的我有病啊跑外头杀人去……” 这顿饭,朱慈烺吃的一言难尽,初听时激动的筷子一扔双拳紧握在大堂上来回蹦跶,冷静下来后又有些担心,这漏子捅的有些大,会不会很麻烦。 常宇点点头,麻烦自然是有的,但未必是大麻烦而且也不会来那么快的,鞑子想报复至少要十天半月后! 可以想象满清经营十余年的情报基地,小太监上来就是一铲子,只要鞑子不管是不是细作直接无差别的袭杀,这是要将鞑子在元宝山的势力直接连根拔起。 鞑子自会做出反应,但如他所说,至少十天半月之后了,甚至更久,毕竟千里迢迢加上马上就正式进入冬天,风雪阻路。 饭还没吃完 ,就有番子来报史可法率一众人去来远堡了,作为兵部尚书他觉得常宇这玩的有些大,便想着前去镇镇场子给小太监擦屁股,却不知常宇做这种事从来都是自己擦而且擦的很干净,不过史可法来远堡也挺好的,毕竟这次主要任务是巡边整顿军务,他去转一趟也可增加震慑力度。 随后常宇又让番子去大明钱庄支一千两银子然后送到张家口和来远堡之间的一家客栈里,那儿其实是锦衣卫暗探的一个据点,张旸表面上就是那家客栈掌柜。 这千两银子自然不是给张旸的,而是给昨晚执行任务的那些锦衣卫,常宇对用心办事手下从来都不小气,这些锦衣卫虽说平日也拿着俸银,但这次出了力气,事办的很漂亮,赏几两银子怎么了! 午饭后,坤兴公主嚷嚷要常宇带她出去溜达,向来宠着他的小太监这次却一直摇头:外边乱,我太累。 无所事事的游览了范永斗的这座豪宅后,常宇便同吴殳几人在堂上煮茶下棋,天近傍晚时送银子的番子来报,说张旸求见。 常宇并未在府上见张旸而是让他在客栈候着,随即常宇前往,朱慈烺死活要跟着去,常宇想了下便也应了,还故意问坤兴公主去不去。 “马上天就黑了,冷的要死,现在出门有病啊!”坤兴公主丢给他一个白眼。 第1531章 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和悦来客店一样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几乎每个城镇都会有几家,比如在宣府城里城外各一家,张家口城内一家,临近来远堡的路边也有一家。 别的地方同福客栈的背后老板姓谁名谁常宇不清楚,但宣府境内的几家同福客栈的老板他却知道,幕后都是锦衣卫,说白了就是锦衣卫用来掩人耳目的据点。 来远堡西南路边的同福客栈就在常宇昨天看几个锦衣卫暗探打架的不远处,规模特别的大,比张家口和宣府里的都大,因为这里是贸易区,吃饭打尖住店的人特别多。 客栈前店后院,店两层楼上楼下皆可吃饭,店前搭着草棚给过往行人歇脚喝茶,后边的院子特别大,商队的货车可以停在院子里,还有马厩还提供有偿草料。 院子里搭建了很多草房,也就是大通铺,十几人一屋既暖和又味道十足,当然了你要是银子够还有上房,但总的来说同福客栈走的是中低档路子,平日客人特别的多,几乎天天满员,所以客栈也很忙,伙计就有近四十多个除了汉人还有蒙古人。 这四十多个伙计其中大半是锦衣卫的密探,甚至那些蒙古人也是锦衣卫发展的眼线。 常宇此时就在客栈二楼的一间包间里,桌子上茶水清香,绝不是关外的茶叶渣子,包间里除了朱慈烺假扮的随身小太监外,还有凌晨亲自带队执行任务的张旸,除他之外洪兴也来了,他是锦衣卫在宣府最大的头目,张旸是他的直系手下负责张家口的情报刺探以及暗杀行动等。 宣府谍情多在张家口,张家口谍情多在来远堡一带,锦衣卫的三分之二人手都在这一带活动,这也是张旸能在短短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调集上百人手行动。 “粗略估计杀敌一百三十七人”张旸一脸恭敬的站着常宇跟前详细汇报元宝山袭杀之事,因为事发突然那些鞑子细作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以至几乎没遭到像样的反抗,但即便这样锦衣卫这边还是伤了十三人战死四人,可见鞑子细作的凶狠。 “确定是鞑子细作的据点有七处,集市上四处,山里村庄里有三处……”。 “干的好!”常宇点点头:“给兄弟们的心意可都收到了”。 张旸赶紧拱手道:“都分下去了,兄弟们可高兴了个个对督公大人感激不尽……” 常宇笑了笑,随即又叹口气:“战死的那四个除了朝廷给的抚恤金外,本督每人各送百两? 这银子必送到其家属手中,若被本督发现有截留,严惩不待!” “卑职替那四个兄弟谢过大人大恩? 卑职愿用脑袋担保若绝对不会有人截留一文!”张旸赶紧道? 常宇却冷冷的瞥了旁边的洪兴。 洪兴这才反应过来:“督公放心? 张百户所言也是卑职想说的,若有被截留卑职也愿提脑袋来见督公大人”心里却也感慨不已,这小太监对下边干活的人也太尽心意了? 怪不得东厂的番子现在干活那么的卖力? 再想想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个吴大人……哎,货比货得扔,人比人……不是人! “咱们在关外发展的这种蒙古细作多么?”常宇站在推开一扇窗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伙计? 其中有几个就是蒙古人? 洪兴点了点头:“这些年确实发展不少? 不光元宝山那边有? 大草原上都有? 而且不光是鞑靼人? 也有瓦刺人,甚至连满人也有!” “满人也有?”常宇有些意外,但随即又回过神来,鞑子都能发展那么多汉奸,大明发展一些满奸也不意外。 “其中不少双面间谍吧? 如何甄别?”常宇轻笑。 “除了能信得过的直系才能接触到锦衣卫的暗探? 一般发展的境外细作不可能直接联系到咱们的人”洪兴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 常宇后世也是超爱看谍战剧的主? 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咱们除了这个同福客栈外应该还有别的专门供那些境外细作传递情报吧”。 洪兴有些讶然,心道这小太监厉害呀这都能猜得到:“旁边还有家收皮毛的店? 是个鞑靼人开的,他是信的过的人,关外发展的那些鞑靼人满人细作,都到他那交易皮毛为掩护传递情报……”洪兴详细介绍,常宇和朱慈烺听的认真。 “那你们如何认定那些鞑靼人是信得过呢?”朱慈烺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常宇轻笑心里嘀咕着:和你爹一样的手段,果不其然洪兴答道:“将他们父母子女移民关内,关外日子苦的很,很多鞑靼人想移入关定居,吾等便以此为诱招揽一些蒙古人,让他们父母子女在关内定居生活,他们则在关外搜集情报……便是满清鞑子那边除了一些满人外还有汉人为大明搜集情报……” 朱慈烺深居大内平日读的都是圣贤书,此时听闻这些当真是津津有味愈发入迷,不时追着问这问那最终常宇嫌他烦了:“你到院子里溜达一下,本督要同他们说些密事”。 朱慈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投入话有些多了,便应了声好,转身出去了,而常宇便同洪兴和张旸商议如何应对未来鞑子有可能的报复,以及东厂如今也在张家口布了人手甚至还发展了外线,两个衙门要如何的合作共进,并将负责此处的番子介绍给两人认识。 虽说近日因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边而全面封市,但来远堡附近的商旅比往日并不见少,特别是跑单帮的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可能不出货就回去,加上今天通关一下又涌进了很多人,有要入关销货的蒙古商队也有滞留元宝山的汉人商队,更有一些担心鞑子报复的汉人…… 以至于紧邻来远堡的这个长达数里的商业一条街变得比往日更加热闹,也让开客栈,酒肆的老板们笑的嘴巴合不拢嘴,据说晌午时几乎所有客栈都已客满,很多人不得以远去张家口甚至火石窑山那边去歇脚打尖。 锦衣卫的这家同福客栈走中低市场最得商队的青睐,生意也好的不得了,此时天刚黑楼上楼下便已坐满了人,三五一桌,劣酒干菜一边吃喝一边八卦着元宝山的惨案,这也是今天整个张家口甚至宣府热搜话题第一名。 “十之八九是黑吃喝,当然也不排除是山贼所为……” “俺觉得有可能是咱们的边军干的……” “你可拉倒吧,几十年了咱们的边军也没敢出西境门……杀人?扯淡吧……” “俺觉得也不可能是边军干的,太明显了,会因此让鞑子发兵报复的,但也不排除昨晚有边军细作浑水摸鱼啊……” 客栈里,众人议论不绝,同桌的,隔桌的,你一言无一语整个店里都在议论这事。 朱慈烺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后举步走进店内在角落里寻了个空桌要了壶茶,王征南和王朗随扈左右,在这里他们倒也不担心太子安危,不说客栈外边那些看似无所事事来回溜达得人是常宇的亲卫所扮,便是这客栈内跑堂的十之八九都是锦衣卫。 耳听这些客旅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不绝,扯什么的都有,朱慈烺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得意:你们这些乡野村夫知道个p,此乃吾大明锦衣卫所为! 不过听这些人瞎扯淡倒也好玩,对于他一个深居皇宫的太子爷来说,听什么都比那些东宫老师讲书来的有趣,这里没有皇帝皇后和老师管他,也不像南巡时有巩永固以及张国维等人跟着,常宇也不太管他,做什么都无比的自在,甚至很喜欢这种民间的烟火气。 “哥几个凑个桌……咦,这位兄台仪表堂堂贵气逼人,看来不是一般人啊”朱慈烺正听在兴头时,突见一个小胡子往他身边一坐,拎起他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非常的不当自己是外人。 第1532章 江湖游侠儿 桌上的茶朱慈烺一口没喝,因为对他来说这种茶水实在难以下咽只不过做个样子,但王朗和王征南却可入口,俩人一个在军中一个在江湖粗茶淡饭早习以为常。 “这是我的……茶……”朱慈烺看着小胡子将茶仰头一口气就给干了,然后一抹嘴:“他么的的渴死我了”说着对朱慈烺拱拱手:“多谢这位公子爷的茶”。 “我就一跑货的,哪是什么公子爷……”朱慈烺好奇问道,偷偷给想要张口赶人的二王使了个眼色。 小胡子瞄了他一眼:“你虽一身粗布但气质富贵,绝对是哪家商号的少东家”说着凑了过来低声问道:“第一次出门吧”。 朱慈烺点点头:“你眼光倒是很厉害”。 :“我小白龙闯荡江湖数十年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什么事什么人一眼便知……” “数十年?我瞧你都没个二十岁吧,穿开裆裤时就闯江湖了没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王朗嘿嘿一笑,小胡子拱拱手:“这个仁兄很爱抬杠啊,在下玉面小……小李飞刀李寻欢,兄台怎么称呼,我瞧你精气内敛应该是也是个练家子……” 没错,这家伙就是厉行天,他本来想报真名号,但想着昨天露了相自己在元宝山那边案底有些多,这节骨眼不敢太张扬,顺口想到常宇那晚说的李寻欢,李同厉谐音,加上自己又擅飞刀,张口就来给自己起了这么个称号,心里还觉得咦,这名号挺不错的,比玉面小白龙好听多了。 小李飞刀李寻欢,王朗没听过眉头一挑:“这么说来阁下擅使飞刀咯?”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厉行天难得谦虚,王朗嘿了一声:“确实是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他这话音还没落厉行天的眉头就皱了,嘴角一撇满脸不屑:“虽是小技足可防身亦可杀人,管他登不登什么大堂的”。 “听你这么说还杀过人呢?哎呦喂,你老兄倒是大胆,身犯人命还敢到处溜达啊就不怕抓你到官府么?”王征南打趣道,厉行天却有些急了;“走江湖的哪有不杀人的……” “走江湖的杀人也是要偿命的,官府也会通缉,也是要杀头的”王朗冷笑。 “我杀的是鞑子,杀鞑子总不用偿命啊也不用杀头吧”厉行天哼了一声。 王征南翻了白眼:“杀鞑子,就你?” “我,我怎么了”厉行天受到了刺激:“昨晚上我就帮几个边军杀了个鞑子……”突觉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好在旁边人都正在大声吆喝扯闲篇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但朱慈烺三人可是听了个真切,不由皱眉齐声问:“昨晚,你?” “瞧你们仨憨乎乎的也不像细作”厉行天四下看了眼冷哼一声:“昨儿比这会再晚些时? 雪正下的大呢,在元宝山那边有几个爬墙的边军被二十多个鞑子给设了套,深陷重围苦战半盏茶而冲不出? 眼见就要被鞑子给灭了恰好本少侠赶到? 嗖嗖嗖一刀一个眨眼功夫给干掉六七个? 嗯是七个,将他们救了出来……” 呃……看这人言行举止就是个江湖混子,王朗三人本会信他? 但听他说几个爬墙的边军? 他们一下就想到昨儿常宇几人,听着有鼻子有眼的,难道……是真的? 王朗和王征南还半信半疑? 但朱慈烺就信了? 一把扯住厉行天的胳膊:“当真? 你且细说来听听”。 “咳咳咳? 说? 倒是可以说的”厉行天哼哼唧唧? 砸吧砸吧嘴:“这天有点冷啊,要人有点酒暖暖身子就好了,哟,天都黑了,应该到饭点了吧……” 得得得? 朱慈烺就是傻也知道他要啥? 叫来店伙计? 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几个菜? 厉行天还要了二斤羊肉,他看得出来眼前这贵气小伙子不差钱。 酒菜都到位了,厉行天也不吊他们仨胃口? 便将昨夜之事低声说了,当然添油加醋极尽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朱慈烺三人却听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已暗暗确认了他口中的几个边军就是常宇一行人…… “也就说那几个边军加上你和一个瞎子杀了鞑子二十多人?”朱慈烺强按内心激动低声道。 “嗯呐,其中七个丧命我刀下”厉行天言之凿凿,朱慈烺又问:“然后呢,听说昨死了一百多呢,你们后来又去了?” “后来那几个边军逃走了,我本来也想走的结果半夜又碰到一伙人厮杀,我没忍住又去帮忙了,干掉十一人力疲才逃回来的,哎我一下杀了那么多鞑子,鞑子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没办法只得亡命天涯了……可怜呀,可怜呀!” “你杀了鞑子是大英雄啊,怎么会可怜呢?”朱慈烺一脸的崇拜,厉行天叹息:“英雄也要吃饭的呀,哎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需要多少,我手头有些银子……”朱慈烺那叫一个热心啊,而旁边王征南和王朗也有点晕了,一时摸不清这人的底,杀鞑子的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虽有夸张但绝不是空穴来风,但瞧他这个德行明显就是个江湖二流子,只因他俩跟常宇不久对其不甚了解,若是其他亲侍听了有可能暴揍厉行天一顿了,常宇和吴中,乔三秀几人都能夺城杀上百贼人,眼下七八好手干不掉二十个鞑子? “呃,这位公子爷有多少,咳咳咳,逃命的话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厉行天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容易骗,顿时两眼放光。 “咦这人有些面熟啊,哟这么厉大侠么”朱慈烺已将银袋子逃出来,这还是借坤兴公主的零花钱,厉行天颤抖着手就要接过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声音有点熟,抬头一看,卧槽:“西门老弟……” 厉行天突然见常宇出现,那是又惊又喜还有些慌张,毕竟他已醒悟自己走眼走的太远了,本以为是几个爬墙的,后来以为爬墙的边军,再后来发现还是个武官,再后来听闻关外一夜间死了上百鞑子,联想到那晚来远堡上百人集合…… 他知道眼前这人身份不简单。 “西门老弟你怎么在这呢?可吃饭么,没吃的话兄弟给你摆一桌!”厉行天赶紧起身顺手搭上常宇的肩膀,吴殳手中短棍一顶将他胳膊捅开。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既然赶上了就那就劳厉大侠破费了”说着撇了一眼朱慈烺装作不识好奇问道:“这几位是?” “嘿,第一次出门的憨憨,刚想忽悠他们几两银子花呢”厉行天朝常宇挤了挤眼低声说道:“走,西门老弟楼上请,今儿我请客……” “咦,这位大侠别走啊,再唠会呗”朱慈烺见常宇和他真的相识,更信了厉行天,但见常宇装作不识,也只好顺着演下去……说着扯了厉行天的衣袖。 “边去”厉行天甩开他:“本大侠要陪我西门老弟喝酒去了,哪有功夫搭理你仨傻愣子,就是给我五十两银子都不行,买不了我和西门老弟的交情!”说着又去和常宇勾肩搭背,吴殳又想捅他被常宇用眼神止住:“那是了,我和厉大侠可是过命交情!” “对,对,过命交情,过命交情”厉行天拦着常宇往楼上走去,他如今知猜到常宇身份不同凡响有心结交,以至于视朱慈烺的银子为粪土!但却把朱慈烺气到不行,堂堂大明太子爷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傻愣货,心中发怒,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盖朝厉行天砸了过去。 厉行天头也不回,突然探出两指夹住,然后轻轻滑落在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常宇都没感觉到什么,却让背后的王征南,等一众高手惊的目瞪口呆,这厮听力和手上功夫也太惊人了! 同福客栈虽是中低档,但只要钱到位你想吃什么都能给你弄来,包厢内常宇一口气就点了一大桌山珍河鲜,看的厉行天眉头紧锁,心道这一桌可不少银子,自己今儿要出大血了。 “这顿我请”常宇看他神色就知他心中所想,又给况韧使了个眼色,况韧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厉行天跟前。 “这,,西门老弟,这是作甚?” “是你杀鞑子的赏银,也是帮我们解围的一点心意”常宇轻笑,厉行天脸色变了又变终是一声长叹:“西门老弟……咳咳,有可能你这名字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大有来头,之前是我冒昧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则个……你其实是锦衣卫里的大官儿吧/”。 常宇笑了:“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敬重你这种江湖游侠儿”常宇端起茶杯:“我不喜酒,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着一饮而尽,厉行天赶紧端起酒杯干了,随后况韧,陈家兄弟,吴殳,李炳宵等人各自敬了他酒,厉行天也是海量连干数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对常宇道:“承蒙不弃,我们便交给朋友吧……” 这顿饭吃了近半个时辰,厉行天终于还是被吴殳几人给灌趴了,期间众人只论江湖不谈其他,甚至厉行天一再追问常宇真名,他也坚持称自己为西门吹雪,唯一让厉行天开心不已的是,常宇告诉他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来找这客栈掌柜的,他的名号在这他别好使。 “你不是很喜欢网罗江湖人么的,为何不将其收在身边,王征南说虽没见过他的飞刀,但凭他露的那一手便知其飞刀之技不弱……”回张家口的路上,朱慈烺问常宇。 “他飞刀之技我曾一瞥,神乎其技!”常宇身边的李慕仙和宋洛玉都擅飞刀,但他觉得厉行天飞刀之技更胜一筹,十五步之外刀光一闪穿喉而过,还是在那种飞雪夜。 若在他少年时可能都觉得这些都是武侠小说中才有的,可这个时代是武技最鼎盛最百花齐放的时代,各种神乎其技的技艺出世,其实在后世也曾见识过,某音某手得app上就有几个民间高手,一个练飞刀十几米外刀无虚发,还有一个因为太崇拜东方不败苦练飞针,真的就是普通的缝衣针,他屈指一弹就能扎进数米外的纸板中,每针必中! 只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苦修一技万法皆可通神,或如卖油翁所言唯手熟尔! “他既有通神飞刀之技,却又为何拒之门外?”朱慈烺更是不解。 “因为他是真正的游侠儿,不适合在公门吃饭!” “素净那种人都能在公门吃饭,他吃不得?”朱慈烺无法理解。 常宇看了他一眼:“素净吃的不是公门饭,吃的是我的饭,那厉行天吃不了公门饭,也吃不了我的饭,他性子太过痞赖公门和我都容不了他,他也不会为了口饭委身公门和我,他只能和我做朋友” 朱慈烺有些懂了,但也有些迷糊:“素净吃你的饭?他看上你了?” 咳咳咳,常宇差点被他呛到:“拜托,她是尼姑,我是太监!她性子冷没朋友,但却能把我当朋友罢了!” 也是哦,朱慈烺挠挠头:“太监若是和尼姑搞在一起那可真……”突然感觉常宇眼中有杀气,赶紧闭嘴了! 第1533章 白色恐怖 接下来一连三天,常宇未踏出张家口一步,每日早起早睡吃饭练拳下棋,在府里清闲品茶或出门上街随便走走,完 全进入了夕阳红一样的生活。 虽几乎足不出户,但整个宣府的局势以及舆论中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史可法坐镇张家口一带整顿军务,调防边墙,何成新巡视下辖七路稳定安抚军心,来远堡依然是通关不开市,进来的可以带货但不允许携带兵器,出去的必须空着手发现夹私直接缉拿,加上元宝山夜袭之事,出关的人寥寥,倒是一些蒙古商队和跑单帮的蜂拥而入,到来远堡附近的集市上出货,卖完 东西你可以空手回,但若想进货出关那只好等了。 很多人都在等,以至于客栈生意更加的火爆。 当然这几天最忙的还是辖区内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各种情报刺探和布置,预防元宝山袭杀之后鞑子进行报复,还要缉拿前些日子连续两次夜袭大太监的那支人马的幕后黑手,常宇拔掉鞑子在元宝山的细作据点就是对这两次的袭击的报复,但幕后黑手以及他们这股境内力量还在追查当中。 元宝山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但却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但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鞑子的据点几乎被连根拔起,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或者外围的鞑靼细作,这个时候都要夹着尾巴深藏起来或赶紧去报信,常宇推断至少半个月这里都会很安静。 却也正好是锦衣卫最好的布置时间,将一些有暴露风险的人先行撤走,那些藏在深处的暗探按兵不动,仅留一些外围人员也就是发展的那些鞑靼眼线,同时遣二十余人扮作爬墙走货的,在西太平山的土洞里潜伏,必要时可直接调用。 而伏击常宇那支人马也有了线索,首先已排除是王承胤指使,是一个在宣府潜伏很久很深的满清细作谋划的,这个人虽未和王承胤有什么直接联系和交情,但在边军里确实结交不少武官? 而其更是化作鞑靼人模样。 这条线索并非是锦衣卫独自刺探得来,最多算是助攻,主攻手竟是刚来在宣府经营不就的东厂番子? 绝非是锦衣卫故意让功? 大太监被袭击是他们的职所在? 恨不得掠功过来恕罪呢,没必要为了讨好东厂的而献功,但东厂的竟比扎根很深的锦衣卫还先找到线索倒非是他们本事过人? 而是……舍得砸钱! 古往今来情报交易都是香饽饽? 交易有很多种,有用情报交换,还有一种更直接那就是用银子买? 简单粗暴但更有效! 只不过这价钱都高的很!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东厂就放出了口风? 提供线索者重赏!果然有人为了利益将那个鞑子细作大头目给卖了。 锦衣卫当然也知道买情报最直接快捷也想这么做? 然而他们的活动资金真的捉襟见肘? 远没东厂的那般阔气? 所以这次狗屎运被东厂的先踩到了! 明里暗里锦衣卫和边军已开始全境通缉这个满清细作大头目以及他的爪牙。 肃清!常宇听完 汇报就说了这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却在宣府掀起了滔天巨浪? 官兵在明,锦衣卫在暗全境搜扑鼠尾辫,只要搜查到鼠尾辫不管你明面上从事什么营业的,皆杀!关外的都敢给你连窝端,里边的关门打狗更无顾忌? 同时在境内的常住的蒙古人也要登记在册一遍一遍的过滤? 发现有嫌疑的直接下狱? 一时间弄的宣府境内的“外国人”人心惶惶。 除此之外? 更是严查那些通敌卖国为满清搜集情报的汉奸,不管是边军还是百姓,查一个抓一个杀一个! 整个宣府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 这是常宇刻意为之? 目的就是震慑!十余年的积疴重症他必须要以铁血手段来整治! 用他之前的话叫,血洗! 外边人心惶惶,史可法和锦衣卫们忙得焦头烂额,但范府里的小太监却一副岁月静好,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喝茶练武下棋,坤兴公主也是个清冷好静的性子,常宇对他说外边有些危险最好呆着府里不要走动,她就乖巧的在府邸里写字画画,还要常宇陪他下棋,奈何常宇不会下围棋,她也不会下象棋,而且谁也不想教谁也都不想学,便各玩各的。 常宇在府中,素净便不用时刻随扈坤兴公主,终于得了自由空闲,白出夜归总是垂头丧气,常宇问她怎么了,却被她一番话惊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原来他在城里城外搜寻鞑子的身影想干掉一个,自是寻不到,却偷偷上山翻墙去了元宝山那边溜达一圈也是空手而归…… 常宇很是无语,然而却没办法,素净是衙门里唯一一个视规矩如同空气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常宇头疼不已且非常不省心的主。 管的了东厂成百上千的番子号令数十万大军,朝堂闻声色变,甚至连太子和公主在他跟前都要乖乖的听话,但就是对这个江湖人小尼没得办法。 看人家太子朱慈烺多听话,他性子比坤兴好动坐不住,总想出门溜达看看世界,喜欢那种道听途说新鲜又有意思,常宇说这两天危险你就老实呆着吧,可朱慈烺说,满大街的官兵和锦衣卫在拿人,就连那种江湖宵小和帮派都缩着尾巴不敢吭声,能有什么危险啊。 常宇见他是真的想要出去,想了想便应了,只是让随扈亲卫化整为零,化明为暗,毕竟这个节骨眼走哪带着一帮大汉太扎眼了,莫被一些狗急跳墙的细作当成是他然后给行刺了那可就坏大事了。 这几日朱慈烺真真正正的算是撒欢了,每日清早出门带着王征南在张家口方圆几十里内溜达着,甚至还跑到来远堡那边站在西境门跟前徘徊了许久,他好想走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不是怕出事,是怕常宇生气。 不要看明面上他身边就王征南一人随扈,所行之处暗地里随时都能冲出数十悍卒为他遮风避雨。 四处瞎溜达也没意思,外边风大天寒的,朱慈烺便进茶棚入酒肆,寻角落听那些客旅聊闲,心中谨记常宇的叮嘱,多听多看少言,每日如此转眼间又三天过去了。 这六天是宣府最白色时期,每天都能听到边军或者锦衣卫捉了细作或汉奸,是哪家的厨子,是哪家的伙计……但却也是常宇最清闲的日子,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在范府里深居简出,外间都传言大太监和史可法来张家口了,但见过大太监的人寥寥无几,知道他住在范府的更是少之又少,八达通的鲁算盘是知道得,但是打死他也不敢对第二个人说,甚至连伺候的家仆和侍女都不知道这一波人的真实身份,真以为是八达通的少东家来这边溜达了。 元宝山夜袭后的第七天,何成新来了。 第1534章 拂衣去 何成新不是来给元宝山鞑子烧头七纸的,这些天他奔走各路巡查震慑安抚军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精神却很不错,便服带着三五个随从在范府门前侯了半盏茶功夫,终于见到了常宇。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将,宣府地龙翻身需要个能镇住场子的,你觉得自己行么?”听完 何成新汇报完 工作后,常宇端起茶杯似笑非笑道。 何成新激动坏了,赶紧站起来躬身道:“卑职唯督公大人马首是瞻,督公觉得卑职可以的话,卑职就是拼了命也得行”。 常宇轻抿一口茶水,然后摆手示意他坐下:“宣府乃九边重镇,一下子总兵和副总兵都被撸掉了,自会引军心惶恐,但也也引朝里的人眼馋,都想来夹这块肥肉的”。 何成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虽低头不语,但难掩内心的激动和期待。 “京西第一府,自是要交给信得过的人,这个人要忠心也得能干”常宇瞥了他一眼:“你曾先随本督防守太原又同周总兵千里勤王和本督在保定府并肩大战,其忠有余,但才干不显,难以堵悠悠之口,本督还要再看看!” “一切但凭督公大人做主”何成新心里有些是失落,不过随即常宇的话又让他激动起来了:“本督先为你请个宣府的副总兵,给你三个月时间,拿出点真本事给本督也给朝廷看看,三月之后若出成绩便为你扶正,反之你这副总兵也挂不住了!” 何成新大喜,单膝跪地:“督公提携大恩卑职没齿难忘,卑职一定尽心经营宣府,绝不会让督公大人失望的!” 常宇长呼一口气:“你曾跟过本督,如今本督又保你上位,朝上免不得有人要嘴碎本督任人唯亲,甚至结党营私之类的,本督可是顶着天大压力的,你且莫让本督丢了脸!” “督公大人放心,卑职就是丢了脑袋也不会给您丢了脸的!”何成新大声道。 常宇示意他起身:“有功,本督不吝赏赐亦会不拘一格举荐,你和杨振威一样都是跟过本督唯大明出过力流过血的信得过的人? 本督能举荐他补缺大同总兵,亦能让你上位,但身在其位莫要之大? 更当有如履薄冰的意识? 因为一旦有过本督亦会重罚!”说着长叹一口气:“是该去看看杨振威将大同经营的如何了?” 在宣府前后待了十天? 常宇以霹雳手段将查办了总兵王承胤,副总兵黄忠良以及其麾下数十大小部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而后直接押往京城下狱? 更是血洗了境内境外的鞑子十余据点? 枭首二百余。 事了拂衣去,大鱼他给办了,剩下的小鱼小虾则交由何成新及锦衣卫慢慢的摸了。 翌日一早? 常宇同史可法一行整装出城? 从宣府赶来黑狼营已久候多时? 巡抚朱子冯本欲前来送行被婉拒? 毕竟这个节骨眼宣府得有个人镇场子。 若从宣府去大同可直奔西南走阳原县? 若从张家口也是奔西南方向走怀安卫(今怀安县)天镇卫和镇虏卫(两卫后合并为今天镇县)阳和卫(今阳高县)? 所经皆为卫城路途也稍远些,但常宇也不可能从张家口在掉头回宣府然后走阳原县,而且他奉旨巡边,这种卫所就是巡查之列。 可不管走哪条路都要跋山涉水,因为都在莽莽群山中? 全是山路! 也因此? 何成新一定要亲自率兵相送? 常宇也应了? 毕竟所经的怀安,天镇,镇虏? 三卫都属宣府镇所辖,其中怀安卫属南山路,平日有南山参将驻防,其旁边有柴沟堡亦有参将驻防,结果一卫两参将一下全部被拿了,军心震动,前日何成新刚从那边巡视稳定军心回来,这次常宇去巡视有他作陪倒也不至让那边的军心太过恐慌。 再者沿途皆为深山老林,不乏落草的绿林好汉,常宇当初去太原时,就遇到过,他自是不怵这些,三百黑狼营的悍卒加上近百亲卫足以应付任何贼袭,但这次队伍中有太子和坤兴公主,加上前些日子连续两次遭到鞑子细作袭击生怕出意外还是谨慎些好。 何成新率五百骑作为外围随扈,前后隔十里一队人马,五十里内皆在掌握之中,他心知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自己位置就不稳了,更在心里暗暗祈求沿途那些英雄好汉千万别在今天出来做买卖,虽说官兵这个阵势那些人没胆子来劫道,但路上还有其他客旅,他们动手时若被常宇瞧见他同样落不到好。 道路两旁的山坡上积雪未化,远观近看皆是一副水墨画,坤兴公主一如既往的坐车,探出头看着路边景色出了神,朱慈烺一身番子装扮和几个亲侍走在队伍最前头,何成新则紧随常宇身边聆听教诲。 “可知你这三月要做些什么?”常宇曾许何成新三个月的考核期,及格则升任总兵,不及格则撸下来。 何成新不假思索赶紧道:“整顿军务加强边墙巡查,协助东厂和锦衣卫缉拿细作,另外清剿辖内匪患!” 常宇微微点头,四下环顾轻笑道:“你这辖内百余里入眼皆是莽莽群山,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和你作对呢”。 “他们既然要和卑职作对,那就别怪卑职不客气了”何成新冷冷一笑:“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常宇叹口气:“为将者若皆如何总兵这般,战大明早就国泰民安了”。 何成新神色激动不已,不知是因常宇夸赞还是那句何总兵! 张家口到怀安卫有百余里地,加上山道有积雪,同行一众文官又受不了快马颠簸,天黑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到地方的,既是如此常宇也不着急了,途中有山有水像是郊游一般,至怀安卫时已近深夜,入城之后众人安顿下来便睡去了,常宇和史可法何成新说了会话也各自歇了没有像在宣府镇时那样雷厉风行立刻采取什么行动。 其实即便到了第二天后,常宇也没采取任何行动,他巡边的核心就是杀鸡儆猴,抓大的震慑小的,宣府从总兵至下一口气抓了三四十个,已够吓人的了,没必要再吓他们了! 而且怀安卫这边的两个参将都被抓了,对军心震动不小,常宇没必要在这个小小的卫城再搞杀鸡儆猴那一套了,因为这边连个像样的鸡都没有了! 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手段。 怀柔安抚! 于是乎,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走进怀安卫和柴沟堡的兵营和士兵一起闲聊,还叫他们唱歌,其乐融融。而作陪的何成新上次来巡查时还是副将,这次已是宣府副总兵了,也是让很多人讶然不已。 常宇和史可法,朱慈烺及何成新在兵营犒军时,柴沟堡东边的山脚下南洋河畔有数十人在这边野炊,却是坤兴公主一行,这个久居深宫的千金之躯,愈发喜欢这种野外生活。 远观水墨画,近看人间烟火,如临仙境又脚踏红尘,一切皆如梦般。 坤兴公主就坐在河边看着远处山峦发呆,心里想着什么没人知道,在她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忙着生火烧烤,这种粗活当然是随行的亲卫来干,莲心也不用插手她只需在公主旁边伺候着就好了。 “你想入宫么?”坤兴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身边的莲心,这如仙女般的少女正盯着河水发呆。 莲心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 莲心皱眉想了想:“皇宫里的湖没有大明湖大,而且我还得伺候小大人”。 “小大人?”坤兴一怔随即笑了:“他确实是个小大人,随即脸上浮现哀怨之色:“你说的对宫里头也有湖却是没有大明湖大,我好想去看看”。 “想去就去看呀,我们一块儿去,到时候我可以给少东家带路的,那大明湖可大了,鱼儿也多还能采莲子吃……”莲心瞬间就来了兴致,不过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让她立刻闭嘴了:“她想的美,她不是你,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 素净披着棉袍缓缓走来,坤兴忍不住叹口气:“能让我们好好说会话么”她实在不喜这个冷冰冰的尼姑,主要是不懂规矩不会说话。 第1535章 隐藏极深的青衣 负责坤兴公主的安保是常宇的二十多个亲卫,和保护朱慈烺不一样亲卫没法和这个性子冷清的公主打成一片,敬而远之在周边或警戒或狩猎或烧烤,能近公主身畔的也就素净师徒。 在这忙碌的一群人里头有一个特别的存在,一身灰袍略显单薄正在生火烧水,正是那个被坤兴在路边救回一命的女道士青衣,这几日得悉心照料病已痊愈不过气色依显得孱弱,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 正在专注烧火的青衣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扭头望去便见素净正在身后盯着她,眼神冰冷,嘴角有一丝冷笑。 “小师太有事么?”青衣站起来有些局促的问道,素净轻摇头嘿了一声:“我不会叫你女道长,你也没必要叫我师太,我亦不喜欢这称呼,你可以叫我素净也可叫我夜魔,但若再听到你叫师太撕了你的嘴”。 “好的,素净师……傅”青衣赶紧应了。 “你病已痊愈了吧”素净向前一步问道,青衣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点了点头道:“多谢素净师傅救命之恩,已经好了”。 “用不着谢我,救你命的是少东家和我无关,待会我杀你的时候别恨我就好了!”素净嘿嘿冷笑,青衣吓的脸色惨白:“你,你为何要杀贫道”。 “因为你来路不明!”素净一声低喝:“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藏的很深,此处已不可留你,你若不走便只好杀了你!” “贫道怎么就来路不明了”青衣抬手往东北方向的莽莽群山里一指:“玉峰山玉峰观一查便知……”话没说完 就被素净打算断:“没工夫去查你,你当知我们这一行身份不凡,绝不能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身边”。 青衣也不傻,清醒之后看到的听到的虽不知他们确切身份也知不是一般人,有官兵随扈若非官宦便是军中大佬,只是她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加上身无分文此时离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素净师傅你也是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这天寒地冻的我身子还虚弱此时离去在这荒山野岭的只怕没了生路,在让贫道同行数日至大同便自行离开可否?”青衣一脸哀求道。 “若是普通人我自会应了”素净向前一步抓住青衣的手腕,冷笑道:“可是你绝非普通人? 一个道姑手中怎么如此多的老茧”。 “道观香火清贫,观中不过师徒四人衣食住行全要自力更生,贫道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洗衣做饭耕田种菜凡事都要亲为? 手上若无老茧倒还怪了”青衣摇头苦笑? 缓缓抽回了手藏于袖间。 素净冷笑,探出手:“我亦出身空门和师傅相依为命凡事自力更生干的粗活不比你少,手上亦有老茧? 但……这都是练剑留下的!”青衣心头一震:“贫道未曾习刀剑? 再说了即便习了些防身之术又能说明什么”。 “是说明不了什么,那万古长青一朵莲呢?”素净嘿嘿冷笑,手已摸向腰间剑柄? 青衣啊的一声连退三步险些摔倒:“你? 你? 你说的什么? 贫道听不懂!” “这是你昏迷中一直念叨的话”素净向前一步逼视青衣:“你虽是道门的人但也是白莲教徒? 我说的没错吧!” 青衣脑袋嗡的一声? 顿感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坐在地上一脸惨白:“贫道,,,我……便是了又如何,白莲教徒就该杀么?” “白莲教该杀不该杀我不知道? 但却是朝廷禁止的”素净见青衣的模样心中一软? 叹了口气:“其实你是不是白莲教徒对我来说都没什么? 但这边是都是朝廷的人? 白莲教又为朝廷所禁,若被他们中任何一人知晓,你必死无疑”说着取出些银子递给青衣:“离去吧? 其实在你昏迷时听到那句话时便可杀了你的,或者在你醒来时也可将你赶走,只是那时你的身子太过虚弱,等了这许多天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青衣掩面痛哭:“从小师傅教什么我学什么,我哪知什么该学的什么是不该学的,现在师傅和师姐们都死了,我还成了邪逆……我玉峰观注定要灭门了么……” 素净蹲下身子,抚摸青衣秀发:“我本不欲揭穿你,但职责所在……你还是离去的好”说着将银子塞进青衣怀里。青衣哭的更甚:“天寒地冻数百里的荒山野岭我便是有银子也未必活得下去……” “那就找个村子寻户人家养好身子再走,你一身武技自保总归还是可以的”素净安抚道,常宇若在旁边一定会惊掉下巴,活久见!还能见到夜魔温和的一面。 “我不会武功的……”青衣掩面低啜摇着头,素净无奈的笑了笑:“我行走江湖十余年杀人无数眼力见还是有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认定你有一身不凡武技,去吧”说着拍了拍他肩膀:“否则被他们知晓你必死无疑”。 “素净师傅你为何一定要让我离去,我虽是白莲教徒即便有一身武技,但我只想求生不想害人啊!”青衣哀求道,素净摇头:“你是白莲教徒又身怀武技,我职责所在不得不防”。 “你是怕我伤害那少东家么,我远离他便是了,只求同路到大同便可……”青衣继续哀求着,她实是无奈,大病虽愈但身子弱的很,若就此离去,深山老林天寒地冻又有好汉出没她一个弱女子却是生机渺茫。 “她?”素净朝河边望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多说无益,赶紧走吧”。 “去哪?”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常宇从背后走来,瞧见轻易青衣泪眼婆娑不由眉头一皱:“这位小道长怎么了?” “呃……她想师傅了”素净赶紧道,常宇叹口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在这吃人的年头活的人只管努力的活下去就好了”说着又对素净道:“去把少东家叫来赶紧吃饱喝足我们要赶路了”。 哦,素净侧头撇了一眼蹲在地上还在低啜的青衣然后朝河边走去。 “行了,别哭了”常宇探出手一把将青衣从地上拽了起来:“大病初愈少吹风,跟着出来干嘛,遭罪!”青衣哭的更大声了,常宇有些无奈,说实话他很讨厌女人哭哭啼啼,心中便有一丝不快。 “掌柜的,你,你们是官兵对吧”青衣突然问道,常宇嗯了一声:“怎么了,莫不是和官兵有什么深仇大恨?” 青衣摇头,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常宇的衣襟:“掌柜的,我要投案”。 “嗯?”常宇眉头一皱,青衣朝河边望了一眼:“贫道……我,我是白莲教徒” 啊?常宇神色略显意外:“杀过人,造过反?” 青衣摇头:“吾本孤儿幸得师傅收养才成活,上山之后若不是闹饥荒都不会下山,每日在山上诵经做些杂活,师傅教什么就学什么……下山之后才知道白莲教是朝廷所禁……素净师傅说……是要杀头的”。 “她说的没错”常宇点点头,打量眼前这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小道姑,清瘦怯弱,脸上泪痕未干此神情惶恐不安。 “但你这种还不够格被杀头”常宇微微一笑,身后传来素净的冷哼:“可她会武功”。 哦,常宇眉头一挑看着青衣道:“是么?” 青衣摇摇头,刚想说话,常宇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抽了过去……毫无任何征兆,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旁边的素净变色。 啪的一声! 常宇的手在青衣脸前三寸止住,手腕被脸色惨白的青衣紧紧抓住! “不俗!留着!” 常宇说完 转身就走了。 青衣六神无主一脸的惊恐,素净冷笑向前一步:“露馅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不试探你么?” “为什么?”青衣还有些懵潜意识问道。 “因为你处处防着我,便是试了也试不出,但你却不知道掌柜得其实也是个好手,可你对他没防备……” 青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允许你同往大同”。 第1536章 出迎二百里 纵观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杀伐不绝,和元打和鞑靼打和瓦刺打和后金打和清打和贼军打……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延续两百多年的乱世,却也滋生了中华武技最辉煌的时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这个时代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又或民间均有显赫一时的武技大高手出世,有的留名后世,有的湮灭在历史尘埃中。 佛道两个空门更是其中翘楚,空门人修法修道修身,这武技便是其中之一,又逢乱世修技自保高手辈出,所以青衣虽只是一个小道观的小道姑,却身怀武技常宇一点都不意外。 素净不也是如此么? 两人的区别是一个在师傅师姐们的羽翼保护下不谙世事,学的东西甚至都没用过,也不知拿来何用以至于差点饿死路边,而另一个则是在师傅死后走了偏激路子流落江湖以杀人为生。 午后,山中起风,随后乌云盖顶,常宇一行收拾好上了路,史可法抬头望天嘀咕着:“不会又要下雪了吧”从出京之后他们这些文官无车无轿全程骑马,跟着将士一起风餐露宿说实话确实不易,但也硬生生的熬过来了没人敢有怨言,因为连东厂大太监常宇也是这般,也从来没叫声苦。 不幸还是被言中了。 行二十余里天空下起了雨夹雪,虽不大,但众人知道有的罪遭了。 若是大雪都无妨,可是雨水很快就能将衣服打湿,这冷天儿湿衣加寒风刺骨除非你是铁打的身子才扛得住,又行十余里天色渐黑,常宇下令扎营,将士在道边生火烧水烤衣服。 “实在扛不住就去车上吧”常宇看到朱慈烺冻得脸色惨白牙齿打架便劝了句,朱慈烺摇头:“你能扛得了的我也能”常宇便不说话了,拍了拍他肩膀,走到正在烤火的何成新身边:“何总兵,此地距天镇卫还有多远?” 何成新想了一下:“回督公大人,尚有七八十里地”。 常宇嗯了一声,皱眉望天,这雨夹雪虽不大却不止,对行军赶路影响确实极大的,正想着是否要扎营时,却闻前头有些喧嚣,不多时便有士兵来报何成新:前头十里有山匪企图劫过往商队,被官兵前锋惊走。 何成新脸色铁青,大骂贼人不止,便欲领兵前去,贼人这时出没让他难堪至极,被常宇喝住:“天都黑了你莫不成还要入山追剿?且,你不用自愧,此原本亦非你辖内乃前任不作为与你无干,只需在三月内将其清剿便算无责!” 何成新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常宇去问了那些险些被劫的商队,得知从怀安卫到天镇卫和镇虏卫这百余里山路平时就不太平,三山五岳中盘着十几股大小山贼,多则数十,少则三五个,心情好的时候交些过路费就行了,霸道的时候连人带货就给截了,不过白天倒还算安宁,夜里就出来作妖,这些商队本也不打算连夜赶路的,恰巧看同行有官兵便也就跟着了,却险些被劫了吓出一身冷汗。 有卫所的地方,贼患就少了许多,可一旦远离便成了患! “何总兵,你猜猜这些贼匪里有没有官兵以各种形式参与?”常宇似笑非笑的问身后何成新。 “卑职不敢胡乱揣测,但不管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卑职当秉公清剿,三月之内若不还此处太平,卑职愿责罚!”何成新一脸的坚定隐隐间透出着一股狠劲, 常宇赞许的点点头:“再往前行数十里地便是大同府辖区,此地不太平杨振威也有责任,本督一碗水端平,三月为限,有功赏有过罚”。 将士喝了热水烤了衣服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上千人的兵马没那么多帐篷,扎营也是风吹雨淋倒不如赶路了,只是这雨夹雪的天气赶路实在是遭罪,确实把一众文官给折腾坏了,便是常宇身披蓑衣也是冷的发抖,众文官见他明明有马车却不坐与将士共苦心里也是佩服的紧,对其愈发另眼相加,这个东厂大太监确实与众不同! 一路走走停停,至天亮时终于抵达了天镇卫(和镇虏卫一城同治)到这儿已属大同府所辖,而常宇一行连夜奔袭身上早已湿透,将士又冷又困又乏。 入城之后,众文官入驿站兵马入军营,坤兴公主受不了驿站的味道,常宇便将其安置到城中客栈,自己也开了间房一头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去了。 他睡的香甜,可却把天镇,镇虏两卫的将士弄的心里七上八下,东厂的大太监呀,那个战无不胜的杀神来了呀! 有人激动,有人亢奋,有人惶恐。 一觉睡到大晌午,雨雪已止。 常宇洗漱后吃了些东西,太子和坤兴公主还没起床,他便自行离开准备去驿站找史可法,哪知刚出客栈便见了一个熟人! 大同总兵杨振威已在客栈外久候多时了! 东厂大太监奉旨巡边的风都吹了一个多月了,杨振威知常宇必来大同于是便遣人在宣府候着,只要常宇抵宣府便快马来报。 而后常宇在宣府,张家口抓一批,杀一批闹的天翻地覆,身在大同的杨振威耳闻之后又惊又怕,连夜自查,后得报常宇从张家口走西路前来,便起身迎出二百里。 “卑职杨振威叩见督公大人!”杨振威单膝下跪,此时他身为一镇总兵本不欲自称卑职,可如周遇吉吴三桂等人自称末将,也不用单膝下跪,但他感激常宇提拔之恩不敢托大,依旧保持原有的恭从。 “数月不见杨总兵愈发精神了”常宇探手将其扶起:“近来可好?”杨振威赶紧道:“托督公大人的福,甚好!” “本督说的是大同可好?”常宇似笑非笑,杨振威一怔之下躬身道:“一切皆好!” “但愿一切皆好,否则有负本督一番心血啊!”常宇轻叹,杨振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有人会疑惑,当初常宇刚出道守太原时沿途借兵,宣府的王承胤遣部将何成新前往,大同姜瓖遣部将杨振威前往,两人各率兵马数千奔袭太原参与守城而后又转战千里北上保定府勤王,但后来论功时何成新不过被提拔为副将,而杨振威直接上位一镇总兵,凭什么? 而且当时何成新率兵急行甚至一日夜水米未进,可见其人很不错的,而杨振威当时为姜瓖的心腹,按理说常宇应该提拔何成新上位才是。 理论上却是应该如此。 但常宇却并未如此,因为他考虑的因素更多。 首先论战功杨振威的表现却是胜何成新一些,其次杨振威原为姜瓖部将,而姜瓖被常宇所杀大同总兵空缺,常宇急需一个人去坐镇,更重要的是需要杨振威当靶子! 姜瓖在大同经营数年,虽为常宇所杀但其在军中影响极深,不乏为其效忠的将领,这个时候空降别人过去有可能被架空,但杨振威靠战功上位本又是他们自己人,他们就没那么大的排斥感,更很重要的是,即便他们不服,杨振威为了立威也会下狠手整治他们,这就是常宇的心思,让他们互相残杀去吧,将姜瓖的余孽和影响力消磨殆尽。 从来都是自己人杀自己最心狠手辣! 至于何成新,因为当时不能动王承胤,但却也给他留好了位置,只不过多等几个月罢了。 第1537章 世子恭迎 人贵自知。 杨振威被常宇提拔上位心中感激不尽,总兵官,这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要么乱世拼命搏军功,要么朝中有人,而他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小部将能走到这步,靠的就是太太监的提携。 当然他也清楚大太监提携他上位的心思,将姜瓖在大同军中的影响全部抹平!所以他在数月前回到大同上任后边开始大清洗,原本的同僚要么和他一条心要么撸到底,一面消除姜瓖在军中的影响稳固自己的地位一边着手整顿大同军务。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像周遇吉和黄得功等人老牌总兵那样底蕴深厚,出了事有人帮着斡旋,他没有什么背景如果说有就是曾经跟着小太监守过太原北上勤过王,就这么点人情关系,所以他必须要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一定要做出点成绩让小太监刮目相看,前途才能稳定和远大。 而在回大同的途中周遇吉也曾不只一次点他:“来之不易,珍惜珍惜!” “常宇为人刚正,投其所好” 等等。 所以杨振威便暗暗立誓:洗心革面。 之前的杨振威什么样子的,不用深究也知其二,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姜瓖手下做事能干净么,但这些常宇都可以既往不咎,杨振威也发誓要重新做人,这几个月核定人马数目,军备粮草账本查了又查,抓了不少人,敲打了不少人,也撸掉了不少人,当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但却是做出了成绩,真准备邀功时,常宇巡边的消息就传来了,当真让他又惊又喜亦不免惶恐但更多的是庆幸。 去往驿站的路上,杨振威将大同兵马实额报给常宇听了,又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但那都是姜瓖任内的事追究不到杨振威头上:“兵册账本全都准备好了,督公到大同可遣人再核查” “你做的很好,总算没辜负本督一番心意”常宇赞许道,杨振威脸色立刻就暖和了许多没先前那般紧张:“听说何副将也来是么?” 常宇点点头,随即更正他:“是何副总兵!” 杨振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道要好好恭喜他了”。 “先别着急恭喜,说不定挨不过三个月呢”常宇嘿嘿一笑:“还有你”。 杨振威一下就慌了:“卑职可是犯了什么事,还请督公大人明示”。 “那倒不至于,回头你见了何成新便知”说话间到了驿站,史可法等人皆已起床正在吃午饭,见常宇来了赶忙起身相迎,常宇便将杨振威介绍给众人,两方皆是惊奇。 史可法等人没想到杨振威竟然出迎两百里,而杨振威没想到除了史可法外还有一众三法司的官员跟着来了,看来这次巡边……真不是闹着玩的,怪不得在宣府镇抓了杀了一大群,心里嘀咕着大同那些人是不是也要倒大霉了。 杨振威和何成新辗转千里并肩作战交情不浅,此时相见话多的不得了,也终于知道常宇所言的三月之限的意思,两人就如何联手剿灭辖内匪患商议起来,常宇在旁边听着很少插话。 明朝的军队系统有点复杂,主要是卫所制和营兵制,两个系统的军衔相户之间说不上来谁大谁小谁管谁,卫所最大的是指挥使,下边就是指挥同知啊,千户,百户啊,但营兵制就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守备,把总…… 但不管他们卫所系统还是营兵系统,都归所在的一镇总兵官,亦在常宇的巡视范围。 这里是卫城,最大的是两个千户,此时就在驿站外候着听令,内心很是不安,里头除了顶头上司外还有东厂大太监,兵部尚书,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话说谁心里没点鬼呢。 不过他们根本就入不了常宇的法眼,这两个卫属于大同府所辖,按照杨振威的说法他已核查过了,不出意外也有问题,人也撸下去了,若要查办可直接提审。 提审是三法司的事常宇根本不干涉,待史可法吃饭饭后他们一行便去了军营巡视,然后又是老一套,史政委安抚,大太监继续唱白脸,三句话不离本行:杀杀杀! 然后又是教唱军歌。 这一番折腾后,已近傍晚,何成新告别,他本欲护送常宇至大同,但杨振威来迎接了他就没必要继续前往,加上宣府那边还需他去坐镇,请示常宇后别离去,走前常宇自掏腰包给了他一千两银子给其麾下分发下去,银子是在张家口八达通支的,何成新这次随扈有五百人手下,淋了一路风雨确实遭了罪,但每个人可分二两银子一下可抵大半年饷银,一个个自是开心的紧,觉得受的罪值了,对常宇这个大太监更是感激不尽。 何成新离去之后没多久,常宇一行便也拔营离开天镇卫朝大同出发,行至六十里外的阳和卫(今阳高县)天已大黑,众人入城吃喝后,史可法率一众文官在杨振威的陪同下连夜核查阳和卫,而常宇则留在驿站和朱慈烺说着闲话,叮嘱他到了大同后把嘴巴闭紧,而朱慈烺也略显激动起来,这是他出宫后第一次踏入藩王封地,终于要见到一个本家藩王了! 可即便是本家又怎样,便是寻常普通的老百姓同族叔伯之间又有几个亲近的,互相嫌贫爱富恨不得对方倒八辈子霉运呢,更何况皇家! 皇家的事原本普通人家更复杂更冷血,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比比皆是,更不用说堂兄弟之间了腌臜事了,老朱当年一口气生了二十六个儿子,分封各地,数百年来早没了亲近,而且都恨不得主脉那一家绝种呢,都是一根生的凭啥就你家坐皇位还一坐数百年,何况你老四家的皇位来的也不那么光彩。 两人正在堂上说着话,外边番子来报:大同代王府世子朱贻训求见! 常宇和朱慈烺皆惊。 常宇穿越过来快一年了,见过了五六个王爷,但若说最讨厌他的绝对非大同的代王朱传几(火齐)莫属,因为对代王来说常宇就是个坑货坑他银子坑他的粮食,满嘴跑火车坑了就走,你要吧,他要么耍赖要么威胁你,就是个下作小人。 可突然之间代王世子深更半夜的跑到百里外的阳和卫来求见,这是作甚? 讨债么? 当然不可能,常宇知道是恭迎。 而且一定是代王朱传几授意。 可明明那么讨厌小太监,却为何遣世子迎百里之外呢。 是代王有m情节么喜欢被小太监蹂躏么? 当然不是了。 利字当头时,没有永远的敌人。 何况代王和常宇之间并算不上敌人,只是不耻常宇这个无赖罢了,但若常宇给他带来天大的好处呢? 既能得到好处又能抱住这个如日中天大太监的大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好处是空前的。 山西盛产煤,然而这时却未普遍推广应用,不管是平日生火做饭还是冬日取暖,豪门大户和老百姓习惯用的还是柴火和木炭,突然之间代王就收到那个欠他银子欠他粮食的太监送来的消息,挖矿,你挖我销。 这消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更多的是犹豫不决,这时山西的晋王朱审烜又送来的详细的可行计划,合伙开矿。 代王朱传几这下才反应过来了,东厂那个大太监不光会打仗会坑人,更会做买卖!这玩意若真能远销大江南北那真赚大发了,那太监虽有可能骗自己但绝不会骗朱审烜那小子的。 小太监如今权势滔天名声如日中天,本就惹不起他了,既然他给了买卖的路子,那之前借的那些粮饷都当前期投资了,朱传几决定冰释前嫌要同晋王一起联手搭上小太监这条线做大做广赚大钱。 所以得知常宇来巡边,便做足了姿态,让世子前来恭迎。 第1538章 山西煤老板 代王世子原也是个刺头,当初常宇在大同时便瞧不起这个小太监,即便当时常宇怒杀姜瓖震慑一帮宵小,但对于这个藩王世子来说也不过尔尔,当时他爹只说可与此人走近,但他并不喜常宇此人,主要还是内心的优越感作祟,即便他是东厂的督公又如何,魏忠贤之后这么多年也没见东厂翻的起多大的水花,整个国家都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一个小衙门也只能在平民百姓那摆摆威风了。 可谁知…… 才短短半年时间,风云变幻。 当时初出茅庐的小太监就敢杀姜瓖,本以为很牛逼了,而后来再看,那不过开胃菜。 终成人屠! 狠辣之名震动天下。 朱贻训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再小瞧常宇,人家若想整治他或者说整代王府,那随时都能找个把柄弄的这支脉绝种! 所以他爹让他来,他立刻就巴巴的来,天没亮就出城一路狂奔而来至阳和卫时已天色大黑。 “大同代王府朱贻训见过督公大人”朱贻训早没了往日的桀骜不驯,一脸乖巧的在堂上给常宇施礼,他爹是藩王常宇见到是要施礼的,但他现在还不够格必须要给这个还小他几岁的太监见礼。 常宇很不喜欢朱贻训,从第一眼就不喜欢,除了历史上贼军围城时他父子的所作所为外,这个和晋王朱审烜年纪相仿的代王世子身上有一股阴鸷气质,让人心生不喜。 朱慈烺在旁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大侄子一脸恭敬给常宇见礼,心里头五味杂陈甚至有些坐立不安,他好像轻咳一句:“喂,大侄子我是你皇叔,过来磕个头!” 按照老朱给他们二十六个儿子取的字辈排行来算,晋王朱审烜和代王朱传几以及太子朱慈烺是一辈,代王世子要叫太子叔叫崇祯帝皇爷爷了。 朱贻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常宇身边那个白净的小太监就是大明太子,他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整个注意力都在常宇身上,而常宇虽不喜他,但因太子在旁边他也不好摆架子装腔作势,毕竟都是皇家人,太摆谱了回去朱慈烺给他爹一说自己就有麻烦了。 对于皇帝来说,他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族人,再怎么讨厌哪怕想杀掉,但那都是自己家的事,外人绝对不能干涉更不会让自己的奴才骑在他们头上摆谱! 简单来说就是,我可以说我丑,但别人不行! 这是绝对的禁区! “数月不见,世子变得稳重多了,代王爷可还好?”常宇赶紧起身招呼朱贻训上座并亲自奉茶,令代王世子相当的意外,印象中和传言中这太监都不是好相于之人,他哪里想到旁边有个太子爷盯着小太监不敢摆谱。 “父王一切甚好,天天盼着督公大人来大同,可以说是望穿秋水呀!”代王世子轻笑道,常宇哈哈一笑:“早就想着去大同和代王爷一晤,奈何公务繁忙一拖再拖的,却把这秋水都变成冬水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父王在大同扫榻以待,说要和督公大人好好喝一杯呢!” “这酒必须得好,先前代王爷可是帮了朝廷大忙呀,于公于私谁的酒不喝,代王爷的也得喝!”说实话常宇对代王朱传几没啥好印象,但毕竟坑了人家那么多粮食和银子,也如他所说这些粮饷都有了大用,帮了大忙,从这一层面来说他还是很感激代王的,虽说晋王朱审烜和衡王朱由棷也曾要倾家荡产支援,但毕竟那是帮他们守城啊,若城破了他们可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哪怕是济南的德王朱由栎虽也割了肉但那是常宇用刘泽清的好处给他换的呀。 可人家代王呢? 管我啥事啊! 白白被割肉! 夜深了,史可法和杨振威从军营回来后得知代王世子来了也是惊讶万分,见礼之后说了客套话,便各自回去休息了,独留堂上的常宇和代王世子继续聊着,哦,旁边还有个伺候的小太监。 常宇自然不会和代王世子那么多闲话聊,而是有关煤矿之事,在晋王府郡主回太原之前早有快马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大同的代王府,就在朱传几犹豫不决时晋王遣人邀约会晤。 藩王不得擅自离境,这是祖制不得违反,否则就落了把柄在皇帝那一脉手上,随时以此来搞你,可小可大,小的话夺爵贬为庶民,大的话给你抄家灭祖也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一般情况下藩王严于律己,别的错可以犯就这个不行,哪怕偷偷的也不行,因为但凡藩王封地明里暗里都有锦衣卫和番子盯着呢。 但是这哥俩不怕啊,为啥呢? 因为两人封地相连,那就到交界处好好唠唠嗑呗。 所谓大同和太原的交界处,这个时代没卫星航拍规划的那么精细,但却也有个一目了然的地方,雁门关! 关内,也就是雁门关北边归大同府,关外就是太原府。 于是两人去了雁门关在门洞里谈了数个时辰把合作的大框架商议好,至于小细节日后慢慢磨合,这次雁门关会议后,两人各自回到封地立即着手开矿事宜,勘察,招工,这才短短不足一月时间竟已开采了可观数量的煤炭,随时装车运往京城。 两人这一聊不知不觉竟已至夜后,朱贻训告了退回各自回房休息,朱慈烺辗转反侧:“这煤炭生意真的很赚钱么?” “老赚钱了,知道么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个山西煤老板,听人叫我声土豪!”常宇笑道。 朱慈烺皱眉:“可煤炭生意若真这么赚钱的话,应该早有人做了,还会轮到你?” 常宇陷入深思,半响才道:“需要宣传推广,首先要改变百姓们的生活习惯,改烧木柴为烧碳,然后他们就会慢慢发现烧炭更节约成本更便利而且还环保……不过这煤炭生意若是做的太大了又有些不太环保……” “环保?”朱慈烺又不懂了。 “就是保护环境,烧柴火,烧木炭都要砍木伐林,对环境破坏太大了,树砍的多了泥土流失以后山都变得光秃秃成了黄土高坡了……” 黄土高坡? 这些话题对朱慈烺来说太过新奇和陌生,他甚至不太可能理解,为什么要保护环境,砍树怎么了?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数百年后的山陕甘的自然环境是多么的恶劣,入眼之处黄土滚滚不见一丝青叶,学术界对于黄土高原历史上的样子持两种态度,一时森林茂盛,另一种却认为因地质问题不可能会有广袤森林只有草原,但皆认同,明中之前这边的森林和草原也就是绿化率远比现在大的多太多了,因为仅在二十世纪末做的调查都有两千多万亩的森林虽然只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三,但远胜如今。 至于森林如何消失的,除了自然因素外,人为是最大的祸首,明中期以后这边不论平原,河谷低丘陵等地区人口已相当稠密,很多无地农民便涌进森林开荒,而其中最大的就是伐木,烧木炭,造纸^到清代时平原向山区移民达到了高潮,黄河中游地区的森林树林,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到了近代,开矿…… 常宇相信现在的开矿规模远远抵不上伐木烧炭对自然的破坏。 而且他需要拉动大明的经济,即便对环境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也得做些牺牲,后世有一段时间咱们不就是用环境换经济么,现在又开始砸钱修补环境。 常宇说了很多,有的甚至自相矛盾,朱慈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懵懵懂懂,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他觉得常宇说的都对,作为一个脑残粉他无条件相信这个家伙。 可如何改变百姓的生活习惯改烧煤炭呢?好奇太子又丢出了个问题。 常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软硬兼施。 第1540章 老狐狸 夜幕初降华灯初上,大同城内的老百姓觉得今儿日子有些特别,又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城里城外都有一种有别往日的新气象,按理说天黑城门落锁这都是死规矩,可偏偏北城门到现在都还没关,而且还有一众王府的人在城门口张望。 有人猜测,可能是代王世子出城狩猎未归吧。 这种事曾经也有过,但不经常,毕竟即便是是藩王也不能随意叫开已关闭的城门,偶尔一次还可以次数太多会被皇家给记小本本的。 不过眼见天色大黑城门还没关,而且王府的人来的也太多,八卦的人便知道事情不太简单了,好奇心大起竟不顾天寒守在附近想瞧个究竟。 功夫不负有心人,热闹虽迟但不会缺席,亥时过半(晚十点左右)守在城门口的王府家丁们突然躁动起来,城北数里外灯火蜿蜒而来,便有人急去王府通报。 好家伙,绝对来客人了,看热闹的都瞧出门道了,但却不知道什么样的客人能让王府这么上心,遣人在城门候到现在。 来的可不少,有近上千人马陆续入城,而且这些人入城之后立刻采取交通管制,从城门到王府的这条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有人猜来大人物了。 常宇一行刚入城,代王府的家丁便向前见礼,告知代王已前来相迎,这令同行史可法等人皆侧目,藩王乃皇亲贵胄和皇帝是一家子,而大太监就是权势在熏天总归还是皇帝的家奴,这举动,很不合适! 好的时候,人家会说这是礼遇,是重视你,不好的时候这都是把柄,都是记在皇帝小本本上的,当然也在御史的本本上,心情好的时候或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给你念叨一遍,恶心恶心你。 常宇也觉得代王有点热情的过分了,以他俩之前的交情代王都恨不得他三过大同而不入,虽说这次给他弄了个买卖也不至于激动城这样吧,要世子出迎百里已给足了面子,现在还要亲自出府相迎就有些刻意了,感觉这个代王还是故意恶心恶心他的,毕竟和他关系最好的朱审烜都没出迎过他,德王朱由栎甚至还以为是他骗子带人揍他,鲁王也没这样,只有胆小怕死的衡王朱由棷为了让他帮着守城保命才拉下脸到城口迎过他。 “是不是有点客套过头了,感觉是在给你设套啊”朱慈烺骑马在常宇身边低声嘀咕一声,常宇侧头看了旁边不远处的代王府世子朱贻训见他缩着脖子把自己裹的严实瞧不清什么神色,而杨振威正在和史可法说着什么。便扭头对朱慈烺轻笑道:“狗见狗不是闻就是舔,人见人不是骗是就演,骗呗,演呗,恰好我擅于此道”。 朱慈烺一脸愕然。 朱传几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如此盛情真的出府相迎常宇一行,不过也是点到为止,堂堂的大明藩王不可能去城门口亲自迎接他,就在王府门外做个样子罢了,可即便如此也够御史们大做文章的了。 常宇尚未下马时,朱传几便快步迎了上来,一脸欢颜哪里瞧的出往日对常宇的一丝厌烦:“一大早儿就听喜鹊叫个不听,原来是常公公贵客登门啊……” 常宇也是个中老手啊,翻身下马赶紧施礼,脸上挂着笑嘴里问着好,两人手拉手寒暄着好似一对老友相逢,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一脸欢笑的王爷经常夜里做梦骂小太监骂到夜游…… 一番寒暄后,常宇又赶紧给介绍史可法,朱传几对这个兵部尚书也是极尽客套,余下众文官也向前纷纷见礼,朱传几一一应付后,拉着常宇和史可法边说着话边入了王府,竟完全不顾杨振文以及那一众文官,对朱传几来说,这些人无足轻重,即便是杨振威此时身为大同总兵在他看来资历也太浅了,除非他能大同的军权全部攥紧了,但朱传几却又不想让他一人独揽大权,因为一旦杨振威坐稳了,就不好控制了。 他这点心思杨振威自是知晓的,也给常宇透了底,大同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事实暗流涌动,军中不一条心,有人故意挑拨分化,不排除是代王在里边搅合。 其实他不说常宇都能猜到,姜瓖有大同王之称,他活着的时候即便是代王也得给他几分颜面,活着说要看他颜面行事,虽不至于济南的德王被刘泽清拿捏的那般,也处处受制不得不和姜瓖狼狈为奸,却也恨不得这厮不得好死,毕竟姜瓖太过无礼跋扈了。 天遂人愿,大半年前姜瓖胆大包天想弄死常宇却被反杀,背地里最开心的当然是朱传几了,一个卡在他脖子上的绳索好不容易被解开了,他自不想让再套上一个,便有心培养一个听话的,能控制的,虽说藩王不得涉及朝政军务,他没能力明面举荐谁谁当总兵,但暗中还可操作一番的,最不济也能培养几个自己人来孤立和掣肘新任总兵。 所以姜瓖一死,他就盯上了其那些老部下有心拉拢,准备暗中使劲,却没想到那个当时外派出去的杨振威竟然回来了,带着总兵大印回来的。 而且这家伙一回来就大刀阔斧的整顿军务,这让朱传几有了警觉,尼玛,被小太监洗脑了,是小太监的人。 好在这几个月他也没闲着,在大同里拉拢了姜瓖几个老部将,他虽对杨振威说不上好恶,但绝对不允许他成为第二个姜瓖,暗处没少上眼药添堵,令杨振威寸步难行倍感吃力,虽不至于说被架空了,却总有无力感,或者有力使不出。 所以当常宇巡边的消息传来,他心里是既紧张又松了口气,给自己镇场子的来了。 入王府,常宇和史可法被迎入殿内奉茶,世子和杨振威作陪,至于那些文官则被安排去了驿站,老九的黑狼营去了军营,近百亲卫则留守王府,当然坤兴公主一行也是被安排在王府里的一处别院里。 “王爷,咱家得先给您告个罪”刚坐下喝了口茶常宇就起身拱手,却把代王弄的一怔不明所以:“数月前为御敌借了王爷的粮饷本打算回京后就还了,却谁知又赶上鞑子要入关……” “常公公”朱传几放下手中茶杯打断常宇的话:“此时莫要再提,常公公从未向本王借过什么饷银,倒是本王曾捐过不少…” 呃……常宇一怔,旁边的史可法忍不住笑了。 “王爷说的对,国难当头之际王爷舍小家顾大家,倾尽家产助朝廷度过难关,此等大义朝野敬之,咱家佩服至极当上表皇上,诏为天下表率!”常宇拍着胸口说道。朱传几笑了笑:“不太好吧,太张扬了吧”。 “咦,这叫什么张扬,此为天下人表率,当流芳万古教化世人,王爷当得起! 常宇又不傻,朱传几是决定吃了先前的哑巴亏,但那么多银子和粮食也不能白砸了,你不还可以,但总归给我点好处吧,比如名声! 两只老狐狸,在一旁候着的朱慈烺心里直叹气,眼前这个本家堂兄和常宇都不是省油的灯,常宇上来就先告罪,摆明就是先下手……赖账,要不然等别人开口要或者送,那就落了下乘,而朱传几也明知要不来顺手做了个人情还要讨个名……朱慈烺自知若是自己根本接不住招,心里对常宇愈发的佩服到不行,往日在京城在宫里,常宇的手段都是听来的,如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身经历这种冲击感是非常震撼的,脑残粉看着小太监的目光那都是冒星星的。 堂上常宇和朱传几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有的没的各种话题不断,而杨振威和史可法则极少插口,一来是插不上二来是两人太过疲惫,大冷天的跑了百余里地到这个时候早就精疲力尽了。 又说了会话,朱传几看出俩人疲色便道:“天儿也晚了,史大人先回房休息去吧,明儿本王在为汝等设宴接风洗尘,杨总兵也先回军营吧,估摸着明儿少不得一番折腾,也早些歇息吧”说着又对常宇道:“常公公,咱们再聊会儿?” “必须的,正有许多事要和王爷商议呢”常宇轻笑道,朱传几哈哈大笑,他也忍着呢,有些事外人在不便谈,于是让世子代为送客,他则请常宇去了书房一叙。 朱慈烺自要同往的,朱传几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常宇这个随身小太监,唇红齿白的倒也很清秀,却也没多想,甚至没仔细瞧,否则他可能真的能瞧出一些端倪。 明朝的藩王几乎每年都要入京面圣,表面上是宗族各脉联络感情,实则是当面敲打看看一个个的是不是都还老实,这是从朱棣之后立下的规矩,至于原因大家都懂得。 面圣的时候是可能见到太子的,即便没见过的从长相上也能瞧出点东西。 不过今年因为战乱,藩王都没入京面圣,加之太子还做了些许掩饰,所以朱传几一瞥之下也没发现什么,主要他心思就不在这上边,而且搁谁也想不到大太监巡边会带着太子。 假若他知道常宇不只见太子带来了,还带着公主,他会不会疯! ……………………………………………… 回一下书友关于军饷问题。 明朝军队制度有卫所制也营兵制,军饷各有差异,而且北方兵和南方兵,守城部队和作战部队,内地兵和边军的饷银差异都很大也很复杂,查了很多资料,发现没有一个统一说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边军的军饷是最高的。 军饷包括饷银和粮饷,就是工资和粮食。边军里最高的事关宁军,查到资料,步兵每个月一两多,骑兵一两六,也就是说最高的一年也不超过二十两,普通边军的饷银一年在8-十两左右,但是根据宣府镇所辖兵马额数及银饷支予情况,据隆庆三年霍冀《九边图说》载: “本镇原额马步官荤十五万一千四百五十二员名,除节年逃故外,实在官军八万三千三百四员名。原额马五万五千二百七十四匹,除节年例失外,实在马三万二千四座。” “本镇年例主兵银十二万两,客兵银二十万五千两。” 这么看来,不管是年薪还是月薪,都不高。 而且从崇祯起,边军是一直欠饷的,袁崇焕时期宣大是欠了三十个月,辽东欠三十六个月,接下来一直到明灭,都没清过账,当兵的除了能饥一顿饱一顿吃上饭,工资都是白条。 所以说常宇赏了何成新手下每人二两银子,相当半年工资也不算多夸大。 第1541章 遇异人 朱贻训同史可法将杨振威送出王府,又安置好这位兵部尚书后悄悄推开代王的书房,见他爹和小太监正在案前烛光下正在划拉什么,旁边那个随侍小太监也看的入迷,见他近来后还挤了个微笑,朱贻训本不欲理会他,但想着毕竟常宇的随侍太监也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常宇同代王朱传火齐(音同几)聊到子时过后方散,至于聊了什么只有在场的四人知晓,别人不得而知,且并没有多少人感兴趣,坤兴公主没兴趣,夜魔也没兴趣,就连史可法都没兴趣知道,小太监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太复杂,能骗会哄谁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反正他是来巡边的,只做好本分的事就行了,回房之后洗洗倒头就睡了。 从张家口一路急行,路上风雨侵体让史可法疲惫不堪,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后发现是阳光明媚的晴朗天儿,洗漱完后先去见常宇却被告知一大早就出去了尚未归来,便去给代王问安,却发现堂上坐了很多人,多是同行的三法司官员还有大同本地的官员,朱传几见他来了便同他介绍了一番,其中竟还有大同巡抚卫景瑗。 史可法同卫景瑗第一次见面,但却听常宇提过,多有推崇其人,言其一身忠骨,他相信常宇的眼光,言语之间对卫景瑗多有尊敬,弄的这个小老头内心很是讶然,孺子可教也!对这个中年兵部尚书也是心有好感。 以代王为首众人在殿内品茶闲话,气氛融洽,话题也很广泛,听史可法一众人聊着南下平乱的事,京畿为了应对饥荒从福建引种土豆番薯,以及巡边过程的大大小小杂事。 只是气氛虽融洽,却让人不免疑惑,史可法一行奉旨巡边所到之处雷厉风行,甚至连夜核查兵马粮饷连夜拿人提审,怎么今儿却这么清闲,不查账不入军营竟还在这喝茶闲聊天? 是累了么? 显然不是,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 那是为何? 小太监没下令! 至于常宇为何没下令立即核查,众人其实心里都给明镜的。 简单说来,还是那句话,朝里有人好做官! 蓟镇总兵唐通和常宇关系密切,东厂和三法司的在那边又查又抓可曾动了唐通一根毛?难道唐通的屁股真的擦的一尘不染? 宣府王承胤,常宇的重点打击目标,没出京前边已令屠元和贾外雄将其软禁了,然后道了地头一口气撸掉数十人,下手不留一分情,因为就没啥交情。 大同,常宇本是要替杨振威撑腰的,只是他发现代王已隐隐牵涉其中替一些人撑腰了,若是在往日他必然不留情,甚至会借机搞代王一下,但现在不同了,两人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况且代王将他之前欠的钱一笔勾销,这是个大人情,他必须要还。 其实代王的动作和诉求他很清楚,那就是在军中培养几个亲近的人分化杨振威的权利,他不想有第二个姜瓖的出现,而常宇深思熟虑后,除了卖他个面子外,他也不想让杨振威一人独大。 常宇知道,只要真的查下去,姜瓖原本那些部将十之八九都要撸下去,而这其中必然有几个是代王保的人!他之所以没立即下令查,便是为了给他们时间擦屁股。 所以当史可法见常宇不露面,众官员都在这喝茶闲聊天时,便知道小太监昨晚和代王一定达成了某种协定,对此他也只能苦笑,都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皆为人情世故,朝堂何尝不是! 只是史可法怎么也猜不到常宇此时竟然在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子里,这里不是锦衣卫或者东厂的据点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铁匠铺,这种铺子在大同没有五百也有二百个。 此时常宇就在铺子里和铁匠在案子上一边划拉着一边比划着,朱慈烺和几个亲侍也好奇的围观,只是听了半天依然不知道常宇到底要打个什么玩意,但绝对不是打造兵器。 众人正是一头雾水时却又见常宇亲自提锤和那铁匠一起叮叮当的开干起来,瞬间闪瞎了几人的眼,谁能相当当今大明最有权势的东厂太监此时在铁匠铺挥汗如雨打铁。 常宇和几个匠人搞的热火朝天,朱慈烺在旁边瞧了会热闹便将目光投向别处,这里是城南的一处集市,走卒摊贩吆喝个不听,入眼之处货物算不上琳琅满目,繁华也谈不上车水马龙,但却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让久居宫里头的太子爷看的入迷不知不觉起身徜徉其中,王征南随扈其后,不用说周边还有隐在暗处的亲卫。 朱慈烺虽一身素衣,但生的白净看着就贵气,集市上的小贩都会向他招揽生意,更有乞儿尾随乞讨甚至还想扒手却都被王征南给扒拉走了。 作为大明的太子爷他自是什么也不缺,东瞧瞧西看看逛的就是一个意境,看的就一个热闹,要说购物还真没啥可买的,偶然一瞥见一家客栈门外一卦摊引起了他的兴趣,摊主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旁边挂着一条幅,布衣神相,测前生算今世。 口气真牛逼啊,朱慈烺撇了撇嘴,因为常宇的事他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事特别的又兴趣,不过常宇又中说自己不信鬼神,弄的他也不好表现出这一面,可又知常宇身边有个道人很有能耐,自称半仙,却不知道比之眼前这个江湖术士如何。心中想着便走了过去,吴壮士,这大仙可给你算出什么时候发财了么? 原来引起他兴趣的并非是卦摊,而是在算卦的客人,吴殳。 吴殳早年游戏江湖是个坐不住的主,常宇在铁匠铺研究怎么打铁,他在外边呆了一会无聊,正好瞧见不远处这卦摊闲来没事就来算一卦,才刚没说上几句太子爷就过来了。 “大公子”吴殳点了点头,轻笑道:“俺算的不是财运”。 “那算什么?莫不是娶媳妇的事,准么?”朱慈烺好奇的打趣道。吴殳哈哈一笑:“不着急找婆娘,算算前程”。 “嘿嘿,你跟着你们掌柜的做事,这前程还要算么?”朱慈烺笑道,旁边的王征南也笑了,吴殳不好意思摸摸头:“那就算成就,就想看看能不能将俺师傅的衣钵给传下来发扬光大”。 “吴兄,这得靠自己努力啊,莫被这些术士忽悠了”王征南随口说道,吴殳点点头:“无妨,就消遣一下而已,图个心安聊以**罢了,说白了就是听几句好的激励下自己,用咱掌柜的话来说,就是喝点鸡汤。” 朱慈烺和王征南笑了笑附和道:“对,咱们听听这布衣神仙怎么熬鸡汤,道长,喂,道长……”几人这才发现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道人此时正盯着朱慈烺目不转睛,且一脸惊愕。 “从龙之气,汝乃何人?”那道长神色愕然盯着朱慈烺说话间眉头一皱:“怪哉,本已断了气又如何续上的……” “兀那道人说的什么胡话”王征南听他说什么断气不断气的立刻出口呵斥,那道人不为所动依然盯着朱慈烺:“这种气运……”突然一脸惊恐:“汝,莫非是当今太子!” 啊…… 你…… 第1542章 身份败露 朱慈烺三人大惊忍不住退了一步,王振南和吴殳瞬间手就搭上了刀柄,以为被贼人识破身份故意如此,却见那道人脸色渐缓,口中自语:“是了,是了,怪哉,怪哉”说着对朱慈烺拱拱手:“乡野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还成了太子殿下,你是要陷我去杀头么?”朱慈烺白了他一眼,神色相当的慌乱。 那道人笑了笑:“老道依老祖宗的术法观望测,若错了那就说明老祖宗的东西教错了又或老道学错了,可老道测命四十载从未失算过……” “休得乱语……”王征南和吴殳心里头别提多惊讶了,对这老道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太子身份隐秘绝不能泄露,好在周边也没啥人,便要拉着朱慈烺赶紧离开,可是那老道人却邪性的很,一把拽住朱慈烺不让他走:“殿下可否为老道解一惑?” “解,解,什么惑”朱慈烺也慌了啊,一方面他惊讶世间真有这样的奇人很想和这老道聊聊,另一方面身份被看破又让他很惊恐。 “那道人你要作甚,莫不是还强买强买”就在这时常宇满头大汗的走来,瞪着那老道人轻斥道,他刚打铁出了一身汗站在铺子外歇口气正好瞧见这边,好奇之下走了过来正碰到老道拽朱慈烺。 “您是……”老道人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向前一把拽住常宇仔细打量起来,却见几个亲侍吓一跳就要拔刀时常宇一把将那道人推开:“干哈呢,哥们不好这口啊。” “你……你不是人!”老道突然神色大变一脸骇然,远比刚才识破朱慈烺身份时惊恐多了。 卧槽,骂谁呢,陈所乐向前一步挡在那老道人:“尊你是老人家但若口不择言休怪吾等无礼”。 不不不,他真不是人!老道人又要朝常宇扑去,被陈所乐拽住,常宇呸了一口,我tmd不是人还是鬼呀,转身弄鬼弄老子头上了,说着给朱慈烺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听他说说呗,瞧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朱慈烺这会好奇心大动根本不想走啊,常宇对他来说就是个神,他对常宇充满了各种好奇的心,首先就是那个神仙托梦,他当时被唬住了,但后来慢慢有种感觉,毛的托梦,常宇有可能就是那个白胡子神仙,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厉害,干啥啥都行,打仗第一名,而且身上伤口还能自愈,本就对他疑神疑鬼此时听了这老道人的话,哪里还走的动,何况这老道刚才一眼就识破他身份,那说明很厉害的。 “你也不是鬼,”道絮絮叨叨虽被陈所乐拽着却使劲的挣扎想到常宇跟前:“你从何处来?” “我不是人不是鬼难道是神啊,对,我就是神我从天庭而来……”常宇忍不住打趣,实则心里也有些慌了,这老道太邪门了,虽说他不信鬼神,但对这种术士还是心存敬仰的,老祖宗几千年捣鼓出来的东西神秘莫测,什么八卦易经到现在也没人真正整明白的,不像后世满大街以此为生的骗子,他相信这个时代有能人异士,比如身边的李慕仙就很有货,眼前这老道也是个人物。 “你亦不是神,阁下,可否同老道一叙,老道绝非装神弄鬼之辈,乃北岳恒山三元宫道人,此番下山入世修心…”…老道人越是这么说常宇越是心慌啊:“我又不修仙和你有什么可聊的!” “你不修道却可普度众生……是了,是了,原来是你接上了他的从龙之气,他若是太子,那你便是那个……太监常宇!”老道人一番话惊的常宇几人目瞪口呆,这尼玛都能猜到,这老道人太神了! “若非东厂那太监出世,这江山早就易主了,你就是那个改天之人”老道神情突然激动起来:“贫道三元宫无为,恳求阁下一叙!” 常宇惊呆了,这老道一眼能识破朱慈烺身份而后又能以此断出自己的身份,并且对自己的来历也有了怀疑,这尼玛真的太诡异了,眼见老道这般诚恳,他便推开陈所乐走到那老道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一不修仙二也不会普度众生,老子只喜欢打铁,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发疯了还发病了,这种话不要让我再听到,亦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你那三元宫老子会给你拆的干干净净!” “拆了也无妨,只要阁下同贫道一叙便可!”老道像是中了邪一样,对其他根本没啥心思,就只想和常宇唠会嗑。 奈何,郎有情妾无意啊! “老子没啥可和你唠的”常宇冷哼一声又道:“你是出家修道之人,当知天意不可测,不可泄,好生修你的道,莫生事端,会遭天谴的”这话果然有用,老道人抬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下:“道友说的对,道友说的对……” 常宇差点一头栽倒,道你妈个头啊。却见那老道人一股风的远去,竟连摊子也不要了,朱慈烺心急就要追去:“道长,道长”。 “你要作甚”常宇喝住他,朱慈烺有些激动不已:“那道人绝非常人……” 常宇眉头一挑,瞪着他道:“不是常人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跟他入山修道么?” “我……”朱慈烺一时无语怔在当下,常宇叹口气:“那些玄乎其玄的是修道的人的事,你用不着修道,而是要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朱慈烺皱眉:“那不还是空门的事么”常宇冷笑:“空门普度的是众生的香火……呵呵,和你的不一样,你只管百姓安居乐业亦可得道,得帝王之道,成就不在他们的神仙流之下”说着转身离去,朱慈烺赶紧追上他:“那老道一眼窥破我的身份着实厉害,他说你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神,那你是什么?” “我是太监啊!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常宇耸耸肩嘟囔着,这老道果然牛逼一下看出我的本体了,我怀疑他开了天眼看了我的身子,他妈的,这个老色痞! 呃……朱慈烺几人一脸无语。 常宇嘴上虽乱扯一通,其实内心震惊不已,他知道遇到了非常之人,这是个修了神通的道士,但他并不打算同这种人深交,首先这种人以证道为终极目标不会对俗务有兴趣的,给他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自己也有可能被这种人洗脑,也就是空门所言的度化! 虽然自己穿越过来很玄幻,但他并不打算去探究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他就一个想法,将大明扶起来,重新威震天下! 至于其他的,真的没兴趣。 第1543章 蜂窝煤 常宇又回到铁铺里打铁去了,和几个铁匠挥汗如雨,时而叮叮当当敲个不停,时而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朱慈烺和几个亲侍坐在铺子门外也瞧不出个什么门道,看常宇捯饬的那玩意怎么都像是个二胡,但又绝对不是。 “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么?”朱慈烺扭头瞧着铺子里一头大汗的常宇嘀咕了一句,旁边的况韧嗯了一声:“自然是有的,不然那些庙里都供着的啥”。 陈所乐哥俩和王征南及吴殳也点头附和:“自是有神仙的,只是咱们凡人瞧不见罢了”。 “是呀,吾等凡夫俗子瞧不见,便是瞧见了也未必知晓那就是神仙”朱慈烺盯着铺子里的常宇长叹了口气,随即问一个铁匠:“恒山距离这远么?” “说远也不算远,在两百里外的浑源州境内”那铁匠随口说了句,朱慈烺又问:“那山上可是有座三元宫的道观?”铁匠摇头不知,朱慈烺不死心:“可听说那山上有神仙?” 铺子里的铁匠笑了:“或许有吧,山上有观有庙供奉各路神仙总归有显灵的吧”。 朱慈烺又要说话,常宇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名山大川多有神仙传闻,可谁又真瞧见过,谁又见过神仙显灵?” “有见过的吧,不然那些显灵的事怎么传出来的”朱慈烺小心回道,他看得出来常宇很不喜欢这个话题,但他实在太好奇了,刚才常宇对那老道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这家伙心里有鬼! 常宇笑了,笑的很不屑:“不传出来谁去给他们上香火,寺庙里的和尚道观里的道人靠什么吃饭?哼神仙,什么是神仙?这天灾人祸怎么不见神仙显灵来普度众生?” 朱慈烺抿着嘴唇不说话了,常宇抡起铁锤边砸边大呼:“普通老百姓信神奉道虽显愚昧但亦能教化人从善,但若是当权者的话……嘿嘿,古往今来那些求神求长生的帝王可有一个如愿的,可又一个落的好下场的!” “我……我没那意思,我知是好奇而已”朱慈烺知道常宇在敲打他。 “好奇?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上好奇,倒不如打铁来的有意义……”常宇冷哼,朱慈烺立刻噪了个脸红。 于是乎常宇在打铁这件有意义的事上忙活到了半晌午才捯饬好,看着手中的物件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朱慈烺凑过去拎在手里左看右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这叫手工蜂窝煤机”常宇一脸的自豪和得意,这可是他亲自参与打造的大明第一把蜂窝煤机器呀,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玩意便会在大江南北广发应用起来。 “这名号陌生的很,用来干啥的,戳马蜂窝的么?”几个亲侍嘀咕着,常宇正要给他们科普的时候,便见数骑奔来:“大人,军营里打起来了!” 常宇蹙眉,捞起旁边的衣服穿上走出铁铺:“有人要反?” 来人摇头:“黑狼营的九统领与人私斗……咳咳吃了点亏,手下兄弟按不住演变群殴,杨总兵和贾统领已控制了事态……” “啥玩意,老九私斗吃了亏”况韧一怔满脸的不相信,东厂麾下四营都是悍卒,几个统领打仗都是不要命的那种人,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平日打架斗殴都是彪悍的一逼,此时听闻老九吃了亏,他们自是不敢相信。 打架有输有赢在常宇看来都很正常,但是! 黑狼营乃东厂麾下直辖,数月前归东厂卫,属皇帝二十七亲军卫之一,不管是皇帝的亲卫还是东厂麾下,绝非一般人马敢惹的,何况在巡边的这个节骨眼,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敢和黑狼营叫板! 胆子是不是有点太肥了,常宇心里还在琢磨着,那边况韧和陈汝信已破口大骂:“东厂卫的他们也敢动手,可是活腻味了!” “原是九统领先与人约斗的”那人赶紧说道,况韧和陈汝信便不好在说什么了,原来竟是老九先找的事! “老九是个疯子,性格火爆打仗不要命,但却识大体,这节骨眼不可能在军营里先挑事,应该碰到老相好了吧”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大概能猜到事情的七七八八了。 老九本是姜瓖的私兵,常宇杀姜瓖后将其归化在宁远时正是为其成营,而后随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此番回到太原也算衣锦还乡了。 但是! 别忘了,这里原本是姜瓖的地盘,数年经营影响极深,即便他死了大半年但大同的军方系统多是其旧部,其中不乏对其忠心耿耿之人,很显然老九在军营里碰到这些故人,发生了口角而后约定私斗。 只是老九的勇猛常宇是知道的,虽不善武技,但作为一个百战老兵发起狠来一般江湖高手都得撩在那,这又是碰到什么牛逼人物能让他吃了亏。 “说是王进朝的一个手下”。 王进朝?常宇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原是姜瓖手下的一个部将,当时军职比杨总兵还高些,据说两人现在也不怎么对付”一个番子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翻身上了马,他要去军营看看,到底是老九的私人恩怨,还是幕后有人做推手,以及是谁这么牛逼能让老九吃了亏。 望着他们远去背影,铁铺里的几个铁匠傻了眼,刚才和他们一起挥汗如雨打铁的年轻人貌似还是个大官儿! 实在不可思议! 常宇数骑尚未行百步便遇到王府的家丁,说是代王设宴要为他们一行接风洗尘,马上就要开席了,都在候着他呢。常宇略沉吟便让人去军营传令:着杨振威一众武将也去王府赴宴,随后便掉头回代王府。 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代王府上下依旧充斥喜气洋洋,王府设宴为常宇及数十官员接风洗尘,并将城中上得了台面的官员也请来陪客,而且据说一向抠门的代王还非常大方的给常宇的手下亲卫及两营全发了赏银,令诸人皆感意外,又感慨小太监的面子实在是大。 豪绅大户宴客一般在府上大堂,能摆个三四桌都算宽敞了,但比之藩王这种皇亲贵胄则实在不值一提,人家是殿,摆个十桌都绰绰有余。 此时殿内近百人在寒暄闲聊,有史可法一众京官还有陪客的大同本地官员,相互攀谈话题不绝等待开席,确切说是等常宇回来,名震天下的大太监让本地官员充满了各种好奇,有些人其实是见过常宇的但那时候的他名声不显没引起多大注意,这次则大不同了。 这其中当以大同巡抚卫景瑗为最。半年前常宇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路过大同时对他是礼敬有加,让卫景瑗对他颇有好感,太原防守战后常宇曾想调他入京,然因为姜瓖被杀大同群龙无首便留他继续坐镇于此。 家丁通报常宇回王府,殿内众官员以史可法和卫景瑗赶紧出殿相迎,便是朱传几也至殿前相候,却见常宇拎着个家伙什笑嘻嘻走来,众官员连忙向前见礼,一番寒暄后,常宇不急着入殿,而是朝殿前的朱传几拱了拱手道:“先前来的急切没给王爷备手礼,今儿给您补上,说着扬了扬手礼的煤球机”。 众人自是不识的,纷纷好奇围观,亦引的朱传几好奇心大作掂在手里仔细个打量却也是一头雾水:“常公公,这物件是做什么用的?” “王爷瞧了便知”常宇一挥手,身后的几个番子便忙活开,有人背来碳粉有人背来红泥还有人拎着水桶,常宇按照比列将碳粉和红泥加水搅拌,然后当着近百官员的面……打蜂窝煤球! 咦,这是作甚啊!众人惊讶不已,朱传几已嗅出味道了,常宇昨晚给他叨咕大半夜的说了许多,曾提过蜂窝煤,煤球炉之类的,看来就是眼前这玩意了。 “让本王试试”,朱传几从常宇手里接过煤球机然后捣鼓起来,不多会就搞了十多个蜂窝煤,开心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玩意真不错,这马蜂窝烧火真的可以?” 第1544章 狠人出世 “王爷,这叫蜂窝煤要晾干了才可以,而且还得用炉子,待午后咱家再造个炉子……”常宇开始科普,众官员听的认真,而且一个个跃跃欲试挣着要摆弄这物件,常宇则趁机将朱传几拉到一边低语,告知那铁铺位置,让他遣人去将几个铁匠拉拢为王府做事,短时间内就只打造这个玩意,而且要对外技术保密,毕竟这物件也没啥技术含量,一旦上市了很快其他铁铺就能出货,所以要趁机赚第一桶金! 朱传几自是欢喜的紧,牵着常宇的入了殿,瞧两人亲近的模样的当然是羡煞了不少好人,在场官员知他俩要说私话,加之尚未到开席的时侯便留在院子里一起捣鼓那蜂窝煤。 殿内常宇同朱传几说着话,他想趁王府这次宴客机会和本地官员商议一下如何控制滥砍滥伐烧木炭如何推广烧煤,要知道这里是山西大同啊,产煤的地方,可是除了些炼铁厂和铁铺烧煤外,不管是富绅还是平民百姓极大部分生火做饭取暖用的都是木柴或者木炭! 太奢侈了,太不像话了! 这时家丁来报,杨振威带着十余不见前来,朱传几忍不住眉头一挑,他并未邀请军方的人参宴,甚至没邀请杨振威,怎么还不请自来了呢。 “咱家越俎代庖还请王爷原谅则个”常宇微微一笑,朱传几哦了一声,便让世子前去迎接,然后又招呼众官员入殿准备开席,留下一地百余蜂窝煤球在院子里晾着。 “末将杨振威见过王爷,见过督公大人”众官员刚入殿内落座,杨振威便率十余部将至殿门外见礼,朱传几抬手刚想让他入内落座,常宇却率先发话:“听说营里头出了乱子?”说着起身朝殿门口走去,殿内众人闻言大惊,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代王朱传几也皱了眉头,心道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节骨眼搞事。 杨振威的脸都黑了,他身后的十余人更是快把头低到裤裆里了。 “几个兄弟打闹而已”杨振威轻咳一声摸着鼻子道。 哼,常宇冷笑:“打闹?听说有人都抄家伙了这还是打闹?说着目光朝他身后那十余部将扫视,本督很好奇,谁人这么大胆敢对东厂卫的动手”。 这话一出口,殿内殿外的人顿感冰冷刺骨,小太监何须人也,杀人不眨眼却又护犊子的很,搞不好今天就要见血。 “卑职御下不严,恳请督公大人治罪!”杨振威刚想说什么身边一人出列,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常宇眉头一挑:“你是何人?” “卑职王进朝,愿领罪受罚”那人叩首,常宇瞧了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将领,之前未见过此人,只是名字听着熟悉,不过听他话里意思和老九斗殴的是他手下了,正欲问话时,又一人出列走到王进朝身边也噗通跪下了:“小的惹的乱子愿受责不想牵连别人,但是这事俺不服!” “住口!”王进朝怒喝狠狠瞪了他一眼,赶紧对常宇道:“督公大人莫与这厮计较,他有些混……”常宇一怔之下仔细瞧了那人面貌白皙,长身玉立又非常魁梧的汉子,脸上还有几处淤青,便问道:“先说你为何不服!” 那汉子也不怵,抬头道:“久闻督公大人治军严明赏罚分明,老九是您手下,是他和俺约战打不过又群殴,也是黑狼营先动手的,俺的兄弟看不过去才加入,才此番督公大人却只找俺麻烦,有失公允俺不服!” “是么?”常宇冷笑:“单挑打不过又群殴却是黑狼营的不是,本督自会以军法惩戒,但本督却要问你,老九为何要和你约战,你据实说来!” “咳,这,俺,俺就随便开了几句玩笑,他就急眼了……” “放屁!”常宇怒喝:“你再三以言语挑衅羞辱与他为何不敢承认!如无你挑衅在先怎么引了这乱子,本督治你寻恤滋事之罪你还有脸不服!” 那汉子垂首闭嘴不语,王进朝赶紧道:“督公大人,犬子就是个混人,他,卑职管教无方愿受责罚……” “父亲,俺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汉子嚷嚷。 “闭嘴!”王进朝大怒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那汉子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了,常宇却忍不住挑了挑眉头:“他是你儿子?” “回督公大人,此乃卑职谊子”王进朝赶紧回道,常宇心中一动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他叫什么?” “俺叫王辅臣”那魁梧汉子抢口道,常宇一怔,尔后哈哈哈大笑:“放屁!你他么的姓马,叫马鹞子可对!” 众人见哗然,王进朝和王辅臣却瞬间变脸。 “督公大人怎么知道俺本名儿?”王辅臣有些傻了,常宇大笑不止:“本督何止知你本名儿,还知你早年跟随贼军呢,你的事本督知晓的清清楚楚……” 可知道常宇为何不怒反喜? 因为这王辅臣此时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历史上明亡之后他就名扬天下了,这人出身低微原本是一个官宦家的仆人之子,后来跟着他姐夫一切参加贼军造反,却生性嗜赌曾一夜输了六百两银子,被他姐夫知道后边想杀掉他,却没想到被他反杀了,然后逃到大同投在姜瓖军中,正好姜瓖的部将王进朝无子嗣便认了他为义子,改姓王,因长的酷似画像上的吕布便得了个“活吕布”的称号。 你若以为他只是个长得像吕布的赌鬼那就错了,这厮不光长的像,连武力值战斗力都像! 在明亡后跟着姜瓖降清而后又反清,他的人生便开始开挂了,每逢战事十荡十决勇猛无匹,阿济格麾下的八旗劲旅都是百战精锐,然后遇到他也只能纷纷避让“莫有撄其锋者”见其便大呼“马鹞子至矣”便是后来摄政王多尔衮两次亲征亦无功,后复降阿济格,其勇武之名扬京城,整个北京城的满人都以认识他为荣! 而后他又成为洪承畴的两个贴身侍卫之一,后跟随吴三桂得其器重视为子侄加总兵官,一路追杀南明朝廷,朱由榔就是被他擒住的,随后又因同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开玩笑闹了不愉快和吴三桂有了隔阂便远走他处,后又随吴三桂反清,再后来又降清,而后自杀! 只能说这家伙的一辈子反反复复却又轰轰烈烈! 而且他有一个这个时代将领少有的好品行:从来不吃空饷! 史料记载,在离开吴三桂去往别处时,吴三桂亲言道,知你从不吃空饷,远走他乡万里迢迢拖家带口的的高铁票你都买不起,便给他送了两万两银子。 总而言之,这人也是明末这个时期的一个另类牛逼的存在,只是先前被常宇给忽略了,这个时期的人和事太多了,很多人和事专门想未必想的出来,就需要一个引子。 眼前这次斗殴事件就是个引子,一下将王辅臣给引出世了,否则或许在常宇时代他会一直默默无闻了。 常宇本来就好奇谁能让老九吃了亏的,不是说老九多牛逼,军中卧虎藏龙打架杀人的高手数不胜数但一般士兵哪敢挑衅他,只有为将者才有底气,但有这种本事的将领绝非寂寂无名之辈呀,谁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狠人。 他本还想着替老九出个头,可一听是王辅臣,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大魔王得纳入麾下,他虽不及李岩吴三桂周遇吉那等帅才,但亦不比黄得功,高杰那等将才,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冲锋陷阵的攻击型猛将!用来平贼打鞑子最为顺手。 第1545章 买一送一 常宇站在殿前放声大笑,却让一众人胆颤心惊,不知他为何大笑或是怒急而笑,这是要杀人了么?便连代王朱传几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心道这小太监发什么癫,不会真的在自己府上杀人吧。 更不用提此事王进朝和王辅臣爷俩内心的恐慌了,小太监人屠之名威慑天下,何况此时奉旨巡边想杀个把人那都是抬手之间的事,特别是王辅臣他觉得自己这下死定了,得罪了东厂卫冲撞了小太监,而且自己的来历人家也摸的一清二楚,全天下人都知道这太监痛恨贼军,自己曾为贼…… 只有杨振威嘴角若隐若现一丝笑意,王进朝算是姜瓖集团的骨干,现如今是代王朱传几扶持的人算是他的对头,本来他就想借常宇之手来拔钉子,却没想到这爷俩又不知死活的撞过去寻死……真是天助我也! “有一点你没听错,本督治军赏罚分明,你寻衅滋事本该重罚,但本督惜才”常宇走到王辅臣跟前:“本督最喜勇猛之才,你既能败老九也算是个狠茬子,现在给你个机会,说着将王征南招来对王辅臣道,你在他手底撑十招本督不光免你之罪还送你个前程,但若败了则要受罚如何?” 王辅臣本以为都难逃一死,听了这话不由怔住了,王进朝赶紧拽了他一下使劲使眼色,王辅臣蹭的站了起来:“俺怕打死他!” 常宇和王征南对视一眼,笑了! 代王及一众文官也笑了,宴席之前的开胃菜,有点意思。 院子里让出一片空地,王征南和王辅臣站在圈中,常宇及代王一众人则在殿上围观。 “开始吧,让你先出手咱们速战速决莫误了王爷宴席”王征南淡然一笑,却真真的将王辅臣激怒了,一声喝,挥拳就砸了过去,王征南侧身一闪,却又闪电般的逼近他身畔对其脑后就是一记肘,噗通一声王辅臣重重的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常宇苦笑摇摇头,猛是猛,在战场上可以一敌百但和武技大高手单挑也只有挨揍的下场了。 在军中以勇武著称的马鹞子竟然被大太监身边的亲侍一招干翻,众人顿时傻了眼,杨振威那一帮武将简直不敢相信,而殿前的一众文官觉得……就这? 也太乏味了吧,本以为要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结果就一眨眼功夫便分了高下! “王大人,王将军”立刻便有几个随从士兵冲到王辅臣跟前一边疾呼一边掐人中,艹……王辅臣晕的快,醒的也快,双手一拨将身边几人推开翻身爬起来,对王征南道:“不算,再来过!” 王征南举目朝殿前台阶上的常宇望去,见他点了点,便对王辅臣道:“那你接住了”话音未落拳头已至王辅臣门面惊的王辅臣神色大变,侧头就要躲避却感觉心口剧痛,王征南已连发三记重拳打的他连退三步脸色变得惨白而又狰狞! “俺不服!”王辅臣大吼又要往前扑过去,却被身边一个小卒拽住:“将军,让俺上!” “放屁,你是要老子连脸都不要了么?”王辅臣一脚将他踹开,转头又要去战王辅臣,此举却引起常宇的好奇,那小卒竟如此大胆敢要代王辅臣出战,而且王辅臣刚才踢了他那一脚力道很猛,但他也不过只是晃了下身子后退一步而已。 这小兵健壮的很,块头堪比屠元那种铁塔,常宇打量着,突然又有了新发现,这小兵不是汉人是蒙古人! 明军里有蒙古人很正常不过,便是皇帝亲军里的腾镶卫里原本就是蒙古人。 就这分神间,王辅臣又被王征南给撂翻了。 “住手”常宇喝道,王辅臣气喘吁吁脸色忽青忽白,虽心有不甘奈何一来技不如人二来小太监喊停了他也不敢再继续,心中无比的懊丧准备接受小太监的嘲讽,哪知常宇一指那小兵:“你叫什么?” “回督公大人,小的乌木善”那小兵向前一步单膝跪下,脸色煞的白了,他先前太莽撞说要代战,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多么的冒失,可能激怒了这小太监。 “你上!”常宇淡淡道:“赢了有赏,败了领军棍二十”。 “可有限制?”乌木善问道,常宇笑了:“只要不动刀子随你,也是十招为限”。 乌木善道了声好,然后起身走到王振南跟前:“你可要歇一下?” 王征南笑道:“莫耽误王爷宴客”他见乌木善体格魁梧巨大心中不敢怠慢,便要先下手为强,左手擒右手挥拳准备一招之敌,哪知乌木善一声吼冲了过来一把将其抱住,王征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来的及挣脱就被乌木善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感两眼冒金星,来不及喊痛,乌木善砂锅大的拳头就砸了过来,王征南忍痛在地上一滚翻身而起双脚腾空用力一踹,将刚逼到跟前的乌木善踢了一个跟头! 说来话长,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就各自被对方放倒一次,围观众人惊掉了下巴,便连常宇也是意外的很,跤术! 武术界有一句老话叫十年拳不如摔一年跤,若这人学了十年拳再练十年摔跤那就无敌了! 作为格斗选手,常宇深知其厉害! 他本以为这小兵不过力气大,要以一力降十会和王征南激斗,这种打法对一般好手来说却是有用,毕竟体格太大力气太大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但碰到王征南这种内外兼修的高手来说,却只能挨揍了,可是谁想到这个小兵竟不是屠元,而是吴中,除了体格大力气大外还会摔跤术! 王征南是江湖上顶尖高手,又在军中多年磨砺,放眼天下同级别能干过他的不多了,可没想到一个无名小卒上来就见他摔了个七荤八素,顿感没面子。 火气上来了,二话不说冲过去便又同乌木善激斗起来,两人一个拳法精湛内力充足,一个体格魁梧天生神力且精擅跤术,一时间谁也没占到便宜。却引得四下围观者喝彩不已。 常宇内心激动起来,买一送一么,王辅臣的出现已让他够惊喜的了,怎么还送来个打架狠茬子! 这蒙古汉子乌木善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兵,应是王辅臣的亲兵之类,真正的寂寂无名之辈,但是常宇知道军中不乏这种寂寂无名的高手,有的是久战成神以杀正道,有的可能是带艺从军像王征南那样磨砺自己的武技,之所以很多人没扬名立万,要么是因为没有大v朋友,要么时运不济战死了或者还在底层挣扎。 军中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战死的地方,不管你武艺多高修为多深,千军万马万箭齐发之下,你就是会飞也难逃一死! 眼见两人拳来脚往常宇看的心血澎湃不由技痒,便出声喝停,让本督掂量掂量你的斤两,说着脱掉外衣跃入战圈,众官员纷纷喝彩助威,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久闻常宇勇悍却未曾亲见,眼下可观自是兴奋不已。 那蒙古小兵乌木善向来勇猛,平日打架从未有一招之敌,眼下却奈何不得一个小自己体格一半的家伙,反而还吃了不少重拳,心中早就打出了火,见常宇挑战也不发怵拎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来的好,常宇迎向前去挥拳格挡之际顺势给了对方一击勾拳,却也感觉哐当一声自己被火车撞到,乌木善被他一拳击中头晕目眩却也凶性大发,一把抓住常宇来了个抱摔,众人忍不住惊呼,这厮也忒大胆了,竟来真的! 却正中常宇下怀! 对付这种铁塔大汉他太有经验了,力敌不可取。 而地面动作是最快最有效的。 吴中那种高手一旦被常宇掀翻在地都只有挨揍的份了。 前世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格斗选手,无论跤术还是巴西柔术的高手常宇都应战过,这方面经验他太丰富了。 所以当众官员大惊失色时,况韧等几个亲侍却苦笑摇头,这家伙要倒霉了。 咦……果不其然众人惊呼声尚未落地,就见常宇勒住了乌木善的脖子,任他拼命挣扎就是摔脱不掉,但这厮也是强悍的很,脸色虽已憋的发青却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常宇就像挂在他身上的树懒一样。 乌木善爬起来后就要朝殿前墙角冲去,想要将常宇撞掉,只是才刚走两步就一头栽倒了,被常宇勒的窒息晕倒! 常宇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嘿嘿一笑,扭头朝十几个武将那边望去:“可还有人要试试?” 第1546章 不容染指 乌木善勇猛有目共睹,但小太监下场一招制敌技惊四座,引众人欢呼不乏奉承之言,久闻小太监勇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最为震惊的却是王征南。 论武技他属于绝顶高手那一层的,这月余也经常陪常宇喂招对练知他打法凌厉无匹,但却是第一次见常宇实战,时间虽短却让他大开眼界,原来还可以这样制敌,要知道先前他同乌木善激斗,虽让对方吃了不少重拳却没真正的将其撂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常宇一招败敌众人皆为所惊,那边乌木善悠悠醒来,翻身跳起作势再战,常宇哈哈大笑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若仅靠力气和摔跤术在本督手底下不可能翻盘的”说着一指王征南:“便是他现在亦可轻松败了你!” “俺不信!”乌木善的怒火又开始朝王征南燃烧,常宇嘿嘿一笑对王征南道:“他说不信”。 “那卑职就打到他信!”王征南说着就扑了过去,乌木善正在窝着火呢,迎上去就想捉住王征南给他来个抱摔,却被王征南轻松闪过绕到其身后使出擒那术缠住乌木善,几个回合便将其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你若在挣扎,这胳膊就废掉了!” 王征南得常宇提醒不与其力斗,他虽不会柔术也不会地面搏斗,但精通擒杀术,其实后世的很多锁技都是从擒拿术演变过来的,果然轻松就见乌木善这个大块头给按住了! “俺不服!”乌木善起身还想再战被常宇喝住:“愿赌服输,若在纠缠下去便是不知好歹!” “小的不敢!”乌木善赶紧单膝跪下,王进朝和王辅臣也赶紧向前躬身:“卑职愿受责罚!” “敢作敢当愿赌服输这才是男子汉所为”常宇嘿嘿笑了:“王辅臣,乌木善你二人既已落败亦愿受罚,那本督就不客气了”说着嘴角一挑:“军棍免了,每人罚酒二十,喝不完以军棍代之!” 啊!两人一怔,与众也是愕然,随即全大笑起来,王进朝赶紧道:“督公大人开恩,还不赶紧谢过督公大人!” “王辅臣和乌木善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叩首谢恩。 常宇挥挥手,转身走上阶梯至殿前代王跟前:“王爷,开席吧”。 “开席!”朱传几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常宇往里边走去:“常公公如此勇猛真让本王开了眼呀……” 晌午,开席 王府男仆女佣们忙着上菜送酒,大殿里近百文武官员分坐十余桌低声寒暄着,目光不离主桌,那边坐着的才是大佬,代王及世子,东厂提督,兵部尚书,大同巡抚,大同总兵,以及东厂麾下两营的统领。 一番客套之后常宇便见话题引入如何控制滥砍滥伐,如何推广烧煤这上边来,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踊跃发言参与讨论,最后制定了一套试用方案以巡抚卫景瑗为负责人试推醒:“勿急勿躁循序渐进”常宇不是嘱咐着。 这当中最开心的非代王莫属了,一旦蜂窝煤上市他是最大的赢家,首先境内最大的煤矿主是他,还有制造蜂窝煤和炉子的专利,想不发财都难,更何况本地销售额只是九牛一毛,小太监给他画的饼是不久将来将销往大江南北!而且煤矿也逐渐正规化,无证不得随意开采,也就说并不鼓励民办企业…… “来,本王敬常公公一杯!”朱传几举起酒杯,常宇虽不喜酒但却不能不喝。随后以世子为首众官员接二连三来敬酒,却多贾外雄和老九给挡下代喝,否则以常宇的酒量分分钟被灌趴,能得他亲自喝一杯的人寥寥无几,也就几个大佬,但有俩人却让众人感觉意外,王进朝父子俩来敬酒常宇就喝了,众人猜测若是乌木善来敬酒大太监可能也会喝,只是乌木善身份低微只能在殿外值守。 这场酒宴直到傍晚方散,众人多尽兴脚步浮虚醉意熏熏,整场持续一个多时辰除了商议推广烧煤之事便是喝酒闲话,决口没提巡边整顿军务之事,机灵的人都猜到几个大佬达成了某种默契。 宾客散去,史可法等一众官员也去了客房休息,而常宇却开始在王府内捣鼓起煤球炉子,只见他卷起袖子和王府里几个家丁以及铁匠一起和泥造炉子,旁边代王父子,太子朱慈烺以及坤兴公主都在围观。 既可烧火煮饭又可取暖,远比烧柴火木炭方便又节省,但是要注意煤气排放,这边再加个烟筒就可以了……众人听的认真,却也傻了眼,特别是朱慈烺眼睛里星光闪闪,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不然怎么懂得那么多,会的那么多…… “我猜常宇是文曲星下凡”朱慈烺实在忍不住了在坤兴公主耳边低声说道,坤兴眉头一挑看向他:“文曲星主文啊,常宇打仗那么厉害他不应该是武曲星么?” “可是他也精通歌词诗赋啊,又会那么多奇门异术,这可不是武曲星能会的呀!”朱慈烺低声反驳,随后又自我否定:“他应该是太上老君那种级别的吧,无所不能……” 素净在旁边听了直翻白眼!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而过天寒地冻。 王府殿内温暖如春,常宇亲手打造的炉子已生了炭火,不是蜂窝煤,因为还没晾干,用的是无烟煤,炉子上的水壶咕嘟想着,常宇起身拎起为朱传几沏了茶,打趣道:“王爷,尝尝煤火烧的水口感如何?” 朱传几捧腹大笑:“口感尚不知但却可闻到一股银子的味道!” “点石成金的法子咱家教给王爷了,至于如何聚宝那可就是看王爷自个儿了的”常宇微微一笑,旁边的世子朱贻训接过水壶帮他沏了茶,心里却在责怪旁边那个随侍小太监没点眼力见,可哪里知道那是当今太子啊,他即便伪装成一个随侍太监也不可能随便伺候别人的,当然常宇是除外滴。 “本王没别的本事,但做点买卖的头脑还是有些的”朱传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夸张道:“嗯,不错,口感好极了”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大笑,常宇也附和笑了几声,朱传几突的话题一转:“常公公不光打仗厉害而且做买卖的本事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前些日子大同开了家商号,八达通,听说是皇商,又听说常公公在里边有些股本?” 常宇摇摇头:“道听途说不足信,八达通是皇商,咱家奉旨给与其行些方便而已,个人与其并无利益关系,八达通日后在大同还望王爷也多照应一二” “那是自然,咱们这买卖还全靠八达通物流呢对吧!”朱传几嘿嘿笑着,常宇的态度让他知晓无法染指八达通这块肥肉了,但却还不死心:“大明钱庄常公公可知晓?” “嘿,王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啊”常宇端起茶杯抿了口,朱传几似笑非笑:“一夜之间在大同和太原同开铺,手笔大口气也大,听说短短几个月从北京到南京大江南北开了十余家分号了,更是听闻背后和八达通有关联呢”。 常宇笑了:“王爷有话但说无妨,用不着拐弯抹角”。 “常公公,这银庄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呀!”朱传几斜着眼看着常宇脸色笑意很是玩味,常宇目光盯着那火炉:“王爷,老话说的好,贪多咬不烂,吃多了肚子胀”。 呃……朱传几一怔,神色略显失望,苦笑摇头道:“这老话说的对呀,常公公说的也对”他听出来,除了这煤炭生意这太监根本就不给他染指其他买卖的机会,他曾听过一些消息说大明银庄背景非常吓人,但具体谁也说不上来,他估摸着百分九十以上有东厂或者这太监的影子,本欲想跟着搀和一脚,哪知被人家拒绝了! 银庄收益但前期投资也大,幕后金主除了那几个大佬外,在各地开分号的时候常宇都会寻求入股,为何偏偏在大同拒绝代王参股了呢? 理由很简单,代王不符合他要求的合伙人资格。不提他和代王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单论代王是个实力雄厚的藩王在地方上势力太大,若让你入股最后可能是为他做嫁衣,而不似其他合伙人那样常宇刻意轻松驾驭和架空。 “时候已经不早了,王爷赶紧去见客吧,莫怠慢您的金主呀”常宇随口说道,朱传几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火炉上的茶壶笑道:“那壶不开这壶开,总归是不缺水喝的”说着拱拱手:“常公公咱们各忙各的,回头聊,先失陪了”。 代王在大同开矿挖煤一边远销京城另一方面还要在本地推广蜂窝煤取代木炭,而木炭的最大消费群体就是城中的富绅们,所以他听从常宇的建议先从这帮富绅下手,让他们成为第一批使用蜂窝煤的客户,于是朱传几光邀城中富绅参加今晚的推介酒会。 这种场合常宇当然不会参加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本职工作,查贪反腐整顿军务。 第1547章 划掉的人 常宇站在门口直到朱传几爷俩身影消失方才转过身,看了旁边的朱慈烺微微一叹:“对你这个堂兄观感如何?” “不喜”朱慈烺很直接:“谈不上好恶但从心里不喜其人,还有他那儿子”。 “吾亦不喜”常宇坐下端起茶杯看了那火炉发呆,朱慈烺歪着头看着他:“可我瞧你与他相谈甚欢啊”。 “还记得吾先前说的那句话么?”常宇苦笑,朱慈烺一怔:“狗见狗,人见人?” 常宇点点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吾虽不喜其人,却不得不与其交际”。 “只因先前欠了他人情,而后还要他帮咱们赚银子是么?”朱慈烺看的明白,常宇点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无利可图何苦踩这坨……”他本想说狗屎,可转念一想毕竟是皇族不能口不择言,传到崇祯帝耳朵里又落了把柄,于是嘿嘿一笑:“那代王何尝不也是如此,若非吾与其利,只恐这王府大门都进不来,更别妄想成为座上宾了”。 “受教了”朱慈烺叹口气:“这些都是宫里头学不来的东西”。 “禀督公,杨总兵求见”这时门外番子来报,常宇嗯了一声:“让他进来”不多会杨振威来了,身后还带着十余部将,皆为大同军方的中流砥柱,不过这些人并没有被允许入殿,而是在殿外候着,一个个表情异常严肃,比之午宴时的轻松判若两人。 杨振威双手恭敬的递来一本名册,常宇接过来仔细翻看,时而蹙眉时而冷笑,杨振威紧张的不敢大声呼吸,朱慈烺想探头瞧一眼最终还是忍住了,就在这时又有几个锦衣卫和番子进来,手里也拿着几本册子。 不一会常宇翻看完杨振威那本册子后随手扔在旁边桌子上,转而接着翻看锦衣卫送来的那份。 殿内温暖如春,杨振威多立不安,殿外寒风刺骨可那十余部将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噪的很。 半响,常宇翻看完后将册子递给杨振威:“你瞧瞧”。 杨振威赶紧接过仔细翻看,不知不觉间脸色愈发凝重:“督公大人,这……”自他从以大同总兵官荣归之后,便开始着手整顿军务,然则大同军方暗流涌动,姜瓖虽死,兵权旁落于原本那些部将手中,可杨振威这几个月却一直在外征战,再回来时虽已为总兵官但根际实在太浅了,兵权几乎都被架空,何况还有代王暗地里操作。 但杨振威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历史上他敢杀掉姜瓖便可见其人也是心狠手辣且有魄力的主。 行,明搞搞不过你们那就来暗的,现在搞不过就等援兵,杨振威是常宇一手提拔所以他认为自己是东厂系,加上他曾和周遇吉转战千里结下了交情,多少还是些底气的,小太监虽山高水远,但周遇吉就在太原,且如今身份显赫是柱国大将军,平西伯!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大神。 杨振威知道自己挂了总兵官取代姜瓖的位置引起很多人的不服,甚至想弄死他,但因为背后有常宇和周遇吉这两个靠山,他知道那些人若想动手得好好掂量一下,而且他也不会伸着脖子等死,便借整顿军务暗中搜集了很多将领的黑料,谁贪污受贿谁吃空饷,谁有私兵,谁公器私用……刚才给常宇的名册便是。 而常宇给他看的则是锦衣卫搜集,比之更加详细,牵扯面更光,甚至连杨振威的黑料都一一列举出来。 常宇笑了笑,伸手取过将杨振威的那本名册起身走到火炉跟前丢了进去,杨振威变色:“督公大人……” 常宇摆了摆手,又提笔在锦衣卫送来的那名册上划掉几个对旁边的锦衣卫道:“送于史尚书”。 杨振威更讶然了:“督公大人,这几个可是……” “这是一笔买卖,眼下你屁股没坐稳咱们只能如此,待将来你坐稳了,连本带利再给本督收回来便是!”常宇话里虚虚实实,划掉的几个人确实是代王保的人,但前提是吃了多少要么吐出来要么代王补上,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则是要让杨振威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杨振威果然感动了,噗通单膝跪下:“督公大人提携再造之恩,卑职铭记肺腑,自此唯督公马首是瞻”说着一咬牙:“今日之屈他日必让其加倍偿还!” “你有心便可,日后尽可放手作为,天塌下来还有本督给你顶着呢”常宇淡淡一笑,伸手将杨振威扶起,他这话明着说给杨振威听,实则是在警告殿外那些人。 “王进朝你进来”常宇对门口喊了一句,王进朝急急进了殿内,单膝跪下行礼,脸上发青不知是冻得还是吓的。 常宇轻咳一声:“你名为进朝,但所行之事只怕朝堂无路,诏狱大门却为你敞开了”。 “卑职有罪,卑职该死!”王进朝以头抵地:“万望督公大人高抬贵手再给卑职一次机会”。他心里像明镜一样,知道这个时候嘴硬没意义,东厂的,锦衣卫的再加上杨振威这个老对手一起搜他的料,那绝对没跑了。 “你是有罪,本督亦可杀你,但今日饶你一次,你亦当知其中缘由,日后该当如何心里要有底,若有再犯本督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常宇冷笑,王进朝是姜瓖的人,也是代王的人,当然也是和杨振威作对的人。 他也是代王要保的其一。 常宇虽同代王做了交易,但该敲打的必须要敲打,这次巡边要以雷霆手段整顿军务,但也留了余地,只要近月没犯事的大部分既往不咎,真正没网开一面的只有在宣府! 按照锦衣卫搜集的情报来看,秉承既往不咎的准则,王进朝的罪可论可不论加上代王又作保常宇便作了个顺水人情,何况他也有同样心思,并不能让杨振威一家独大。 但有一点他要让这些人记在心里,再犯,谁保都没用! 王进朝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杨振威,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一声长叹。 随后常宇又接连叫了几个将领入殿训斥,这些人有的是代王保的人,有的是杨振威的人,皆是一通喝骂,这些人虽恐惧却也松了口气,这次算是保住命也不用下诏狱。 至于今天没被叫来的,明天之后可就险了,轻则被撸重则下狱甚至掉脑袋,那些人要么是没人保,要么就是不能保,不让保,但前提都是有罪之人。 大同虽不至于像宣府那样整体塌方,但也必须要杀几只鸡来吓唬猴子。 夜深了,王府另一处的推介酒会还没散场,杨振威带着一众将领悄悄离开王府,留下两人跪在殿门口。 王辅臣和乌木善。 “聚众赌博,聚众斗殴,调戏民女,欺压百姓……王辅臣你可是活腻了”殿内常宇一声喝,猛的一拍桌子将殿外的王辅臣吓的一哆嗦赶紧磕头:“冤枉啊,督公大人,冤……饶命啊大人,饶小的一命……” “赌钱倒也无可厚非但欠了赌债不还还打人,整个一个毒瘤老鼠屎,留你在军中就是个祸害,来人,拉出去砍了!”常宇起身厉喝,王辅臣一头栽倒哀嚎道:“督公大人饶命啊,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督公大人饶命,绕了王将军一命,小的也给您做牛做马”乌木善也赶紧磕头求情,常宇哦了一声走到他跟前:“你对他倒是忠心的很啊”。 “王将军救过小人的命”乌木善老实说道,又赶紧磕头替王辅臣求情。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忠义之人”常宇微微点头:“本督最敬重忠义之人,你既然求了情……”又看了一眼王辅臣:“却不知留你这厮性命有何用”。 “小的可为督公大人做牛做马……”王辅臣赶紧道却被常宇喝断:“本督哪里缺你这么一个货色” “那,那小的可以去杀鞑子杀贼人将功赎罪”王辅臣急了,哀求道:“只要督公大人给俺一个机会,俺也能像高杰高总兵一样,俺和他一样也当过贼……” “呸,凭你也配同高杰相提并论,你可知道仅这半年内他转战千里冲锋陷阵杀了多少贼人,收复多少失地,立了多少功,这半年你他妈的赌了多少次,输了多钱,你拿什么和他比!”常宇怒喝,王辅臣一把抱住他的腿:“只要督公大人给小的一次机会,高总兵能做到的俺也一定能做到!” “就你?当真?”常宇冷笑。 “当真,当真,若有虚言,督公再杀俺也不迟啊!”王辅臣看到了希望,猛的磕头不已,额头破皮血流满面看着异常狰狞,旁边的乌木善也跟着磕头求情。 “好,本督就给你一次机会,与你半年时间,若斩敌过百官升三级,若不及,再杀你!” “谢督公大人饶命,王辅臣大喜又是磕头不已”常宇一脚踢开他:“当然你也可以连夜就逃跑,看看这天大地大本督能否抓住你”。 王辅臣一怔:“小的为何要跑,不过区区百个人头而已,若要开战,最多三场小的便可斩杀!” “哎呦喂,把你牛逼的!”常宇冷哼:“说大话没意义,拿出真本事给本督看看!” “那督公大人就瞧好了吧!”王辅臣知道逃过一劫了,没了恐慌说话也有了底气:“听说很快就要打西安了,小的请战!” 王辅臣死里逃生和乌木善离开了王府回军营去了,殿内的常宇端着茶杯看着炉火发呆,朱慈烺皱眉:“他是姜瓖的人,按照你梦里头他跟随姜瓖先投闯贼再降清且出了不少力,为何不杀了他?”。 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降贼的降清的未必都要杀,杀掉的都是那些没用的!这王辅臣有大用”。 有人会说常宇双标,不是痛恨那些降贼降清的官员和武将么,逮着就给杀了,想办法也得给杀了,为何王辅臣反反复复的投降却不杀还要用? 就是因为他有用! 而且纵观常宇所为,他确实痛恨那些软骨头的降臣降将,也确实杀了些,可是杀的都是些骨头又软人品又坏又没啥能力没啥用的,这样的不杀留着干嘛。 而那些有用的,他何曾杀过一个,马科没杀吧,唐通没杀吧,吴三桂也没杀吧,祖大寿还想着办法给换回来,只因为他们都很有用! 明明手头无人可用,明明这些人能堪大用,还给杀了那不是傻么。 再说了,实在想杀,用完再杀不就行了么,如刘泽清一样。 第1548章 起风了 天微亮,常宇翻身起床,朱慈烺听到动静也赶紧跟着起来了:“今天你教我那个锁技吧,就是你昨天使的那个”。 “你底子太薄教了你也用不上”常宇轻摇头一脸认真道:“欲速则不达贪多嚼不烂,王征南是个好师傅,内外兼修亦精通大小擒拿术好好跟他学,将来成就不会太差的”。 朱慈烺用力点点头,笑道:“日后吾将取汝而代之成为皇城第一人了”。 常宇笑而不语,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顿感一股寒意袭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后挥动手臂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便出府跑步去了,几个亲侍同朱慈烺紧随其后。 天亮,坤兴公主也起床了,连日长途跋涉让这个千金之躯有些吃不消,到大同后便在别院里足不出户休息了两日才恢复元气。 莲心在房内伺候她梳洗:“殿下今儿可要出门逛逛?” “不知今儿天气如何呢,阴天太冷就不出门了”坤兴公主轻声道。 “今儿一准好天儿”莲心一脸自信道:“从小俺爹娘就教俺如何看天气,比如头天晚上瓦片云明儿必定艳阳天……” 院子内,青衣洗漱完后在一角打拳,动作时缓时疾,刚柔并济进退自如,素净在廊檐下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你可曾与人交过手?” 青衣停下来摇摇头:“师傅说习武健身亦可自保,在山上时无用武之地,下山后也没遇到歹人”。 素净冷笑:“那你该庆幸了,若遇到歹人怕你早已命丧荒野了”。 青衣皱眉:“素净师傅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学的那些把式不值一提,我五招之内便可杀了你!”素净一脸傲然:“不用剑亦如此”。 青衣一脸不解:“素净师傅为什么要杀贫道?” 素净:“……” “你用剑五招可杀他,但空手二十招难败他,本督愿赌五十两银子!”这时常宇走了进来,跑步归来额头还有细汗珠,朱慈烺从身后闪了出来:“我加注五十”。 切,素净白眼一翻:“当我什么人,博你们一乐么?”说着转身进了屋,留下常宇几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无比的尴尬,这小尼姑太有性格了。 “掌柜的,素净师父为什么要杀贫道?”青衣懦懦走过来:“还有,贫道的武技当真那么不堪么?” “她不是真的要杀你,而是要锤炼你”常宇说话之间突然猛的发拳朝青衣攻去,青衣大骇,连忙后退左闪右避,常宇出拳迅若闪电她竟能在那电闪之间躲开,虽然姿态极度狼狈但真真的躲了过去! “掌柜的……”青衣大骇不知常宇为何对她出手,只得仓皇躲避,常宇不说话继续猛攻将青衣逼入墙角,却在这时王征南也动了,从侧袭击,面对两大高手的夹击,青衣连中数拳却竟也开始反攻,闪电出手一把握住常宇的手腕顺势一折,常宇受痛险些被她摔了个跟头…… “小擒拿手!”王征南叫了声好,飞脚直踹,青衣手上缠住常宇竟还能侧身躲开,一抬腿竟以腿将王征南的腿勾住,用力往外蹬去想将其踢开,可是王征南稳若磐石一动不动,微笑间拳头已抵其门面,同时间常宇也挣开她的手一记勾拳打来,青衣都能感觉到拳风割肤…… 两人拳头都在青衣脸前硬生生止住,青衣吓的脸色苍白。 “如何?”常宇微微笑问王征南。 “身怀奇技而不知,他日不可限量!”王征南看着轻易满眼的欣赏,常宇也深以为然,在他看来这小道姑便如张三丰的师傅觉远大师那种,明明一身厉害的功夫自己不知道也不会使。 只因缺乏实战罢了。 “我可以打的过她么?”朱慈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从小学习骑射也跟着侍卫学了些拳脚,这大半年亦得常宇以及他身边的高手指点特别是近段时间王征南用心教导,功夫进步神速,自我感觉相当不错。 “你可以试试”常宇嘿嘿一笑:“青衣,给大公子喂喂招”说着便朝屋里走去,还没刚进门就听身后一声惨叫,转身望去就看到朱慈烺被青衣扭住胳膊按在了地上,旁边人一脸愕然,赶紧向前将青衣拉开。 常宇摇头叹气走进房内,坤兴公主已刚梳洗好又是一身翩翩公子打扮,坐在堂上准备吃早饭:“九公子,今儿可是要外出?”。 嗯呐,坤兴公主今儿心情貌似很好,瞧见常宇也是忍不住的欢喜:“你公务可忙完了么?” 常宇摇头,在她旁边坐下:“操劳命,都分不清公务和私事了”。 “我瞧你今儿应是没什么可忙活的,不然还有心情在和我和扯闲?”坤兴公主嘻嘻一笑:“不若今儿你带我逛逛大同城吧”。 常宇又摇头:“此时整个大同的目光都在我身上,与吾同行九公子你可玩不舒心啊,倒不如自个随意逛逛来的惬意,何况吾确实公务缠身”。 “那好吧!”坤兴公主可不是个任性的人儿:“吃了早饭便出去走走……”说话间王府的仆役将饭菜送来,甚是丰盛可口,众人围在一起吃了早饭。 天气真的如莲心所言那般晴空万里暖阳高照,特别适合逛个街啊郊个游什么的,只不过风有些捎大,而且还好几股风一起刮进大同城,引得百姓议论纷纷奔走相告。 首先东厂大太监奉旨巡边已到了大同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老百姓们煞有其事的议论着同来的还有兵部尚书以及三法司的一众官员,而且那大太监还手持尚方宝剑……大同这下要地震了,你们听说宣府那边的事么,抓了好多人,杀了好多人呀…… 而另一股风就有些邪性了,说是城中开始逐渐禁止烧木炭,要以煤炭取而代之,有人就开骂了,这出城砍柴容易挖煤可没那么简单的事啊,再说了那煤炭的烟大呛人,生火造饭倒还可以,取暖那不是要呛死人么,而且这简直是就是断了城外砍柴老百姓的财路呀,要知道很多老百姓全靠冬日砍柴烧炭到城里头卖赚些家用,现在不让烧了不让卖了岂非没了生路。 这股风吹的很大,不过很快风吹见云开了,官府贴了公告:以煤炭取代柴禾和木炭价格更便宜更实惠,城中开源号商铺有售蜂窝煤和炉子,生火造饭取暖两不误,远比烧柴火和木炭成本低的多的去。 至于那些以砍柴烧木炭为生的百姓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如今煤矿招工,可下矿采煤,亦可随车运煤入京当物流工…… 连京城都开始烧煤了? 还有那蜂窝煤和路子又是什么新鲜的玩意,事关民生老百姓按奈不住好奇心朝开源号商铺涌去。 开源号是代王刚挂牌成立的商铺,在西城一宽阔地带,说是商号实则就是后世的煤球厂罢了,这会已是人山人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夜之间那些铁匠们打了近百个蜂窝煤球机及数十煤球炉子,此时正在给老百姓们演示如何打蜂窝煤,如何烧炉子…… 煤球厂经营多样化,你可以买散煤买工具回家自己打煤球,也可以在这买现成的,而且全部送货上门,煤也有好几种,价格高的无烟煤,平民价的有烟煤,有块状烧炉子的,有粉末状用来打蜂窝煤的…… 有人在现场掰手指开始算了,如论怎么算这一冬天烧煤炭的成本都远低于少木炭,毕竟这蜂窝煤既可取暖又可做饭,不像柴火和木炭的功能那么单一。 煤球厂这边喧闹不已时,城北的军营里却充斥着无比紧张的气氛,一大早史可法率队拿着锦衣卫给的小本本直接进入军营,一边核实账本名册,一边按名单抓人,一时间军营上下人人自危,却也没人敢有异动,这个节骨眼你敢动,对方就敢砍你,而且下手绝不容情。 杨振威一众部将全程陪同,眼见锦衣卫不停的抓人,几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抓的这些人分属不同阵营,有杨振威的也有王进朝等人的,更有代王培植的,然而他们都不在作保的名单内,所以只能眼睁睁在看着他们被抓。 ……………… 最近身体有恙,不能及时更新请见谅,剧情也可能有些平缓乏味,不过是想多交代些,毕竟不可能总是打打杀杀,便是一个盛世也经不起密度这么高的战争,何况这会的大明,只能一边恢复力气一边打。 第1549章 邪门之事 大同有很多名胜古迹,最为著名的则是在其西郊三十里外武周山的云冈石窟,坤兴公主本欲前往瞻仰,但因地处深山又偏僻恐生事端被常宇否定,言之城中访古探幽之处数不胜数,而确实也如此,大同城内庙宇道观十余座,且香火甚旺。 坤兴公主并非信徒,但这个时代的人多敬鬼神她也不能免俗,便去了城南的善化寺进香。 常宇并未同往,先是去城东的八达通又去城北的大明银行,而后同朱慈烺在开源号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点了些干果要了壶上好茶水,静静的看着远处开源号外的人山人海。 代王组建一支近千人数百辆的运煤队伍拉了去往京城,太原那边也来了消息,晋王的运煤车也开始北上,最快半个月便可抵京城……一个番子在旁边低声禀报,常宇神色平静,煤炭推广的最大的阻碍就是物流,靠人力马车运送却是费时费力亦增加成本,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增加了很多用工岗位。 但说实话常宇也并未指望将山西的煤矿拉到湖广两广之地去贩卖,如果想的话可以走水路,但却是没必要,一来物流成本太高,二来南方产煤地虽少但也足够民生需求了,往南到淮北淮南便有产煤之地,浙江长兴也产煤,贵州六盘山,广东韶山…… 以此时山西一带煤矿的产量能供应本地之外加上京畿一带便已足够了,也能赚个盆钵满,当然了他早已经布置了八达通在各地圈地开矿推广蜂窝煤生意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真正赚钱的。 常宇在听番子低声汇报,朱慈烺盯着茶楼门口的几个叫花子看的津津有味,那几个叫花子打着竹板唱着歌儿在乞讨,这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曲调,特别的有意思。 “他们唱的叫莲花落,民间俗称瞎子戏,读书人称作光子戏,粗俗有趣……”王征南在旁边低声解说着…… 朱慈烺哦了一声点点头,突又神神秘秘的问道:“吾听闻很多乞儿都是恶丐,而且他们唱的这莲花落和白莲逆教会不会有些关系?” 王征南一怔,朝常宇那边瞥了一眼见他还在和那番子低语,便摇摇头道:“江湖恶丐甚多,行事残暴恶毒无底线,但是不是白莲教却不可知”。 “吾瞧这几个乞儿亦不是什么好来路”朱慈烺哼了一声:“常宇曾言贼军中有很多乞儿追随,兵败后很多溃军亦流落为丐,且那白莲逆教亦最喜依次传教,不若将他们捉来审一下……” 王征南顿感头大,苦笑道:“公子爷,您瞧这大同的乞儿多如牛毛,莫不都要抓来审了”。 朱慈烺皱眉:“太原大战之后贼军溃逃,游兵散勇四处乱窜或入山林为寇,或流民间为丐,大同与太原相近,吾以为这城中乞儿十之八九都是当初的贼军溃兵……” “便是又能如何,督公早有言,从贼当杀,一旦为民既往不咎,这乞丐亦是民呀”况韧凑过来低声说了句,朱慈烺顿觉索然无味,毕竟只是个十六七的年纪总想搞点刺激的事做。 “咦,你瞧那人挑了个什么,莫不是野猪……”朱慈烺盯着街头一个猎人,那人身材魁梧长相粗犷肩头扛着一个铁叉上边垂着一头野猪…“不对,是野狼!” 竟然是狼,快看那是头野狼!朱慈烺蹭的站了起来,忍不住嚷嚷起来引起众人的注意纷纷朝外边望去,果真引起一番躁动。 这猎户竟然能孤身猎杀一头这么大的野狼,当真厉害的紧……便是常宇也忍不住暗赞一声牛逼,要知道这年头的猎人多狩些素食动物,真正的山兽像虎狼熊豹,一般人根本无能为力也胆子。 那猎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人群围观,被围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像那猎人打听在哪里猎得,如何售价……朱慈烺也忍不住好奇走出茶馆朝那猎人凑去,常宇也起身刚要去凑热闹,突的心头一跳,猛地四下张望一脸警觉,陈汝信和陈所乐哥俩跟他最久,知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将常宇护住低声问道:“掌柜的,可是有贼人?”。 旁边的王朗和李炳宵等人见状也立刻警觉起来,手摸刀柄四下张望却不见又什么异状。 常宇皱眉,自从穿越之后他的第六感就特别的强烈,特别是在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总能提前警觉到,也凭此数次死里逃生,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心头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却又不太像…… 但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窥探自己! 莫非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 一想到那人常宇就浑身的不舒服,堂堂东厂大佬被一个刺客盯上了大半年竟却还没摸清对方的来头和身份,甚至连对方模样都还没见到,这不光是一种侮辱更令他寝食不安。 不对,不是那个刺客。 若那刺客在左近的话他只要有一丝杀意常宇便能感受到,且这种感觉并非杀意亦无杀气。 常宇皱眉走了茶馆,街上一群人正在围着那猎户叽叽喳喳,常宇扭头朝另一边街头望去,眉头一皱手握刀柄举步走了过去。 陈汝信将指头放入口中吹了个口哨,散布客栈周围的便衣亲卫们便涌了过来,常宇一抬手轻轻摇了两下,那些人立刻止步原地,而后又散开了,如同普通街坊百姓无二。 “大人“陈汝信快步追了上来,常宇摇摇头:”你们都留在此处,那人并非刺客”。 这话让几个亲侍皆是大惊,他们根本没发现任何异状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今儿天气好街上人不少,但看着都是普通百姓并无异样,但从常宇的话听来说明他发现了什么人。 确切说常宇并未看到什么人,但让他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没有杀气,没有杀意,却有一种让他无从抵抗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常宇难以抵挡却也不敢大意,手抚刀柄沿着街道缓步东行。 街拐角处有座石拱桥,桥头北边有两刻大柳树,常宇看了一眼树下那人顿时火冒三丈,竟是先前那摆摊算卦的无为道人。 “竟敢对吾施法,汝可是要三元宫被夷为平地!”常宇怒斥。 无为道人作了个揖,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并无恶意,只为求惑求道! “吾先前曾有言,道长若听不进去只恐要走火入魔了”常宇冷笑,既入世便救世,他铁了心在这个时空中一番作为,对那些玄乎其神的修行之道毫无兴趣去探索,但他尊重别人的选择,他虽不信鬼神但却信道。 何为道? 谁人也说不明白。 便是道门都没人能说出是什么时候立的,何人所立。 有人说是老子,但在老子之前亦早有道家,就好比早在释迦牟尼之前也有佛门,但道家和佛门大不同的是没有一个完整统一的体系,五花八门各自为道,正应了那句道法万千。 这也是道法最玄之处,横贯华夏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的远古时代,若说没点什么东西,谁相信! 至少常宇不信。 而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道人都让他觉得深不可测,说的不是他的武技而是道法,相隔几百米竟能让常宇感觉到他的存在,这已经难以用科学来解释了。 “施主先前之言令贫道醍醐灌顶,然贫道仍有一惑未解,施主天赋异禀却非修道之人,实乃暴殄天物了!若施主愿修道未来不可限,贫道略有小为愿做施主引路人”。 常宇轻轻拔出腰间青雀宝刀,对着刀尖吹了口气:“吾不信鬼神,但庙里观中可曾缺过香火!”说着目光一冷逼视无为道人:“可懂了?” 无为道人一怔,尔后一叹:“可惜!” “你若多说一句,多见吾一面,便让汝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可惜!”常宇身上杀气迸发,无为道人脸色大骇,他竟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么强的杀意和杀气,连退三步拱手远去。 “又是那道人,他莫不是起了什么歹意?”陈汝信几人冲过来远远瞧见了无为道人的身影很是诧异。 常宇脸色铁青:“若见再见他,立斩不赦!” 几人大惊,连忙称是,陈汝信又道:“要不卑职带一队人去往三元宫缉拿这妖道?” 常宇摇摇头:“此非妖道,只要他不现身则无妨,现身则杀!”众人虽不解,但有令必从。 而其实常宇并无杀无为道人之心,但他实在不想再被这个道人盯上,他知道这世界有很多邪门的事,比如自己能穿越过来已无法解释了,既然解释不清他也懒的去理会,来都来了就好好干点事,但无为道人出现让他惊觉这个时代确实还有不出世的奇人存在,但他不想和这些人沾一点边,因为志不在此! 第1550章 身份暴露 朱慈烺还在茶馆门外看热闹,那猎户所狩野狼有近百斤,个头之大如野猪般大小,围观百姓皆啧啧不止,问那猎户如何猎得。 猎户一脸自得:“就在城西马武山里,俺本是想去掏几个狗獾却掏到了个狼窝……”猎户说的吐沫横飞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呼声赞叹声,朱慈烺激动的拍的两手都发红:“老乡,这狼可卖了?” “当然卖了,本就要去那肉铺卖的,这不被你们拦住了……”猎户说着用脚踢了地上那大灰狼,旁边有人道:“便是这张狼皮都价值不凡呀,这冬日做件皮衣可暖和的很哟……” “你这狼卖多少钱,我买了”朱慈烺心动了,想将这狼皮买来回京给崇祯或者周皇后弄件袄子当做手礼。 “二十两银子!”那猎户对着他嘿嘿一笑,四周传来一阵唏嘘:“这么贵呀!” “贵是贵,但狼肉加狼皮倒也值得,关键是这玩意稀罕啊,你们一年到头见过几个猎到狼的,而且还这么大个……” “我要了,二十就二十”朱慈烺说着就去掏银子却发现没带钱袋子,便看向身旁的王征南,可王征南哪有那么多银子啊苦笑摇头,朱慈烺便朝茶馆里张望却发现常宇不知去了哪里,而王征南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身上同样也没注意到常宇离去。 “你在这等一会,我取了银子再来找你!”朱慈烺对那猎户说道,然后就要去找常宇,却被那猎户叫住,拨开围观的百姓朝他走来:“没银子用别的换也行”。 “换?用什么换?”朱慈烺一怔。 “用你的命!”原本一脸憨厚的猎人突然间变得凶狠起来,扬起手中铁叉朝朱慈烺脸上猛的扎来! 朱慈烺大骇,目瞪口呆竟被吓的怔在当地不知闪避,围观众人也是惊呼四散,想不到这猎户竟突的发疯出手杀人。 眼见猎户手中铁叉就要穿脑而过,王征南急切之间拔刀出手猛劈那猎户同时飞起一脚将朱慈烺踢开,避开那致命一击。 那猎户钢叉刺了个空正欲追刺被王征南踢翻在地的朱慈烺,这时王征南的刀已到了他门面,不得已回招格挡,只闻咔嚓一声火星四溅,王征南被震退数步险些摔倒,心中大骇这猎户好大的力气。 猎户一招避开王征南欲要再追杀朱慈烺时却发现他已被隐在暗中的亲卫护住,王征南一声猛喝挥刀又劈了过来,同时几个便衣亲卫也从侧攻击,猎户手中钢叉挥了一个圈,逼开众人后转身撒腿就跑了,亲卫紧追而去,王征南担心那猎户还有同伙不敢擅离,走到朱慈烺身边:“公子可伤着了?” “无妨”朱慈烺被吓出一身汗,若非王征南电光石火之间一脚将他踢开,脑袋就被叉了三个洞。 “那狼别丢了”朱慈烺忽然瞥见那野狼尸体还在地上,赶紧叫人去拿,王征南苦笑无语。 就在这时,常宇奔了过来,刚才围观百姓惊吓逃散他便知不妙,近前得知有人行刺朱慈烺,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他妈的朱慈烺要是被人干掉了,他的脑袋也不保了! 只是,是谁要杀太子! 他一时间想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朱慈烺的身份暴露了! “是那道人!”况韧一声低呼:“声东击西引开我等,却是要对大公子下手,督公,卑职这就带人将那道人杀了!” “该死的妖道!俺现在就去追上去杀了他!”陈所乐咬牙切齿就要和况韧一起招去追,被常宇喝住,轻轻摇了摇头:“他那种人对这种俗事根本没兴趣也不会参与,此事与他无关,且他想要杀人的话会有更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想杀我或许都不难,用不着这么费劲!” “那这人……”况韧眉头皱了起来,远处几个亲卫奔了回来轻轻摇摇头,说是那猎户被追的急了翻入一家人的院内,他们追进去后便找不见人了。 “计划周全,出其不意!”常宇冷笑:“传令封城,挖地三尺也要将那猎给吾擒了”。 “卑职刚已遣人去四门传令守门官兵封城了,还请督公调城中官兵协查”那亲卫道,常宇点头对况韧道:“传令黑狼营黑虎营调防城门,无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违令斩,传令杨振威让他亲率人马全城搜捕”。 况韧急去,朱慈烺长呼口气:“可料知何人所为?” 常宇看了他一眼:“你当我神仙呢” 朱慈烺点点头:“在我心里你就是神仙,无所不能”。常宇翻了个白眼:“真有那本事我打仗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朱慈烺笑了笑:“看来我身份已败露……”说着凑到常宇耳边低声道:“代王?” 常宇摇头:“此事无根无据臆测没有任何意义,你身份在何时何地暴露的尚且不知,或许是在大同,或许是在宣府,又或许是在蓟镇,但也可能在京城就被有心人探知了,故意到此才动手便是为了祸水东引泼给代王”说着长呼一口气:“因为代王没有杀你的任何动机,即便有他也不会在他的封地内动手,牵连太大得不偿失”。 朱慈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若是在宣府或者大同暴露的,便有可能是军方的人或者鞑子的细作,但若是在京了就被人盯上的话,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非常严重!所以从现在起你不要离开王府半步”常宇脸上杀气若隐若现:“明着来老子谁都不怕,最恨也最看不起这种背手下黑手的!非常无耻!” 朱慈烺噗嗤笑了,拍了拍他肩膀:“背后下黑手的你们东厂才是老祖宗啊,你还有脸骂别人无耻”常宇顿时无语。 “卑职以为,此事绝非大同的人所为”王征南在旁边忍不住插了句话:“这计划虽谈不上多精密,但实在出人意料绝非临时谋划,可吾等才刚来大同不足三日”。 常宇点点头:“分析的有道理,但一切要等抓了那猎户后才知究竟,你先护公子回王府”。 “你不一同回去么?”朱慈烺问道,常宇摇摇头:“你身份既然已暴露了,九姑娘只怕也……” “不好!”朱慈烺大惊:“你快去看看!” “我这便去”常宇见朱慈烺焦急的模样又安抚道:“你放心好了,九姑娘身边有夜魔和青衣随扈不说,周边至少有三十个以上的好手暗中保护,任他多少个猎户也靠近不得,便是过了外围那一关也难在夜魔剑下逃的一命”。 朱慈烺是知道那个小尼姑的厉害,人狠话不多,除了小太监外谁的话都不听,谁的面子也不给,一言不合就拔剑,一把剑不死即伤。 随后朱慈烺在王征南及一众亲卫的保护下去往王府,常宇则翻身上马直奔城南善化寺去寻坤兴公主。 于此同时大同城内大乱,城门关闭,黑狼营和黑豹营接手防务,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城门,总兵杨振威亲率近前兵马在城中大搜捕搞的到处鸡飞狗跳,百姓人心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第1551章 善化寺 善化寺始建于唐,是为大同最大的一座寺庙,民间称为南寺,平日香火缭绕为全城最盛。 坤兴公主一早出了门在街上转悠一圈后便去往寺中进香礼佛,其身着男装俊美秀气若如一翩翩公子哥,身边婢女莲心更是国色天香,再加上还有个背剑的小尼姑随扈左右,三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从王府到善化寺一路上回头率不绝,引少女回眸引浪子垂涎侧目。 路人只观其风采却忽略了周围暗处数十亲卫,尚有一个单薄的青衣道姑远远跟着。 庙里香火旺盛也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很多人在庙门前摆摊经营,有卖小吃的,卖饰品的,说书的算卦的还有杂耍,俨然一个热闹的小集市,香客们入庙之前或者出来之后都会停留游逛玩耍。 道士不进庙,青衣在庙门口止步,坤兴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取了些碎银与她:“你便在这逛逛买些喜欢的,莫走远了”。 青衣将银子揣入怀中目送坤兴公主一行入了庙,左右瞧了见不远处有棵粗大的银杏树,枝丫光秃秃的但满地金黄,不由心中一酸想到玉峰观前也有一株银杏树,信步走了过去捡起一片树叶瞧的痴了。 “小道长”这时一个声音将青衣从痴境中拽了出来扭头望去便见一个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施主可是有事?”青衣眉头轻皱,她不喜欢这个人的笑容,谈不上猥琐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有一事相问,吾见刚才那少年公子给了你银钱,敢问那少年公子是何人?”中年人一脸温和的问道,青衣心中立时就警觉起来,她虽不谙世事但却不傻,这么多天了她虽不知坤兴公主的身份但也知其来历必定不小而且其一直在隐藏身份,其中必有不为外人道也的隐情。 “贫道怎知他是何人?”青衣头一歪一副天真模样:“见他贵气便结了个缘而已”说着眉头一挑:“施主打听人家公子身份作甚?”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见其仪表不凡有心结识,以为道长与他相识便打听一下”说着又盯着青衣瞧了一圈:“一个道士跑到和尚庙前结缘,不是奇怪的很么?” “有什么奇怪的,佛道虽有别但教义亦有相融之处,甚至还相互交换过神佛,你难道不知佛家的观世音菩萨便是吾道家的慈航道人或净瓶大士,连道家神仙吕洞宾都曾学过佛法呢”青衣说着白了一眼:“再说了,这庙门口又非和尚庙内,既是红尘地贫道自然能来此结缘了”。 “嘿,你这小道姑倒是牙尖嘴利”那中年男子嘿了一声:“你是哪个道观的?” “你管贫道哪个道观的,贫道又不要与你结缘”青衣觉得这人甚是讨厌便不欲理他转身就要离去,那中年男子见状,冷哼一声,伸手便欲去抓她,这时又来了一男子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急急离去。 青衣见状,感觉莫名其妙,走到银杏树下抬头望着枝丫,继续发呆。 坤兴公主一行进了寺庙便不由眉头一皱,庙里虽比外边安静许多,然善男信女比肩接踵,人实在是太多了。 “今儿是下元节,何况初一十五本就是香客最多的时候”素净低声说了句,坤兴公主恍然大悟,轻轻摇摇头便随着人潮朝大殿行去。 人多眼杂,三人又特别扎眼,特别是一些男香客们目光总在莲心身上扫来扫去,看的素净心里火气渐大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在庙里不得大声喧哗更不能动手伤人。 气归气,素净还不忘自己的职责所在,虽是在庙里她也不敢有一丝大意,生怕出了纰漏,倒不是怕坤兴公主出了事,是怕被常宇觉得她无能。 目光如电狠狠瞪着那些看着莲心流口水的男人们,时不时又四下扫视倒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却看到很多扮作香客的亲卫们,令她很是无语。 善化寺最大的建筑是大雄宝殿里边供着三十四尊神仙,佛台莲花座上,端坐着如来五方佛,最得信徒们香火,平日都要进去礼佛磕头都要排队更不论今日下元节了,殿外的已是挤得水泄不通,坤兴公主等了好大会竟未能前行一步。 “刚问了一小沙弥,里边还有三圣殿,天王殿以及普贤阁,进香礼佛都是拜神仙,拜谁都一样,咱们就别在这耗着了吧”素净凑近低声说了,坤兴公主想了想点了点头,便抽身去绕过大雄宝殿去往寺庙深处。 三圣阁里头供着华严三圣,香客亦不少,毕竟对于有些信徒来说入庙就要将各路神仙拜一遍的,坤兴耐着性子侯了许久终于入殿进了香磕了头许了愿,走出殿外对靠着门口晒太阳的素净道:“你不进香么?” 素净摇头:“我虽是佛门人,但自从师傅死后便一不读经二不拜神,因为师傅就是我的神,我的神已经没了”。 坤兴便不说话了,四下张望一番便朝三圣殿后走去,不远处有一个阁楼便是大名鼎鼎普贤阁,因阁内无供奉神仙此处香客寥寥,却正中喜静的坤兴公主下怀,信步所至阁楼下见上了门锁,便绕阁缓步打量。 “少年郎你可知这普贤阁建于何时?”正全神贯注欣赏这座阁楼的坤兴公主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和她搭讪,扭头望去只见一青年背着双手也在抬头打量这阁楼。 “你在和我说话么?”坤兴公主一怔,那青年收回目光侧头瞧了她一眼,嘴角漏出一丝邪魅笑意:“走眼了,竟是个美娇娘呀”。 “说什么浑话!”坤兴公主被人识破心中一慌,出声斥责,那青年嘻嘻一笑:“莫羞,莫羞,你是少儿朗也罢美娇娘也罢在下都没恶意,只是见你观这阁楼认真有心结识罢了” “我,我怎么知它是何时而建”坤兴公主心里惊慌未去,转身就要离去却撞在一人胸口吓了她一大跳定眼一看却是素净,只见她一脸冰冷,看着那青年道:“我不知他何时所建,但你再纠缠不休我就把你也建在这里。 “咦你这小尼姑是个出家人说话怎可如此”那青年皱眉:“在下不过同这少年郎说句话而已怎么就叫纠缠了?” 素净长剑出鞘,剑指哪青年眉头:“你当我给你开玩笑呢?再废话一句先割你舌头信不!” “嘿,在下可还就……”那青年正开口,脸色突变,眼前那柄长剑似乎毒蛇一样突的活了,剑气冰寒杀气侵体却并非刺向他,只听素净一声吼:“贼人尔敢”将坤兴公主护住身后随后长剑闪动,便听叮当作响,几只暗镖落在脚下,却将旁边那青年吓了一大跳:“有人要杀你们!” “还不快滚”素净朝他一声怒吼,目光却盯着远处树下,一个黑衫蒙面人闪了出来,很快其身后又出现六七人手持钢刀强弓个个黑衣蒙面,光天化日之下显得特别诡异。 “找死!”素净也冷哼一声,对从四处涌来的亲卫道:“护住九公子”说着一声长啸脚下用力一蹬跃出三丈远超那些黑衣扑去。 “好轻功”阁楼下那青年忍不住一声赞叹。 素净几个纵身朝那黑衣人头目扑去,一剑破苍穹杀气翻江倒海,欲将那领头人刺杀,那领头人似乎也没料到这尼姑轻身术竟神奇如斯,转眼就到了跟前,更想不到其剑法狠辣当世少见,忍不住退了几步,一抬手,数只暗镖朝素净打了过去,同时期身边几个弓箭手也开了弓。 素净人在半空,长剑一抖劈落几只暗镖,身形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地时踉跄后退,竟有一支箭没避开射中其左肩头,这下彻底激怒了她,迎上冲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杀了过去。 护住坤兴公主的亲卫见状正欲向前帮手,哪知数十利箭破空而来,众人慌忙挥刀格挡,却也被射中了几人。 那边素净孤身独战四个黑衣人正杀的难分难解,那领头人在侧瞧着脸色歹毒之色愈浓,拔出两支暗镖正欲偷袭时,突闻一声喝:“忒的无耻,一众老爷们欺负一小尼姑!” 黑衣头目一惊,扭头望去便见一青年人在远处对着他怒目喝骂,心头顿时火起抬手甩镖欲取其性时,哪知刚扬手就见寒光一闪到了眼前,心知不妙一个侧翻滚地,堪堪躲过了去,正欲喝骂时,突觉肩头剧痛,竟扎了一柄飞刀:“他么的竟然躲过老子一支飞刀,算你还有点本事!”眨眼间那青年人竟已至他跟前。 草,黑人头目大怒,抬手间飞镖打出,那青年跳跃翻身左闪右避同时飞刀出手,两人你来我往眨眼之间竟各自打出十余镖刀。 “倒是个狠茬子,可留个姓名”青年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望着那黑衣头目说道。 “你死定了!”那黑衣人头目冷笑一声,说完仰头直挺挺的栽倒,身上扎着六七把飞刀,致命的则是心口那把。 “这话老子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还活蹦乱跳的”青年人哼了一声,正欲起身,突感一股寒意袭来,心中大骇就地一滚躲过了一个黑人斩头刀,吓的他翻身爬起就跑,那黑人衣紧追不舍…… 阁楼下亲卫们一边护着坤兴公主朝外突围,另一边素净和几个亲卫正同那些黑衣人厮杀…… 善化寺门外,数骑疾驰而来,惊的路人纷纷避让骂声不绝,却也将银杏树下沉思的青衣拉回现实,举目望去不由一怔,赶紧迎向前去。 而常宇此时也瞧见了她,大呼道:“青衣,九公子呢?” “在庙里头!”青衣赶紧回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宇来不及回他话纵马便朝庙里冲去,惊骇了一众香客百姓,青衣也知道出了大事,顾不得一些什么规矩急忙随后追去,李炳宵经过她身边时伸出手,青衣没有丝毫迟疑搭了他的手纵身上了马背。 第1552章 喝个痛快 数骑冲入庙门立时鸡飞狗跳,香客们四下逃散躲避,和尚们呵斥何人如此胆敢在佛门放肆要去报官。 常宇哪管了的那么多,纵马冲进来却见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头不由眉头一皱,李炳宵擅轻身术从马上跃起跳到旁边王朗的坐骑上然后一纵身踩到他肩头上四下张望,这一手引的香客惊呼不已,心道莫非是来玩杂耍的…… “大人,那殿后还有殿”李炳宵朝大雄宝殿一指,常宇纵马绕行大殿直去,口中大喝:“分头去找!” “闪开,闪开”数骑纵马在人群里穿行,弄得怨声载道不知这几人什么来头竟敢在佛门圣地撒野。 这时的寺庙殿与殿几乎都是通连的不像后世那多院墙隔离,常宇绕过大雄宝殿遥朝三圣殿望去,香客少了许多,但未见有异样,心下有些焦急,旁边还踩在王朗身上的李炳宵往北一指:“那后边还有殿……” 常宇打马急奔而去,遥见不远处有香客满脸惊慌四下逃散便知不妙,大呼道:“在那儿了”打马狂奔而去心里竟也有些紧张起来,与公,坤兴公主的安危关系他的前程,于私他对坤兴公主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若其遭遇不测他会发疯的,虽然因为他的出现历史的轨迹有了改变,但也是大方向做了改变,有的还在原本的轨迹中,比如一些该死的人还是死掉了,一些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转眼之间绕过三圣殿便见普贤阁下素净联手几个亲卫正同五六个黑衣人厮杀,那些黑衣人竟十分扎手与亲卫们血拼竟不落下风,要知道常宇的亲卫皆为万里挑一的悍卒呀! 另一边十余亲卫正护着坤兴公主和莲心朝这边转移,奈何对方竟伏有弓箭手,不时放箭狙击令亲卫不得快速离去。 用不着常宇下令况韧张弓一箭就解决了那弓箭手,亲卫护着坤兴公主快速奔来,常宇打马迎向前去,朝远处厮杀处大喝:“留个活口!”说话间偶然一瞥见不远处一汉子被一个黑衣人追的狼狈逃窜,一边逃一边破口大骂,这让常宇忍不住皱眉,他手下亲卫皆是勇武悍卒,遇敌勇往直前宁死不退,更不要提被人追的如丧家犬一样了,这人是谁? 刚想仔细瞧了是不是自己亲卫时,坤兴公主已至眼前,其显然被吓到,脸色惨白没一丁点血色。 常宇跳下马:“阿九,可伤到了么?” 坤兴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哭不已,众亲卫立刻将两人围在正中,并抽出数人前去助战素净几人,况韧拉弓一箭帮那个逃窜的家伙解决了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莫怕,没事的!”常宇轻轻拍着坤兴公主后背:“莫怕,莫怕……”可是坤兴哭的那叫一个惨啊,她深宫长大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何曾遇到过这种事,虽然从出京时常宇就不停的叨叨着,途中可能会遭遇危险之类的,她也就是听听,不相信真的会遇到,就是遇到了有常宇在身边,万事大吉。 所以即便在土木堡那次遇袭她都没多少惊慌,有常宇在她总是很是心安。 可这次常宇不在身边,虽有素净和数十悍卒保护,她还是被吓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安全感!这个小太监带给他的安全感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那几个黑衣眼见对方来了援手心中惊慌,不再恋战转头就要逃窜却被亲卫给堵住了,加上还有况韧这个神箭手在外围点杀,眨眼间就被全被撂下了,仅有两个还能喘气。 素净左肩上插着一支箭,血流如注湿了大片,加上一番激斗此时已是力疲,气喘吁吁以剑拄地,朝远处一瞥正好瞧见常宇抱着坤兴公主,心中顿时火了,剑芒一动,两个活口被了结,况韧赶到跟前怒喝:“督公说了留活口!” “没听见!”素净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况韧也是拿她没辙对周边亲卫道:“将尸体全部带走”。 这边常宇将坤兴公主拎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在亲卫护卫下就要离去,突见远处一人奔来口中大呼:“可是西门老弟?”亲卫见状拔刀就欲砍杀,那人转头就逃:“唉唉唉,自己人呀,俺刚才可帮了你们的啊……西门吹雪老弟,俺是小李飞刀陆小凤啊!” 卧槽!常宇也傻眼了,竟然是厉行天!连忙喝住亲卫,大呼道:“厉大侠,你怎么也来大同了?” 厉行天这才止步折返跑到常宇跟前一脸的兴奋:“张家口那边有些乱,俺便想着来这溜达溜达,江湖人嘛总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西门老弟你怎么也来这了……”说着突然住口,这时才反应过来,又问了不该问的话。 “多谢厉大侠出手相助”常宇拱拱手:“眼下我还有些急事,稍后厉大侠可以去代王府去寻我,倒是好好请李大些喝一杯”说着打马离去。 代王府?厉行天一怔,随即又大喜对这远去的常宇大呼道:“西门老弟到代王府提你名好使不,不会被打出来吧”。 “放心好了,比在宣府还好使”常宇大笑而去。 “原来你是只三脚猫啊”素净经过他身边时冷哼一声,厉行天大怒:“咦,你这小尼姑怎么这般说话,本大侠刚才可是帮了你呢”。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你逃的也挺快的”素净冷笑扬鞭而去,厉行天气的直跺脚:“那……那是本大侠的飞刀用完了,否则那厮早躺下了……”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大同城眨眼之间城门封闭,全城戒严上千官兵挨家挨户搜查,令百姓惶恐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代王的开源号开业大典都受到了影响,便遣人去问杨振威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奉大太监之令搜捕凶手。 搜捕凶手?这让代王有心心慌,急忙去找常宇问个究竟,恰这时常宇率一众亲卫回了王府。 “王爷稍候,咱家先处理些事”常宇抱着坤兴公主直接冲进别院里,来不及和代王好好絮叨一番,却也让这个藩王八卦之心燃了起来,这太监抱着个小太监,莫不是……嘿嘿嘿。 常宇抱着坤兴公主一路小跑冲进堂内,朱慈烺从里边冲了出来:“坤兴,你可伤着了?” 坤兴公主摇摇头,双手还勾在常宇的脖子上:“哥哥可是也遇袭了?” 朱慈烺点点头,一脸怒不可遏:“乱臣贼子当诛杀九族!” 常宇将坤兴公主放下,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脸上泪痕未干便去安抚朱慈烺:“哥哥可知是何人要对咱们下手?” “这得问掌柜的了”朱慈烺看向常宇。 常宇摇头:“拿到线索才能顺藤摸瓜”正说着便听外间莲心的惊呼声,她看到了素净的箭头还插着一支利箭,而其因失血太多脸色已极其苍白。 坤兴一直都不喜素净,但见其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心中很是感动,起身便冲到外边:“素净师傅你……” “死不了!”素净面无表情冷冷说道,转身便朝房间走去,王征南追上去:“我帮你取箭”。 “用不着!”素净头都不回,撩起门帘钻入房内,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莲心快步向前扶住她。 常宇叹口气,对陈所乐道:“封锁这个院子,无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便是代王也不可,违令擅闯者格杀!” 陈所乐转身出去开始布置,常宇又对朱慈烺兄妹道:“好好呆着不要出门,此事吾必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便转身朝素净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莲心开了门常宇走了进去,素净坐在床畔扭头瞧了他一眼:“你来作甚”。 “莲心去打盆热水,再去问王师傅取些伤药”常宇叹口气,素净哼了一声:“我有伤药”说着一指旁边包裹。 常宇解开从里边取了几个瓶子上边都贴着标签,然后对素净说:“忍着点”素净不语,将头拧了过去,常宇用剪刀剪开伤口周边的衣服,素净浑身颤抖不已,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 莲心很快端来一盆热水,常宇取毛巾将伤口附近清洗后,又取来一块干净毛巾递给素净:“咬住,可能会很痛,忍着些……”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素净不耐烦道。常宇苦笑摇头,仔细看了那箭簇,木杆铁头无倒刺,不用遭太多罪,但毕竟是贯穿伤,一个不慎这条胳膊就废了! 吧嗒一声,常宇出手折断箭杆猛地将其拔出,素净忍不住一声闷哼,血噗嗤往外喷,常宇和莲心出手一前一后堵住,然后快速上了止血药包扎好,忙的一头汗。 “你今儿立了大功,回京之后我一定替你在皇上跟前请个赏”常宇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素净,取过毛巾为其擦拭额头的汗珠。 “请个女将军么?”素净不屑道:“我可没兴趣”。 “那就请个你有兴趣的,只要不是摘星星摘月亮我都许你!”常宇轻笑道,说话间取出腰间匕首在火上烧到通红然后在手上划了个口子鲜血如注,他却取碗接住,素净大骇:“你作甚?” “吴中那厮一受伤就想喝我的血,说可疗伤,我也不知真假,但我每次受伤都能快速痊愈或许真有些用吧,你这次伤的重一个不慎这条胳膊就废掉了,我弄点血给你喝两口保着它”。 “你……”素净看着他一时无语,然后双眼一闭眼泪啪嗒啪嗒滚落。 “你莫要感动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也……”常宇微微一笑,想要安抚她。 “多接点,我要喝个痛快!”素净哽咽着打断他,常宇忍不住一颤,手中碗险些摔了。 ……………………………… 这个月这个年只剩一周了,不定时更新也不限章节,有空就码字码了就上传。票也不要停哦。 第1553章 一无所知 天已晌午了,王府家丁来报说代王备好了午宴候着,常宇背着双手站在别院的天井里抬头望着天空几朵浮云,素净刚才给他说了,那些杀手绝非普通人,有的使江湖功夫有的是军中杀人技。 其实不用素净说他也看的出来,自己的亲卫都是万里挑一身经百战的悍卒普通杀手在他们跟前水花都翻不起来,但这次却全靠人数取胜,说明这些杀手要么是职业的,要么也来自军中。 但王征南却说袭击太子的那个猎户除了力气大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这让常宇很是不解,杀太子的只派了个猎户,可杀坤兴公主竟然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是不是搞反了啊,实在怪哉! 不过常宇又实在觉得庆幸,保护太子和公主全是他的亲卫,若是皇宫的那些侍卫的话这次保不齐就出了大乱子。 倒不是说皇宫里的侍卫无能,而事实上皇宫挑选侍卫看的不是你武功高低,而是否根正苗红,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入宫当侍卫的,必须是世袭下来家底清白的。 便是到了满清时期,大内侍卫也必须是八旗里的皇室宗室子弟,即便到了后来也是只有满洲上三旗的人出身才可以担任,并且全部都要出身善扑营,汉人是根本没资格的,莫要被小说和电视剧误导了。 而明朝在这方面更甚。 皇家会从这些人里边挑选一些身高体壮魁梧有力的人充当侍卫,当然也有些人是会些拳脚功夫,但武功高低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轻功再好的人也飞不进去皇宫的高墙,武功再好的人也架不住那么多亲卫军的乱刀。 所以说皇宫里的侍卫武功普遍普普通通,他们在宫里头当差还行,若是外出执行任务抛去武功高低不说,经验和反应能力以及战斗力都远不如江湖人或军人。 毕竟在皇宫里一年甚至几年也遇不到这种事,甚至连打架斗殴都少,太缺乏实战了,要不然当初常宇状态尚未恢复时就敢叫嚣拳打亲卫军,号称皇城第一,不是他多牛逼,是对手太弱! 王征南听常宇一直嘀咕着怪哉,怪哉,便近身低声道:“卑职以为贼人并未搞混而是故意为之”。 “哦,说来听听”常宇挑眉想听听王征南的见解。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吾等应该在来大同之前就被这些贼人盯上了,他们自也瞧出大公子同大人每日形影不离,世人皆知大人勇武无敌,身边更是有数十近百悍卒随扈,贼人若想正面袭击只怕尚未近身便全被剿了,所以他们便用了这最出其不意的一招”王征南分析道。 常宇微微点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个猎户扛着一直野狼就把这小子给引过去了,一切自然而然甚至连你都没瞧出端倪,也幸好当时围观的人太多那小子一时没挤进去,否则突袭出手,他焉有命在”。 说着冷冷一笑:“把人的心思摸的透透的,看来这幕后谋划之人也非泛泛之辈啊”。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代王朱传几听到这个消息后,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蹭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常宇苦笑:“合着以王爷之见,得风高月黑来杀咱家才合适呀!” “常公公说笑了,本王并非此意”朱传几摆摆手随即脸色一正道:“此事绝对和代王府没任何关系,本王没理由也没胆量做这等事,那贼人在大同动手必是想要嫁祸本王,实在可恨,常公公若有需要帮手的地方尽管开口,本王亦要将此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朱传几急忙撇清关系看似很怂实则是真的无奈又害怕啊,常宇的狠辣他是知道的,当初他羽翼未丰时姜瓖想弄死他结果就被反杀,他若真怀疑自己是主谋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而真正的让他害怕的是,他担心这是常宇故意谋划的一场自刺案,目的是借此打击代王府,若是真的话那极有可能是崇祯帝背后授意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没及时对朝廷欠自己的钱粮表态,让崇祯帝怀恨在心于是谋划了这一出来整自己? “王爷就是再傻也不会做出这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里外不得好的事”常宇微微一笑,扯了朱传几将他拉回座位:“不用王爷说咱家亦知乃贼人居心叵测想要故意栽赃代王府罢了”。 听他这么说朱传几稍微松了口气,但也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谁知道小太监的话是真是假,他那么狡猾的人朱传几实在信不过小太监不趁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讹诈他一笔。 常宇还真没有,至少此时没这么想,他所有的思绪都还在猜测到底是何人谋划这场刺杀。 若是针对他的刺杀那实属最正常不过事了,在朝的他得罪的那些权贵想让他死的大有人在,在野,也有数不清贼人的旧部想刺死他。 甚至他这次奉旨巡边,在地方的军中也有人为了想自保弄死他。 可偏偏这次却是针对太子和公主的。 他俩久居宫中未与人结怨,到底是什么人想让他们俩死,他俩死了对方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从行动来看,谋划之周全,行动之周密,调动的人手武力都是顶尖的,这背后的势力的实力可见一斑! 是了!常宇突然间想到一个关键,这次行刺的最终目的还是针对他! 刺杀太子和公主对那些人来说是没什么直接好处,但对常宇来说那绝对是灭顶之灾,若太子和公主被刺身亡,崇祯帝大怒之下即便不立即杀了他,秋后算账时也要扒皮抽筋的。 所以既然直接刺杀常宇太难,那就曲线救国,杀太子和公主借崇祯帝之手除掉常宇。 “他妈的!”常宇忍不住一声喝骂,惊的朱传几一跳:“常公公可是猜到何人所为”。 常宇嗯了一声。 “何人?”朱传几赶紧问道。 “咱家的仇敌”常宇一脸认真,朱传几一怔真想一耳光抽过去,这他么的不废话么。其实常宇的意思是说,行刺太子和公主的目的是针对自己,可是朱传几此时尚还不知太子和公主就在他府上,到现在都以为是常宇被行刺呢。 王府内常宇和朱传几共进午餐,大同城内依是鸡飞狗跳,上千官兵拉网地毯式搜捕,王府后门的一处小树林旁边地上横七竖八的十来具尸体,况韧弯下腰扯下一个人蒙面巾仔细端详一番,又抓起他的手看了:“这都是握刀磨的茧子”。 “你们看这个”老九在检查另一具尸体时有了发现,在其手腕处发现一个火焰式样的刺青。 这个时代刺青可并非时尚潮流,要么是罪犯要么是当兵的又或信教的。 “光明教的”况韧和贾外雄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然后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 “艹,原来是邪教余孽!”老九呸了一口,让手下人检查其他的尸体是否有这些刺青,却发现仅这一具有。 “以此一人身份尚不能断定就是邪教所为,况韧挑眉,以我所见这些多是军中悍卒,或许……”说着看向老九和贾外雄。 “宣府?” “不敢肯定,但你俩想一下能调用军队的人必是京里大人物……也不对”况韧随即自我否定使劲摇摇头:“这样太容易被顺藤摸瓜了”看了一地的尸体:“或许这些是早年从过军亦或是贼军,至于如今身份以及受何人指使的则不是咱们几个能猜的到的了”。 第1554章 线索 史可法和卫景瑗闻知常宇遇刺急急回王府探望,特别是卫景瑗显得无比震怒,他是大同巡抚,在明代,巡抚虽非地方正式军政长官,但因出抚地方,节制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实际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简单来说他才是地面上的军方第一大佬,如今东厂提督在他的地面上遇刺,若追责的话他首当其冲。 史可法则有些见怪不怪了,小太监就是招刺体质,走哪都不太平,只因想杀他的人太多了,究其根源是他杀人太多仇家太多,不过这家伙命硬的很,千军万马里都能横冲直闯,区区行刺之事他根本都不放在眼里。 而其实为此事最为担心的还是代王父子,因为这是不管和代王府有没有关系都被泼了脏水被牵连影响,何况他也捉摸不透到底是不是小太监自导自演故意要拿捏他的。 “光天化日之下歹人竟行逆乱之事,本官难辞其咎”卫景瑗率先表态,他同常宇交情不浅,但私归私,公是公,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的,而常宇向来敬重于他,当然不会趁机故意给他穿小鞋,且日后还要多提携这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呢。 宣大在九边的地位无异伦比,不得不说朝廷在选人上边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几个总兵官参差不齐,但巡抚个个都是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低头的忠臣。 明朝的巡抚一般都由“九卿廷推”这里的九卿指的大九卿,也就是六部加上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由这个九个部门推人选,到了后期便成了党派门户之争,再后来点定之劝重归权阉。 这十余年来自魏忠贤死后阉党偃旗息鼓,文党做大一手遮天,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皇帝,直到常宇出世后天平才开始逐渐平衡,常宇走低调路线,阉党系在朝堂不张扬多走幕后,在暗中推波助澜顶上去不少中意的人选,便是如今的首辅李邦华都是常宇暗中操作的,想要运作个巡抚之类的真不是难事。 只是常宇虽有心将卫景瑗再往上顶一顶,但奈何还需要他坐镇大同,只能待日后再说了。 几人在堂上说着话喝着茶,天近申时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常宇嘴角冷笑勾起:“来了”。 杨振威来了,率十余悍卒捆着一个人。 正是那猎户,此时鼻青脸肿,赤膊被五花大绑,身上血迹斑斑青一块紫一块,看来遭了不少罪。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兀那贼人,还不快招来何人指使”代王第一个忍不住拍案而起,冲到殿门口怒喝道,常宇轻轻走到他旁边:“王爷,为您好,也为了咱家好,是不是要避个嫌?” “对,对,要避嫌”代王立刻反应过来,拱拱手道:“本王等着听常公公的好消息”说着和世子急急离去,其实常宇暗示让他离去当然不是为了避嫌,而是怕他知道被刺的另有其人。 “史尚书,卫巡抚,汝等自去公干,本督公务在身恕不相陪了”史可法和卫景瑗听了知道案情或许要涉密也赶紧告辞离去。 待几人离去后,杨振威走上殿前拱手道:“督公,已擒了贼人”。 “看来费了不少劲啊,近两个时辰才拿住他,可招了?”常宇冷笑,让王朗搬了个椅子放在门口缓缓坐下打量那猎户。 “回督公,这贼子狡猾的很,躲在一户人家的猪圈里害的我们好找,抓他的时候拼命反抗确实也伤了几人,但嘴巴也硬的很,被捆住后一字不吐”。 常宇先前已听王征南说了这猎户力大无穷,挥舞钢叉奋力一击曾将王征南震开数步,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高超武技,其一击不中立刻逃窜,但亲卫反应更快,追击的同时就遣人传令封闭城门,当时虽跟丢了,但他也被困在城中逃不出去,终还是被抓到了。 “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了,若还要充好汉的话就只能去阎王爷那里充了,而且本督还保证会让你一家老小甚至九族之内都去阎王爷那同你团聚,看着你在那充好汉!”常宇看着那猎户冷笑道。 闻此,那猎户抬起头恨恨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家人!” 果然家人是其软肋,常宇哼了一声:“祸及不及家人是本督说的算,只要你说出谁是幕后指使,本督绝不祸及你家人,但若你要和本督耍心眼的话,本督会让他们死的很惨很惨!” 那猎户忽的仰头悲愤大呼:“俺左右都是个死了,只求杏儿平安便可,你,你们都是没了心的没了肺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若杏儿有个三长两短俺就是做鬼了也不会饶了你们的”。 常宇皱眉:“杏儿是谁?你可又知道本督是谁”。 “俺怎么知晓你是谁”那猎户双目通红怒瞪着他。 “那你为何要行刺本督!”常宇喝问,那猎户皱眉:“俺何时行刺过你?” “呃……行刺本督那……同僚!”常宇有些尴尬,猎户哦了一声:”你说的是那少年郎么,俺也不识的的他,俺是受人所迫才要杀他的”。 “谁,是谁逼迫你的”常宇追问,猎户呼了口气:”俺说了,你能放过杏儿么?” “杏儿到底他么的是谁啊”常宇不耐烦的骂道。 “是俺闺女,只要你能放过俺妻儿,俺什么都说”猎户说着一弯腰噗通磕了几个响头,顿时鲜血满面,常宇正要呵止他,猎户突的自己停下了一脸惨笑道:“完了,完了,俺失手了,那些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杏儿的,这位爷俺求您救救杏儿吧”猎户突然发了疯的使劲磕头:“求您救救杏儿吧”。 旁边士兵赶紧将他按住动弹不得,常宇皱眉:“你不说本督如何救他们”。 这猎户名叫张铁,是大同西郊马武山中的一个山户,家有妻女一家三口日子虽清贫但夫妻恩爱女儿可爱,男猎女织生活倒也美满,却在三天发生了改变,一个多年不见在外跑单帮的远方亲戚自突然找上门说给他找个活干,可以赚大钱。 张铁心动了,但听闻是要杀人他立刻拒绝了,野猪财狼他都杀过,但杀人绝对不干,无论那亲戚怎么劝他杀畜生和杀人没啥区别他都坚拒,然后那人就翻脸了,在当晚带了一伙人将他妻女掠去,言之他不听从便杀了他妻女。 “你编故事呢,他们为何不自己动手非要逼迫你出手”杨振威出声呵斥:“若再胡言乱语少不得你吃苦头”。 “俺,句句属实,绝没诓骗你们,他让俺今日入城听从指令杀人……”张铁赶紧说道,杨振威刚又要喝骂被常宇抬手止住,他知道哪些人为何不自己动手非要逼这猎户动手,因为那些人都是职业的,虽然专业但痕迹太重,常宇手下都是反恐专家,让他们来执行任务只恐连常宇的外围都还没靠进就被识破了,只有新手才会让人心生大意无从防范。 “你先前见过那少年郎么?”常宇问道,张铁摇头:“今日之前从未见过”。 “那你怎知要杀的就是他?”常宇皱眉问道。 “动手之前俺都不知道要杀的是谁,更不知道要在哪动手,何时动手,当时是有人在旁边指明了,俺才动的手……”张铁这话让众人皆皱了眉头,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人当时就在旁边,而且一直在跟踪他们。 乞丐!常宇突然想起了当时有一群乞丐在茶馆门口唱莲花落乞讨,还引起了朱慈烺的好奇,是了,满大街的乞丐是最好的眼线也是最好的伪装,这些乞丐游走街头巷尾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其实是在刻意追踪,甚至他们守在王府门口盯梢都不会引人怀疑,毕竟豪门大户门前常年有人乞丐守门。 “那人是不是个要饭的”常宇问道,张铁嗯了一声:“俺当时也不知道要杀的就是那少年郎,是他在旁边指了俺才动的手……” 第1555章 嫌疑人 片刻之后,老九率黑狼营压着张铁从西门出了城急奔马武山疾去,他对大同地界熟悉奉令缉拿这伙刺客并营救张铁妻女。 王府里常宇靠着椅子上发呆,杨振威忍了半天还是出了声:“督公之见乃何人所为?” “你为何不问老九此去可有收获?”常宇表情很是复杂,杨振威一怔:“九将军此去应该有些收获的吧”。 “十之八九会扑了个空!这些人呢计划周密,一击不中便抽身离去,虽说两路人马皆全军覆没没来得及出城报信,但想必他们在城外也留了眼线,见城门封闭便知生变,若当即离去,老九怕是要扑空了”。 “但若其心存侥幸没立即离去在城外盯梢,九将军出城时即便被他们发现,但只要比他们跑的快就还是有机会逮到鱼的吧”杨振威猜测道,常宇点点头:“眼下就拼运气了,否则尽凭这个替死鬼猎户,是没法子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的。” “那幕后之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手握这股力量行事还如此周密”杨振威皱眉自语。 是呀,到底是什么人? 常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决定要仔细的捋一捋,是不是错过什么细节。 首先要先从朱慈烺身份暴露这一点入手,这也是唯一的线索。 太子和公主的出京是高度机密,便是现在一路同行的史可法和三法司的数十官员都尚不得知,就连心腹老九和贾外雄都是在来大同路上才知晓的可见其保密性之高,常宇的数十亲卫出京时是知晓的,但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泄露。 这样便可确定一点,在大同和宣府时其身份暴露的可能性非常低。 难道是在蓟镇? 唐通见过太子,也知晓他在常宇军中,但常宇也信得过唐通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因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没理由没动机这样做。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京城! 太子身份只有是从京城泄露出来的。 可是太子和公主同时出宫又出京,这是多么机密之事,于私,当爹妈的哪个会不在乎儿女的安全,绝对要保密呀,于公,太子和公主出京跟着小太监去巡边简直如同儿戏若是让内阁,朝臣御史知晓那还不得翻了天啊! 所以崇祯帝必须要封口。 可消息还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常宇已经猜到了! 灯下黑。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 皇宫里有数千太监和宫女,他们是伺候皇室的奴才,却也是外臣权贵们用来监视皇家的眼线,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很多有心人都会在买通宫里头的一些太监和宫女作为眼线。 太监个宫女们也乐于此事。 这就是灯下黑。 只是哪个太监或宫女泄的密,泄密与何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有实力有势力的大佬,又或平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常宇想了想他的仇家里有没有这种人。 仔细一想,我靠,还真有! 不光有,还他么的太多了! 北京的南京的,那些朝臣那些权贵,哪个不想他死,虽说现在大部分表面上都和他握手言和了,但那都是迫于形势罢了,常宇知道他们杀心更甚,除此之外还有贼军,清军,白莲教,光明教等。 仅李自成一家的势力有多大不用多表述,台面上人家有百万大军数座城池,建国称帝,暗地里其利用三教九流将其势力发展到无孔不入,他怎么可能在京城没有细作,没有卧底,没有人手呢。 常宇这大半年败了他多少次,杀了他多少人,不光伤害大侮辱性也大,这让他怎么能不记恨,台面上打击报复不容易,那暗地使黑手却是他最擅长的手段也有能实力运作,除了李自成本人不说,便是他的部下也有很多人同常宇有私仇恨不得抽筋扒皮吃肉喝血,这些贼将同样也有这个实力。 况韧说刺杀的坤兴公主的刺客里有一个是明教徒,其余的可能是军人,而李自成的手下聚集三山五岳的三教九流的好汉们。 难不成是这幕后黑手是李自成? 常宇觉得有些眉目了,愈发觉得李自成的嫌疑最大,当然鞑子也有嫌疑。 甚至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死咬着他不放的神秘刺客常宇也觉得是受李自成指使! 代王爷俩又来了:“常公公可审出来么,乃何人指使”。 常宇点头又摇头:“何人指使尚且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和代王府没任何瓜葛”。 “哎哟喂!常公公您这话可真是定心丸呀”朱传几开心的胡子飞了起来:“这贼逆惹到常公公是瞎了眼自寻死路,这账常公公慢慢的同他算,今晚本王设宴给常公公压压惊” 朱传几无责一身轻,言谈举止无比放松,常宇同他说了会话便去了别院,朱慈烺和坤兴公主赶紧围了过来:“可抓住那贼人了?” 常宇点了点头。 “何人指使可审出了来么?”朱慈烺急切问道,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一个替死鬼……我思前想后最大嫌疑的有三个,第一个是闯贼,第二是殿下外公,第三或许是某个,某些勋贵”常宇叹口气:“不过都是推测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 啊,朱慈烺愣住了:“可,可他们为何要杀我?” 常宇笑了,坤兴公主聪慧最先反应过来:“贼人最终目的还是要对付你,若我和哥哥出了事你便有了大麻烦!” “乱臣贼子欲行逆事尚可理解,吾母之父吾之外公却……是了,他既能有一次自然还会又第二次了”朱慈烺脸色逐渐凶狠起来:“若真是他所为,其不仁,便怪不了别人心狠了”。 历史上李自成攻陷北京城后崇祯帝自杀前将朱慈烺兄弟交给成国公朱纯臣让他保护太子出城离京前往南京,但当时贼军已将北京城围困并已攻破几道门,朱纯臣没办法便带着他去往国丈周奎家,奈何这个外公不开门,最终太子为闯贼所擒,但李自成并未杀他,后吴三桂降清反攻,李自成败走太子在乱军中逃了出来,回京找他外公周奎庇护,然后……就被献给清廷了。 斩草除根,留着他的性命就是个火苗随时能星火燎原,所以清廷便借口他是假太子给杀了,当然还有其他版本,比如逃出去了当道士活到五十几又或流落民间……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无真相,当时的事到底是怎样也无从考证不得而知,各种野史传闻层出不穷又相互矛盾禁不起考证,但有一点都出奇一致周奎“大义灭亲”先是拒绝太子庇护而后将其出卖。 第1556章 厉大侠赴宴 这一段常宇曾以神仙托梦讲给他听过,所以周皇后才会狠下心同周奎断绝父女关系。朱慈烺自也是对其恨之入骨,此时听常宇说周奎亦是嫌疑人之一,杀心便起。 “只是猜测,还没直接证据”常宇第一次见到朱慈烺一脸杀气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总会水落石出的,兹事体大必会查个清楚不会冤枉谁亦不会饶过谁”。 夜幕初降时老九回来了,如常宇所料扑了个空却也并非一无所获,抓了几条外围的鱼虾。 出城前他已将所有可能打草惊蛇的可能考虑过了,比如城外有贼人眼线盯梢,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组织十余快骑出城之后若发现有可疑人或者骑手立刻拦截,他则押着张铁直奔马武山。 这样一来即便城外有贼人的眼线,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若是隐在暗处想悄悄回去报信但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这一招果然有用。 黑狼营的快骑拦住了几个可疑的行人,而老九率队直扑马武山在张铁的家里抓到一个等消息的贼人,不过也只是个传信的,顺腾摸瓜找到那伙贼人的落脚的一个山洞里,除了两具尸体外空空如也。 “张铁的老婆被糟蹋了,然后连同女儿一起被贼人杀掉,张铁受不了刺激,欲撞山自尽,此时昏迷未醒……”老九一脸的愤怒,常宇叹口气:“那几条鱼虾呢?” “卑职审过了,都是给被那伙贼人临时找来当替死鬼的,供出来的东西没啥用,卑职当时气急全给杀了!” 谋事周密,行事谨慎不留一点痕迹,若是闯贼所为他没必要遮着掩着怕我知道是他所为,甚至为了立威扬名他应该跳出来认领是他干的才对呀,如后世那些恐怖组织一样,大包小包都往自己身上揽。 难不成真正幕后另有其人,周奎及某个勋贵? 常宇站在院子中背着双手看着天空陷入沉思。 “线索又断了”朱慈烺站在廊檐下叹气。 常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柳暗花明又一村,吾又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欲何为?”朱慈烺好奇道。 常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招过老九:“遣人回京传令春祥立刻以谋逆罪缉拿国丈周奎,成国公朱纯臣,临淮侯李弘济,襄城伯李国桢……下狱”一口气说七八人皆为皇亲国戚,惊的朱慈烺几人目瞪口呆:“你,你疯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这些人随便一个下狱都能引起满城风雨朝野哗然,常宇倒好一口气抓七八个还是以谋逆罪下狱,古往今来只要以这个罪名下狱的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打草惊蛇,反被为主!”常宇呼了口气伸了伸懒腰:“被暗中人牵着鼻子大半年了,也是时候将他拽出来见见光了”。 晚间朱传几为常宇摆了桌压惊宴,酒菜丰富但客人寥寥无几,除去代王父子外仅常宇,史可法,卫景瑗和杨振威,别无他人,席间众人最关心的话题自然还是行刺的幕后黑手,但涉及案情又不敢追问太深,也就是常宇想说点就听点,不敢刻意去打听。 朱传几还是比较放松的,小太监已再三表态此时绝不牵连代王府让他心头大石放了下来,席间引导话题尽量不碰案情多聊他的蜂窝煤生意,正吃到兴头时王府管事的来报,说是府外有人闹事,一个自称小李飞刀的家伙硬闯王府要找一个叫西门吹雪的人。 代王父子立时皱眉,这节骨眼竟然有人登门闹事,难不成…… 正欲喝令打将出去时被常宇止住:“乃吾江湖上的朋友”。 众人惊讶,莫不是小太监还混过江湖,竟然还有江湖名号西门吹雪…… 厉行天那叫一个得意啊,走南闯北跑江湖却是第一次进王府,心中暗道这个西门老弟来头果然牛逼,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假名字,亦猜得出常宇身份非比寻常,但他并没有兴趣打探这人隐私,人家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是真正的江湖客洒脱的很,随兴所至笑傲江湖,意气相投不问身份背景。 “今儿若非厉大侠出手相助,吾恐遭不测,在下感激不尽”常宇出殿相迎,厉行天快步向前拱手道:“西门老弟如此可就见外了……”殿内代王几人听了呛得直咳嗽,堂堂东厂大太监,便是代王见了都要礼敬三分,这家伙倒好,上来还老弟……当真让人无语,而小太监此举也是让人实在无法捉摸,这什么场合竟然邀请了个江湖客赴宴,不伦不类的。 可厉行天一点儿都不觉得是狗肉上不了席,同常宇一边寒暄一边勾肩搭背就往殿内走去:“这几位是……” “那位便是代王爷,右边这个是史大人,左边是卫大人,这个杨大人……”常宇给他一一介绍但除了代王之外其余人的官衔皆以大人代替,厉行天眼睛一亮直奔朱传几身边单膝跪下:“草民见过王爷,见过世子”又冲史可法等人点头拱手:“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见他有礼有节也点头回礼,毕竟是大太监的朋友啊,场面得过得去,而且虽觉得这江湖人出现此地不伦不类但也对他好奇不已,到底什么来头能和小太监称兄道弟。 整个席面上估计也只有常宇是真的开心,今儿一天过的太压抑了而且和这几人一起吃饭聊天也实在严肃和枯燥沉闷,厉行天一出现气氛立马就变的不一样了,刚才众人都是本着脸,现在脸上都挂着笑容了。 “草民来迟了先自罚三杯”厉行天入座后不用招呼就跟自己斟了酒仰头一饮而尽,砸吧嘴:“好酒啊,那草民就先自罚十杯吧……”惹的众人笑了起来,这货脸皮也厚,嘴甜又会搞气氛不一会就和诸人熟络起来,随口说着自己闯江湖的趣事,诸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对了,西门老弟,今儿在庙里要刺杀你们的是什么人?”厉行天随口问了句,常宇摇头:“没留活口线索断了”厉行天皱了下眉头:“刚才在庙里头走的匆忙有些话没来得及说,这些人我好像在张家口那边见过……” 哦,常宇一惊:“何时?他们都蒙着脸你如何识得?” “前些天我离开张家口来大同路上天黑时下了雨夹雪,又冷又饿便要寻个村落借宿,偏巧那段路边没得人家,瞧见一条山道我便入了山,行二三里果真有几户人家,见一家有灯火传出,正欲敲门时突感不对……你知道的俺们江湖人警觉性很高的,还有你说的那种第六感很灵的……便翻墙入了院子却见门口几具尸体,心知不妙时就被人发现,一番厮杀我出刀伤了两人借夜色掩护逃出……他们那晚也是一身黑衣,兵器也是想同有刀有弓,且出手武功十分相似……” 厉行天娓娓道来,诸人几人听的认真,惊讶他竟同这伙贼人遭遇过。 “当时那伙贼人有多少人?”常宇挑眉问道,厉行天想了下:“当时情况紧急没瞧仔细,大概……二三十个是有的,我当时以为是一伙山贼,直到今日庙里那事之后才反应过来” 第1557章 不想知道 厉行天将那日所见详述一遍,众人讶然失色目光齐齐看向常宇,见他皱着眉头,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心里虽还是不知这伙人受何人指使,但却有一点坐实了……其一直从张家口跟踪至大同。 涉及到张家口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而且愈加扑朔迷离起来。 难不成是鞑子对元宝山惨案的报复? 但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将人手调集过来,除非是早就潜伏在境内的人手,数日前张家口大搜捕潜伏于此的各路细作纷纷逃离,不排除这支人马便是其一,他们要杀自己倒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些人怎么能探得太子的身份呢? 常宇转念就想通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各路宵小都绞尽脑汁想弄死自己,搞不好他们已经暗中联手,即便没联手也开始了共享情报,比如最先弄到太子出京的消息的那位,只需把这个情报透露出去,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便可借刀杀人。 “西门老弟,可是想到了什么?”瞧常宇神色,厉行天低声问道。 常宇醒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今晚美酒佳肴只谈风雨不论他事,厉大侠今儿可得尽兴啊”。 风月?厉行天一听忍不住舔了舔了嘴唇看向朱传几:“闻王府有佳人擅歌舞精音律,不知小人可有幸仰视”。 朱传几哈哈大笑:“厉大侠是西门少侠的好朋友,亦是王府贵客自当让厉大侠尽兴”说着便令人呼歌姬来,一般豪门都养着歌姬艺妓更不论藩王府了,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堂堂的藩王对一个江湖豪客说话如此亲近,除了因为厉行天是常宇的朋友又善交际之外,便是他刚才的说的那段和贼人偶遇之事,正好为代王府洗清了嫌疑,所以朱传几开心啊,看这家伙也越来越顺眼。 灯红酒绿歌舞曼妙琴声撩人,几个大佬在殿内觥筹交错听歌赏舞扯闲篇好不惬意,似将白日之事抛却脑后,便是向来少饮酒的常宇也放开了喝,同厉行天勾肩搭背给代王及卫景瑗几人连连敬酒。 而代王几人也相当的识趣和配合,言谈之间不再称其常公公或督公,皆呼西门少侠,倒非常宇有心隐瞒身份,其实也是为了让厉行天少了很多顾忌多些自在。 这酒一喝就喝到了大半夜方散,除了杨振威回军营外,史可法,卫景瑗皆留宿王府内,这两个文官一见如故气味相投,非要秉烛夜话,代王爷俩也懒得管其他,你们爱咋地咋地,他如今满脑子都是推广蜂窝煤,要搞大生意赚大钱。 厉行天今儿真尽兴了,自称千杯不醉但散席之后扶墙走,王府很体贴的帮他安置了上好的房间,因为天冷还特别有心的让一个歌姬帮他暖暖脚,就是刚才在宴席上被厉行天拽着要共舞的那个水嫩妹子。 妹子去暖床了,可是厉大侠却还没睡意,搭在常宇肩膀上说要好好唠唠。 常宇便见他带回别院:“厉兄可醒酒了?” 刚才还满嘴酒话两腿发软的厉行天嘿嘿一笑,伸了伸懒腰哪里还有一点儿醉意:“都说着王府的酒好喝,好喝是好喝,却也不是那么的好喝”。 “若是偷出去几坛子在外头独酌是不是就好喝又尽兴了”常宇笑道。 厉行天哈哈大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俺还真动这心思了,不过瞧了王府里那么好手便打消这心思了,一来怕打不过,再者被抓着了丢西门老弟的脸呀”。 “不至于,不至于,厉兄想喝,小弟给你要来些就是了,王府多少还会给小弟些面子的,咱也用不着偷呀”常宇笑道,厉行天摇摇头:“这个西门老弟就不懂了,偷来的香呀”。 呃……常宇苦笑摇头:“怪不得那边温柔乡里的被子都给你铺好了,厉兄却偏偏不去,莫不是等那美娇娘睡着了你再偷偷过去,那样刺激又过瘾?” 这下轮到厉行天哭丧着脸了:“西门老弟啊,俺厉行天几斤几两心里有数,衬着您的脸面在王府蹭吃蹭喝倒也罢了,哪还真的敢不知足去睡那温柔乡,那是不知好歹呀,且对人家那女娃也不得好啊”。 “那歌姬本就是王府养来陪客的有什么不得好的”常宇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堂堂藩王府往来无白丁,登门的都是贵客,那些歌姬陪的也是贵客,若陪了一个江湖草莽日后自会引人闲话,遭他人嫌弃,她们虽也是可怜人但又同外边的青楼女子大为不同,可以说是藩王的侍妾,属于私人产物,虽可同友人共享但却不是投币就能上的巴士。 厉行天这番话让常宇有些动容,在他眼里厉行天够义气但也如同一般江湖人差不多,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凡事都随心随性而为,甚至也会干些偷鸡摸狗之事,但这一番话说出来让常宇觉得,此人可交。 元宝山风雪夜常宇同一众鞑子血战,厉行天和老瞎子出手相助,这次在善化寺就在坤兴公主遇袭时帮了忙,可以说厉行天对常宇来说简直就是个及时雨,且今日之言又见人品,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也是一个真实的江湖侠客。 不过常宇还是忍不住调侃他:“人家王爷的盛情厉兄就这样给拒绝了啊,要知道我来了几天都没这待遇”。 “西门老弟您就别嘲弄俺了,今晚俺可就赖你这了哦”说着径直就朝堂上走去,常宇叹口气:“得嘞,王爷你不敢惹,就可着我没权没势折腾吧”。 “可拉倒吧”厉行天扭过头苦笑道:“能让代王爷和几个大人作陪,西门老弟你可不是没权没势,只是你这人性情豪迈义薄云天与那些大老爷们大不同不摆官架子罢了,也对付俺这种江湖人的口味,否则俺哪有胆真来王府找你哟”。 常宇大笑:“被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瞧你这意思莫不是早知我身份了?” 厉行天摇头:“俺尚不知,也不想知道,可能知道了或许关系就变了味,但是俺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必出身京中豪门勋贵,在军中亦有军职……咦不对,不是军中,你们这种勋贵子弟多是世袭锦衣卫,对,对,对,在张家口那会俺就看出来,能调动锦衣卫的绝非泛泛之辈,你必是锦衣卫里的大官儿,或者你家长辈在锦衣卫里地位不低”。 常宇伸出大拇指:“八九不离十,再猜下去便没意思了”说着搂着厉行天的肩膀进来大堂:“泡杯好茶给你解解酒”。 “是咯,是咯”厉行天嘿嘿一笑,又忍不住问道:“像西门老弟这种天生娇子又为何同俺这种江湖人交往?” “因为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江湖侠客梦”常宇笑道。 “太他妈的对了,俺当年本或可做个考取功名的举子,却他么的天天听说书的讲:红线传,聂隐娘,昆仑奴,还有那虬髯客传,终于踏足江湖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回首已晚了……”厉行天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常宇知道他说的都是唐朝的侠义小说,笑而不语低头帮他沏茶,突然间厉行天不说话了,常宇扭头看去却见他正两眼发呆看着门口。 第1558章 皇甫少侠 莲心站在门口揉着眼睛:“掌柜的,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喝了酒么,咦,有客人哦……” “国色天香……这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吧……”厉行天有些结巴看着莲心目瞪口呆缓缓站了起来:“刚才西门老弟说王爷没给你安排,俺还当你说笑了,此时……若是俺金屋藏这么个仙女儿,哪里还瞧的上别人哦……” 呃……常宇苦笑摇头,这家伙的见到美女就胡言乱语的毛病又犯了:“莫要瞎说,被她师傅听到割了你舌头”。 “割掉舌头也值了”厉行天盯着莲心目不转睛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这人说什么浑话呢”厉行天的眼神让莲心很不舒服,太明目张胆了,忍不住出口轻斥,常宇踢了厉行天一脚:“莫以为给你开玩笑呢,她师傅便是白日你所见那个小尼姑,最恨好色之徒,你飞刀虽厉害但挡的住她的快剑么?” 啊,厉行天像被踩到尾巴一样:“那尼姑厉害的紧,竟然是她师傅……她,她不会是白日寺庙里那少年郎吧,看着不太像啊”。 “另有其人”常宇将他厉行天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将茶杯递给他“好好喝你的茶吧”说着扭头对莲心道:“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睡觉吧,对了,你师傅醒了么?” “嗯,醒来又睡下了”莲心说着退了出去,厉行天忍不住又站起来:“哎,哎,仙女儿你叫什么名字……”说着突然瞧见内室走出一少年,和白日寺庙见的那少年郎很像,但这个明显是个真小伙子。 “这位是……”朱慈烺本已睡下被吵醒了出来看看。 “哦,我的一个江湖朋友”常宇随口说道,又给厉行天引见:“京城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东来”。 “在下小李飞刀李……厉行天见过皇甫公子”厉行天赶紧见礼,这少年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说了能和西门吹雪一起的能是一般人么。 “呀,原来是厉大侠,吾曾听西门说过你,听说你飞刀厉害的紧呀……”朱慈烺这个好奇宝宝的睡意顿去,他是真的听常宇提过厉行天,也如同所有少年一样对江湖侠客充满了各种好奇心。 “你这胡子当真是有趣,对了,你说像谁来着?”朱慈烺忍住笑问常宇。 “陆小凤”。 “他是何人?”朱慈烺和厉行天异口同声:“应该也是个江湖高人吧”。 “个头是挺高的,俺老家集市上一个杀鸡的”常宇随口说道,两人白眼一翻不在理会常宇热聊在一起,一个是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大明太子,一个是张嘴即来的江湖客,那可真的有的聊。 常宇也没兴趣听他俩瞎扯,趁这当口去洗漱一番,然后又去看了素净伤势,回来时却发现俩人已从大堂转移阵地去了被窝里扯闲篇,不过这会不是厉行天讲他的江湖见闻,而是追问朱慈烺:“那小仙女是什么来头,是不是西门的相好……” “你莫瞎说,莲心只是他的丫头,还有啊莲心的师父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你莫乱说被她听到你惨了……”朱慈烺小心叮嘱着。 厉行天点点头:“那尼姑的狠辣我今儿瞧见过,当真是杀人不眨眼……你说这使唤丫头是不是最后就成了暖床丫头……这漂亮的人儿若被西门老弟给……糟蹋了,禽兽呀,禽兽呀,这么样的天仙就要被他给糟蹋了……”厉行天垂头顿足,朱慈烺傻了眼,尼玛,这货当真是比自己还天真呀,这天下骂常宇是禽兽的他绝对是第一人。 “厉大侠不至于这样吧,莲心那丫头是生的好看,但也不至于你这般吧,我府上亦有出众丽人,日后厉大侠去北京城,我送你一个”朱慈烺哭笑不得安抚他。 “有莲心这么好看么?”厉行天问道。 “比她好看的多了去……”朱慈烺说这话时很心虚,即便他在宫里头也没见过比莲心好看的,不过厉行天却当了真:“京城是大地方,美人自然是多了,便瞧西门身边这几个便可知一二”。 “他身边哪来几个?不就莲心一个么,哦,还有莲心师傅,还有半路捡了个小道姑……那道姑模样倒也还行就是太瘦了些……” “你莫非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小美人胚子?就是白日我在寺庙救下那个……,是了,是了,那估摸才是西门金屋藏的娇,要不然会派那么多人保护,而且连你都不知,哎这个禽兽啊……咦,皇甫老弟你舒服了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一夜三人大被同眠睡的很是香甜,常宇和厉行天是因为喝多了酒,而太子是因为梦中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只是却也苦了外间王征南几个亲侍一夜未眠,毕竟厉行天这个江湖客仅是同常宇两三面之缘而已,这让他们心里特别的不踏实,侧着耳朵听里头动静,生怕出了乱子。 天色大亮常宇方醒来,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只有朱慈烺还在熟睡厉行天不见了人影,推了一把朱慈烺然后起身穿衣却见桌子上留了个字条:江湖再见。 便知厉行天已去,自己竟然没知觉。 推开门,吴殳在外间当值:“掌柜的起来了”。 常宇嗯了一声:“厉大侠走了?” “天刚亮那会属下来交班他起来辞别,属下随他去给代王辞行然后送他出府的”吴殳轻声道:“代王给他五十两银盘缠” 常宇忍不住噗嗤一笑:“我道这小子怎么如此讲究,走前都不和我一声偏偏还去给代王辞别,就奔着吃大户去的”说着走出别院去给代王请安去了,却被告知代王父子出了府,常宇猜想又是去捣鼓他的煤炭事业去了,便回别院吃早饭,朱慈烺也正追问吴殳他的陆小凤厉大侠去哪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哥哥,你一大早的嚷嚷个什么哦”坤兴洗漱好出了房间见朱慈烺咋咋呼呼的忍不住埋怨,那知朱慈烺一本正经的对她:“请叫我皇甫少侠”。 呃?坤兴公主一怔,忍不住皱眉,转头看向常宇:“他莫不是梦魇着还没醒来”。 常宇笑而不语,朱慈烺走到坤兴跟前:“阿九啊,咱们身份已经暴露了,日后出行应更加小心谨慎些,总得有个假名儿做掩饰呀。” “哥哥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坤兴公主点点:“可为何叫皇甫……少侠?你瞧着也不是个江湖侠客呀”。 “嘿,江湖人的称呼就喜欢在后边加个大侠,少侠什么的,我全名叫皇甫东来”。 “呃?好奇怪的名字”坤兴皱眉。 “皇甫,意为皇家,东来意指东宫,恰好咱们也是从东而来嘛”很显然朱慈烺对常宇给他随口起的这个名头很满意而且过度解读了,却竟也歪打正着。 “倒也不错”坤兴点点头又很不满的看向常宇:“为何偏偏叫我阿九,好随意的名儿”。 “越是随意越是低调不引人注目”常宇随口道,坤兴公主噘嘴:“那还差点险遭毒手,害得我做了一夜的噩梦,若非青衣在旁诵经怕是要魇着了”。 常宇向门口的青衣看了一眼,然后将她招了进来,多谢你了。 青衣有些慌张,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她不善言辞性格又内向,一说话就紧张,此时显得手足无措。 常宇笑了笑:“将来会帮上忙的,你先去吃饭晚些找你有点事”,然后扭头对朱慈烺兄妹道:“现在说说你俩去留问题”。 第1559章 离开大同 树大招风。 常宇自大半年前横空出世,以己之力不择手段力挽狂澜将大明王朝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成果是有目共睹的,但却也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以至于想他死的人也多如过江之卿。 贼军,清军,政敌以及各种处于不同目的的人。 只是想杀常宇哪有那般容易,政治攻击他没用,崇祯帝现在将他当做救命稻草和聚宝盆,谁动一下都不行,那就只能用阴招下黑手,可他本人勇不可挡,天生好狠斗勇且又天赋异禀,只要一刀不剁掉他脑袋,想干死他都难,更何况身为东厂大佬,身边有百余万里挑一的悍卒随扈,更有几个大宗师亲侍坐镇, 太难了! 于是便有人剑走偏锋! 这不,主意都打到太子和公主身上了。 “你莫不是想让吾等先回京?”朱慈烺一听这话直接撂筷子了,坤兴公主也是皱了眉头看着常宇:“就最后一步了,岂可半途而废”。 常宇奉旨巡查九边,实则如今在大明手里的也就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四镇而已。 “你二人身份已然败露,若在继续跟着凶险无比”常宇叹气摇头,坤兴公主哼了一声:“跟着你千军万马若还能出漏子便是我俩命该绝了,你此时让我俩回京就不怕回去路上出了事,请问这位督公大人,跟着你和回京哪个风险更大些?” 这……呃……常宇一时无语。 朱慈烺笑了,对着坤兴比了个大拇指:“那些贼子杀你不得,如今拿我俩出气,此时回京没了你随扈左右,他们若是途中下手那才是真的危险了”。 “就是……跟着你去太原沿途都有兵马保护,太原是更是周遇吉的地盘,便不信那些贼人那么大胆子还敢动手……”坤兴一看常宇哑火了,便乘胜追击。 “贼人都敢扯旗造反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怎么就没胆子了”常宇嘿了一声,兄妹俩顿时哑火,“光明正大来多少都不怕,但以刺客手段总归是让人防不胜防,若一丝大意后悔晚矣”。 “在你身边那贼人若想杀我俩必要过你这关,除非先将你杀死了才有可能伤到我俩……不过他们目标是你,既把你杀了或许就放过我俩呢”坤兴的思路果然奇特:“但若你不在身边我俩被贼人给害了,父皇必下罪与你,你说你冤不冤呀!我还是觉得咱们仨在一起最安全,同生共死的对吧皇甫少侠……” “对,对,对”朱慈烺赶紧应道,常宇苦笑长长叹口气:“倒有那么几分歪理!得嘞,那咱们就同生共死吧”。 “呸呸呸,大早上的说些吉祥话,同生不死”坤兴开心的挥挥手。 经昨日之事,朱慈烺兄妹也不敢再随意出门,食过早饭和常宇在堂上说着话,猜想那贼人竟能当街指认出来他俩,莫不是曾经见过自己?对此常宇仔细想来只有两个可能,贼人找到一个见过太子和公主的人并且带过来,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另外则是他们从京城一路跟踪,从一些细节上看出的。 虽说兄妹俩刻意乔装成番子,但若有心观察还是会发现很多漏洞的,比如周边亲侍对两人的态度,比如出门总会有人明里暗里严密保护……。 不知道太子出京的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但那些知道太子出京混在常宇的队伍里的有心人,有心观察下自会瞧出端倪。 一连数日,朱家兄妹寸步不离王府,便是常宇也少走动,在王府里喝茶闲逛又或同代王的宗亲聚餐扯闲篇,每一个藩王封地除了藩王之外还有几个郡王,也就是藩王的兄弟,嫡长世袭余下就封为郡王,这个时候独生子可少的很呀,哪个最少也三五个。 明明是他奉旨巡边却成了最清闲的一个,可是苦了史可法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带着一众文官进军营核查账目查贪反腐,同时还要安抚军心,整顿军务教唱军歌,时而还要上长城……可以说这个政委当的十分合格,任劳任怨。 卫景瑗和杨振威每日相陪与他形影不离,一时间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大名在大同军方和官场上那是相当响亮,让众官员几乎忘记了大太监其实也来了。 若是搁往日必有很多人开骂常宇和之前那些监军太监没个两样,除了指手画脚瞎指挥外啥正事都不干,有功劳的就往自己身上揽,出了事就找别人背锅。 但这次没人骂他。 虽然事实上在大同常宇几乎没露面,都是史可法在操劳,可依然没人说常宇一个不是,倒非是因为惧怕他权势不敢,大明朝有很多软骨头的文官也有很多铁骨铮铮的文官,魏忠贤那么狠辣的手段都还骂声不绝呢,何况常宇向来低调也没干出啥人神共愤的事,不以狠辣著名,相反口碑还是很硬的。 却是也就是因为口碑硬,这次才没挨骂! 这几日代王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每日一早出府,有时去调研市场,有时出城去煤矿,每日晚间常宇才能见到他人,总是红光满面难掩喜色。 五日之后,常宇一行离开大同启程太原,代王父子携一众宗亲以及官员送至城门口,杨振威亲率千余骑兵送行五十里,按照他本意是要送到太原,但大同军方刚经过一场地震需要他善后,便被常宇劝回。 这一次大同巡查,虽不及宣府那般整锅端,但也撸下了不少人,可以说除了有限的几个被做了交易,其余的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常宇说要严惩,随行的三法司官员为了表明公正也是以重论处。 此去太原近六百里地几乎都是山路,据说先前太原大战后很多溃军藏于山中落草为寇,或许途中常宇一行还能碰上不长眼的来做买卖,总之这条路不是那么的太平,甚至比常宇第一次来太原时还不太平,只因太原大战后,贼军走东路逼近京城,随后鞑子来犯,朝廷无暇于此,而太原府那时刚经过大战兵马又去勤王也是有心无力,让这些贼寇的气焰嚣张了不少。 但自从周遇吉从京城凯旋而归后,山中的贼寇们便又消停了不少,至少眼力见是有了,官兵不劫,大群商队不劫,能吓唬几下就收到买路钱时就绝对不掳人杀人。 总归还是怕闹大了,惹的官兵来镇压,那时候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凡事都讲究个度,只要不太过分,官兵也懒得费周折来剿他们。 真是这样么? 虽经大同行刺之事,沿途又皆为荒山野岭,但常宇的随扈并未增加还是两营一卫,满打满算不足七八百人,但对他来说足够了,只要明着来,对方便是来一千来五千,他以两营一卫应对都不怂。 可贼人定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来干,也不可能调集成千上万兵力,只能下黑手行刺。 只是在城里头有行人百姓做掩护,他们有下手的机会,但在野外……对不起,只恐尚未靠近就被射城刺猬了。 亲卫头领况韧出城就下了死命令,无故靠近,射杀! 队伍里多了两个人,王辅臣和乌木善,此时两人就在队伍的最外围最前头负责探路。 杨振威回太原时天色已黑,况韧前来问是夜行还是扎营? 常宇同史可法几人商议后,决定扎营,出京之后这一路就没怎么消停过且对方愈来愈大胆,不排除其已绕到前头做了埋伏,若是平常常宇倒也不惧,任你龙潭虎穴他也敢闯,只是此时队伍中除了数十文官外还有太子和公主,他不敢涉险生怕出了意外。 随后寻了一处宽阔之地队伍扎营,有了前车之鉴况韧在营地外围做了精心准备,确保若有贼人来袭会第一时间发出预警。 第1560章 帮我教训他 幸而一夜无事,众人早早起来拔营离去,日落时抵距大同百里之外的山阴县,坤兴公主说这地名起的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常宇解释,这地名意为地处复宿山之北,故名山阴,且地底下却是有黑漆漆的东西,这话听的坤兴脸都白了:“莫不是什么鬼怪?” 常宇大笑:“黑漆漆的煤炭,这山阴地下全是煤……啧啧啧,代王这个封地啊全是宝,他想不发财都难哦。” “啊,比之大同城外的还多么?”朱慈烺问道,他们出大同途径代王的煤矿还曾去看了一眼,当时还讶然怎么出了城不远就是煤矿这资源也太丰富了,可听常宇这么一说,好家伙,整个大同境内都埋着宝贝呢。 这次没有在野外扎营而是入山阴城,天亮出城急行在天黑时出雁门关正式踏入太原府地界,一行直接入代州城(今代县)驿站歇息,常宇传令在代州停留一日。 雁门关是山西著名的三关之一,另外两个是偏头关和宁武关,周遇吉原本就是三关总兵,驻防宁武,历史上也是在那与贼厮杀战死殉国的。 不过雁门关和宁武关隔着一条近百里地的山脉,代州城却就在关门口。 确切说代州城是建在两条山脉之间的山谷中,只是这两条山脉之间距离相对宽阔有数十里宽,顺着这条山谷一路向南三百里外便是太原府了。 连续两日长途跋涉,众人多是疲惫洗漱后便倒头睡了,常宇睡不着背着手在院子里抬头看月亮,不知道为什么冬天的月亮显得特别的清楚,干净,和明亮。 陈汝信和陈所乐哥俩靠在廊檐下的柱子边低声说着话,而后不知不觉也抬头看着月亮慢慢陷入沉思。 “可是想家了?”不知何时常宇走到两人跟前轻声问道。 两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异口同声:“想俺娘了”。 常宇嗯了一声:“我羡慕你们啊,还有个想头,还能回去看看”说着叹口气又看向空中:“以前读李太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没感觉,此时方才感同身受”。 “督公,您……家里头……”陈汝信弱弱问道,常宇摇摇头:“自小父母双亡,不然也不至于入宫做了太监”。 两人不敢接话。 常宇又道:“临近年关时,给你们批了假回乡探亲去”两人大喜,连忙叩谢。 “可曾听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常宇笑问,两人摇头,陈所乐道:“俺只听过,锦衣还乡”。 “大差不差,在外混本事了自要回乡瞧瞧去,也给家里人长个脸”常宇笑道:“如今你俩有军功有军职在身也算有本事的人了,若是觉得在东厂当差丢脸,本督给你们弄个锦衣卫头衔回去,锦衣卫锦衣回乡多应景啊”。 “不不不,就东厂的就要东厂的”哥俩赶紧摆手:“如今天下人谁不知咱东厂战功赫赫的威名,拿锦衣卫指挥使来俺们都不换”。 常宇大笑:“这话要是被吴孟明那厮听了,非给你哥俩拼命……”说话间突然瞧见朱慈烺从房里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天上明月,常宇皱眉:“你不睡觉梦游呢?” 朱慈烺摇摇头。 “咋地,你也想妈妈了”。 且,朱慈烺翻了个白眼:“我就不能有点其他感伤感怀什么的么,这么好的月光不矫情一下觉得可惜了而已”。 完犊子了,常宇暗叹这孩子是不是被自己给带偏了,现在怎么有点像吴中那种二逼青年方向发展了。 次日一早,常宇起来晨练,见朱慈烺精神不振特意让他多睡会,这种状态勉强跟着训练弊大于利,却意外瞧见青衣怯生生的站在门外:“掌柜的你前些日子说找贫道有事,有什么事啊?” 常宇这才想起在大同代王府时确实说过这话,不过转头就给忘了,而青衣性格内向不喜见人便是常宇也几乎看不到她身影就更想不起来,也难得她今儿鼓足勇气自个儿找上门来。‘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个忙要你帮一下”常宇似笑非笑,青衣一听连忙道:“什么忙,掌柜的尽管说,贫道一定帮的”看的出来她很想帮常宇做些事,这样才会觉得自己有用。 “前些日子我被人欺负了,但打他不过,你能不能帮我教训他一顿”常宇问道。 青衣顿时一脸懵逼,她单纯但不傻啊,眼前这少年背景很强大有权有势还是个武技高手,身边随扈的都是一流的高手,谁敢欺负他谁又欺负的了他,就算是被欺负了还用的着找她来帮忙。 她不信,但又搞不懂常宇想干嘛,不由挠了下头:“掌柜的谁欺负您了”。 喏,常宇朝那边一指,青衣扭头望去就看到王朗正在墙角做热身运动。 “王朗,你前日欺负我打你不过,今儿我找了帮手来教训你”常宇喝道,那边王朗一怔,什么鬼,但他瞧见常宇对他挤了挤眼,又看到青衣一脸茫然的样子,心理便知大概了,于是双手一叉腰:“打你怎么了,有帮手又如何,连你帮手一起揍,就一个丫头片子我拳就打飞了……” “青衣,你看他……你去给给我好好收拾他一顿!”常宇气的咬牙切齿,青衣也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一见王朗那嚣张模样再看常宇委屈无助小可怜,一咬牙奔王朗,冲了过去:“没大没小,连主子也敢欺负了……” 随即两人激斗在一起,常宇依门柱看的连连点头,王征南从旁走了过来:“督公是要将她调教成夜魔那样的杀手么?” 常宇摇摇头:“她成不了第二个夜魔”。 “两人皆是江湖难得好手,亦有很多相似相同之处,青衣只是身怀绝技而不知,假以时日成就不在夜魔之下,以卑职之见其可为第二个夜魔”。王征南的眼睛很毒辣。 但常宇还是摇头:“她只能是独一无二的青衣,绝对成不了第二个夜魔的” “卑职愿闻其详”王征南挑眉道。 常宇目光紧随和王朗激斗的青衣:“因为性格,性格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和将来,也渗透在一个人所有的言行举止中。素净性格偏激,武功和行事风格亦如此,但青衣不同,她内向单纯,你看她刚才那一掌明明可切中王朗喉结却点到为止,你可以说是他实战经验不足,或有可能但也是凡事都留有余地,想必他师傅也是这么教她的,若是素净的话……”说着眉头一皱:“莫非素净的师傅是灭绝师太?” 王征南点头,还是比较认同常宇这番话的,眼见那边青衣和王朗拳来脚往打正是激烈时,两人身上均挂了彩却也打出了火气,引来众亲侍围观喝彩声不绝。 “青衣除了拳脚了得还修习过道家内功且有小成,偏偏她仅以为是养生吐纳之术不会用于对敌,加上没有任何对敌实战经验,所以处处被王朗压制,不过用不了多久,王朗再对上她就要头疼了”王征南一边观战一边解说,私底下他和青衣接触较多对她有所了解。 “这样对王朗也好,亦可磨炼他的螳螂拳,终有一日成就一代宗师的”常宇微微点头:“日后汝等皆可为青衣练手,共同进步,倘若不努力他日只能望其项背,一众大老爷们打不过一个小道姑可就丢人现眼了”。 王征南哈哈一笑:“掌柜的对青衣期待这么大啊”。 常宇轻笑:“非吾对她期待大,实乃她有这个实力,本是璞玉一枚,精雕细琢之下将来可比肩宗师”说着长叹一声:“或许吾有幸一见千百年来第一个女宗师”。 王征南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比肩宗师! 第1561章 地震了 常宇麾下现如今有三个宗师,蒋发和陈王廷修习内家拳数十年无论功力还是实战经验都已经步入宗师列,乔三秀和吴中各算半个,吴中正是当打之年,论武技可压三人但功力略显不如,乔三秀武技独步天下奈何经验和实战不足,但两人但步入大宗师级别只是时日早晚而已。 王征南虽然也看出青衣是个好苗子但常宇对其这么高的期待和评价还是让他意外和惊讶。 “学海无涯,宗师也不是无敌天下也不是终点”王征南轻叹口气,而后一脸自信道:“他日,卑职亦可入宗师之列”。 常宇看向他满脸赞:“,吾辈武人当以这份自信,汝入宗师之列亦不过早晚罢了,但如你所言宗师也不是无敌天下,修行无涯,共勉!” 王征南用力点点头,瞧了一院子的亲侍,这些人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忍不好奇问道:“掌柜的麾下除了那两位宗师外,年轻一带好手以谁为最?” 常宇轻笑:“汝眼光见识出类拔萃,以你所见谁为首?” 王征南也不自谦想了想:“卑职以为衙门里除了蒋陈两位宗师外,乔师傅算是第一人了,卑职同他切磋过功力深厚应在吾同吴中之上,只是经验或许比吾二人不足”。 常宇笑了笑不置可否:“那你同吴中谁又强些?” 王征南笑了笑:“这个很难说,若分高低怕是要分生死”。 常宇嗯了一声,看着他道:“我赌吴中胜你一筹”。 呃……王征南神色一窒,常宇赶紧道:“非汝技不如他,实则吾之所见论厮杀经验无人出其右,且其天生神力加之体格魁梧级别大,这是先天优势,非后天努力可补的”。 王征南点了点头比较认同,但常宇随后一句话又让他瞠目结舌:“汝以为蒋陈乔之后便是汝同吴中了么?” “夜魔?他剑法超绝,轻功一流,但所修乃行刺之道,论武技和功力比之吾二人略显不足……还是说督公麾下还有其他卑职没见过的好手?” “并非素净,那人你见过,只是不了解而已,姬际可你可曾听说?”常宇轻笑道,王征南一怔:“和郝摇旗一起陪宋洛书去青州迎亲的那个,曾一起喝过几次酒,他不是军中之将么,莫非还是个武技高人?” 常宇点点头,一字一句道:“丝毫不逊蒋陈两人的大宗师!往若前推几年蒋陈未必是其对手,即便如今真的生死相搏干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啊!这让王征南很是意外,因为姬际可太低调了,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你可听过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常宇嘿了一声“姬际可习的就是形意拳又有神枪之术,太极拳是修习越久功力越深,可姬际可也修习数十年的形意拳,功力同样深厚,衙门里都以为吴中是第一高手,吾第一个替姬际可不服”。 王征南深呼一口气,先前傲然之色已不见了“咱衙门里果真藏龙卧虎”随即又笑了:“日后当要好好领教一番,若论衙门第一先打过再说”。 常宇摇头苦笑:“如你刚才所言,若想分高低怕是要分生死,为了个虚名没必要,这天下之大高人辈出,谁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说话间那边青衣和王朗已被众人拉开了,激战片刻两人各有胜负再打下去可能就要受伤了,因为青衣比较实在虽经验不足,却也没当做是切磋,真心的是要替常宇教训王朗。 “掌柜的……贫道……我,我打他不过”。青衣很委屈泪眼朦胧。常宇看了她额头汗珠还有衣衫的脚印:“谁说你打他不过,只是今天没吃饭罢了”说着扬声对王朗道:“你这厮莫要嚣张,明儿咱们吃饱了再打过”。 王朗哈哈一笑:“明儿还要这丫头片子来教训我么,那我就打到她哭鼻子”。 “你……”青衣一听大怒,转身又要再战被常宇扯住:“明儿再收拾他”。 半晌午,常宇一行出了城,在当地官员陪同下去往雁门关。 此去关城除了巡查外也是带一众官员游览,公务不误私趣。 虽是冬日,登高游山亦让人心旷神怡,同行众官员最是轻松不过,他们出京陪大太监巡边一路上风餐露宿看似很辛苦,但实则很享受,毕竟若无意外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么远,看这么多世界,何况这次公务出差除了有差旅补助外一路可游山玩水吃香喝辣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傍晚时众人从山上下来,在关城上瞧见正南山谷蜿蜒十余里的车马,乍一看以为是官兵行军,实乃商队押货而行,众人多惊讶哪家商号这般规模,常宇却知晓是晋王府的运煤商队。 山西产煤,大同为最,太原仅次之。 大同以朔州为最,也就是宁武关那边,而太原则以忻州为首,也就是在代州和太原之间,当然这时的地质勘探技术还很落后,很多储备丰富的大煤矿还没发现,可即便如此已被发现的矿藏也足够供应眼下所需,且多在大同和太原周边,注定要这两个藩王发财了。 偏偏这个两个藩王和常宇的关系密切,朱审烜自不用说,在太原保卫战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大同的代王也被常宇割肉放血,中间虽有隔阂最终还是皆大欢喜。 常宇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当初雪中送炭的,现在他就帮着挖矿卖炭! 这些煤炭都是送往京城的,大小数百上千车以骡马牛拖拉延绵十余里,有王府的招牌以及挂着八达通的商号沿途通关没有敢使绊子的,日夜兼程不足一月便可抵京。 常宇拦住商队的几个人说了会话,得知晋王府这批货多以无烟煤为主,针对的是高消费顾客。“骡马车辆不足,否则每天都能运走成百上千车,额们矿上天天挖,数千人日夜不停的挖……” 常宇忍不住暗笑,朱审烜家底空了,如今有了赚钱之道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不吃不喝都去挖矿。 天黑回城,吃了晚饭后众人早早歇了,次日一早便拔营去往太原。 太原,我又回来了! 常宇心里充满了期待,太原是他扬名立万的地方,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同贼军厮杀第一次见到大贼寇李自成的地方,也是和结交晋王的地方,更是他失身之地! 往事如烟,却犹如昨日一切历历在目,像梦,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 红日冉冉升起之际,北京城一片安静祥和。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在朝廷出台各种政策拿出各种应对手段的不懈努力下,加之天气变冷,鼠疫逐渐被控制了,往日满街白幡已不见,老百姓的生活恐慌渐去,只是粮价依然高居不下,饥荒还是当务之急。 城中的难民也少了许多,倒非是饥荒饿死了,朝廷以及城中富户在四九城开粥摊为这些难民续命,虽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之所以人变少,一部分移民去了通州城,去那儿俺家可以落户分田地,而且那是运河尽头很有发展前途,吸引很多人去往那边谋生落户,另一部分则去做工了。 朝廷建学堂,建兵工,军医院,需要大批人力,管饭还有工钱,自是吸引很多人前往,而且更有很多勋贵招工,荒废闲置的那些土地都需要从新开耕,准备开春时下种土豆和番薯。 通州的农场一片生机盎然,一个多月过去了作物长势喜人,每日都有官兵巡逻看护。 码头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每日进出船只络绎不绝,多是南边运来的粮船满仓而来空仓去,也不发各家商号的货船,这些日子不管是朝廷还是商贾都从南边调运大批的赈灾粮货,朝野上下都满怀期待,用不了三个月,京城饥荒便可被控制了。 可就在一切都充满希望的时候,京城里突然涌出一股暗潮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白色恐怖之下。 就在前日,东厂番子尽出,撞开国丈周奎的府门将其同两个儿子缉拿下诏狱。 一时全城哗然。 国丈啊!皇后的亲爹,皇帝的老丈人,是犯了什么罪竟被缉拿入狱。 谋逆! 啥? 瞬间引爆舆论,国丈谋逆?这里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很多人疯狂的开始挖掘八卦。 哪知这才只是开胃菜,随后又有消息爆出,东厂抓了国丈后,又将定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国桢……等七八个勋贵皆以谋逆罪被下了诏狱。 不得了! 这已不是朝野哗然了,是大地震! 第1562章 人手不足 自明起,以谋逆罪大批抓皇亲勋贵下狱的还是洪武末年,老朱临死前为了孙子坐稳江山将一众开国文武一锅给炖了,当时有罪从重,没罪给你想办法也弄一个,老狠了。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假若当时那帮大佬都还活着,朱老四造反能成功不? 这个没人知道了。 但这种事数百年来再无发生过。 所以当今儿东厂一口气抓了这么多人以谋逆罪下狱,影响之大可想而知,被抓的家属立刻发动关系四下走门路打听到底怎么了,说白了就是运作自己的人脉关系给皇帝施压。 其实不用运作就有人开始施压了。 内阁几个大佬! 首辅李邦华听到这事时都跳起来了,吴珄更是骂骂咧咧的就直奔宫里去了。 搞这么大的事是要翻天么,而且为何不和给我们商量下,这是当内阁是摆设么? 好家伙一众大佬涌进宫里头,就差指着崇祯帝鼻子骂了: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我他妈的做事要给谁解释!崇祯帝真想回怼过去,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头yy一下,问题是……他也不知道东厂为什么要抓人,谁他妈的来给我个解释啊。 常宇出京了,东厂坐镇的是春祥,此次行动也是他全权指挥。 于是,春祥被急召入宫。 只是令人傻眼的是,春祥也不知缉拿这些人的原因,他只是执行常宇的命令,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而且他以为常宇已经给崇祯帝密奏知晓了呢,结果…… 崇祯帝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常宇远在千里之外竟突然下令缉拿勋亲下狱,并且是以谋逆罪,难不成他掌握了什么,但为什么没给自己通报个消息,这不符合常规。 将内阁几个大佬先支走了,崇祯帝在乾清宫里仔细盘问春祥,得知常宇遣人送的是口信,就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没任何多余的。 “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难道你一丁点都不知晓?”崇祯帝皱眉问道。 春祥想了一下:“常公公树大招风得罪的人不计其数,说实话抓的这些人都与他有过节,而且东厂也都有这些人的黑料,但手头现有不至于下诏狱更和谋逆无关……”说着眉头一皱:“对了,皇上,昨儿同送信的人聊了些闲话,他说常公公巡边途中遭遇三四次行刺,有数百冲营的,有数十铤而走险的”。 崇祯帝眉头一天,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三番五次没完没了,他们想杀常宇便是要断我大明明日……莫不成幕后黑手和这些人有关?” 春祥摇摇头:“小的不知,还听闻前几日在大同,竟还有贼人预谋行刺常公公同行之人……” “贼子尔敢!”崇祯帝蹭的站了起来,春祥说的“同行”之人,他自然知道指代何人:“可都安否?” 春祥赶紧道:“这天底下除了皇城外,最安全地方就是常公公身边了”。 “狼子野心,不是谋逆是什么!”崇祯帝一声怒喝,春祥和旁边侍立的王承恩心中都忍不住一颤,从未见过崇祯的神色如此可怕! “常宇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该抓抓,该拿的拿,这边还有朕顶着呢,不信天就能塌了!” 随后崇祯帝令人传巩永固入宫商议片刻后去往文渊阁给李邦华一众大佬通了气:“此事非朕授意,乃常宇所为,至于为何且等他回京再作解释,想必诸位都知他为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也请诸位放心他不是魏忠贤,也不想做魏忠贤,最重要的是朕也不会让他做魏忠贤”。 话说到这份上,表面的解释以及内涵的意思在座的人精都听懂了,也不好在说什么,心里头虽还有诸多疑惑,但也只能等小太监回来揭开谜底了。 天塌了有宫里那位顶着,但天穹之下的宵小呢? 这就需要东厂自己扛着了。 抓捕这些大佬时东厂遭遇了一定的阻力,但让春祥没想到的是将这些大佬下狱后真正的压力才刚开始。 诏狱,全国就两个分号,锦衣卫和东厂。 能到这里消费的都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 贵有贵的道理,只要进来就是二十四小时专人伺候的全套服务,让你欲仙欲死,以至于很多人就真的死了。 东厂的诏狱在衙门二进院东侧,分地上地下两层,周奎等一众勋亲被关在地下室,外边寒风刺骨这里头却温暖如春,而且还有好酒好菜伺候着。 春祥并没有对他们用刑甚至没上镣铐。 勋亲们在里边可以喝酒闲聊,只是走不出牢房一步,也不允许见外边任何人,铁栅栏用大铁链子锁的死死的,外边铁牢门严丝合缝蚊子都飞不进去,衙门各处院子里,数十番子来回巡视,阁楼房顶都设了暗哨。 可即便如此春祥还是不放心。 天刚黑时手下人便密报,衙门附近出现很多可疑的人在探视,感觉不一般。 这让春祥心里头一沉。 被抓的人里头除了周奎没有军职外,其他勋贵都有世袭军职,这些人要么在五军都督府要么在京营,锦衣卫,亲卫军里任职,他们在军里有影响力也自己的人,更何况这些豪门哪家没私兵,对外称是家丁实则都是私兵甚至有可能是死士。 便是三岁小儿都知晓,一入诏狱便等于到阎王殿前报道了 这些人真的会束手待毙? 有的人可能没做亏心事还抱有一丝幻想,犯了事的也会抱着一丝侥幸,有的则要孤注一掷,动用一些关系和力量保命,比如劫狱潜逃! 春祥立刻将蒋发,陈王廷,乔三秀一众高手召回衙门坐镇,当然也包括新婚的吴中夫妇。 可即便如此依显不足。 若对方真要劫狱,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力量,以他们的底蕴难以想象。 衙门人手严重不足! 东厂的番子本就不多且多在京外活动,平时办事都借调锦衣卫的人手,这个时候便显得捉襟见肘了,而镖局的人本也可借调过来,只是那些镖师多是江湖人,在这个时候太容易被收买了,不太敢用。 蒋发提议调锦衣卫或者其他皇帝亲卫来协助防卫,但被春祥否定! 前边说了,这些勋贵多在亲卫军,京营,锦衣卫里任职,调用这些人手一个不慎便成了他们的眼线甚至有可能临阵反戈,那就大不妙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不至于吧,皇帝二十七个亲卫数万兵马,不信都是他们的人,挑个不是被抓这几个任职的亲卫军调来便是了”吴中觉得春祥太过小心,众人也是附议。 春祥一脸坚定:“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马虎不得,还是用咱们自己人靠谱”。 衙门四营,三个虽督公出京,一个远在天外监军,那还有什么自己人? 有,当然有。 东厂麾下虽然只有四营,但东厂卫麾下却并非四营,而是六个营。 ……………………………… 新的一年愿一切都好。 这个月尽量全勤,书友们多多支持。 第1563章 该来的逃不掉 除了东厂四营之外,还有郝摇旗和姬际可! 半个时辰后,郝摇旗和姬际可奉令协防外东厂衙门,各自调了两百悍卒,将衙门周边的街道以及巷子全部管制,天黑施行宵禁,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人敢擅入格杀无论! 春祥安排好这一切好,立刻入宫去面圣,随后京营总督王家彦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就接到口谕:巡查九门,城中若有异动死守城门,擅开者杀无赦,若失职两人提头来见。 王家彦和吴孟明如临大敌,知道大抓捕引的暗潮涌动,这几日京城别想安宁了,但也好奇,真的有人会铤而走险么? 谁知道呢? 但一切都要防患未然。 真有人不顾一切想要劫狱逃出去,那就先攻破东厂衙门,然后再杀出城去。 这个……难于上青天了! 更何况,这是一条不归路,哪个豪门不是一家上百口子,若真的这样坐了,要么全逃走,否则那真的一锅炖了。 但这世界上从不缺少冒险精神的人。 “这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竟丧心病狂要害吾儿……”坤宁宫中周皇后泪痕未干一脸的担忧:“好好的宫里头呆着非要往外跑,皇上你最近是不是太由着他了”。 崇祯帝拍了拍她肩头安抚道:“除了这宫里头,在常宇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出去历练一下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再说了你不也是应了的……”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天下想杀常宇的人不计其数,如同想害咱么家的一样的多,若能一箭双雕自是最好不过了”。 “皇上的意思说,他们害吾孩儿有可能是私怨亦有可能是借刀杀人?” “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看不得咱们家好”崇祯帝冷笑不断:“眼见咱们就要断气,谁知一下就挺过劲了,他们很失望很难过啊”。 “你说的他们是……”周皇后的脸色愈发惨白:“莫非吾父真的也牵扯其中……” “他再如何亦不可能对太子下手的,如果他牵连进去只可能是因为常宇,但不排除是他将太子出宫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这宫里头毕竟有不少你娘家人不少眼线啊”崇祯帝心里头什么都清楚的很,常宇一下抓那么多人,或许是掌握可靠证据,又或是被逼急了撒大网。 他是想把这水搅浑好逮鱼,然而这不是河水是他么的粪水味太冲,都是蛆。 “若他真的牵涉其中,便……只留我母亲,余下就是全诛杀也罢了!”周皇后一咬牙说道,崇祯帝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眼下都是推测,究竟如何还要等常宇回来看他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这……这是烂摊子?”周皇后一怔。 崇祯帝苦笑:“你以为呢,大明自开国以来除了太祖皇帝外谁曾这般翻江倒海?一下抓了这么多勋亲下狱他即便是铁证如山也会被人非议甚至说栽赃陷害,若是无证据的话……嘿嘿,朕都不知道他怎么收场”。 常宇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因为他根本不考虑这些,他当然知道下令逮捕那些人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可是又如何呢?反正我现在又不在京城,任谁聒噪也烦不到我,自有宫里头那位顶着。 清晨从代州离去,两日后午时抵忻县,众人歇脚进食,况韧前来问询是继续赶路还是在忻县整顿明日一早再走。 常宇有些纠结,忻县下一站就是阳曲县,两地相隔仅百里但中间却被一道山脉阻断,需要穿行数二三十里的山路,且这段山路非常的狭窄,路两旁的山崖也比较陡峭。 这段路常宇等人之前一去一回算是走了两遭了, 若是白日行军倒也无妨,可是现在走的话天黑时正好在山里头! 若是平常他也不惧。 可眼下,群狼暗中环伺,队伍里一帮文官还有两个金贵的宝贝蛋。 这让他不得不小心了。 “自大同至此沿途未见异样亦为发现可疑人,想必那些贼人一击不得便退去了,再说了便是来了吾等亦无所惧,他们撑死调来百余人,就不行能杀退吾等近千悍卒,当走无妨!”贾外雄无所畏惧拍着胸口保证来多少杀多少。 老九没有立即附和,低头想了下:“道上商队不绝也打听了下,这儿地势虽险要但因临近阳曲县平日亦无贼人盘踞,若仅是防备那些鼠辈,倒也不用太担忧的”。 言下之意,也是赞同即可拔营的。 两个盆地的交界处,山势陡峭狭窄又是唯一的官道,本是绿林好汉最爱的落脚处,为何偏偏因临近阳曲县便无人问津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阳曲县来头不小,或者说地方很小却有大神坐镇。 首先阳曲县距离太原很近,仅数十里,其次山西都指挥司,山西承宣布政司的治所都在这里! 走! 常宇也觉得太过畏缩不是自己的风格,何况身边有两营一卫数百精骑快刀硬弓,贼人来多少杀多少! 后世有个名词叫墨菲定律,意思就是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当有两种以上的选择时,必有一个会导致灾难。 天黑下来时,队伍进入山中,贾外雄率黑豹营在前,老九率黑狼营殿后,中间则是近百亲卫护着太子公主以及史可法一众文官,况韧传令队伍前后点火把,中段则乌黑一片,这样即便有贼人在两侧山道想以强弓偷袭也看不清目标所在。 官道上尚有商旅夜行,他们本欲同官兵作伴却被勒令远离,因为担心贼人假扮商旅。 可以说这次常宇做足了充分准备。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探子先行。 这是行军的最基本准则。 贾外雄率黑狼营在前,分出数组人马前边探路,一组三人,相隔里许。 而最前头则是两组人马共六人,却并非他的手下。 这两组人马领头的王辅臣,没错,就是王进朝的干儿子马鹞子。 他原本在大同军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但王进朝则是和杨振威则实力相当,所以大同军方对他这个干儿子也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这货本身就是个厉害的茬子,除了滥赌成性,打仗倒是勇猛无比。 只是前几日常宇在大同将他一撸到底成了个大头兵不说还是个戴罪之身,此时跟着行军负责前头探路。在离开大同时,王进朝遣了四个家丁跟随照料他,常宇也没过问,王进朝是代王的人这点面子他得给。 王辅臣这家伙除了烂赌外其实很有才干,不光打仗勇猛而且还颇有计谋,便如此时他虽只是个大头兵而且还是戴罪之身,可他一点儿都不失落反而暗自欢喜!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老九,原本姜瓖的一个家丁头子,只不过跟了大太监大半年成了东厂卫的统领,杨振威,原本姜瓖手下不太起眼的部将,也是跟了大太监混,祖坟冒青烟了,竟成了一镇总兵官! 自己比这两人差么? 不不不不,王辅臣有着谜一样的自信,论实力和才干他不认为自己比老九和杨振威差,差的只是一个机遇。 眼下机遇来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他发誓一定要把握住,他知道这事关他的未来,事关他王家,哦不,是马家的祖坟能否冒烟。 所以即便他被撸成大头兵,而且还是随时都能被杀掉的戴罪之身,放在别人可能都趁机逃走了,如果他想跑这一路上太多机会了,可他不!谁逃走谁煞笔! 不光不跑他还特别的卖力表现,这一路上和乌木善两人带着四个家丁走在队伍前边尽心尽力的探路,他此时尚无法在大太监效力,只能在外围表现,期待有被大太监赏识! 机会来了! 夜深天黑,四下寂静无声,王辅臣和乌木善六人手持火把走在队伍最前头,距离后方大部队有里许地,山风刺骨,几人缩着脖子骑在马上缓行,突然之间乌木善眉头一皱,侧头常东边山坡望去。 “怎么了?”王辅臣挑眉问道,他知道乌木善的听力特别好,而且还有一个特殊技能,伏地能听数百米外马蹄声而辨出几匹马的本事。 嘘,乌木善坐了个手势,众人勒马,周边顿时陷入寂静,但远处隐隐却有……轰隆声? “不好!”乌木善突的回头大呼:“快退,快退!” 第1564章 受挫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王辅臣见状,急忙拽住缰绳往后奔,一边急问:“怎么了?” “山上有滚石,贼子在上边有埋伏……”乌木善大呼,王辅臣几人大惊失色一边疾退,一边朝后边大喊:“快退,山上有滚石……有埋伏啊!”相隔不远的一组探子听到后又急忙朝后边大呼……一时间呼喝声在山间不止。 “不对!”正急退时乌木善突的勒住缰绳,眉头一皱朝黑漆漆的东边山坡上望去:“不对,滚石不在前头,是咱们后边!” “啊!在咱们后边……那,那不是正对着……”王辅臣一怔,然后拼命拍马朝后奔去:“不要退,不要退,往西山坡上跑……” “回来,你不要命了啊!”乌木善见状一脸惊骇赶紧大呼王辅臣,滚石就在身后,只要碰到就是个死呀! 黑夜中,山道上,车马缓行。 坤兴已然在车中昏昏欲睡,车旁常宇和朱慈烺双马并行低声说着话,天儿虽冷但太子爷的心境很好,貌似很喜欢这种感觉,不时朝四下黑漆漆的山野张望:“除了天有些冷外,一切都好,若是夏日更好”。 常宇撇撇嘴:“夏日蚊虫早把你的血给吸干了”。 “也是哦”朱慈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正欲说话时候,突闻前方有呼喝声!虽没听清什么,但训练有素的亲卫们已拔刀出鞘自动朝马车附近涌来,将常宇和史可法一众人围在正中。 常宇也在瞬间心生警觉,拔刀在手对身后王征南道:“看好他”说着双腿一夹正欲往前时,便听前头大呼:“前头有埋伏,山上有滚石……” 艹,众人大惊却不慌乱,立刻勒马止步,朝两边张望,可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但隐隐间真的有轰隆声音传来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这时前方又有人大吼:“在东边……往西跑,跑西跑!” 几乎就在同时间,东边山坡上闷雷声大起犹若千军万马冲过来,常宇大骇,一把将刚从车窗里探出头的坤兴公主拽了出来,抱着就往西边山坡冲去,山道上顿时乱做一团,呼喝声不绝,众人一窝蜂都往西边奔去,但在此时滚石也落了下来,顿时人马惨叫声连连…… 山上滚石如雷,气势惊人,将山道上的官兵砸的人仰马翻慌不择路朝西边山坡奔去,相对东边山坡这边较为平坦些,常宇抱着坤兴公主气喘吁吁的朝西山坡猛窜过去,心中却也是怒极了,这贼子当真还是动了手,却没想到用的如此毒辣手段! 一口气窜出百余步,闻后方声音小了些,转头朝山道上望去,中间段黑漆漆难以视物,两头散落一地的火把……顿时心中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是一声艹! 中间不亮火把虽然让对方无法看清目标,却恰恰等于为他们指明了目标所在! 就在中间地带! 所以他们并没有用弓箭袭击,直接用滚石! 这是一种大范围火力打击,东边山坡陡峭,滚石落下碰上非死即伤! 不过常宇还是小看了这伙人! 就在他想要破口大骂时,突听前头惨叫声四起,有人大呼:“有埋伏……”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耳边擦过,随后破空声不绝,又闻惨叫声彼此起伏,常宇吓的一激灵,抱着坤兴公主钻进旁边的树丛里,口中大呼:“给老子弄死这些狗娘养的!” 此乃绝户计! 阴险且狠辣至极。 因为贼人知道明着干可能连外围都打不进去,便下此黑手,要以最小的代价掠取最大的价值! 常宇麾下皆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悍卒,在发现西山坡伏有弓箭手时第一时间便做出反击,在黑漆漆的山林里相互盲射,常宇虽恨的牙痒痒想参战,但显然怀里坤兴公主的安全最为重要! 怀里? 刚才情况危急常宇来不及多想,此时稍缓过劲来踩意识到坤兴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藏在这树丛中……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微妙的很呀,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伤到吧?”常宇轻声问道。 “嗯,不过你勒的我快喘不过来气了!”黑夜中也看不到坤兴公主的神色,想必已是满脸绯红吧。 呃……常宇这才稍稍松开些,但还是将坤兴公主揽在怀里,倒不是为了揩油,是真的怕被流箭伤到。 树丛里两人依偎无语,山坡上杀喊声不绝。 不过也没多少会杀喊声渐消,很快便有人在呼喊他,常宇知贼人退去,便和坤兴公主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又见朱慈烺和史可法毛发无伤便松了口气,下令快速撤出这处险地。 火把重新点了起来,黑豹营遣百余人登上东边山坡占领高点严防贼人在此袭击,黑狼营负责西边防卫,余下救死扶伤撤离。 十余辆马车,近百骑战马以及四十多个悍卒和几个官员毁于滚石之下,常宇站在西山坡看着山道上狼藉一片,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除去真正的战场上,这次是他损失最大的一次! 问题是,连贼人个毛都没瞧见! 这一次不只伤害性大,侮辱性更大! 所有人都感受到常宇身上的杀气,前所未有的浓烈,似乎已化为实质触之即亡! “素净!”常宇突然想起素净受伤坐在车里头的。于是拔腿便冲下山坡朝山道上那些被毁的车辆奔去,嘴里一边大呼着。 “我还没死!” 常宇刚冲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素净的声音,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下,素净伤的胳膊又不是腿,她轻功独步天下,刚才出事那一瞬间估计比自己跑的都快。 “看我没死失望么?”火光闪耀下,素净似笑非笑。 “怎么会,你安全比什么都好”常宇说的是真心话,走到她跟前:“伤口没崩开吧”。 “用不着你担心,保护好你的阿九去吧!”素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山道上,众人还在救死扶伤,况韧劝常宇离开这里,到前边开阔之地,正说话间,突闻身后山坡有人大呼:“抓到个贼人!”随后便有一个身中数箭奄奄一息的贼人抬到了常宇跟前。 这是个倒霉鬼,先前他们伏在西山坡暗处以弓箭袭击官兵,随后官兵反击一阵乱射这货竟然被射中四五箭从山坡上滚下来卡在乱石中,被黑狼营的士兵发现。 不过这货却也命大,虽身中数箭却无一在要害,以至于没当场毙命,只不过却也因失血过多加上从山坡摔下来离死也不太远了! 不能让他死! 常宇下了命令,便有人立刻向前救治包扎伤口,李炳宵在旁边瞧了瞧,突然向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果然在他手心里放着一颗药丸,很显然这贼人想服毒自尽,却因受伤太重手上无力。 随后王朗搜遍他全身又折断一截木棍放入其口中,这是为免他咬舌自尽。 说明一下,电视剧里那些咬舌自尽是真的,咬舌真的可以死,但不会死那么快而已,而且需要很大的意志力! 常宇在旁边看了他俩人的举动由衷佩服,他是江湖出身,知道江湖人这一套,而自己手下那些军人就没注意也没想到他身上藏毒并准备自杀。 当然吴殳和王征南也能看出这些门道,而且王征南精通点穴术,可令其动弹不得,只不过此时两人在他处保护太子,不在跟前而已。 第1565章 险 常宇一行被袭击之地,是整个山道最狭窄之处,东边那个陡峭的小山头叫峰坡山,犹记得当时路经此处时还曾和手下人开玩笑说此处可为断敌之处。 一语成谶。 断了自己数十条人命! 却也以此可推断出贼人对这条路很熟悉,或许他们从大同跟了一路都没机会下手,便绕到前头寻此地埋伏,又或者在大同行刺一击不中时便早已离开在此处等候多时了!很显然他们知道常宇要去太原,毕竟奉旨巡边的消息早就传遍各处了。 可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密谋已久,这次让常宇吃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暗亏! 这让他愤怒异常! 然眼下却无可奈何! 众人撤离峰坡山往南数里外一处宽阔地带扎营,这次袭击令数十悍卒丧生其中还有几名官员,而且还伤了不少人正在被救治,李炳宵,王朗,吴殳,这些江湖出身的对疗伤都有一套,帮着接骨包扎伤口,令人意外青衣竟然也精通医术,且手法高超,众人皆称奇,甚至打趣她:当时救你时你奄奄一息为何不为自己治病。 青衣很无奈:“贫道不是不会医治,而是无药可用,当时好几天都吃饭了,又哪来的钱买药去……”众人唏嘘。 篝火噼里啪啦映着常宇铁青的脸色,况韧,老九,贾外雄几人在旁边低着头请罪,当时是他们鼓噪要夜行的,也是自信的不得了,谁知竟然遭伏死伤惨重却仅得对方一个半死不活的俘虏。 常宇并未怪罪他们,自己都没料到的意外,怪的了谁,当时他要是不点头,谁又敢做主夜行。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个俘虏不能死! “青衣说了,伤再重些她也能给救活,那人死不了”朱慈烺走过来低声说了句,然后在常宇身边坐下。 常宇侧头瞧了他一眼:“怕么?” 朱慈烺点点头,很诚实的回答:“当时只管着逃命没觉得害怕,现在后想一下越想越害怕,慢一步就被砸成肉泥了”。 这种袭击不是真刀真枪正面开干,那样来多少有常宇在身边他都不会害怕的。 可刚才那种袭击,便是常宇也无可奈何,晚走一步都要悔恨终身! 其实别说朱慈烺害怕,便是常宇这种见过世面经历过生死的都是一阵后怕,因为这种袭击根本防不胜防,遇到了也挡不住,血肉之躯如何抵挡,何况是黑夜之中。 只能说幸好是探子提前预警,否则,这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甚至会危及到太子和公主的性命…… 他能不害怕么! 突然间常宇意识到一个问题,探子在前边探路,如何得知后方有袭击的。 很快乌木善和王辅臣就被叫到常宇跟前了。 一个听力过人,明明粗鲁长相却心细如发化境入微,另外一个则不顾危险拼死示警。 王辅臣身上好几处伤,不知是被滚石崩到了还是那会黑灯瞎火逃命被擦伤的。 两人恭敬的站在跟前,常宇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心中很是感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王辅臣这个人他本可以杀也可不杀,但念在历史上这个时候他也没死,本身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加上其本身勇武想加以利用便留了他条性命,谁曾知几日之后他就立了功! 不过常宇并未对其大加褒奖,只是淡淡说了“句好样的”。 但这对于戴罪之身的王辅臣和乌木善已足够了,一切都值得了! 因为这对他俩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夜风如刀,在山谷里来回穿梭,营地里篝火劈啪啦夹在伤兵们的呻吟声,遭遇里自成军以来最惨痛的袭击后,诸将士士气并不低落,反而一个个义愤填膺杀气滔天,恨不得将贼子捉来踏城肉泥来宣泄心中的怒意来替那些死去的战友报仇。 常宇在篝火前独坐,余人见他神色凌厉身上杀气凝实皆不敢来扰,便是太子朱慈烺也仅是在远处马车旁边默默注视他。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样子”朱慈烺嘀咕一句,侧头朝旁边的坤兴公主看去,却见她低头咬唇脸色竟有笑意若隐若现,不由皱眉道:“阿九,你笑什么?” “呃?呃……我有笑么?我怎么会笑呢”坤兴赶紧把头埋在脖子里。 不远处马车旁边,素净在火堆前不时抬头望着常宇的方向,时而发呆时而有窃喜之色,莲心问道:“师傅,您在笑话掌柜的这次大意了么?” “胡说”素净轻斥道:“他又不是神仙能算尽天下事,遭此不测情有可原,咳咳咳,师傅什么时候笑了,莫要胡说”。 莲心哦了一声,看着远处坐在篝火旁边沉思的常宇叹了口气:“掌柜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他不是难过,是愤怒!”素净轻声道:“不过,好似应该也是挺难过的,死伤了那么多人,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死了那么多人,还死了几个大官儿,回京后掌柜的会不会被降罪?”另一边一帮亲侍围坐一起,青衣在一个角落不无担心的问道,众亲侍一阵无语,陈汝信轻咳一声:“青衣道长,你可知掌柜的是做什么的?” “听你们私下叫过他督公,在大同时住王府离开时王爷还送到城门口,想必是很大的官吧”。青衣弱弱说道,众人面面相觑,苦笑摇头。 “贫道莫不是说错了?”青衣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不是大官不知道,但死几个官员还不至于被降罪”陈汝信嘿了一声。 “不过也少不得被人编排呀,说不定还会说是咱们东厂暗地故意给弄死的哟,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口水和脏水往督公身上泼”陈所乐冷笑道,众人附和:“大有可能”青衣又听不懂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诸位说了好多次东厂,不知这东厂到底是做什么的?” 呃……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吴殳回答了她:“啥都干” 众人无心入眠使得这一夜变得无比的漫长。 天终于亮了,常宇从火堆前站了起来,四下张望一番走到马车旁看着蜷缩在地上熟睡的朱慈烺帮他掖了被子,又添了几根柴火,又朝马车里看了一眼,坤兴公主和莲心睡的很香甜。 在营地里走了一圈,大部分将士都还是醒着的,脸色凝重眼睛赤红,常宇还从里边看出了愤怒和杀意,他对着这些将士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营地一处角落里,躺着四十余具尸体,这是遭袭身亡的将士和官员,常宇在每一个人身边停留仔细看了又看,心情无比的难受,无比的压抑,这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百战悍卒啊,战场上他们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若是战死沙场倒也死得其所了,可却偏偏……常宇不甘,他也知道这些手下同样的不甘心啊! 无论是谁,无论背后是一个人,一群人,或者是天下人! 此仇不报,枉来这一遭! 常宇目光望向东边山峰,那边天际见有霞光散出。 第1566 拖棺同行 半晌午,常宇一行拔营而去,峰坡山下的山道上乱石已被清理到路边,但满地鲜血以及被砸城碎木的马车观之令人触目惊心,来往商旅瞧了心中大骇,看来官兵遭遇山贼的袭击了,有的更是庆幸昨晚没与其同行,否则必受牵连。 行数里出了山,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常宇下令提速急行,晌午时至一个大镇子上休整片刻,傍晚时终于抵达阳曲县。入城之后将朱慈烺和坤兴安顿妥当后,常宇便亲自去了棺材铺定了几十个棺材将那些战死手下全部入殓等待运回各自故里安葬。 这个时代当兵的,一般情况下,哪里死了就地掩埋,化为黄土客死他乡。 落叶归根,这是常宇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他做不到将所有战死的将士魂归故里,但对于他直辖的部下却可尽力而为。 峰坡山遇袭还折了二十余战马,这些自然不会丢弃也运到阳曲县剥皮充当军粮,当晚就吃掉了两匹马。 天寒地冻,马肉可自然储存,死去的人也一样。 阳曲县的官员知道奉旨巡边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一行到了,自是热情的招待,奈何却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大太监避而不见,兵部尚书拒绝赴宴,一行近千人从上到下都黑着脸,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加之听闻他们在城里头定了几十个棺材,这让城内官员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完犊子了,这是想要在阳曲县大开杀戒了? 宣府大地震朝野皆知,从总兵官以下抓的抓杀的杀,多达数十人。 难不成他们又要在阳曲县掀起腥风血雨,这阳曲县虽然不是什么边镇要辖却是山西都指挥司,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治所之在。都指挥司是在地方上设置的军事机构,相当于后世某某军区一样,隶属兵部亦在常宇巡查范围内。 一时间人人自危! 没有接风宴,也没啥洗尘宴,众官员安顿好草草吃了晚饭后便去歇息了,昨儿一夜惊魂,身体和精神上又累又疲实在坚持不住了,很多人倒头就睡着了。 “去大同时杨振威前迎数百里,便是那代王世子也出迎百里地,怎么到了阳曲县却不见一人来迎接,此地距离太原不过数十里,同你并肩作战的周遇吉不见人,情同手足的晋王也没个身影,还有被你一直挂着嘴上到处说好的蔡懋德呢,是因为避嫌么?”朱慈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问常宇。 “因为他们是真朋友,而且都是务实之人!” 朱慈烺似懂非懂。 次日一早常宇留下十余官宦及番子在阳曲巡查,然后拉着四十余棺材出城去往太原,令阳曲城内一众官员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棺材是给太原那帮人准备的。 天空阴冷寒风刺骨,常宇策马狂奔,数亲卫紧随一口气奔了十余里方才止住,此时已至队伍最前头,勒马路边看着远处黑山白水,零散村落袅袅青烟,忍不住长叹一声,看向况韧道:“是否近乡情怯?” 况韧挠挠头:“卑职并非太原人,不过曾追随周总兵在此驻防四五年,确实是除了故乡之外呆了最久的地方,多多少少总会有那么些感慨的”。 “本督记得你是太原附近的吧”常宇问道。 “回大人,卑职是吕梁人”况韧赶紧道。 常宇哦了一声:“那也不是太远,家里人可都还在?” 况韧脸色凝重起来:“年前父母尚在偶有书信往来,如今不知……” 常宇忍不住叹口气,生在这乱世一个转身可能就是生死别离,年初闯贼东征吕梁曾为贼军所占,以其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的手段,要么逃了,要么被裹挟走了,甚至有可能被裹挟到太原当炮灰,甚至当时被官兵所杀,况韧的家人是生是死谁也说不清楚。 “到太原后,给你几天假回家看看去!” “卑职谢过大人!”况韧神情激动起来,常宇叹口气:“自古人言忠孝不能两全,取大义舍小家,多少将士舍家卫国奔赴战场最终马革裹尸,死了的不能尽孝,活着的但凡还有一丝机会一丝希望本督都会成全你们的”说着环顾周边亲卫:“到太原后汝等但凡本地籍的,皆可请假回乡省亲”。 当初在太原和况韧一起被挑出来的神射手,有不少是山西人且如今大部分还在充任常宇的亲卫,闻言立刻欢呼起来,有的甚至热泪盈眶。 又行数里天近晌午时,前方来报数里外晋王府的人前来迎接,此时距太原府城不过三十里地。 常宇今时不同往日,所到之处权贵皆躬身相迎,便是藩王也要以礼相待,在大同时代王甚至遣世子前迎百里,到了太原府却变得冷清多了,周遇吉和蔡懋德都没来, 晋王也还没结婚生子更无世子来迎,仅遣王府管事前来迎接。 但常宇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当之处,同那管事的说了会话,才知道晋王朱审烜此时不在太原,而是去了西山杜儿坪煤矿,说是那儿出了事故死了不少人,要他亲自去处理。 对此常宇无奈摇头,煤矿事故即便在后世都是一个难以杜绝的难题,何况这时候,只能说,这年头干啥都是拎着脑袋赚钱。 周遇吉也不在太原,他原本是三关总兵,如今升任山西总兵官更有伯爵加身,然则其回太原之后却没躺在作威享福,而是长期在辖内巡视整顿军务,此时应该在偏头关,雁门关之西是宁武关,偏头关在宁武关的西北,距离太原数百里地。 那蔡懋德总该在太原了吧。 蔡懋德原本是太原巡抚,年初闯贼大军压境时其同常宇周遇吉并肩作战死守太原,大捷后常宇为其请功劳,蔡懋德升任宣大总督,原总督王继谟被贬为民回家养老了。 宣大总督的任所在阳和卫(今阳高县)但蔡懋德还身兼太原巡抚之职,加上太原地区刚经过一场兵灾,赤地百里十室九空遍地白骨,这个时候蔡懋德自然要坐镇太原率领百官重建家园。 只是他这会也不在太原,平日间如同周遇吉一样在辖内下乡调研巡视,此时当在文水县境内,也就是当年常宇潜入贼军大营刺杀李来亨的那地方。 “你现在该知道什么叫务实的人了吧”常宇对朱慈烺说道:“真正做事的人不是每天坐在衙门里听手下人打报告的”朱慈烺点点头,又突然道:“怎么听起来你是在暗讽我父亲?” 常宇差点一头栽倒:“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啊”。 朱慈烺笑了笑,望着远处巍峨太原城正色道:“宁愿往后所到之处没人来迎接,也好过那些前呼后拥虚头巴脑的排场。” “你总算进步些了”常宇点点头,抬手一指太原城:“带你见见当初我战斗过的地方!” “我又不是没去过你战斗过的地方,宁远,保定府,我可都去过”。朱慈烺轻笑道。 常宇摇头:“那些地方和这儿都不一样,太原是我的首战,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出道的小太监,那时候无权无势没兵没经验,全靠一腔热血一腔孤勇!”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现在呢,血不热了吗”朱慈烺好奇道。 “现在靠这个”常宇指了指脑袋。 第1567章 崛起之地 今年初,闯贼率部东征,渡黄河之后兵分两路,自己亲率主力自平阳府一路碾压进攻太原,一边掠劫一边裹挟至太原城下时已是数十万之众,可以说当时除了太原城内的军民之外,整个太原府境内百姓十之八九皆为贼。 后闯贼攻城不利败退而逃,所惊之处已无先前的伪善了,烧杀掠劫无恶不作,经此一劫太原府境内数县十室九空饿殍白骨遍地,甚至十几里内都见不到人烟。 此时虽已经过去大半年,可元气还远远没有回复,雪上加霜的时,战后必有饥荒,太原府也难逃此劫! 自阳曲县一路走来,途中人烟稀少遍地恍悟加上冬天特有的荒凉滤镜,可以说入目之处皆凄凉。 太原府城还是那般巍峨高大,常宇在护城河外勒马驻足观望久久,心中感慨不已,虽才大半年却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往日在浴血奋战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可如今攻城的贼军已作鸟兽散,而守城的官兵呢,要么分赴各处继续杀敌作战,要么早已马革裹尸。 常宇令一众文官同辎重先行入城,他则率两营一卫还有那四十具棺材绕城而行,护城河里外的壕沟早已经填上了,但痕迹依然在,偶尔还可以在河里看到几个没清理干净的木桩,这些木桩都是削尖了头冻在河面上的…… 大南门,小南门,这里当时是厮杀最为惨烈的地方,城墙上缺口也是最多的,甚至还可以看到一片片暗红色,那都是血渍,当时打的实在是太惨烈了,常宇勒马大南门外抬头看着城楼,当时被炮火所毁如今还没修复,想必是衙门急于恢复民生应对饥荒没有精力,二来也没钱,想等朝廷拨款么? 那慢慢等吧。 “犹记得当时贼军就要攻进去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督公大人率我等从东门杀了出来……当时城下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贼军……如今想来都有些怕,可是当时一点都不怕,就算明知道战死了都不怕……”况韧低声给身边的王振南等人说着当时太原大战的细节。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常宇不是个矫情的人,甚至自认很冷血,可是此时此地此景看着身后几十具棺材他却悲从心中起,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曾经同他在这里并肩作战过的啊!他之所以要绕城一周,就是要这些手下弟兄再看一眼当初他们浴血奋战的地方! 这才仅仅大半年时间,常宇率兵同鞑子打,同贼军拼,几经生死历尽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才将大明朝稳定了那么一下下,可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多少见将士的性命定格在一场又一场的惨烈沙场上。 举目朝正南荒野望去,常宇不由想起了很多人,比如周天鹏,比如段武虎等等,这些人曾经还同他一起潜入文水县贼军大营里刺杀李来亨,可如今却早已战死沙场了。 很多人都死了! 而且以后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常宇的目光从况韧,老九,贾外雄等将士身上一一扫过,众人皆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悲痛,眼见他双目赤红隐含泪水,想去劝慰却不知说什么好。 便是连朱慈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常宇是个很少流露情绪的人,可他今天竟有崩溃的感觉,他好想大哭一场。 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是东厂之主,他是大明的战神! 西南有数十骑奔来,亲卫们立刻戒备,远处王辅臣和乌木善不用下令已迎向前去,常宇扭头望去,只一眼便拍马迎向前去,远远大呼:“朱将军可安好” “末将拜见督公大人”来人翻身下马矮身便拜,正是周遇吉的手下大将朱孔训,这也是曾和常宇并肩作战过的生死战友,历史上也是同贼军力拼而死的大忠臣! 常宇跳下马一把将他扶起,他刚才还感怀故人驾鹤西去,此时得见故友竟真情流露,一把将朱孔训揽入怀里给了个大大的熊抱,这让朱孔训又意外又惊喜,也使劲抱了他一下:“督公大人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了,老伙计!”常宇神情很是激动,眼睛里还闪着泪花,朱孔训心中更是感动的不行了,真是一个重情义的少年郎啊! “末将昨日得闻督公大人已至阳曲县,今日本欲前去迎接,只是晋源那边突然有些事要处理,本想着处理完再去迎接督公大人,怎知您今儿便来了,末将迎接来迟还请督公大人多恕罪!”朱孔训赶紧说道。 常宇嘿的一声:“本督可是那穷讲究的人”说着又问道:“牛将军和王将军呢?” 牛将军是牛勇,王将军是王永魁,他三个是太原的镇山之宝,同属周遇吉麾下。 “他们俩跟着周总兵外出巡查整顿军务,末将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这太原城每日独留末将一人,甚感寂寞呀!”朱孔训打趣道,他处事最为稳重被周遇吉手下留他坐镇太原。 “所以本督这不是来陪你了么”常宇哈哈大笑,揽过他肩头朝史可法等人走去给他介绍了一番,然后众人这才准备入城。 朱孔训瞧了队伍中的那数十具棺材,心中讶然,为何带着棺材来,莫不是要血洗太原城,嘿,看来这下要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常宇虽是奉旨巡边以整顿军务为主,但他也是东厂的呀,东厂衙门是干嘛的,除了皇上以外都可以查!而且什么都可以查,不管是贪赃枉法还是谋逆造反,管你是不是军方的将领,便是本地衙门的官员他想查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只是看他想不想查你了。 朱孔训不知道常宇在别处有没有查军方以外的衙门。 但是他知道常宇必定要查太原的,不管是军政还是民政衙门他都要查,因为太原这个灾后重建的府,衙门必须要清澈见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 “南门,他们从大南门进来了……” “大伙儿快去大南门啊,常公公从南门进城了……” 太原城内锣鼓喧天,百姓们涌上街头都要一睹他们的守护神常宇。 常宇在太原已经被奉为神! 当初若非他力挽狂澜,只恐太原城也成为一座废墟了! 当时他还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太监,老百姓多不知其人,但军政衙门的大佬哪个不知道他才是守住太原最关键的人! 他才是那个中流砥柱,那枚定海神针! 贼军退去后,越来越多有关常宇的传闻和故事开始在老百姓之间传播,这个时候太原的百姓才知道,原来竟有这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太监,少年太监,原来是他才守住了我们的基业我们的家园! 随后这大半年见常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战神之名传天下,太原的百姓总会很自豪的说:“太原是战神的崛起之地!城南还有当时战神所筑的京观!” 老百姓的消息远不如那些大佬们灵通,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常宇一行何时抵达太原,也就是在那些文官入城时才得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常宇回太原了,便涌上街头直奔西北门,哪知却又得知其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绕城而行。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老百姓也知道,这是战神在缅怀当初。 不打扰,只是远远的跟着。 待常宇入城时,才蜂拥而至,将大南门里外围的水泄不通。 “瞧,那个和朱将军一起的就是常督公……”有人大呼道,随后老百姓们便欢呼起来:“常公公安好……” 问好声彼此起伏,响彻街头巷尾。 “这就是民心!”朱慈烺内心非常震撼,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头咬着嘴唇的坤兴公主:“你何曾见过一个太监这么着老百姓爱戴!” “因为他守住了这座城,守住了这些老百姓的家园”坤兴公主轻轻说道。 常宇很开心,由衷的开心,大佬们一个都没来迎接他,不重要,有这些老百姓便足矣! 第1568章 故人相见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常宇奉旨巡查九边的消息吹了一个多月了,大明如今仅剩四镇太原是其最后一站,城中百姓翘首以盼想要一睹这个曾力挽狂澜救太原于水火之中的大太监风采。 锣鼓喧嚣彩旗飘飘,这是太原老百姓自发的发自内心对常宇的欢迎,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常宇,此时也都忍不住赞叹竟真是个少年英雄! 是他,真的是他! 老百姓们对常宇是初始,但当初同他并肩作战的数万大军谁人不知其勇,谁人不曾一睹其披甲上阵冲锋陷阵的雄姿! 城墙上当值的以及无事在街头跟着围观的那些官兵神色激动不已,真真的是他,只是比那时稍微黑了些但也更健壮了些,气场也更加的强大了。 眼见街头常宇一行被围的水泄不通,城墙上探头围观的官兵们有人竟偷偷摸了泪,想必也激发了很多感慨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兀那少年郎,可敢下马与我一战!”就在这时一个突兀声音响起,众人张望便见一中年男子挥舞双拳对常宇大呼。 亲侍立刻拔刀张弓瞄向那人,常宇哈哈一笑抬手止住亲侍,翻身下马挤到那人身边拱手道:“傅先生别来无恙呀!” “原来是傅青主”只见他也哈哈一笑拱手还礼:“见故人心喜,冒犯之处还请督公大人则个”。 “吾等乃故交之友何来冒犯一说”常宇揽过傅青主,与其并骑低声叙旧引的老百姓们目瞪口呆议论不绝。 傅青主何须人也,在太原府那是有名的清流,权贵官员皆以同他交往为荣,但能被他看上眼的却不多。 此人博学多才涉猎极广,简直可以说无所不通,经史之外又通先秦诸子,琴棋书画佛儒道医哲……简直就是当代的百科全书! 甚至还会武功,虽然不敌常宇一招。 但武功毕竟非其主业,人家是医学家,男科女科当世无人出其右,常宇此行便有心将其带回京城的打算。 其实常宇在太原时和傅青主并未有多深交情,可是回首过往再见故人时的心境就不一样了,会不自然的觉得很亲切,而且那时候傅青主作为民间力量对守城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同样傅青主一开始对常宇也没好的观感,随着常宇在太原保卫战的贡献越来越大,加之后来其南征北战北抵鞑子南御乱贼,这令他无比的感慨也得到了他极高的赞誉,再回首当时状况愈发觉得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从一开始就那么的不同! 不过毕竟他在常宇这有一招之耻,于是这大半年时间苦练武艺,想着再见之时再论高低。 “如今京城开了学堂,开了军医院,傅先生若不嫌弃可否相助一臂之力,将毕生所学学以致用,亦可桃李天下……”去往王府路上常宇将未来的规划及设想全都给傅青主说了。 毫无疑问傅青主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但也是个非常清高的人。 若是他人相请未必就能如愿! 但常宇张口了,他就心动了! 因为常宇知他其实是个非常有抱负的人,从历史上明亡之后他四处奔波企图复国便可知,同时他又是个非常有气节和傲骨的人,比如康熙皇帝再三善待与他,亦不为其所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科教兴国……”傅青主默念着,看向常宇:“吾之所学,督公当真看的上当真有用?” “在他人眼中,傅先生所学驳杂甚至有些被说奇技淫巧之术,然则在本督看来皆为兴国固本之大用!”常宇对傅青主之才还是相当推崇的,如果说宋应星是个实干科学家,但傅青主精通典史甚至连天主教的经书他都研究过,绝对是个非常好的理论导师,两人若能一起共事必是相辅相成。 加上傅青主医术高超同吴有性强强联手,除了共同遏制鼠疫传染之外或许还有其他的火星碰撞。 “得督公大人如此高看,吾愧不敢当啊”傅青主脸色一正:“这样吧,容吾三思,去与不去都会给督公大人一个交代”说着拱拱手:“今儿就不打扰了,督公大人若是有空的话可去书院坐坐,必好茶相待”。 常宇欣然应了,目送傅青主离去,又忍不住高呼道:“傅先生一身本事正值壮年,何不为国发光发热!” 发光发热?傅青主回头默念一句,然后笑了笑对常宇拱拱手便离去了。 “这人很有本事么?”朱慈烺在他身边低声问道,常宇还没的及说话,旁边的朱孔训便道:“此山西大儒,精通孺子百家能文能武能医……”说着嘴巴一歪:“好像什么都会!” “什么都会那岂不是神仙了”朱慈烺似笑非笑看着常宇。 “这位小公公说的也不错,那傅青主自称老庄之徒,修的是道家据说还研究过什么神学……反正神乎其神的,不够即便凭他那一身本事称个活神仙倒也不差”。 这么厉害,朱慈烺吐了吐舌头:“那他不是比督公大人还厉害了”。 这话朱孔训没法接,常宇却噗嗤一声笑了:“自然是比本督厉害了,本督除了会打仗一无是处”。 “督公大人谦虚了”朱孔训赶紧插句话:“这年头会打仗便是一力降十会!才是真正的本事!其余的都是小技尔!” 这话朱慈烺很是赞同,使劲的点点头:“便凭此本事这天下无人可比,再说了督公大人也并非就这些本事啊,能武亦能文,能安邦能治国会做生意能兴国……”脑残粉滔滔不绝因为朱孔训和史可法很是疑惑,这随身太监也太能替自己主子吹嘘了吧。 不过说的倒也是真的:“督公大人的文采文章早已传到太原府了,那傅青主邀您去学院哪里会是真喝茶,那是要见识一下您的文采风流”朱孔训哈哈大笑道。 常宇笑而不语,朱慈烺貌似对傅青主有了兴趣便不停想朱孔训打听着:“那他是道士么?” 朱孔训摇头。 “那你刚才说他修的是道家,又以老庄之徒自居……” 常宇打断他:“这道家未必就非要是道士才能修,这是一门学说,其源远流长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年了,谁能说清楚个一二,其内藏乾坤得窥一二便受用无穷……一句话道法自然,万物皆为道,文人作诗词歌赋是为道,武将行军打仗也是一种道,每个人都在修道,修不同的道,有人修道而不自知,有人窥了门径便苦心钻研……” “你不做道士真可惜了”朱慈烺第一次见常宇这般说道,忍不住揶揄:“明明不信鬼神,偏偏能说会道……你呀,你呀……” 朱孔训和史可法顿时骇然不已,这随侍太监怎么突然这般无礼。 原来朱慈烺一时大意忘记尊称了。 不过常宇也没在意,因为说话之间已经道了晋王府前了。 第1569章 送财童子 常宇一行近千人,入城之后随行官员去往驿站,麾下两营入军营,一卫则护着他带着史可法及朱家兄妹等人则去往晋王府。 其实常宇这次巡边下榻之地定在总兵府,毕竟和藩王走的太近也不好,奈何在大同代王盛情难却,到了太原吧,周遇吉的总兵府则设在宁武关城内,太原只有一个临时办公衙门,容不下他这座大神以及随行人员。 晋王府张灯结彩,门前清扫的一片树叶都见不到,王府长史,总管,依宾等属官以及晋王府的宗亲几个郡王皆在府前相候。 常宇下马同这些老熟人寒暄几句便径直入了府,晋王朱审烜不在府上,接待之事则交由长史了,虽说王妃和郡主在府上,但女眷不宜出门迎宾。 “常宇拜见王妃见过郡主”大殿内常宇给朱审烜他妈及他妹见礼,王妃见到常宇很开心:“许久不见了常公公了,却经常听到您的事,好一个少年英雄啊”。 “王妃莫笑话咱家了”常宇轻笑,不经意的瞥向旁边的朱芷娥,俏丫头笑的眼睛像个月牙儿,美的不可方物。 “煊儿挂念你的很,得知你要来太原激动的好多天都睡不好……”王妃继续说着,常宇听了不忘打趣:“可咱家来了,他却避而不见”。 “嘿,哪会呢,是矿上出了事,咳,塌方死了几个人,他得亲自去处理……已经着人去告知他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王妃同他闲聊一会便带着朱芷娥回后府去,余下接待的事情全交给长史及晋藩宗亲了在殿内同史可法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王府里长史和管事都和常宇关系不错,但有两个人则令他反感,便是被封在平阳府的两个君王,西河王和交城王。 这俩货在历史上李自成渡黄河时,蔡懋德曾让他们带头捐饷,结果一毛不拔,最后为贼所杀,但在这个时空中却从平阳府逃入太原城躲过一劫,然则两人的郡王府早已成为废墟此时借住在晋王府。 和他们没啥可聊的,说了会话常宇便借口有些疲惫要回房休息,便同史可法去了别院。 “你同晋王府的郡主是不是相熟啊”别院里朱慈烺盯着常宇问道。 “为什么这般问?”常宇有些小心慌。 “刚才她一直盯着你看,眼神表情都很喜悦,可见你们关系很不错……得亏你是个太监,否则……”朱慈烺嘀咕着:“论辈分她应该是我堂妹吧”。 常宇哈哈一笑:“关系确实亲近,年初太原那场大战时我吃住除了在城上就是在晋王府,所谓患难见真情,便是在那时候同晋王兄妹结下的深厚友情,还有,她比你大,是你堂姐”。 两人在堂上说着话,王府长史来报说是太原知府孙康周及赵建极,毕拱辰,毛炳文,蔺刚中等人求见。 常宇一听满心欢喜,赶紧叫了同院子里的史可法一起亲自出去相迎,这些人都是当时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誓死守太原的大忠臣啊,历史上也是如此,城破而殉国。 故人相见道不尽的欢喜,说不完的话,回忆不完的往事,谈及那场大战时众人皆感慨唏嘘不已,一切都恍然如梦。 当然了,朝廷也不会亏待这些拼死护城的忠臣,孙康周已拟定提拔太原巡抚顶上蔡懋德的位置,而赵建极则很快要去平阳府任知府,顶上那个开门投降的前任知府张璘然,可以说当时跟着常宇一起守城的太原,皆得提拔。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和晋藩宗亲没啥聊的,但和这帮曾经同生共死的大忠臣们一块却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王府管事的正张罗着酒席,这时有人通报晋王回来了。 常宇领一众人前去迎接,相隔老远朱审烜就咧着大嘴:“再不来本王可就要去京城寻你去了”。 “咱家可不欠你银钱,王爷寻吾作甚”常宇大笑,向前同朱审烜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虽不欠本王银钱,却是欠本王好多顿酒呀!也好,今晚你可都得给补上”。 “不醉不休!”常宇同他勾肩搭背指着旁边的史可法道:“这位是兵部尚书史大人”。 两人赶紧互相见了礼,寒暄几句后朱审烜让管事的将众人招呼至大殿喝茶待开席,他则要同常宇好好聊一下。 “矿上的事解决了么?”书房内常宇关心问道,朱审烜嗯了一声:“赔些银子了事,但总归影响不好的”说着抬头瞧了常宇:“宣府那边的事吾都听说了,你来太原也要搞那么大么,听说你还拖着几十具棺材来的?”。 “王爷在担心什么?”常宇似笑非笑。 “你莫要误会,本王安分守己虽同衙门里一些官员有来往,但从未插手军中事,里边没有本王的人,本王也不想去保谁”。 “那王爷您……” “太原禁不起折腾了”朱审烜叹口气:“你悠着些来吧”。 常宇微微点头,然后笑了笑:“王爷与代王不同,他与咱俩的交情也不同,王爷既无干系,咱家心中便有了底,王爷不用插手只管着闷声发大财便是了”。 朱审烜笑了:“当初你差点把晋王府的地皮都给刮走了,总算得你些好”。 “听王爷这话貌似不知足呀,那好,咱家再送份礼”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图纸,朱审烜接过来瞧了半响:“啥玩意,二胡?” 于是常宇便耐心的为他解释了一番,只挖煤卖煤不行,还要多样化发展,这蜂窝煤球以及炉子将会很快普及,会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 朱慈烺自是欢喜的不得了,连忙将府上的铁匠叫来照图打造,这种几乎没啥技术含量的东西自然难不住这些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 “这个冬天靠这炉子以及弄蜂窝煤的家伙什,至少可赚这个数”朱审烜粗略估计一下伸出五个手指头,常宇挑眉:“五十万?” “嚓,你当本王挖的是银矿啊!”朱审烜撇嘴:“五万两!” “一个冬天仅靠这俩玩意能赚五万两已是一本万利的事了,不过也就赚个开头,一旦这物件饱和了,还得靠煤炭生银子”说着看向朱审烜:“王爷手里头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你想干啥?”朱审烜立时警觉。 “给王爷送个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常宇笑了笑,朱审烜倒吸一口冷气:“还有?说来听听”。 “大明银行!” 嘿,朱审烜坐不住了,原来传言是真的。 大明银行又叫钱庄,银庄,就好像突然之间一夜冒出来的,然后快速的蔓延在大江南北各大城市开枝散叶,传闻其同皇商八达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人说其幕后老板就是八达通商会,也有人说是京中权贵…… “你在里头有股本?”朱审烜难掩激动之色。 “咱家个人没有,但衙门的有”常宇说谎了,这符合他的性格,凡事都留有余地:“其背后还有很多王爷想象不到的人入了股本,却也不是谁想入股就能入股的,代王曾打过这主意被咱家给拒了,王爷若有心思的话一切好说,包你一年回本,两年见利!” “当然有了,要多少?”朱审烜对常宇自然是信的过的。 “十万,分你五成!”常宇很干脆,朱审烜也很干脆:“实不相瞒王府此时现银不足一万!” 常宇相信他的话,太原大战时晋王府几乎被掏空,虽经过这大半年休养生息也只是苟延残喘,毕竟兵祸之后,粮食失收没有任何收入,可王府又养着那么多人要开销,更何况最近他开矿投资,前期投入也不小的。 “但是可以借!”晋王府的面子在太原还是值些钱的,朱审烜很骄傲的说道,随后便将王府典薄叫了进来。 第1570章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晋王府的接风宴虽因为常宇和朱审烜私聊刹不住车而拖延些许时间,但美酒佳肴还是让宾客非常满意的。 当然酒菜只是点缀,最让人舒服的还是一帮故人相聚,把酒言欢。 常宇本是很排斥同文官聚餐扯皮,但今夜出席的文官却大不同,都是与其同生共死过的,感觉大不同,或许经过那场大战之后这些文官的心境变了,又或许是因为都知道常宇不拘小节这些人也少了平日间的酸腐气,一个个变得豪迈不已,同朱孔训,贾外雄,老九这些武将们把酒言欢聊的非常热切。 回顾当初太原大战的点点滴滴,听常宇说着保定大战,宁远大战,青州府大战……不知不觉夜已深了,众人也多是醉眼朦胧。 如果说朱慈烺是常宇的脑残粉,那朱审烜便是常宇的站姐,比之朱慈烺的无脑崇拜他对常宇的敬佩更显得真实些,因为他曾亲身参与过太原大战,上过真正的战场,亲眼见识过常宇的勇悍以及谋略,这些是朱慈烺无法体验到的。 朱慈烺今天并未参加宴席,因为一个随侍太监上桌的话会显得太突兀,但是让他站在旁边伺候这么多人也不行,毕竟是堂堂太子爷,偶尔在常宇同大佬喝个茶的时他想听点,学点东西的时候在旁边装个样子还行的。 夜半席散,朱审烜没食言,真的一醉方休了,常宇也是脚步浮虚扶墙走,倒不是他酒量比朱审烜好,而是喝的少。 别院里,坤兴等人已经睡下,朱慈烺坐在堂上同皆亲侍闲聊见常宇被扶进来忍不住打趣道:“什么时候你喝酒能像打仗一样所向无敌那就厉害了”。 常宇叹口气的:“没用的,这酒场谁去谁倒……”说着捂着嘴就往外跑,这是要喝吐了。几个亲侍跟着追出去伺候着,朱慈烺哈哈一笑正要取笑两句,便见史可法满脸通红走了进来:“臣,叩见太子殿下”。 呃……朱慈烺立时怔在当地不知所措。 “你,你,你喝多了吧说什么胡话……”朱慈烺硬着头皮说道,史可法满脸醉意笑了:“臣是喝多了,要不怎么现在才认出殿下”。 史可法是见过太子的,但也仅仅一两面之缘且是一瞥之间的事印象并不深刻,加上这一路上常宇刻意隐瞒,太子也做了乔装打扮充作番子或随侍小厮,堂堂兵部尚书巡边每天满脑子都是公务,怎么会注意到这么不起眼的人。 直到今儿入城时,朱慈烺说话一时大意没用敬称引的他注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咦,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可是一时也还没想起来,也没往哪方面想,直到刚才酒宴时众人天南海北闲聊着,说及太子前段时间跟着张国维出京历练之事,脑中灵光一闪,卧槽,这不是那谁么? 当时心里那个惊讶啊,那个震惊呀。 小太监也太会玩了,也太大胆了。 皇帝的心也太大了! 自己反应也太迟钝了! “你喝多了,说什么胡话,我不是,我就是宫里个小太监”朱慈烺很是慌乱伸手去扶史可法。 “宫里的太监可不是这么说话的”史可法顺势站了起来:“殿下莫慌,既然出来了臣会守口如瓶,天知地知,就咱们几个知道,绝对不会外泄……” 你这个憨憨可拉倒吧,朱慈烺心里直翻白眼,不算几个亲侍,随扈的两营一卫就有近百人知晓。 “史大人,兹事体大瞒了你这么久,还请多见谅”常宇从外边走了进来略带歉意说道,史可法赶紧摆摆手:“督公大人一番苦信,理解,理解”。 常宇叹口气,请史可法入座为其沏了茶:“这事说来话长啊……” “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睡在这嚷嚷什么哦,是常宇喝多了么?”这时东厢房门帘掀开,坤兴公主睡眼惺忪披个大袄走了出来,第一眼没看到史可法,看的是朱慈烺:“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啪嗒一声,史可法手里的茶杯落地摔了个稀烂,怔怔的看着坤兴,又看了看朱慈烺,再看了看常宇,哥? 咳咳咳……常宇正想怎么说好,那边坤兴公主一闪身又缩回房内。 “呃……喝多了,喝多了,喝的太多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听不见了,也记不清了……”史可法起身使劲拍了拍脑袋回房睡觉去了。 “完了,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朱慈烺有些焦急道,常宇一脸懵逼:“他知道怎么了,难不成他会派人杀你?” 哦,朱慈烺这才放松下来,很是尴尬的挠挠头:“那倒不会……不过,若是他走漏消息被朝里人知道我出宫,会不会被阁臣借题发挥什么的……” “会,要不咱们把他做掉灭口如何?常宇翻了个白眼”朱慈烺:“呃呃呃呃呃,不至于吧”。 “那就好咯”常宇且了一声:“六部九卿真正算和我一条心的也就史大人了,放心好了,他不会说的,而且有件事你也得知道,即便他不说,如今朝里也已经有人知道你出京了”。 朱慈烺怔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他出京的消息那些杀手都知晓了,自然别人也会知晓。 “可为什么没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呢?” “或许是眼下时机不对,他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次一记重击,又或者他们都在等着别人当出头鸟……随他们去吧,我来懒得揣度他们的心思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常宇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朱慈烺咬牙切齿:“什么土掩将挡的,明明就是将我父皇当挡箭牌……” “那也是为你挡……”常宇耸耸肩突然瞥见素净披着棉袍走了进来:“伤可好些了?” 素净点了点头:“看来你的血真的有奇效”。 是吗,常宇有些意外:“难道还真被吴中那活给说中了”。 “他也喝过?”素净挑眉问道。常宇摇摇头:“美的他,当我什么了……”说着盯着素净道:“真的有效果?”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素净微微点头:“冬日伤口恢复很慢,但我的伤口却恢复远比之前快速,想来应该和你的血有关系……” 啧啧啧,堂内几个亲侍听了皆惊讶不已,常宇自个儿也觉得神奇的很,但突然间觉得众人眼神有些不对劲啊,甚至吴殳还忍不住的舔着了舔嘴角。 “你们……” “看来往后只要你不死,我想死也难了……”向来不苟言笑的素净竟掩口噗嗤一声笑了:“若是再受伤就放你的血喝”。 常宇佯怒:“你不知行刺东厂督公是死罪么”。 “能需要放你血救命的时候必定是要不行了,反正都是死,怕甚”素净哼了一声,众人哄然大笑,坤兴公主又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史大人走了么?” 常宇点头,对她道:“明儿便不用做小厮打扮,如莲心一样便可”。 坤兴耸耸肩:“小厮和丫鬟也没啥区别呀”。 “区别大了,女扮男装做小厮终是有很多破绽,碰到那种眼力厉害的人一眼就瞧破了,即便不知你身份也会引来好奇,但做丫鬟便不会引人那么注意了”常宇耐心解释道。 “可得了吧,莲心虽是个丫头却走哪都招人的很”朱慈烺笑道,坤兴公主嘴巴撅起:“就是说我不如莲心好看呗”。 “好看,好看”常宇轻笑道:“丑的人千篇一律怎么都是丑,好看的人各有千秋,长的虽不一样却都很美,阿九也是极美的,和莲心不一样的美”。 “对,对,九公子是好看的”众人赶紧附和着,坤兴羞的转头又钻回房内,素净翻了个白眼:“一群马屁精!”说完转身也回房了。却让房内一众人尴尬不已,说他们也罢了竟然连大太监也给说了,谁给他的胆子哦。 当然是常宇给的! 素净性情乖张偏激,甚至可以说十分无礼,可偏偏常宇对他十分容忍,这让众人很难理解。 “其实我觉得青衣收拾收拾也是个美人胚子”朱慈烺突然冒出一句,众人看向他,然后嗯嗯嗯的应和他。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还这么好的兴致评论谁好看莫非是闲的?”常宇翻了个白眼,堂堂太子爷被他当众这么说落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你不也没睡么”。 “我在等人”常宇喝了口茶:“快该来了”。 第1571章 我也去刺杀你 轰隆隆……天空中一阵闷雷滚过,秦兴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嘴里嘀咕着:“这冬天打雷少见啊莫不是要下雨”。 “宁愿下雪也别下雨,太遭罪了”身边一个裹着严实的手下小声说道,抬头瞧了大街劲头的晋王府:“头,这么晚了,督公大人该睡了吧”。 秦兴摇头:“大人密诏吾等夜会怎么会睡了”说着一扫身边几人:“今儿估摸有要事,都提起些精神”。 “莫不是要秘密抓捕一些人?”手下人猜测。 “若是抓人用不到咱们,大人手下两营一卫皆可用,更不用说城中还有大批锦衣卫人手可调动……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 秦兴是东厂的老特工,太原保卫战时崇祯帝剑走偏锋突然扔了个东厂督公的帽子给常宇然后遣东厂老班底秦兴,郑国兴,严守德等人到太原协助他这个菜鸟督公,大战之后秦兴几人留下负责宣大情报收拾,其更是亲自主持张家口缉拿范永斗等奸商,而后几人分散在宣大各地主持工作,这次赶巧他在太原城内,得令夜会常宇。 有大同前车之鉴,晋王府的安保不敢有一丝大意,府内贾外雄和老九的数十亲兵当值,常宇所住别院内有亲侍随扈左右,王府外则有朱孔训调来的二百精兵在王府外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站住,干什么的?”秦兴几人刚近王府正门便被当值的官兵喝住,随即附近的人全都朝这边涌来,剑拔弩张很是紧张。 “奉令入府”秦兴掏出腰牌给领头人看了,那人见是东厂的腰牌,态度立刻温和了许多:“原来是东厂的大哥,别见怪”。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罢了”。秦兴拱拱手带着几个手下直奔王府到了门前又被查了岗才进去,然后到了别院外又被查了一次这才得以进入院子,便见大堂上常宇正在和几个亲侍在喝茶闲聊。 “卑职秦兴叩见督公大人”秦兴快步走到大堂门口躬身施礼,这是常宇掌权东厂后他第二次见这个小太监,心中竟有些激动。 而常宇也是赶紧站了起来,东厂像秦兴这种大档头还有许多,但对于这种最早同他同生共死的人,总有一种说出的感觉。 “可还好?”常宇亲切的问候让秦兴感动不已,连连说好:“托大人福,什么都好”。 “你们几个也进来暖和暖和”常宇朝秦兴的几个手下招了招手,这些小番子们自也是惊喜交加,连忙进了堂上见礼,常宇让他们寻座坐下喝茶暖身子,令几人有些手足无措,久闻大太监为人亲和,但没想到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房门已经关上,屋子里温暖如春,烛光下十几个人影憧憧,常宇夜召秦兴果真是密谋一件大事,他要反被为主,遣人去西安行刺李自成等人! 秦兴在东厂的资历非常老经验丰富,行事稳重出手狠辣是这次任务的首要人选,据他知晓东厂在西安确实有几个单线,确切说仅仅是眼线而已,但锦衣卫在那边有人手而且不少,甚至在闯贼部队里都有卧底。听闻此,常宇忍不住暗叹,大明锦衣卫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常宇这段时间被连番行刺,加上前日损失数十悍卒心里头窝火,恨不得大杀一番宣泄情绪,奈何这不是在沙场上,眼下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但他猜测十之八九和闯贼脱不了关系了。 所以他决定反击,先对李自成等贼军一众将领下手,你能遣人来,我也能潜人去,你能行刺我数次,我就能不死不休! 这次行动并非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联手,吴殳,李炳宵及王朗也自告奋勇愿意加入执行任务,且得到常宇的首肯。 至于能否成功,并不重要,他也要让闯贼那帮人感受一下寝食不安的感觉。其实常宇心里也清楚成功的几乎不大,首先西安是李自成的大本营,有主场优势,如同在北京想刺杀常宇一样不容易,其次贼军的民间基础特别好,老百姓都是他们的耳目,及如同我党一样,其实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我党的起家和发展都和当年李自成一模一样。 除了主场优势和民间基础好外,绿林道和江湖游侠也同样是李自成的友军,还有江湖帮派,各种宗教派几乎都和他们有着关系,算是一种联盟,想弄他确实很难,反之,闯贼却可以调动三山五岳绿林道好汉来无休止的搞他。 在这种情况下,想打入他们主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刺确实很难,甚至是有去无回。 但秦兴等人欣然接受了,干的就是这行,要的就是刺激就是挑战,且若能干掉闯贼或某个贼将除了立大功外还有一种别人难以理解的成就感! 常宇拨了一笔经费,剩下如何谋和和行动则是他们团队的事情了,此举若成自然可快速瓦解贼军势力,不成亦可成闯贼肉中刺弄的他鸡犬不宁寝食难安。 清早,常宇起来洗漱便去给晋王请安,朱审烜因为昨晚烂醉如泥还在昏睡,常宇便借口给王妃请安顺道和朱芷娥说了会话,自是让这个小郡主欢喜的很,支开身边的婢女依偎在常宇怀里倾诉相思之苦,让小太监有点燃烧想着要不要在清晨放个鞭炮。 没机会,朱审烜起来了叫上常宇和史可法一起吃了早饭。 史可法是读书人,寝不言饭不语,端碗喝粥听着常宇和朱审烜叨叨个不停,说银庄,说煤矿,没蜂窝煤,说炉子……反正都是赚钱的事,史可法心中暗叹,这个晋王是掉进钱眼里了么。 没错,对于朱审烜来说,老子现在只想搞钱,其他的根本没兴趣。 代王还想着在军中扶持几个人牵制杨振威以免其成为下一个姜瓖,可朱审烜一点儿这样的心思都没有,爱谁谁,一场仗让晋王府空了底,那是一个藩王几代人的积蓄啊,他只想赚钱。 说道这有人会疑惑,朝廷禁止藩王染指地方军政,为何代王在军中扶持人常宇却视若无睹甚至还同他交易,其实道理很简单,法令禁止的和现实永远是两样,在任何一个封地里的藩王怎么可能和当地军政官员没有勾结,可能么?比如朝廷在王府设置的官职,那些长史之类的原本就是为了监视藩王的,可现实是很残酷的,这些长史后来都成为了藩王的心腹。 在封地内藩王就是一国之主,即便他不同那些军政官员勾结,那些官员也会主动攀附他的,想完全撇清没关系,不现实! 而事实上,常宇也不想一地总兵官一家独大没了控制,特别是在朝廷风雨飘摇的时期,太容易滋生出独霸一方失去控制的军阀,比如历史上,江北四镇的总兵哪个不是这样的。 很多位居高位的御下之术讲究的就是平衡,他也需要一个人来牵制杨振威,这样一来杨振威不能一家独大,二来杨振威为了站稳必须要依附他,看似他同代王做交易没搞掉杨振威的对手,实则不过他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本就不想搞那几个人。 但晋王朱审烜年少没那么心思,现在只想搞钱,对那些官场明争暗斗的事没兴趣,这样也好,对于常宇来说也省的卖人情了,自可在太原放开手脚好好清洗一番,一个经历战火饥荒的城市,更需要清廉如水的官员。 常宇在太原并不打算下狠手整治军方的人,原因有很多,比如周遇吉本就是个御下极严的人,封爵之后回到太原也是大张旗鼓整顿军务,狠刹贪腐风气,再者年初太原大战时常宇有言在先,既往不咎,另外则是太原的兵马多有军功,当时的保卫战可是破釜沉舟的一场血战啊,而后这些兵马又千里辗转北上保定勤王,围剿入关鞑子…… 出力流汗流泪流血,为国尽了忠甚至献出了生命,朝廷为了他们做了什么? 常宇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授意史可法秉承既往不咎点到为止以警告为主,至于民政衙门的官员则需要他亲自出手了,毕竟史可法是没有权利管到这些人的,只有他东厂的管天管地管拉屎放屁没有管不到闲事的。 第1572章 就要见面了 早饭之后,史可法在朱孔训的陪同下去往军营,那儿才是他的主场,整顿军务安抚军心,整顿军务唱军歌……这位兵部尚书早已炉火纯青,常宇则要去巡抚衙门办公,至于晋王朱审烜他无心于此,去研究他的蜂窝煤,煤球炉子,火剪子去了。 巡抚衙门里太原城内大小官员齐聚于此,堂上满员廊檐下也战满了人,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凝重无语有的略显慌乱四处寻人打听着什么。 常宇这次奉旨巡边同来的还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三法司官员,遇案现立现查,相当的铁面无私,因为他们若有徇私枉法之处东厂的人便对他们不客气,同理,都察院的人也敢弹劾东厂的不法行为。 这会儿,三法司的官员就在堂上喝茶同太原本地的官员在说着闲话,看上去相当的融洽有说有笑,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开始上班,他们在等两个人。 常宇和太原知府孙康周。 后府书房里,常宇将一小册子递给了即将升任太原巡抚的孙康周,这些都是锦衣卫搜集到他的黑料,后者接过仔细看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许久一声长叹略显尴尬道:“这……下官,下官实在愧疚,下官愿……” “孙大人”常宇打断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督既然取来与汝看了便不是为问罪而来,只是大人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父母官,当以自律为太原百官榜样,今,既往不咎还望孙大人勿辜负本督期望”。 “下官受教了”孙康周起身对着常宇施了一礼。 评价一个人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而且忠和清也是两回事,忠臣未必是清官,同理清官也未必是忠臣。 太原城的大小官员在年初那场大战表现的都可圈可点,除了少数几人外大部分都是一腔热血,将生死置于身外的跟随常宇赴汤蹈火。 论忠臣他们无话可说,但若说清廉者……常宇手头上有厚厚一摞,其他人不说便是知府孙康周,巡抚蔡懋德的都有。 难道都给撸了? 不可能,自古以来为官着数以万计,清廉者几人? 像于成龙,张伯行那种真正做到两袖清风的能有几个? 何况这个时代,受贿和收礼真的难以划分。 太原大战时这些文官也没拖后腿所以常宇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对他们也是以警告为主,除非贪腐严重者轻易不会将其下狱。 千呼万唤始出来,半晌午时候常宇和孙康周出现在大堂上引起一阵骚动,诸人慌忙向前见礼,常宇一脸微笑同诸人点头,大部分人他都脸熟,当然大部分人都有黑料。 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常宇和颜悦色说了一番话,却让诸官员连连变色,即日起三法司坐镇巡抚衙门主理官员违法乱纪之事,执法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三日为限自首者从轻。 简单来说就是,我也不主动去缉拿你,自己上门说说自己的事,至于怎么论罪常宇和三法司的已经达成一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些官员身上也没有什么通敌卖国的大罪,都是贪腐之事,有的还仅仅是人情往来收受的钱财。 常宇自奉旨巡边以来,对地方官员的审查从未亲力亲为,直接扔给三法司,太原则是例外,一点儿不避嫌亲自插手,这也让三法司的官员心里有了数,小太监念旧情,这个面子得给,其次这些官员也算有功之臣,若只是些许贪腐从轻发落也在常理之中。 朱慈烺在别院里足不出户,烤着暖炉喝着茶手里捧着一本孙子兵法,出京这么多天了是第一次见他看书,倒非是玩够了,而是今儿天够阴冷,加上大同行刺之事常宇叮嘱过他不得随意出府走动。 “王师傅,你也带过兵打过仗是么?”朱慈烺翻了几页问身边也捧着书的王征南,不过他看的是一本《增广贤文》。 闻言王征南略显尴尬的笑道:“殿下,卑职在军中不过一个个低级武官可没那率兵打仗的本事,只是听从指挥罢了”。 “你都打过些什么仗,整好今儿闲来无事给我说说呗”朱慈烺最爱听这种上战场打打杀杀的事了,王征南笑道:“殿下愿意听卑职就闲话几句,不过可远没督公大人打的那些精彩” “无妨,你且说来听听”朱慈烺端起茶杯侧耳倾听王征南在军中的征战故事。 这边厢房内,青衣正在教莲心做女红,她是渔民家孩子出身从小就忙着帮父母贴补家用不会做女红,但青衣不同她虽出身道门,诵经习武之余既耕种也坐女红。 但真正的女红大佬却是坤兴公主,这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要学的女德手艺,不过这会儿坤兴公主没一点心思做女红,托腮看着窗外出神。 “今儿早上俺和晋王府里的几个婢女闲聊天,听她们说晋王府的小郡主女红做的可好了呢……”莲心和青衣随口的一句闲聊引起坤兴公主的好奇:“晋王府还有个郡主呢,多大岁数了,模样好看么?” 呃……莲心摇摇头:“不晓得,俺也没见过呢,不过听说是晋王爷唯一的妹妹,可宠着她呢,晋王爷年纪也没多大想来这郡主岁数最多和太子爷差不多吧”。 “你可见过那晋王,怎么个模样?”坤兴公主的兴致来了。 莲心摇头:“没见过”。 “贫道见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模样也算俊俏了”青衣接过话头,坤兴公主哦了一声,随口道:“应该没常宇俊俏吧”。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青衣和莲心噗嗤一声笑了:“掌柜的算不上俊俏吧”。 常宇模样不俊俏么?坤兴一怔的,心道难道我审美不行么,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掌柜的应该叫俊朗”莲心笑道,青衣也笑了点头。 坤兴大笑:“你们是说那晋王太胭脂味了,少了男人的刚猛之气是么”莲心和青衣相视一笑不说话。 “不若咱们去瞧瞧那郡主什么模样吧”坤兴突然提议道。 “这……掌柜的说不要让咱们乱走动的呀”莲心有些纠结,青衣则道:“万一被识破了身份怎么办?” “不出王府算什么随意走动”坤兴一脸的无所谓又道:“咱们作婢女装扮她难不成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瞧破了咱们,再说了就是瞧破了又如何,瞧破了她还得给本宫施礼呢!” 听她这般说,莲心和青衣便应了,三人略作乔装便了出了房间,朱慈烺瞧了问道:“你们去哪儿?” 坤兴便附耳说了,朱慈烺翻了白眼,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瞧你几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1573章 找事的来了 “这……掌柜的说不要让咱们乱走动的呀”莲心有些纠结,青衣则道:“万一被识破了身份怎么办?” “不出王府算什么随意走动”坤兴一脸的无所谓又道:“咱们作婢女装扮她难不成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瞧破了咱们,再说了就是瞧破了又如何,瞧破了她还得给本宫施礼呢!” 听她这般说,莲心和青衣便应了,三人略作乔装便了出了房间,朱慈烺瞧了问道:“你们去哪儿?” 坤兴便附耳说了,朱慈烺翻了白眼,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瞧你几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常宇奉旨巡边所经之处几家欢喜几家忧,最忧者不知,但最欢喜的以朱芷娥为最,恋爱的中的人都恨不得时刻腻在一起,可是她不能,望穿秋水等了好几个月才在前月费了好多周折一路辛苦秘密进京又等了好久才和常宇匆匆见了一面然后便回太原,而后又是眼巴巴一等月余才终于见到了那冤家。 可奈何,王府里人多眼杂也不能太过亲近,只能相近一瞥消解相思之苦。对方的一个眼神甚至一个挑眉都能让她欢喜很久,只盼着待他公务了却能寻机好好陪伴着自己。 作为晋王最宠爱的妹子,朱芷娥平日行事不拘小节,不是那种在屋里头闷一天不出门的主,但这几日却真真的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只因为王妃下了禁足令,让她注意影响。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毕竟王府里还住着客人呢,常宇是熟人为人也不拘小节倒也无妨,但他麾下随从数十加上兵部尚书史可法都在,一个郡主若是冒失了或者失礼了传出去那丢人的事晋王府。 所以这个一直想偷偷去找常宇的郡主,也只好窝在屋子里一边做女红一边想着心事,嘴角时不时的露出笑意,心腹婢女知她心思也是低头窃笑。 外间传来说话声,婢女出门瞧了回来说是常宇的婢女来借针线,还要学作女红,若是旁人朱芷娥自不经意,但是常宇的人她立刻就上了心,赶紧让几人进来,顿时眼睛一亮,这该死的冤家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个俏丽的丫头,嗯……旁边两个也不错,心里顿时有了些醋意,也仅仅是些醋意,并无嫉意。 “咦,你盘的道髻,莫非是道人?”朱芷娥第一眼瞧见的莲心,然后注意力便在青衣身上,她曾听闻常宇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道士,却没想到还有个道姑:“莫非是李慕仙的徒弟?” 青衣作了个结,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李道长只闻名尚未一见”。 朱芷娥哦了一声:“听闻他身边多奇人异士,不乏僧道丐侠皆有奇技傍身,不知小道长有何所长?” 青衣想了下:“他们说贫道打架很厉害……”朱芷娥噗嗤一声,看不出来你像会打架的样子,不过倒也合情,他最爱打打杀杀了“。 ”郡主和我家督公很相熟么?“坤兴一直默默观察这个晋王府的郡主,听她谈及常宇时的神情总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不对劲,因为朱芷娥说的是“他”而不是常公公之类。 朱芷娥瞧了她一眼,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年初时他来太原督战曾随他并肩作战,自是相熟了”。 “并肩作战?郡主莫非还是个女将军也上战场杀敌了?”坤兴一怔,朱芷娥笑了:“什么女将军哦,我刀都拎不动,只是跟着他身后跑腿打杂罢了”。 一说到常宇,朱芷娥的眼中皆尽温柔,坤兴公主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特别敏感也特别准,何况是对同一人有着同样的情愫的女人。 “郡主好像很喜欢我家督公”坤兴假装随口一句试探着,朱芷娥一怔,随即道:“常公公少年英雄,举国上下哪个不喜欢他哟”说着盯着坤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儿?” 哼,敢叫我小姑娘!坤兴心里不爽但脸上还笑嘻嘻回到:“我叫阿九,名儿是我家督公起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得意又自豪。 不过朱芷娥貌似没看见,让婢女给她们取了些点心茶水,又问了青衣和莲心的名儿就这样说着闲话,不过说来说去话题总会绕到常宇身上就没提一句女红的事,朱芷娥想从这三个丫头身上知晓更多有关常宇的事,而坤兴公主则不停试探她到底和常宇什么关系。 男人喝酒还得弄盘花生米作下酒菜呢,女人唠闲话家常自也要做些手工活,针线,纺织,刺绣,缝纫统称女红,像莲心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也就只会个针线活,青衣稍好些会纺织,但若是刺绣这种多是大家闺秀才会的了,也是朱芷娥和坤兴公主这种千金的女德必修课。 女孩子们在王府里叽叽喳喳,一边作着女红一边天南地北聊着,各自怀春各有心思,别院里朱慈烺依然一脸兴致听王征南说着他的军旅和江湖生涯。 常宇离开巡抚衙门时已是傍晚,天阴的更重,风更烈,也更冷。 这一下午在衙门里接见数位自首的官员,让他脑袋大了一圈,最后终于熬不住当了撒手掌柜,让三法司的官员接手,令其十二时辰在衙门里轮值,三天之后有案底的没来自首的便令番子缉拿开堂审理。 风大天冷,但街上的人却不少,来往皆匆匆,街头巷尾的墙角屋檐下还有很多乞丐蜷缩着乞讨,酒肆客栈青楼外同样也有很多难民在乞食,常宇背着手脸上不喜不悲漫步街头,老九和贾外雄及陈家兄弟率数人在其身后随扈。 常宇时而在酒楼门口驻足,时而在青楼门前张望,又或和街头小贩闲聊几句,甚至蹲着和乞丐唠了会家常,终于他发现一件事……这年头是真的冷,但这年头的人体质很抗寒! 或许是因为普遍穷没厚衣服穿,但也确实耐寒。 比如常宇就不行,穿了好几层还是觉得冷。 他记得在后世,小时候天很冷但挺抗冻的,结果长大后天气没那么冷,各种保暖的衣服也有了,但却发现身体不那么的耐冷了。 貌似抗药性一样,在冷天待久了慢慢也会有抗寒性吧,这个时代的天寒地冻却少衣取暖,逐渐养成了抗寒性,这要是后世的人来了,不冻得才怪。 咦,自己不就是后世来的么,常宇缩了缩脖子,转头对身后的况韧几人道:“此时距离王府开饭尚有段时辰,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喝两杯暖暖身子”。 “好呀,几人忍不住一咧嘴”况韧更是朝正北一指:“那边有个迎客楼酒菜都不错……”话没说完就被常宇踢了一脚:“你还当真了!酒菜再好有王府里的酒菜好么?” 那倒也是,几人哈哈大笑,却突闻街边有个刺耳声音传来:“王府的酒菜是好,但是你配喝么,你喝的上么?” 诸人扭头看去便见路边一家酒楼前一伙人满脸嘲笑。 第1574章 给脸了 常宇很是纳闷,这伙人是不是瞎啊,即便不认识自己,但七八个人身上还带着家伙,还敢出言嘲讽,不是瞎就是目中无人! 得亏素净不在身边,否则以她脾性立刻拔剑相向,即便如此况韧几人也是按捺不住正要出言呵斥被常宇抬手止住,望着那伙人撇了撇嘴:“一帮gai溜子说话挺冲的啊”。 “老子有冲的底气,就冲你们几个咋了?”这伙人里一个披着貂的年轻人一脸不屑还翻着白眼:“说谁gai溜子呢,啥意思,你怕是没吃过打吧”。 哎呦我去,常宇走南闯北劫道的绿林好汉遇到过,黑帮也切磋过,各种流氓地痞也揍过不少,但就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精神小伙,就自己这边七八个魁梧带刀大汉便是劫道的好汉见了也打怵啊,可这伙人丝毫不怵,甚至可以说不屑一顾。 真尼玛不知死活,常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想同这些无知的家伙纠缠下去,苦笑摇头挥挥手便要走了,可眼见如此,那些人以为他怕了叫嚣更甚,陈所乐忍不住呸了一口:“爷们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罢了,别他么的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口,算是捅了老虎的向日葵,那伙人呼啦将常宇一行围住:“饭可以胡吃,屁不能乱放,说清楚谁tmd的不知好歹”。 “你可是要找死”陈所乐抽出腰刀挡在常宇身前指着那些人怒喝。 “来,来,来,朝这砍,朝这砍”身着貂皮大氅的华贵年轻人一脸轻蔑把头伸了过去,常宇推开陈所乐皱着眉头走到那年轻人跟前:“阁下怎么称呼,什么来路”。 “爷们怎么称呼与你何干?”年轻人一脸傲然:“年纪轻轻毛都没长全装什么大头蒜,老子不管你是哪里少爷公子哥,但在太原城见了老子你得躬者身子叫声爷”。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哟呵,欺负俺们外地人是不?”常宇笑道:“你不说啥来头,万一在太原城内混的还不如我,那这声爷我岂不是叫亏了”。 “额家赵三少在太原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黑白两道哪个见了不得见声爷,委屈不了你的……”华贵年轻人的手下七嘴八舌说着,同样的一脸牛逼哄哄。 “嘿,这么厉害,瞧这么说莫非晋王爷见了都得叫你一声爷是么?”那伙人脸色一窒,不过那年轻人神情无常,嘿嘿一笑:“莫拿晋王府来压老子,我赵府同晋王府向来交好,而且很快会更好,便和河西王和交城王和我赵府关系也亲密的很,你们也莫说自个是王府护院什么的,那些人老子都识的,见了老子也得称呼一声赵爷”。 “瞧阁下这么说你赵家在太原也是有头有脸的,为何无故寻吾等麻烦”常宇脸上终于泛起一丝冷意:“莫不是有人背后指使?”这话一出口,况韧等立刻警惕起来,心道莫非又是贼人试探来的?四下瞧了瞧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 那华贵年轻人见状忍不住撇嘴:“怎么,还叫人来打援手不成,在太原城你能有老子叫的人多?便是官兵老子都能给叫成百上千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为何招惹吾等?”常宇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瞧你们几个不顺眼呗,还他么的需要理由么……”赵姓年轻人一脸鄙夷,突然间脸色又变了,因为从不远处从四面八方涌来数十带家伙的壮汉反将他们围了起来,一个个杀气腾腾的看着让人心凉。 “驴三,叫人去”赵姓年轻人对身边一人大喝,那手下拔腿就跑了,却被一个亲卫抬腿就踹翻了。 “妈的,你可想清楚了,敢动老子一根毛,这太原城你出不去了!”赵姓年轻人见状恶狠狠的说道:“不信你打听一下,我赵家在太原城的招牌”。 哦,是么?常宇轻笑转头看了不远处围了很多瞧热闹的,然后走到人群跟前问道:“赵家在太原城什么来头?”。 “这位小爷你们最好别招惹他,赵家在太原城黑白通吃,同衙门和晋王府关系都很好,便是在官兵里也有关系,除此之外,赵家本就是当地最大的黑帮……”围观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说着。 果然有些来头,常宇走回来对那赵姓年轻人道:“赵家老三赵耀宗是吧”。 “你知道就好”赵耀宗哼了一声。 “那你可知我是谁?”常宇冷笑,赵耀宗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瞧周围数十带刀大汉心里说不打鼓也不可能,低声问道:“莫非是城外好汉来做买卖的?” “不像么?”常宇嘿嘿笑着,赵耀宗眉头一皱:“好汉哪个山头的,怎么称呼?太原城周边大小十三寨没听过有这么年轻当家的”。 “你现在跪下来叫声爷,我就告诉你”常宇笑眯眯的看着赵耀宗:“否则今儿这事没完”。 赵耀宗脸色立刻就变了,随即大怒道:“不过一场误会罢了,阁下还是见好就收,在这太原城内你若让我失了面子,还是那句话,管你是谁,你出不了城,更别提做买卖了”。 “我今儿耐性是不是太好了些,给他们脸了?”常宇这话不是问赵耀宗的,身边老九和贾外雄早就按捺不住了:“何止是太好了,简直太娘们唧唧了”。 “那就动手吧,留口气就行!”常宇说完背着手边离去,身后传来各种怒喝声惨叫声,求饶声,声声都那么的入耳。 太原也算是故地了,却未曾听闻有个黑白通吃的赵家,或许是之前督战太原时贼军围城他也无暇于此罢了,不过这次碰到又惹上了自己,那就绝对不轻饶。 常宇是相信赵耀宗刚才所言不虚,黑白通吃和王府衙门关系亲近亦在军方有人,这是典型的黑恶势力,而且这种现象几乎在每个地方都有,若仅以黑势力来说山西尤甚,后世只要提到黑涩会,很多人第一反应在东北那边,其实不然,山西自古以来一直到现在都是黑恶势力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和四川一带不相上下。 莫名其妙的遇到这么一茬,让常宇有了新的打算,除了整顿军纪肃清衙门贪腐之风外,还要扫黑除恶! 越是灾年头越是穷的时候城外多贼匪,城内多黑恶势力,衙门不作为或者力有不逮那便由东厂的出手吧,虽有大材小用之嫌,却也是最有效最见效的法子。 回到晋王府后时辰不太晚但天色已黑,朱审烜尚未回来,常宇回到别院见朱慈烺正在跟王征南一起练武,坤兴几人不见去向,闻了得知去见晋王府郡主有一个多时辰了,惊的常宇哎呀一声,急忙朝后府奔去。 后府都是王妃等女眷,轻易不出门不见客连吃饭都是分开的,此时已然开饭,而坤兴公主三人竟在这蹭饭了,常宇赶到时看到坤兴公主紧挨着朱芷娥正乖巧的吃饭时,表情……很难形容。 “常公公这般急匆匆的过来,莫不是饿了,要不……一起吃?”朱芷娥一脸笑意说道,常宇赶紧摇摇手:“还是候王爷回来一起吧”然后给王妃施礼问了安便赶紧走了。 第1575章 扫黑除恶 朱审烜回来稍晚了些,但也并不是太晚,见常宇和史可法等候多时略显歉意,但更难掩其喜色,常宇忍不住问道:“瞧王爷神色,今儿是发了啊”。 “边吃边说”朱神仙哈哈一笑,令人上了酒菜,晚宴别无他人就他们三个:“发不发且不说,今儿事事顺利心情好”。 “说来听听让咱家和史大人也开心心”常宇轻笑道,朱审烜便吐沫横飞大谈他的生意经,无非就是给城中富绅们签订了供需协定,然后推销了他的蜂窝煤及一套设施:“今年冬天他们不烧木炭全部改烧蜂窝煤了,本王也按照你说的开铺子像全城百姓推广……” 史可法对这种生意经并不感兴趣,几乎很少插话,也就常宇同朱审烜闲聊着,一再嘱咐他烧煤一定注意通风以免中毒之类的……… “对了,那十万本钱本王已经借来了,余下事便由长史司同八达通交接”朱审烜说着长呼口气:“愿如你所言半年让本王回本啊”。 常宇轻笑道:“王爷果然厉害,十万之巨一日间就筹到了,这太原城内的富绅果真底蕴深厚啊,年初那场大战咱家又是借又是逼捐竟还未伤其根本”又不由酸气道:“当时打仗时捐饷都没这么痛快”。 咳,朱审烜叹口气:“借和捐能一样么……他们伤没伤根本本王不知,但晋王府是见底了,不过话说回来城中富绅多的是日薄西山,仅有几户还有些实力,不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会有些余剩,不管怎么说晋王府的面子他们多少都会给些的,十万不是百万,不至于多困难”。 “听王爷如此说,莫非这十万还是东拼西凑?那人情欠的是有些多了”常宇挑眉,朱审烜翻了个白眼:“当本王要饭花子吃百家饭四处乞讨呢,这十万是从一户亲友处借来的”。 常宇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杨家!” 朱审烜有个貌若天仙的未婚妻杨景秀,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 哪知朱审烜摇摇头:“非也,尚未过门怎好去借钱,乃另一家,同杨家是亲戚而且很快同晋王府就是亲家了”。 哦,常宇点点头,突的一怔:“啥,亲家?莫非是定了侧王妃,王爷要一下都娶进门么” 朱审烜差点喷了:“本王哪有那么大的脸正侧一起进门,是给芷娥说的亲家……” 咳咳咳,这下轮到常宇被呛着了:“哦,原来是郡主殿下的,不知是哪户高门?”常宇勉强掩饰住神情装作若无其事样子问道。 “城中赵家,说来同杨家也是亲戚,杨景秀姑姑的儿子,叫本王的老丈人是舅舅,年前那会就有意提亲,却赶上了闯贼围城不了了之,今儿本王去借银子时又提了这事便应了,过几天便正式上门提亲”。 赵家?常宇一怔,随口道:“不会是赵耀宗的那个赵家吧”。 “咦,你认识赵耀宗,就是他呀!”朱审烜有些意外。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是常宇,另外则是突然冲进来的朱芷娥,她吃完晚饭送坤兴几人回别院路经这里得知就常宇和史可法三人在这吃饭便想来瞧瞧,恰好听到了,立刻忍不住冲了进来。 “为,为什么不行啊?”朱审烜被俩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旁边史可法知道有好戏看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我,我不嫁人!”朱芷娥一脸的委屈,瞧了朱审烜一眼又看了常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还想多陪陪母亲”。 “这,你先回去,这事母亲是知道的,莫在这里让人笑话”常宇倒还无妨,但史可法还在让朱审烜觉得外人在要注意影响。 朱芷娥看了常宇一眼转身走了。 “你为何觉得不行?”朱审烜扭头看向常宇。 “因为那厮人品不行,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十足的黑恶势力,王爷莫要将郡主推下火坑不是!”常宇冷哼一声,朱审烜笑了:“豪门大户总是要被人非议的,用你的话来说就叫仇富心理,普通老百姓总会觉得有钱人都是坏人,一点点事都会被无穷放大变得不可饶恕,这赵家大门大户的经营各行生意,若说没点什么也不可能,但也绝对不会上升到你说的那地步,无非是抢了别人的生意遭人嫉妒背后泼脏水罢了”。 “是么?”常宇冷笑:“今儿咱家就被那赵耀宗拦着要咱家跪下叫他声爷,否则出不了太原城,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咱家没招惹他一分,仅是他瞧咱家不顺眼!对咱家尚且如此,可想平日横行霸道” “呃……这,不会吧,竟有这事”朱审烜一脸愕然,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王爷莫非以为咱家信口开河”。 “不,不,本王自是信的过你”朱审烜皱着眉头,关切道:“他没怎么你着吧……咦不对,你没怎么着他吧”心里暗骂这赵耀宗怎么这般不长眼惹到这主身上去了,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或许还能喘气”常宇嘿嘿笑了,起身给史可法添了茶水:“咱家奉旨巡边查的可不仅是军务,还有政务还有民情,军队吃空饷的要查,官员反腐要办,同样欺男霸女的黑势力也得扫扫干净”。 完犊子了,赵耀宗这个瞎眼的触了这小太监的晦气,赵家要倒霉了,朱审烜正要打个圆场什么的突见王府管事的急匆匆奔来:“王爷,赵家遣人来让您去救火,说是衙门的人将赵家给抄了!” 朱审烜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哪个衙门……”随即反应过来看向常宇苦笑道:“还没消气呢,但也不至于抄家吧”。 常宇笑了:“王爷以为咱家会给那厮一般见识么”。 “那为何……”朱审烜皱眉。 “扫黑除恶!此事并非针对赵家,但赵耀宗确实是个引子,眼下整个太原城内但凡欺行霸市持强凌弱等涉黑势力全要抓,没用巡抚衙门的人也没用守兵乃咱家手下两营亲自抓捕”常宇淡淡一笑,朱审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来本王今儿得像你求个人情了”。 常宇摆摆手:“王爷大可不必如此”。 “本王刚从赵家借了十万两银子,又应了人家亲事,这时若袖手旁观岂不惹人唾骂!”朱审烜急了:“你莫不是连这点情面都不给本王”。 “莫急,莫急”常宇走到朱审烜跟前将他按了下去:“别说在太原城便是在整个宣大整个山西谁的面子不给都要给晋王爷您,咱俩关系还用说这些么”。 哼,朱审烜很傲娇的撇撇嘴:“既是如此本王做个和事人,你将人放了,本王让他来给你磕头赔礼道歉,如何?” “王爷还太年轻呀”常宇嘿嘿一笑:“既然是作人情就要让这个人情有价值,您随口一句话人就放了这可体现不出来这个人情的价值呀”。 人情的价值?朱审烜被常宇绕的有些晕了,但旁听的史可法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太了解常宇了,知道这个小太监又要趁机做妖了。 “这个人情至少也要价值十万两”常宇笑了笑,朱审烜怔住了,他不傻,转念就猜出了常宇的心思:“这样不好吧,会让别人误会是本王做的局”。 常宇摇摇头:“这事王爷做与不做都有人怀疑是您做的局,所以……”说着耸耸肩:“既然沾了腥那就把这碗羊汤喝下去吧,羊汤大补还可暖身子”。 朱审烜垂眉想了想道:“你打算如何做?” “人情给您,但人不可能那么快放,否则就不值钱了!” “然后呢?” “和赵家联姻之事取消了,赵耀宗配不上郡主”常宇说着话的时候看似很随意,内心却是感慨万分,莫非是使然,冥冥之中自有巧合,竟有了这个契机,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插手这事呢。 “这……”朱审烜略显为难:“抛去赵家和杨家的姑舅表亲不说,便是在这节骨眼能取十万银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所以才让王爷也还他个加倍天大的人情,让他反欠王爷人情!”常宇嘿了一声,朱审烜忍不住笑了:“不至于吧”。 “不至于?”常宇脸色一暗:“于私那赵耀宗冲撞羞辱与我,便此一条咱家将他下了诏狱也没人有异议,其二,赵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咱家以此抄他家灭他祖又有何难,在这个节骨眼王爷若不搭救他便会家破人亡,这人情还不够比天大么”说着冲朱审烜一笑:“咱家都用不着栽赃他,要人证物证一个时辰内都能拉一车来王爷信不!” 朱审烜当然信,太原城里有很多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他们平日混迹市井同三教九流来往甚密,城里头哪块地盘是谁家的,谁家做了什么腌臜事,那都一清二楚。 这一夜,太原城里当真是翻了天,老九和贾外雄率麾下人马在锦衣卫密探的带领下四处端窝抓人,但凡平日有恶名恶迹的帮派,组织,或者家族全部被缉拿。 听说一夜之间将几个衙门的大牢都塞满了,引无数人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而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城中豪门赵家,一家四十余口人除了妇孺外,男丁皆被抓捕,包括那个被打断腿的赵耀宗! 第1576章 待那时 天还没亮,杨景秀的父亲就急匆匆来了晋王府求见朱审烜,自是来求他搭救赵家,东厂不是一般的衙门,眼下这太原城内能在东厂里捞人的也只有晋王了。 面对老丈人,朱审烜一脸愁眉:“此事甚难”。 “王爷不是同那常公公交好么,赵家又非谋逆造反的大罪,陪个礼道个歉将这事就揭过去了,这点面子那常公公应该会给吧”。 “就因为交好才深知其为人,老大人不想想他年纪轻轻如何做到这位置的……赵耀宗羞辱与他,此事可大可小,若以行刺论处那与谋逆有何不同?而且又因此引发太原城的扫黑除恶,已非赵耀宗羞辱他那点事了……如今城里被抓的可不只他赵家,但凡涉黑的全都受牵连……赵家与本王亦有交情,本王当尽力斡旋……只是不能太牵入其中,毕竟朝廷那边对藩王………老大人当是懂得的,且等等再说,至少等他先消消气……嘿,这赵耀宗可真是瞎了眼啊!” 天大亮,太原城街头巷尾八卦已经满天飞了,前日刚刚被他们敲锣打鼓迎入城的大太监开始出手了,听说守城官兵里被抓了好些人,衙门里的也有官员被抓……更是在昨晚夜里东厂的人亲自出手将城内那些恶霸抓捕,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令人闻声色变的赵家,引得百姓叫好声不绝,果然不愧是太原的守护神呀!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赵家的老三竟然当街拦住大太监让他磕头叫爷爷!百姓哗然,纷纷笑骂赵老三是不是瞎了眼,平日横行乡里倒也罢了,明知道大太监来太原了还不收敛!这不是迎着刀尖作死么。 满城飞的八卦有真有假有的是似而非,有的细节详尽,这种自然是东厂故意散布出去的,目的就是先占领舆论高地,不是东厂无辜制造白色恐怖,而是扫黑除恶,也先占个理更是暗中为朱审烜洗脱做局嫌疑,都瞧好了并非是人家东厂找他们的,是那个瞎眼的撞上来的。 巡抚衙门的牢房里,赵家十几个男丁皆被关押于此,曾经在城中跺一脚震动太原城的赵家家主赵成德坐在角落一脸如丧考妣,旁边一个鼻青脸肿断了腿的年轻人就是他的三儿子赵耀宗,此时青肿的脸上还有暗红的巴掌印,这是赵成德给抽的,平日最疼爱的小儿子却是个没脑子的丧门星,那太监来太原你不收敛倒也罢了,但这个节骨眼在街上瞧见七八个带家伙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也知道有来头,还他么的以为是城外绿林道的人,他们会像你那样没脑子在这个节骨眼大摇大摆的入城? “东厂大太监何须人也,你竟让他跪下叫你爷爷……我赵家只怕要到头了”。 赵成德越想越气忍不住又给了赵耀宗一脚,这个憨憨受痛却不敢叫出来,哭丧着脸缩在角落,吭都不敢吭一声。 “若只是这冲撞之罪倒也不至于被抄家灭族,只怕会被趁机大做文章……”赵家老二满脸忧色。 “现在知道害怕了”赵成德怒喝:“平日若行的正哪来怕的别人做文章!汝等平日所为而今皆为把柄”。 三个儿子低头不语,心里却忍不住悱恻:“好似你啥事没干是的”。 “眼下能救我赵家的只有晋王爷了”赵成德叹口气:“只是不知他会雪中送炭还是趁机落井下石”。 “咱家刚借了他十万银子,加上和老三的……咳,总归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他与那太监交好,只要愿意,那太监应该会卖些情面的”赵家老大低声说道。 “你也知道要他愿意才行,他若不愿意呢”赵成德冷哼:“这个时候是最见人心的时候……而且他虽同那太监交好,但未必就会给他情面……”说着长叹一口气:“即便这次我赵家逃的一命,也得伤筋断骨了……”正说着听见牢房门响声,几个人走了进来,赵成德抬头瞧了赶紧就爬了过去:“王爷,救命啊……” 一夜的闹腾,引得全城百姓议论纷纷,巡抚衙门也十分及时在各城门贴满了告示,鼓励百姓举报指认涉黑团伙以及寻找受害人,这个平日老百姓受了欺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别无他法,因为这个时候没有打黑办,只要不死人衙门也根本不管,你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当得知东厂大太监掀起一场扫黑除恶的风暴,老百姓们既惊讶又新奇更踊跃…… 晋王府别院里,朱慈烺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幸亏昨儿你没给我说,否则能笑一夜睡不着,那怕是个傻子吧竟然让你叫他爷……嘿,不过这事也忒巧合了些,赵家刚借了十万给晋王,转眼一个人情就给还了,嘿,我那堂兄对你可得感激坏了,你这份见面礼够大的”。 “太子爷,您还是太年轻咯”常宇端着茶杯嘴角一瞥:“赵家那十万是感激晋王爷的人情,那我的呢?白被人羞辱了?” “合着你还想趁机捞一笔,那什么扫黑除恶就是幌子呀”朱慈烺笑道,常宇摇摇头:“想捞一笔是真的,但绝非为了中饱私囊,那四十多个兄弟的抚恤金算是有着落了,且扫黑除恶也绝非幌子,天灾人祸太原老百姓如今的日子已够苦的了,再受这些恶人欺负还怎么活下去”。 “那你真打算将其抄家灭族么?” 常宇想了一下:“若没人命案,看在晋王的面子上重罚一笔敲打一顿便可,若有人命案牵连灭族可免,抄家是跑不了的了”。 朱慈烺好奇心大发好像去瞧个热闹,但他今天要随史可法去往军营,常宇亲自为其装扮一番,再三嘱咐多看少说,甚至可以不说。 史可法身为兵部尚书走哪都有朱孔训遣一部兵马保护又是去往军营加上王征南随身随扈,常宇倒也不担心他的安全。 送走朱慈烺常宇又交代坤兴几人在别院里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去找朱芷娥,以免暴露身份引得诸多不便,坤兴本还打算今儿在去寻那郡主玩去呢,听了常宇的话也没法反驳便点头应了,只是很幽怨的说了句:“我瞧出来了,那郡主你对你有爱慕之情”。 常宇很傲娇的撇嘴:“咱家文武双全,那可是九亿少女的梦啊,可那又如何,我不过一个太监而已”。 “他在说什么?”坤兴问莲心。 “掌柜的意思是很多少女想到他都会做噩梦吧,毕竟他杀了那么多人……” …… 随后常宇便借口问安偷偷去会了朱芷娥,当然不是为了鼓掌,主要是去为了安抚她。 “如今我终于信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那赵老三恰巧冲撞了你,这事想必很棘手的”朱芷娥说这话的时候,难掩内心喜悦,昨儿一夜她可是忧心坏了,一大早听了这消息的时候顿时喜极而泣。 “只是不知这天意最终如何”常宇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躲得过这赵老三,谁知后边还有李老四呢”。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嫁给别人了,这事你必须给挡住,否则我就把咱俩的事说了,瞧那时候你怎么收场!”朱芷娥撅着嘴道。 “男儿敢作敢当,这事我绝不逃避,只是怕委屈你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事见不了光,否则无论你晋王府还是皇上那边都不会允许,眼下我受重用,皇上不会太过责罚我,但恐怕你立刻就会被嫁人的”常宇对朱芷娥确实心有愧疚,当初一时没管住常老二惹下事端,现如今总不能提裤子就走,他不是个专情的人但也不做一个负心汉。 “我刚才不过逗你玩的,当然不会说出去的”朱芷娥很贴心,他对常宇是死心塌地的那种爱恋:“你不用懊恼自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从来没后悔过,也不会后悔,你虽为太监却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就算不能嫁给你,跟在你身边我也知足的”。 常宇心里头很感动,也很感慨,这年头的女人对感情的忠贞度远非后世可比啊:“其实此局倒也不是无解,或许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亲”。 “了却君王天下事,然后隐身归去?”朱芷娥忽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常宇笑了:“了却君王事后,可以拂袖而去隐身红尘,亦可功成名就啊”。 朱芷娥一脸疑惑。 “宗爱这个人你听闻过么?”常宇问道,朱芷娥摇摇头。 “那李辅国呢?” 朱芷娥又摇摇头:“耳熟然不知其人”。 “那童贯你总该听过吧”。 “这个识的,宋时的大太监……宦官嘛”朱芷娥嘿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莫不是前边那两个也是宦官?” 常宇点头:“宗爱是北魏时宦官,李辅国是唐时宦官,童贯是宋时宦官,他们三个有一个共同点是什么你知道么?” “都是宦官?”朱芷娥说了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常宇敲了她脑袋一下,正色道:“除此之外他们三个都是封了爵,宗爱是历史上第一个封王的太监,李辅国是唐朝第一个封王拜相的太监,童贯则是宋朝的王,相”。 朱芷娥终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待我封王之时,便可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明媒正娶你了!”常宇将其揽入怀中,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1577章 铁三角碰头 这一日史可法带着朱慈烺在朱孔训的陪伴下游走各处军营整顿军务,衙门里三法司官员继续接待前来自首的本地官员,太原城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还在继续,受压迫的老百姓们涌向衙门踊跃检举…… 大南门的城墙上常宇和朱芷娥裹着厚厚的棉袍,望着城外风光缓步而行,两人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是无尽的感慨。 午时两人也没回王府而是在城中随便找了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临窗小酌,一副岁月静好的要样子。 待到傍晚时王府的人寻来,告知宣大总督蔡懋德和周遇吉回城了就在晋王府相候,常宇这才急急回去。 原本的太原巡抚蔡懋德现在已是宣大总督,三关总兵周遇吉如今也是平西伯了,这两人同常宇关系最为亲近,亦师亦友同生共死过,太原之所以能在贼军数十万大军的猛攻下保全靠的就是他们这组铁三角。 已年近六十的蔡懋德比之年初时更显沧桑,看的常宇揪心,这才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太原大战之后奔波各处安抚百姓,日夜操劳。 再看周遇吉也是一脸风霜,这个转战千里勤王的大明虎将是常宇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此时相见道不尽的欢喜,说不完的话。 晚间晋王设宴,没有多余的人,铁三角加上史可法边吃边聊话题不离政务军务,却都是朱审烜没兴趣的事也插不上嘴,感觉自己相当的多余。 夜深席散,朱审烜回去歇息了,蔡懋德和周遇吉便又到常宇的别院里继续喝茶议事,先前在饭桌上话题多围绕民生及一般军务,现在他们要讨论的是收复西安的战备工作。 原计划中常宇是要在铲平长江流域白旺部后在秋后直接挥师西渡黄河收复西安,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终因粮草后勤不济而延后,但其亦早早完成了兵马调动,只待时机。 眼下,李岩部驻防黄河岸边的蒲州(今永济),刘文炳,张庆臻卫时春驻防开封,吴三桂,马科吴惟英驻防洛阳,高杰在徐州休整,刘良佐在庐州,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开拔前线。 而太原的周遇吉则是常宇最早布的局,早在他南下清剿白旺时,便令周遇吉回太原做进攻西安的准备。 周遇吉回太原后一边整顿军务,同时遣出大批暗探渡黄河西去侦察收集贼军部署情报并在前不久同李岩也取得联系,情报共享将贼军在黄河对岸的部署摸查的七七八八。 李自成在保定府吃了一场打败仗然后被高杰和刘泽清以及刘良佐三人千里追击狼狈逃回黄河对岸,看似如同丧家犬吃了大亏一般,实则其在战略上取得了预料那般的胜利。 其最初东征并不是真的要推翻崇祯政权,那个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做到,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话都是为了蛊惑人心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其真正目的只是为了稳固西安政权,将战火外移吸引朝廷的火力为西安的稳固赢得时间。 这一点他做到了,其兵分两路数月之间先犯太原受挫然后合二为一东进北上打到保定府,这一番折腾确实消耗了朝廷太多的兵力和物资,使得短时间无力收复西安。 另一点,其也趁机做到了去芜存菁精兵简政,历史上李自成东征渡黄河后已是身不由己,裹挟的那些百姓一方面成为了他的炮灰另一方面也成了累赘,身上的雪球越滚越大使得他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杀往京城。 而这数月几场大战下来,看似他损兵折将败的一塌糊涂,实则仔细看来,打掉的不过他外边的那些乌合之众,余下的都是真正的精锐,这都得感谢常宇做好事不留名啊帮他将外边的那些累赘给清理了,当然了若说没割到肉伤到骨头也不可能,李岩,郝摇旗等大将反水,还有几个死的死抓的抓,特别是小闯王李来亨被常宇给弄死了,当真是恨的咬牙切齿。 私怨要报,大局更为重要,李自成退走之后他知道那个该死的小太监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调兵遣将乘胜进攻西安,那当口他压力倍增,毕竟几场大战下来在小太监手下就没占到什么便宜,若其挥师打来的话……一时长安草木皆兵,但幸运的是这个时候关外的鞑子入关,长江的白旺又闹的凶,让小太监无暇于他,自是让李自成开心的笑上好几天,要趁这段时间把家里的事捋一捋再做好防务准备,而其与手下诸将也乐观的认为,年前朝廷是无力进攻西安了,不是不想,是真的有心无力! 但李自成也丝毫没放松黄河西畔的防务,特别是在月前得到消息,白旺部被清剿的渣都不剩,官兵分批西进,开封,洛阳,永济,皆有大军驻防,这明显就是剑指西安。 李自成立刻做出相应部署,自北边的榆林向南到延安,黄龙,同州(今大荔县),潼关,沿着黄河布下一道防线,特别是在永济对岸的蒲城和同州还有黄河拐弯地方的潼关布下重兵防守后边的西安。 只要年前不进攻,待明年我喘过气来,再想打进来门都没有! 这个局面常宇自然也清楚,如今是李自成最疲弱的时候,刚挨过揍伤没好,西南荆襄要地现如今又被左良玉给拖住,正是打他的好时机。 可惜呀! 现如今同样也是朝廷最无力的时候! 朝廷用最后一口气挺住了这半年的天灾兵祸,再也无力其他了! 对于常宇来说无力乘胜追击是无比的遗憾,却也只能罢了。 大堂上,史可法,周遇吉,蔡懋德几人围在一张桌子跟前,上边铺着一张地图,敌我双方在黄河两岸的部署图:“虽然让他喘了口气,咱们何尝不也是歇足了劲”说着在蒲州那一点:“声东击西如何?” 周遇吉的指头落在潼关:“直入虎穴!” 两人看似随意一句便基本定了进攻西安的调调,至于之后的细节问题还要根据随后情报不时做出调整,之后待诸将汇合再议拍板。 “咱家已向朝廷提前请了功,第一个打进西安的封王封侯!” 蔡懋德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朝廷给的筹码不小啊,眼神忍不住看向周遇吉,忍不住打趣道:“平西伯的伯爵府尚未建好,可能就要改建后府或王府了”。 周遇吉苦笑摇头:“老大人莫取笑本将了,督公大人手下猛将如云,这好事未必轮得到本将呀”。 “机会是公平的”常宇淡淡一笑:“咱家作保,朝廷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听说贼将王体中被封了爵可是真的?”蔡懋德突然想起这个传闻,他公务之余比较关注时政,加上其他和常宇交好,在太原的锦衣卫和番子也会主动给他透露些最新时政,所以朝廷犒赏南下剿匪大军的事他也听闻了,且比较详细。 常宇点了头:“咱家和朝廷岂能失信于人”。 蔡懋德苦笑摇头,很显然在他这种传统的文官心里是极度瞧不起王体中这种人的,明明是个贼头子,就因为临阵反水就能被封爵,这就好比好人千辛万苦难成正果,为啥坏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多少根正苗红的将领终一生难及的事,他尼玛一个贼头子反水就能行! 看不起归看不起,抱怨归抱怨,以蔡懋德的心思岂能不知朝廷此举深意,千金买马骨罢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若朝廷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自然不会将姿态放这么低,买你妈的马骨,谁不服,谁敢反直接发兵打,打到你叫妈妈! “诸位可曾想过,若那兵临西安城下时闯贼若是降了当如何?朝廷会不会也给他个大官甚至封爵”。说闲话时史可法突然好奇问道。 蔡懋德和周遇吉的目光立刻看向常宇。 “会”常宇不假思索:“但也活不长了”。 几人顿时笑了。 夜虽深了,但几人并无睡意,话题也停不下来,堂上火炉热气腾腾,茶香袅袅,一个随侍太监在旁边帮着端茶倒水,周遇吉不经意撇了一眼,突的一怔又瞧了一眼,咦?旁边的史可法的嘴角若隐若现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周遇吉是见过太子的,先前和常宇聊军务太过投入根本没在意,此时越看这人越有些面熟,而且开始刻意回避他的眼神。 “你……”周遇吉刚想问个清楚,旁边的常宇拽了他一把:“平西伯,这茶如何?乃咱家从宫里头带来的,明儿给你取些,蔡大人也有份”。 蔡懋德是喜茶之人闻言连连道谢,而周遇吉也不傻听出了玄外之音,常宇不担心周遇吉识破朱慈烺的身份,只是不想让他在这里点破,毕竟蔡懋德是个文官又是宣大总督,若知太子身份会带来诸多不便。 第1578章 凝聚人心 翌日,朝阳升起,朱慈烺起床后边见到门前史可法和周遇吉候着给他请安,这在宫里头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如今让他浑身的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野惯了还是天天跟着没规矩的常宇身边受到了影响。 常宇一个后世过来的虽入乡随俗学了很多繁文缛节,但很多时候真的是能免则免,这样也就导致手下人觉得他平易近人没架子,可有些人就觉得他没大没小规矩…… 无所谓,堂堂东厂大太监不在乎那么多人的眼光,就如同现在,门口的史可法和周遇吉毕恭毕敬的给朱慈烺问安,他却搭个毛巾打着哈欠从旁边经过视若无睹。 不过洗漱后常宇还是按规矩和史可法,周遇吉,蔡懋德一起去给朱审烜请了安,然后一起早餐,这个时候有三法司的官员来汇报工作,城中官员十之八九做了自我检讨,也就是说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听的蔡懋德的脸都黑了,就差没拍桌子了。 其实根据常宇所掌握的材料,这些官员多涉受贿少贪腐,其数额放在后世可忽略不计,但在明初都得剥皮插艹。 既然大部分都自首了,如何处理则需好好商榷了。 三法司是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组成,可以说审判监督一条龙,特别是都察院“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这种事其实他们可以做决断的,只是眼下东厂的在这里,他们就得靠边站了。 因为东厂只为皇帝一人服务,可以不经司法等任何机关任意缉拿臣民下狱甚至处斩,当然常宇不是个胡来的人,至少在这方面不会胡来,而是授权给三法司来处理。 三法司先前也得到常宇的指示:温和处理,以敲打警告为主。但如何把控这个度他们心里没个底,于是趁着汇报工作机会前来要个话。 恰巧蔡懋德在此,不管是原本的太原巡抚身份还是如今的宣大总督身份,太原的军政民政官员都归他管辖,常宇便随口问了他的意见。 哪知蔡懋德听了直摆手:“下狱也好,杀头也罢,有三法司在有东厂在轮不到老头子说话的份,也非老头子分内之事,不搀和!” 人老成精啊,常宇又问了史可法的意见,这个中青代的兵部尚书显然没有蔡懋德那么深的心思又或许他觉得没必要,便给了常宇一些建议,随后常宇便授意三法司官员:所有涉案官员需将贪腐或者受贿退还或上缴,五十两内警告或些罚款处理,超过百两的停薪留职查看。 这确实是够温和的了! 别院里,朱慈烺正催促坤兴公主:“快些儿别误了时辰”又道:“今儿你其实可以不用去瞧着热闹的,地方不适宜”。 坤兴板着道:“哥哥怎会这般说,我是去瞧热闹的么,那些将士是为了守护大明基业而战死,我身为大明公主去祭奠一番又有和不可,怎么就成瞧热闹的了”。 “是哥哥失言了,阿九莫气,莫气,记住,今儿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太子,咱俩就是随行小厮”朱慈烺忙着道歉又帮坤兴整理了下头巾,便催促着莲心和青衣也快些。 今儿风和日丽,不是一般日子。 城中所有官员皆休班同城中兵马一起出城去西郊扫墓。 年初时李自成集结大军围城,折戟后仓皇而逃留下满地尸体,有贼军的有普通百姓的也有官兵。 战后蔡懋德组织百姓掩埋尸体,按照常宇的意思分开处理,贼军和普通百姓无法细辨集中一处掩埋,战死的官兵葬在西山下,并立祠,名太原忠烈祠,当地百姓称官兵坟。 这个时代的人对官兵有着极大的偏见,视之与贼无异,所以有好难不当兵说法,事实上也是官兵自己不洁身自好自甘堕落,不过常宇上位之后紧抓军纪,他努力重新为官兵树立形象,也确实渐渐得到老百姓的好感,比如东厂以前可谓朝野闻之色变,但如今若是东厂卫,大部分老百姓都会伸出大拇指说声好,什么好?军纪好,打仗打的好呗。 太原战死的这些官兵,不管他们之前是否军纪涣散或品行恶劣,但他们确实是为守护太原保护百姓家园而战死,他们值得尊敬,值得百姓敬仰! 常宇树立军人形象的同时也要激发百姓的拥军之心!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西郊忠烈祠去祭奠这些战死的将士! 日上三竿,晋王府门前,东厂两营一卫集结警戒,知府孙康周率一众官员久候多时,不多会,朱审烜,常宇,史可法,蔡懋德周遇吉,带着一众随从上了马缓缓向西城行去引得百姓驻足观望议论纷纷:“好像是晋王爷他们啊,这是去干嘛?” “听说是和周伯爷还有常公公他们一去西郊忠烈祠?” “去那作甚,还这么大阵仗?” “嘿,你们不知道那常公公是个重情义的人啊,当初那些官兵同他一起死守太原,如今来了怎能不去看望一眼”。 “是哦,是哦,常公公这人重情义的很……” 老百姓一边议论着,一边跟随出城去瞧热闹。 城外,朱孔训率数千官兵集结于此,这些将士都是要去忠烈祠去祭奠那些死去的战友,也是常宇有心让他们看到如今朝廷的用心,绝非以往那般的冷漠,死了要么随意草草的就地掩埋,有甚者曝尸荒野。 死了立碑建祠留后世吊唁敬仰,让他们有了尊严,有了自豪感荣誉感,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重视被尊重了,他们才会更加敬重朝廷才会心甘情愿的为朝廷卖命,让他们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了,说白了也是一种爱国教育。 黑山白水,三间简陋的小祠堂,一座简朴的石坊上书忠烈祠三个大字,这是晋王朱审烜和城中一些富绅集资修建的,祠堂后边的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立了很多坟头,当时有名有姓的都独葬立碑,更多的是合葬一处。 青山埋忠骨 常宇翻身下马,抬头看着石坊上的三个大字,然后从身边朱慈烺手中接过一壶酒,缓缓沿着石坊绕了一圈将酒浇了:“上好的汾清,都尝尝吧”随后便同晋王,史可法周遇吉,蔡懋德几人进入祠堂上了香又浇了酒,众官员皆止步石坊下,背后则是数千兵马整齐划一,再远处则是来瞧热闹的太原百姓。 这么隆重的扫墓自然需要祭文的,也自然出自宣大总督蔡懋德之手,老大人对着众官员表情悲恸诵祭文,常宇则和史可法,周遇吉,带着朱慈烺缓缓走进坟地,时而在墓碑前驻足,时而在松树下垂目。 “敬礼!”在蔡懋德读完祭文后,朱孔训一声大喝,数千官兵齐刷刷的举起右手,行了标准的后世军礼,常宇教的。 唱军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 一首悲愤雄壮,气吞山河的精忠报国响彻山林,这让宣大总督蔡懋德立时目瞪口呆,围观的百姓也被这种气势所震惊。 前所未闻,前所未见!震撼人心! 墓园里的周遇吉闻歌声侧目,眼中一片热切,常宇看了朱慈烺一眼,见他满脸激动,便笑了笑了。 “这歌每一次感触都大不同,我,我好想哭!”朱慈烺双拳紧握强按内心激动伸手去扯常宇,手很抖。 “趁年轻想哭就赶紧哭,莫等像史尚书这般年纪还哭鼻子就不那么雅观咯”常宇微微一笑,朱慈烺扭头望去,不远处的史可法已泪流满面。 “这就是他说的凝聚力,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大哭一场”石坊旁边站在黑狼营里的坤兴使劲的咬着牙,浑身颤抖不已。 莲心关心的问道:“九公子是不舒服么?” “她是太激动了,不碍事的”青衣轻声道,坤兴摇头:“是感动。天佑我大明,天佑常宇”。 老九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远处那数千军阵上,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凝聚力,凝聚民心,军心! 第1579章 贴加官 这是个乱世,官兵军纪差名声臭,老百姓对其畏惧并厌恶,这也是贼军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宗教能趁虚而入的原因,除此之外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官兵和老百姓也缺乏对国家荣誉感,归属感,简单说就是爱国之心,只有少部分读书人才有这种觉悟,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处于一种:只要有饭吃,谁当天子与我何干。 而现在常宇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潜移默化一点点将不同群体的人心凝聚在一块,让他们对国家开始有概念,有归属,有认同,有荣誉感! 以晋王,平西伯,宣大总督为首率城中文武及数千官兵前来祭奠忠烈,如此大张旗鼓引的全城万人空巷前来围观,不乏城中富绅,文人士子,然后就看到了,听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老百姓和当兵的心里自然都是翻江倒海,各有触动。 常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晌午,王府设宴却早早散了席,蔡懋德急着要去巡抚衙门给太原官员上政治课训话,然后便要去巡视大同和宣府,他如今是宣大总督,要管的地界不只是太原,那两处被常宇搅的天翻地覆,他这个总督得去给擦擦屁股。 而周遇吉也要继续忙于各处军务,草草吃了饭告别常宇同史可法走了,铁三角刚聚不足一日便又各奔东西,堂上只留常宇和晋王朱审烜了。 不过朱审烜坐了没多久也离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做买卖搞钱,哪里有闲情逸致陪常宇傻坐着喝茶。 得嘞,都忙,就我闲着,常宇苦笑,端着茶杯看了又看轻轻放下,背着双手回到别院,朱慈烺和坤兴兄妹正在堂上对弈,莲心和青衣在帮素净换药。 常宇招来况韧:“周总兵和史大人巡查黄河沿岸防务,途径吕梁,你跟着去顺便回家省亲。还有,手下兄弟但凡籍贯属山西的都给批假回家省亲”。 况韧大喜连连道谢,又说战死的那些兄弟有几个是山西籍的已遣人送回故里落叶归根。 这件事是常宇心中的痛点,从出道至今从未吃过这种闷亏,手下四十余悍卒若是在沙场上力拼战死也算死的其所,可偏偏…… “抚恤金翻倍,有人替咱们出这钱”常宇如是说。 随后又将老九和贾外雄叫来,吩咐他俩扫黑除恶的工作要继续但不限太原,周边州县要同时进行,另外联手当地锦衣卫搜捕境内贼军细作和那些行刺组织。 交代完这些事已近傍晚,常宇又叫来青衣,递给她一包茶然后附耳说了些话,青衣一脸讶然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朱慈烺好奇问道:“你让那小道姑作甚去?” “不足为你道也”常宇起身叹了口气:“走,带你去瞧个热闹”。 “我也去”坤兴一听热闹也凑了过来,常宇摇摇头:“那地方你去不得”。 “为何我去不得”坤兴挑眉。 因为是东厂的刑房。 东厂的刑房没有固定地点,东厂的番子在哪里审犯人哪里就是刑房,比如就在晋王府的一个角落,这里平日用作堆放杂物,此时房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放着一张床,上边躺着一个壮汉。 不用问这就是那晚夜袭常宇一行被乱箭射翻的贼人,当时因失血过多来不及自杀被生擒,这几日得青衣救治,想死是难了,但想动弹也是更难,四肢皆被绑在床腿,且王征南还给他点了软穴。 常宇和朱慈烺走进房间,里边的番子已经准备好了家伙什,并且准备好了凳子给他俩坐着看戏。 “原来是这厮,他一点儿没招么?”朱慈烺这才恍然常宇带他来看的是这个热闹。 “回大公子,这厮一丁点都没招,小的们正准备给他上点料呢”番子赶紧回道,常宇走到床前瞧了那人脸色红润,这几日各种肉汤补药轮番上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他大补了一番,就是怕他一命呜呼断了线索。 床上那人也在看常宇,不过眼神冷漠的很。 “你知道我是谁么?”常宇嘴角抽了一下冷笑道,那人眼神淡淡哼了一声不说话,常宇示意门口的王征南过来给他解了穴,然后走到床边桌子跟前瞧了上边各种家伙什,目光落在一叠桑皮纸上:“贴加官?” 番子赶紧向前称是,常宇好奇的揭起一张看了,又拿起旁边那壶烧刀子头闻了闻,呛得很:“这玩意确实有用么?” “回大人,属下从未见过能扛过五张的”那番子一脸的自信,朱慈烺好奇的很走过来问道:“这啥玩意?” 常宇将手中的桑皮纸递给他:“以这桑皮纸贴在凡人脸上,然后以烧刀子喷湿,纸受潮发软紧贴在犯人脸上,令其又憋又呛,五张之后必死,此刑不留痕迹多针对官员施加,刑名贴加官,吾久闻之,今日方才一见,待会细细瞧来是否那般厉害”。 其实这贴加官的刑讯手段后世的人都不陌生,电影里也常见什么cia,fbi审讯时用湿毛巾覆犯人脸上浇水那种,只不过现在是用烧刀子,比浇水更厉害了,短短时间内就能把人搞死。 “大人,是直接给这厮上料还是一点点的弄他”番子问道,常宇瞧了床上那贼人一眼道:“那就要瞧这位好汉是嘴硬还是骨头硬了”。 床上贼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东厂的名头太瘆人了,三岁小娃都知道,只要进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曾看过一个苏联刑讯专家写的书,他说人能熬过酷刑的几率微乎其微,不管多硬的心多硬的骨头多坚强的信念,在酷刑跟前不值得一提,动刑之前有很多英雄好汉都觉得靠信念可以熬过去,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或许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两个靠着某种信念真的能抗下的来人,但那种人万里都挑不出来一个”常宇看着床上那贼人道:“咱家成不了那个人,但你也绝对不是”说着冷冷一笑:“你是直接说了,还是慢慢唠?” 那人脸上已有了恐惧之色,身子也已经开始发抖但还是咬着牙不说话,常宇不紧不慢的从桌子上挑起一根钢针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比酷刑更有效,那就是熬鹰,也就是精神折磨将其生理机能折磨到极度疲惫的状态,比如说一直不让你睡觉”说着冷不丁将钢针刺入那人手指甲内。 那人措不及防,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起来,不过好像意识到太没骨气了,赶紧闭上嘴巴咬牙切齿瞪着常宇满脸的仇恨。 “熬鹰虽有效,但咱家没那个耐性了,今儿你若爽快些咱家也就爽快些,否则一天给你上三次料,顿顿管饱,保证你死不了活不成,任你多强的信念也给你摧垮,且看你忍耐到几时”。常宇说完退后几步坐到凳子上,对旁边的番子使了个眼色,番子便取了钳子在那人脸前晃了一下:“不说俺可就先拔你指甲了”。 贼人依然不语,番子就欲拔指甲,朱慈烺连忙用手遮眼,常宇喊了停,对番子道:“直接上料,他若不说你们再慢慢玩”。 好嘞,番子放下手中铁钳子然后取了桑皮纸覆在那贼人脸上,贼人扭动却被另外几人给按住了…… 第1580章 知道是谁了 酷刑手下无好汉,即便有但显然不是这个人,只因为死容易一个毒药丸就解决了,但不死不活太难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从刑房走了出来,仰天叹口气然后对旁边的番子摆摆手,把人丢给老九当个药引子吧。 果不其然人是闯贼派来的,其兵马虽退回黄河对岸,但其留下势力依然很庞大,三山五岳的绿林道,三教九流的江湖人,以及被蛊惑的穷苦百姓都是他滴人,他滴人呀! 这股势力李自成自然不会让他们闲着,明着干不过暗地里使眼药,一边联络各处绿林道让他们蓄精养锐待时而动,另一边则谋划行刺他的死对头常宇,不死不休那种。 “全民皆贼,防不胜防啊!”别院里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叹气,据那贼人招供,闯贼在绿林道下了追杀令,杀东厂大太监者,赏金万两封大顺侯。除此之外,李自成还从身边抽调出一支精悍人马潜入黄河东岸密谋行刺。 你以为仅此而已么? 不可能,除了李自成外,他部下李过,刘宗敏等贼将也各自遣人入境预谋不轨,除了行刺他,还要搞事情,只有让明廷焦头烂额,西安才能喘口气,多安宁几日。 为此李自成还遣身边的一位军师入境坐镇谋划这一切,但招供的那贼人不知那军师具体身份,没见过人,也不知其身在何处,有可能化身在某城中,有可能隐于山野之中。 “说是全民皆贼有些过了吧,毕竟还有不少老百姓觉得朝廷好的”朱慈烺咬着嘴唇:“比如这太原城的百姓就说咱朝廷好”。 常宇点头苦笑道:“但如今眼前的现实就是,说贼好的远比说朝廷好的多,如今两军以黄河为界对垒,这两岸百姓人心所向的谁也摸不准,搞不好哪天走到田间地头上突然就是一把刀砍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些老百姓怎么想的,那贼人待他们哪里好了,烧杀掠劫让他们当炮灰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反倒还说朝廷不好,这是蠢,是愚民!”朱慈烺气的拍案而起,大声怒吼,常宇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蠢也罢,愚也罢,他们满脑子都是闯贼画的饼,看到的听到的却是朝廷的暴征横敛,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嘿嘿嘿,人呀,永远都觉得摸不到的东西是好的,其实了,摸到后才会发现,都一个吊样!便是闯贼坐了天下就真的政清人和了?去他么的吧” 好一会朱慈烺的情绪才安定下来,却又开始替常宇担心起来:“闯贼发动三教九流绿林道又遣了人马入境,抛去你的安危不说这黄河沿岸自是不得安宁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宇微微叹口气:“贼人行刺之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明的来他们不行,玩阴的他们更是差一大截,吾所忧乃贼人会不会趁机制造事端。 “比如?”朱慈烺眉头紧皱。 “小规模的暴动扯旗造反,又或暗中行刺官员”常宇脸色凝重:“看来药的剂量得下重些才行”。 ”你是说……先下手为强,在贼人制造事端之前先将他们端了或加大搜捕力度让其无立足之地是么?”朱慈烺问道,常宇点点头:“你说的这只是其一,若仅如此我们依旧太过被动,要想反被为主的话……” “也遣一支兵马渡河西去!”朱慈烺一点就通,常宇点点头:“此事李岩可为”。 这种事具体如何操作,朱慈烺知道自己提不出什么建议也插不上手,想必常宇和李岩自有应对之策,他对常宇是万分的信任,既然有了应对之计心中也略略放松些,没先前那般绷紧,端起茶杯吹了吹:“绕了一圈还是闯贼所为,却也可为京里头那些人洗脱嫌疑了”。 常宇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年轻人,你读书不知是否破万卷,但却也行了千里路了怎么还这般幼稚,我仅问你一句,若非京里头有人泄密,你身份行踪如何泄露的?” 这……朱慈烺一怔随即道:“你说京里头那些皇亲国戚甚至朝官可以买通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探听消息,但那些贼人也未尝不可以啊!” 常宇点头:“闯贼经营十余年不可能没在城里头布下人手眼线,他自然也有机会在宫里头买通眼线,但是这大半年来东厂和锦衣卫在京城大肆搜捕,早将闯贼的势力清扫的七七八八了,即便还有侥幸漏网之鱼也难有作为,更重要的是,知道你和阿九出来的只有你俩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才知道,这些人岂是外人随便能买通的,而且他们也不会随便将这个消息递给不了解的人”。 “那按照你如此说,回京后只需将东宫和坤兴身边的那些太监宫女拿了审问便可知道他们将消息递给谁了,然后顺藤摸瓜”朱慈烺挑眉,嘴角似笑非笑道,常宇摇头:“那也不一定,或许他们随口说与了其他太监宫女,一传十,十传百……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但总归大概率来将,这消息贼人绝非是第一手的,大几率出自一些皇亲国戚”。 “出自哪里这就要看你东厂的手段了,你身为东厂之首,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们可都归你管着呢,是时候敲打他们一番,你平日对他们太过友善了便让那个他们不知收敛蹬鼻子上脸”朱慈烺笑道,常宇摇头:“别戴这么高帽子,我是东厂之主,可不是司礼监的掌印秉笔,这话传出去大不好呀,不过管管他们倒也够得着”。 朱慈烺本想接着这话茬说下去,又硬生生止住叹口气:“是我钻了牛角尖,不能以这次是闯贼所为便认定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毕竟如今想造事,想杀你的太多了,除了闯贼关外鞑子那边想你死的也大有人在,京里的勋贵,军里的逆流,甚至连那个暂时对你地头的左良玉,或者投诚的贼军贼将都有可能像弄死你,他们之间互相有瓜葛也不无可能的”。 常宇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天空:“每日磨磨唧唧这些有的没的实则无趣,只盼着一场痛快的厮杀!” “父亲曾言,你太争强斗狠,天性好杀,却偏偏这当口就需要你这种人,算是我家幸事”朱慈烺轻笑道,常宇则一脸苦笑:“宁愿无休止的打打杀杀也不愿意卷入朝堂纷争之中,从坐上东厂督公那天起,我就想着不做魏忠贤,不党争,把所有精力用在平乱剿匪上,后来才发现,我他么的也太年轻了,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而不知,身不由己呀,身不由己呀”。 “听你这话好似在埋怨我父亲将你扯进去似的”朱慈烺忍不住笑道,常宇连连摆手:“莫须有的事,莫强扣啊”。 “你是不是叫青衣去了三立书院?”就在这时,素净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常宇一怔:“你如何得知?” “那日你许那傅青主好茶,今日令青衣带茶去办事,想来想去应该是去三立书院了”。素净淡淡道,常宇抚掌:“见微知著,你如今厉害的很啊”。 得他夸赞,素净脸上若隐若现一丝笑意:“送个茶,遣个小厮去便是了,为何让一个小道姑去往那男人堆里”。 嗯……常宇顿了一下,脸上似笑非笑:“因为我让她去打架的”。 第1581章 送茶 三立书院原先并不在太原城内,确切说不在太原府城内。 这里要稍微科普一下,太原其实有两个城,一个是府城,一个是县城,府城就是后世的太原市,而县城则是后世的晋源区,划归前也叫晋源县,晋阳县等等,可还有一点要搞清楚,所谓的晋阳古城并不是明朝的太原县城,虽同在一处却是两码事,晋阳古城是唐朝时候的太原县城,到明朝时早已废掉,就紧挨着他西边重建的县城。而宋朝叫平晋县城,在如今晋源东北方向十几里外。 晋源这个地方是个香饽饽,春秋时代的晋阳城,西晋的并州城,唐朝时的太原县,明清的太原城,都建在这里。 而三立书院最初也在这里。 书院是干啥呢?说他是学堂又不纯粹,大抵就是一帮读书人著书立说闲扯淡的地方吧,他们的宗旨是:“讲学自由,议论朝政,裁量人物(评价官员好坏)”类似现在大v开播,反正朝廷权贵和地方官员都是他们的火力目标,所以也招朝廷的反感排斥,可偏偏在明中期时学院盛行一时,几乎各府郡州治地都开设学堂,三立书院便是其一。 终于在万历皇帝上台后,采纳张居正的奏疏:“诏毁天下书院”三立书院也未能幸免,直至万历二十一年,魏元贞当巡抚时挂羊头卖狗肉,以立“三立祠”为名,实质上重新建三立书院并迁址今天的旧城街一代,到蔡懋德当巡抚后对其大加整顿,其中两大措施最为著名:一为聘请知州魏权中、举人韩霖、桑拱阳及傅山来院讲学:二为每月三集,集中讲学。初集讲圣谕,由地方绅士和乡老参加;再集讲经济举凡国家大政、地方利害均在讨论之列,从政人员必须参加;三集讲制举,科举应试的士子参加。 这个时候学院就有了明显的改变,大抵有了党校的性质了。 而博学多才的付青山此时已是山主,即学院院长,那个举人韩霖是个火器专家同时也是姜瓖的老岳父,此时已经不再学院任职,至于去了哪里,你们猜。 傍晚时,傅青主正在同几个大儒及士子议论今日大太监率城中文武祭奠忠烈祠之事时,门房通报有人求见,以傅山之名每日慕名求见者络绎不绝,早已不胜烦恼,斥门房没眼力见:“打发了便是何故来扰”。 门房告知,是一道姑,言之前来送茶。 傅山同众人皆惊,书院女子禁足,竟有道姑上门,至于送茶……他猜出了个大概,便让人带来,却发现是个少女道姑,瞪着一双大眼睛:“哪位是傅先生?” “可是常公公遣你而来”傅山挑眉道。 青衣躬身点了:“,掌柜的让贫道来送茶送句话”。 傅山笑了:“送茶先前有言,这送话……你说来听听”。 “掌柜的让贫道送句话给傅先生:私者一时,公者千古”。 傅山眉头一皱,半响不语,身边众人低声议论不止,片刻之后,傅山举目看着青衣道:“常公公手下可遣人众多,为何遣道长来”。 青衣摇头:“贫道亦不知,不过掌柜的说了,若你问话贫道必须要答,答不上来就背经文给你听”。 啊,众人讶然,傅山也是一怔,随即笑了:“你都读什么经?” “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通玄经等等都读过,先生要听哪一部的?”青衣问道,傅山抚须笑道:“莫非你都会背?”青衣点点头:“大抵都背的出的,掌柜的说,若先生问话答不上就背经,背不出便和他打一场”。 语惊四座,傅山已笑的前仰后翻:“打架,你莫非还会武技?” 青衣挠挠头:“掌柜的说贫道打架很厉害的,至少先生打不过贫道的”。 “什么,我打不过你?!”傅山再也笑不出来了,拍案而起:“吾之技真就让他这般瞧不上,却让一小道姑来羞辱”。 不不不,青衣赶紧摆摆手:“贫道不敢羞辱先生,贫道打架确实厉害,掌柜手下的那些人都这么说……” “那就领教了”傅山说着将外衣脱掉,将青衣请到院子里:“他让你来的意思我懂,让我不要偏安一隅自娱自乐,当以心系天下为先,他若亲自前来吾自许之,却偏偏遣一小道姑吾心里不服气,咱们先比过武技再论道法……” “真要打么,那好吧”青衣也脱去外衣,书院里的几个大佬赶紧出来看热闹,一人问桑拱阳:“那太监遣一道姑来此又是要背经书又要和真山(傅山字)较技,所为何?” 桑拱阳皱眉道:“真山文武全才无所不通以博学闻名,小太监此举似有意……刹他傲气,挫他锐气:你既无所不能,我仅一及笄之年的道姑前来同你论道较技……真山若胜则显不武,若败……嘿嘿,吾曾闻年初真山曾与小太监较技不敌一招,这大半年闻鸡起舞苦修武技想要雪耻……” 说话间,院子里傅山已经和青衣动起收来,一个是当世文武双全的大儒,又正值壮年,另一个则是寂寂无名刚及笄之年的小道姑。 眨眼间,付青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对青衣深深一躬:“我败了,达者为师,我愿拜你为师可好?” “啊,不不不不,我教不了先生的”青衣喘着粗气,慌忙摇手,连连后退:“再说了掌柜的没让我来收徒啊”。 傅山笑了,身为当世大儒拿起的起放的下:“你当你那掌柜的真是让你来打架的么?” “是的呀”青衣使劲点点头,然后捡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傅山笑意更浓:“他让你来是为了给我看看一颗好苗子的,说白了,他虽没让你收徒弟,却是让你来拜我为师的” 啊,青衣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你都打不过我”。 “没有状元的老师却可教出状元的学生本就很正常,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论武技我不如你,但吾依然可为你授业解惑,你一身内力不知如何使,偏偏吾略有心得可指点你一二,且吾对道家学说自有心得,与你多有益”傅山说罢穿好衣服将青衣带进房内:“你的学的经大抵和你的武技一样,只会读而不知其意,不知其解,武技上你可为吾师,学说吾则可为你师”。 青衣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她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吧。 傅山瞧她低头不语:“你且在书院住几日再做决定吧”。 “贫道不能留在书院,要跟着掌柜的”青衣很抗拒,说完就要离去,傅山叫住他:“你回去还会回来的,那便顺道为我捎句话吧: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青衣哦了一声,慌忙离去。 付青山待你走后,对桑拱阳几人自嘲道:“怕是这辈子都打不过那常公公了”几人大笑:“武不成,文就”。 傅山苦笑摆手:“其传诵的那几句文章吾等谁人堪比,今日闻那军歌亦出自其手,汹涌澎湃荡气回肠吾等谁人作的出?”一人点头附和道:“非大胸怀作不出这等气吞山河之势,实难想到出自一太监之手,且不足弱冠之年”。 “其乃天纵之才,若其行正,大明之幸,若其为祸,天下苦矣!” 第1582章 年会来了 匆匆走出三立书院的青衣依然心慌不已,刚才当着那么陌生人还叫板当世大儒对她来说确实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至于露怯,要知道自从下山之后何曾单独这般行事过。 她自小在山中长大不知人情世故,却不是蠢也不是傻,跟着常宇这一段时间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听到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今儿奉令去送茶,出了王府便寻人问三立书院所在更是顺便打听了傅青山其人,太原城百姓谁人不知傅青山之名,那都是伸出大拇指的称赞,厉害的紧,当世大儒。 这就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若啥都不知直接进去该说的说该打的打倒也没那么紧张了,可是人的名树的影,傅山的名头太盛,其精通武技又是壮年(三十七岁)青衣便担心打她不过,愈发的紧张起来。 便连先前常宇叮嘱的不可力敌,以巧卸力也给忘了,却也好在她本身武技就高,加上这些天常宇身边一众高手轮番给她喂招使得其实战经验暴增,且王征南和陈家兄弟本就是内家高手,也指点她如何使用内力,所以她并非如傅山所言不会用内力,而是不善,但也足以败了他。 不过青衣总觉得自己是侥幸,若是当时没那么紧张的话可以更快的击败傅山,或许用掌柜说的那样会更轻松些吧,青衣有些懊恼使劲拍了下脑袋,怎么一紧张就给忘记了呢,对了,还有素净师傅的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时若…… 眼见天色渐黑,青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闷着头往晋王府小跑着,突然见就被人撞个了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正欲争辩几句哪知撞他的人急急朝不远处奔去,青衣这才发现附近有很多人朝那边跑,心中好奇拽住一人问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嘿,听说官府捉了个贼人,在鼓楼那边砍头呢?” “啊,这贼犯了什么事啊,要被砍头?”青衣嘀咕一声,那人道:“听说是刺杀兵部尚书的一个贼人……”说着就急急跑走了,青衣一怔,刺杀兵部尚书?如今的他自然知晓了史可法的身份,心中一动便也随着人流去瞧个究竟。 鼓楼下围满了人,青衣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就见鼓楼之下有个大木笼子,里边有个蓬头垢面的满身血迹的壮汉,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脸色,只见他里边冻得发抖,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贼子忒大胆了,竟行刺兵部尚书……” “这是要杀头的了吧,这些贼人当真该死……” “应该不是杀头的,杀头不会放在笼子里,这是要冻死他的吧,嘿这大冷天的一个晚上就能让他断气了……” 青衣仔细看了,那笼子是碗口粗的木料用大铁钉装订,总重要好几百斤,且还用铁链子锁在旁边的拴马桩上,别说这人受了伤,便是健全的人,没人看管他想跑也没那么大力气跑。 这人青衣即便看不到样貌也识的,自然是那晚偷袭被俘的贼人,她曾为其治过伤,今日晌午时还曾帮其换过药,没想到这会就要给杀了,心里头竟然有些许别扭,她毕竟刚入世,心中对善恶区分不大,或者说是以她角度来说,哪有什么善恶都是各为其主。 “远远看着就行了,别靠那么近,这贼人穷凶极恶受了伤也能伤人的”有官兵在维持秩序,围观人起哄问道:“军爷,这贼子什么时候砍头?” “若今晚冻不死,就明儿晌午前斩首,若冻死就罢了”。 这么冷的天,别说挨到明儿晌午了,怕是下半夜都熬不到了,青衣叹口气又看了那木笼子中的人一眼,转身挤出人群回王府去了。 常宇正在别院里吃晚饭,见青衣回来便招呼她一起,青衣还是懂规矩的,摇头拒绝常宇也不勉强她便问:“茶可送到了?” “送到了”。 “可给他背经文了?” 青衣摇头。 哦,常宇看了她一眼:“那可打架了?” “打了” “然后呢?” “然后……他要拜贫道为师,之后又让贫道拜他为师,说是掌柜的意思,贫道迷糊了”青衣皱着眉头:“掌柜真的要贫道拜他为师么?” 常宇怔住了,然后看着朱慈烺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傅青主自恋的很吧”。 傅青主修道对道家学说深有研究不假,但常宇真的没有让他指教青衣内力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傅青主虽博学多才但在武技这方面确实不出众,即便对内功略有研究,但比得上蒋发,陈王廷,李慕仙,王征南他们呢,要知道这几个都是当世最为著名的内家拳大宗师啊! 常宇若想让人指点青衣的内功,还用得着舍近求远求他个半吊子么。 青衣听懂了,顿时笑了:“贫道还以为掌柜的要赶俺走呢”。 “本督说过,你将来是有大用之人,岂能赶你走,对了,傅青主没回个话什么的么?” “回了,回了”青衣想了一下:“他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什么鬼,常宇一怔,旁边的朱慈烺轻笑道:“这个我知晓,出自西汉,戴圣所作《礼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说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百姓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有才华能干的人选拔出来……他意指你如今所谓正是行大道之时,算是歌颂你的战功成就吧,天下为公,则为回应你的公者千古,然后再自我贴个金,自己就是被选拔出来的品德高尚有才华的人……这段很长他就挑了头三句,嗯这人却是自恋的很呀!” 常宇挠了挠头:“所以是应了我咯?” 朱慈烺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多读书,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常宇撇了撇嘴:“江湖确实不是打打杀杀,但江山却少不了打打杀杀,否则早就易主了”朱慈烺闹了个打脸红,本想趁机打趣他一番,却被反将军了,为免继续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傅山在太原也是办学院你将他弄到京城同样是办学堂,又有何不同,何必大费周折,将其留在太原出力不也一样么?” “这你就不懂了”常宇头摇头拨浪鼓:“他的学堂和我的学堂大不同,大不一样,他们这些所谓大儒眼界虽高但格局太小,我要办的学堂是天下人的学堂,天下人尽可读书习字学知识,学有用的技能知识不仅是四书五经,而非一帮酸儒关起门来著书立说互相吹捧,且傅山有才,要物尽其用教书育人培养更多的人才,同时吾亦有同化他之心,让其去京城见识一下新式学堂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的一些陈旧观念,打开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从而他再去同化其他人,这样便会有更多的人为新式教育奔走出力……” “呃……什么关,什么关?”朱慈烺一头雾水,常宇苦笑摇头:“这么说吧,先前殿下识得臣之前的心境和如今是否一样?” “大不同呀!”朱慈烺一脸夸张道:“话说那时真真的就是井底之蛙,识得你之后,对各种人和事的看法有种……怎么说呢,就是豁然开朗之感……” “心境和眼界不同了,这就是新的世界观”常宇淡淡一笑,一直旁听而不语的坤兴歪着头看着他:“那你这种世界观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打开的?” 嗯……常宇低头想了下:“看尽了四百年的风雨感悟出来的”。 “嘿,我就说吧”朱慈烺眼睛光芒一亮:“说实话你是不是活了四百多岁了”。 哎,常宇叹口气:“读史而来,你能不能满脑子都是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忍不住又说教起来:“你瞧历代皇帝多有信奉鬼神求长生者,然别说长生了,活过六十的才几个,七十八十更是凤毛麟角,过百的更是一个都没有,真有那长生药或者神仙保佑至于这样么?”(注,据传历史上帝王活过百岁的仅南越武帝赵佗,但无史料佐证不可信) 朱慈烺听了一脸沮丧,坤兴则好奇的问常宇:“真的没个过百的甚至六十以上的都少?” 常宇点头:“自秦皇至今共八十二个王朝,二百八十一帝,八十以上仅梁武帝萧衍,唐武则天,宋高宗赵构及元帝忽必烈四人罢了,七十以上也仅十人,还包括那四个八十的(注,自秦皇始至清溥仪,我国共经历八十三个王朝,559个帝王(正统的302包括南明那些皇帝) “你,你连这些都知道那么清楚,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朱慈烺兄妹二人一脸讶然,常宇随口道:“百度啊” 啥?俩人一怔,常宇赶紧改口到:“做太监之前百无聊赖之际就自己读史统计玩呗,这叫百读” “你个骗子,我才不信呢”,朱慈烺撇嘴:“之前识的你那会,你还说你不识字呢,你能读什么史?” “我说过么?不记得了”常宇放下碗筷,伸了个懒腰:“傅山事了,今晚等着听个响吧”。 “听什么响?”院子外边传来朱审烜的声音,堂上的朱家兄妹赶紧离席回房去了,莲心和青衣向前收拾了碗筷,常宇走下堂到院子里迎接朱审烜问了安。 “听鼓楼的响”常宇轻笑道。 “也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朱审烜上堂入座,常宇帮其沏了茶:“王爷这几日忙的很哟”。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朱审烜叹口气:“王府上下上百张嘴,本王得赚银子养家呀”。 “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钱也不是一下就能赚完的,可咱家瞧王爷都掉进钱眼里不能自拔了”常宇打趣道,朱审烜耸耸肩:“我一个清闲王爷,你说如今除了赚银子还能做些什么,一不参政二不参军的还是埋头赚银子最为实惠”。 “王爷说这话可就同咱家见外了哈”常宇笑了,朱审烜略显尴尬:“这话还真不是借你之口传给皇上听,是真真如此”。 “也罢,只是赚银子的同时也不耽误正事啊,杨家那美娇娘也该娶上门了吧”。常宇岔开话题,朱审烜叹口气:“想过,但近来不合时宜,还是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些再办,如若赶上你收复西安,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王爷这般说了,那咱家可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便以收复西安与王爷同太子一道贺喜了!” “太子也要大婚了么?”朱审烜一脸讶然。 常宇点头:“皇上也说了一般的话,待收复西安后便为太子大婚”朱审烜哦了一声:“那可真是双喜盈门啊”。 “可不是嘛,但却苦了咱家咯,若是……嘿嘿,可就拖延太子和王爷的婚期了,这罪过就大咯”朱审烜赶紧打断他:“呸呸呸,哪来的若是,这天下就没有你打不下来的城池,待过完年粮草完备兵马已肥,你便杀将过去将那闯贼的狗头砍成碎肉”朱审烜咬牙切齿看的出来他内心有多痛恨李自成。 “王爷既然年前不大婚,那边收拾一下准备出个远门吧”常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朱审烜眉头一挑:“逗本王玩呢,我一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的,出远门?有多远?平阳府还是雁门关啊”。 “去京城”常宇笑了:“京城有了生意难道不去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莫非……”朱审烜突然意识到什么了。 常宇点点头:“是的,咱家已受到消息了,王爷也应该很快就接到圣旨的”。 朱元璋曾留下很多祖规,但有很多慢慢的就成了摆设,只有一条规矩至始至终数百年来执行的很彻底,那就是藩王无旨不得随意出封地,数百年来除了朱棣外,其他违反这条祖规的都没啥好下场。 没有皇帝的旨意,藩王不得随意离开封地,但也不是说他们一辈子都要窝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了,因为每年皇帝都会给他们一次放风的机会,那便是年底宗亲大团聚,开个年会弄个团建将分封各地的藩王宗亲召集到京城,唠唠嗑,聊聊家常,其实就是看看一个个听不听话。 去年因为形势危急,年会没开成,今年得亏常宇的力挽狂澜将局势稳定下来,且那些藩王该死的死了,该逃的也逃了,是时候从新洗牌庆祝一下,所以崇祯帝准备今年底搞个团建,大家见见面,看看哪支哪脉有绝种的了没。 第1583章 钓鱼 虽说各地藩王也心知肚明入京面圣是接受敲打的,但大部分人还是欣然前往,毕竟只要不是真有逆心造反的人不心虚不在乎皇帝的敲打,反而明面上皇帝还要对他们各种名头嘉奖封赏之类的,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出封地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一年一度甚至数年一度的旅游机会。 所以,朱审烜得知年底要去京城开年会还是相当开心的,毕竟年初太原那场保卫战晋王府表现很突出,大明各地藩王只要被闯贼盯上的能有几个落好的,嘿,俺晋王府就完好无缺,且拥军助军的好名声,皇帝和朝廷自然免不了一阵夸赞的,待年会时多给晋王府长脸呀,虽无实质上的奖赏,但是脸面好看啊。 与私,如今在生意做到了京城,更要去好好看看。 “那本王当在这赴京之前把手头的各种生意交代好,嘿,够忙活的了……”朱审烜有些小激动的搓搓手:“对了,你还要在太原待多久,或许他们可以同行呢,路上有个伴也好”。 常宇想了一下:“咱家回京时间或许和王爷对的上,但未必顺路,这些日子还要巡查黄河防线,回京或许走东路”。 “也罢到时候再看,能同行最好了”朱审烜说着便起身:“时间紧迫本王要去同长史他们商议一下生意的上的事,咱们回头再聊”常宇起身送他,随口说了句:“入京时若不能同行也记得把郡主也带上”。 朱审烜一怔,随即笑道:“莫非皇后和公主又念叨这丫头了,本王曾听她说……” 之前常宇遣人将朱芷娥诓骗入京,便是以此为借口,朱审烜和其母后至今不知,常宇赶紧嘘了一声,他是怕房内的太子和坤兴听出由头,朱审烜见状赶紧止口,微微点头,他以为常宇担心这是隐秘之事被随从听到不好呢。 咚……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闷响从远处传来,朱审烜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鼓楼怎么会……”说扭头看向常宇:“莫不是你在搞什么?”常宇嘿嘿一笑,拱拱手道:“王爷忙活去吧,东厂的办事罢了”。 朱审烜撇撇嘴,又抖了下肩:“你们倒真是辛苦啊,日夜不休”。 “为百姓服务,不辛苦的”常宇笑呵呵,朱审烜心里头妈卖批急急离去。 朱审烜前脚离开,朱慈烺就闪了出来:“鼓楼那边怎么了?” “老九在那边下了个鱼饵,不成想竟还真有上钩的”常宇端着茶杯招呼朱慈烺坐下:“很快咱们就知道他钓上了个什么,是虾呢还是黑鱼”。 夜还不算太晚,太原街头巷尾空荡荡已难觅人影,毕竟这么冷的天,便是野猫野狗也得找个草堆暖和去,作为一个府城自然少不了很多娱乐场所,可是青楼和赌场都灯火昏暗,只因没有客人,原因很现实,战后的人穷啊!老百姓穷,富绅们也穷,在加上这几日都知道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在太原城,能少出来花天酒地就少冒头,更何况近日东厂扫黑除恶,虽未宵禁但如同宵禁一般。 冷清,又冷又清静。 鼓楼下的木笼子里,那个贼人蜷缩成一团不知死活,几个看管的官兵在不远处的鼓楼里关上门烤着火扯闲片,对于他们来说外边已经就是个死人了,死不死也不打紧,他们也不关心,所谓的看管其实就是个形式。 几个黑影子从阴影处蹒跚而来,走走停停,一会在草堆里翻着什么,一会在谁家廊檐下依着,偶尔碰到个急匆匆的路人,他们便会探出手中的竹竿敲着地:“爷,赏口吃的给个铜子吧”原来竟是几个乞丐。 这冰冷夜,饥荒年想讨口吃的怎么可能,鼓楼里几个当值官兵的欢声笑语引起乞丐的注意,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前来抠门:“军爷给点吃的吧”。 “老子都要喝西北风了,哪有吃的给你们,赶紧走”一个官兵探头瞧见是乞丐不耐烦的挥着手:“讨饭不去酒楼客栈跑这打秋风,饿傻了么……” “酒楼客栈都关了门,哪有吃的给俺们哦,军爷外边冷的很,让俺进去暖上一会可好?就一会儿……”官兵探头看了他们有四个人,有些嫌弃道:“就这么大地方,哪挤得下哟”。 “军爷,行行好,俺们手脚都冻麻了,让俺们暖和一下就走,求您了……”几个乞丐连连拱手哀求。 “行了,行了,让他们进来待会吧”里边几个官兵说着起身给几个乞丐腾地方,乞丐连连感谢挤了进来,就在这一刹那,屋内官兵突然暴起将门哐当关上,抽出短刀按住那几个乞丐就是一阵猛捅一边大呼:“动手!” 两个乞丐措不及防被捅到在地,另外两个见机快一边躲避一边伸手往怀里拔刀就干,奈何官兵早有准备又先下手为强,也是难逃死路,就在里边动手那一刻,外边关着那贼人刺客的木笼子的阴影里突然窜出几个人往外撒丫子逃去,他们哪里是什么乞丐,都是刺客同党! 那几个装扮成乞丐的本想进去拖住看守官兵掩护外边同党营救,哪知直接掉进火坑。 乞丐不是乞丐,那官兵又岂能是普通官兵! 乃老九的黑狼营。 那贼人被审讯之后,常宇便丢给了老九让他用来作饵钓鱼,至于能不能钓到他也是在赌一把,就瞧瞧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是否真的讲义气! 看来,确实有义气,却平白送了性命。 这些贼人同党原本也不会那么大意,甚至可以说已是万分小心翼翼了,他们之前也猜测是否官兵设的陷进,但左想右想可能不大,于是便从将他们的同党关在笼子里示众那会开始,这些人便开始谋划营救,扮作百姓,乞丐在周边不停的观察试探,却并无发现。 或许,官兵猜测他们没那么大胆子敢动手,或许猜测他们早离开太原城。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搞一下吧! 正在悄悄锯木笼子的几个贼人听见鼓楼里的呼喝便知不妙,撒丫子就四下逃窜,可就在这时钟楼上边的窗户里探出几张强弓,对着这些人一阵疾射,当场便有两人被射倒。 “咱们中埋伏了,不要救俺了,快逃……”倒下的人大呼,旁边的两个同党一咬牙便朝旁边的黑巷子逃去,却突然发现数十黑衣大汉从民居里翻了出来将他们围住了。 “捉活口!”老九在鼓楼上大喝。 “给这些狗日的拼了!”一个贼人大呼拔刀就欲冲杀过去,他身边那个同党却悲愤道:“俺先走了”说着竟然一抹脖子自杀了! “德发,你!”本欲冲杀的那个贼人一怔,尚未作出其他反应便被黑狼营的悍卒给按住了! 八个贼人,四个在鼓楼里被捅死,两个被射杀,一个自杀,生擒一个。’] 老九来王府向常宇汇报,贼人竟真的来劫人有点出乎意料,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被俘那人的招供,他们并非李自成所统贼军,而是绿林道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江湖一家,同道落难出手相助有何不可”。 “瞧见没,这就是闯贼的本事和势力,三山五岳皆为其所用”常宇对朱慈烺如此说,但他个人却持怀疑态度,东厂在太原城里各种动作,一般的江湖人和绿林道的早就闻风离去,哪有胆留在城里头,再说了,即便是江湖人,这么巧八个人碰到一块谋划这起法场劫人? 常宇不太信,这伙人即便不是李自成的贼军,也是听其号令的绿林道,都是为这次入境搞事打下手的,只是到底负责这次行动的贼首是谁呢,口供说是李自成身边的一个军师,李自成身边原有四个军师,李岩投诚了,据俘虏说宋献策摔断了腿,顾君恩走失,就剩下牛金星这家伙了,但其是闯贼的主心骨,不会让他轻易离身。 那这次渡河东来密谋大事的最大可能应该是当时走失顾君恩了,当时贼军溃散他走失,或许和一帮溃军寻了落脚地后来联系上了跑回西安的李自成,然后李自成便让他先不要回来,作为内应图谋不轨给官兵上眼药。 服了! 常宇说出自己的推测,老九和朱慈烺五体投地。 第1584章 好大的雪 无论顾君恩在是在保定府还是真定府兵败走散,但他如今应该就在黄河防线一带,这也是常宇的推测,顾君恩奉李自成之名潜伏下来密谋刺杀常宇以及趁机掀起暴动,其初始极有可能在京畿一带落脚,因为那段时间常宇南下平定白旺之乱,他不可能跟着去,而是潜伏壮大势力制定计划等待常宇回京寻机而动。 再后来可能发现在京城动手实在太难了,那儿是常宇的大本营,东厂和锦衣卫渗透每一个角落,别说行刺了,进城都难,只能在京城外找机会……然后常宇奉旨巡边,一旦出了京城他们便有了机会,所以这一路上所遇之事十之八九都是他们所谋划,甚至连在土木堡附近外军袭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跟来了。 常宇嘴角挂着冷笑,今天虽然只钓了个小虾米,但却也是咱们反被为主的开头,哼,不管是顾君恩还是牛金星又或他俩都来了,老子全都给埋了! 翌日,太原城中百姓八卦声不绝,都在说着昨晚之事,绘声绘色好似亲眼目睹似的,而故事的主角,东厂再次成为百姓口中的的热门词条,有人说东厂雷厉风行一来太原就查贪反腐,扫黑除恶更是将隐匿城中的贼人给引了出来,当真是厉害的紧也是极好的事,那常公公不愧是太原的守护神啊。 也有人说,东厂的人做事太过狠辣,凡事不留余地,一到太原就搞的鸡飞狗跳,老百姓不得安宁…… 而被议论的主角东厂之主常宇已早已出了太原府城,正在去往清徐县的路上,同行的还有新上任的巡抚孙康周陪同巡查各地政务,蔡懋德走之前给诸官员开了会,响应常宇的提议,在这个困难时期官员不要坐在衙门里喝茶,要多出去走走,下乡走访到田间地头到百姓之中,哪里有困难有问题,立刻解决。 同行的除了孙康周等巡抚衙门的官员外自然还有朱家兄妹,不过京里头跟过来的三法司官员大部分还留在太原处理案件,仅寥寥数人随常宇巡查。 有了前车之鉴,常宇的安保理应升级,然而此时却反其道而行了,老九的黑狼营在太原城里继续扫黑除恶审理涉黑案件,贾外雄在率部四下出动,在周边州县开战扫黑除恶行动,以至此时随扈的不过数十亲卫而已,不过常宇却丝毫不担心。 只因太原周边的州县皆在平坦的盆地之中,再无那种险恶地势为贼人所用,这数十悍卒足可抵住数百贼人正面进攻,除此之外,如今以太原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到底有多少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及暗探连常宇都不清楚! 或许田间地头那正在劳作的百姓,或者河边那正在牧羊的老人,又或这正在茶馆乞讨的难民,那酒楼上一脸欠揍的浪荡子,那左拥右抱的富家少爷,都可能是。 虽是初冬,但天气依然冷的很,特别是赶上今儿阴天,朱慈烺骑着马在常宇身畔缩着脖子看着远处眉头深皱,指着田里头的几个身影疑惑道:“这时令田里还有什么作物不成”又低声问:“莫非咱们的人还是……” 常宇苦笑,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小树林,那边也有几个人在忙活着:“你看那里或许就明白了”。 朱慈烺看了挑眉道:“说是放羊倌又没有羊,若真是咱们的人也太明显了吧”。 “这位公公应该极少出宫吧”旁边的孙康周恰好听到扭头插了句话:“田里头的百姓是在挖草根,树林边的是在剥树皮……哎,但愿能到开春”。 朱慈烺恍然若失,久久不语。 马车里坤兴和莲心探出头瞧了那边眼神里也是无尽哀伤,素净淡淡说了句:“我幼年时也曾吃过树皮,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味道”青衣眼泪滚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一辈子都忘不了”。 孙康周闻言朝马车瞧了一眼,心中感叹,那俩伺候大太监的宫女或许没受过这等苦,显然这两个出家人是过过苦日子的,他对几人身份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以常宇如今的身份跟着几个伺候的丫鬟,甚至宫女都正常不过了,反倒是跟着一个尼姑和道士实在让人……联想翩翩。 “比之你先前所见是否更甚?”常宇轻声问朱慈烺,数月前他曾跟随张国维巡察灾区。 “过而不及”朱慈烺叹口气,常宇则淡淡道:“其实都一样”。 朱慈烺嗯了一声,想问他们怎么都一样,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确实都一样。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常宇走遍了清徐,文水,交城,平遥,太谷等太原周边州县,巡查各城官员及灾后重建安抚民生,所到之处所见所闻皆记录在案,且其有个习惯先入村在进城,先见民再见官,但凡有口碑不佳或不作为者直接撸下来,若闻城中有恶霸黑势力之类,立刻转交黑豹营处理。 看似走马观花的巡查实则忙的不可开交,而这段时间忙的也绝对不仅仅他,贾外雄负责周边州县扫黑除恶真真的每天起早贪黑脸都不及洗,老九在坐镇太原城自也不会闲着,一大把涉黑案件等着他处理,同时两人还要联手锦衣卫同当地军方一起反谍挖谍。 但谁都忙不过晋王朱审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不是煤矿就是店铺要么就是富绅之间的各种推广会,又或者去八达通和大明银庄处理合作事宜,一天到晚他妈和他妹都见不到他人影。 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常宇短时间无法让老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却可以给他们减轻很多负担以及一个相对轻松的活着的空间,最重要给了老百姓希望,让他们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下雪了,很大,是今年常宇所见最大的一场雪。 孙康周等一众太原的官员已返回,常宇一行则还要南下巡查。汾州府汾阳城中的一家普通酒楼里,常宇几人依窗而坐煮酒赏雪,窗户大开冷风裹着鹅毛直灌,幸好房内有火盆暖和的很,众人也不觉得冷,看的痴迷无人说话,只是紧握杯中酒。 就是当地最著名的汾清也就是后世的汾酒杏花村,常宇不喝酒手握暖茶,余人则人手一杯温酒,甚至连坤兴公主都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被辣的直皱眉。 漫天飞雪十步之外难视物,常宇感慨从未见这般大雪,却引众人侧目:“连年冬天都要下好几场这么大的呀,去年京城至少下了三四场这么大的吧,你怎会不知?”朱慈烺挑眉。 “呃……咦,外边是有人在打架么”常宇欲岔开话题,随手朝窗外一指,众人望去,竟真听到了喝骂声,皆起身道窗口张望,便见酒楼附近的街口十余人在大声喝骂,污言秽语极其难听,骂着骂着竟还要动起手来。 “嘿,又开始了”酒楼伙计进来添木炭,听到了外边喝骂声忍不住苦笑摇头,显然已见怪不怪了,常宇好奇问道:“又?莫非经常?” “可不嘛,三天两头就要闹一场,不是李家的人上门骂就是孙家的人上门打,嘿嘿,热闹的紧,若是晴朗天这会早就围着水泄不通瞧热闹的人咯”那伙计说着,朱慈烺忍不住问道:“这李家和孙家莫不是本地恶霸,争地盘么天天打骂。” “恶霸倒不至于,李家和孙家都是酿酒的铺子,都说自己是汾州府最好最正宗的汾清……其实啊,也不是他们自个说的,是两家的酒客,两家都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各有一帮忠实酒客……” 众人听了伙计说了,恍然大悟又觉得实在难以理解,竟然是俩家的酒客为了主家酒铺子争名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且是积年累月的那种,此举实在太过奇葩。 “两家酒铺老板就没出面说和平息事端?”朱慈烺问道。那伙计摇头笑了:“说了,没啥用,各自酒客也是为自己争面子,他们自个儿也不愿屈居对方之下呀,场面上说那些和气话,背地里谁知道呢……” “嘿,这俩家酒铺的东家可以开山立教了”常宇感慨不已,这他么的不就是后世的粉丝圈么,酒铺老板不就一些明星么,引导好了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岁月静好,引导不好就是他么的一个邪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慈烺心中一动然后附耳在常宇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常宇眉头皱了起来。 第1585章 露出水面 外边喝骂声越来越大,引得酒楼里常宇一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无论何时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只是这大雪天瞧热闹的真没几人,像他们瞧的这么认真的更是寥寥无几,毕竟这时候酒楼客栈的生意也是惨淡的很,数月前受兵灾牵连汾州府也是饥荒连天,老百姓饱一顿饥一顿的能下馆子的都是有家底的,粮食失收吃饭都不够随之酒也水涨船高,一般人真的消费不起一壶甚至一杯佳酿,像常宇一行对酒楼来说那都是数月少见的豪客了。 俩家粉丝冒雪撕逼甚至还动了手,此举让常宇感慨无限,朱慈烺等人也是摇头不已,这些人实在不可理喻又着实可笑:“他们时常这般闹腾没人报官么?” “只要不死人官府哪来的耐性管他们哦”伙计加好木炭转身出去了,常宇苦笑摇头:“若我是本地父母官也懒得管他们这些,狗咬狗一嘴毛,咬去吧”说着就要落座,却在转身那一刹那突然皱眉,依稀间好像瞧见个熟悉的身影,朱慈烺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常宇说着对王征南道:“你们留在这,阿信,阿乐陪我去看看”说着从窗口翻身跃下朝那边热闹走去。风疾雪大常宇以围脖覆面眯着眼张望,陈汝信和陈所乐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大人,瞧见谁了?” 常宇不语,走到那群人附近四下找了一番,却又不见了刚才那人,心里嘀咕,莫非真的瞧花眼了,耳边喝骂声让他有些烦躁,忍不住一声吼:“都他么的闲的蛋疼了可是!” 原本正在叫嚣的两拨人瞬间安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若不是闲的蛋疼只怕是吃饱了的撑得,这大雪天在这为了那么点由头拉扯当真可笑的很,当真是一群酒鬼破落户,饭都吃不饱还他么的操心酒,喝得起么”陈汝信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却立刻引爆了俩家粉丝,呼喝便朝他们仨涌来,嘴里骂着脏话手上撸着衣袖瞧那架势要动手打人了,只是刚奔来几步就来个了急刹车,看着常宇三人手中的钢刀,他们惊讶,恐慌,随后开始大呼:“哎呀,贼人入城了,贼人要打劫了快去报官……”随即轰然四散。 常宇三人见状很是无语,四下又瞧了一番不见刚才那人,正欲返回时,几个番子已急急奔来:“报大人,平阳府吉州下辖乡宁县在昨夜自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皆被贼人所杀,城中富户一十三户皆被掠”。 草!陈家兄弟忍不住一声喝骂,直勾勾的看向常宇却见头眉头深皱,一言不发。 显形了,显形了,常宇乍闻惨案自是惊怒,却也有些石头落地,顾君恩终于被他逼了出来!这大半个月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当地官兵明察暗访地毯式搜捕,连连端掉贼人奸细的大小窝点十余,擒杀数十人之多,同时反收买反渗透甚至设套挖坑,综合各方情报和口供最终证实了常宇之前的推测,顾君恩为首一伙贼人在明廷控制区密谋生事,且如今就在太原一带,只是具体方位尚且不明。 不过宁乡县惨案一事却给他们定了位。 平阳府就是今日的临汾,紧邻汾水,吉州则是后世的吉县,在临汾之西的黄河岸边,而起下辖的乡宁县则在其东南山里,西邻黄河东依深山,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进可藏身深山,退可过河西去,着实狡猾的很。 常宇回到酒楼端起一杯温酒一饮而尽,引众人讶然,他便见番子所报之事说了,众人惊骇不已,朱慈烺怒目击案:“咱们现在就过去将那些贼人碎尸万段!” “乡宁地处深山之中,少兵马,不可冒然独往,可若大军一去其早散去”常宇眉头紧锁,朱慈烺叹气:“那则任由其猖狂?” “自不会”,常宇望着外间漫天飞雪,召来番子:“传令朱孔训遣一支三百百兵马前往震慑,帮助当地训练乡勇自卫,令调锦衣卫人手前往入山搜寻且看能否追查到蛛丝马迹”。 常宇知道,顾君恩制造这起惨案实则是对他近日所为的报复,他不敢在太原盆地里的州县动手,这里遍布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且随时都能调动大军围剿,所以将动手目的选在深山中的乡宁县。 此举看似暴露了他的目标,可一旦官兵大军压境他自会潜入深山甚至过河西去,让官兵疲于奔波,常宇不傻自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虽心知难抓到他,但终究是把他逼出水面了。 “一个小县城守军不过百,贼人既能潜入城中杀害官员掠劫富绅为何不直接占了城?”朱慈烺有些纳闷,常宇看着他道:“拿下等着我去剿灭他么?” 顾君恩同样不傻,他有实力拿下那个小县城但却没必要,一旦占领,官兵来了他无力抵挡还是要跑,搞不好还跑不掉,何必呢?且官兵前来双方开打百姓又遭兵祸,对贼军怨言更深失了民心,但若知杀了官员掠富绅,以老百姓的仇富心态搞不好还会拍手叫好呢! “好奸诈的贼人,好愚昧的百姓”朱慈烺怒哼:“他们真当那些贼人坐了天下就供着他们了么!贼人的官员就是好官了么” 常宇苦笑叹气:“举个简单的例子,老百最爱骂官员,你知道为什么?” “骂他们搜刮民脂民膏陷民入水火之中?” “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本事做官没机会搞特权贪腐而愤愤不平,你看,骂当官的作威作福,骂他们贪腐受贿,骂他们公器私用,我敢说这些骂人的人一旦做了官同样会做同样的事”。 朱慈烺听了瞪大眼睛一时无语,常宇则问旁边的番子:“可知李岩此时到了哪里?”数日前常宇遣人去往蒲州知会李岩道平阳府,算了一下应该在这两三日抵达,故此有这一问。 “回大人,昨日来报已至闻喜县,预料后日应抵平阳府城,不过眼下这大雪……”番子赶紧回道,常宇点点头:“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酒饱饭足从楼上雅间下来,一楼的大堂里的几桌客人齐刷刷站了起来,自不用说全是随扈亲卫,酒楼对面的一个面摊里王辅臣和乌木善见常宇一行走出酒楼上了马车也赶紧丢下碗筷扔下几文钱抹了嘴巴便跟了上去,他俩自上次表现出色后边被常宇一直带着作安保的外围眼线,只看装扮的话就像俩跑江湖玩杂耍的,往日为将时的气势早不见了一丝。 马车没有去衙门,而是径直朝城外行去,所过之处总会从一些地方钻出一些人跟随,随后从南门出了城在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雪是真大,大到常宇前生今世都未曾所见,或许只有看新闻的时候听过,就是那种转眼间将人覆白,说实话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但作为军人就要适应各种气候行军,常宇一直以军人自比,且虽为武人但骨头里却有那么一丁点的浪漫情节,觉得这么飞雪天行路挺有意境的。 队伍里有三辆马车,青衣和素净同乘一辆两人相对无语一个翻看经书一个看着车窗外,坤兴和莲心及一个贴身宫女一车,也是盯着窗外发呆,另一辆则是为常宇和朱慈烺准备的,不过常宇很少坐车,他喜欢骑马,特别是这漫天飞雪的天儿,还诱惑朱慈烺,下大雪抓野兔最惬意了。 朱慈烺内心的野性子被他勾搭出来,也不坐车了,骑马搭弓同几个亲卫在雪地里狩猎,忙活半天却一无所获,这么大的雪十步之外看人都吃力何况野味,不过玩的就是个开心。 天黑抵孝义县城,就是因那个大孝子郑兴:“孝行闻于朝”而得名的孝义,雪不止,常宇下令止行,倒非因天气而是因为地势,至此太原盆地的平原已到头,去往平阳府则又要穿行山路,有前车之鉴常宇不会再给贼人机会了。 虽然顾君恩在乡宁县搞了事,却不能确定他就在那,谁敢保证他不是声东击西,故意让官兵以为他在那边呢,常宇无法确定,那就小心行事,入孝义县城驿歇宿。 第1586章 宋朝加特林 天亮,雪止,深没脚踝。 常宇少见的赖了个床,起来后发现院子里多了雪人,莲心和坤兴几人玩的兴致正浓,朱慈烺正在一旁跟着王征南苦练武艺,陈家兄弟站在旁边观看。 “他根本没有练武的天赋,而且筑基太晚了些,难有成就”素净倚在门口看朱慈烺练武,对堆雪人那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见常宇走来便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将来是要的做皇帝的,要那么高成就作甚”常宇笑了笑:“古来哪个皇帝需要武艺高强了”。 “宋祖赵匡胤便是武学大宗师,后世很多武技流派的拳法,棍法,剑法,枪法皆由太祖长拳,哨子棍演化而来,你还说没有武功高强的皇帝?”素净一撇嘴,常宇一怔随即道:“本督说的是做皇帝不需要高强武功,并未说没有武功高强的皇帝,再说了赵匡胤武将世家出身,戎马一生,他可不是生来就能做皇帝的,他的天下要自己打出来,可眼前这位却是,练武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 话没说完,那边朱慈烺听到了,很不服气打断他道:“我知道自己根基差没天赋,但勤能补拙,我相信他日必有所成的”。常宇忍不住笑了:“天赋这种东西,不是后天努力就可以的,勤能补拙是不错,然也仅仅是补个拙而已”。 “你啥意思啊”朱慈烺很不爽,感觉被打击了积极性,常宇走过去拍拍肩膀道:“年轻人,将来好好做个好皇帝才是你这一声最大的责任,至于文武之事,喜爱的话便玩玩,没必要一跟头扎进去玩物丧志,如那宋徽宗瘦金体天下无双,可皇帝做的……哎,你呀想习武也适可而止,如素净所言你不会有太大成就的,即便有也没必要练成个天下无敌你还能闯荡江湖去么,当然了,这种闻鸡起舞的自律性还是好的,练不成绝世武功却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朱慈烺被他一番话说的蒙圈了,但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啧嘴:“练武可强身健体我是知道的,但延年益寿……” 常宇打断他:“身体健康了不生病自然可活的久,做皇帝每天不锻炼的话……咳咳咳,多保持锻炼才行啊,你瞧那些不锻炼只吃仙丹的才活几年哦,相对来说历代那些马上皇帝活的都相对久些。远的刘邦刘彻都活六七十,忽必烈活了个八十,近的我朝太祖皇帝活了七十一,成祖活了六十五……” 话没说完素净旁边冷笑:“你怎么不说唐宗宋祖啊,一个五十一,一个五十,其中宋祖还是个绝世大宗师这俩可都是马上皇帝”。 “你今儿拆台是吧”常宇有些尴尬黑着脸道:“那宋祖是正常死的么,斧声烛影不知道么”说着又对朱慈烺道:“别听他瞎咧咧,便说我朝,太祖和成祖之后,除了世宗皇帝(嘉靖)活了六十,神宗皇帝(万历)活了五十八之外,连个四十的都少见,多是二三十岁,这说明什么?” 朱慈烺五官拧成一团:“说明啥?不锻炼?” 常宇嗯了:“至少和这个有很大原因,玩物丧志不自律”。 朱慈烺撇了撇嘴:“你可知妄议之罪?” “莫给我扣帽子,这不叫妄议,这叫……” “得得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且放心,我就是练不成绝世高手,但也会保持这种自律,每日坚持锻炼,哪怕日后做皇帝后也会保持下来……咦,你为何不劝我父皇也锻炼身体?” 常宇翻白眼:“自也是说了,但圣上听不听又是一码事,我又不能强迫他”。 “也对,你也就能强迫我”朱慈烺苦笑摇头,众人笑作一团,都觉得眼下这时光最好不过,如今的太子平易近人可与他们插科打诨说笑,日后做了皇帝只怕不能这样了。 早饭之后常宇到衙门里巡视,小县城其实没有多大的事用的着他亲自处理,每个府的巡抚,知府,知州,他经过之时都已再三敲打过,官员怠政懒政庸政责任到人,一级一级往下撸。 半晌午时,常宇一行出城南下,天气阴沉寒风呼啸,坤兴几个女子怕冷躲在车里头不出来,朱慈烺可劲的撒欢纵马和亲卫们在田野里狂奔狩猎,昨日雪大但下的时间并不长,地上积雪仅没脚踝,据陈汝信说,往年下雪动辄都到膝盖的。 常宇兴致也颇高张弓纵马收获颇丰,跟着况韧苦练大半年如今他的箭术也算登堂入室了,论技艺虽尚不如况韧迟青石那般,但亦可做到三箭连发箭无虚发,在数十亲卫里已算佼佼者,一出手便引的朱慈烺惊呼:神技也。 这让常宇有些脸红:“小技尔,难入大家耳目”。 “你倒难得谦虚一次”朱慈烺笑道:“我未曾见过比况韧箭术再高的人了,但觉得你与其相去不远”。 “天外有人,山外有山”常宇举目看着四处山岭:“一山还比一山高,况韧箭术虽高尚不及半山腰”。 “哦,听你话里意思当时见过其他高手了,以你惜才之心为何没……莫非是贼人?”朱慈烺反应倒是快,常宇点点头:“太原大战时几次险些丧命其箭下”。 朱慈烺骇然不语,常宇耸耸肩:“早晚与他还有一战,若不能将其收入彀中便杀之后快”又问众人:“汝等所见闻谁人箭术最高?” “亲眼所见者非况韧莫属了,余下则是大羿射日?李广射虎入石三分?”朱慈烺道。 常宇笑而不语,王征南在旁边插了句话:“莫非是那养由基,听说是春秋时楚国的将领以神射闻名”。 “对,对,对,养由基”朱慈烺也想起来了。常宇摇头问道:“你可读过宋史?”朱慈烺点头:“读过一些”。 “宋史卷三百三十五列传第九十四《种朴传》看过么?” 朱慈烺摇头:“但听过此人,莫非其亦精弓射?” “非其人,乃其麾下偏将王舜臣” 王舜臣有多牛呢,从后世网友给他的称呼便可见一二,宋朝加特林!其箭术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百步穿杨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其曾以己之力左右了一场大战,说是当时宋军遭遇羌骑万余士兵惊慌四逃,眼见就成溃败之势,王舜臣为了稳定军心,张弓言之射敌军眉心,这是后方羌骑七人最先追来,他连中三人眉心,余下四人惊逃,军心大震同羌骑厮杀两个多时辰王舜臣发箭千余杀敌无数,苦战获胜……也就是说大战四个多小时王舜臣一共射出上千支箭,后世有人觉得史料夸张,因为平均下来他一分钟要射出4.17支箭,相当于14.4秒射出一箭,考虑到更换装备消耗的时间,他的频率极有可能高出十秒一箭。 但后来一个玩弓射的运动员认为完全有可能,以他个人来说一组六箭,一个下午能打一百组虽疲劳但能坚持,虽说现在的弓没古代的硬比较省力,但是业余运动员和职业军人无法比,而且一个是在玩,一个是在拼命可以激发无限潜力,且王舜臣是偏将肯定有亲兵在旁边给他换弓换箭,且史料也记载当时他“指裂开,血流至肘” 综合可见王舜臣的箭术不光精准而且快,狠,硬!已将箭术练到了极致。 听了常宇一番说来,众人瞠目结舌又佩服他见博闻广记,朱慈烺一直追问:“你个骗子明明不识字怎么又读了那么多书,天天打仗又哪来功夫读的书……” 一路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不知不觉便进了山,放眼望去四下银装素裹除了山崖外皆白茫茫一片,四下空荡荡孤零零,真有那么点千山鸟飞绝的味道。 临近傍晚时即将进入山口途径介休,朱慈烺问要入城歇息待明日在走么,常宇摇头:“进山”。 “你不怕……”朱慈烺有些担忧,常宇笑了笑:“我说进山并非夜行,这山里头有好去处,带你农家乐去”。 农家乐? 介休东南有山名绵山,最早叫介山,山名源于春秋时期晋国的神童介子推,山西麓下有村子叫静升村,也叫旌善村,灵瑞乡,没错就是后世静升镇。 是的,这里就是五巷六堡一条街的王家大院所在! …………………………………… 书友们走走票 第1587章 入寺解惑 静升王氏是平阳府灵石县(静升村归灵石所辖)四大家族之一,乃元仁宗时期从太原王氏迁来的后裔,先落脚灵石沟营村后至静升,从事耕种经营豆腐开枝散叶而后从商从官,家族越来越大便依山筑家族式城堡,这是山西豪门普遍做法,在祁县,平遥多有望族如此。 王家大院规模宏大有五巷六堡一条街之称,只不过多建在清康熙,乾隆时期,这个时候的王家大院远没那么大的规模,但亦是当地望族仅豪宅就非一般富绅能望其项背。 年初李自成从平阳府一路向北刀指太原,这里也是必经之路,贼军所过之处,富绅无一幸免,王家人深知这个小山堡在数万大军跟前不值得一提,及早藏入深山,家族得以幸免,王家大院竟也奇迹般得保,当然还有一个说法,是说当时王家投靠了贼军,众说纷坛具体如何谁也不知。 天黑时有客冒然登门借宿,王家上下皆惊,对方虽说是官兵可谁又知道是不是贼寇冒充,全村青壮皆持棍棒上了院墙防守以备不测,好在对方出示了各种身份证证明却是官兵,而且还是东厂的! 这又让王家上下惊骇不已,东厂的……是真的来借宿还是…… 借宿是真的,主要是想体验一下原汁原味的王家大院而已,王家人见这帮人并无跋扈之举,虽谈不上近人但也相当平和,心里担忧便去了大半将常宇一行数十人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院落里好酒好菜招待,饭后常宇登王家高墙本想瞧个风景感慨点啥,奈何夜色太深啥也瞧不见还冻成狗,早早回房洗了睡觉。 天亮之际,朱慈烺又早早起来跟着几个亲侍练武,常宇则在王家堡中独自闲溜达,堡中有十余院落住的都是王家宗亲,见少年经过皆点头示好,常宇一一回礼,溜达一圈后又上了院墙,观四周苍山白雪皑皑,山间青烟袅袅处处生气,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农家乐。 饭后辞别,常宇还留了银子但王家人死活不肯受便作罢,一行便往灵石县方向,那儿才是真正的进入深山了,去往平阳府城(临汾)要从灵石县翻山越岭经霍州,洪洞县方才抵达。 “灵石,霍州皆在深山之中,易为贼人所趁,你却貌似没一点儿担忧了?”路上朱慈烺四下张望一脸的忧色,很显然因上次有了阴影,常宇则道:“无妨也”。 行十里地尚不及半晌午,常宇往路北山脚下一指:“那里有庙咱们却歇歇脚”众人讶然这才走多远就歇脚,不过他既然说了便应了,加之坤兴遇庙则拜,顺便去上柱香。 这是座千年古寺名资寿寺,距灵石县二十里,距王家大院十里地,始于唐朝后香火中断,元重修,后世建筑多为明时所修,占地不足五亩有僧人二十余人,附近十里八乡甚至县城的百姓皆来次上香拜佛。 不过一早上数十人就涌了进来却着实让迎客僧吓的面目苍白,急急报知庙中主持有数十持械大汉入庙烧香,主持初闻亦惊后安抚众僧,或是城中某富绅家女眷前来烧香,如今世道不平有家丁保护也是正常不过。 常宇不信鬼神不礼佛不烧香,但寺庙和道观这种地方的环境和气息他还是挺喜欢的,静谧古朴游走其中可整个人都可以很放松,目之所及手足所触竟也有些怀古咏今之感。 常宇虽不信但从不强加别人不信,而这个时代无神论者可以说凤毛麟角,他随扈数十人不管虔诚与否进了庙都会去上柱香,磕个头许个愿什么的,唯他背着双手在庙里缓步而行走走瞧瞧,唯青衣跟在他身后还一脸的不自在。 “这位施主请止步”常宇在一个小院子门前被一个和尚拦住:“这里是方丈室,请移步他处”。 “我正好是来听方丈说法呢”常宇微微一笑,那和尚一声阿弥陀佛:“方丈不见客”。 常宇也阿弥陀佛:“既来之,不见心不甘呀”说着举步向前,那和尚伸手去拦,青衣闪身向前一把抓住那和尚的手臂,和尚一惊忽的一拳就朝青衣砸去,拳风猎猎竟还是个好手,好个青衣刹那间侧头闪过,顺手一抛竟将那和尚摔出数米之外。 和尚脸上暴青,爬起来又欲动手,只听一声喝:“退下”,便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大和尚推门走了出来,朝常宇宣了个佛号:“施主请进来用茶”说着瞧了一眼青衣忍不住皱了眉头。 “打扰大和尚了”常宇微微一笑走进方丈室里边干净到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却有一套茶具。 茶叶也不错,叫不上名的山中野茶。 常宇进了屋子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在蒲团上坐下,那大和尚也不说话煮水沏茶一言不发。 水沸,沏茶,大和尚递了过来,常宇伸手接住却也不急着喝,手持茶盖轻轻拨弄茶水,大和尚转头看向门口的青衣:“道友可要进来品一杯”。 青衣摇头不说话,大和尚目光又看向常宇:“施主入庙不烧香不礼佛却要听法?” 常宇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法只是幌子,来听大和尚解惑而已”。 “哦,施主不妨说来心中之惑,和尚看看是否能解”大和尚盘坐常宇对面看着他一脸认真道。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真的么?”常宇轻笑道,眼神朝门口瞥了一眼,见青衣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放下屠刀便是改过自新,可谓凤凰涅槃便是佛家成佛之意,施主何故一问?”大和尚说话时也朝门外似有似无的撇了一眼。 “若真是放下屠刀改过自新,我便也信了能成佛,可万一他放下屠刀只是个幌子呢,怎么证明他真的放下了?”常宇淡淡一笑盯着大和尚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大和尚与他对视目光也逐渐凌厉:“施主又以何断定他只是个幌子而不是真心向佛了呢?” “喏,便以屠刀尚在手中”常宇伸手朝门外一指,几个和尚手持戒刀正于青衣对峙。 “寺藏深山老林,草寇常来袭扰僧人练武自保庙产而已,施主无需做他想”大和尚淡淡说道,常宇笑了:“这话若是别人说我信,但出自闻香教的掌教元帅之口,咱家不信!” 常宇这话一下点出俩人的身份,那大和尚眼中寒光一闪随即笑道:“贫僧事佛,施主勿妄言”说着作势给常宇添水,却在这时常宇猛然出手将手中茶杯朝他脸上砸去,同时弹腿一脚将其踹翻,那方丈趁机滚翻刚要爬起时常宇抡其茶托将其砸翻在地,上去按住他从其手里夺下一把匕首顶着他脖子道:“还不让他们住手!” 门口正在和青衣激战的几个和尚见状,不待方丈发话便赶紧停下,却突然发现已被包围了,十余壮汉持刀涌进院子里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是东厂的狗番子,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你们不要管我,先突围”那方丈不惧被尖刀抵着脖子朝门外愤然大喝,常宇一拳砸去将其打晕过去。 青衣受了伤,虽说刚才动手不过眨眼间功夫,但对方人多势众又为了救那方丈拼了命,她实战经验远不如素净更不及其狠辣,独剑难撑,被砍了两刀好在身上衣服厚,伤势并不重。 白莲教是造反专业户,从元朝起就被禁明初朝廷也是严禁传教,在洪武,永乐年间多地有白莲教扯旗造反有的还称帝都被镇压了,到明中叶民间宗教名目繁多,什么金蝉,无为,龙华,悟空,弥勒,净空,闻香,罗道等等数十,名不同有的教义也歧异但都出自同一家:白莲教! 这千年古寺的主持原本便是闻香教的掌教元帅(他们的称呼五花八门,什么祖师,师父,老掌柜,少掌柜,先锋等等)至于他怎么当上方丈的无从得知,但其被终究还是被锦衣卫的给挖出来了,而挖出他的线索却竟还和王家有关系。 第1588章 现身 王家是资寿寺的最大的香火来源,年初贼军过境时王家人没事宅院也没被付之一炬,而贼军向来对寺庙搜刮的厉害,资寿寺同样无恙,便有人言,资寿寺和贼军关系匪浅,而王家得保则是资寿寺从中作了保,当然王家是割肉的了。 锦衣卫的暗探便是从这些零碎线索开始摸查的,历时数月终于在最近揭开了资寿寺方丈的真面目报于东厂,所以常宇直奔此而来,看似随意遇庙上香,其实顺道摘瓜。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寺庙帮王家度过劫难也是一件善事,但站在常宇的角度来说,这就是通贼!他本意打算观其行而后议,若其早已金盆洗手安心礼佛为善乡里倒也罢了,哪知才刚一试探,对方就有些沉不住气,甚至想要先发制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 “你早知这庙有问题,竟不知会我等一声,还让我和坤兴入庙上香,你就不怕……”朱慈烺满脸难以理解,常宇则笑了:“仅汝等三五人不知也,余下皆知”朱慈烺啊的一声,看了身边王征南,陈汝信等亲卫,脸上皆有笑意。 “倒非有意隐瞒,实则怕你们露出声色打草惊蛇罢了”。 晌午饭在庙里吃的,饭还没吃完那边就审完了,庙里二十多个和尚有六七个都是原本的闻香教众,这方丈名叫成大奎六年前曾投过贼军在袁宗第手下做过贼将,后在一场败仗中溃散入了佛门竟也真的放下屠刀并无恶迹,可在年初贼军过境时又搭上线,却是保一方百姓平安,这理应是善事,但是!两个月前顾君恩曾在寺中住了近十天! 可用成大奎的话来说,于公,寺庙施善缘留宿居士本是常事,于私,江湖故人借宿数日此乃人情世故有何不可。常宇怒斥其既入空门何来江湖故人,成大奎只得一声长叹:“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或许真的事身不由己,但在常宇的角度,他就是通贼! “念你遁入空门后并无恶迹,在乡里多善举,今日便饶你一命,他日若敢再同贼人勾结,本督必取尔等性命,便是佛祖来了也保不住你!”常宇决定放过成大奎,这让朱慈烺非常的无法理解:贼就是贼,何况其还不是一般的贼人,岂能因其入了佛门便既往不咎一了百了,不过常宇也没给他解释,这种事解释不清的。 晌午后众人离去,继续赶路。 与朱慈烺的不解不同王征南几人则是担忧:成大奎数年前曾为贼将年初又与贼纠葛近日更是同贼军三大军师之一的顾君恩有过接触,就不怕其充当顾君恩眼线继续为贼军效力,这种积年老贼即便不杀了也不能就此放了,至少抓起来关几年也行啊。 “汝等你听闻过一句话叫人至暮年英雄气短”常宇笑了笑说道,王征南几人一怔,略有所思。 成大奎能当上闻香教的元帅,可见其年轻时也是个会折腾的主,自有一番雄心壮志,然则如今已年近五十,雄心早磨没了,往事已成空,加之身入佛门很多事都看透了,其与贼虽还有纠葛确实也是一种身不由己。 简单来说,常宇相信这人不会再折腾了,最他这种人来说皈依佛门享一方香火得个善终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归宿了,他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的,否则余生将会在锦衣卫和东厂的追杀下苟且了,相信他不会再想过那种日子了。 “你变了”朱慈烺盯着常宇好半天憋出了三个字。 常宇环顾四下山岭,长叹一声:“人总会变的”。 他确实变了,刚出道时嫉恶如仇,杀伐果断绝不留情,而如今,竟已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会给别人留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或许是如今他真的体会到了:人,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黑白也不是一目了然的。 资寿寺山门口,成大奎遥望常宇一行远去直至成为一个小黑点,才唱了个佛号,转身入寺。 又行二十里至灵石县,常宇一行在城中稍作停留便又出城继续赶路,朱慈烺又忍不住叨叨:“我打听过了,从灵石县到霍州至少有上百里的山路,沿途村寨甚少连个借宿歇脚的地方都不一定碰到,你莫不是又要冒险夜行?” “你知道的事,我岂能不知”常宇笑了笑,朱慈烺不依不饶:“你知道还要冒险,你……变了”。 常宇只是笑而不语。 山道崎岖不平但尚算宽阔沿着汾河在深山中蜿蜒曲折,两侧山岭一片白茫茫,偶有山兽一闪而过,四下空旷除了常宇一行别无他人,毕竟这大雪几乎封山了,没事谁出去浪。 冬日天黑的快,在山里头的加上阴天黑的更快,出灵石县没走几十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亲卫便将火把染上,陈所乐提醒麾下都警觉些,王辅臣和乌木善带着几个人依然冲在最前头探路,也是非常的尽责,纵马缓行不时四下张望,若发现山坡有可疑点则凝神观察射箭试探。 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漫山白雪映着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深山之中四下无人烟就孤孤零零的一支数十人队伍显得特别的突兀和些许恐怖之情,朱慈烺悄悄拉了常宇衣角低声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哥哥你莫乌鸦嘴”朱慈烺刚张口就被坤兴打断:“这走黑路本就挺瘆的慌你还竟吓唬人……” “莫怕,即便他那嘴开光了,也是有惊无险”常宇一脸轻松,素净从车里探出头:“我记得前头不远挨路边有个集市,那有歇脚的地方,为免生乱不若今晚就那歇脚待明儿天亮再走吧”。 “你对这条路很熟啊?”常宇似笑非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夜魔竟然露了怯,莫不是这路不太平?” 素净呲牙一脸怒意:“若我自个儿闯他几个来回又有何惧,还不是跟着你们受拖累……” “他嘴欠,素净师傅别和他一般见识”坤兴和颜劝道又问:“这道上真不太平么?” 素净哼了一声点了头:“但凡山道多贼寇有几个太平的,且这百里山路是直通平阳府和太原的唯一通道,往来客旅甚多同时也滋生了很多草寇,这道我走过几回往年很是不太平,有三寇八盗都是出名的狠茬子,加上年初太原大战贼军溃兵逃入山中多落草为寇,只怕如今这道上愈发不顺畅”。 这话听的朱家兄妹脸色一沉难掩恐慌,毕竟上次的阴影太重了,齐齐看向常宇。 不过常宇好似没事一样,一脸淡然:“三寇八盗,呵呵还胡说八道呢,寻常贼寇便是瞎了眼也没胆子动咱们,这数十强弓悍卒是摆设啊……” “问题是咱们担忧的是这些寻常贼寇么,你亦知那闯贼麾下联络了三山五岳的绿林道,他们……”朱慈烺有些慌了神,满脸忧色,常宇摇摇手:“罢了,罢了,那便前头歇脚,待天亮再走可好?” 素净记忆没错,前头确实有个大集市,但却不是她说的不远处,至少又走了十余里地,已至亥时(晚九点到十一点)距离灵石县已有四五十里,是两条河流汇合之处,当地人称三湾口。 三湾口有个大村子,因紧邻官道久而久之便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集市,往来商旅也多在这个集市上打尖住店歇脚,集市上客栈,茶棚,酒楼一应俱全,据说只要银子到位连小姐姐都能找到。 晚上九点多在后世只能算是夜生活刚开始,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睡好几个回笼觉了,整个集市寂静无声,只有几个灯笼透着黄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不见人烟气,远望如鬼蜮一般。 王辅臣和乌木善纵马靠近,村里的土狗们就吠了起来,先是一个随后越来越多,王辅臣忍不住打趣乌木善:“你耳力好听听是公狗多还是母狗多?”乌木善没搭他这茬,指着村头挂着两个灯笼的房子问道:“那木牌子上写的啥?” “嚓,你这话问的,好像老子识字是的”王辅臣仰着头看着那几个斗大的字皱着眉头,幸好旁边有随从识的字:打尖,住店。乌木善便向前拍门,很快里边伙计卸了门板招呼:“客官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啊,不知道能不能住的下啊……”乌木善嘀咕着就探头往里边瞧了几眼,见地上打着地铺几个伙计睡眼惺忪,王辅臣更是一下就挤了进来,在堂上绕了一圈又去了厨房和后院看了:“伙计比客人还多?” “这大雪天的,路上没几个人自是没有住店的了”伙计躬身笑:“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那真真的没生意咯”说着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俺们是这集市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客栈,更说客官你们就四五人,便是十个四五人也住的下,若过了这村,您至少还得再走二三十里才有店”。 还真有十个四五人,甚至还要更多些。 但这客栈还真就住的下,因为是淡季,而且他们家大通铺,一间房能睡十来个那种。 一下涌进来数十口子,客栈立刻热闹起来,伙计们开始忙碌伺候着便连掌柜的也起来了亲自忙前忙后,常宇让素净和青衣陪坤兴去了上房歇息,他则同朱慈烺及一众亲卫在大堂围坐,让店家烧些热水大伙儿暖暖身子。 很快热水就烧好了,几个伙计拎着水壶挨个添水,亲卫们却个个端坐不动,常宇端起碗吹了一口又放下了,抬头朝柜台望去,那掌柜的一脸疑惑:“客官,怎么了这是?” “他们应该是怕这水里被下了药吧”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掌柜的一脸愕然:“说,说笑了,客官说笑了,俺们开门做生意在这集市上有快十来年了,可不是黑店啊怎么会下药呢,何况是对军爷们”。 “哟,还瞧出俺们是军爷了”王征南嘿了一声,那掌柜的赶紧道:“诸位客官身上都带着家伙什,坐骑也有军马烙印自是军爷了,难道还能是贼寇不成”。 “好眼力”常宇伸出大拇指朝那掌柜道:“一眼就能瞧出俺们是军人,俺们眼力见可就不行了,愣是瞧了半天才发现顾掌柜,哦不对,是顾大军师的真身,顾军师久仰大名了”。 话音一落,堂上数十亲卫钢刀便出了鞘,立时便见几个伙计和那掌柜的围住,另有数人护着朱慈烺上了楼,却把太子爷惊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他是顾君恩?” 第1589章 将计就计 那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被这一举动吓的脸色苍白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军爷们,莫开玩笑,小的姓李叫李敬贤就是这三湾口土生土长,军爷到村里问一下就知道了……” “不用问了”常宇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热水走到那掌柜的跟前:“该问的咱家早都问过了,你把这碗水喝了咱家就信你是那什么李敬贤”。 “军爷,这……”那掌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常宇嘿嘿笑了,手一抖那碗落地摔了个稀碎:“顾大军师你太着急了,破绽太多了!” “哦,那请教一下,哪里露了破绽?”原本吓的脸色惨白的老掌柜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柜台里拨弄着算盘看着常宇轻笑道,面对眼前数十持刀大汉竟无丝毫惧色。 “便说刚才吧,大半夜的外边来人敲门伙计至少要先问了作甚才开门,哪有什么都不问就急急的先把门打开了的呢,这是等我们许久了吧等的有些急了”,常宇缓缓坐下轻笑道,那掌柜听了狠狠的瞪了那几个伙计一眼,然后哼了一声:“那是没料到你们来的那么急,本以为你们今夜会在灵石县内歇脚的……可是你是怎么知晓我在此地等着你们的呢,是哪里出了破绽?”说着突的眉头一皱:“成大奎?” 常宇摇头笑了:“首先尔等太小看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能力了,他们做事若是不用心倒也罢了,一旦上了心任何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你离资寿寺时又未告知成大奎要去哪里,他怎能知晓你在这里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吾等做事谨慎小心,不可能那么轻易被锦衣卫抓到线索的”掌柜的一脸平静。 “这三湾口是灵石和霍州之间最大的歇脚地,客栈从来都是龙蛇混杂也是信息最通达的地方,自然会为汝等所用,当然了也会为锦衣卫所用,自然也会对这种地方深入调查,越是看上去没有破绽疑点越大”常宇站起来走到柜台旁边拨弄了那掌柜手里的算盘:“你知咱家巡边之后必会去蒲州,这里是必经之路,你既想杀咱家自要早早提前设伏,可为了要声东击西又故意在乡宁县制造事端,让咱家以为你在那边,从而放松警惕你好下手,咱家确实也险些被你骗了!” “那为何又没被我骗到呢”那掌柜笑道。 常宇看着他也笑了:“那是因为咱家做事比你更加的谨慎,即便确定你在乡宁那边咱家也不会放松这边的警惕,其次,成大奎虽不知你去向,但无意却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十日前你从资寿寺离去!” 那老掌柜眉头一挑:“这个线索……价值何在?” “十日之间汝等便是走官道也难抵乡宁县,何况如今整个山西遍布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汝等哪有胆子走官道,翻山越岭至少也得一个月以上甚至更久,可乡宁县惨案不过数日前发生,难不成你插翅飞过去么,所以,咱家料定你顾大军师绝不在乡宁,那边只不过你的同党放烟雾弹而已”。 “你以为联合了地面上的三教九流便可掌握咱家一举一动,事实上咱家在山西布下的情报网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任何角落但有风吹草动,快则半日日慢则一日夜便可送到跟前,综合手头上其他情报线索,咱家料定了你就在附近守株待兔,这三湾口的客栈便是重点怀疑目标之一,恰好尔等刚好又露出了马脚更加印证了咱家的推测,顾大军师,这解释如何?” 那掌柜的一脸愕然,久久才叹口气:“知你奸诈,所以处处谨慎却没想到还是……”说着突然对常宇冷冷一笑:“即便被你看破又如何,你就真的一定吃定我等了?” 常宇哈哈大笑,举目四下张望:“瞧你气定神闲的,自是早有预手,想必除了这几个伙计外,暗中还伏了不少人手吧”。 “既然是在等你,当然要备好酒菜了”那掌柜的嘿的一声,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出喝骂厮杀声,掌柜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吾落你手大不了一死罢了,楼上那两位若是死了,嘿嘿”。 朱慈烺兄妹就在楼上,显然这掌柜的知道他俩身份,暗中伏击人手欲以其为质,可是常宇却出人意料,一脸的平静没一丁点的担忧,对那掌柜的继续说道:“能有多少,千军万马么?” “杀汝等数十人,用得着千军万马么?”那掌柜的哼了一声:“吾虽露了马脚,但你何尝不是大了意,为搜查吾等,侦骑四处将身边两营人马皆调用他处,为麻痹吾等大意孤军深入,而终将陷入包围,眼下不管是吾等露了马脚也好,汝大意了也罢都算是亮了底,那就手下见真章,各凭本事瞧谁能活着离开吧”。 “哎呦呦,咱家好怕怕呀”常宇夸张的捂着心口,抬头望楼上指了一下:“你屋里埋伏的那几个人不顶用的,还是把其他的都叫出来吧”那掌柜的脸色一黑随即又恢复正常:“你莫急,给你准备了足够的人,此时这客栈已被团团围住了,吾自知已没生路,但能拼掉你这狗太监也值了”。 啧啧啧,常宇摇头晃脑,盯着那掌柜的道:“尔露了马脚,不代表咱家会大意,且会比你更谨慎百倍,这还是承你月前给咱家上的那一课,一次大意千古恨损了数十兄弟,咱家岂能有第二次!”说着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个响亮又悠长的口哨,随即四周便有无数口哨声隐隐传来,从门窗瞧见外边的火光突的大亮起来。 “你不过围了个客栈罢了,咱家把这村子都围了!”常宇一声冷哼,那掌柜的脸色顿变,忍不住朝楼上瞧去,却看到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挂在栏杆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哪来那么多人手!”那掌柜再无之前的镇定,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常宇叹口气,对陈汝信道:“说了半天口干了,你替本督来说”。 陈汝信轻咳一声,看着那掌柜的冷冷道:“便让尔等死个瞑目吧,早在太原时督公大人已制定了计划,看似将两营人马调出他用实则也是掩人耳目,黑豹营分散各处以扫黑除恶搜查匪谍为名,实则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早就化作寻常百姓及商旅分批南下,在督公要经过的途中有嫌疑的地方监视潜伏待命,而黑狼营先在太原坐镇,在吾等从汾州府离开时他们便以暗中相随,之所以没被你们发现是因为他们弃马步行,我们走路他们翻山,且相距不超过一里地随时保持联系,苦是苦了点,但现在看来值得的很呀!” “这么给你说吧,眼下这村子外边至少有吾等三百悍卒,敢问顾大军师,你们还有多少人啊!”陈所乐一声大吼,外间杀声顿起,客栈内的亲卫们立刻堵住门窗警惕着,他们根本不用杀出去,外边的人足够应付了,只需防备那些贼人不杀进来便可。 那掌柜的噗通一声腿软竟又摔在地上,这次不是装的了,是真的了:“汝这阉狗当真奸诈的很”。 “峰坡山咱家损了四十余兄弟,咬牙忍了你月余便是等这天,今日当以尔等狗头祭那四十兄弟在天之灵”常宇一声怒吼,几个亲卫上去便见那几个伙计砍杀,那掌柜的见状忍不住啊一声,蜷缩柜台角落抖索如狗,常宇眼睛一咪:“你不是顾君恩!” 第1590章 令人惊讶的青衣 陈汝信冲过去便将那掌柜的从柜台里拎出来朝常宇跟前一扔,抬脚踩在他胸口上,以刀尖指着他脸上:“狗东西说,你是何人?不说实话要你生不如死”。 “小,小的说过了叫李敬贤……”那掌柜的突然这么怂实在让众人无语。 “顾君恩呢?”常宇一声喝。 “他在村西山上猎户家……”李敬贤话还没说完常宇就一拍大腿,艹,对陈汝信道:“带人速去擒他……艹,艹,只怕已是晚了”。 “那也得碰碰运气”陈汝信说着招呼十余人拎着李敬贤便冲出客栈,外边的厮杀已接近尾声,老九气喘吁吁的冲进客栈:“大人”。 “外边怎么样了?”常宇边朝楼上走去边问道。 “五六十个贼子拼死突围,差不多都给包圆了,三四百人端几十人当真的轻松的很,贼人除了突围逃窜外只有死路一条”。 “带队去支援陈汝信,将那顾君恩给本督擒来!”常宇说话间已上了楼,几个身着便服的大汉站在最里头的一个房间门口,这些人都是化成客旅预先潜伏客栈里锦衣卫好手。 房门打开,里边人满满的,除了朱家兄妹外还有莲心,青衣,素净,王征南及几个亲卫,几乎身上都沾了血,刚才有几个贼人埋伏在屋顶上趁机潜入房内想要挟持人质,却转眼间就被反杀了。 “你,你,你……”情魂未定朱慈烺一见常宇进来便冲了过去:“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们都知道就我们几个不知道”。 常宇点头耸肩笑了笑:“刺激不”。 “刺激你个头啊,你明知道这一屋子的贼人,一村子的贼人竟然还让我和坤兴进来,你,你就不怕……”话说朱慈烺是真的被吓到了,刚才他和坤兴被素净几人给塞进床底下了,那会儿真的都要尿裤子了。 “咱们进村之前必然已被贼人盯梢上了,若是留你们不进村,不进店自会惹的生疑,那样咱们至多也就能抓住店里这几个贼子,余下的可就都跑了!”常宇笑着解释。 “合着拿我俩当鱼饵呢?”坤兴公主气呼呼道,常宇赶紧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为了打消贼子疑虑罢了……” 陈汝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且身上都是血迹显然也经过了一场厮杀,原来他押着李敬贤去西山擒顾君恩恰好遭遇顾君恩的十余亲兵下山支援,二话不说便干了起来,很快老九又带人赶来,贼人窜逃,待到那猎户家顾君恩早已遁入山中不见踪影。 “那猎户家就在村西的半上坡居高临下可观全村,进可帷幄全局,退可撒丫子就走,顾贼十足的狡猾,让手下卖命自个儿躲得远远的,见识不好拔腿就跑了……”陈汝信骂骂咧咧的。 差一点抓到顾君恩让常宇很是遗憾,但是一举端掉了顾君恩的嫡系人马擒杀四五十人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欣慰,终于报了峰坡山的仇,但这只是本,利息他还要收,接下来他还会不死不休。 夜深了,三湾口的集市却醒了,刚才一场厮杀鸡飞狗吠便是聋子也能听得到,村民们不敢点灯不敢开门,待杀声尽去后才敢偷偷的开门爬在墙头张望,只见官道边客栈灯火通亮。 四十七具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在客栈门口,常宇目光扫了一圈又低头看了跪在脚边一脸惊恐的李敬贤:“你放心,本督现在还不会杀你的,还有很多事要和你唠唠,你若配合的话本督就给你个痛快,你若不痛快的话,本督也会让你非常不痛快的”。 话有点绕,不过李敬贤听明白了,倒头如蒜:“草民知不无言,只求个痛快”。 显然,他知道,落在东厂手里,最恐惧的并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客栈真正的掌柜和伙计并未遭顾君恩的黑手,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而且杀掉这些人会引起怀疑所以还都在客栈里,这会儿又都各司其职忙着生火烧水喂马伺候这数百官兵,整个客栈但凡能站人的地方都挤满了,这可不是四五十人,是三四百人。 朱慈烺依然惊魂未定,刚才几个贼子就在他眼前被杀掉那一幕对他来说实在触目惊心,虽说他练武时经常想着有一天能和真正的贼人交手,可亲眼目睹后才知道,生死都在刹那之间,和想象完全不一样。 可还有一人比他还显得后怕,意外的不是坤兴公主而是青衣。 青衣的身子还在抖,拽着素净的衣袖:“素净师傅,贫道,贫道刚才杀人了……”这话至少说了十几遍了,素净总是不耐烦的甩开她:“杀个人和杀个鸡有什么区别,杀就就杀了呗,但你最好记住下次杀人用兵器都比用手快”。 青衣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是一下就杀了两个,但令人费解的是她杀人没用兵器,竟赤手空拳杀了两个贼人。 当时有一伙贼人从房顶潜入余挟持太子为质,众人出手厮杀乱做一团当时也没仔细瞧青衣如何出手,但事后王征南见瞧了那两具尸体,一个被人用掌力从下而上猛击下颚,直接将贼人脖子打断只剩一层外皮连着,且半个脸的骨头也碎了,另个则是被击中胸口,整个胸膛都陷进去了,肋骨断掉反插内脏,可以断定两人都是一刹那便死掉,没受一丁点痛苦。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惊讶便告诉了常宇。 常宇亦为所惊,将整个胸骨击陷以及半个头骨碎掉这需要极大的力道,他全力一击或可做到,像吴中那种天生神力的亦不难,但对普通武人来说则有些勉强,除非内力深厚的人,蒋发和陈王廷,乔三秀亦可,陈家兄弟勉强或可,但青衣却是个单薄女子也绝无天生神力,所以…… 她是以内力击杀。 可其才初窥门径而已。 那她将来…… 又他么的的捡到宝了,常宇异常开心亲自去安抚青衣情绪,细问她出手过程,果然突王征南所料那般,便又问她当时为何不用兵器,哪知青衣说,她以前就没练过兵器觉得不顺手,没有空手打架自在…… 在刚才那间不容发之际,她竟然弃兵器选择了空手御敌! 这让常宇和王征南等诸人目瞪口呆。 朱慈烺有了癔症,这一夜都没睡踏实,总觉得外边隐约有厮杀声,恍惚一夜难安,直到天微微亮才睡。 第1591章 挨骂也开心的崇祯帝 清晨,天空阴沉漂起了毛毛雪,常宇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朱慈烺翻身起床,推开房门便见几个亲卫抱刀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瞧见他出来便赶紧行礼:“大人,贾统领回来了,在下边候着您”。 贾外雄正在客栈大堂喝羊肉汤,听老九等人说着昨夜之事,得知和顾君恩擦肩而过不由推胸顿足:“锦衣卫的办事忒他么的不仔细了,盯了那么久竟不知那老狐狸就在身畔竟让他在眼皮子下漏网了……” “这话莫让锦衣卫的兄弟听了,容易寒心”常宇从楼上走下来:“他们能做到这地步已极其难得了,至少咱们东厂的人就没做到这份上”贾外雄几人赶紧起身称是。 “你的事办的如何了?”常宇走到桌边坐下,招来伙计也要了碗羊汤,贾外雄但半个月前便已化整为零先常宇一步沿途潜伏监视可疑目标,昨晚他在二十里外的南关村也是个大集市,错过了热闹却也没闲着,但在常宇拔下三湾口的钉子后,便立即传令他动手,清除灵石到霍州这条道上的所有可疑目标。 灵石到霍州有百里之遥,途中山道里大小有四五个可疑据点,三湾口和难关是最大的两个,贾外雄一夜未眠连拔三个据点后匆匆赶来见常宇汇报了口供。 说话间常宇将一碗羊肉汤喝了精光,意犹未尽又要了一碗:“店家这手艺不错,给兄弟们都来一份”。 掌柜的傻眼了,三四百人啊,那至少的十只羊,那得不少银子啊。 “不差钱”老九哈哈一笑:“这顿俺们督公请”。 可是店家差羊啊! 不过有钱好办事,店家急忙打发伙计去村里买羊去了。 午时,朱慈烺才悠悠醒来,见自己睡到这个时辰也有些意外,下楼吃了饭左右不见常宇问了才知道去了客栈对面的汾河,外边下着雪风又大他去河畔作甚? 静思 汾河岸边,常宇身披蓑衣盯着平静的水面久久不动,身后除了青衣别无他人,至少一眼看过去没旁人,贾外雄和老九都走了,他俩去碰运气入山抓捕顾君恩。 大雪封山,顾君恩匆忙逃匿自会留下很多线索,常宇给老九和贾外雄十日时间,抓到最好,抓不到便率队去平阳府汇合。 “青衣,我从来没仔细听过你的事,今儿给我说说吧”好久,常宇转过身看着那个眼神中充满忧伤的小道姑。 “呃……贫道,我,没有什么事啊”青衣正在想心事猛然一怔。 “说说你在道观的生活,说说你的师傅以及师兄妹什么的”常宇淡淡一笑,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就地扒拉些干草干柴点了,青衣也帮手捡柴架火一边说着自己的师傅…… 对面的客栈里,素净站在窗口遥望这河边的两人,又抬头看着天空随风肆意飞舞的雪花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北京城也在飘雪,毛毛雪,不过风很大,呼啸而过让街上行人忍不住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可皇城里乾清门上的崇祯帝却傲人不惧,任由风雪在脸上吹打,目光在远处民房上掠过又看望天空:“那小子心野了,许久没了音信”。 “皇上说的是太子么?”身后的王承恩凑过来低声道:“太子每个十天半月必有书信送来……” “朕说的是常宇那小子,自从拉了泡臭气熏天的屎就见不到人也听不到信了,实是狡猾又可恨”崇祯帝哼了一声,王承恩忍不住轻笑:“常公公,咳,常公公估摸也知道有皇上给他擦……咳咳有皇上给他善后,而且常公公在那边又是整顿军务又是反贪查腐安抚民心,可能忙的紧……” “他确实忙的紧”崇祯帝点点头,这段时间常宇虽然没什么密信与他,但锦衣卫却是送来很多有关他在那边的信息,军务民政他无所不管,还搞了个什么打黑除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反匪谍,李自成伏了一盘大棋在境内搅局,据闻那个帅是其帐下三大军师之一,不知常宇捉到他没有。 “不过这也不是他当甩手掌柜的理由”崇祯帝揉着脑袋一脸无奈:“他捅的篓子一天不堵上,朕就一天不得安宁呀”这话王承恩听了也是苦笑摇头,月前身在大同的常宇突然给东厂下令缉拿皇亲勋贵一口气抓了十余大佬关在东厂诏狱,令朝野哗然,这些大佬代表的各方势力齐齐向朝廷及崇祯帝施压要放人,至少要给个解释。 崇祯帝四两拨千斤,将责任推给常宇先稳住内阁几个大佬,暂时压住了局面,但暗流涌动,先是各家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关系想要探监,但任谁都无法靠近东厂衙门十丈之内,更别说进门了,随后风言四起说东厂已秘密将那些人处死,且越传越夸张,偏偏老百姓都爱听这种阴谋论八卦。 再接着每日朝会必有朝臣为此事叨叨个没完,崇祯帝总是以待常宇回京自有定论应付着。 再往后就更有意思了,那些朝臣御史们发现崇祯帝老是打太极便见火气撒在内阁身上了,骂他们现在就是个摆设对皇帝没有一点点牵制,任由皇帝独断独行宠信奸佞养虎为患只手遮天胡作非为…… 奸佞当然是暗自常宇,他们之所以不指名道姓的骂并非是怕东厂,御史是连皇帝都敢骂的存在当然不会害怕,而是心虚,毕竟常宇的能力及贡献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但有火总得要发泄一下,所以骂内阁无能,骂皇帝昏庸,骂常宇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他们骂朕昏庸无能任人摆布,哈哈哈,朕本来很生气的,但又听了到他们骂朕越来越强势把内阁给架空了,朕又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开心……”崇祯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朕十六岁登基做了十七年皇帝了,却感觉仅有今年才是真正的皇帝样。” 这话说的王承恩都要泪目了,没人比他更理解崇祯帝了,登基这十余年来每一天都是身不由己,抛去志大才疏这种先天背景在轮番的天灾兵祸跟前他步步艰辛独撑着一个偌大的帝国,那时朝堂上的人冷眼旁观的远多于埋头实干的,有事自己扛,出事自己扛,明明是一国之君却无所依靠,但凡一点事,但凡打个雷下个雨你当皇帝的就得给我道歉,哦不,得给全天下道歉!罪己诏嘛,熟能生巧!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 但从今年初开始一切都变了,行事逐渐歇斯底里,那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因为他知道再像往年那般祖宗基业就毁了,出牌不讲规则,不管朝臣还是内阁的话都当耳旁风极少听的进去也极少听劝,因为他手握一张王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小太监。 却是这个小太监让他最初歇斯底里几近疯狂,而后逐渐自信起来,到现在已是朝臣眼中的强势存在,他不需要再看内阁的脸色行事,也不用在唯唯诺诺,靠这张王牌他终于翻盘了,也翻身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不过呢,这天天挨骂总归是窝火的,那些御史朕又打不得骂不得”崇祯帝嘿了一声:“只想着那小子赶紧回京把这烂摊子收拾收拾,哼,朕也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害的天天挨骂……” “皇上,那些御史的嘴巴,嘿,您就当成耳旁风罢了,老奴给您说个开心的事”王承恩走向前一步:“通州那边挖土豆了”。 啊,崇祯帝果然龙颜大悦:“这么快就能挖了么,收成如何?” 第1592章 初见成效 严格来讲,土豆的生长周期是两个月到三个月,番薯稍长些要三到四个月,而通州农场在两月前播种下地至今已是两月有余,土豆已到收获的季节,番薯也勉强可以收成,只是收获不等于丰收而已。 但这对于朝廷,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眼巴巴的盼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挖出来吃了,这本身就是一种丰收。 若是正常年头,收获的日子可以往后再推推,但天气渐寒这两种作物都拖不得了,老百姓的肚子也等不得了,根据实际情况,宋应星便决定,提前采挖,一时吸引了京畿百姓的目光,有人甚至不远数十里跑来围观,瞧瞧这救命的作物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第一批刚挖出来的土豆和番薯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宫里,崇祯帝和周皇后看着盘子里的拳头大的土豆和番薯,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拿起来闻闻看看再放下,再拿起来看看愣是下不了嘴,不是吃不下也不是舍不得吃,就是……说不上来。 他们自然是吃过土豆和番薯的,不能说多好吃,但绝对不难吃,可煮着吃,可做菜吃,能各种花样吃…… “这便是常宇说的可救苍生的仙丹妙药”崇祯帝难抑激动,手抖身颤眼发红:“有此二物可免生灵涂炭”。 别说崇祯帝太浮夸太矫情,一点儿都不。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两个救命作物的重要性。 他所经历的以及肩负的重担非常人所想。 只因为,仅这大半年京城死的人太多了! 杀人不眨眼鼠疫加上杀人不眨眼的贼军和鞑子轮番收割之后,可怜的京畿老百姓又遭遇了大饥荒,朝廷每日得报的死亡数字,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不是鼠疫至死便是饿死。 但眼下一切都有救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切都在变好的过程中,崇祯帝收获的喜悦也不仅仅是土豆和番薯,还有百姓性命得保。 大战之后,京畿面对的最大困难有三个,看不见摸不着杀人无形的鼠疫,将京城挤爆的难民潮,以及京畿一带的大饥荒。 而眼下这些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并朝好的放下发展。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死了不少人。 首先说鼠疫,在常宇的建议个朝廷及各个衙门的强制介入下,引导分流隔离百姓,大搞环境卫生,常宇更是大海捞针将传染病专家吴有性弄来亲自主持工作,加上入冬了天气渐冷渐寒,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各个衙门的执行力力度比之前尽心尽责多了。 任谁都知道年初以前的衙门作风是什么德行,懒政怠政是常态,踢皮球的水平都能参加世界杯,但经过常宇的各种削,东厂番子现如今盯紧各衙门,有懒政怠政的轻则撸人重则下狱,风气一下就好起来了,大太监在这方面的手段和威视没人敢小瞧,皇亲国戚他说弄就弄,小小衙门的官员撸你比打个飞机还随意。 再说困扰京城的难民,先因贼军席卷北上后被鞑子一阵乱搅,京畿一带(河北,山东及河南)无一处完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或因为被贼军裹挟或因要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北漂求生,以至于堂堂帝都人满为患,在卫生和治安方面造成了很大压力,那成千上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其实就是成千上万颗定时炸弹,一个处理不当他们就会原地爆炸,没饭吃活不下去了,要么暴动要么反随时危急京城的安全。 可如今你在看看,内城几乎是看不见难民的,原本水泄不通屎尿遍地的外城也很难看到成群结队的难民和乞丐了。他们去哪里?都已被潜移默化的给分散了,并非朝廷强制性,事实上是他们自愿离开的更多。 去哪了? 移民通州定居开荒种地种土豆的有数千人,京西郊监学堂,兵工院,军医院又分化了上千之众,还有更多的则去给八达通打工了,这也是崇祯帝最为庆幸的事之一,当时听常宇建议搞了个皇商,一来收买人心弄了个忠心耿耿的商会为朝廷服务,二来极大节省了朝廷在粮草采购运输上的成本,而第三则是意外之喜,竟然在灾害年为其提供了难以想象多的就业岗位。 八达通商会是皇商,他们主要业务是给朝廷采购运输粮草,但这不是唯一的业务,他们自己在全国很多地方都还有分号商铺经营各种买卖这就需要大量的物流员工,拉车的,赶车的,押车的,装卸工等等劳力,加上如今又同山西两个藩王合作煤炭生意需要更多的劳力,而这些难民就是他们最划算的最低廉的劳动力。 而对难民来说,这年头管吃还能拿些工钱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八达通还有个镖局,已更名为四通镖局,取意四通八达,镖局的生意也是火爆的很,战后滋生贼匪,如今商贾豪门不管是入京还是出京,不管走人还是走货都会请四通镖局的跟随,求个平安。除此外,八达通商会以及大明钱庄的往来银车押送也都是四通镖局负责,所以他们也需要大量的劳力,镖师啊,趟子手啊…… 瘟疫控制了,难民的就业难题也解决了,那剩下便是如何应对饥荒。 这是令人挠腮抓眉的大难题,朝廷上下皆为此而素手无策,但却并非没有作为,其实从饥荒刚露端倪的时候朝廷便已努力的开始调粮,而后常宇更是在南边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截取军粮进行赈灾,更是联络了福建的郑芝龙家族请求协助,郑家为了示好也为了日后利益可以说尽心尽力,第一批救命种子就送了百余艘船,而后在福建收购粮米和番薯土豆走海运进京,两月间已送来两批赈灾物资极大的缓解了京畿饥荒,而常宇现在在南边的各种备手也陆续呈现了效果,粮米陆续进京,预想中饥荒带来的横尸遍野的景象没有出现,这让朝廷上下都出了一口气。 朝廷在这件事上确实出了力气,但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功臣还是那个东厂大太监,饥荒前未雨绸缪,饥荒时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坑蒙拐骗强取豪夺……这事同样的背景同样的环境下换做任何人都无力乏天,你就是把大明朝历代最牛逼的几个内阁首辅,张居正,杨士奇,杨廷和,徐阶一起叫来,是否能做到这一步? 只怕难啊! 也是因此,朝臣们虽对常宇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非议,但现在就没人敢骂他个不是,比如缉拿皇亲国戚下狱,只是指桑骂槐不敢想往日那般指名道姓,不是因为怕,是因为心虚啊,打仗平乱抗疫赈灾无所不能,你骂他?那不是找骂么。 南边输送的赈灾粮加上通州农场的这次收获,京畿的饥荒虽不能说被解决了,但却可以说被控制了,压在眉头的难民之患也被分化的七零八落,京城里还是有难民估摸还有上千之众,多是妇孺老弱病残,但已不成患,唯一考虑的就是他们如何过寒冬,一个不慎没被饿死反被冻死那可就…… 嘿,嘿,就在天气愈来愈冷之际,煤车从山西源源不断进京了,有好事人说这煤车啊从京城排到昌平,这个冬天有煤烧,冻不死的。 有煤烧,那你有钱买煤么? 不要钱滴! 南城外搭建了很多窝棚,大部分是难民自己搭建的家,也有是朝廷搭建的公共场所,这个冬天,这些窝棚无偿供应取暖煤炭,由朝廷出钱,供应商则是八达通。 八达通开了一家主营煤炭的门店,销售无烟煤,有烟煤,蜂窝煤,以及周边产品,炉子,蜂窝煤机子啊,火剪子啊……朝廷不能明目张胆的为企业打广告的,但却可以起带头作用,比如朝廷采购一批供应难民,各衙门各机关单位取暖也弃用木炭换煤炭,还有几个勋贵第一时间去八达通采购了套餐,虽没说话但用行动表态:俺们都烧煤。 更妙的事,皇城里的二十四衙门之一,惜薪司在八达通开门卖煤的第一天一大早刚开门就下了第一个订单,全城哗然,果然是皇商,皇帝第一个带头捧场啊。 皇家和勋贵出面其实就是软广告,但他们并不是主要的消费群体,普通老百姓才是。 但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成本价格,比之木炭的是否真便宜。 绝对便宜和实用,八达通的伙计们每天在店铺里各种吆喝和宣传,当然安全用煤是首要的宣传之一。 买卖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八达通有太多的这种专业人士了,常宇从来不操心这些。 他只负责引水。 水到渠成。 第1593章 玄之又玄 三日后,常宇一行出了山抵达洪洞县,没错就是那个问我家乡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的所在,据说但凡全球有华人的地方便有大槐树的后裔,正在看书的你我他十之八九也都来自于此,史料记载自宋便由此移民,明初达到顶峰,仅从洪武三年至永乐十五年有官方记录的大规模移民潮便多达十八次。 大槐树下,常宇仰头看树干虬曲苍劲,忍不住一声长叹:“此乃吾等之根也”众人亦绕树感慨万千,坤兴忍不住道:“这树怕是有几百年了吧”。 “传闻生于宋,已是近千”常宇淡淡说道,目光落在树根出,那儿发了一截新枝,应是后世能看到的第二代老槐树,其后还会发枝第三代:“闻当年迁徙百姓皆折枝而去,是以槐树遍布南北”。 “你真不会也会是大槐树的移民吧”朱慈烺随口说了句又忍不住笑道:“闻你乃是开平王之后,与太祖同乡,若你是大槐树移民那我岂不也是了……” “或有可能哦”常宇轻笑环顾众人道:“汝等皆有可能”。 “可如何的确定呢?”陈所乐歪头问道,常宇则道:“传闻有很多习惯和特征遗留下来,对了,你老家本地如厕怎么说”。 “解手啊!”陈所乐脱口而出,常宇笑了:“那十之八九了”众人好奇原因,常宇便讲了,当初移民多是官方强制,老百姓都是被绑着手由官兵押解,途中要如厕什么的便让官兵把手解开,久而久之便以解手代指如厕,类似的还有很多等等。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朱慈烺又按捺不住:“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其实我还有个身份,民俗专家”常宇哈哈大笑,众人一头雾水。 洪洞县属平阳府,或许因为在山中那几日太过压抑众人精神也都处于太过绷紧,常宇有心让诸人放松一下,没有急着离去,而是作了个导游待众人畅游一番。 城南有洪崖,城北有古洞,这也是洪洞县名的来历之一,但在常宇口中洪洞县更有其神秘的一面,这里更之所以神秘主要是因为历史太悠久,是华夏人命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境内很多古迹人文,从远古神话传说到有文字记载的,至少二十六位远古名人都可以找到他们存在活动的遗迹! 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名山大寺,其中当以万圣寺,广胜寺最为著名,坤兴便要入寺烧香感谢菩萨保佑他们逢凶化吉,常宇自是应允,令一众亲卫随扈他兄妹左右,自个仅留三四个随从去了衙门处理公务。 洪洞县的衙门官员已知东厂大太监要途径此地去往平阳府城,早早就候在衙门里提心吊胆的等待巡查,其实平阳府早在年初贼军过境时以巡抚张璘然为首投敌,境内各州县官员几无幸免,如今都是新调来的,这里是灾区朝廷对这里监察极严这些新调来的官员大多没什么多大问题,但职责所在常宇还是在衙门里对这些官员例行问话训话。 可却在这时有亲卫来报,青衣被人打伤了。 常宇大惊失色,急忙出了衙门纵马而去,边问报信的亲卫怎么回事。 青衣是块璞玉,有无限的可能,其身怀绝技而不自知,且不仅仅是外门拳脚功夫,还有尚未激发出来的深不可测的内力,何人能将其打伤? 更何况他负责保护坤兴公主一行,除了他之外还有只差一线便踏足宗师境界的王征南,剑法狠辣快绝的夜魔素净以及青年一代超一流的高手陈家兄弟都在场。 那亲卫说了,是个熟人。 常宇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洪洞县最著名的寺庙当属万圣寺和广胜寺了,但两座寺庙距离县城有三五十里的外深山,坤兴要去烧香自不会去那么远,便去了城北的一座古寺,相隔大槐树并不远。 这座寺建于崖洞之下,寺很小很古朴,建于何时连当地百姓都说不清楚,称之为洪崖古寺。 雪后寺中少香客,坤兴等人烧了香许了愿从寺中和尚口中得知山中有古洞,便是洪洞县名来源的那个古洞,冬暖夏凉很是奇妙(其实山洞十之八九都冬暖夏凉)众人好奇便要去游览,寺中和尚从这些人给的香油钱便知是贵人,自告奋勇领路。 洞高四米有余,很宽阔,很干燥也很暖和,却不想在里边还遇到了个道士,领路的和尚说这人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从未见其出洞亦未见其吃喝。 众人自是好奇不已,观那道士在洞中一个小洞里盘腿打坐,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有几人惊讶出声其中便有朱慈烺。这道士他识的,正是在大同所遇一眼识破他身份自称恒山三元宫的那个道士。 陈所乐兄弟俩及几个亲卫也认出来了,立时便警觉起来,手不由的搭上了刀柄。 那道士原本似在入定之中,被众人惊呼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瞧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朱慈烺身上不由咦了一声:“是你,那位施主何在?”说着起身向前。 “站住!”陈所乐拔刀向前挡在朱慈烺身前对那道士喝道:“妖道,莫要胡来,否则今日必不善了”。 “贫道并无恶意,只想问他些话”那道士说着又要向前,几个亲卫挥刀朝他劈去,那道士疾退之际长袖一挥,竟将几人钢刀扫落,众人骇然,这是什么功夫。 王征南拔刀猛劈,素净长剑出鞘朝那道士眉心刺去…… “汝等莫要相逼”道士见两人气势如虹,不敢硬接,在洞中绕行,快若脱兔,王征南和素净不依不饶两大高手联手将那道士逼到一个角落,眼见已无退路,道士拂尘化作万千钢针漫天飞雨,二人大骇疾退格挡。 仅一招便将两大高手逼退,众人心惊不已。 罢了,那老道士叹口气:“贫道并无恶意,只想问下那少年何在,可若在苦苦相逼,只恐要伤人了” “掌柜的不在此,贫道劝老道长还是快快离去吧,若是掌柜的来了,只怕想走也是难了”青衣一直没出手挡在坤兴跟前淡淡说了句,那老道士瞧了她一眼:“原来还是同门,你如何同他一道?”。 “掌柜的救了贫道的性命,无以为报甘心鞍前马后” 老道哦了一声,又道:“我辈既已入道便要潜心修道,既要做牛马何必入道来着……咦,你年轻轻轻怎会有如此深厚内力,你修的什么功,师从何处?”说着挑眉一脸疑惑向青衣走来。 “妖道站住”陈汝信拔刀猛劈,老道挥起手中拂尘格挡竟将其震开,众人见状出手围攻,那老道身在其中竟还游刃有余,这时青衣托掌向前,一声呔,朝那老道背心打去,老道急切间翻掌迎去,只听一声惨叫,青衣竟被其打飞数丈之外撞在洞壁上,可那老道却也连退数步,已露了破绽,素净快剑无孔不入连刺了他七八下,却如同刺铁,竟有金属声响,心中大骇,王征南趁机补刀,将那老道砍退,终见其脸色变了,却不知是否伤了他。 老道退回那小洞中盘坐,众人心中惊恐不敢再向前,扶了青衣就要退出洞外,却听那老道说:“莫走,去将那少年唤来,否则全留下”说着又看了青衣一眼:“没成想,到成全了你”。 这古洞距城有五里地,常宇快马急奔听了亲卫述说,心中惊骇不已,更有一丝恐惧自足底上升,不,不是一丝,是被他压抑许久的恐惧潮涌而来! 是的,常宇确实有了恐惧,在初入这个空间世界里,他虽慌却不怕,在太原面对数十万贼军围城时他虽惊也不怕,在宁远同铁骑无敌的鞑子狭路相逢时他甚至还有些亢奋,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但是在大同,他第一眼看到那个老道时,心里竟然有了恐惧的感觉。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一个境界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严格意义上这老道都不能说是个人了。 他是修道之人,且已有所成。 常宇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但这老道非人亦非鬼神。 人之所以害怕会恐惧,是因为面对不知不解的事物。 这老道是个什么? 他是修道之人,已然得道了么? 道是什么?一种高于武技的法? 他能击败众高手围攻用的是道,还是法? 常宇不知,所以他感觉到了恐惧。 自己能穿越过来已是不可思议的事了,竟然还能碰到这种存在! ……………………………………………… 没改仙侠,也没改玄幻,剧情需要 第1594章 破 人之所以会恐惧,多是对未知事物的不可控。 常宇初见那老道是反应之大令人瞠目,看似其反感这种装神弄鬼之人,实则是他心存恐惧,只是他当时自己都不敢承认。 他不怕鬼更不惧神,但对这种邪乎的人心存畏惧。 道家历史太悠久,所涉范围太广,数千年来深入国本之中无处不在,你要说没点邪乎的东西传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显然这种东西一般人见不到。 那老道能一眼看破朱慈烺的身份,常宇相信这手段大有人在,看相算卦是门学问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甚至更久远自有神奇所在,但老道能一举力败王征南等一众好手,他实在无法理解,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像常宇这种打普通人一挑十都正常,但对方也是同级别高手手两个就吃不消,他做不到能击败王征南和素净联手,更不要说还有陈家兄弟等人,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 可是这老道做到了! 这道人莫非真的修炼出了什么法术不成?常宇突然想到了吴殳那货对武技的分级,也就是所谓的六品论,神化,通微,精熟,守法,偏长,力斗。按照这个分级的,自己当在精熟阶段,陈王廷等人已步入通微,也就是宗师境,但上边的所谓神化,他一直觉得是扯犊子,还为此痛斥过吴殳,让他别一天天的玄乎其神,要脚踏实地…… 如此看来,莫非还真有这种神化境的高人,既已神化那就已不是普通人类了都,道家历史太悠久涉及范围太广,。莫非,是自己少见多怪没见识,反倒吴殳这货走火入魔竟歪打正着了。 忽然间,常宇又想到,民国时期一个名士名僧,李叔同,也就是那个弘一法师,曾回忆其有一次入山访友遇一人以剑气劈开一棵树,方知世间有高人,当时常宇听到这则故事时,也是一脸鄙夷,觉得又是愚民。 五里地转眼就到了,常宇策马奔至那古洞口,近百亲卫持刀将那古洞堵了个滴水不漏,见常宇到来,急忙见礼:“公子何在?” “回督公,洞里头,那妖道不允我等入洞,陈统领等人在里头护着……” 话没说完,常宇便窜了入洞中,这洞高四米有余甚为宽敞,外间光亮也能照进来,行二十余步便见数人正是朱慈烺等人,王征南等人将朱家兄们团团护住,素净提剑与那道人对峙,满头细汗气喘吁吁,在等待常宇来的过程中,她三番几次攻击那老道,却被其仅凭一个秃了头的拂尘棒就给挡住了,任他剑法如何凌厉迅捷,未能伤那道人一分,甚至难向前一步。 “这道人会使妖法”素净瞧见常宇奔来出声提醒。 常宇入洞那一刻起神态就变了,先前的惊恐之意早已烟消云散,此时竟面带微笑,甚至背着双手看似气定神闲,朱慈烺见他来则兴奋不已:“那仙人找你呢”他心中认定了那老道是仙人,因为太过神奇了,不光一眼识破他身份且挥手之间将常宇身边一众高手击败。 仙人个板板,常宇翻了个白眼又对坤兴说:“阿九莫怕”。 坤兴笑了笑摇头道:“我没在怕,挺有意思的,那老道没有伤人之心”。 常宇便不说话了,举步朝那道人走去,素净担心持剑挡住他:“莫太近,那妖道邪门的很”。 “施主你来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这时那老道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常宇。 “一次是缘,两次算巧合,那第三次就必是刻意为之了,兀那老道你欲何为?”说话间瞧了走到他身边的青衣,见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整个人气质都与往日大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怎么个不同,可明明刚才亲卫说她被打吐血了呀。 青衣对他微微点头,表明自己无恙。 “贫道对诸位绝无恶意,只是想同小友论道而已”那老道起身手里捏决道一声无量天尊。 常宇嘿了一声:“吾不修道何以同你论道,更要问道长一句,何为道?” “道法万千,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可为道,写字的有道,读书的有道,练武的同样有道,但凡将这些做到极致便算入了道,如那书圣王羲之,诗圣杜草堂,武圣关羽等等皆是修成了各自的道”。 “成圣才算入道,与吾何干,吾文不成武不就,道长同我论什么道?”常宇嘿嘿一笑,那老道目中精光一闪:“轮回道”。 常宇眉头一皱,身上杀气迸发:“道长可曾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为论,而非谋”那老道面色如常,常宇身上的杀气若是普通人早就跪了,但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一样。 “看老道长也入道了,以何入的道?经还是武,你使的是道术?法术?” 老道笑了:“入道便自成法。任何一技只要修到极致便为法,便如书法是也,普通人写字也就是习字,但入道者写字就叫书法!” 常宇有些懵又似懂非懂:“那你击败他们用的其实也是武技?你只是将其修到极致?就是所谓的神化?你是以武入道?” 那老道摇头:“贫道不知什么叫武技神化,贫道能说的只有是万法皆相通,等你入了门便知晓了,你问了那么多,是不是该贫道问几句了”。 这次轮到常宇摇头了:“如你所言,世界万物皆有道,道法万千,你修你的成仙道,我修我的世俗法,道也不同,法也不同,不必相扰”。 “贫道说了万法相通”。 “若我不想与你论道不想和你相通呢”常宇说话间突的拔刀朝其猛劈了过去,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那老道与他相近不足两米,常宇出手快速绝伦,老道避不可避,只得硬抗,双手一并口中一声呔,常宇便感觉一股无形的气墙硬生生的将他挡住了! 这是什么鬼,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在的感觉到,他举起的刀再难落下一寸,感觉前方有一堵看不见的金刚墙。 嘭的一声,常宇反被震退数步,气血上涌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施主,你非贫道敌手,咱们最好还是坐下来论道”那老道话虽如此说,还是后退了几步同常宇保持了距离。 常宇笑了,看着手中的青雀宝刀:“如你所言道法万千,以武同样可以入道,奈何吾尚未窥武道门径,遗憾吴中,蒋把式和陈师傅不在,他三人虽也未入你说的道,但总归窥道门径了,联手必可破你!” 老道点头:“这世间窥门径者非老道一人尔。但如你所说,他们不在此地,奈何不得老道”说着叹口气:“老道本无恶意,但施主若再三相逼,老道难免会心生偏激”。 这话里的警告的意思常宇听出来了,眼前这老道非常人,修道者不受世俗陈规约束,甚至可以说黑白是非也都是一念之间,在他们境界中没有什么绝对的善和恶,黑和白,他这会还能彬彬有礼,下一刻突下杀手也一点都不意外。 常宇叹口气:“上一次我已经警告你了,若遇你当杀之,你当成了耳旁风,只因为你已是入道之人,根本瞧不上凡夫俗子的警告?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从来说一不二,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不了你?” “是的”那老道淡淡一笑。 “可我还想试试”常宇将手中青雀抛给朱慈烺,然后从后背解下一把剑,老道皱眉凝视:“莫非你剑术入道了?” 常宇摇头:“我之武技,尚不登大堂,只得借外力来杀你了!” 说着将剑拔出,一声龙啸起,常宇挥剑朝那老道刺去,口中大呼:“给我破!”老道骤然变色,匆忙间双手急推,顿时一股气浪翻江倒海朝常宇打来! “破!”常宇生受重击咬牙怒吼,掌中剑似开天辟地,神奇的将那股看不见的气墙直接破开直插老道眉心,老道骇然变色,双手捏决朝常宇脑门直拍过来,就在此时一声呔,青衣纵身跃来,抬手一掌朝老道胸前猛击,老道陡然变色,抽身闪躲,但听一声巨响,身旁石柱化为齑粉,众人骇然,来不及惊呼便闻一声闷哼,常宇手中长剑已刺入老道肩头,素净在其背已刺了十八剑之多,老道顿时一身鲜血淋漓,踉跄后退急忙给自己点穴止血,朝常宇喝道:“你所用何剑,竟能破老道的天罡真气”。 ………………………… 记不太清楚了是不是李叔同,但绝对是个近代名士。 第1595章 地仙剑 常宇抽身回剑和素净青衣并肩,对那老道嘿嘿冷笑道:“你给我玩玄的,我自然给你玩玄的,修道人不过为了成仙,有没有仙能不能成仙咱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没成仙,可是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仙,虽不能腾云驾雾但克制你倒还是可以的”。 那老道脸色一黑,看着常宇手中长剑:“地仙之剑,怪不得!” “皇,古为上天,光明之意,予万物生计谓之皇。帝,生物之主,兴益之宗。数千上万年来,芸芸众生何止万亿,但能成皇帝者才几人,必是集天地精气者方为皇帝,人间之皇谓之地仙,这把尚方宝剑乃地仙之剑,下可斩凡夫俗子,亦能杀你这种半吊子仙人”常宇看着剑尖血迹,嘿嘿冷笑:“杀你不过举手之间”。 老道苦笑:“贫道不是仙,哪怕和仙沾了边亦不是你所能杀掉的”说着看向青衣:“有的人生下来可为地仙,有的人一日千里抵上他人数十年之功,这世间太多不公”。 常宇心中一动,青衣刚才那一击实在太尼玛的惊世骇俗了,以硬气功或者内力劈砖开石倒也不是多大的难事,但她一掌所击竟然能将石柱化为齑粉,这他么的,玄幻小说啊! “道长是说她天赋异禀么?”常宇问道:“你莫要说些玄乎的事,她是不会修什么仙的”。 老道苦笑摇头:“修什么不重要,她已入道了,只是不自知罢了,人间璞玉啊,何止是天赋异禀”。 常宇皱眉:“他刚才所用到底是内力,内劲,气功,还是法术?” 老道大笑:“你说的些什么贫道听不懂,老道先前已说了道成便成法,他内力已登堂入室,便成了你口中法术了”。 众人听了讶然,都知道青衣的内力深厚,却没想到那么的深厚,要知道修炼内力并非一日之功,那要日积月累,奈何……有的人出声就在罗马,你说多气人! 常宇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可是此时竟有羡慕之色,只是突然想到一事,青衣有内力而不会用,怎么突然…… 歪打正着,老道先前那一掌将他打翻,却无意打通了他的气门使得其源源不断汹涌澎湃,我尼玛,任督二脉?常宇又眩晕了。 “你走吧,今日看在你助青衣的份上且放过你一马,若再相扰,你知道我有能力杀掉你的!”半响,常宇对那还在疗伤的老道叹口了口气。 老道微微点头:“贫道此番受益匪浅,多谢小友了”。说着起身径直离去,常宇一脸雾水,抬手吆喝:“喂,道长,我没干啥呀,你怎么就受益匪浅了”。 老道笑了笑,扬长而去:“你我道不同,你自然不知道我受的什么益”。 “又他么的装神弄鬼”常宇走到洞口却见其已在数百米外,忍不住骂了句,朱慈烺却抓耳挠腮:“此等已是人间仙,比之那张三丰犹甚”。 “说的好像你见过张三丰似的”常宇忍不住揶揄,张三丰名头响啊,朱元璋和朱棣爷俩都遣人满天下找过他,但是连个毛都没见过。 “张三丰只在传闻中,真真假假谁也不知,这个可是真真实实见过的呀!”朱慈烺兴奋的直搓手,常宇忍不住蹙眉,他担心这孩子回头会走上嘉靖皇帝的老路:“见过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一剑刺伤,想杀他举手之间的事,若真是个半仙啥的哪能杀掉他,此不过愚民把戏罢了”。 “那还不是因为父皇这把剑”朱慈烺抓过那把尚方宝剑不停摩挲一脸的爱不释手:“竟没想到有此威力”。 “你是不是傻,我刚才故意忽悠他的,你真以为拿着皇上的剑就能杀掉他啊,给你拿去试试……最重要的还得看着剑谁用以及怎么用”常宇揶揄道,朱慈烺不服气:“那你刚才用青雀宝刀时连身都沾不上边……” 常宇摸摸鼻子道:“姑且说这剑有那么些灵气,但最重要的是这剑上有我的血……我的血专克邪门的东西……”原来刚才他取剑时,偷偷的划破指头,因为当时太过邪门,他想着自己天赋异禀,血能疗伤克毒便多加了层保险,果然一举破了你老道的罡气。 但至于到底是剑有灵气还是他血起了作用,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你是不是属狗的?”坤兴突然一脸认真问道。 常宇摇头:“不是啊,怎么了?” “我听说黑狗血可以辟邪”坤兴如此说,众人一怔,随即掩嘴偷笑,常宇气的翻白眼却也不能对这个公主怎么滴。 谁也没想到在人类发源地之一的洪洞县能遇到这么荒诞一幕,一切的那么不可思议,恍然如梦一般,而最令大家伙惊奇的就是青衣了,因祸得福受那老道一掌却打通气门,使得十余年潜移默化中休习的功力破土而出一鸣惊人,朱慈烺实在想不通血肉之躯如何碎石如摧枯拉朽,非要青衣再表演一番。 青衣不敢违他命令,且常宇也想见识,便走到一棵盆口粗的大树跟前,奋力一掌击去,只闻咔嚓一声,那大树树干四分五裂,随即折断轰然砸在地上,众人惊骇不已。 天生我才必有用,常宇一个念头浮现脑海,老天爷让自己穿越过来扶大明不倒,这些人的出现应该就是安排保护自己不死的吧。 众人皆为今日见闻各有所思,但没人比朱慈烺那般兴奋,上蹿下跳坐立不安,将常宇拉到悄悄处:“你别装了”。 “我装什么了?”常宇一头雾水,朱慈烺嘿嘿笑着:“那老道的手段有目共睹,绝非凡夫俗子,你连他都能伤了……嘿嘿,还说自己只是个杂役小太监?你之前说白胡子托梦一准是骗我的对吧”。 “我,我,哪有骗你,是真真的”常宇有些心虚道,朱慈烺撇撇嘴:“还装,哪来的什么白胡子神仙托梦,你就是那个神仙!” “这,呃……咳咳咳,都给你说了别胡思乱想……”常宇都快抓狂了,哪知朱慈烺一把拉住他异常认真道:“你放心,这是咱俩的秘密,我谁都不会说的!” 我……常宇的白眼都快翻过来,刚想说什么朱慈烺转身跑了,素净却又来了:“那道士说万法皆为道,修到极致便成法,青衣自小从经书中修习了内力而不知,日积月累达到极致成就了法,一法出百功废,我自小修习剑术,是不是修到极致也会成法”。 常宇点头:“世间有剑术一说,亦有剑法一说,既有这一说,便有这法,你剑术独步天下,将来必有大成” “会的”素净静静的看着常宇:“那老道三番几次寻你论道,你到底修的什么道,论文,你虽有佳作但未必真的绝唐宋,论武,你连吴中都打不过,东厂能胜你者大有人在,这天下更不要提有多少个了,文武你都未进巅峰,可见修的不是这个道,行军打仗你虽也厉害,但比之岳武等前贤更是多如牛毛,显不出你来,显然也不是这个道,可我不信那老道说什么什么轮回道,所以你到底修的什么道”。 常宇讶然失笑:“我原本还觉得自己样样通样样精厉害的紧,可被你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说着摇摇头:“你莫受那老道迷惑着了魔,张口闭口都是道,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修的是忽悠,忽悠道”常宇指了指自己的嘴,本意想开个玩笑,可素净低头想了一会,认真点点头:“是了,合纵连横,纵横家,公孙衍和苏秦的纵横道:“说着又挑眉,但你比之人家也差太多了吧,人家忽悠的都是一国之君,你都忽悠的啥呀,再说你更像是坑蒙拐骗,是不是学偏了啊……” 呃……今天的人怎么了,这都能扯上去……常宇快疯了:“都说了呀我还没入登堂入室,只学了个皮毛啊”素净嗯了一声,转身离去,突的又回头道:“你今儿和我说话,没自称本督”说着嘴角一翘,转眼不见了人影。 第1596章 夜叩山门 洪洞县距离平阳府城临汾县不过六十里地,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朝发夕至。 临汾县城西山脚下有孔圣庙,山上有仙人洞旁边有个云雾寺,与汉中和四川大竹的云雾寺相比,这个云雾寺实在是简陋很,规模也小的很,临山而建,仅一殿及数间房舍。 时已入夜,外间飘雪,寺内小院独舍里青灯古佛下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认真的看书,房门轻轻推开一人闪了进来在火盆里添了新的木炭,随口小声说了句:“将军,还不休息么”。 “快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这青年男子正是大明朝八大柱国之一的李岩,数日抵平阳府候命见常宇而来。 “卑职当值,哪能睡呢”那亲侍拨弄着炭火,李岩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翻书,他来平阳府不入城看似有些莫名其妙,实则也是有苦难言,一来为了低调行事,毕竟事关安危,二来则是和衙门的人有些…… 年初时平阳府知府张璘然献城投降后背常宇一枪爆头,如今的新知府则是刚刚上任的赵建极,他原是山西布政使曾随常宇死守太原,恨贼入骨,而那时李岩可是为了攻打太原城各种不遗余力献谋献计啊,所以若是见了面还是在常宇不在的时候……多尴尬呀! 门外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拨弄炭火的亲侍眉头一挑,抚刀走到门口便听外边有人喘着粗气道:“将军,来了”。 李岩蹭的站了起来一脸意外:“此时?” 门外那人嗯了一声:“已到了山脚”。 李岩赶紧披衣出门,外边风雪甚急,快步走出寺门朝山下张望,果见山脚处有十余灯光若隐若现,便对身边亲侍道:“知会一下众兄弟,莫出了乱子”。 “将军放心,这庙前庙后庙里庙外都安排了兄弟,再说了,现在哪个瞎了眼的人还敢寻督公大人的晦气,只怕如今整个平阳府的地界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眼线,就如咱们行踪够隐秘的了吧,督公大人竟直接能找上门来……” “小心使的万年船”李岩叮嘱着,裹紧了衣服朝山下迎接。 半山腰李岩迎上常宇连忙见礼:“督公竟连夜至此”。 “寻幽探胜,李将军找个好地方呀,可比城里头舒坦多了”常宇四下张望黑漆漆白茫茫,李岩赶紧道:“末将只是随意找了个清静地方,倒劳烦督公辛苦跑一趟了”。 “不辛苦,本督也喜这清静之地”说着话便往山上走,李岩朝他身后随意扫了一眼,见常宇随扈有数十之众,好奇的是除了素净之外竟有多了几个女眷,猜想应是婢女,只是眼光扫到常宇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时一下就怔了。 李岩是何等眼力! 他是见过太子的,而且并非一面。 “臣,拜见太子殿下”李岩连忙躬身施礼(明朝除了太子监国时,大臣不用跪拜)实在想不到常宇竟将太子也带来了。 朱慈烺显然没料到李岩眼睛这么毒,自己包裹那么严实就仅露半边脸竟还能被他瞧出来,一时反应不及看着常宇:“这,这……” “这什么这,莫非还等着给你磕头呢”常宇说话间打了个寒颤,赶紧裹紧了衣服快步往山上爬:“将军莫多礼,这天儿太冷咱们先上去再说吧”。 “对,对,李将军莫要多礼”朱慈烺伸手扶了下李岩快步跟上常宇,却让李岩心中五味杂陈,他学的是孔孟之道遵从传统的礼规,虽也知道常宇不喜繁文缛节,可他对太子说话也太过随意了吧,逾规越矩也难怪朝里总是有文官骂他,转身瞧了两人背影,心中一个激灵,常宇怕是成为大明朝的第二个陆炳了。 陆炳是嘉靖时锦衣卫指挥使,被封为忠诚伯也是大明少有得善终的锦衣卫指挥使,嘉靖皇帝迷信方术不理朝政,惹的大臣一个一个的死谏,陆炳便是负责替嘉靖帝一个一个的收拾,杨最,杨爵,周天佐,浦弦皆死其手。 李岩觉得常宇是第二个陆炳倒非说他心狠手辣,常宇更不会陷害忠良,更不会如陆炳那样反反复复做墙头草,而是,陆炳之所以得嘉靖帝宠信是因为俩人是发小! 陆炳出生锦衣卫世家,比嘉靖帝大三岁,他母亲就是嘉靖皇帝的奶妈,从小与母亲出入宫廷和嘉靖帝培养了深厚的友情,据闻还救过嘉靖皇帝的命。 而如今,常宇和朱慈烺与其何其的相似。 东厂的督公,连锦衣卫指挥使见了都得磕头的主,一个未来的皇帝,两人年纪相当,交情更非陆炳和嘉靖皇帝之间可比。 若将来朱慈烺登基了,那常宇还得了…… 寺中主持虽不知常宇身份,但亦知其不凡率僧众在庙门口相迎,常宇无心相扰双手合十问了礼,先将坤兴几个女眷安置好了,又给足了香油钱,主持让僧众烧了热水给众亲卫取暖安排妥当便回了房。 这厢房中常宇和李岩及朱慈烺等人席地而坐,有火盆有暖茶,外间寂静无声,常宇斜靠在墙上,听李岩娓娓道来。 李岩率部从安庆直奔蒲州,行军月余少不了劳顿之苦,也趁机拉练部队,这也是常宇最关心的事之一。 李岩最早投诚时手里有兵马八千,半年间跟着常宇南征北战打了几场数场硬仗后,兵马损伤大半,后在安庆设计杀了刘泽清后,将其部纳入,计万余。 刘泽清部是什么德行众所周知,当时觊觎他的这部人马大有人在,但除了李岩外给谁常宇都不放心。 一怕管不了,二怕不服众。 刘泽清部对高杰和刘良佐等人那都是仇视状态,相当的不服。 但李岩则不同,有勇有谋口碑好,且身为柱国之一又得东厂大太监倚重跟着他有前途。 就是有一点不好。 李岩这人军纪严明! 常宇担心这帮人受不了,别惹出事端。 此时听李岩说来,是他多虑了。 恩威并施,且有宫字营沿途盯着,只要管住带头的将领,下边的稍息立正都听话的很。 除非他们不想干了,要么反,要么逃。 可是如今,这两条路都不那么的好走,全是回头路,断头路。 李岩至蒲州之后便在城南中条山脉下取石伐木筑建军营,因为小小的蒲州城根本容不下上万大军,且这是冬日不是夏天要防风防寒,并在黄河岸边设置长达三十里的防线,十里一个二百人哨所,每日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 第1597章 寺中小憩 至于粮草,如今的常宇令出必行他说出的话负责的事比朝廷的还管用还有效率,西征粮草南京那些勋贵负责部分,抄没刘泽清囤货大部分也被充作军粮,高杰那边连捐带借,途径各州县在要点,这些粮草通过八达通正陆续运往,开封,洛阳和蒲州,用李岩的话来说,饿不死也撑不着,好在年前不会过河,撑到明年开春倒还行。 常宇将地图铺开,在潼关那儿点了一下:“吾同周将军,史尚书议定此处,李将军以为何?” 潼关在蒲州西南直线距离不过百里,中间隔着一山一河,山是中条山河是黄河。 黄河在潼关这儿直接来了个九十度的拐弯,转头去了正东,潼关背靠华山前临黄河一条渭河通长安,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李岩盯着地图瞧了半响,眉头深皱连说三个:“难,难,难”。 “愿闻其详”常宇侧耳。 “其一潼关为西安东大门,闯贼驻有重兵,其二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虽有渭水直通西安然步步维艰,其三,吾等在开封,洛阳驻兵均在黄河这条线上目的太过明显闯贼岂能不防”。 李岩一一道来,常宇眉头紧锁:“将军可在潼关对岸留防?黄河是否已经结冰?” “末将在潼关对岸的黄河畔设防点三处,密切注视对岸且已经遣人渡河侦察……如今天虽冷尚不至寒,河面有几处结冰但不足立人”。 “以将军的意思是从蒲州渡河正面进攻?”常宇挑眉,李岩颔首:“蒲州渡河之后一马平川,大军可直捣黄龙”。 “闯贼自也度量过,岂能容吾等长驱直入,如今已在蒲州对岸驻重兵防守沿岸,且即便吾等破黄河防线,其还可在前头北洛河再筑防线拼死阻挡,同时可从潼关调兵从后围堵那时吾等背后受敌……”常宇自有担忧,不过李岩早都考量过了:“分兵牵制潼关,以蒲州为主攻点”。 这恰好同常宇几人先前的考量相反,他们原打算在蒲州打幌子从潼关进攻,毕竟吴三桂的等人兵马就在开封和洛阳顺着黄河就便能将兵马调遣到潼关城下,若调早蒲州渡河西去则太费周折了。 “闯贼也是这般想的,咱们便反其道而行”李岩微微一笑,常宇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妙。既是如此咱们兵分三路,虚虚实实让他摸不透”。 李岩瞬间就反应过来:“周将军从正北偏头关渡河走榆林朝延安府推进,吾等从蒲州渡河破同州(今大荔县一带)单刀直入杀往西安,吴总兵等则走南线打潼关……” “基本战略吾等先制定,具体作战计划还要李将军同诸将细细研磨,不几日本督便要返京,余下军务便要多劳烦李将军了”。常宇拱拱手,李岩赶紧还礼:“分内之事何言劳烦”瞥了一眼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朱慈烺:“是要送太子殿下回京么?” 常宇点了点头,又略表歉意道:“今年怕是将军无法同嫂夫人团聚了”。 李岩笑了笑:“国事为重”。 朱慈烺略微感动,对李岩拱手道:“李将军忠君卫国本宫是钦佩的紧”李岩赶紧还礼,常宇朝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你莫随意搭话,这样会让李将军显得不自在,尽说些客套话浪费时间”。 “好的”朱慈烺不好意思摸头笑了笑,却让李岩心神大震,这…… “李将军不入城莫非是因赵建极?”常宇同李岩就军务聊了许久略显疲乏便扯了些闲话,李岩苦笑:“文官不同武将,记仇的很啊,并非所有人都像周将军那般……嘿,总归有些不自在”又好奇道:“赵建极本为山西布政使其守太原有功怎么不升反降到平阳任知府了?” “将军可曾听过镀金一词?”常宇轻笑。 李岩微怔随即道:“虽未听过但大致知其意”常宇叹口气:“倒也并非全是为了镀金,经年初一役山西官荒啊,逃的逃,降的降,死的死,赵建极他们若是往常早就被调入京去了,如今不得已……”。 外间风雪呼啸而过,室内常宇和李岩秉烛夜谈,朱慈烺在旁边煮茶倾听至深夜竟毫无困意,常宇让他少言多听他就闭口不言眼光总在李岩身上瞄来瞄去,此人曾为贼如今为大明出力,为常宇麾下第一谋士,传言常宇能在短短时间力挫贼军和鞑子收复半壁江山,其赫赫战功里有李岩一半。 百闻不如一见,李岩是如今少有的儒将,言谈气度皆非高杰等人所能比肩,朱慈烺突然意识到常宇带他来见李岩的某些深层用意。 天亮了,雪不止。 常宇睡的晚却被庙内钟声和诵经声吵醒,翻身起床见朱慈烺还在熟睡中,披衣下床在外间看到青衣抱着本书在研读,好奇问了:“青衣莫非在读佛经?” 青衣急忙挥手:“道士岂能读佛经,这是道经,师傅的手抄本”说着朝常宇扬了扬手中经书,常宇接见封皮写了’心法‘两字,翻开看了一眼不由皱眉,上边写着: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 “青衣,这是什么啊,内功心法?” 青衣摇摇头:“贫道亦不知,自小师傅就教了贫道照读照背自己揣摩”。 常宇讶然,心道:我尼玛,觉远大师啊这是!这本心法是道家的最基本的内功心法,多少人终极一生也难窥门径只当做养生吐纳,可她天赋异禀不知不觉间竟已登堂入室:“你那内力就是照这个练成的么?” 青衣想了下,应该是吧,掌柜的想学么,贫道教你。 常宇当然想了,青衣一掌之下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不过再看那心法,什么是昆仑,什么是天鼓,天柱又是啥,顿时头大了……“待日后闲暇时再说吧,你可以先教习王师傅他们”。 说话间莲心端了盆热水进来:“掌柜的,寺里不能有荤腥,早饭只有清粥和咸菜您忍着些”。 常宇笑了笑:“那咱们入乡随俗就喝粥吧,九姑娘起了没?” “还没,天冷赖床呢”莲心低声轻笑道,常宇又问:“你师傅呢?” 师傅去做早课了。 啊,常宇一怔,素净虽出身佛门但自从他师傅去世之后受了刺激心智变得偏激,便不再以佛门弟子自居不读经不礼佛,堕入江湖杀人如麻,怎么如今又归途了?心中疑惑顺着经声去了寺内大殿门口朝里边张望见十余和尚正在闭目诵经,素净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盘坐在角落里。 在殿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常宇转身去洗漱,这边莲心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斋饭,李岩也早早起来床共进早餐聊着军务,外间风雪依旧,庙里经声回转,近百亲卫各司其职分布各处对寺庙并无袭扰之举。 这风雪天没有在暖呼呼的房间内睡大觉再舒服的事了,朱家兄妹便是赖着床不起,常宇也非常体恤二人,毕竟都是千金之躯和他们这些糙汉子不能比,这一路折腾早就疲了,也没让人去叫醒,任由二人呼呼大睡。 饭后李岩问常宇要入城么? 常宇站在门口看风雪,轻轻摇了摇头:“难得清静会,这下雪天儿比之赖床还舒服的事莫过于登山了”。 “督公既有雅兴,末将作陪”。 “吾所求也!”常宇哈哈一笑,带着几个亲卫披上蓑衣同李岩从寺庙后门上了山。 第1598章 行不通 雪及膝,山路难行,常宇同李岩十余人并未登山顶,攀至寺庙后方的山崖上止步,随侍们七手八脚在一棵树下搭了简陋避风草棚。 两人在树下望远,风雪迷眼依稀可见临汾县城(平阳府治所)轮廓,脚下的寺庙却可一览无余,一方院子里青衣正在和王征南笔划着什么。 “那道姑……”李岩一脸疑惑按奈不住好奇,昨日青衣上山时包裹的严实,他以为只是婢女,如今瞧了装扮自是讶然,却也知常宇身边皆奇人,比如那李慕仙看似个江湖骗子实则游戏江湖的高人。 “有妙手回春之术”常宇随口说道,李岩哦了一声:“如此年轻有这般医术实属难得,莫非名门之后?” 常宇叹口气:“李将军,这世界之大出乎你我想象,这芸芸众生中能人辈出亦非吾等能想像,有的在世有的在野,名门之后未必有能人,乡野村夫却真能出高人,往日……嘿嘿咱家也是井底之蛙”。 李岩大笑:“督公如此感慨,莫非遇到什么奇遇不成”。 “说来你可能不信……”常宇便将遇恒山老道以及青衣身怀奇技而不知的事说了,李岩听的目瞪口呆:“往日末将曾游侠江湖,仅听闻有高人隐世却遗憾未曾一遇,不曾想督公竟有这等奇缘,不说那修道人,青衣师傅亦是位不出世的高人吧”。 “或许是吧,也或许就只是个普通的道姑罢了”常宇微微点头。 “这世间高人多的是,只是汝等少见多怪罢了”一个声音从后方飘来,周边亲卫潜意识拔刀将常宇和李岩护住,嗖的一个身影从斜坡上的树丛里窜了出来,果然是素净。 “这世间有人爱财有人好色有人好酒有人好名,有人喜欢习字有人喜欢习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嗜好,若终一生精力沉迷在这些嗜好上,总会有所成就便也成了你们口中的高人了!”素净走到常宇跟前看着寺院里的青衣淡淡说道,竟罕见的对李岩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李岩也颔首:“素净师傅”。 “素净言之有理”常宇嗯了一声:“择一道选一技精修即便没有天赋亦会有小成,你师傅或许算不上高人,但也是位奇人,你也是奇人”。素净撇了撇嘴:“你口中的高人和奇人估摸都不是夸人的好话”。 “是夸你呢”常宇哈哈一笑又道:“伤已痊愈了?下雪天还蹿高下低的……” “你也是个奇人,血也奇怪的很,往日受了这伤没个三月好不了,可喝了你的血……我这不是伸展一下身子么”素锦随口一句话听得李岩目瞪口呆,竟然喝大太监的血了?。 “督公所言,末将也深以为是,素净师傅的轻身功夫令人叹为观止,末将前所未闻,当真奇人高人也!”李岩由衷说道,素净难掩喜色:“李将军也来揶揄人了”。 “不敢,不敢”。李岩赶紧道。 “今早瞧你去诵经,莫不是要放下屠刀了么?”常宇岔开话题看了素净一眼问道。 “你说,放下屠刀真的能立地成佛么?”素净问道,看看常宇又看看李岩。 常宇摇头苦笑不语,李岩则道:“佛如是说,或许便能吧”。 “既是如此,我放下屠刀便是佛,拿起刀来便成魔,是佛是魔皆在我一念之间,成佛成魔任由我愿”说话间纵身跃下山崖,众人忍不住惊呼却见她已落上庙宇上脚下一滑顺势下了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帅的一笔,李岩忍不住抚掌:“叹为观止”。 “这丫头不是佛也不是魔,他是疯了”常宇气的直摇头,忒不要命了! 李岩观奇技意犹未尽,好奇问道:“素净师傅轻身术比之蒋把式如何”他知道常宇身边还有个大高手蒋发,虽身形瘦小但内功和轻身术也是惊世骇俗。 “各有所长,蒋把式擅长途奔袭,素净则善挪纵之术”。 “督公麾下藏龙卧虎,天下高手尽入彀中”。李岩感慨不已,常宇则摇头苦笑:“这天下间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岂言揽尽,李过麾下迟青石箭术通神,还有如影相随的无名杀手……” 李岩笑道:“总有一网打尽的时候,听闻督公前些日子在京城又招揽了几个好手,可否引见一下”李岩虽是文人出身却有一身武艺且曾游侠江湖,所以对一些武功高强的人有结交之情。 “正要给将军言及此事,昨夜咱们商议军务便不及提私事,今儿便好好唠一唠,也听听将军的建议”常宇淡淡一笑,李岩赶紧道:“末将洗耳恭听”。 “闯贼一直暗中遣人行刺本督,李将军知晓吧”。 李岩一脸无奈的苦笑:“虽不知却也猜得到,如今想杀督公的人太多了,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在蠢蠢欲动吧,闯贼作为最大的一股势力应该没闲着”。 “何止蠢蠢欲动又何止没闲着,本督自京城于此,明着干的已有三四次之多,且不乏大场面”常宇便将这一路遇刺之事详细说了,李岩自是惊骇的很,心道这已不是简单行刺常宇本身了,若是太子有个闪失,那后果……不敢想象。 “于是本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密令西安的锦衣卫谋划行刺,并遣一众高手及东厂番子潜入贼军控制区内寻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岩望着远方久久不语,常宇也不打扰他,好一会李岩才摇头道:“施压大于实际,督公这是攻心计”。 常宇哈哈大笑:“知我者,李将军也,但又如何肯定不能得手呢”。 “贼军龙蛇混杂,山头派系林立,这十余年看似一条心实则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今儿把酒言欢好兄弟,明儿就能一刀子给捅了,罗汝才,贺一龙等贼首不都是这么死的么,闯贼这十余间身在其中自知厉害,对外人防范甚严,便是自处时身边都有十余高手相随,外出时候更是随扈如云,阵势比之督公有过而无不及,督公遣人行刺与他,最多可令其胆颤心惊不得安宁,但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作为李自成四大谋士之一的李岩在这件事上很有发言权。 “咱家就是要弄得他寝食不安,这叫精神摧残,也没想着真的把他干掉”常宇嘿嘿一笑又道:“可若再添些柴火,成功的可能有多大?” 李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遣一支人马入境,如顾君恩那般?” 常宇点头:“有此意月余一直拿不定,想听听李将军的意见,若可行,则由你部抽调一支数百人马入境”。 “不可!”李岩直接否定,却让常宇一愣:“为何?” “人多目标大,若仅是锦衣卫的暗探及江湖人他们亦容易隐藏身份行事,可若数百兵马入境目标太大,想藏身都藏不了,随时会被贼军围剿,更不论数百人的后勤补给了”。李岩直摇头:“且如今老百姓多亲近贼人,即便不会主动掩护但也不会举报他们,可即便如此顾君恩才刚冒头多久就被督公给逼现了形此时已沦为丧家之犬。更不论贼占区的老百姓了,那都是贼人的眼线,数百人一入境无处可藏!” 常宇长叹一口气:“咱家懂了,是官兵的民众基础太差!” 李岩苦笑不语,旁边的陈汝信等亲侍却是一肚子的火:“明明是官兵拼了命的保护他们,凭什么却……” 常宇安抚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果必有因,官兵往年口碑不好终究造成如今这个大环境……当然了,也并非全因如此,人啊……总是爱抱着幻想的嘛,总觉得没得到的好,只有深受其害的人才知道谁好谁坏,你问问京城的老百姓谁好?再问问那些曾被贼军拷掠过的富绅百姓们谁好,再去问问那写曾被贼军裹挟如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老百姓谁好?他们未必说官兵好,但觉得不会说贼军好!” 第1599章 擒来 两人在山崖上的草棚里闲话,外边风雪不止亲侍们生了火取暖,一边在四周巡视,不知觉天已半响午,偶见山间有野兔窜过,山鸡惊飞,常宇道:“寺庙里饭菜淡出个鸟味,李将军咱们比比箭法,午饭便在这山崖上野炊如何?”。 众侍卫起哄,李岩点头:“闻督公如今箭术大成,今儿便让末将开开眼,不过末将这些时日也没闲着,便和督公比试一番,瞧着有多大差距”。 “屁的大成,难入大家法眼,也就闭门造车自己玩着乐呵”常宇哈哈一笑,扔了把弓给李岩,众亲侍在四周跑动惊扰猎物跑出来,两人在山间东奔西走开弓狩猎,不多会收获满满,亲侍便忙着开膛破肚清洗架火烤了起来,香味远飘。 “竟然偷偷开小灶也不知会一声,太过分了!”近晌午时,朱慈烺气喘吁吁爬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坤兴几人,李岩急忙迎向前见礼,常宇则在草棚里翘着二郎腿啃着野味:“晚起的鸟儿没虫吃”。 “我们可不是鸟,起的早不如起的巧”坤兴嘿嘿一笑,走到火架跟前,陈汝信赶紧递给他一个焦黄的兔子腿:“谢谢陈统领,你最好了”坤兴开心的接了过来,走到草棚里常宇无奈的把自己坐着的那块石头让给她,莲心还贴心的拿个蒲团垫上去。 李岩觉得不对劲了,莲心他虽然没见过,却听说,清早就见了果真是国色天香,只是这女子是何人? 他原本以为是侍女,可眼前这明显就不是侍女了,众亲卫对她客客气气明显不是普通人,可李岩真的不认识,而常宇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偏偏坤兴长相随妈不随爹。 “这景儿真好”坤兴坐在草棚里,看着漫天飞雪下隐隐可见的临汾城,四周山林白茫茫一片:“好比咱们在一片石长城那会儿野炊,不过今儿雪比那会大”。 好家伙,看来这女子跟随常宇有一段时间了,还去过山海关那边,李岩心里在嘀咕着,常宇不说他也不敢问,但又忍不住好奇,这女子莫非是常宇的什么亲近人,还是太子的……太子尚未成亲,不可能将太子妃带出来呀,他实在也根本就没往公主那边去想。 “常宇,这么好的景儿你没什么触动么?”坤兴公主啃着鸡腿看了旁边狼吞虎咽的常宇问道。 李岩心里又咯噔一下,我嘞个去,直呼其名,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我触动老多了,没瞧着吃的带劲么”常宇嘟囔着,坤兴却道:“你自诩文绝唐宋,此情此景没诗意大发什么的么?” “没,只有胃口大发”。 常宇这话惹的众人哈哈大笑,坤兴翻了个白眼:“李将军,闻你文武全才,此情此景能否赋诗一首,让俺们开开眼呀”。 哎呀我去,竟然还识的我,李岩有些意外,又不好意思摆摆手:“在下文采粗鄙的很,何来文武全才,姑娘莫取笑在下了”。 坤兴又要说什么,常宇便来替李岩打圆场:“那兔子腿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哼,坤兴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咦,这么听话,看来这女子是同常宇关系匪浅了!李岩又开始嘀咕了,朱慈烺这时走到他身旁:“听侍卫说李将军刚才同常宇比试了箭法,李将军也擅箭术么?” 李岩就要站起来回话,朱慈烺按住他:“又不是在宫里头,李将军无需多礼,再这样的话本宫都不敢与你亲近了”。 李岩听了心中大喜,太子这话分明就是一个友好的信号,心中感激常宇故意帮他牵桥搭线,能傍上太子这棵大树,不出意外往后数十年稳了! “你看着景儿才叫好”草棚下,常宇用脚轻轻碰了下坤兴,朝山崖便那可树下点了下头,李岩和太子并肩看着山下说着话。 “那李岩本事真的很大么?”坤兴问道。 常宇点点头:“只要将一个人放对了位置,一分才能发挥十分能,何况李岩本就有大才,其不愧大明柱国之名,将来必为大明柱石”。 “大明就靠你们这些人了,但愿这些人越来越多”坤兴叹口气,眼角朝远处一撇轻声道:“素净来了”。 素净面无表情,缓缓踏雪而来视众亲卫为无物,侍卫也知道她的性情没人给她打招呼。 “这会是佛还是魔啊”素净刚走到草棚跟前,常宇就打趣她。 “是佛如何,是魔又如何?”素净哼了一声。 常宇扬了扬手里的野味:“是佛呢就当没看见,是魔呢就来一口”。素净白眼一翻,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野味:“是佛酒肉穿肠过,是魔一口可不够!” 哎,坤兴蹭的站起来:“那是他吃过的”。 “夜魔嗜血,生的都可以吃,他吃过了的又如何?”素净冷哼一声,张口就吃了起来,堂堂大明公主在她眼里就是一平常人。 好在坤兴也知道她那性子不与其计较,无奈叹口气使劲摇摇头,常宇对素净道:“你也不是那爱凑热闹的人,跑来作甚?” “不作甚,听说老贾和老九回来了,就在下边,好像还带回来个人”。 啊!常宇立刻坐不住了:“可是将那顾贼擒来了!” 山崖边李岩和朱慈烺听见了,也急急走了过来:“真的抓住顾君恩了?” “听说是了”素净嗯了一声,常宇猛的一跺脚:“艹,今儿真他么的好日子”。 “你又说粗话”坤兴皱眉,常宇哈哈大笑:“这不是粗话,这是语气助词,感叹词”。 “对,语气助词!今儿真他么的好”朱慈烺也学样,只气的坤兴捂着耳朵,众亲卫却欢呼不已,各种,艹,靠,声不绝。 “走,下去会会顾大军师!不,寺里不方便,去将人提上来!”常宇难捺心中欢喜,这个肉中刺扎了自己数月之久,今儿终于将其擒了怎能不喜,又看向李岩道:“将军若觉得尴尬,回避一下亦无妨”。 李岩摇摇头:“良禽择木而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下虽各位其主,但毕竟是故人,见一下也无妨亦无什么可避嫌的,正好也可帮督公大人验明正身”。 “那便好”常宇点点头,又对陈汝信道:“叫几个兄弟下山弄些酒来,今儿要好好庆祝一下,也得犒劳那俩出力的货,不然回头说咱家小气”。 第1600章 谁在惺惺作态 山崖上,众亲卫已将草棚扩建,树枝为棚茅草为顶内燃炭火可取暖可烧烤,其中可容二十余人,身处其中可避风雪可观漫山风雪。 常宇和李岩朱慈烺此时站在山崖上探头看着下边一群人顶风雪拾级而上,几人脸上都是一副激动之色。 在三湾口顾君恩侥幸逃脱,常宇令老九和贾外雄率数百人入山搜捕,其实并没抱着多大希望,毕竟深山老林处处可躲,却没想到竟真的被逮到了,岂能不喜。 “督公大人好清闲啊,山中野炊离着老远就闻着肉香了都把下边那些和尚馋的流口水,您这是要让佛跳墙啊……”离着老远就听见贾外雄胡言乱语的吆喝着。 常宇大笑迎向前:“佛没跳墙,倒把你俩这馋虫引来了”。就听老九也开始叫唤:“只有肉不知可有酒,这大冷天的没酒身子冷啊”。 “有,今儿管够,已让人下山弄去了”常宇笑道,身后陈所乐笑骂道:“可把你俩厉害坏了,莫捉来个冒牌货来骗酒喝”。 “是哦,可别是个冒牌的”说话间常宇迎到跟前见两人一脸憔悴,皮肤黑红干裂,显然这几日在山里头遭了不少罪。 “督公且放心好了,卑职找了好几拨俘虏确认过了,就是那顾君恩”贾外雄说着瞥见了李岩:“哟,李将军在这呢,那正好您给验明正身”。 李岩点了点头,没说话,贾外雄和老九又赶紧给朱慈烺见礼:“大公子好”。 朱慈烺点了头,眼睛却一直朝他俩身后张望,依稀见几个大汉押着一人走过来,那人手脚皆上了镣铐还用布袋套着头。 老九走过去扯掉那人头上布袋,对李岩道:“李将军给瞧瞧是不是真货”。 李岩还没说话,常宇看了他的眼神便知道此人是正品无误了,于是赶紧走向前,轻斥老九:“岂可如此待客”借机仔细瞧了那人,四十余岁,样貌不凡脸上有伤嘴角有血,显然落在老九他们手里岂能不招待一下。 “顾先生,一路上招待不周莫要见怪”常宇斥贾外雄没点眼力价:“还不赶紧给顾先生解开这些玩意”。 贾外雄和老九撇撇嘴各自从身上取了钥匙,将脚铐和手铐打开,可见二人多谨慎。 “外边风雪大,顾先生里边请,给您备了热水和食物”常宇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君恩苦笑摇头:“常公公莫做这惺惺之态,虚伪”说着抬头看了李岩一眼:“别来无恙”。 “托先生的福,一切尚好”。李岩拱手道,顾君恩点点头,举步缓缓朝那草棚走去:“在下确实饿了些,那便做个饱死鬼吧”倒是洒脱的很。 常宇给李岩使了个眼色,李岩便快步跟着顾君恩走向草棚:“一别大半年,有些话儿要同先生说说”。 “说吧,说完了也没了心事……”两人进了草棚,常宇则将老九和贾外雄拽到棚外一棵松树下:“如何擒的这货?”。 “哎呀,好一番周折啊”贾外雄一脸的夸张,添油加醋将他们如何擒的顾君恩的过程说了,其实也就是天公做美,大雪留痕。 顾君恩当时虽趁夜色逃入山里,但天亮之后数百东厂卫的悍卒入山在精通追踪术的锦衣卫和番子的带领下,拉网搜扑很快就追到了痕迹,翻山越岭几次围堵,顾君恩在心腹的拼死保护下几次破网,但最终在一处绝崖下擒住了。 “大人,此功可当十坛美酒?”贾外雄说完舔舔嘴,常宇想了一下:“最近酒水贵的很……” “大人”老九一声哀嚎,常宇叹口气:“够是够了但是怕喝死你俩”。 “嘿嘿,那不至于,只怕这些酒还不够喝呢,俺们手下可几百兄弟呢”贾外雄道,常宇问:“那些兄弟都上了山?” 贾外雄摇头:“没有,怕惊扰了和尚庙,但入城又有所不便怕惊扰百姓,便在山脚下那孔庙暂避风雪,大人,孔老夫子不怕被惊扰吧”。 常宇讶然失笑,临汾城西郊的山脚下有个孔圣庙,这种庙很多地方都有,就是读书人供奉孔子的地方,他上山时还曾路过,占地数亩房舍成片只是破破烂烂,但是还嘀咕着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而且以闯贼的尿性,当时应该给烧了的呀,后有想到,闯贼早就改了性子,不是刚出道那时的强盗山匪,人家现在是他么的什么替天行道的大顺国天兵天将,知道注意影响了。 “这几日兄弟们都辛苦了,取些银子赏下去,分批入城逛逛,吃喝玩乐都行只要不扰民滋事便可”。常宇对嫡系人马向来好的不得了。 “吃喝玩乐都行?那俺俩也去”老九对贾外雄挤了下眼,常宇知他俩心思便骂道:“一听玩乐就心痒痒了是吧”。 “那倒没有,就是到城里头随便瞧瞧见机行事,没说非要干啥啊”。老九嘟囔这。 “我看是要见妓行事吧!”常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九和贾外雄不好意思的咳嗽几句:“哪……有,哪有啊,城里头哪儿有啊?” “我艹,哪儿有我怎么知道哪儿有”常宇一人给了一脚:“都先消停会,办完手头事再说”。 常宇走近草棚时,顾君恩已啃下了半只兔子,李岩坐在他身边目光平静不言不语,刚才还说有很多话儿要说,可此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坤兴几人则在角落里好奇的看着他俩小声的嘀咕着。 “可还合先生胃口?”常宇走到顾君恩身侧的石头坐下,顾君恩头也不抬:“你莫在这虚情假意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说不说是我的事”。 常宇笑了:“没什么想问的啊”。 顾君恩一怔:“你费劲心思捉了我,没什么可问的么?” 常宇双手一摊:“有什么可问的么?问你闯贼身在何处?问你闯贼兵马调防部署?还是问你闯贼几更起夜?捉你是官捉贼,天经地义分内之事” 你……顾君恩愣了。 “本督知闯贼身在西安难不成还飞过去杀了他,至于其兵马部署谅先生亦不知,实在没什么可问的,却可同共商大计”。 且,顾君恩哼了一声,脸上充满不屑低头啃肉再也不搭话了,常宇则不休:“先生湖北承天府钟祥人?” 顾君恩一滞,抬头看了李岩一眼。 李岩赶紧道:“未曾透露过先生一语”。 “吾掌管东厂调遣锦衣卫,这大明天下的百姓只要本督想知道的,查他个祖宗八代都不是难事”常宇嘿嘿一笑。 顾君恩还是不搭话。 “钟祥人可知先生从贼?”常宇看似随口一说,顾君恩眼中充满怒意:“汝何意?” “先生也是读书人,初衷便是要从贼为己任么?”常宇嘿了一声,顾君恩缓缓抬起头:“这世道从贼从官又有何区别,这天下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大家都在押宝罢了”。 “先生说的对,不过眼下貌似压错宝了”。常宇轻笑:“何不弃贼”。 “这才哪跟哪呀,从来打天下都是九九八十一难,最终鹿死谁手尚不得知,若日后闯王成事,吾今日便是死了,也会名列史册,追谥王侯”。 “先生何必自欺欺人,闯贼的巅峰时期已过了,从今往后他只能做个丧家之犬被本督追杀,不知哪一日便曝尸荒野,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贼名传千古翻不了身,先生也要跟着臭名远扬,辱没祖宗……”常宇话还没说完,顾君恩突的出手,拔出手中野味的签子朝常宇脖子猛扎过来。 第1601章 见机行事 这烧烤签子是用树枝削尖的锋利无比,且常宇就坐在他身边不足半步又正在说话,他猛然出手防无可防避无可避。 就在这刹那间,素净出手,剑光一闪,那距离常宇脖颈不足一尺的签子被一剑挑开,随即顾君恩惨叫一声,手掌已被利箭刺穿鲜血四溅,而几乎同时间王征南及陈家兄弟的刀已架在顾君恩的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而常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这又是何必呢”常宇挥挥手,王征南等人将刀从顾君恩脖子上撤掉,李岩急忙过来取出伤药给他敷上:“先生何苦……” “汝,不必惺惺作态!”顾君恩冷哼,李岩苦笑:“先生此言伤人,当初身在贼军中,岩多得先生教诲,你我亦师亦友,岩向来敬重先生,今虽各为其主,但岩……” “你莫说了”顾君恩突然泪崩如雨嚎啕大哭:“吾等读书人究竟所为何!” 李岩不语。 常宇叹口气,站起身走到草棚门口望着漫天风雪:“为己,读书人莫不是想要考取功名卖与官家谋的前途光耀门楣,然这时间都有数不清的落魄文人,有的就此一落千丈像生活低头,有的则另辟蹊路,如两位这般……” 说着转过头看着顾君恩道:“先生一直说本督惺惺作态,其实汝何尝不是,先生是读书人总是想要个好名声的,眼前有明路可走,却又忧心旁人碎言碎语,言你没了读书人的风骨,想做个忠臣不事二主对吧,但汝都从了贼还在乎名声么?如今若事二主,恰是弃暗投明的佳话啊”。 好半响,顾君恩沉声问道:“吾与汝有何用”。 “闯贼十余载不倒,自是有些本事的,却也并非全是他的本事,这么大的摊子后边少不了汝等谋士,牛金星为人奸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宋矮子江湖术士出身,为人圆滑亦不是好于之人,这俩人皆不如本督法眼,李将军同先生虽身处淤泥而不染,如今朝廷逆风而起,正是用人之际,顾先生真的无意朝廷么?”。 李岩陪顾君恩下了山崖回寺庙休息,他们之间定然还有许多话要说,有心结要解,常宇在草棚里细嚼慢咽,朱慈烺在身边低声问道:“这顾君恩当真有大才可用?” “虽无将才却有谋才,而眼下我身边最缺的就是谋士,再者言,其即便无大才亦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断了闯贼一只手!” “闯贼纠集贼众百万手下三教九流能人辈出,这顾君恩能脱颖而出成为其手下四大金刚谋士,必有出众才能”朱慈烺想了一下又道:“你不怕他诈降么,看他刚才貌似很勉强的样子”。 常宇笑了:“读书人都这个样子,既要做表字又要立牌坊,这叫又做又立,不过惺惺作态罢了,直接降了怕别人说他没风骨,能入朝为官光耀门楣谁愿从贼,不过欲擒故纵罢了,刚才出手行刺与我也是故意而为,彰显其忠,简单说有些人做贼从贼的初衷就是为了被招安,但是你招安他的时候他就得矫情那么一下”。 “怎么听了感觉和那些御史一样,就以骂皇帝挨揍为荣”。朱慈烺笑道,常宇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不是,文官也是读书人都那尿性”。 “凭此矫情劲便知其不如李岩”朱慈烺撇撇嘴,常宇笑而不言,就在这时几个亲卫抬着两坛酒哼哼唧唧的走来,老九和贾外雄一看顿时不乐意了:“怎么才两坛都不够漱口的,督公您这是打发要饭花子的呀”。 常宇也纳闷:“要你们置办些酒菜,怎得这般小气”。 那几个亲卫一脸苦笑:“督公大人,绝非属下办事不力,实则无能为力,平阳府禁酒,根本都买不到……” 几人细说了原来是赵建极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禁酒令,无论官营私营皆在严禁之列,酿酒,买卖交易一经查出下狱重罚,其目的则为节省粮食,虽说西北人爱喝烧刀子,这种酒多是高粱,麦麸,谷糠等物酿造,算不上真正的粮食,可这饥荒年树皮都没得吃了,能吃上高粱饭都是大户人家了。 禁酒令刚颁布,衙门自然要找个露头青杀鸡儆猴,那些作坊的东家自也知道这道理,所以没人想做那个鸡,一时间临汾城内无酒可买。 几个下山买酒的亲卫在城中转了一圈,处处闭门羹,那些店家作坊都以为他们是官府的人来钓鱼执法,别说酒了,毛都没一根。 不得已,几人去了衙门亮明身份找赵建极,说是督公擒了贼首顾君恩要给老贾他们庆功,弄些酒来。 赵建极一听,于情于理不能不给弄啊,便亲自去了城中几个富绅家里讨要,转了一圈才弄了两坛酒,因为有人以为他故意试探,即便有也不敢说有,何况有人是真没有。 “堂堂知府大人的面子就只值两坛,真不信这平阳府就只有这两坛酒了,且不说那些私人酒作坊,便是那个富绅家不藏有酒窖”老九骂骂咧咧。 “虽不至于就真的两坛子,但想必所存亦不多”常宇一句话,众人便明了,贼军过境,富绅家又能留存个啥下来,兵灾刚过就是饥荒年确实不会酿太多,且如今有了禁酒令往后不能酿酒不能买卖,酒必然变得金贵起来,人家不得留着些啊。 “赵建极这是砸了很多人的金饭碗啊,西北五省天气寒冷,烧酒盛行,私人酒坊甚多,这一禁,嘿嘿……”常宇摇头苦笑:“但却是也该禁一下了,只是酒水暴利,是禁不绝的,待风声一过,少不得又有很多人偷偷摸摸的干这营生,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饭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对吧”说着看向老九和贾外雄。 俩人嘿嘿鬼笑,各自抱了一坛酒出了草棚招呼各自手下吃喝去了。 酒虽仅有两坛,但菜确实不少,甚至还有一只烤山羊,数十人围在一起头顶风雪大口喝酒吃肉一个个脸色喜气洋洋,常宇看着也欣慰的很,对朱慈烺道:“你若去敬杯酒,他们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朱慈烺瞬间反应过来,急急就走了过去,坤兴在常宇身后叹息:“说实话,你真的会收买人心,怪不得手下人一个个对你唯命是从”。 “你说招揽也罢,收买也好,但我觉得是人心换人心,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对你好,否则你觉得他们凭什么要为你家出生入死卖命呢”。常宇轻叹一声:“这时间有的是白眼狼,但有良心的人还是很多的,特别是这些底层的士兵,他们有时候真的会因为你一句话,一个小小的举动而舍命相赠”。 坤兴点点头:“我可以也去敬杯酒么?” 常宇摇头:“那是烧刀子你喝不得,可以以茶代酒,你哥哥去了,他们会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你去了,他们会把命交出来”。 坤兴带着莲心提着茶壶端着茶杯也去了,老九和老贾那数十兄弟们立刻激动不已,太子和公主来为他们庆功,同他们敬酒,这是一种无上殊荣也是皇家对他们的认可和鼓励,有人竟激动的眼泛泪花。 “这些汉子,刀剑加身都不皱个眉头,而如今一个个却似个娘们般”常宇看着他们轻笑道,王征南叹口气不说话,身后传来素净冷冰冰的声音:“矫情”。 不知道是说太子兄妹还是说那一帮糙汉子的。 傍晚时分,贾外雄和老九等数十人摇摇晃晃下山去了,说是去替常宇慰问在孔圣庙里的那帮兄弟,常宇当然知道他们是要入城见妓行事,便也由的他们,只要不扰民,吃喝嫖赌的事他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坤兴还不愿意下去,甚至说要在这山崖上夜宿,常宇笑道:“明儿早你就冻成冰棍了”坤兴便说:“那就待晚些时候再下去吧”又道:“跟你出来野惯了,竟喜欢上了这种风餐露宿的感觉,只怕回宫之后要闷死了”。 素净接了句话:“既然如此喜欢,要么我带你去闯荡几日,过过真正的风餐露宿的日子如何?”。 坤兴便不说话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众人不敢笑,快憋出内伤。 天黑之前李岩又上了崖头,对常宇说,顾君恩告知他,在乡宁县作案的是一个黑道枭雄,人称五魁手,其人武功高绝心狠手辣,曾与顾君恩共谋事,他们两人各据一方作案,意为扰乱官兵判断,其人手下有一种贼匪,在峰坡山袭击常宇的就是他带头干的。 “别说他五魁手了,他就是五个头,本督也给他砍下来!”常宇伸展一下筋骨:“开一扇窗便可见一方天,如今本督可不是两眼一抹黑了,今晚和顾君恩好好聊聊,给这个五魁手挖个坑,算是顾君恩的投名状”。 第1602章 听 天黑了,飘了一天一夜的雪停了,但风不止。 云雾寺的和尚们做完课后便各自回房闭门不出,寺庙里有近百官兵虽打扰了清静但却无袭扰之举,当然了,心里还是想着他们早些离去。 山中寂静,寺庙各处都有当值亲卫走动身影,便连白日在寺庙上房山崖搭建的草棚里都有二十余人。 青灯下,李岩在煮茶,顾君恩和常宇相对而坐闲话,说着这些年来跟着李自成的点点滴滴,他语速不快神情淡然就好似给乡邻唠闲磕那般。 常宇手握茶杯斜靠着墙角侧耳倾听,如听说书人讲故事那般。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顾君恩是湖北人,是在李自成占据襄阳时投靠他的,以陕西作为根据地经略三边,然后经过山西进攻北京的策略就是他提出的,有些史料曾言其兵败被杀,实则其隐遁平江县龙门土龙寺出了家。 顾君恩说的很慢,常宇也极少插嘴提问,听他说自己早年如何不得志,后得李自成垂青便要报知遇之恩,说完自己又说牛金星,说宋献策,说李岩,说贼军这些年的立国政策和方针…… 其中很多是史料上没有记载的,却又真实存在的。 一帮泥腿子盗匪是如何从无到有,从丧家之犬到如今同朝廷鼎立相抗甚至一度差点灭了大明朝。 除了天运使然,时势造英雄外,其幕僚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顾君恩的长远战略,李岩的舆论宣传:“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牛金星的“少刑杀,赈饥民,收人心”宋神棍的“十八孩儿当主神器” (按照史料顺序,李岩是崇祯十三年就投了李自成,顾君恩是在李自成占据襄阳时(1643年)投靠,后李岩推荐牛金星,牛金星推荐宋献策。) 顾君恩说了好久,常宇听了心中感慨万千,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从明末一直到民国时,所有史料记载李自成等都以贼称之,而解放后我们看到的都是“农民起义军” 相信大家伙都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党就是同样的背景,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方针起家的,当然要给其正名了,可以说当年我当那帮合伙人完全就是套用李自成手下这帮谋士的模板打下的天下。 都是内忧外患,都是穷途末路,都是以农村包围城市…… 当时李自成也成功了坐了十几天的龙椅,伟人那帮合伙人当然也会成功且还坐稳了,毕竟李自成那帮人是真正的泥腿子乌合之众,打打闹闹可以,一坐了天下只晓得享受声色犬马哪里会治国,但伟人那些合伙人却很多人是科班出身,能力比李自成那帮人强多了,但即便如此刚坐了天下时,有些开国功臣的行为与刘宗敏那些贼首无二,于是伟人便发动了一场运动,学朱元璋血洗功臣,只是显然伟人控火能力比不上老朱。 老朱当年那把火控制的恰到好处,对国本无伤,而伟人却烧空了十年国本。 (狗头保命,这段绝非黑我党,也没有任何贬义,就是陈述一些见解,正视历史) 寺庙里,三人议军务论局势,但对普通士兵来说,他们不关心这些。怎么打去哪打这些不是他们操心的事,他们更关心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比如山脚下孔圣庙里的黑狼营和黑豹营数百悍卒,两营将士因擒顾君恩有功,常宇大赏全军并准了假可入城玩乐一番,众将士自是欢喜的很,纷纷结伴入城,当然也有部分人选择留在孔圣庙内打发时光,毕竟这会入城也没啥玩的,城里头一穷二白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这大冷天的还不如老实呆着吹会牛逼赌两把银子呢。 但入城的可不那么想,城里头就是再萧条也比破庙里有意思多了,何况两个统领说了入城见机行事嘛。 近百两百人抵临汾城下却发现城门已经关闭,贾外雄和老九扯着嗓门大叫要入城修整,守门的官兵不敢做主便去报了知府大人,此时城中赵建极最大。 大明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过路兵马路经州县城池可讨要些军需,当然了城里头的衙门也可以拒绝提供也可以拒绝你兵马入城,过路的若敢强入那事情就大了,以造反罪论。 当然了,明末那会,你不给我就来硬的例子多了去,高杰他们都干过,不给我就打。 只是如今小太监上位后整顿军纪,放眼大明天下没几个敢这么做的了,所以赵建极完全可以拒绝也不用担心贾外雄他们乱来,但是一想吧,这是常宇的嫡系兵马,面子必须得给,何况东厂卫的军纪那是人皆尽知的,吃喝嫖赌那是少不了,但不会扰民。 于是便令人开了城门放这二百余将士入了城。 这段时间两营兵马要么在东北西走执行任务要么在深山追剿贼人,哪有清闲的时,眼下得了假,自是要好好欢喜一番,上头给了赏银,尽可大吃大喝一番,毕竟这数日嘴里都淡出了个鸟味来,于是结伴去往各处酒楼要大吃一顿。 临汾是府城,虽经一场兵祸加上饥荒,但府城的逼格却还是在的,大小酒楼有十余家,只是年头不好生意萧条在苟延残喘罢了,却谁曾想在城门关闭时却有大买卖上门。 数百官兵将城中大小的酒楼挤了个满满的,银子一拍:好酒好菜上着。 店家可就皱眉了,这菜不论好坏荤素都能给整几样,这酒是真没有,有也不敢卖。 众将士来之前也知道没有酒,可是空有一桌子菜没有酒自也忍不住各种怨声载道,有人就起哄让贾外雄和老九去衙门找赵建极弄些去。 老九见手下人一个个期盼的眼神有些心软便欲往,却被贾外雄扯住:“莫去了,去了也白搭”。 “难不成他一丁点面子都不给?”老九不信,他同赵建极也是见过面喝过酒的,多少算有那么一丁点交情,即便不给他面子,常宇的面子总得给吧。 于是贾外雄就告诉了他一个血淋淋的现实,便是因为都是相识,这面子才不能给的,一来怕招口舌是非,二来赵建极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下禁酒令就自个儿扒个豁子那不是伸出脸给人别打么,偷偷摸摸弄两坛送到城外山上喝没人知道倒也罢了,一下几百口子在城里头灌,那往后在平阳府他会被人骂到狗血喷头,别说老百姓骂他,文人士子的吐沐星子都能淹死他,必让他臭名远扬。 文官都是爱名声爱惜羽毛的,赵建极决然不会同意的。 老九蔫了,骂了几句脏话,便安抚手下兄弟,酒喝不成了待会去听曲儿,找小姐姐嗨皮。 可并非所有人都爱找小姐姐,就有人嗜这口中之物,无酒满桌菜如同嚼蜡。 贾外雄忽的计上心头,招来伙计问道:“城里头可有赌坊?” 那伙计嘿嘿一笑:“军爷这话问的,哪儿能没有赌坊啊,这平阳府里大的小的明的暗的少说十多处”说着还凑过来低声道:“城北那家最大,听说是原知县大舅子开的……” “赌银子哪里不能堵,非要去赌坊,那地方黑着呢……”老九随口说了句,突的眼睛一亮,他知道贾外雄的意思了。 赌坊里哪能没有酒,那儿可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地,官府一般都管不到也不去管的地方,即便管他们也有着关系,在那儿只要你有银子,要妞有妞,要酒有酒,连青楼都不敢卖酒但他敢,当然也是偷偷摸摸的。 第1603章 易地而处 夜深了,临汾城内却也热闹的很,青楼啊,暗窑子啊,赌坊啊,酒楼啊,各有呼喝声,声声不同,城中官吏得知有数百兵马入城,忧心扰民便去见赵建极,却被告知:东厂卫的人最多嗓门大了些,不用担心他们做出格的事。 “知府大人对东厂卫的人这般信任?”官吏大多没同东厂卫的人打过交道,只是听了很多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赵建极胸有成竹:“那东厂督公有心以东厂卫为天下兵马榜样,军纪甚严,曾言接受朝野监督,若有违法乱纪之事严惩不贷,东厂的名声或许不佳,但那常公公治军之严,想必诸位都听过吧”。 众人这才散去。 这就是招牌,常宇用匠人精神用了近一年的功夫一点一点敲打出来的金字招牌。 城里头的将士还在尽情嗨皮,西山上的匠人还在煮茶论英雄,顾君恩也是个敞亮人,既已选择归正,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称常宇为督公,呼李自成为闯贼,并极力推荐宋献策,言其人有大才,精通周易八卦奇门遁甲…… 常宇笑言:“本督麾下亦有此能人,除周易八卦奇门遁甲外还精通坑蒙拐骗,那宋矮子在他跟前未必就值得一提”李岩也忍不住笑了,立刻就想到了李慕仙那个道士,一个令人一言难尽的存在。 “说些本督感兴趣的吧”常宇握着茶杯拨弄着茶盖,这时房门轻轻被人推开,朱慈烺走了进来在常宇身边坐下:“起了夜,睡不着了”。 “臣,给太子殿下请安了”李岩赶紧起身施礼,朱慈烺赶紧摆摆手:“身在外,李将军莫多礼”。 顾君恩愣住了:“这位……” “当今太子殿下”李岩赶紧拽了他一下,顾君恩懵逼了:“太子……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 “顾先生都能在这,本宫如何不能至此”朱慈烺笑了笑:“况且,顾先生当真不知本宫在此?” 顾君恩脸上一红,赶紧叩头施礼:“草民虽知太子殿下同督公大人出来京,但大同行刺之后,便以为太子殿下已悄然回京了……草民犯上罪该万死”。 “之前各为其主,恕顾先生无罪”朱慈烺探手作势扶了顾君恩一下:“正好想听顾先生说说,如何得知本宫出宫的消息……”说话间瞥见常宇皱了下眉头,朱慈烺赶紧道:“本宫就是睡不着来听你们说话的,你们请便,不用管我的”说着帮常宇沏了水,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不在言语。 这些小细节顾君恩看在眼里顿时惊骇不已。 眼前这太监尚未及冠,威势便如此,连太子都要瞧他眼色行事,假以时日…… “正好本督也想听听,顾先生是如何得知太子出京的情报”常宇微微一笑,顾君恩整理下神态:“想必督公大人亦知贼军在绿林道的号召力吧,除此之外在市井之中也多有眼线,甚至一些勋贵朝官府上都有,消息来源甚广……” “甚至在宫里头都有是么”常宇嘿嘿一笑,顾君恩点点头:“或许有,虽未必是贼人直接发展的眼线,但却也能从他们哪得到很多消息”。 “顾先生还没说何处得来这消息?” 顾君恩想了一下:“具体来源在下确实不知,但根据当时送来情报的探子说,非常可靠”。 “那十之八九出自某个朝臣或勋贵之口了”常宇扬眉想了下:“本督还是不相信他们能直接在宫里头安插眼线”说话间眼神盯上顾君恩:“绿林道有个说法叫投名状,顾先生虽是文人出身,但总归曾身陷贼人,咱们就按规矩来吧”。 顾君恩当然知道常宇的意思,赶紧正身道:“督公大人可是要问,京里头是否有官员通贼?” 常宇不置可否:“先生若知,便说了”。 顾君恩摇摇头:“是否有官员直接通贼的在下确实不敢肯定,但有着千丝万缕曾经透过消息的确实有,但对方身份在下实在不知”。 “为何?”常宇皱眉。 “事关隐秘,多是探子直接发展单线联系,这大半年来京城大搜捕,东厂和锦衣卫四处追剿,那些探子死的死散的散……或许还有人知晓,但在下确实不知”说着叹口气:“以后也不可能知道了”。 朱慈烺忍不住嘀咕一句:“说了如同白说”。 其实这在常宇意料之中,作为东厂大太监,不是一线的谍报人员,很多消息来源他也不可能知道,加上顾君恩一看就不是那狠辣无情之辈,不能刚招安转身就挥刀砍杀往日同僚。 但,常宇必须逼他如此! “顾先生既不知便罢了,可那五魁手本督志在必得!” 顾君恩脸色一沉,半响叹口气:“其人在官府看来是悍匪,但在绿林道上确是个人人称赞的侠义之人,督公让草民出卖他委实……” “如今易地而处咱们各为其主,从今以后先生是官,他为贼,先生还是站在官府的角度来看吧”常宇微微一笑,顾君恩又是一声长叹:“其为山西侠义盟盟主……” 常宇皱眉,忍不住打断他:“啥时候冒出来个侠义盟,本督怎没听说过?” “成立尚不足一月”顾君恩苦笑:“以附近的大小山头绿林道结了个盟,推他为盟主……他本在乡宁县营生对那而熟悉的很,便有意在那造势与在下遥相呼应,扰乱督公大人判断……” 随后顾君恩提供了几个信息,乡宁县东南深山里的碾子岭,那儿是五魁手的山寨有贼众近百,乡宁城南郊寿圣寺和城里东门附近的铁匠铺是其落脚点,清水巷里有个寡妇家是他的姘头。 有了这些信息,常宇这所谓的侠义盟盟主蹦跶不了几天了。 五魁手才是兴宁惨案的策划和实施者,必须要绳之以法。 “李敬贤还活着,便在这寺中,先生若想见他随时可见”夜极深了,常宇起身歇息去了。李岩和顾君恩起身相送然后转身回屋,相视苦笑久久无语。 半响李岩道:“李敬贤就在东边的小院里,先生请便,岩告退”说完也走了,屋内独留顾君恩对着青灯发呆,好一会才起身推开门,外边风大很,忍不住缩了脖子,朝东边小院走去,那里头住着十余亲卫,见他进来便道:“顾先生可是找那姓李的?”亲卫原本都称之为顾贼,如今都知晓他已投诚便改口称顾先生。 顾君恩点了点头:“还请引个路”。 “就在那房子里头”一个亲卫随手朝墙角指了指,那边有个用来堆放杂物的低矮小草棚,顾君恩轻轻的走到门口抬起手又落下,如此几次三番终于一咬牙推门进去了,便看到面目全非的李敬贤被用绳子捆着。 “顾,顾军师!”待李敬贤认出他来后,便极力挣扎滚道顾君恩跟前:“军师,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被他们抓了?” “我如此信任与你,为何出卖我!”顾君恩面无表情却常常呼了口气。 “我……我没有啊,我,我觉得那时候军师应该撤走了……我,我怕死啊,军师,我该死啊,我该死啊,可我真的好怕死啊……”李敬贤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顾君恩终是叹口气,蹲下身子伸手帮他解了绳子。 第1604章 羞愧自尽 清晨一缕阳光升起,漫山遍野的白雪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晶光,李岩在寺庙门口看的有些痴了,听到半山腰传来声音举目望去便见山崖上有人才练剑,寒光闪动剑气凌厉。 那是夜魔素净,李岩久闻其剑法出神,他自己也是用剑,不由自主拾级而上却见崖头上有不少人,除了素净之外还有那个据说深不可测的小道姑,国色天香的侍女也在,此时正站在另一个少女身边看着她画画。 这少女身份一直成迷,此时握笔作画引起李岩的好奇趋步向前,见黑山白雪跃然纸上,画工竟是不凡心中讶然,女子学文习字已是少见,竟还擅丹青之笔,李岩料定其必是大家闺秀。 “闻李将军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否指教一二”坤兴不经意瞧见李岩,便轻声问道,李岩一怔随即笑了摇摇头道:“姑娘不是初涉用不着指教,画在意不在实……” 那边不远处,常宇刚从山头下来,他睡的虽晚却起了个大早便同朱慈烺等人登高去了,遥见李岩正在和坤兴倾谈忍不住笑道:“若知阿九身份,不知他当如何?” 几人忍不住笑了,朱慈烺正要说话,就见一个亲卫从山下急急跑来:“禀督公,李敬贤死了”。 众人大惊,独常宇哦了一声:“知道了”。 “莫不是顾君恩给杀了的?”朱慈烺率先出口,那亲卫摇头道:“是上吊自杀”。 “他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朱慈烺一怔看着常宇满脸疑惑。 常宇笑了:“或许羞愧而死吧”。 “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不惜出卖同僚的人会羞愧而死?”朱慈烺撇撇嘴。 “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他投降了,又出卖了同僚,所以羞愧难当死了”常宇淡淡一笑看着远处的李岩:“反正不会是顾君恩杀的。” “难不成是李岩?”朱慈烺看见了常宇的眼神瞥向李岩,常宇忍不住噗嗤一声:“你还真会幻想,李岩又不傻何必蹚这浑水”。 朱慈烺扰扰头:“那奇了怪了,虽不知究竟如何死,总归和顾君恩有关系,嘿,一个如此贪生怕死的人竟会羞愧自尽,那顾君恩也投诚了,也出卖了同僚,为何他没羞愧自杀?” “这个问题问的好”常宇打个响指:“你可曾听过一句话,自我以上众生平等,自我之下阶级森严”。 朱慈烺摇摇头:“没听过,但能理解大致意思,说人都攀高踩低呗,是这意思么。” “或许比喻有误,那你听过这句话么,以圣人标准要求别人,以贱人标准要求自己”常宇随口说道,朱慈烺一怔:“也没听过,不过我大概懂的你的意思了,也大概知道为什么李敬贤要羞愧自尽了”。 “是呀,他如此道德败坏不得不死呀”常宇轻轻摇摇头,快步下了山。 早饭过后常宇要下山进城,问李岩要不要同往,李岩摇头轻笑:“山间多清净,今儿天晴晴朗正是登高时”常宇也不勉强却留下朱慈烺与他同游。 临下山时,朱慈烺悄悄问他:“那李岩同顾君恩游山只是有许多悄悄话说,你让我跟着岂非不便,再说了那顾君恩新降你就不怕他对我下手啊……” 常宇忍住笑:“李岩同顾君恩的悄悄话该说的早就说了,让你跟着他俩多亲近自有受之不尽的好处,一时半会或还显露不出来,往后自有妙处,再者你跟在李岩身边,远比我伺候你还要谨慎的,至于顾君恩,他是聪明的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为敌时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置对手与死敌,可一旦站在一起了,他则会全力为你着想了”说着从腰间拔出那把朱慈烺之前送给他的匕首:“拿着防身,即便那顾君恩有异心,他也不过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你身强体壮又有武艺,正好大显身手照死了的打”。 朱慈烺忍不住哈哈大笑,接过匕首藏于腰间:“只怕真发生了那事,也没有我出手的机会,哎,可惜了我这一声好武艺呀,竟无用武之地” 那可不,有王征南等亲侍随扈左右,真有突发情况确实轮不到他动手就给解决了。 常宇下山仅率侍从六七人,行踪低调丝毫不引人耳目,入城之后先去了茶馆喝了会茶,然后城中老百姓就发现,昨晚儿入城嗨皮的那些东厂卫的兵马陆续出城了,且神色匆匆。 便有百姓议论:东厂卫虽是皇帝二十七个亲军卫但实质上是东厂衙门的,战时为兵闲时则负责随扈大太监,现在又没打仗,他们所到之处不用说那大太监也在,所以昨晚那大太监应该也在,如今这会走了。 百姓口中已经走了的大太监则在城中兜兜转转直到近晌午时才去了知府衙门,赵建极欢喜至极将其请入衙门着急众官员共进午餐,这场面让人大跌眼镜。 历来文官最讨厌的就是太监,东厂的更是人人恨的咬牙切齿,对东厂的大太监更多的是敬畏如虎,可如今……真特么的稀罕了,知府大人见大太监上门微服私访竟然开心的咧嘴大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日暮之时,常宇出城上山,空手而来走满载而归,寺中食物清淡且匮乏,这次下山除了体察民情巡视官员外就是采购食材,除了肉菜之外还有两坛好久,不用说又是赵建极拉下脸从别处讨来的人情酒。 常宇对酒没有嗜好甚至还挺讨厌喝酒的,但却不得不能舔着脸让赵建极给他弄点,只为了给顾君恩洗尘。 洗尘酒在山崖上的草棚里进行的,不是为了所谓的意境,常宇没有坤兴那么诗情画意,仅仅只是一种尊重,他不信鬼神不礼佛,但尊重他人的信仰,也绝不会亵渎别人的信仰。 在寺内喝酒吃肉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这应该是最基本的尊重,但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做不到,比如贼匪比如官兵,所以当常宇做了这些时,顾君恩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虽然这一夜一天中他从李岩口中听到太多有关这个太监的各种与众不同,可亲眼见其所为时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洗尘宴环境有些简陋就是荒山草棚,但三人都是出尘之士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还更有意境,且酒相当好,陪客也相当尊贵:当今大明太子。 顾君恩新降之后也没急着表现自己的才能,甚至有些少言寡语,他此时心境常宇十分理解,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所以也并未向其问计甚至都少谈军务,但总归这个话题还是跑不掉,同李岩有的没的说了一些,突然问了句:“潼关何人守?” 李岩摇头不知,其遣数股暗探渡河侦察,并未送来多少核心情报,比如贼军屯兵几何,主将何人皆不知,甚至就连蒲州对岸的同州亦同样不知对方来头和深浅,究其原因,贼军在对岸防守的实在太严密,明着有兵马对峙,暗中同样不知遣出多少探子在沿岸反侦察,更是发动对岸的百姓全民反谍,以至令官兵探子步步艰辛,每日都是生死一线。 第1605章 要分别 “有点意思”常宇微微勾起嘴角:“探子侦察情报只需个俘虏便可问出口供,即便俘虏不知兵力及部署但主将是谁怎么能不知呢?”说着看向顾君恩。 “在下实也不知”顾君恩赶紧道。 李岩皱眉沉思:“事出反常必有妖,闯贼此举十之八九也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解?”常宇问。 “他摸不透咱们从哪里主攻,所以也布下迷雾,让咱们不知他虚实,其防守主力到底布置在哪里”李岩如此猜测,顾君恩微微点头。 “值得去玩玩”常宇嘿嘿一笑,顾君恩和朱慈烺一愣,没听懂他啥意思,但李岩的眼神却变了,欲言又止。 席散已是半夜,众人相互搀扶晃晃悠悠的回了寺庙,顾君恩心情复杂喝的太多已是烂醉如泥,朱慈烺作为陪客也没少喝酒,脚步浮虚站立不稳被几个亲卫扶着,常宇虽不喜酒却也不拦着他喝,这年头的男儿郎喝点酒才有气概。 “督公又要涉险?”青灯下常宇和李岩泡着茶醒酒,刚才在山崖上常宇那句话李岩便听出了常宇的心意,只是当然不便挑明,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咱家嗜血爱冒险,这数月过的太舒服浑身不得劲,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常宇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李岩叹口气,他比较了解常宇的热血性格:“末将亦知劝不了督公,但那边真真的凶险,夜不收过河都是九死一生,闯贼如今的谨慎和凶狠远超往日,督公还是三思而后行”。 常宇点点头:“吾岂不知,却正好燃了吾之热血,越凶险越刺激”。 李岩便不再劝,叹口气:“看来督公先前的建议,末将要用一下了”。 常宇一怔:“什么建议?” “遣一支兵马渡河!” “将军不是说太过招摇……哦,你是想要用他们吸引贼军注意力,实则来掩护本督是吧”常宇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摆摆手道:“若为了咱家将数百兄弟至于必死之地,咱家是不会同意的,也没必要,且如此或许适得其反,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岩挑眉瞬间明白常宇的意思了,突然明目张胆的送数百兵马渡河入境,贼军必有所怀疑,或许能猜测出官兵为了掩护什么,这样便弄巧成拙了。 随后两人低声商议了近半个时辰已是深夜方散,回到房里朱慈烺忽闪个大眼睛:“刚才我装的像不?”原来他根本就没醉,常宇笑道:“三流演技,你当真以为瞒得过他俩啊,只是鉴于你身份不敢揭穿罢了”说着对他道:“你去瞧阿九睡了没,没睡的话叫她过来说些话”。 朱慈烺知道必是有要紧的事,披衣起身却也忍不住嘀咕:“你现在架子越来越大了,使唤太子给你跑腿不说,有事哪有让公主来见你的”。 常宇笑道:“这深更半夜的我去公主房内也不方便啊”。 “你一个太监,去了有什么不方便的”朱慈烺撇撇嘴,常宇一愣,一拍脑袋:“草,都忘了自己是个太监了”。 “靠!幸亏你是个太监”朱慈烺翻了个白眼低声骂着出了屋。 这个点坤兴早就睡下了,突然被摇醒听说常宇找她说话儿,自也知是要紧事,睡眼朦胧的披衣进来,然后就往床上的被窝里一钻,“可冷死了人,这么晚你要说什么事”。 “明儿我要去办些机秘事,不能带你俩同行了”常宇轻咳一声,朱家兄妹立时就变得清醒了:“你去哪儿?” “此为机密,此行万分凶险,你二人明日起跟李岩回蒲州侯我些时日,咱们再一同回京……”常宇正说着朱慈烺就打断他:“和我俩还有什么机密之事不能说,莫非我俩还能泄密不成?” “就是,总不会是你要扯旗造反吧”坤兴撅着嘴巴:“多大的机密事我俩不能知道,又多大的凶险我俩不能跟着去啊”。 常宇苦笑:“涉军务机密,除了皇上可知外,不可传他耳”坤兴还要争辩,朱慈烺止住他:“看来是真的机密了,那怎么个凶险了?难不成你还要去西安刺杀闯贼啊,这种事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啊”。 “确实如今很多事都用不到我亲自出手,但有时候有些事我偏就喜欢自己动手,那种刺激感和成就感是别人无法体会到的”常宇嘿嘿笑着,坤兴挑眉:“你有病啊,那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做,你若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呸呸呸,乌鸦嘴”朱慈烺瞪了坤兴一眼,又对常宇说:“虽不知是何凶险之事,但也不可能真的去西安刺杀闯贼,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忙完的事,我猜是去乡宁县擒那五魁手的吧”。 常宇大笑:“你一边说着既是机密便不追问,却总又旁敲侧击,那五魁手尚不配我亲自动手,你没见贾外雄和老九至今未归么?” “他俩不是在临汾城内……啊……”朱慈烺这才反应过来:“我以为你要从太原调兵马前往,没成想却是他俩”。 “从太原调兵费时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顾君恩被俘之事眼下知的人甚少,五魁手此时也绝对不知道便无防备,若等的久了,只怕消息传过去,想擒他便难了,老贾和老九两人也擅长干这种活,兵贵神速便让他俩一早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天内必有好消息传来”。 朱慈烺一脸的佩服:“你做事向来这般滴水不漏,也罢,既然你有机密事要去做,我和坤兴便在李岩处等你”。 常宇嗯了一声:“若半月内我尚未回来,李岩便会遣一支兵马护送汝等回京”。 朱慈烺倒没说什么,他对李岩也开始有些信任感了,套用常宇的那句话:李岩办事,我放心。 但坤兴显然不乐意:“我们还是等你吧,没你在心不安,此去京城上千里……不踏实”。 “坤兴”朱慈烺佯怒:“大局为重,如今两军对峙常宇军务繁忙,这些事儿莫要扰他”坤兴便低头不说话了,常宇安抚她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一起回京,一起过年”。 “你最好是,否则回京后也不要见你了!”坤兴哼了一声,起身披衣走了。 常宇耸耸肩,对朱慈烺说:“九姑娘有你这么识大局便好了,你如今成熟了很多”。 朱慈烺一脸骄傲:“她总归是个女孩儿家,而我不同,大明太子,将来要主宰天下宇内第一的存在”。 哎,常宇摇摇头:“往后还是少喝酒,多吃点花生米吧”。 第1606章 找刺激 次日清早朱慈烺睁开眼,翻身见身边已是无人便急匆匆起床出了门,王征南正在院子里和李岩在练功:“常宇……走了?” “走了”两人赶紧施礼,说话的却是坤兴公主,倚在门口两眼无神,旁边素净背着双手抬头望天。 朱慈烺略显失落,他对常宇早就产生了依赖感,可其走前竟不吱一声,四下瞧了又忍不住皱眉,寺庙里尚余数十亲卫,难道他竟是孤身离去……不对,陈家兄弟不见踪影。 “督公仅率七人离去的”李岩轻声道。 “把青衣也带走了,哼,喜新厌旧之辈!”素净冷哼,转身回房里头去了。 “李将军,常宇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他说万分凶险,可才带了七个人,这怎么行”朱慈烺拉住李岩问道, 李岩摇头:“臣,确实不知,督公走前只说有要事要办”他当然知晓常宇做干啥了,却不能给太子说,大太监过腻了舒适日子,去玩刺激了。 好吧,朱慈烺叹口气,随即耸耸肩走到坤兴公主跟前:“常宇不是凡人命硬,死不掉的,无为老道那种半仙都在手底都扛不住,这世间谁能杀了他……”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坤兴公主听了这话,眉头也舒展开了:“也是,这世间谁能杀了的了他”说着看向李岩问道:“李将军,咱们何时动身?”。 “殿下愿意的话,臣等随时可走”李岩叩首道,这话听的众人大吃一惊,房子里正在看书的顾君恩忍不住手一抖,站了起来。 李岩心里何尝不是翻江倒海! 他本就是七窍玲珑之人,综合各种小细节,比如坤兴公主和太子说话的举动和神态,若仅是普通大家闺秀,哪怕是常宇的妞见了太子说话也不能这般随意自然的亲近。 只有一个可能! 大明长公主,坤兴殿下。 “都说李将军厉害的很,终究瞒不过你”坤兴一怔之下笑了笑。 此时,常宇已在数十里外的襄陵镇(今襄汾县)镇子紧邻汾河有数十村户,挨路边有几家小铺子,只因近日大雪封路都没什么生意,这会儿常宇八人便在其中一家馆子里喝着热腾腾的羊肉汤,看着不远处的汾河:“阿乐你待会过去瞧瞧那河里结的冰能过人不”。 “这还用的着瞧么”陈所乐起身走出馆子门口捡起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头嘿的一声朝汾河里砸了过去,随后传来阵阵啾啾啾的声音,转身对常宇道:“掌柜的,能过人”。 “你如今臂力竟这般大了”馆子相隔河岸有三十多米远,那么块大石头他挥臂一掷毫不费力,常宇忍不住赞道,陈所乐嘿嘿一笑:“终究还是比不上天赋异禀的人呀”。 “你是在说我还是说吴中”常宇笑道。 “哪敢说掌柜的,自是说吴中那厮”。 “吴中当真厉害的紧么?”小道姑青衣很少说话,但最近听这个名字听的太多了,便引起了她十分的好奇。 “他天生神力皮糙肉厚,刀法入圣,内力虽不如你,但打架你此时决然是打不过他的”陈汝信在旁边插话,其他几个亲卫而已点头赞同。 “所以贫道……我差的是火候?”此时常宇一行人皆为猎户打扮,青衣也不例外,故而改口不敢在称贫道。 “实战!”常宇定了调:“所以这次才带你出来历练,这样你才有机会帮我出头”。 青衣哦了一声,但又忍不住问道:“那吴中武艺虽是厉害,可您毕竟是掌柜的,他为什么欺负你,这般犯上掌柜的为何还要留他”。 “嘿,还不是东……店里无人可用啊,你瞧瞧这些个都不成材,我只能忍着啊”常宇耸耸肩,陈家兄弟几个略显尴尬,低头喝汤装作没听到,青衣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两位陈家哥哥武艺已是厉害的紧了,我一个都打过,那吴中比他们还厉害,只怕……” “不用怕,打过一百场后,你一定能赢他的……”常宇给鼓励青衣,很显然这样一块璞玉,他要好好雕琢。青衣对常宇是无比的信服,一边点着头又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次去的地方十分凶险,为何不带上素净师傅,她剑法高绝且对那一带都很熟悉”听了这话其他亲侍也好奇的很。 上刀山下火海没有比素净更适合的人选了,武功高绝出手狠辣有她跟着就等于上了交强险,而素净一早得知常宇要走也曾提出跟随被常宇拒绝了,此时对他来说,没有比太子和坤兴公主的安全更重要的事了,虽有万无一失的李岩在身边,但常宇还得加一层保险,王征南负责贴身保护朱慈烺,素净随侍坤兴公主。 至于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谁想要我的命,我就和谁玩命。 而这一次,他就是要去玩命,没人逼他去玩命,完全是骨头里血液里与生俱来的冒险因子,他太喜欢冒险,太喜欢刺激的了。 如今天下大局暂时维持在一个安定的平衡点,北边的鞑子深陷内斗之中,又有祖大寿坐镇宁远,他们翻不出什么水花,京城瘟疫和饥荒也在可控之中,蠢蠢欲动的左良玉被他逼着去打荆襄以牵制西安的李自成,朝廷陈兵黄河沿岸同闯贼对峙,不过年前也不可能开战,这段时间常宇虽然奉旨巡边,却其无聊的很。 打打杀杀才是最喜欢干的事。 眼下机会来了,他要亲自渡河西去侦察敌营,这并非他第一次如此做,年初刚出道督军太原时,他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几个生手跟着几个老夜不收就能摸入贼军大营,还神奇的将小闯王给干掉了。 当初能无心插柳干掉小闯王李来亨却是运气,也是贼军大意,那会他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官兵见到他们不是降就是逃,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官兵夜不收潜入营里行刺(常宇那会也不是来行刺的,就是碰到了临时起意给捅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吃了无数次闷亏的李自成不会在那么大意了,而且已经采取各种反制措施,反间谍,反渗透,甚至还主动渗透,进攻。 如今两军隔河对峙,互相遣暗探进入对方地界侦察,每一天每一刻都是腥风血雨,此行也确实如常宇所言,凶险万分。 可是,他觉得……刺激极了。 第1607章 听讲座 可冒险是冒险,并不等于去送命,常宇还不会傻道真的就带着七个人两眼一抹黑的渡河去送命。 龙门县,因紧邻黄河境内有渡口在宋宣和二年改为河津县,两天后常宇一行把人抵达河津却并未入城,而是直奔城北山脚一个小村子,叫龙门村。 龙门村本是个小山村,因临近渡口来此营生的人越来越多村子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热闹,每日人来人往川流不绝,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只是近来渡口却是萧条的很。 说是下雪了天冷了黄河结冰了,很多人不用绕老远来渡口渡河了,其实还是因为如今两岸剑拔弩张到处都是官兵和贼军的暗探在活动,双方扮作商旅渗互相渗入,互相厮杀,一时间两岸皆无安宁之地,老百姓也不敢随意走动了。 从河津县沿着黄河一路往南走二百里便是蒲州(今永济)听闻那里驻扎几万官兵,并且沿着黄河设置监控点,河津县紧邻黄河境内又有大渡口,李岩自不会放松监控,遣三百兵马驻扎河津,在渡口也伏有暗哨眼线,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傍晚时分,龙门村最北边山坡上的一户人家院门轻响,里边一个大汉朝屋子里使了个眼色,然后问:“谁啊?” “收兽皮的”院子外有人回道。 “前些日子都卖给城里头的徐老二了,没得了”。大汉捏着脚朝门口走去,外边的人道:“哦,那脱了毛的老虎皮总该还是有的吧”。 大汉松了口气,拔掉门插打开门便看到外边站着七八个猎户,便道:“你们可来了”。 “雪天路难行,来迟了些,莫怪”常宇抬腿踏了进来,左右张望一下,便见十余大汉从屋里,墙角,草棚里闪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还惦着家伙。 “瞧这架势,够谨慎的”常宇轻笑道,那开门汉子嘿了一声:“刀头舔血,不谨慎这脑袋长不了”,说着突然瞥见了青衣,忍不住蹙眉:“怎么还有个娘们儿”。 “娘们怎么了,收拾你绰绰有余”青衣不善言辞听了这话也不会反驳,但陈汝信却不依了,直接回怼一句,那汉子也不着恼,只是笑了笑:“兄弟你火气挺大的哦,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光是本事大还不行,得命硬”。 说着将常宇几人引入堂屋内,里边有火盆很是暖和。 “兄弟,你们是锦衣卫的还是东厂的又或周总兵的人?”刚进屋,那汉子就问了,他们是李岩麾下的夜不收,前日得到李岩的密令,让他们接待一波人,预定时间应该是上午道,结果等到现在。 “听说你们是李岩麾下最精悍的夜不收,以你眼力瞧我们是什么人?”常宇笑道,那汉子眼睛一咪在常宇几人身上扫来扫去,然后道:“诸位应该是东厂的了”。 “有何依据?”常宇问。“其一,便是锦衣卫的人言及李将军时都不敢直呼其名,其二,诸位眼神凌厉杀气隐现,且神态虽谈不上跋扈却傲的很,说话也很冲,绝非锦衣卫的暗探更不是军中夜不收,那只有东厂的人了”。 唔哦……陈所乐几人发出低呼起哄声,常宇有些不太好意思,本以为藏的那么深,结果人家一下就看出破绽,不得不说这些夜不收的眼力毒的很。 那汉子看见他们的反应便知道猜中了,心道原来东厂的人,态度也变的温和多了,得知常宇几人尚未吃饭,便让手下人赶紧去弄些饭菜,“诸位海涵,酒是弄不到了”。 “莫不是这儿也禁酒了?”陈所乐一怔,常宇直接给听了他一脑勺:“这儿也属于平阳府”。 那汉子笑了:“便是没禁酒令这儿也买不到酒了,人都没粮食吃了哪来酿酒哦”。 随后闲聊常宇得知这汉子叫张先是李岩的老部下了,也是贼军投诚过来的做夜不收已有三年,话说能撑三年不死的夜不收那确实是命硬,这让常宇想起了在太原时跟着他一起行刺李来亨的李兴祖,也是老夜不收了,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活着。 “张兄既是李将军麾下最精悍的夜不收,为何不在蒲州而是被安插此处?”陈汝信好奇问道,张先看了他一眼笑了:“看来几位入行不久啊”。 “何以见得?”陈汝信皱眉问道。 张先忍住笑道:“恕在下口直,诸位看上去对暗探这行不太懂”。 “还请多指教”常宇深知隔行入山,多听听别人的经验总归是没错的。 “从河津至潼关这三百里黄河沿岸,都有咱们的探子在活动,但这三百里范围大多都是荒山野岭野河滩,黄河水急没渡口,贼军渡河不便且即便渡河过来入荒山野岭侦察个什么玩意啊”。 众人一想,确实,他们要侦察的是有城池的地方,可是蒲州有重兵防守,反间谍力度也更大,贼军想直接渡水过来侦察恐怕刚上岸就被剁了,所以他们还是得迂回一下从别处渡河。 而河津这里,往北恰好是黄河入山之处,河道狭窄水流缓又有渡口,距离河津城又近,是个极好的入境点。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才是刀刃,怪不得李将军将张兄调来此处,想必此地每日少不了腥风血雨吧”。 张先点了点头:“整个渡口以及附近村子里都有俺们的眼线和探子,自两个月前在这周边已同贼人暗探火拼十三次了,干掉对方七十六个人!” 哇哦,常宇几人惊呼:“贼军渗入之心这么强大,那咱们的兄弟过那边是否也……” “寸步难行”张先叹口气:“这时日也折了不少兄弟,我亦曾亲自渡河去过三次,最深入一次达三十里,身上被砍了三刀,当时折了六个兄弟,拼死逃回来的……” 夜不收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涯,常宇早先也经历过,当时跟着李兴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夜不收也是九死一生,此时两军对峙,闯贼又收起往日的大意高度戒备,自然是更加危险。 “在下虽不知诸位渡河是执行什么任务,但诸位若是就这么过去,遇贼就会显形,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看破汝等身份”张先说的很肯定,常宇几人没做声认真的听着:“诸位最大的破绽就是眼神和神态”。 做探子的眼力都毒的很,可是他们又都有一个共同的破绽,那就是眼神及神色和普通人大不同,因为要侦察要提防所以会乱看乱瞄会不经意的露出警觉之色,而真正的老手都喜怒不形于色。 “像那两位兄弟眼神太过凶狠,扮作猎户或还能掩饰几分,若是扮作商旅或百姓,贼人一眼就能瞧出破绽”张先抬手指着蹲在墙角烤火的王辅臣和乌木善,他两人也被常宇带来了。 常宇几人忍不住笑了,张先接着说道:“可渡了河,对面一马平川你们在扮作猎户那就太突兀了,除非你们一直绕着山脚走,可是那边能有什么可侦察的呢……” 张先是个老司机,话也多,也喜欢给别人传授经验,常宇几人也非常的虚心,一边吃着饭一边临时抱佛脚参加学习这个间谍速成讲座,不知不觉天色大黑,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院子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众人缓缓拔出刀藏在各个角落,有人甚至还上了房顶。 “谁啊?”张先藏刀身后在院子里问道。 “呃……我来找个人,不,我来买兽皮,脱了毛的老虎皮……” 这明明是接头暗号,但这人却一口气说了出来,院子里的人立刻生疑,猜想是不是据点被贼人识破,来骗门的了,张先正要让几人翻墙出去,准备前后夹击,常宇却笑道:“开门吧,自己人,我听出他声音来了”。 张先半信半疑,便叫人去开了门,却仅见一人牵着马站在门口,陈汝信眼尖最先看清那人脸顿时一喜:“卧槽,你怎么来了?” 第1608章 滴水不漏 来人并非汝等以为的吴中,那货休婚假就没出京如今在东厂衙门坐镇,即便常宇调他过来千里之遥快马也得跑半个月,不可能来这么快滴。 来的是况韧。 月前周遇吉和史可法从太原离开巡视边镇,常宇也给况韧批了个假回家省亲,然后就急急返回一路从吕梁追到平阳府恰遇到李岩等人也要离去,便问常宇去了何处? 众人皆不知,朱慈烺添油加醋说他去执行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各种巴拉巴拉的,况韧是常宇的三个亲卫统领之一,对常宇无比的忠诚,听了自是担心不已,便去找李岩细问,李岩倒也没瞒着他给他说了,况韧便一路急追下来和常宇前后脚抵达这龙门村。 况韧箭法高绝有他来助自是又安全几分,众亲侍很是开心,常宇见他孤身前来也是感动:“家里人可找到了?” “托大人的福,找到了”况韧难掩脸上喜悦:“爹娘都还在,哥嫂还刚抱了大胖小子”。 “都在就好,恭喜你了”常宇和一众亲侍一边恭喜一边将他拽到屋里头说话,张先跟在后头眉头挑了起来,他又看出了些问题,这个少年人明显是这帮人的头,但刚来的那人却叫他大人,在东厂里能被称为大人的至少是个大档头! 好家伙,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大档头看来必有几分本事的,怪不得瞧他人虽年轻气场却很大,东厂果然出人才,据说东厂大太监也是个少年郎呢。 李岩部随常宇辗转千里南征北战部分将士都是见过常宇的,只是张先他们隶属夜不收长年累月在外侦察敌情很少回本营却是不识的常宇的,他眼力虽毒但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东厂的大头子,因为他和大部分人的思维都是一样的,位高权重的太监怎么可能出来涉险,而且是九死一生的那种凶险。 难道他有病啊。 没错,常宇真的有病,不找点刺激就会生不如死的那种病。 况韧也还没吃饭,到了屋子里随便捡些剩饭就胡乱吃了,常宇将其张先给他介绍了,两人打过招呼张先就借故先离开了会,知道他们之间要有话说。 其实也没什么隐秘的事啊,常宇问了些况韧回家的事,没多曲折倒也费了些周折,但总归结果是令人欣慰的,况韧虽一笔带过众人还是听的两眼发热,有人偷偷抹泪,那种寻亲的心理大家都能感同身受,乱世之间太多的悲欢离合了。 “瞧你混的这么有出息,叔和婶一定很开心的”陈汝信微笑道,况韧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嘿,俺这算什么出息,不过比往年也算出息了些,往年可是没银子给家里头的,这次俺吧饷银和赏银都留给了爹娘和哥嫂,让他们修房子买地”。 “哎呦我去,那叔婶不得成你们村大地主咯,哦不,得是你们吕梁首富了吧!”众人起哄,况韧挠挠头:“哪有那么夸张的” 常宇对身边嫡系将士从来都大方的很,但凡有功都是重赏,且作为统领的况韧薪俸本就不低,加上各种赏银身家确实不少,他本身又不爱赌,少说也存个几百两了,说是一城首富那是夸张了,但在普通村子里确实是大地主了。 “没想过把二老接到京城里住么,以你眼下能力在京城买个宅子也不是难事,在置办些田地也是可以的,再不济也可以去通州”常宇在旁边听他们说笑插了一句,况韧苦笑:“俺也是这么给俺爹说的,即便不住在京城,现在通州移民宅基地和田地都不要花钱,距离京城也近,俺也方便就近尽孝,可是俺爹娘不愿意,说京城太远了,隔着千山万水怕是去了再回不了乡了,外边再好可就是比不了家里那些三间草屋”。 众人深以为是纷纷点头,人呀,在年轻时手都向往外边的世界,可中年之后便愈发思乡,家里的几分薄田两三间房是外边的摩天大厦永远无法代替的。 落叶归根就四个字,寄托的却是几千年来无数游子的乡愁。 又说了会话,夜色渐深,张先走进来对常宇拱拱手:“诸位先歇着吧,明儿送你们过河”。 常宇笑了:“用不着明儿,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张先摇摇头:“夜越深那边越难行,想走最快也得天明清早那会,诸位还是好生歇着养精蓄锐,因为过河之后随时都可能火拼”。 “被你这么一说,我更睡不着了”常宇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几天不杀人浑身不自在”众亲侍早都习惯了他这样,而他确实说的是实话,可张先听了,却忍不住一个哆嗦,东厂的人果然变态!杀人狂啊。 “对岸是刀山火海,你想杀人那边却有更多想杀你的人”张先笑了笑:“既是睡不着,那俺就再多唠叨一会”说着捡着这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拉起来:“河津对岸便是莽莽大山,这会儿大雪封山想从山里头绕路不太好走,也别想着再冒充猎户什么的,都是俺们玩烂的招数了,那边见到猎户就砍杀” 说着往河津县城斜对面一点;“这山脚下就是韩城县,里头驻扎至少千人的贼兵,贼将何人尚且不知,从韩城再往西南走进入平原之地了,这是郃阳(今合阳县)正对着咱们这边的蒲州和河津县中间,那边封锁最严,因为我们这边无论从哪里渡河过去,总归要走郃阳境内西去进入西安,贼军在这里同样有重兵防守,从郃阳再往西便是澄城县,驻兵不详,澄城县往西数十里便是北洛河,河西边便是进入了白水县和蒲城县的地界,再往西就是西安府所属的三原,富平,高陵县等”说到这里张先叹口气:“咱们的探子最深入的地方止步北洛河,连白水和蒲城地界都没进去过,西安外围的那些三原,高陵啊,更是……只能远远看着” 李自成是将这华中平原打造成了铜墙铁壁将西安城紧紧的包裹在里边了,常宇皱着眉头,接过张先手里的木棍在地上划拉着,张先刚才所说的那些县城都是华中平原的北部和中部,而南部沿着华山脉从东至西,潼关(明朝为潼关卫隶属中军都督府,道清雍正五年才设县)华阴(属西安府华州,华州治所华县,今华州区。潼关卫在其境内设堡,屯,寨等二十八处)渭南(原属华州,后直隶西安府)临潼。 然后就到了西安。 从潼关到西安是最近的,但一路要过四个地势险要的州县,每一城都是临山傍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华中平原虽无险山恶水,可大小州县城池十余相互为辅,交叉成一张滴水不漏的火力网,且路途遥远想一举冲破这重重火力网打到西安城下也是极难的。 虽然常宇和李岩初议是两翼佯攻取中路进攻,也就是从华中平原中线杀到西安城下,但具体如何实施尚未到最终拍板的时候,因为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比如贼军的兵力部署,已经各火力网点的主将。 情报从来都是左右一场战局最重要一环。 可偏偏这次李自成封锁的十分严密。 所以这次常宇来,并非仅仅是为了满足冒险的心理,还要拿第一手资料,只有自己走过了,看过了,心里才踏实才知道如何制定最符合实际的进攻策略。 ……………………………………………………………… 祝书友们新年快乐,全家安康发大财。 第1609章 费周折 李岩率部于两个月前抵达蒲州,便开始各种情报搜集,遣出渡河探子不计其数然收获却寥寥,对岸潼关,同州等地的兵力部署几乎两眼一抹黑,并非李岩办事不力,而是李自成在对岸布下天罗地网严密封锁消息,并且发动对岸百姓全民皆兵反间谍,以至于官兵的探子努力两月也仅仅摸清几个小县城的兵力,比如河津斜对面的韩城县里有千余贼军,郃阳有三五千,其余则多不详。 “咱们也应该捉到过贼军探马细作,难道拷问不出线索?”常宇很是疑惑,闯贼在对岸防守的滴水不漏,但他是如何做到让那些暗探一问三不知的,他不相信有人能受的了严刑逼供。 “他们是确实不知”张先苦笑摇头:“贼人的细作都是异地调遣而来,比如我们在这边抓到俘虏拷问韩城情报,却发现他们对韩城一无所知,因为是他们是从澄城县遣来的”。 “那便问他们澄城县的情报啊”况韧插话,张先笑了下:“俺们岂能不问,但依然不知,因为澄城县的兵马从异地调遣而来,探子不得入城且每日都有兵马进出,他们也摸不准到底城里头有多少兵马主将是谁……” 众人讶然,常宇却笑了。 花里胡哨! 闯贼故弄玄虚,目的就是不想让官兵刺探他的虚实,让官兵不知从哪儿下手主攻,一个不慎押错宝就可能陷入重重包围,反之,一旦被官兵识破他的主力防线何在,避开而行,那闯贼的防线就如同马奇诺防线一样,成为摆设! 按理说走潼关路线最近,但那边地势险要一城一池都要伏尸成千上万,走中路虽有些远但关中平原一马平川,一旦渡河便可长驱直入,可闯贼真的会打开大门让你那么轻松进来么? 他会不会明着重兵防守潼关,其实暗中早将兵马布置在平原一带等着官兵来送头呢,或者他故意让官兵以为他在平原设防,引官兵走潼关…… 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反心理战。 而事关这场大战前的心理战的成败,便是严密封锁,只要对方摸不明白,他就会一直患得患失,不知从哪儿进攻。只要官兵走错一步,选错了进攻路线,那便会处处被动。 常宇将这些说了,众人听了脸上都是一副凝重之色,张先更是感慨不已,这人年纪轻轻却分析的头头是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闯贼认真做事的样子帅呆了”常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又将众人听懵了。 年初李自成渡河东征势如破竹之下让他开始自大自满,之后的结果便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按在地上摩擦,而如今他退守河西,收起了轻视之心,反省之下谨慎对待,将对岸封锁的密不透风,官兵探子几乎难以渗透,再次点燃了常宇内心的火药,将这样的对手揍趴下了才有成就感。 夜深,星光之下张先领着常宇几人走出院子上了后山坡,对岸依稀有火光闪动,那是渡口对岸附近的村子听张先说也叫龙门村(今龙门镇)在其周边还有几个小村子,里边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贼人探子,现今官兵想从渡口过河侦察等于送人头,只能另辟蹊路。 张先带着常宇一行人上了村北山岭然后从西下了坡至黄河岸边,常宇四下看了,对岸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从这里渡河么?” “这里走不得了,我们的人在这已被伏击四次”张先摇摇头,捂着嘴咕叽学鸟叫,很快不远处传来同样的声音:“咱们的人”张先有些小傲娇道:“贼人在对岸有暗哨,这边咱们也有”说着带着众人沿着黄河岸边一路向北。 山脚河畔陡峭无比,天色又黑只有点点星光朦朦胧胧,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张先,这一走就走了好久,少说有十里地可把众人累坏了,此时天有了些亮色,前方山崖也愈来陡峭,黄河在这里也有开始拐弯,若是夏季此地必是急流所在。 “这儿叫大梯子崖,地势陡峭的很水流也急,水面的冰层薄比较危险但却是渡河的好地方,对岸贼人未有防范,这几次咱们的人都是从这往返的……”张先喘着粗气说着,常宇心里一动:大梯子崖,原来是这里。 举目朝北边河畔望去,一道石梯子曲折挂在陡峭的山崖上,记忆中抗日时期,国军曾从此地登山偷袭龙门寺的日军,后世这里也是个旅游景点,不过此时就是个荒山野岭,周围深山之中有零星几个山村,此地水流湍急不适渡河所以什么人在什么朝代为什么在这山崖凿了个梯子到河边也无从考证了。 “渡个河竟费这么大周折”陈所乐依在山石旁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张先听了郑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咱们这行的步步都要谨慎,因为一个不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受教了”陈所乐赶紧道:“俺就随口抱个冤没别的意思,张兄莫气”。 张先摆摆手:“没的气,没的气,只是如今不同往日,刚来那会还能想着法子从渡口或渡口附近混过去,对方也是如此,可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双方斗智斗勇能用的招都用过了,现在无论怎么乔装打扮一照面就会被识破,只能绕道而行”。说着四下瞧瞧了天色,马上就天亮了:“诸位赶紧渡河吧,俺还有任务在身就不远送了,祝诸位平安归来”。 常宇拱手道:“打下西安城后,若大伙都还活着,我必请你喝一场” “好,不醉不归!”张先拱了拱手,又再三叮嘱:“昼伏夜出,莫入深山莫入城,能露宿别借宿,夜不生火日不生烟……” 常宇几人谢过,便往河畔走去。 “哥,这人不错,能做朋友”陈所乐对陈汝信低声说道,陈汝信点点头回头张望见张先站在山石上目送他们,便出声问道:“张兄哪里人,日后有机会去拜访”。 “俺是文水县人,家在县城东三十里外的云周西村”张先挥手说道,陈家兄弟点点头:“俺们河南温县陈家沟的”说完挥手转身离去。 走在前头的常宇一怔,云周西村,刘兰? 第1610章 缺啥来啥 张先走了,天色微亮依稀可见黄河对岸的悬崖峭壁,常宇几人蹲在河畔的一块大山石后边观察许久见无异状,便快步奔至河边,王辅臣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砸冰看是否能立人,却听哗啦一声响,原来青衣抬手就是一掌下去,将水面打出了个窟窿,众人相视一副夸张表情,青衣探手捞出一块冰常宇看了,这厚度勉强可立人,但河边冰层普遍比河中央的厚些,所以不能保证中间能有否撑得住。 “这里的冰比别处薄了些哦”,乌木善低声说道,王辅臣嗯了一声:“这里河道拐弯水流急,冰层薄也正常……” “或许这也是贼人未在此设暗哨的原因之一吧”况韧说着看向远处:“水流急冰层薄山崖陡峭,正常人谁会费劲从这里渡河……不过既然张先他们走过,咱们也能过,俺打头阵”说着走向河面。 “若是冰裂开就赶紧平爬在冰面上”常宇叮嘱他,这冰层下边水流湍急,若掉进去十之八九能活了。况韧嗯了一声走出十多步取弓搭箭朝空中射去。 “这是作甚?”乌木善皱眉挠头,王辅臣还没来级的开口给他解释,那利箭从天而降直插没入冰层,况韧皱眉,朝身后招了招手,众人缓缓跟了上去。 这段河面有近五十米宽,众人小心翼翼有惊无险的过了河,这时天已亮了也看清河这边的山崖当真是陡峭的很几乎直上直下,这他么的飞鸟难度啊,王辅臣低骂着,乌木善没说话从肩头解开包裹取出白布给众人分了。 前几天下了雪,白山黑水披上白布伪装很难被贼人发现行踪。 众人快步从河岸跑到山崖下已是气喘吁吁,常宇和青衣倚山石缝里喘息,余下人四下寻找上山小路。 “累了吧”常宇问青衣? “累倒是不累,只是跑的急了有些喘”青衣笑了笑问道:“咱们顺着河岸走不轻松些么?” 常宇忍不住笑了:“若是能顺着河岸走,那咱们何必绕这么远渡河?”青衣一怔随即脸大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可害怕?”常宇转头往山崖上看去,青衣摇摇头:“没的怕的,真遇到贼人了,打不过咱们总能跑的过吧”。 常宇笑了:“还没打你就准备跑了,这心思可不行”。 “掌柜的不跑,我就不跑”青衣嘿嘿笑着:“这边的贼人好像凶得很”。 “所以你要比他更凶”常宇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解开撕下一块肉干递给青衣。 青衣摆摆手:“道家人不得食荤”常宇愕然:“道家有酒肉戒?” 青衣点头:“自是有的啊”。 “可李慕仙从来不戒,难不成还真是个假道士,李慕仙你知晓的吧……”常宇有些懵逼了,佛家戒酒肉他是知道的,但道家历来和酒肉源远流长啊,便是从一些典故也能看出一二,醉八仙什么的…… “听他们说过李道长,吕祖祠的好像,不过他虽不戒酒肉但未必就是假道人……”青衣这么一说常宇更懵逼了,于是青衣给他耐心解释,体制内的道家分南北两支,南正一,北全真。正一教的道士可住道观修行也可在家修行当然也可以行走江湖,也可以喝酒吃肉娶妻,是为散居道士。 但全真教属于出家道士要在道观修行,且不可食肉喝酒,全真道《初真戒律》中初真五戒中有明确规定,不得杀生,不得荤酒……而且还明确了违反五戒的处罚,《教主重阳帝君责罚榜》便作出“四酒色财气食荤,但犯一者,罚出”的规定 原来如此,听了青衣的科普常宇恍然大悟,不过又笑道:“你既已破了戒便一破到底吧”。 “我,我何时破了戒?”青衣有些慌。 “杀戒啊,你们第一条不就是不得杀生么”常宇笑了。 青衣也笑了:“道家的不杀生和佛家大不同的……”正说着,乌木善从不远处跑来:“掌柜的,找到条上山小道”。 常宇哦了一声,挥手招来远处各人,这河边不宜久留,先入山。 这是一条夹在峭壁里的缝隙,虽没山崖那般垂直也是陡峭的很,弯弯曲曲像条蚯蚓,里头白雪覆盖的野草荆棘和乱石让人寸步难行,乌木善挥刀开路走在最前头,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往上攀爬。 好半天攀上了崖头众人身上都被刮破好几处,山崖杂木丛生脚下无道,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头走着,况韧不时的提醒:“莫走的太深,入山迷路可就糟糕了……” “咱们也用不着太深入只要避开河岸走就行了”常宇笑道,可王辅臣却道:“可不是掌柜您想的那般容易”说着往前方一指,众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全是荒山野岭,荆棘乱石挡路,哦不,根本就没有路! “做夜不收可着实辛苦”陈所乐叹口气,众人皆点头,常宇也曾干过这活,深知其苦:“他们是一群最可敬的人”。 众人往西走了大半晌累的一身汗,是的,脸上被山风刮的冰冷,衣服里边却湿透了,这时候若停下来,要不了一会就得冻到感冒,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走, 转向朝南走。 “这人影子见不到一个也算了,竟连个鸟兽都没影子”况韧嘀咕着,常宇四顾,群山莽莽,白山黑水十里之内连个村子都没有,坐实了荒山野岭。 深一脚浅一脚攀高走低走了近两个时辰众人已是疲惫不堪,内衣湿了贴身十分不舒服,脚上靴子湿了冻得很,可谓苦不堪言,乌木善提议找个避风的地方生个明火烤烤。 可况韧担心冒烟暴露行踪,正在纠结时,王辅臣突然低呼:“那是不是棚子?”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二三十米外的一块巨大山石旁边好像有个草棚,只是被白雪覆盖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草棚,莫非是……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这极有可能是贼人在山里头布下的暗哨,于是赶紧找地方隐藏身形,其实他们身披白布,远望的话不仔细瞧也很难发现。 况韧取弓搭箭躲在一棵树后瞄着那草棚,常宇和青衣矮身在一块山石下,对旁边的王辅臣道:“马鹞子你从东边摸过去,乌木善你从西边……” 王辅臣本姓马外号马鹞子,后为王进朝干儿子随了王姓,但他还是喜欢听别人叫他马鹞子,常宇这么叫更让他开心,点了头,和乌木善一东一西摸了过去,青衣也想跟过去被常宇一把扯了回来:“没到你动手的时候”。 再说马鹞子和乌木善两人拎着刀一东一西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况韧张弓瞄着,余下几人则警惕四下,不一会两人就到了那草棚跟前,王辅臣悄悄上了那大石头上,乌木善则直接撞了进去…… 没人,空的。 乌木善招手,众人奔到草棚跟前,里边空间不大就是用树枝杂草在山石上搭建的一个草棚,里边有烧过火的痕迹,还有些动物的骨头毛发。 “是暗桩么?”青衣低声问。 “不好说”常宇摇头,,乌木善则道:“不是暗桩,这应是山里猎户搭建的地窝”。 “何以见得”常宇问道。 “大人您瞧,这搭建草棚的树枝上少说也有半年以上了”乌木善指着树枝断口说道:“您瞧着上边还那么多树叶,要么是春天要么是夏天,这冬天的树枝怎么可能那么多树叶,而贼军沿河设暗哨最多不过一两个月……而且看痕迹这里至少半个月以上没人来过了,这前几天刚下的雪,草棚周围也没脚印……” 我艹,人粗心细呀,众人很是讶然,乌木善又指着草棚四周的垒砌的石块:“这明显就是防备野兽的,你看他在这块大石头下还挖了个大土窝子……咦,这里边是木炭,嘿咱们可以生火烤衣服了!” 竟然有这么巧,这么好的事? 刚还愁没地方生火烤衣服,这就送来个窝棚还有木炭! 常宇相信自己的命硬,但不信自己命这么好,总觉得有些太巧合了,既是猎户搭建的窝子,那就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周边数里内便应该有村子,猎户入山打猎天晚了在窝子里歇着,但他明明可以就地取材生火,为什么会有木炭,一个猎户会那么奢侈? 第1611章 曝尸荒野 常宇将心中疑惑说了众人也感觉奇怪的很,一时猜不透这草棚到底何人所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草棚非贼人暗桩,首先没有储备食物,其次很久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俺知道这些木炭怎么来的了”王辅臣突的一拍脑袋:“必是偷来的”。 烧木炭的百姓多是入山就地伐木挖坑烧炭,而猎户常年翻山穿林遇到烧木炭的地方顺手牵羊弄些也不足为其。 毕竟木炭不管是生火取暖还是烧水烤肉都远比直接用木材的好,特别是这种小草棚烧木材火焰高一个不慎就把自己火葬了。 这个猜测或许有可能,但不重要了,既然不是贼军的暗桩那便可为己所用,常宇便令众人在草棚里生了火烘烤衣服和靴子,木炭烟少又有草棚覆盖,冒出来的那点小青烟远处不可见。 青衣虽为女子却也没有多大不便,毕竟没人会脱了精光靠衣服,只是脱了棉袍罢了,无需避嫌,不过几双靴子一脱那味蹿的很呀。 众人轮流警戒,在草棚了休整了半个多时辰,吃好喝好后,便又开始了翻山越岭,又行一个多时辰,已是傍晚时,况韧登高处瞧了半天飞奔来报:此时就在张先所在的龙门村斜对面,也就是说,为了渡河绕了一天的路! “西边山谷里有个村子,差不多七八里地”乌木善哼哼次次的跑过来,众人相识一笑,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 常宇想了一下,若在翻山往南走几里地就和龙门村平行了,但那里山上山下到处都贼军的暗装眼线,所以不能继续直着往南走,要绕行一下。 “这天马山就要黑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不然夜里冷得很把咱们都冻成了冰棍”常宇这话大伙都听明白,是要去找个村子借宿。 不过众人都很纠结:“张先叮嘱过不入村,不进城的”。 常宇笑了:“张先是老夜不收了,经验十分的丰富,他说的昼伏夜出,白不冒烟夜不生火,不进城不入村这都是用无数性命换来的宝贵经验,但是!当这些经验不起作用的时候,我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试一下呢”。 众人颔首,张先也说了他们和贼人斗智斗勇两个月,各种套路双方都了如指掌了,确实得剑走偏锋另辟蹊路。 “便听掌柜的,咱们寻个村子借宿一晚,若遇贼人便杀了是了!”青衣无条件听从常宇,众人笑了,况韧道:“愈发像素净了”。 众人议定便朝西边山谷里的村子摸去,望山跑死马,你村子看着就在山谷里相隔不过七八里地,可是众人觉得至少走了两个七八里,却也愈发的安心,因为这地方太过偏僻和龙门渡口隔着几座山,贼军不可能跑到这个旮旯窝里来。 可就在大家伙放松警惕时,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亲卫突然抬手示警,众人连忙隐藏身形,王辅臣猫着腰窜到那亲卫跟前:“吕老大怎么了……”。 “你闻闻”躲在树后猫着的亲卫朝远处张望着,王辅臣使劲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举目朝远处往了一眼,那边有个小山坳,依稀可见几只野狗模样的动物在撕咬什么。 “会不会是野兽捕食?”王辅臣嘀咕着。 “不像”况韧不知什么时候也摸过来了,朝身后做了个手势,便有两个亲卫一南一北朝那山坳摸了过去。 很快那两个亲卫摸到山坳处,况韧却发现两人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心里觉得邪门,便射了一箭在其中一人身边,那人转过身来看他们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妈的中邪了么”况韧骂了一句,不待他发话,王辅臣和乌木善就摸了过去,很快两人也是那般一动不动。 草况韧不信邪,将弓背着抽出腰刀就窜了过去,很快奔至那山坳边正要喝骂,目光所及顿时也怔住了。 山坳并不深,里边六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死状极惨,一个个面目狰狞有的还被野兽啃掉半个脑袋。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况韧猛然回头却发现是青衣到了,看见眼前惨状吓的转身又跑了。 “莫不是被贼人残杀的百姓?”陈汝信嘀咕一声,常宇摇头:“皆为青壮,非贼便是咱们的人了”。 那边况韧几个已开始检查那些尸体,翻出一个小牌子递到常宇眼前,这是官兵的腰牌!这些人是常宇口中最可敬的人:官兵夜不收!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应该是夜不收的一组人马,被贼军给埋伏包圆了,他们身上有积雪,山坳周边没有脚印,说明应该下雪前发生的,至于这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很难判断。 但是距此里许外的村子却极有可能是案发现场! 这给常宇敲响了警钟,贼人果然是无处不在! “掌柜的,那村里十之八九有贼人,咱们还是避开吧”。况韧低声说到,常宇的脸色极其难看你,眼中的杀气已经溢出来了。他担心常宇冲动要去屠村,可那样容易暴露目标,他们此行侦查情报不是来杀人的。 常宇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自语道:“今儿要是走了,不知何时能给你们报仇了”说着对况韧道:“掘个坑给埋了,青衣跟我进村讨口水喝”。 “掌柜的!”况韧出身要阻止,却被常宇一个眼神瞪的不敢说话。 随后常宇和青衣取下身上白布一前一后朝那村子走去,王辅臣和乌木善就要跟上去被陈所乐叫了回来:“挖坑!” “可是掌柜的他们两个……”王辅臣皱眉,陈所乐瞪他一眼:“挖坑,挖大点”。 两人便不敢再说话,和几个亲卫一起用刀掘土,况韧四下看了看,指着旁边崖头对陈所乐点了点头,转身奔了上去。 虽是山村却不小,大概有个十几户人家,常宇和青衣不做任何掩饰径直朝村子走了过去,此时天已傍晚,暮色初临。 村边有户人家院子不大,石头墙一人高,简陋的两扇木门透过缝隙可见院子里有个中年男人在捆草,常宇向前扣门,男子皱眉:“谁啊?” “问个路讨口水喝”常宇回道。 男人犹豫一下开了门,见是一对少男少女还是道人打扮显得十分惊讶:“贫道和师妹入山访友迷了路,问老乡指个路顺便讨口热水喝”。 哦哦哦,中年男人是典型的的山民,穿着破旧一脸风霜,举止有些木讷:“有水有水”说着朝屋里头喊道:“狗子,狗子,给道长弄些热水,道长进屋说话,屋里暖和”。 “好,好,谢谢老乡了”常宇和青衣往屋里走去,见堂屋正中烧着一个大木疙瘩,上边吊着一个锅在烧水,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在舀水,一个妇人从里屋探出头,很腼腆的朝常宇两人点点头。 家徒四壁,屋子里也没凳子,在火旁有几块石头,常宇和青衣坐下,那男子一边端水一边问道:“两个道长从哪来去哪访友?” “贫道来自恒山三元宫,到韩城清风观,却在山里头迷了路”常宇随口说道,那男子哦了一声,瞧他俩人身上衣服勾破很多处:“俺们这边没听说有道观,看来你们是真迷路了”。 常宇伸手烤火,点头应着四顾房内,目光落在那小孩儿身上,发现这小孩正好奇的看着他,两眼忽闪着很是机灵。 “两位道长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俺给您弄些吃食”男人倒是热情的很,转身出了堂屋,常宇道了声谢,便问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儿?” “俺叫狗子”小孩咬着嘴唇笑了一下,指着青衣背后的剑:“那是桃木剑能捉鬼的吧?” “这是真家伙,不光能捉鬼还能防身的”常宇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碎银递给他,狗子接过来:“这是什么?” 山里孩子没见过银子,常宇刚要说,你妇人从里屋看见了急忙走过来:“哎呦,这可使不得……” “不碍事的,就当饭钱了”常宇笑笑:“那妇人便千恩万谢的收下了”转身出了屋说去帮忙弄饭吃,正中常宇下怀,便招过狗子在他身边坐下要套这小孩几句话:“给你问个路,清风观可听说过?” “没有”狗子摇摇头:“俺都没听过这山里头有道观,和尚庙也没听过”。 “不会吧,在前头个村问了,他们说在这附近的,而且有很多人来的”常宇作势皱眉,狗子歪着头:“倒是有很多人来过村里,可真的没听清风观,而且他们也不是道士啊”。 “那是和尚?”常宇问道,狗子摇头:“都有头发不是和尚”然后神秘道:“他们是义军……” “狗子,胡说什么呢”那妇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怒瞪小孩,又对常宇赔笑:“道长莫听小孩儿瞎胡说,不知从哪个货郎嘴里听的胡话”。 常宇笑了笑:“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都和我们出家人没关系的……” “你们也是义军吧,俺瞧过……”狗子张口说话,就被妇人一巴掌打了过去:“再胡说……”青衣伸手拉过狗子:“婶,打不得……” 正说话间,就听外边哐当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那男人领着几个大汉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大喝:“那俩道士在哪?” 第1612章 误打误撞 话说常宇正在屋子内正在套那孩子的话,突闻见院门大开男主人带着六七个大汉闯了进来,堂屋里的常宇和青衣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诸位是……” 那领头大汉眼睛一咪,手就去摸刀柄:“你们是何人?” “贫道……”常宇心中一叹,道他妈的道,此时他终于体会到张先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装一眼就破了相,他刚才还想着装一下,可是和那领头人对视一眼,就那一眼,双方都心知肚明,再装也没啥意思了,常宇一声喝:“青衣宰光他们”说话间扯掉外袍,青雀宝刀出鞘朝那领头人砍了过去…… 那领头人和对视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一边呼喝:“他们是细作,手中刀已先一步劈向常宇”。 常宇挥刀挡了他一击,同时弹腿狠狠的踢在旁边一贼人脸上,一落地反手一刀将另一贼人半个脑袋削掉,说来话长不过眨眼功夫,久经沙场的他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那边青衣长剑出鞘,刺中一贼人眼睛,来不及回剑格挡劈到面前另一把刀,抬手一掌推出,那贼人竟哐当一声被她击飞数米之外全身骨折挂在羊圈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人出手凶狠迅捷转眼就杀了三四人,余下三个贼人吓的腿软拔腿就跑,就听这时院子外传来呼喝声,听声音至少有数十之众:“在这里,快来围住他们”几个本欲逃窜的贼人立刻堵在门口大声呼喝同伴。 竟有这么多人,常宇眉头一皱,知再不跑就会被围住:“青衣,翻墙走”。 说着两人奔到院墙纵身一跃朝山上逃去,身后贼人大呼:“跑了,跑了,朝东边跑了……” 数十贼人狂追:“还有个女的,捉来今晚大伙乐呵乐呵……” 常宇拎着刀踏雪狂奔,青衣气喘吁吁:“掌柜的,我挡住他们,你去叫救兵……”常宇差点一头栽倒:“你跑的比我还快,到底谁挡着谁啊……”青衣哦了一声就要止步,常宇伸手拽住她:“你傻啊,好几十人,咱俩干不过!” “兄弟们围上他们,他妈的这俩狗贼下手毒得很杀了咱们三四个兄弟,把他们剁了喂狗……”身后数十贼人越追越近,最快的距离常宇身后不足十米,奈何他们手中无弓箭,否则早将常宇射城刺猬了,只想着赶紧追上一刀砍翻他俩,却又总是差那么几米。 村后小山坡不算陡峭,杂木和乱石也没山上的多,常宇和青衣一溜烟似的往山上窜,眼瞅着就要到那山坳时,一声破空声响起,那些贼人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便知不妙,慌忙止步四下张望,便听哎呦呦几声惨叫声响起,三个贼人就被射翻在地。 什么人这么恐怖,明明就听到一声响,竟然被射翻三个:“有埋伏”众贼人立刻慌了四下散开寻树木乱石躲避不再追赶常宇和青衣。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山林里天色更深些,众贼人四顾左右也没发现弓箭手在哪里,却时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常宇和青衣转身冷笑,拖着刀缓缓往回走,一身杀气翻江倒海。 “干掉他们”贼人大呼,不顾暗中弓箭手偷袭众贼挥刀扑了过去,尚未奔出几步突闻身后杀声大起,陈家兄弟和王辅臣乌木善等六个亲卫从暗中冲了出来,如猛虎扑羊,贼人大惊不知暗中有多少埋伏,无心恋战拔腿就逃…… 一场厮杀甚为激烈却并未延续多长时间,十余贼人被砍翻在地,余下几个漏网之鱼逃如山中,常宇一行九人气喘如牛浑身血迹,粗略一数杀了十七个! 狗子家的堂屋里,大树根还在燃烧,常宇脱了靴子伸出脚烤着火,狗子和他妈在屋里头啼哭,狗子爹跪在门口:“那些贼人在村里头有近一个月,每日进进出出,他们恐吓俺们说但凡有陌生人入村都要告知他们,不然全家都给杀掉,俺也不知道你们是官兵啊,俺就是害怕去给他们说声有两个道士来了,他们就来看看……谁知道你们就杀人……”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杀的是贼”,况韧低吼一声,狗子爹赶紧磕头:“是贼,是贼,军爷啊,俺也不是有心通贼,可俺们小老百姓能如何啊,他们若知道有生人到俺家了没给他们说,俺一家子都没命了……” “前几日可是有其他官兵来过?”常宇叹口气问道,狗子爹使劲摇摇头:“这俺不知道啊……”说话间陈汝信走了进来:“掌柜的人都跑光了”。据狗子爹说这些贼人以村子为据点,平日在村里张财主家住着,有近三十人,陈汝信立刻去张财主家捕杀,余下的却早都溜了。 “掌柜的此地不宜久留了”王辅臣附耳过来低声说道,常宇面无表情:“天黑山路难行,他们只顾逃命未必就去搬救兵,即便去了,天亮之前也未必能回来”说着站起身来对狗子爹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但想告诉你一件事,保护你们老百姓的是官兵,不是贼人,贼人只会欺负你们利用你们”。 张财主家果然比贫苦老百姓家不一样,前后两个院家有俩长工一老一小,大的耕种小的放牛羊,那些贼人就借住在他家前院弄得满地狼藉乌烟瘴气,却好在并未作出什么过分的事,看来闯贼愈发在乎“义军”形象了,毕竟这里属于他“大顺国”境内。张财主对登门而来的九个军爷感到恐慌,吓得跪地求饶,说并非有心通贼实则是被逼无奈。 常宇没杀他也没吓唬他,只是让他备些热食众人吃了,然后问了他些有关这些贼人的事,据张财主回忆,这些贼人每日进出最多时有四十多人,少的时候也有六七个,且多面孔多变…… 原来这里是贼军暗探的一个窝点一个中转站,常宇心中了然。开局就歪打正着误打误撞竟然撞上了对方一个据点,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坏。 后半夜常宇几人醒来换了衣服离去,并给张财主留了银子: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也不白吃百姓一顿饭。 这是官兵么?张财主倚在门口看着那消失在夜色里的几个身影,眉头皱成了麻花。 …………………………………… 有情人的节日快乐,没有的看书 第1613章 有人 出了村子天色已微微亮,常宇一行沿着山路往南走,从张财主口中得知,这山谷一直往南走个十几里地就能到龙门渡了,也就是张先所在那个渡口,不过是隔岸罢了。 常宇的目的不是龙门渡,绕这么远路就是为避开对面贼人深入腹地,不过这会儿天还没亮,还能走大路,待天亮了就要踏雪钻山林了。 乌木善和王辅臣走在最前头,常宇和青衣走在最后余下人三三两两的散开走在山路两侧,寒风刺骨呼啸而过,众人都缩着脖子没人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苦吃苦吃声。 走了两三里地,青衣耐不住了:“掌柜的,俺可以问个事么?” “问呗”常宇随口道。 “听那张先说河津县不过驻兵数百,可对岸的韩城则有贼兵千余,他们为什么不发兵渡河攻下河津?” 常宇笑了:“你竟对这种事起了好奇心,也罢便给你说了,首先他们不进攻这和闯贼的战略方针有关系,他们此时是以防守为重,进攻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和好处,其次,守城和攻城的比列少则一比五多则一比十,三百人守一座小城,对方上千人便是家伙什齐全也不是那么轻易可拿下的。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没必要!” 青衣点着头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没必要”。 “因为损兵折将未必就能打下来,即便打下来又有何用,屠城么?屠城尽失人心,不屠城他占着干啥,随后官兵大军围过来,他还得跑回去……”走在两人前头的况韧接过话茬说道,青衣看向常宇,见他点头,便忍不住叹口气:“我可真笨,你们都知道的我就想不明白”。 “隔行如山,我们是军人天职是打仗,打的多了便就懂得一些,便如你那经书和你那一身本事俺们也学不来的”况韧笑笑,青衣摸摸头:“况大哥真会安慰人”。 “青衣,这翻山越岭苦寒之罪你当真吃的消,实在出乎我意外”路那边的陈所乐也搭了话,青衣笑了下:“我下山那会就吃过这苦头了,其实也还好,本就是穷苦出身算不得什么的”。 “说到苦寒之罪俺突然想起九公子的话了,你们还记得他在云雾寺说喜欢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了么”陈所乐这话惹的众人忍不住低笑,常宇也苦笑摇头:“她那最多叫郊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什么风餐露宿,如眼下咱们这般才算,可她能撑得过一个时辰都算厉害了”。 可不是,众人点头,陈所乐感慨:“真的能吃苦的还是素净,严寒酷暑风餐露宿却习以为常”。 “吴中也行,他当年闯荡江湖也是枕风宿雪还曾与野兽争食”陈汝信很是佩服的说道,常宇听了忍不住呸了一口:“素净是习惯并享受那种生活,吴中他个穷屌丝那是当年太落魄没辙……” 众人听了忍不住暗笑不已,青衣心里则嘀咕着,掌柜的从来不说那吴中的好,看来着实被他欺负的厉害,回头一定要练好本事好好教训他…… 就在这时走在前头的乌木善突然发出警讯声,挥手示意大家躲入路边树丛,众人知道他耳力极佳想必是听到什么了,便赶紧往路边丛里钻,况韧手持树枝细心的将脚印扫平,因为此时天已微亮,雪地留痕很容易被人发现。 “怎么了?”常宇和青衣刚躲进路边树丛里,王辅臣就猫着腰跑了过来:“乌木善听到马蹄子声至少有十骑以上”。 天色微亮深山之中出现十余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人,这让常宇也心生警惕,贼人果真防范甚严,这才刚端掉对方一个窝点不足几个时辰,便有人前来查探,而且来的是骑兵,若是几个他们倒可干一场,可若十余数十即便便要付出些代价,常宇不会做这种买卖的。 他虽喜欢厮杀,但此行目的却不仅仅是为了厮杀。 “掌柜的你不是说,那些逃走的未必就去报信么,而且即便报信也未必来这么快么”青衣在身边小说问道,常宇脸上一热:“是我没想到贼人这般严密”。 说话间,便可闻远处马蹄声,常宇眯眼瞧正南望去,灰蒙蒙的山道上十余骑奔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跟前又风驰一般掠过,待其远去众人围了过来,况韧道:“不足半个时辰他们必会追来,这大路咱们走不得了”。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大亮,四下山野白茫茫:“翻山!” 踏雪翻山越岭钻林子之苦可想而知,晌午时当一众人爬上了一个山头时四下环顾,顿时长呼一口气,正东,黄河就在脚下,可远望对岸的河津县城亦可观龙门村,这边的龙门村就在他们脚下,直线距离也就几里地,依稀可见村子里人影走动。 “这一片村落不少”况韧嘀咕着,就渡口附近这一段黄河岸边密密麻麻至少有十余个村落,比之对岸多上许多。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那应该就是韩城县了”王辅臣朝西南方向一指,隐约可见山脚下黄河边一座小城矗立其中,常宇掏出千里镜看了会儿又放下。“咱们要下去么?”乌木善问了句,然后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王辅臣更是忍不住骂道“下去找死啊,咱们费那么多劲绕这么路是为何?” “山下黄河沿岸贼军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说这山头上会不会也有他们的暗哨?”青衣小说问道,众人神色不由一紧:“自然是有的,所以咱们要多加小心”常宇四下张望一番,见西边有个峭壁下边乱木丛生,便说:“去那边歇会,然后往西南走,咱们从郃阳县入境” 众人点头,便小心翼翼朝那峭壁下摸去,因为担心这山头上有贼人暗桩就特别的谨慎,眼见距离那片峭壁下的杂林还有二十多米时,一个亲卫突然做了警戒手势,众人连忙各自隐藏身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很快陈汝信摸到常宇身边:“前头发现掩藏过的脚印,直接通向那片杂林”。 “会不会是野兽的痕迹”常宇问道,陈汝信摇头:“就是走过后用树枝扫平的”。 不用说那杂林里一定有人,但身份成谜,若是贼人的暗桩他们不应该藏身杂林里,那还监视个p,难不成是官兵的夜不收?不太可能,按照张先的说法,官兵的探子现在根本过不来,怎么会藏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 “为免打草惊蛇,咱们还是绕开走吧”况韧几人都建议绕行,可常宇总觉得不应该是贼军的暗桩:“青衣你脚步最轻去看一下,况韧你掩护一下,马鹞子,乌木善你俩从两翼绕过去,老吕你们外围警戒”。 几人听令而行,青衣将棉袍脱了,拎着长剑轻手轻脚朝那树丛摸了过去。 第1614章 不抛弃 青衣不通轻功没有素净那种踏雪无痕的功夫,但其一身真气当世少见周转全身提气而行却远比一般练武人轻盈多了,她手中长剑亦非普通之物而是崇祯帝的尚方宝剑,只见她提剑飞奔却几乎声息,转眼间就靠近了峭壁仔细一看果真见雪地上有用树枝扫过的痕迹,看着那片丛林心中愈发警惕,她凝真气竖耳倾听并无什么声息,用剑随意拨弄一下痕迹却赫然发现雪下竟有血迹! 不远处常宇瞧见青衣的举动,心下焦急,这丫头磨叽个啥啊,正欲矮身过去便见青衣已钻进了那片树丛,王辅臣和乌木善也从两侧钻了进去。 那树丛不过两间房大小,高不过两人枝叶被白雪覆盖,青衣钻进去时便见有人的痕迹,用剑拨开树丛警惕往里猫着走,从枝丫缝隙间依稀瞧见一个草窝。 没错,就是用干草在树丛里铺的一个窝,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里头,不知是人还是兽正欲挥剑刺去,乌木善从旁边钻过来摆手止住他,然后瞧瞧靠近仔细一瞧,顿时傻了,草窝里蜷缩的是个人,死人! 那人身上衣服和两手上全是血迹,脸色白里发黑,瞧着已是死去多时,王辅臣用刀挑了那人鞋底一动不动。“死了”说着探手在他身上摸索掏出几个物件,顿时又是一怔:官兵的夜不收。 “他还没死”青衣手搭在那人脉搏:“很弱但还有气息”。 常宇几人扫清痕迹也钻进了这树丛里,青衣正在给那人检查伤势,身中三刀,其中一刀在肋下最为严重:“这应是个落单的兄弟”况韧叹口气,轻轻摇头:“救不活了”。 “也许是落单的,也许是死里逃生的……可惜终究是只能熬到这里了”常宇叹口气,青衣却道:“能救活,但是没有药”。 况韧皱眉:“咱们身上就带些伤药,别的药去哪弄去,这虽在山里头可大雪封山你想现挖也挖不到,就是能挖到也没地方熬”。 “咱们先带着下山再说,或许能到药铺……”青衣话没说完就被况韧打断:“前有狼后有虎遍地都是贼咱们如何带着他,就是带他下了山又如何处置,他一身刀伤无论寄养在百姓家里还是药铺都被举报给贼人,还是死路一条”。 “难道便眼睁睁看他这么死去么”青衣一脸悲痛:“况大哥你怎么这般狠心……” “莫怪他狠心”常宇拍了下青衣肩膀:“他说的都是事实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带着他就是累赘甚至能将咱们几个多拖入死局。可是……”青衣眼泪已经崩了,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当时下山之后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病倒在路边等死的遭遇。 “可是,我也不能将他留在此地等死”常宇说着话目光从况韧一众人脸上掠过:“他是为朝廷卖了命的,我不会丢下他,就像我不会丢下你们一样,哪怕为此让我丢了性命也绝对不后悔”。 众人顿时感动不已,王辅臣拍着胸口:“掌柜的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就一起死了!” “呸,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想当初千军万马俺们都杀了个几进几出,莫说这钻林子了”陈所乐笑骂着边帮青衣给那垂死的探子敷药包扎伤口。 “他失血过多,且低温,只恐挨不了多久了”常宇虽已决定豁出去也要救这探子,可也知道后果并不乐观,熬的过低温不死,只怕又要发高烧。 此地不宜久留,众人合力将那人包扎好后,然后让乌木善背着,因为他块头最大力气也最大,一行人不敢走山顶沿着西北山坡往西南方向走去。 越走山越深,路越难行,天色也越来越黑,况韧嘀咕:”入山太深,可别迷了路,这完全是真的荒山野岭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常宇心里也在打鼓,估摸此时应该韩城县平行线但相隔几座山头,当然这只是估摸,事实如何他也无法确定,因为天已黑了。“看来今晚真的要钻雪窟窿了,乌木善背着那昏迷的探子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大口喘息道,这里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想必也没贼人出没,咱们生了火暖和一下吧”。 这提议没人反对,毕竟此地太过偏僻,即便被人从远处发现有火光也会认为是猎户所为,再不济等他们翻山越岭赶来天都亮了,说干就干,便人寻了一避风处准备生火时,况韧突然朝远处一指:“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远处山谷里几柱袅袅青烟腾空。 有人家。 这是一个很小山村,仅有六户人家,在山坡上最边那户人家子孙三代五口人,此时满眼惊慌的坐在屋子角落里看着常宇这群不速之客,这些人突然之间冒了出来,然后将他们制住了:“不出声不出屋便没人会伤你们的” 两个亲卫在院子的放风,王辅臣和乌木善忙着烧水做饭,青衣和况韧在给那暗探重新包扎伤口熬药,药是这户山民自己挖的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没得办法青衣拿来顶用。 “这里可来过官兵?”常宇那这家年长的老人。 老人摇头:“这深山老林官兵来作甚,便是绿林强盗也没见过,俺们这些一穷二白的山民也没啥他们好抢的”常宇哦了一声,又问:“可知韩城县在那儿?” “听过这名儿,但从来没去过,也不知在哪个方向,村里没人去过” 常宇放心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山民一家见他们围着柴火吃喝歇脚并无过分之举也微微松了口气,常宇脱了靴子发现竟起了水泡,青衣用针给他挑破上了药:“掌柜的你睡会吧,咱们天亮再走”。 “我不困”常宇摇摇头,他本就精力过人虽有些疲惫但确实疲惫:“我守夜,你们睡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况韧几个靠着墙角竟已睡着了,心中不由一叹,这一天两夜翻山越岭的,他们确实累。 “掌柜的我陪你一起守夜”青衣拨了下柴火:“我两天两夜不睡都撑得住”常宇讶然,想想或许是和她练气有关吧,就在这时墙角那昏迷的探子醒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青衣赶紧过去查看,探手在他额头摸了一下,还好,看来刚才那些药汤起了作用没发热。 这人命硬啊,常宇嘀咕一声走过去蹲下看那探子微微睁开了眼:“兄弟能听说话么?” 那人眼神空洞迷茫,不过慢慢的瞳孔开始凝聚,然后猛的挣扎起来扯了伤口忍不住一声低吼,常宇赶紧按住他:“莫慌,莫慌,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探子停止挣扎,四下看了一番缓缓躺下:“你们是什么人?” 常宇朝里间看了一眼,低声道:“李岩”。 那探子哦了一声,看似随意说了个名字:“余文豹” 常宇笑了笑:“吹剑四录”。 这是李岩部夜不收接头的总暗号对上这个就说明确是李岩的手下人,当然各自小队小组还有各自的暗号。 余文豹是宋朝的一个文人,暗号这个词就出自他的《吹剑四录》不用说这暗号就是文人出身的李岩弄的,不似那江湖气十足的:天王盖地虎…… 那探子听了常宇的回答,长长松了口气:“在下闫文昭,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掌柜的便是了,闫兄这是遭了贼人伏击不成?”常宇挑眉问道,闫文昭一脸悲恸点点头:“七个兄弟就我逃了回来”。 “从哪来?” “郃阳县,我等在山里绕行三天三夜摸到了郃阳城外潜伏数日探得贼军兵力部署,离开时被贼人发现一路追杀……闫某谢过几位兄弟救命之恩”。闫文昭说着挣扎起身被常宇止住:“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说话这会儿况韧等也醒来围过来听闫文昭说话:“贼军在合阳县有近五千兵马!” 众人讶然,一个小县城竟布置这么多兵力!意欲何为昭然若揭!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贼军在外围布下这么严密封锁。 “掌柜的,贼人在韩城便有千余兵马,郃阳竟然还伏兵数千,闯贼这是要将主力防线设在这里了!”况韧惊呼,常宇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但也不一定,假若他故意让咱们侦察到这个情报的呢”。 众人一怔,如此严密的封锁,闫文昭怎么能侥幸逃出来的。 常宇这话连闫文昭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贼军故意放水的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咱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情报来支持这个定论”常宇叹口气:“所以咱们还得再走一趟”说着对里屋喊了一声:“杨老爹可睡了?” 第1615章 硬闯 老头从里边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常宇便道:“我这位兄弟受了伤不能再赶路了,留在您这儿养伤,快则半个月慢则一月必回来接他”说着取出些银子,老头看了银子眼睛一亮连忙应着,常宇又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照顾不周有了什么差错,你们一家五口得拿来抵命”。 “啊,老头缩回了去接银子的手,这……若是他自己个儿伤重不治的话……那俺们多冤啊”。 常宇摇头笑道,指着青衣对他说:“这位道长妙手回春,若发热了不好说,可现在清醒的很,所以绝对不会因伤不治而亡的”虽说这里地处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但常宇还是要防备万一,毕竟人性这玩意谁也说不准。 杨老头有些纠结。 “掌柜的,救命之恩不言谢,但兄弟还有一事相求”这时闫文昭说话了, “闫兄请讲!” “别扔下我,带我走吧,便是死在路上也认了”闫文昭一脸恳求,众人目光皆看向常宇。 闫文昭这种心境大伙都能理解,一个死里逃生,身受重伤的人,最害怕的已不是死了,而是那种死前的孤独还有那种害怕被抛弃的感觉,就是死也死在同僚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生病时身边没个亲人朋友照顾的那种凄凉感差不多。 “并非将闫兄抛下,而是吾等还要去往……一路甚为不便且不说,你伤重不宜颠簸劳顿”常宇想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在这养伤,若一个月内我们没回来你也应该伤愈可自行离开……” “掌柜的,恐怕他根本在这里就待不了多久”王辅臣说话了,众人皱眉:“怎么个意思?” 王辅臣看了那老头一眼挥手示意他进里屋,然后低声道:“咱们在狗子那村杀了十七个贼人,端掉他们一个窝点,贼人岂能善罢甘休,报复还在其后,咱们在那已暴露行踪,他们岂容咱们潜入境内,如料不错此时正在后边追踪!” 常宇一怔,然后苦笑摇头:“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也!” “掌柜的啥意思啊”王辅臣一脸懵逼。 “你人粗心细,很好”常宇点点头:“咱么一路小心隐藏身形对方不可能太快追过来的,但却是如你所说把闫兄弟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了,那便一起走了吧,只是要辛苦了乌木善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乌木善嘿嘿一笑:“回头要闫兄弟请俺喝酒便好了”。 “一定,一定!”闫文昭赶紧对众人拱拱手:“救命之恩日后再谢”。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也都吃喝过了,常宇便让他们赶紧休息补充体力,自个儿值夜听闫文昭说他们所探情报,不知不觉扭头撇了一眼号称两天两夜的可以不睡觉的青衣也歪头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常宇叫醒众人却发现天空飘起了毛毛雪,心中不由一喜,要是下的大些便可甩掉后边的追兵了,常宇想了下让王辅臣几人做了个担架,两个人抬总比一个人背着轻松何况闫文昭伤势重背着容易扯开伤口。 随后常宇又用银子买了杨老爹一些干肉割城小块分给众人,山民其实用银子也没杀用处,但见了银子就是欢喜的很,还额外送了些炒杂粮给常宇他们。 临走前常宇叮嘱他:“若有人追问便说从未见过,否则大不利”。 当然这雪若下大了,那些追兵根本无迹可寻找不到这里。 天空灰蒙蒙,毛毛雪随风起舞,常宇一行悄悄离去,就如他们悄悄来时一样,只有杨老爹一户知晓。 辨别了一下放下,往东翻山可能就是韩城,但常宇此行并非去往韩城而是从郃阳入境,那就继续在山谷里往南行,一日夜后在小雪初晴,一行人又遇到村子了,这一次是王辅臣扮作猎户进村讨水喝,顺便问个路。 村民倒也没生疑,给了水喝还指了方向,这里是红花沟,往南再翻出四个山头就出了大山,然后再走十五里就到郃阳城了。王辅臣回报后,常宇叹口气:“老子将这辈子的山都爬了”。 好在村民口中的山并不高大,确切说是岭,翻过四道岭天已黑了,众人登高望远见四周有许多村落,正南十余里外依稀可见城池轮廓,闫文昭脸色凝重:“不可再往前了,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贼人的眼线!” 常宇靠在山石便望着远处皱眉沉思,许久才出声:“闫兄,咱们的人从未过北洛河么?” “据说如此,至少俺所知的没人过去过,那边封锁比之这边更严百倍”闫文昭脸色凝重长呼口气:“或许有去过的,但回不来了吧”。 “那咱们去闯一闯如何?”常宇看着西南天地交合方向:“既然郃阳县你们已经侦察过了,咱们再去涉险没了意义,直接奔狼穴去吧,渡北洛河去白水和蒲城看看”。 郃阳西边五十里地便是澄城县,再往西二十里便是北洛河,河西便是白水县和蒲城县,两城一南一北相隔百里,白水县在北距离北洛河仅二十里,蒲州城稍远些。 李自成若筑防线抵挡官兵进攻的话,黄河是第一道防线,北洛河就是第二道防线,如今关中平原的西北区域的韩城和郃阳分别驻防千余数千贼军,中部和南部不详,而白水和蒲城则在第二道防线中部,如果贼军在此驻防重兵力,那便可肯定,其主防线是平原地带,常宇则要调整进攻战略。 听了常宇的这个提议,闫文昭显然很吃惊,不过看其他人脸色如常他也只好苦笑摇头:“都是死过一次的了,便再死一次又如何,只可惜这次帮不了手,那就跟着去见识见识一下吧”。 “掌柜的说去哪咱们就去哪,便是去西安那老虎窝俺也万死不辞”王辅臣嘴甜的很,常宇笑了:“我还得回京过年呢,跑那作甚”。 “掌柜的是京城人啊,南京还是北京的?”闫文昭有些意外,常宇随口道:“都有家”。 “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赶紧找个干燥地方歇歇脚养精蓄锐”况韧四下张望天色都黑了:“这山下虽有很多村子却不能借宿,便是明儿也不能走山下,安全起见还是从山里头往西走,摸到北洛河时在出山”。 常宇苦笑摇头:“首先,我宁远下山一路杀过去也不愿意再翻山越岭了,其次你知道北洛河入山处距离此地多远么?咱们脚下是郃阳往西五十里澄城县再往西二十余里才是北洛河,且其入山时还掉头往西北方向,便是直线距离都百里以上,翻山翻到明年啊”。 况韧一怔,随即笑了:“所以咱们的九死一生之路从现在开始了么?” “没错,进入正片了”常宇嘿嘿一笑,四下看了:“动手弄个地窝子凑合一晚先……”闫文昭出声打断他:“往东走里许有个崖头,那有个矮洞可以藏身……” “要俺说啊,反正都打算明闯了,何不找个村子就像之前在杨老头家那样,偷偷进村控制一户人家过了夜就走便是”乌木善提议,被常宇否定:“第一那是深山老林就那几户人家村里也没贼人眼线,但这里则不同,这里距郃阳县城太近,是贼人重点防范区域明里暗里都有眼线,稍有异动便会被他们发现,即便咱们当时没被发现,前脚一走,后脚那户人家必去通风报信,虽说咱们要明闯了,但晚一分暴露身份就安全一分”。 众人点头称是,随后抬着闫文昭去寻那山洞。 第1616章 回天乏术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山岭之间的里许地可不是平地里许地转眼便到,加之夜幕降临闫文昭只知大概方向,众人深一脚浅一脚摸索过去,正走着常宇突然止步问闫文昭那山洞是何时发现? 闫文昭说是他们从郃阳城逃避追兵慌不择路偶然发现的在里边躲过一夜。 “这山岭之下多村落距离郃阳城也不足二十里,可以说遍地都是贼人眼线,那山洞此时会不会已被贼人发现,若其发现的话必会留人盯梢,咱们此去岂非自投罗网”。 众人蹙眉,可不是么? “即便有人盯梢也几个人,咱们去将他们杀了便是,不是说要明闯了么,怎么又畏首畏尾了”青衣嘀咕一声,常宇顿时汗颜:“青衣道长说的是,咱们便杀过去吧。” “青衣啊,贼人若是有眼线盯梢必在暗处,根本不会惊动咱们,会等帮手来了才动手,那会儿你知道人家多少人哦,你想杀就是杀啊,若是几十个上百个,咱们只能拔腿就逃了”况韧摇头笑道,青衣哦了一声,略显尴尬,常宇却道:“闫兄既然能在躲一夜没被发现必是隐秘的很,未必就被贼人发现,再说了,若被其发现短时间他们未必就能调来上百人,来的少的话谁宰谁还不好说呢,大不了咱们趁夜色遁入山中他们追个求啊,青衣说的对,既来之就不要畏首畏尾干就完了”。 众人听了便道:“对,干他娘的,这几日躲躲藏藏太你么的憋气了”。 话如是说,常宇还是让青衣和乌木善先去侦察一下,况韧则跟在常宇身边低声道:“大人,是不是那闫文昭可疑,不会是贼人使的苦肉计引咱们入彀?” 常宇笑了:“你有点太紧张了开始疑神疑鬼了,闫文昭身份和暗号都对的上,其身上伤也是真的若被咱们晚发现一两个时辰他必失血过多或失温身亡,贼人难道是神人啊提前知道走这里还能心细发现他”。 况韧摸摸头:“卑职是有些紧张了,草木皆兵,奇怪,往日跟着大人千军万马中厮杀都没这种感觉”。 “战场上靠的是勇,这儿玩的心理刺激”常宇笑道,不一会便见青衣跑了回来:“找到那洞口了,确实隐秘”转头看了闫文昭一眼,又低声道:“里边有个死人,也是咱们的人”。 那边闫文昭还是听到了,忍不住低声啜泣:“是小六子”。 小六子年纪确实小,比常宇还小十五六岁,即便尸体已经僵硬发白依然可以看出一脸稚气,他和闫文昭从郃阳城逃出后被贼人一路追杀五个伙伴被杀独留他俩人撑到了这山洞里,最终生命在此终结。 闫文昭哭的很伤心不敢大声哀嚎捂着嘴浑身颤抖,众人默然无语,常宇看着那依靠在洞壁的稚气少年无数感慨涌入心头,许久才出声:“挖个坑埋了吧”。 洞不深,却曲折在里边点火外间是绝对看不见的,众人围着火堆旁边不言不语,常宇拿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青衣看了一会也看不懂也不敢问,起身朝洞外走去。 “你去干啥?”况韧随口问了句, “闷的很,去外头望望风”青衣说着快步往外走,乌木善起身:“俺陪你一块儿吧”。 “不,不用了,俺自己去”青衣有些慌张摆手拒绝。 “没事的,俺也觉得闷……”乌木善话没落音常宇手中小木棍就砸了过去,王辅臣一把拽住乌木善:“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啊”。乌木善有些莫名:“俺怎么了,俺就好心陪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了,一脸尴尬坐了下来。 青衣虽是出家人,但毕竟是个女子,和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总有不便的。 一夜无话,为了让手下人休息好,常宇和青衣两个精力充沛的人值夜在洞口处闭目,余下人在里头呼呼大睡,天微亮时候青衣缓缓醒来,不见常宇在身边顿时吓一跳,翻身起来朝洞里头看了一眼众人还在睡常宇不在,便扒开洞口的藤条乱石钻出去,见常宇正在洞外张望,这才松口气,又返回洞里头查看闫文昭的伤势,却发现大不妙,竟发了烧,很烧! 这下连常宇都慌了,他知道这个年头发烧特别是高烧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且闫文昭或许因为最开始的伤口处理不当感染了引发的炎症高烧,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烧了起来,看着已烧的昏迷过去浑身烫人的闫文昭,众人心急又疑惑,青衣抹了把眼泪:“受伤的人本就容易发热病,前日给他熬了熬汤喝,可那只是普通的清热药暂时压了下而已,加上昨儿他见小六子尸体悲痛过度引发心热……掌柜的,若不及时救治他活不了”。 如何救治,青衣医术高超自是有法子,救不救得活另一说,只是眼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昨儿说硬闯不过随口一说,闫文昭今儿便推着咱们闯一下了”常宇苦笑摇头,众人听的出来,这是要下山了。 人命关天,非这么大劲翻山越岭抬了几日,总归是不能让闫文昭死去的,虽然此时谁都知道凶多吉少了,但常宇还是要搏一下,尽力了,剩下只管交给天意,即便无力回天也问心无愧。 众人顾不得吃早饭,抬着闫文昭便匆匆下来山,常宇和青衣先行一步往下边最近的村子行去,此时刚天亮村里人家多没起床,两人刚靠近村子便闻狗吠声不止。 常宇在村口张望一番,见西南有户人家院子挺大,便和青衣奔了过去,两人也不敲门待到墙下时,常宇托住青衣猛的往上一掀,青衣翻身就跃入院子里,狗叫声更大了,有人呼喝:“谁啊,呀,你是什么人,你……” 那披衣站在房门口的中年人,看着抵在眼前的利剑不敢再嚷嚷了:“好,好汉,有话好说……” 青衣轻斥:“谁是好汉”。 “哦,女,女侠,饶命啊……”汉子噗通跪下。 “老胡,谁啊这么吵”堂屋里一声咳嗽,一男人推门出来看到眼前一幕刚要惊呼就感脖子一凉,常宇低声道:“家里有药么?” “有,有银子,全给您,好汉饶命……”那人两腿入筛糠,这是里边便问女子尖叫声,常宇怒斥:“再叫便将你们全杀了”里边顿时安静了,青衣一掌将那老胡劈晕过去,走了过来:“谁要银子,可有药材?” “有,有,还有几根山参……” “管用不?”常宇问青衣。 “他现在吃了死的快些,不过之后用来补身子倒可”。青衣将那人拽入屋内:“我们不图财不害命,就弄些药材救命,有一兄弟发热病……” “好汉啊,俺又不是大夫,您发病了去镇上药铺啊……哎,去找村南头的孙老头也行,他是赤脚大夫医术虽不太行,但家里头有药材……”话没说完就青衣一掌打晕,然后持剑指着屋里头的还没起床的妇人:“村里头可有义军?” “应该有吧,经常神神秘秘的俺也不知道在哪”那妇人躲在被窝里说道,青衣想了下:“你莫声张,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必回来杀你”说着问了那孙老头的住处,便翻墙走了,常宇去接应况韧他们,青衣独自去往那赤脚医生家。 待众人抬着闫文昭赶到村南头的一个小独院里,青衣正在里头熬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惊慌帮着烧火:“药材不全只能先将就下了,待他稍稍降了热咱们再去镇上药铺”。 “只怕等不及了,你写了药名,俺去镇上去抓”王辅臣说道,常宇点头应了:“莫生事,抓了药就回来,若碰上贼人不要恋战引来咱们一起干他们”。 “掌柜的放心好了”乌木善一拍胸口俺和他一起去:“就是碰上十个八个也不怕”常宇笑道:“十个八个就怕你们回不来了,切记,莫要恋战……”说着突然眉头一皱,就看到正用木炭头写药方的青衣突然间手一抖,炭笔掉在地上看着旁边的闫文昭泪流满面,众人心中顿感不妙,常宇探手去摸他颈后动脉,死了。 第1617章 遭遇 忙活了一个清晨,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终是回天乏术,众人心中抑郁无比,青衣扶墙低啜,乌木善嘿的一声一脚将那火炉上的药罐踢碎,药汤四溅吓的那孙老头哎呀一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从发现闫文昭起就是乌木善背着他,然后抬着他一路相伴称兄道弟期盼着将来一起喝酒,而眼前闫文昭已经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其他人也一样的难以接受。 终究还是没熬过来啊,常宇伸手摸着闫文昭冰冷的脸,长长叹口气,对乌木善道,挖个坑给埋了,埋高些让他能看见郃阳城,说着扭头问那孙老头:“可有酒?” 孙老头使劲摇头:“镇上或许能买到……” “攻破郃阳城那日,我必来请你痛喝一场”常宇摸了摸闫文昭的手:“我叫常宇,东厂督主常宇”。 这些日子里,闫文昭仅以为他是一个探子头目,外号掌柜的,连其姓名都不知道。 乌木善和王辅臣及两名亲卫抬着闫文昭出了村子往山岭上爬,陈所乐哥俩在院子里警戒,况韧则和那孙老头一起烧水造饭,常宇在安抚情绪失控一直在哭的青衣。 “入我门,当习惯生死”。 青衣听不懂,她也不想懂,就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就想当初师傅和师姐们死了一样的难过。 饭好了,乌木善几人还没回来,常宇几人先吃了,并从孙老头口中得知很多事,他是赤脚医生附近村子有人生病都找他,十里八乡没有他不熟悉的,也曾去过郃阳城,是村里见识最多的人。 郃阳城北到山脚这一带,遍布贼军探子,更是在村子里头发展了很多眼线,甚至这孙老头也承认自己就是眼线之一,因为他经常到处走,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眼线了,贼军当然许了他好处,给了百文钱。 “他们成群结队,少的三五人,多的十余甚至更多,神出鬼没经常就突然冒了出来,越往城那边去越多,化作各行各业,有的是货郎,有的是乞丐……还经常遇到两伙人火拼……” “你区区跑村郎中,还能知道他们扮作货郎乞丐?”况韧觉得这赤脚医生知道的有些太多了,而且贼人探子化成各种身份若是被同行识破倒有可能,一个赤脚医生都能轻易识破? “嘿,嘿,俺走街串巷几十年了眼力见是有的,他们把俺当眼线很多事也不瞒着,从他们闲谈里也能知晓些,所以遇到些走村货郎啊,游街乞丐什么的俺都会特别注意,久而久之也能看出真的假的来了……”孙老头解释着。 常宇笑了笑:“这只是其一,你真正身份也是贼军对吧”。 孙老头脸色一变:“这,军爷莫冤枉啊俺,俺只不过收了点好处给他们当眼线,最多算通贼可真真不是贼人啊”。 “得了吧”常宇嘿嘿一笑:“早就看破你身份了,莫以为以眼线身份便可遮掩真实身份,没用的,否则刚才我为什么当你面说出自己的身份”。 孙老头脸色一沉,噗通跪下:“求军爷给条活路吧,俺愿意戴罪立功”。 这算是认了,倒也光棍,被识破也不嘴硬了,省的遭罪。 “好你个老东西,瞧你这般憨厚竟还是个积年老贼!”况韧一脚将其踹翻:“说,村里还有其他同党么?” “没了,没了,这村里就只有小老儿一个”孙老头跪在地上哀求,他确实是贼兵,只是如今年老无用退役回乡,去年闯贼划地称王,他又来效忠了,成为贼兵的眼线。 “掌柜是如何识破他身份的?”青衣很好奇。 “正常人谁会主动承认自己是贼人眼线,他做贼心虚以为说出这个能显得自己堂堂正正实则为了隐藏更深的秘密,我不过随口诈了他一句,他竟认了!”常宇冷笑,青衣愕然,那孙老头也是一头懵逼,人家竟然是诈自己的! 就在这时,陈汝信冲进屋里,急切道:“掌柜的,有几个人往山上去了!” 常宇眉头一挑,看向孙老头,却见他神色闪避,心中大怒,显然他没说实话,抽刀将其砍翻:“走,干掉他们!” 闫文昭的死让几人心里憋着一团火,不杀人难以宣泄出去。 那几人想必也是村子里的贼人,这村子临山贼人怎么只能暗伏一个眼线,应该是他们瞧见了在山岭埋尸的王辅臣等人,便前去查看,若是被刚才那大户人家通风报信此时应该直奔孙老头家才是。 山岭上乌木善寻了个高岗以刀掘土将闫文昭埋了,砍一截木削了皮递给王辅臣:“老大你给刻个墓碑吧”王辅臣踹了他一脚:“我他么的要识字现在都入朝为官了”然后对旁边一亲卫道:“吕老大你给刻个呗”。 吕大虎挠挠头:“俺识字不多,刻个啥”。 “闫文昭的墓碑当然刻人家名儿了”乌木善嘟囔着,吕大虎摇头:“那俺可不会”问旁边那亲卫:“大耙子你会不?” “羞辱谁呢,谁认识那玩意”大耙子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我艹,王辅臣无语直挠头:“画个阎王爷在上边算了,总归是个yan”。 得嘞,乌木善正要发挥他的绘画天才时,王辅臣突然瞧见山坡下有五六个人往上爬,顿时一怔:“是掌柜的么?”其他几人也眯着眼睛瞧去,不对,他们身后还有几人,艹,后边的是掌柜的,前边是贼人。 “干他娘的!”乌木善见那结木头往闫文昭坟头一插:“俺不会写字,就弄几个贼头给你立碑了”说着拎刀就往下冲,王辅臣几人也毫无惧色直接跟了过去。 话说那几个贼人原本在村里一户家借宿,清早被狗叫声吵醒,本还没多想,但当第二波狗叫声响起,也就是常宇几人抬着闫文昭去孙老头家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起身查看却无所发现,然而职业的本能让他们觉得有事,便准备搜村却赫然发现山头有几个人,于是立刻结伙前去查看。 哪知才刚爬到半山坡就见上边四个人骂骂咧咧的冲了下来,这让贼人很是意外,自己可是六个人啊!对方不过四人却这般嚣张,于是一边喝骂一边扑过去厮杀。 乌木善奔在最前头,冲到那最先那人跟前居高临下跃起挥刀朝其头上猛劈:“草拟吗的去死吧”。 哪知那人却灵活的很,侧身一闪竟挥刀朝旁边的王辅臣砍了过去,王辅臣又那是好惹的,挥刀格挡正欲抬脚踹去,那人竟有抽刀劈向旁边的吕大虎,可常宇带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悍卒,吕大虎正在和另一贼人厮杀,冷不丁见这人挥刀劈来,无暇招架就地一滚躲过那一刀,爬起来挥刀就干,那人却又溜了,气的他呀呀大叫。 眨眼功夫那人连挑三人,滑的像泥鳅一样全身而退,正得意时,突发现自己手下竟已被砍翻两个,顿时大吃一惊,这四人怎么那么猛,一咬牙又冲过去了,直奔最勇猛的乌木善,趁其不备一刀砍在其背上,幸好衣服厚未伤皮肉,可即便如此乌木善也被他一刀砍爬在地。 这人上去就要补刀,王辅臣挥刀格挡,却发现其不过虚晃却反手朝他头上劈来,顿时将王辅臣吓的一个激灵,缩头滚地躲过死局腿上却被其砍中顿时鲜血直流,那人再行补刀,便问身后一声冷喝,青衣持剑刺来。 突见一少女杀来,那贼人头目心中好生惊异,却来不及多想挥刀格挡,顿时虎口剧痛,对方力道竟如此大,本以为能磕飞对方手中长剑,哪知自己兵器险些脱手。 青衣其实不善兵器,但以气驭剑端的无比厉害,剑尖始终不离那人眉心,可那人也是邪门的很,任凭青衣如何紧追不舍硬是刺他不着,心中顿时有些急了,嘿的一声抬掌一股真气打了出去,正中那人后背,便如风筝般飞了出去,青衣追过去持剑就刺,哪知那人装死突的出手,青衣措不及防眼见就要被其砍中,常宇杀将过来一刀将其兵器砍飞,再欲补刀时,那贼人竟飞奔而去,逃窜时朝战团撇了一眼,顿时如坠冰窖,六个人,死了五个。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可常宇几人何尝不是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贼子在一众人的连番围攻下竟还能逃走! 况韧张弓欲射奈何那人窜入树丛中。 “这贼人端的厉害”陈汝信皱眉,陈所乐点头:“他武功貌似并不高,但……” “但出手攻守有寸,这是万里挑一的沙场老兵”大耙子感慨道:“他知道如何最简单快捷的杀掉对手,也知道如何从容躲开对手的袭杀”。 “说白了就是实战经验太丰富了,加之其本身还有武艺”常宇也是感慨不已,江湖高手他见多了,杀人如麻的老兵他也见多了,但在贼人里的这种经验老道悍卒却是第一次见,竟还险些让自己手下两个吃了暗亏。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是官兵的队伍里还是贼军里都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未必武艺高强,但厮杀经验丰富在战场上远比武艺高有用的多。 第1618章 再杀一局 割下几贼人的头颅摆在闫文昭的坟前,常宇拽了三株干草点了插在土里,朝远处看了那山崖看了一眼又回头张望郃阳城方向:“闫兄你和小六子在此为邻也不算寂寞,稍待些时日瞧我如何破郃阳城,那时再来与汝等大醉一场”。 “掌柜的您给闫文昭刻个碑吧”乌木善取了那截木棍,常宇接过使劲扔朝远处,又将那几个贼人头颅踢滚下山,众人讶异:“此时立碑是让贼人鞭尸么?”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将闫文昭的坟头平了,又以白雪覆之,随后乌木善在旁边的一块山石上画了个鬼脸,常宇皱眉:“这是作甚?” “做个记号,待咱们收复郃阳城后再来此为他立新坟”乌木善叹口气:“希望那会儿俺还活着”。 “怎么着,你也要发高烧死啊”常宇冷哼一声,乌木善打了哆嗦,心知今儿这主心里有火气,挨了骂也不敢吭声。 “掌柜的咱们赶紧走吧,行踪暴露了那些贼人的援手很快就会来的”别人这会不敢说话,但青衣例外。 这里是贼军的重点防范区域且刚才还逃走一个,不用多想很快就有援兵来捕杀他们几个,常宇因闫文昭之死心里憋着火,但却还没丧失理智,四下看了便带着众人急急下了山,然后沿着山脚往西奔去,走山上路难行,走下边险阻重重,只好走灰色地带山脚,能进能退,来人追来就打,打不过就往山里头逃,只是让人郁闷的是,遍地白雪,人过留痕,太容易被人跟踪了。 常宇和青衣在前头发力狂奔,乌木善和王辅臣身后绑着两个树枝紧随其后,这是常宇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虽知瞒不过对方,但图个心理安慰,有胜于无罢了,万一就瞒过去了呢。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众人一口气奔了十余地,均已力疲遥见远处有村也不避走,直接奔入村内讨水喝,顺便问了村民此地何处? “东下寺”村民回道。 “莫非还有西下寺?”况韧随口问了句,那村民点头,遥指西边:“二里地外那坡下就是西下寺”。 “这附近又寺庙啊”王辅臣问道,村民摇头:“祖辈都这么叫,但附近还真没有寺庙”说着往正北山上一指:“那山上倒有个千佛洞……”村民堪堪而谈:“那千佛洞往西一点,喏,那个山头就是梁山,不是梁山好汉的梁山哦,再往西那个就是武帝山,汉武帝的那个武帝……”众人饶有兴趣听着,常宇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村民:“大爷,您对俺们几个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好奇啊”。 “有啥好害怕的,你们的人几天跑一趟,只要不祸害俺们老百姓就好……”村民随口说着,众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便闻院子外有人声传来:“听说有人进村了?” 随即便见三四个大汉冲了进来,常宇快步迎向前去:“俺们是杨家庄黑胡子的人,追几个官兵探子到了这里,这个牌子你可曾见过……”说着伸手往怀里掏,当先那人皱着眉头:“杨家主黑胡子……”话没说话常宇掏出短刀就刺穿他的喉咙,同时左手拔刀一个反撩将身边另一贼人削掉半张脸,那边陈所乐几人已然动手将另外两人砍翻。 一气呵成前后不过眨眼间根本就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四具体尸体就躺在院子门口,那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村民直接瘫倒在地。 “走!”常宇看都没看那几具尸体,带着众人直接出了村往继续往西奔去。 “掌柜的咱们在那杨家庄暴露了行踪,他们即便一时半会摸不到咱们,但又在这东寺村暴露了,只怕很快就会追来了,搞不好还会快马通报前头调兵遣将堵截咱们”况韧一脸担忧,常宇嘿嘿笑了:“自信点,把搞不好去掉,很快咱们就前有狼后有虎了,你想咱们在狗子他们村还杀了十七个,贼人此时已知有人渗入了,自会调集所有力量捕杀咱们的了”。 “那又如何,早杀的够本了”众人脸色凝重乌木善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青衣也笑了:“掌柜的咱们在那杨家庄杀掉的五个人里会不会有当时追杀闫文昭的贼人?” “或许有吧,闫文昭从郃阳城逃入山里时也曾经过那杨家庄附近,便是那藏身秘洞也距离杨家庄不远,即便追杀的主力不是杨家庄那波人,但和他们也少不了干系”常宇想了一下道。 “那便算是咱们为闫文昭报了仇了”青衣用力握了握拳头,常宇叹口气:“还记挂着这事呢,青衣啊,我送你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要太过情感用事”。 “我知道不服就干,我亦可看淡自己的生死,但却……掌柜的虽这么说,可自己呢,今儿心里一直憋着火不也是因为闫文昭死了么”。青衣泪光闪烁,常宇见不得她哭:“早知道待素净来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从不哭鼻子”。 青衣哭的更厉害了。 “咱们不走山脚了,往下边走”又行数里天近傍晚时在一个避风山坳里,常宇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贼人料定他们深陷重围只能往山里钻,那就反其道而行,远离山林往大镇子走,而且可以隐藏痕迹,毕竟去往大镇子的路上行人多,积雪虽留痕你知道谁是谁的。 青衣做道姑扮相就近去了一个村子问了路,说再往西行五六里便有一大镇子,叫皇甫庄是方圆十余里最大的村子。于是常宇一行化整为零去往那大镇子,目的是扰乱追敌判断,他们一行九人若是一起走太惹人注目,一打听便知道去向,但分开走就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夜幕初降时,常宇和青衣在镇上临街的一家客栈里头叫了饭菜,这镇子确实大有数十户人家,处在两条大山岭之间,北边紧邻深山,东南是郃阳,西南为澄城。 “皇甫庄,这名字还挺江湖气的”青衣低声嘀咕着,常宇磕着蚕豆,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店里客人,几乎没啥人,但在角落有个酒鬼在自言自语嘟囔着什么:“小心那个人”。 “贼人眼线?”青衣低声问道,常宇微微摇头:“这店家可能是眼线,那酒鬼极有可能就是贼人暗探,他已装作不经意的打量咱们四五次了”。 “莫非咱们露出什么破绽了?”青衣暗中摸了摸剑柄。 “你就是破绽”常宇轻笑:“这时候来客栈的都是外来人是探子重点盯梢目标,或许贼人已像周边快马通报了咱们的行踪和模样,九人其中一个女的,恰好此时你既是女的又是个外来的人出现在这里,他正在怀疑的吧”。 “把他杀掉?”青衣目中寒光一闪,常宇很是满意,渐渐的有了素净那味道了。 “杀他容易打草惊蛇,且会暴露咱们的行踪”常宇摇头“那怎么办?”青衣问。 “让我想想……”突然间常宇神色一怔,他依稀听到了那酒鬼说了个熟悉的人名:“余文豹”。但他不确定。 “掌柜的怎么了?”青衣见常宇神色有异轻声问道。 “你听见了没?“常宇问他,青衣摇头:“听见了什么?” “没什么”常宇呼口气,转头问那客栈掌柜:“掌柜的,晚上在这住店,可有书借阅打发下时间?” “客官要看什么书,俺们这不是书院至多有几本小人书”柜台上那掌柜笑盈盈道,常宇斜视那酒鬼一眼随口道:“可有那吹剑四录?” 掌柜的摇头:“听都没听说过,莫不是什么侠义录?” “没有便算了”常宇笑了笑,他看到那酒鬼身子抖了一下,便对低声对青衣道:“咱们的人”。 第1619章 锦衣暗探 “咱们的人?”青衣偷偷瞥了那角落酒鬼一眼有些不相信,就在这时那酒鬼起身出了店,那掌柜的赶紧吆喝:“兀那醉鬼还没给钱呢……”话音没落那酒鬼抬手扔了几文钱哗啦洒满一地转身去了,掌柜气的大骂,让伙计赶紧捡起来。 这年头酒贵的很,这酒鬼那几文钱根本就不够,不过好像那掌柜的也习惯了,只是嘴里还不停的碎骂着,常宇装作很随意的问道:“那酒鬼几文钱最多够一杯酒,那可喝了一壶啊,掌柜的为何不追他要去”。 “就一疯癫人何必同他见识”那掌柜的苦笑摇头:“这酒鬼不胜酒力半壶必倒却又贪杯,每日必来,不给他酒就闹事,好在总归还知道给些钱的”。 常宇哦了一声,又道:“想必掌柜的也给他掺了水了吧”那掌柜干笑:“总归不能做折本买卖吧”。 常宇笑笑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半响对青衣道:“你在这候着”然后起身出了店。 此时天色已经黑,外边冷的很,却也并非没人,比如客栈斜对面就有个馄饨担子有几个人正在狼吞虎咽,乌木善就是其一,余人不见踪影,但常宇知晓他们必也在镇子里了。 扭头张望,见那醉鬼佝偻个身子摇摇晃晃正往东边暗巷子里走,常宇左右看了便跟了下去,一入暗巷子那酒鬼转身看了他一眼:“能走到这里,你们算不错的了”。 常宇不说话手摸着刀柄:“逃兵?” 那酒鬼嘿嘿笑了:“李岩的人就这点能耐?” “什么意思”常宇缓缓拔出刀:“你不是李岩的人?” 酒鬼伸了个懒腰:“你是我见过第三波李岩的人了,也是最差的一波,你们俩脸上就差写着官兵探子了”那酒鬼冷哼:“李岩手底下没人了么,费劲心思连白洛河都过不去,一波比一波差……”说着打了个酒嗝,他这话让常宇又惊又迷惑,这人一眼就瞧破自己身份着实厉害,却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常宇本以为他也是李岩手下的夜不收,可能做了逃兵,但听他说话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莫非不仅是逃兵且已叛变了?想到此处,常宇猛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后背贴墙,右手举刀抬手指着那酒鬼,左手吹了个口哨,很快巷子口又出现两个黑影子。 “你到底什么人?” 那醉鬼叹口气:“我倒稍微走了眼,原来是你们,可真够大胆的,一路耀武扬威竟还跑到这镇上来了,厉害,厉害,我收回刚才说李岩的话……” “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是何人?”常宇打断他,举刀向前一步逼近那酒鬼。 那酒鬼叹口气:“你可见过一种会飞的鱼?” 常宇心中剧震。 “我不光见过会飞的鱼,还见过一条大蛇和一头牛干架,还见过一把绣着春字的刀”巷子里很暗,那酒鬼听了缓缓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身子开始颤抖。 蟒袍,飞鱼服,斗牛服,绣春刀(不是绣着春字哦)! 这人是锦衣卫! “你也不是李岩的人吧,客人从哪来?” “我家大门朝东”常宇叹口气,那酒鬼一个哆嗦:“原来是东厂的兄弟,怪不得这么横,东厂自从出了个天纵之才这大半年势头很猛啊,李岩的人这两个月费劲心思也不过摸到这里,你们东厂的人倒好,不遮不掩硬闯至此,端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可知,杀人一时爽,逃窜的时候更狼狈……” 那酒鬼自从知道常宇身份后,整个人放松了说话也不似先前那种醉醺醺的模样,可常宇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啊,这人竟是锦衣卫的暗探,而且应该在这里潜伏了很久,还有从他话里可以听出他知道常宇这波人做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常宇回刀入鞘,巷子口的两个黑影消失了,酒鬼朝巷子口望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稍会去村南头有个土地庙去找我”说着转身离去:“赶紧去将店里那个女娃带走,晚了要生事”。 这酒鬼的嘴像开光似的,话才刚落音就听客栈那边传来呼喝声,常宇拎刀就冲了过去,刚出巷子就见青衣持剑从客栈窜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大汉嘴里呼喝着:“臭娘们哪里跑”。 青衣奔打算一走了之,听了这话回头挺剑便刺,那两个汉子倒也灵活,左腾右挪避开攻势想要贴身擒拿哪知却正中青衣下怀,一掌击出两个大汉惨叫飞出,连滚带爬逃了。 青衣又欲追去被常宇一把拉住:“莫不是贼人盯上了”。 青衣摇头:“不像,是两个泼皮”。 “走,咱们身份暴露了”常宇拽着青衣往南走,顺便给路边当围观百姓的乌木善使了个眼色。。 啊,青衣一脸懵:“这才刚到地头,怎么会……” “那酒鬼都知道咱们一路杀过来,可见那边已将消息传开了,现在开始四下围堵了……”常宇便走便说,青衣有些慌:“那酒鬼怎么会知道,他什么人啊?” “他是潜伏此地的锦衣卫,咱们的人,至于怎么知道的应该有他的渠道,咱们现在过去问了便知”常宇拽住青衣一路往村南小跑,见远处有火光闪动,猜是那酒鬼所说的土地庙,扭头朝身后望去,依稀见几个黑影跟来知是况韧等人。 土地庙都不大,供着一个土地神像角落铺着干艹和褥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酒鬼站在门口看着常宇:“莫慌,这镇上的几个贼子都被我做掉了,一时半会他们跟不上来”。 酒鬼说的轻松,常宇几人心里却是震惊不已,眼前这人可是单枪匹马啊,这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 “里边暖和些,就是地方太小味道大些”,酒鬼做了个请的手势,常宇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进去,青衣等人则散在土地庙周边警戒:“兄弟怎么称呼”常宇看了一眼供桌上的干果和铜钱:“兄弟这生活过的滋润啊,有的吃有的花”。 酒鬼嘿嘿一笑:“在下第五克重,东厂兄怎么称呼?” 常宇一怔:“这姓很少见,第五兄是陕西人吧”。 “如何见得?”第五克重歪头一笑。 “第五乃田齐王族之后,多分布陕西泾阳,旬邑一带,故此一问”常宇拱拱手:“在下小号掌柜的”。 “掌柜的?听这名再看小兄弟的气度和派头,当是东厂的档头吧”第五克重拱拱手:“博学多才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当个头,只是……锋芒太露,不适合做这行,做这行要学会隐忍!” “第五兄教训的是”常宇笑了笑走到墙角的柴火跟前挑了挑火苗:“不过还是待会再听第五兄传授经验,眼下可否先为在下释惑”。 “掌柜的有什么可以需要在下解惑的?”第五克重说着往那草铺上躺了下来。 “很多,不过先从你说起”常宇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第1620章 十面埋伏 明朝的锦衣卫虽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情报机构,但却是历朝历代最大的,相当后世的米国的fbi,cia……虽说没有像他们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但却做到了遍布大明每一个旮旯,甚至连周边附属国也有他们的潜伏暗探,史料可查的朝鲜和越南以及琉球都有锦衣卫的潜伏密探且人数不少,甚至连倭国本土也有。 明末锦衣卫势微,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且在常宇上台之后加大投入这个冬眠的百足之虫又慢慢的回气了,第五克重是个老锦衣卫了,三年前在西安潜伏,后因贼军高歌猛进便退出西安在周边州县潜伏。 做暗探必须要低调,且要狡兔三窟,这皇甫庄就是第五克重的其中一窟,他每个一段时间就来这盘桓许久,久而久之当地人也把他当当地人了,当地的一个酒疯子。 其实就相当于是乞丐,他乞讨,偷东西,大恶不犯小恶不断,经常去庙里偷供果香油钱买酒喝,镇上人对他早就麻木了,惹着了骂一顿,也没人真的下狠手去打他。 一年前李自成将黄河以西纳入自己的版图自立为王,在各州县驻兵,自然也少不了各种眼线,特别是其东征失败之后在交界处几乎每个村镇都发展了眼线,皇甫庄作为十里八乡的大镇子又紧邻大山,方便细作进出迂回,当然也有贼军的眼线和暗探。 在此时两军对峙互相遣探子渗入侦察的时候,任何陌生人的进出都会引起探子和眼线的注意和警惕,特别是那种货郎啊,乞丐啊,十之八九都可疑。 但酒疯子没人怀疑,因为他在镇上人皆尽知,甚至比那些眼线和探子来的都早,相反这货平日装疯卖傻却将镇上的贼军眼线和探子的身份给扒拉出来了,没事还找他们讨酒喝吹牛逼,那些人也就当他是个笑话,不在意不设防,反被其套出很多信息。 比如,今儿他就听到了镇上的探子和眼线说了,从韩城那边山上渗入一股官兵探子有九个人,他们一路杀了进来伤了数十兄弟,毫不隐藏身形此时已近此地,让沿途各村镇眼线注意盯梢堵截…… 第五克重听了心中也是讶然啊,什么人这么屌啊,这根本就不是暗探的作风啊,这他么的来闹事的还是寻死的,但却也佩服这些人,待知晓这波人就在附近,便想着以他们这样的尿性会不会突然就不走山反而进村了呢,于是他就提前候着了…… “所以你还提请帮俺们清了场,将那些眼线给做了?”常宇听了第五克重说了半响,轻笑问道。 第五点点头:“倒也全非为了你们,那几个平日没少欺负我,正好宰了泄恨……我本以为你们是李岩的人,当时想不明白怎么如此冒失,开始以为是不小心暴露身形被贼人追赶一路闯关斩将,可是若是被贼人追杀当遁入山里,你们却是从山里奔来的呀,初时甚为不解,李岩手下怎么有如此莽撞的探子,此时方知是东厂的高手们”。 常宇又笑了:“第五兄这话里讽刺意味很重啊”第五嘿嘿一下也不否认:“你们东厂的那个大督公是个少年英雄,打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着实厉害的很,对手下人影响极大,人人效仿,但汝等可知,做探子侦察情报和上战场打仗完全就是两码事,做探子要低调隐忍……”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常宇轻笑打断他。 初五克重一怔,然后笑了:“你不信我?” 常宇歪头一笑,没说话。 初五克重起身从在那土地神像底座摸了一番然后扬手抛来一物,常宇伸手抓住定眼一看是锦衣卫的腰牌:“可是我又怎知这腰牌不是某个锦衣卫遗落,或者是被你们杀了所得”。 第五克重双手一摊:“那掌柜的说如何打消你的疑虑?” “第五兄三年前便在西安执行任务,可知当时的锦衣卫暗口?”常宇突然问道,第五克重眉头一挑,常宇手已摸向了刀柄轻声说了句:“锦衣血屠九千万”。 “掌柜的何必诈我,这是总谕切口,用来表明锦衣卫身份的”第五克重嘿嘿一笑,对着西北拱手:“只因此命奉皇天”。 “这切口倒也没错,但在下还有个疑问”,常宇的手并没有离开刀柄:“你说镇上贼人暗探和眼线已为你所杀?” 第五克重点头:“确实,一共六人,午后为我所杀,尸体就在村西头乱坟岗”说着嘿嘿一笑:“反正即便他们发现了也会把帐记在你们头上”。 “我倒也不在乎多那几条人命黑锅,也不想知道第五兄如何杀掉那六人的,只想问一个问题:后边贼人不可能这么快追到此地,前边的也没可能这么快来堵,这镇上的又被你所杀,可刚才在客栈袭扰我那丫头的两人是谁?你莫说是镇上青皮,我手下那丫头虽不善兵器但杀几个江湖武师不在话下,她内力霸道普通人中他一掌非死即伤,可那两人竟还能拔腿逃走,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第五兄能够给解释一下么”。 “因为那两个人是我的江湖朋友”第五克重微微一笑:“若非如此在下哪有那般勇猛以一敌六,至于为何袭扰那丫头是在下授意试探你二人,不成想你先行追了出来,后来之事……你也知道了”。 原来如此,常宇握着刀把的手松了下来,拱手对第五克重道:“多谢第五兄援手”。 第五克重摆摆手:“在下不知汝等意欲何为,但此地已不宜久留了,若还想活着,赶紧入山遁走,再往前只怕……凶多吉少了,李岩的三波人都去死在北洛河东岸了,你们也过不去的”。 “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我们做不到,便如别人做不到的事,第五兄却做到了”常宇微微一笑:“便如此时西安应还有许多第五兄这样的锦衣卫及东厂的兄弟”。 “大有人在,但在闯贼的威势之下不得不盘着,甚至想传递些情报过来都难如登天,贼军封锁之严非汝等所能想象……” “非也”常宇摇手:“在下能想象到有多严密,便如对岸朝廷封锁的那般,贼军同样寸步难行,更不论京城之严了!” “所以,你们还要朝西边硬闯?”第五克重摇摇头:“你们那个大督公啊可真是教坏了……罢了不说他了,便说汝等吧,此时已是困兽,料郃阳和澄城两县境内已无立足之地,既不愿遁走那便赶紧走,晚些怕真的走不了,莫小瞧了贼人,他们其中不乏各怀奇技的好手”。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还请第五兄给指条路走”常宇拱手认真道。第五克重想了想:“镇子西南有条岭你们翻过去,那边有个小湖,靠东南角斜坡有个土窝子里边储有干粮,你们先躲一晚,贼人到这里发现眼线被杀必以为是汝等所为便会以为你们过去了,至于朝那边追不得而知,但你们先不要往正西跑,明儿天亮后顺着山岭一路往西南跑……” “往南不是到澄城了么?”常宇一怔。 “灯下黑!”第五克重只说了三个字常宇就懂了。 “还有,将你手下那丫头改扮一下,太扎眼了,哎,真不是说你们东厂……得嘞,那是你们的事,祝一路逢凶化吉吧”第五克重拱拱手,这是要送客了,常宇也不敢久留,拱手道别走出土地庙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第五兄很喜欢喝酒?” 第1621章 藏 “非常喜欢且千杯不醉”第五克重说着摇头苦笑:“可惜酒太贵买不起,也不敢多喝怕误事……” “待平了闯贼收复西安,我定请你喝酒!”常宇笑了笑,第五克重哈哈一笑:“但愿我们那时都还活着”。 “那时你是否活着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活着”常宇叹口气看着第五克重道:“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了,所以告诉你件事,我就是东厂的那个大督公常宇!若那时你还活着切记一定要去找我喝酒!” 常宇一行消失在村西的夜色中,初五克重站在土地庙后一脸懵,身后悄无声息的走来两个黑影:“初五,他们走了么?初五……你怎么了?” “呃,呃,没什么……”初五克重收回心思皱着眉头走到土地庙里:“我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 “怎么了,难不成他们是贼人假扮……”其中一人跳了起来,又忍不住捂着肋下呻吟一声,初五克重没注意到,摇摇头:“倒不是贼人……哎,先前被他盘问一番,却忘记……咳,那小子莫非唬我,却又不太像……” “初五你嘀咕个什么啊,我哥俩今儿差点阴沟翻船了,你可知那丫头看似人畜无害出手却端的是狠辣,他一掌下来破了我金钟罩不说,还把秦老二打到吐血……” 啊!这般厉害,初五克重一惊,却没查看二人伤势而是走出土地庙望着西边夜空,看来是真的了……他马的,这人是疯了么。 夜色中常宇和青衣并肩往村西山岭上走着,余下几人并未与他俩同行而是分散绕行,目的是为了隐藏行踪:“掌柜的,刚才我在外边听到了那人说让咱们去澄城打探消息是么?” 常宇摇摇头:“澄城的情报他已告诉我了,并无重兵,是让咱们从那绕行的”。 青衣哦了一声:“郃阳有重兵防守,但相邻的澄城却不是,所以还不足以确定贼军是否中路布下重兵,咱们还得渡河西去看一下对吧”。 “青衣,你终于聪明些了”常宇赞了他一句,青衣摸摸头:“可那人既能打探出澄城的情报为何不送出去?” “刚才白夸你聪明了”常宇轻摇头:“他是近日才刚摸清澄城的底,但却苦等不到来接头的人,至于他为什么不转送出去,只因贼人如今封锁太严密,他这个酒疯子在澄城县地界人尽皆知没人怀疑他,可他一出地界便危险了,没听他说么,如今不管是叫花子还是走货郎都是贼军重点盯梢目标,宁错杀不放过,就如同他不能去渡河西去侦察白水一样,那里不属于他的地盘,去了就未必能回来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原来如此,青衣觉得跟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学到了很多东西,走了一会儿又忍不问道:“贼军封锁这般严密,可我听素净师傅说你曾遣了人去西安刺杀闯贼,他们如何入境?” “他们从太原西去走榆林翻山越岭绕的更远,如今估摸还在山里头钻林子呢,常宇忍不住笑道:“千万莫迷了路别等我打下西安了,他们还没到!” 青衣也觉得好笑,捂着嘴笑个不停。 初五克重说的那小湖距离皇甫庄隔着一道岭有小十里地,岭不高也不陡,倒是那他说的那个小土窝子确实难找,即便他指明了方向还花了草图给常宇看了,依然找了好半天才在一块临湖的山崖下找到那个土窝子,确切说是土窖子,里边倒也宽敞可容十余人,里边堆满了白菜萝卜和一些粗粮,很显然这里是初五克重的另外一个窟。 地窖里并不冷,但常宇还是在里边生了火让春夏在里头歇着自己出去观察地形并将况韧等人都引了过来,众人再三仔细的将周边的痕迹都抹去后才进入地窖里。 众人脱了靴子烤火,顿时地窖里的味又窜了起来,青衣受不住:“我去外头望风”。 “外边荒山野岭的望个什么风,喝风吧……”乌木善话还没说完,王辅臣的靴子就扔他脸上去了:“你咋那么多废话呢”然后转头对青衣哈腰:“道长随意,莫理他”。 常宇苦笑摇头:“一个个的,哎,瞧你们还是不累”。 “累,可比打仗累多了,若是有马骑就好了……”陈所乐一脸哀怨:“俺不怕打仗也不怕和贼人拼命,但这跑路啊可真费脚啊,瞧俺这靴子都破了……” 众人深有同感,常宇何尝不是如此,便道:“明儿咱们奔往澄城县看能买到马,那样跑的还快些”。 “若是买不到的呢,或者没的卖呢?”陈汝信问。常宇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偷,就抢!” “这样……不太好吧”况韧咬着嘴唇:“传出去对咱们东厂名声不利”。 “非常之时非常手段,不管是偷是抢给他们扔些银子便是了”常宇说着往墙壁上一趟:“今晚这方圆几十里将会乱成一窝粥,咱们便在这地窖里躲上半日再说”。 “贼人也不是那般好糊弄,他们之中也有能人,若一直不走在附近兜着怎么办?”王辅臣扯过大旗做过贼知道哪些三山五岳的好汉虽然多是鸡鸣狗盗之辈但不乏厉害人物,据说有人鼻子比狗还灵呢,就像在那杨家庄遇到的贼头能在几大高手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就是个厉害角色。 “放心吧,初五克重在地界上混了数年都没暴露身份也是个有能耐的人,他会故布疑阵将追兵往西北山上引”。常宇闭上眼睛:“明日咱们渡河西去摸清白水和蒲城兵力后便回去,不能在这待的太久最多不过三人,再久待贼军调动人马合围咱们插翅难飞了”。 “掌柜的,俺有个法子您瞧如何”大耙子挠了下头:“咱们扮作商旅……” “不行”吕大虎直接打断他:“先不说咱们哪里去弄那些家伙什,就是弄齐全了路上也必遭贼人搜查,一查就露馅了……”大耙子不死心:“那咱们捉了贼人活口逼问他们的切口,装作贼人如何?” “你能想到的贼人岂能不防”陈汝信摇摇头,常宇则道:“扮作贼人倒可一试,却也只能掩饰一时罢了,至于贼人的切口暗号之类的则不可信,这么说吧,若是你们被俘了,贼人说把暗号说了饶你们不死,你们信么?” 众人摇头:“自是不信,说与不说都是不可能活了”。 “那就是了,既是说都不说都是死,你们会说么,或者会说实话么?” 众人又摇头:“自不会说了,便是说也说个假的”。 这一夜如常宇所料那般,皇甫庄翻了天,数股贼人从各处涌来多达近百人将整个镇子挨家挨户搜了一遍,却只在村西乱坟岗发现六具尸体:“已死去至少有半日了,看来他们晌午时便至此了,此时已逃往他处”为首的正是在杨家庄那个在常宇一众人手里全身而退的青年汉子。 随即这些贼人四下散开仔细搜查刻意痕迹,按理说雪地留痕一目了然,奈何天黑难视物,而常宇几人也是分散离开且做了掩饰,若是白日或许能发现些痕迹,晚上就太难了,更何况初五克重早做了安排,令人四下狂奔故意留些不易察觉又恰好能被发现的痕迹,近百贼人在四周查探乱跑一通,很快就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痕迹哪些是自己人的痕迹,自己把自己给搞晕了。 经过仔细梳理之后,最终还是被他们确定两条痕迹,一是往北入了山,一是奔正西去了。 贼人很快做出判断,合围之下对方也再不跑就跑不掉了,所以遁入山林,至于奔西去的多是扰人耳目之用,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兵分两路追击去了。 第1622章 乔装 长润里,是个地名在澄城县西南三十里外,是个大集市周边村民皆以烧陶瓷为生,民国时改为长润镇也就是后世尧头镇,因为沿河便地都是陶瓷窑的遗址,窑同尧同音因而得名。 不过这时候尧头镇还叫长润里,从这里烧制陶瓷用品销往附近数个州县加之其距离北洛河不过五里地,那儿有个渡口,平日往来商旅不绝热闹的很,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个大集市,即便是现在寒冬腊月的依然有不少走货的。 夕阳西下时,五骑快马从澄城县防线狂奔而来,马上汉子一脸粗犷身上还带着家伙,引旁人侧目躲闪,这五人奔至集市上一家客栈前翻身下了马,对旁边的伙计骂骂咧咧道:“将老子的马伺候好了,否则打断你的腿”说着走进店里扫了一眼,里头客人皆注目他们。 “瞅啥啊,老子脸上画年画了”领头粗糙汉子一声喝,客人都赶紧收回目光,大概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了,心知惹不起。那边掌柜的也赶紧亲自过来伺候,拎着水壶:“几位军爷辛苦了,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今儿吃些什么?” “随便来些酒菜伺候着”其中一人头也不抬说道,那掌柜的一脸苦色:“军爷对不住了,店里酒没了……” 嘭的一声那领头汉子猛砸桌子:“他妈的没有酒吃什么饭!没有酒你开什么店”。 “喂,你们哪来的啊?”就在这时店门口外来了十余全副武装的壮汉,带头是个中年络腮胡,嘴里叼着根草,看着店里那五人问道。 “你瞎啊,你说老子哪来的”店里头那粗犷汉子蹭的站起来指着门外那群汉子骂道:“老子这两天被几个贼子闹的都没睡觉心里火大着呢,别尼玛来寻晦气”。 殿外那十余人见这人气焰这般嚣张,不怒反笑拱了拱手:“这几日方圆数十里的兄弟那个不辛苦,但不管怎么辛苦兄弟你也莫在这惹事了,传出去可不好看啊”。 “艹,俺们汝侯的人就这性子,看不惯滚一边去”店里汉子一声吼,门外的人脸就黑了,汝侯是刘宗敏,连李自成都忌惮三分要给他脸面的主。刘宗敏的骄横不用多述了,没想到其麾下的人也这么横。 一听是刘宗敏的人店外的那些人也不敢惹,只是冷哼一句:“汝侯再大也大不过闯王吧!”说着一挥手带着手下转身就离去了,店里头那五人一脸鄙夷重新落座,掌柜的连忙道:“几位军爷先点菜,小的去别家给您打些酒来”。 “头,那几人也太他么的嚣张了吧”离开的那伙人去了对面一家茶楼里闲坐,盯着客栈方向一脸的不平。 “那汝侯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闯王之下他最大,便是李过亦不敢给他脸色看”那贼头哼了一声:“惹谁别惹他的人”。 “那汝侯不过是副的权将军,泽侯(田见秀)才是正的权将军呢,那泽侯也降不住他?”有人不解,那贼头敲了他一下:“你听不懂人话啊,李过都不敢给他脸色看,李过是谁你总该知道吧”众人叹气摇头,就在这时街上走过两个挑柴少年在沿街叫卖,那贼头眯眼瞧了一会儿,示意手下去查探一下,这两日有一支官兵探子入境,所过之处杀人如麻弄得方圆百里人心惶惶,义军调动兵马四处围追堵截却总是扑空,上头动了怒下令严防严查死追。 这伙贼人小队便是负责长润里这一带的盘查过往商旅以及眼生的人,这卖柴的人倒也经常见,不过多是白日少有晚上来的,便让手下人去查一下。 确切说卖柴的是一个少年和少女兄妹两人,挑着柴禾沿街叫卖但没人理会,正好走到那伙人的客栈门口问里头掌柜的要不要,掌柜的正在伺候那五个贼人没的空搭理他们,伙计走到门口挥手:“店里柴火够烧到年后的了,不要啦……” “喂,你们两个哪个村的?”几个贼人从对面走来一把扯住那少年,吓的旁边的少女花容变色:“俺大河口的……”少年一脸惧意低声道,那贼人挑了下眉头:“那么远跑来卖柴啊……” “快过年了,俺想换些钱买米”少年浑身颤抖,另外一个贼人瞧了他模样对另外那人说:“瞧那么小也不是那伙人里的”说着对那卖柴兄妹道:“走吧,走吧”。 “俺们得卖了柴才能走”少年回了句,那贼人抬腿就是一脚:“他妈的的让你走怎么那么多废话,走不走?”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少年赶紧担起柴火就要离去,却听一声:“慢着!”扭头看去却是客栈里的那五个壮汉,只见他们瞪着眼对那几个贼人骂道:“闯王说了,要爱民如子,你们他么的这是给咱么大顺军抹黑呢还是打闯王的脸,就不怕被闯王知道宰了你们”。 “我草,就凭你们也配说这话”那伙贼人早就受不了这几人的嚣张,顿时火起,对面茶馆里那贼头一看赶紧跑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头,他们出头护着那来卖柴的?” “护着他们?”那贼头眉头一挑看向那卖柴兄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心思时,那粗犷壮汉就嘿嘿笑起来了:“当然是要护着他们了,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护着难道像你们一样欺负他们啊”说着一脸淫笑看着那个卖柴少女。 贼头心中一松,原来是起了色心,便道:“莫要在这而生事,你们也知道闯王的军令,扰民掠民欺辱妇女皆是死罪,若是便是那汝侯也保不住你们!” “放你妈屁,谁说俺们要欺负人了,俺看他们可怜请他们吃饭喝酒不行么”那壮汉破口大骂,然后一把扯住那少女:“来,美人,大哥哥们请你们喝酒”。 那少女只吓的哇哇大叫使劲挣扎“住手”少年扑过去却被那壮汉一脚踢翻:“他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请你们吃饭是看的起你们”说着一手一个将两人拎了进去。 那些贼人正要出手阻拦,却被贼头拦住:“任由他们去了,咱们盯着便是,若他们真的犯了军令,岂不正好……嘿嘿”。 再说那卖柴兄妹被强掳入店陪吃,迫于贼人淫威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陪着吃喝,听那些贼人乌七八糟的说笑,店里其他客人只敢低头吃饭正眼不敢往这里瞧一下。 不过,闹中有静,那最嚣张的壮汉正低声赔罪:“掌柜的,卑职罪该万死,那一脚……” 第1623章 浑水摸鱼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没错,这卖柴的少男和少女就是常宇和青衣,五个自称刘宗敏手下的贼人则是王辅臣和乌木善,况韧,吕大虎和大耙子。一日夜前,常宇一行在地窖里躲过一夜,天亮分散往南跑,此时贼军追兵多去了西北两个方向,他们反其道而行沿着矮岭一路往澄城方向奔去,沿途连偷带抢弄了几匹马一路跑到澄城县外,却发现这里也是严密的很,城门管制进出都严加盘问,好在几人也没打算入城,略微休整便决定西去渡河。 然北洛河封锁更是严密,几人便又故伎重演分道而行约定在河边的长润里汇合,常宇和青衣从澄城县往南绕到十余里在一个村子将马丢了,然后扮作卖柴兄妹去往集市,而王辅臣一行则就嚣张了。 王辅臣本就是贼人出身,对贼军那一套了如指掌甚至能满口黑话,这一路躲躲藏藏实在是憋够了,所以他决定嚣张一下,便扮作贼军横冲直闯,虽知装不了多久,但也能唬住一时,主要还是钻了贼军的空子,首先贼军山头派系太多各自之间谁也不服谁矛盾多的很,也没有如锦衣卫和东厂那样建立一套完整的情报机构体系,其次贼军为了保密担心探子被俘招供情报,都是异地用兵,此时地面上探子来处不同,背景也不同。 要玩就玩大的,便扯虎皮做大旗,扮成了刘宗敏的人耀武扬威一路上遇到盘查他就先发制人,反倒将对方吓走了,毫不费劲就到了集市上等待常宇汇合。 常宇到了集市时天已黑了,便以卖柴为借口挨个店家找王辅臣几人,却没想到被那伙贼人盯上了,王辅臣见状出面解围,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你那一脚我受的住,不过要把那两担柴禾弄进来,兵器都藏里头呢”常宇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低头扒饭低声说道,王辅臣便让那伙计去将那柴火买了,然后让乌木善跟去后院将兵器取了。 “陈家兄弟到现在还没到,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况韧有些担心。 “以他俩身手贼人十个八个留不住,打不过也能跑的过的,放心好了多等会”常宇安抚他,但况韧还是不放心:“我们一路奔来至少遇到三波贼人盘查,每一波都不下十人且多骑兵,就怕他俩遇到的是骑兵……” 步兵的话陈家兄弟拼了命打七八个不成问题,若是骑兵……很难善了,骑兵的优势不用多述,战斗力至少加成百分八十!他俩又不善马战,若遇到三五个倒还能应付,十个八个那绝无生路了,除非跑的快。 “对面那些杂碎要不咱们给做掉吧?”大耙子低声道,常宇摇头:“这里布控太严密了,周边贼军探马来来去去的,杀了他们容易打草惊蛇,只怕咱们过不了河”。 就在这时便听外边的马蹄声急,十余骑奔至集市上,选了斜对面一个酒馆大声嚷嚷要吃要喝的,镇上那波贼人又去查探结果也被一顿骂骂咧咧,这让常宇几人忍不住暗笑,王辅臣这烂招歪打正着,看来贼人之间就这尿性,但也瞧的出贼人如今火气大的很啊! 吃喝之间集市上又来几波人马有的停下歇脚吃饭有的则急匆匆穿街而过,相互之间有的会点个头打招呼,有的则相视一眼并无交流,但镇上的那波人很负责的都会上去走个过场盘查一下。 “青衣咱们走吧”常宇起身拽了下青衣,王辅臣一怔:“掌柜的……”。 “咱们一行九人有个女的已不是秘密了,我俩再待下去回头陈家哥俩再到,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你这烂招就用不成了”。常宇说话时候拱着手装作求饶的样子。 王辅臣赶紧道:“那我们也走吧,趁黑现在过河”。 “不行,我们走你们也走惹人生疑不说,咱们还得等陈家哥俩”常宇轻摇头:“今晚在这住下,明儿一早走”。说着对王辅臣叩头:“谢军爷大人有大量”引来殿内个人的注目,王辅臣哼了一声:“莫让别人以为俺们义军欺负老百姓,那是不可能的,俺就是看你兄妹可怜请你们吃个饭顺便帮你卖了柴……” 常宇和青衣连连道谢,转身出了客栈朝集市南头去了,对面那茶楼里的一帮贼人瞧了,倒是有些意外,却也忍不住冷笑,牛逼哄哄的,真以为他们啥都不怕呢。 在巷子里绕了几圈常宇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时便敲开了一户人家,说是卖柴晚了想借宿一宿,有个草棚窝一晚就行,老百姓大部分都是善良的,问了几句话也就应了,穷苦人家也没多余的被褥,这大冷天的钻草窝确实是不得已却又很暖和的,便让两人睡了柴房,里边堆满了干草两人掏了洞就钻进去和衣睡了。 待稍晚些见主人屋里灯灭了,常宇便钻出来让青衣在这候着,他要出去看看陈家兄弟回来没,青衣要同往被他拒绝,这个时候她太引人注目了。 翻墙出来后趁这夜色朝街上摸去,其实这时也还不算深,街上的铺子多还亮着灯,客栈酒楼里还有客人没散去,常宇站在一家药材铺的暗影了瞧了半天不见有行人经过,正欲去往王辅臣那个客栈时,眼光忽然掠过一处暗影,依稀看到有人影,立刻藏身仔细瞧了见是俩人探头探脑心中一喜:“阿乐”。 两个黑影明显吓了一挑,不过转瞬间就知道是常宇了,因为只有他会这么叫自己,急忙窜了过来,正是陈家兄弟却见两人一身血迹,陈汝信胳膊上还受了伤, 常宇知道他们定是遇到了贼人,只是当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着两人悄悄翻墙回了借宿的那户人家,到了柴房才问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陈家兄弟从澄城扮作进货的却在途中遇到盘查,两人武功一流可演技不行,神色露出马脚,贼人生了疑便要拿了他们于是动了手,两兄弟杀翻几人夺马逃走,贼人追去,一路追追赶赶,终将对方甩掉了,却发现跑到长润里西北方向十几里外,此时天色大黑,两人不敢再骑马也不敢走大路,硬生生的从田野里奔了过来。 “怪不得刚才镇上突然出现那么多路贼人,怕就为追堵你俩的”青衣长呼一口气:“万幸,万幸”。 一夜无话,却能将人冻个半死,四人在草堆洞里缩在一起互相取暖,青衣紧紧依偎常宇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再她看来自己是出家人,常宇是个太监实在没什么可避嫌,而且今天和常宇扮作兄妹她入了戏觉得这就是他兄长。 四更天正是鸡鸣狗盗时,常宇几人醒来,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走,这个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可是吧若是不遇到贼人盘查还好,若遇到那就太容易生疑了。 “伸手不见五指,莫迷了路还是待天亮些再走吧,也省的遭疑”青衣建议,常宇想了下便应了几人倒头接着睡待五更天时天微微亮,便翻墙出去,此时街上静悄悄没人个人影,常宇在王辅臣所住的客栈外瞧了一会,正想翻进去时便见墙头露出一人却是大耙子,于是赶紧招手。 没多会五人便牵了马出来,整整九骑,不用说偷其他客人的。 众人翻身上马直奔正西北洛河去了,此去河岸不过五里地,一路打马狂奔没多远便见了荒野河堤,此时天色才刚放亮, 第1624章 出门没看黄历 左右看了也没个人影,众人驱马直了渡口,正欲下河堤时便见南边河面上一队人马正牵着马过河,约莫有十二三个人,常宇赶紧让众人将脸裹住,主要是为了掩饰青衣,若她一人裹面则太过突兀惹人生疑。 “但愿他们是刚来的,否则咱们走不脱了”常宇皱眉,怎么就这么赶巧碰到了。 “掌柜的您和青衣先过河吧,俺去拖住他们”王辅臣说着带着几人拍马下了河堤直奔南边那帮人去了,而正在河面上牵着马渡河那些人也发现了他们朝这边呼喝。 “兄弟哪过来的?”王辅臣立马岸边大声喝问了一句,对方有人回了句:“蒲城过来的,你们去哪?” “去西安办事”王辅臣随口说句,那人哦了一声:“对下切口呗”。 王辅臣笑骂道:“切个卵子啊,兄弟你还诈我呢,哪来的切口,走了”说着拱拱手,翻身下马过河,那帮人哈哈大笑,也道:“好走”说话间陆续上了岸。 这帮蠢货,王辅臣低声骂着,牵着马在冰面上走着对身边的乌木善挤眉弄眼的,却突闻远处已过了河的常宇大呼:“快跑,快跑”。王辅臣几人心知不妙扭头望去,那十余贼人刚上岸便张弓朝他们射来,还有八九人拔刀追了过来。 一 前文说到王辅臣几人主动迎向前盘查那波人轻松化解困局,两拨人马拱手道别,哪知刚下马上了河面突闻远处常宇惊呼声,便知不妙,尚未来及回头便听到身后破空之声逼近,那股贼子三人开弓疾射余下直接追杀过来。 措不及防,河面空挡无处躲避脚下又滑,几人赶紧躲在马后,哪知贼人利箭根本就不是奔着他们来的,射人先射马,将坐骑射死了,想跑就难了! 马儿中箭吃痛在河面上发了疯尥蹶子,王辅臣和大耙子一个不慎竟被踢晕了过去,眼见贼众杀到跟前,几人来不及跑只得硬着头皮迎战,陈所乐一边迎敌一边大呼:“况韧,先解决掉那几个弓箭手!” 众人中只有况韧携带弓箭,不用提醒已经张弓搭箭,奈何贼军杀到眼前,他不得不连连往后退避,这时岸上的那三个弓箭手已经开始瞄他了。 再说那边已上了岸的常宇和青衣见状,拎刀就狂奔过来,在冰面上一个呲溜滑到战圈内挥刀就砍,眨眼间过了几招便知这些人都是久战沙场的老兵,人多势众极其难缠,何况还得保护两个晕倒的家伙,只能且战且退。 “青衣,该放大招了!”常宇一边与贼人激战一边纵观全局,岸边弓箭手已经被况韧干掉了一个,河面九个贼人也倒下两个,但余下甚猛本不足为惧,但此处不是恋战之地,常宇只想速战速决,晚了若惊动其余贼人那可真的难善了。 青衣其实听不懂什么叫放大招,但见常宇大呼她心中焦急,运起真气御剑嗖的一声十步外一贼人被穿喉而过,随即青衣竟一把抓住一具马尸猛的朝贼人砸了过去, 一匹马少说也有几百斤,竟被她举手之间抛了过去,这气势简直无法想象,贼人本胆寒战不及躲避立刻有三五人被砸中倒在地上吐血,余下人惊骇不已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乌木善和吕大虎各自背上一人朝对岸狂奔而去,陈家兄弟和常宇一起殿后,况韧远程火力压制,贼人急退,上岸时仅余三四人落荒而逃。 而这边常宇一行何尝不是狼狈之际,这一战太多突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且在河面上太滑了,若是在平地九个干十二个真不事。 战马被射死两匹,伤了两匹还跑走了,王辅臣和大耙子还没醒来,常宇上去给了两巴掌,两人哼哼唧唧的醒了,而后猛的一翻身:“贼子呢?” “去他姥姥家了”常宇嘿了一声:“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我的剑”这时青衣突然想到她的剑刚才被她以真气御剑飞行杀敌此时还插在那人脖子上呢,刚才跑的急忘记了此时方才想起,拔腿就往回跑。 常宇也没拦他,因为那把剑不能丢,是御赐尚方宝剑。 青衣去捡剑的时候,吕大虎跑去将常宇的两匹马给牵了过来,而王辅臣还在想不明白这伙人怎么突然间动手,莫不是看出了破绽,常宇问了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听后长呼一口气:“这帮人不是新来的,看来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咱们是九个人,这本就生疑了,而且或许别处没有暗号,但他们一定设了过河过界暗号!所以他们当时就知道咱们的身份了,只是当时你们在岸上他们在冰面上才没动手!” “艹,真他们的阴毒……靠,不好”王辅臣正说这,便见对岸有数十骑奔来,当先几人已张弓放箭射向河面上的捡剑的青衣! 竟来的这么快,常宇脸色凝重,今儿他马的出门没看黄历啊!便让王辅臣和乌木善,大耙子,吕大虎先跑,因为现在只有五匹马,他们则来殿后。 王辅臣几人也不矫情,撒丫子就朝西南方向的一个山岗奔去,那儿有片树林。 河面上青衣捡了剑拔腿就朝岸上跑,数道利箭破空而来直奔她后心射来,却见她头也不回反手一股真气拍出,将那几只利箭拍飞了,惊的岸上那几弓箭手瞠目结舌,随即有一人惨叫摔落马下,却是被况韧给射翻了! “上马,快走”待青衣上了岸,常宇几人翻身上马便朝王辅臣几人追了过去,贼人要渡河在冰面上不能骑行,待其过了追来,他们就跑远了! 几人纵马追上王辅臣等人,一搭手将其拽了马,两人共乘一骑狂奔而去,却在这时青衣又惊呼起来,抬手一指,西北方向有数骑朝他们奔来! “艹!今儿难以善了了!”况韧骂了一句。 既是如此,便找个好地形干他们一场,常宇咬了咬牙瞧西南数里外有一村子,便呼喝众人打马奔去:“况韧你还有多少支箭?” “十五六支吧”况韧答道。 够用的了,常宇快速一扫周边地势,附近较为平坦无高地防守,九个人五匹马跑是跑不过人家了若被围住在劫难逃了:“进村子,况韧上房远程击杀,其余人两人一组和他们巷战”常宇快速做出部署。 一马驮二人,负重难快行转眼间西北那数骑便追了过来,呼喝挥刀杀来,况韧张弓射翻两人,贼人不敢近前,众人纵马直接冲进村子里,况韧一跃而下翻上一户人家的墙头便朝那房顶爬去,户主听了声音开门质问,“不想死就滚屋去”况韧一声吼,户主吓的脸色苍白转身进屋插上了门。 房上有积雪但草房不似瓦房那么滑溜,况韧伏身房顶张弓速射,几骑追进村口的贼人直接被射翻余下不敢靠近,在村外徘徊等正东那数十骑前来支援。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常宇几人的两两一组散开各处,他同青衣一组在一户人家的矮墙后探头朝外张望,见正东的贼人已逼近,粗略一数有近三十余人加上西北围来的数骑差不多四十余人! “青衣,待会是场苦战,就看你的了”。 青衣嗯了一声,紧紧攥着那把尚方宝剑。 “害怕么”常宇看了她一眼。 “不怕,但是有些紧张”青衣很诚实的说道,常宇笑了笑:“若是野战马战咱们这次是死定了,但巷战他们的战马毫无优势,咱们九个人平均一打四问题不大!”说着抬头看了不远处房顶的况韧,若是多几把弓,再来四十也毫无压力。 第1625章 被围 为了隐匿行踪,此行常宇就没带弓,也就后来追上来的况韧带了把弓,却起了极大作用。 况韧的箭术是超一流水准,百步之内指哪打哪,不管目标是静止的跑动的飞行的,说射你的眼就不会射你鼻子。那几个贼人退出村往在四周绕行张望又被他射死两人,再也不敢近前,退出百步之外。 常宇和青衣守东面,王辅臣和乌木善守北边,大耙子和吕大虎守南边,陈家兄弟守西边,两两一组各自隐在墙角草垛后,况韧一支独秀占据高点以远程火力压制,就在这进村短短时间他已撂倒五人还余十一支箭。 也就在这短短时间村里头鸡飞狗跳,村民已被惊醒虽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况但知道要干仗了一个个插了门躲在房里大气不敢喘一声,却贴着窗缝望外张望。 而同时间,东边的追兵已至四十余贼人子将村子远远围住却没着急进攻。 “掌柜的,他们怎么还不攻进来”青衣有些按奈不住,常宇伏在墙头朝东北方向张望,那里的人最多有十多骑:“他们害怕了”。 害怕?青衣一怔。 “没错,俺们一路杀来干掉了二三十个贼人这足以让贼人胆寒,加上况韧这个神箭手让他们十分忌惮”常宇如此猜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盘算如何进攻”。 “以掌柜的猜测他们会以什么方式进攻?”青衣早就听闻常宇最会打仗了,心里好奇起来。 “若换做我,就不进攻”常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耗着就行了”。 这个不用解释,青衣就懂了,他们不过九个人,贼人只需将村子围住然后调集人马,不用多,二三百即可,这九人插翅难飞,且此地相距澄城县和蒲州县都不过数十里地,兵马来回最多半日即达。 “所以咱们最长只有半天时间么?”青衣皱了眉头,常宇摇摇头:“你想的美,他们半日可从城中调集兵马过来,但这周边的探子密密麻麻一股数十谁知有多少呢,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闻腥而来”。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那咱们岂不是……”青衣皱着眉头,咬了咬牙:“待会我拼了命护掌柜的逃出去,待收复西安时别忘了帮我收尸,将我埋到……”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敲了头:“还不到那一步呢更不论这里谁死了你都死不掉”。 “可是咱们已将咱们围住……”青衣欲言又止,常宇嘿了一声:“他们若知围着确实棘手,但我赌他们不死心,总有些人不信邪非要试一下,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正说着房顶上的况韧大呼:“掌柜的他们动了,东北主攻有十余骑,余下从四面包围”。 “看,被我料定了吧”常宇嘿的一声,大呼道:“都不要出村子和他们巷战,两人一组不要单干!况韧先压制他们一下……”话没说完,就听嗖嗖破空之声传来,况韧赶紧伏在房顶,几道利箭插在房顶草棚里,很显然贼人制定了针对性的进攻。 “艹他么的”况韧气的大骂,探头张弓疾射村口一贼人应声倒地,却也暴露了身形,几道利箭飞逝而来,况韧滚下院子里,纵身又翻上一道土墙上张弓,心中暗骂这若是夏季树叶茂盛他随便躲在一棵树上只要有足够的箭,这三四十人不出半刻他就能杀个精光,奈何现在,村里虽有树却光秃秃的,你若爬上去就是活靶子。 贼人组织了弓箭手压制村里的那一枝独秀,余下人从四面八方朝这个不足十户的小村子纵马冲了进来,却发现空空如也,那几个官兵探子不知躲在那里,便纵马不停喝骂在村子里头乱窜乱砸门,埋伏在墙角草垛后边的王辅臣等人突然暴起跃出砍杀,贼人措手不及,人虽在马上奈何转身不便,转眼就被砍翻几人,余人赶紧下马迎战,一时间村里头杀声不绝,村民闻声胆寒有甚者直接钻入床底下。 常宇和青衣守东面,这里是贼军主攻点之一,十余贼军从这冲进村里数骑乱窜,余下皆下马搜查,况韧攀上一家山墙看的真切:“掌柜的外边有五个”张弓射翻一人,常宇和青衣一跃出翻出墙头挥刀便砍,青雀宝刀削铁如泥直接那人半个脑袋劈开,将他旁边那贼人立刻吓呆了,青衣长剑一送穿喉而过,余众发现立刻围了过来。 “跑”常宇和青衣拔腿就跑,俗话说好拳难敌四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若被七八个人围住砍你就是在牛逼都得成烂泥,所以要动起来,成龙式打法更现实,李连杰那种站着不动一挑十是电影。 两人拔腿就跑贼人紧跟追来,前头还有追截的,常宇转身就翻墙跳入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贼人赶紧跟着翻墙却被他转头砍翻两个,拔腿再跑…… 常宇勇猛自不用多提,青衣厮杀经验虽不足但一身真气无敌和常宇配合默契互相打辅助,在贼军的围追堵截中游刃有余,盏茶功夫就杀了七八个贼人,而其手下也都是万一挑一的百战老兵,也就王辅臣和乌木善稍弱些,但那也只是相对吕大虎和大耙子而言,对一般贼人来说已是杀神的存在了。 最牛逼的还当数况韧了,在房顶翻来爬去手中硬弓连射,一口气便将箭射完了,也就是说至少有十一个贼人中箭了,非死即伤,而后拔刀跃下准备参战,他因为箭法高超而被别人忽略战斗力,其也是个悍卒啊。 正要厮杀一场时却发现……贼军逃了! 留下满地尸体和伤员,众人上去一一了结,粗略一数竟近三十余人,而这边除了青衣和况韧外,无一不带伤,其中大耙子伤的最重,便是常宇也身中两刀血流不止。 “收拾一下,走!”常宇草草包了伤口,那边况韧满村找他的箭,吕大虎帮大耙子裹了伤,陈家兄弟将贼人的战马牵来,刚才没有马跑不掉,现在人家送来的还不赶紧跑难道等着被围啊! 随后九人纵马出村扬长朝正西扬长而去,而逃出村外的那不足十人的贼军已是胆寒不敢追击。 “掌柜的若刚才贼人不攻进来只围着咱们如何脱困?”青衣经过刚才一场厮杀后整个人的精神还处在亢奋中,常宇淡淡一笑:“便让他们五人骑马主动进攻反客为主,夺马溜之大吉”。 青衣一脸愕然。 ………………………………………………………… 虽然吧,但是……还是吆喝一下催下票,拜托了! 第1626章 继续摸鱼 众人打马狂奔十余里,胯下战马已疲,又翻过一道岭,下边有个大村子进去一打听,叫避难堡! 嘿,这名字倒是应景啊,众人觉得新奇,正好大耙子因颠簸伤口需要重新伤药包扎,便进村找了户人家歇脚,村民以为是贼军对他们是客气的很。 况韧和他们闲聊套着话,一点都不出意外这么大的村子里绝对少不了贼军的眼线,果真没多久就有几人上门盘问,却误以为常宇一行是义军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擒杀了,惊的那户百姓直接就尿裤子了! “若敢乱嚼舌头,必屠你全家”王辅臣恶狠狠的说道,那村民倒头如蒜,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贼军内斗呢。 众人烧了热水草草吃了干粮向这户人家打听到此地往西北是白水县相隔四五十里,往西南四五十里是蒲城县,两城则相隔六十里地。 “去哪?”王辅臣几人看向常宇。 “你们觉得去哪合适?”常宇看了他们一眼。 “卑职觉得去白水县,那边临山,咱们探的消息便可直接入山,贼军想追就难了”。 “可咱们想出山也难了”常宇摇摇头:“白水太靠北了,蒲城才是这关中平原的最中心地带,那儿的驻兵情况才足以说明一切,再者,追兵也在想咱们可能是往北边逃了……”。 避难堡也是个集市,周边有数十村子都来这里赶集,今儿天儿晴朗来赶集的人可不少,南来北往的却正好能掩饰常宇一行的痕迹,在那户百姓家歇了会将那几具尸体藏在草垛里,然后众人牵马走向集市买些吃的作为粮食储备,倒也不急着逃,因为后边的追兵不可能那么快。 和那村民闲聊得知避难堡还大有来头,是晋公子重耳避难之地,澄城县名也来源于此,其实就是后世的洛滨镇,和王洛宾没啥关系,民国时取洛水之滨的意思。 在集市上买了些吃的,众人便上马直奔西南而去,这次专走大路,因为行人多可掩饰痕迹,其实也是自欺欺人,路上那么多人他们一行九骑想打听也容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待那些追兵赶来时那些行人也不可能在原地啊,反正都是个概率问题。 九骑一路狂奔十余里遥见前头有一处山,众人心头一喜,这是个歇脚躲避的好地方,恰好路边有一拾柴老头便问他那是什么山,老汉头也不抬:“好几个山谁知道你问那个,五龙山啊,尖山啊,金粟山啊……” 老头嘟嘟囔囔,常宇却心头一震,卧槽,唐泰陵啊! 没错,唐玄宗李隆基和元献皇后就埋在此处,五龙山余脉金粟山上,而且高力士的陪葬墓也在此地。 众人常宇说了也是新奇不已,大耙子突然道:“掌柜的您知道俺叫什么吗?” 常宇皱眉:“还真不知道,都叫你大耙子习惯了”。 “俺是国姓朱,名叫拔节……所以被别人叫了诨号大耙子”。青衣忍不住笑了,常宇却一脸疑惑:“这时说这个作甚?” “俺觉自己快不行了,若真的不行了,您就将俺埋在这和那唐帝葬一起如何”大耙子一脸的哀求,常宇呸了一口:“咋地你想造反啊?” 大耙子一惊:“掌柜的何出此言”。 “葬帝坟得龙气,要你子孙坐龙椅得天下啊,那大明放哪儿去……”常宇嘿了一声大耙子赶紧道:“别,别,算了算了,俺要是死了随便扔那个水沟里得了”。众人大笑不已,说话间突见西南方向奔来十余骑,众人不由皱眉,临近城池果然防守严密到处都是乱窜的探子,“掌柜的,干他们还是逃”况韧问道。 常宇想了想:“先诈他们一下,诈不了就干”说着嘀咕几声,王辅臣一听:“这是俺长项啊”。 随即众人拍马朝那伙人迎了过去,相隔不足十余步时王辅臣便大喝:“可见到七个人五匹马逃过去?” 对面那伙人一怔随即勒马摇头,瞧他们人人带伤赶紧问道:“兄弟可是遭遇了官兵探子”。 “那伙官兵十六个人,在正东二十里与俺们遭遇一场厮杀干掉他们一半,俺们也折了十多个兄弟,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追到此地追丢了,你们没瞧见么?”王辅臣一脸的愤怒,嘴里骂骂咧咧,那几人听了惊讶不已:“如此凶狠!俺们刚从蒲城过来并未瞧见”。 “艹,那定是追错了方向”王辅臣破口大骂调转马头:“这边没有那如料不错应是奔着白水县去了,他们想从那入山,兄弟们走,追过去”。 “大哥,能不能先歇口气,咱们兄弟一场厮杀人人带伤,又追了数十里早没了力气,如此追上去那还不是送死”乌木善劝道,王辅臣大怒:“他们同样半死不活的,此时不追还等他们恢复力气不成,这到手的功劳你是要让给别人啊,这可是十多个兄弟性命换来的!” “可咱们被他们给耍了一遭,此时再追上去也未必追的上,俺现在是跑不动了……”吕大虎一脸的不情愿,王辅臣暴怒举刀指着他:“老子说话不好使了是吧,追是不追……” “大哥,大哥,别,别这样,都是兄弟别伤了和气,咱们歇口气再追也不差这一会啊”常宇张口劝道,那股贼人见状,也向前相劝:“兄弟别着恼,这样吧,你们先找个村子歇口气,俺们去追,无论追上不追上,这功劳大头都是你们的行不?” “兄弟怎么称呼啊?”王辅臣哼了一声问道,那人拱手道:“后营制将军麾下冯折子,敢问兄弟是?”原来竟是隶属李过的人马。 “汝侯麾下马奔”王辅臣拱手回礼:“那就有劳冯兄弟了,先帮兄弟我探探路,事成之后功劳咱们对半分如何?” “嘿,马兄弟够意思”冯哲子大喜,王辅臣又再三叮嘱那几人凶悍的很,若是追上了先围住别着急动手,一定要等他们过去一起干。冯哲子表面感激不已,心里却想着这货担心自己抢攻罢了,对方就是再厉害也不过七个半死不活的人了,而己方十来个生龙活虎的兄弟呢。 冯哲子的人走了,一路油门带冒烟直奔白水县方向奔去,望其远去背影,常宇叹口气,王辅臣也叹气:“刚才不如做了!” 常宇摇头:“咱们确实精疲力尽都带着伤,未必能将其全部捕杀,只要溜走一人很快便会有大部队来搜捕咱们,但此时将他们骗走了,就是反应再快也得天黑时能回来了,万一是一群憨憨搞不好能拖到明儿呢”。 不多时便到了那五龙山下,陈所乐问道:“咱们要去那帝陵瞧上一番么?” “死人墓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了,那帝陵在金粟山不在这”常宇伸手指着远处正西的那个山头:“在那呢”又道:“此地距离蒲城不足三十里了,想必封锁严密咱们恐怕不能再往前,此处几座山林深草茂进可攻退可守咱们就在这藏身吧”。 况韧四下张望一番,见远处有几个村落:“这些莫非都是守墓人的后代?”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或许是吧”常宇看向远处青烟袅袅已到晌午,便让况韧牵四马往北,王辅臣牵五马往南,制造痕迹扰人耳目,余人则步行入山仔细清理了身后痕迹。 第1627章 无处不在 山里树木丛生几无下脚之地,众人却欣喜不已,这种地方最容易藏身了,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上道半山坡这里树丛最密,众人在里头割草砍柴搭了个小草棚又做了伪装,十步之外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棚子里铺满干草大耙子躺在角落,他身上伤口又裂开了,幸好有青衣这个好大夫,换了药重新包扎又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真的叫朱拔节么?” 大耙子装作听不见,吕大虎在旁边捂着嘴笑个不停被常宇踢了一脚:“上山头看看去”吕大虎哦了一声钻出草棚往山头上爬,陈所乐正在草棚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拿着千里镜往远处瞭望:“他俩回来了……艹,东南那边有一队人马……”。 “多少人?”常宇躺在草铺上眯着眼。 “看不清,少数也有一二十吧”。 “让他们溜达吧,咱们歇一晚再想办法打探消息”常宇长呼口气,青衣问道:“掌柜的打算如何打探消息,那城估计咱们都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摸不到军营啊”。 常宇摇摇头:“我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脑子涨的很,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或许睡一觉就好了吧”。 晌午后况韧和王辅臣回来了,两人纵马狂奔十余里在偏僻出将马散了,然后原地跑回来,况韧会来事,留了匹马牵道附近一个村庄里寻了户人家将马送了,当然不是白送的,打听了两个消息。 第一这几个月时间又没见过大军过境,第二村里有没有义军眼线。 村民平白得一匹马开心的紧,也知道这天大的好事是见不得人的,自会保密,说两个月前见过上千人兵马往白水县方向,至于村里头有没有线人他却不知道,但是却是有义军来过,而且是经常…… 这个点睛一笔的消息让众人意外又惊喜,那至少说白水县有上千人了,那紧邻北山之地的小城都有上千人,蒲州自也不少了,看来贼人真的要在这里…… 不不不,常宇摆手:“去往白水县方向未必就是去了白水县,或许只是过境然后去往了澄城,郃阳,韩城都有可能,他们有可能故意以此迷惑入境的官兵探子”。众人有些失落:“按照掌柜的如此说,想要知道确切消息咱们只能进城了,可是如今想进城……” 常宇笑了:“其实咱们已经成功了!” 众人讶然,成功什么了? “说好听点,咱们叫吹皱一池春水,难听点呢叫一颗老鼠屎坏了闯贼的这个局!”常宇坐起身来:“闯贼故弄玄虚严密封锁境内兵马调动情报,而且确实起到了效果,让咱们的探子要么进不来了,要么进来出不去,要么弄到情报的也送不了,如今两眼一抹黑,但是自从咱们突然闯入,一路杀进来,这个剧就破了!” “如今这方圆百里所有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咱们身上了,这样的话,东厂的,锦衣卫的,李岩的人则可趁虚而入了,他们才是真正的探子,有各种侦察情报的法子,而我们不过是搅局的!” 众人觉得有些道理,常宇接着道:“明日咱们能摸到情报最好,摸不到立刻遁走,否则真的想走就走不咯”。 “掌柜的,展柜的”就在这时吕大虎急匆匆钻了树丛里直扑到常宇跟前:“发现一个贼窝!”他奉令上山头上观望,在上头转悠一圈也没什么发现,为隐藏痕迹便从西坡下山迂回绕到东坡这里,却在不经意见发现西坡一处丛里若隐若现冒出一股白烟,很清淡的一股烟距离远了根本看不见。 有人,那树丛里有人,有一个和常宇他们一样的窝。 这个发现让常宇几人立刻紧张起来,贼人封锁果然严密,暗探暗桩果然无处不在! 做掉他们,常宇果断作出决定,不管是暗桩还是其他,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青衣被留下照顾大耙子,余下人则跟着吕大虎朝西坡那树丛摸去。 西山坡树林更是稠密,几人借树木隐藏身形悄悄靠近,相隔十余米时常宇做了手势兵分两翼合围,况韧张弓搭箭负责远程火力压制,常宇并没有急着动手,看着那股若有若无晌午青烟然后给乌木善使了个眼色,这个粗壮汉子立刻匍匐前进朝那青烟所在之处爬去,他耳力惊人,蚊子放个屁都能听到。 距离那青烟不足五步处,乌木善终于发现了一个小草棚,比他们搭建的小多了,但掩饰的更好,若非那股青烟便是相隔一两步都未必能发现。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乌木善皱了眉头,又爬了回来:“只有两个人!” “确定?”陈汝信不太信。 “听到两个人的呼吸,还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常宇问。 “再忍忍几日,眼下还不能下山……” 常宇挑眉哦了一声:“动手!” 一声令下,陈所乐五人就围了过去,而常宇靠在一棵树边旁观并没参战,就在这时那草棚里嗖的就窜出两个手持钢刀的汉子想要突围,王辅臣几人挥刀喝骂就要冲过去砍杀,谁知那两人直接将刀扔了,估摸也清楚反抗必死! 随后两人被按在地上用布条捆了个结实,常宇向前:“你们是何人?” “兄弟误会了,误会了,咱们无冤无仇的,你们又是何人啊?” 况韧上去一脚:“他么的明知故问你说俺们是什么人?” “好汉爷,好汉爷,哦不对,顺军爷,顺军爷,是真误会啊,俺兄弟二人不过得罪了大龙山的张大麻子,被他一路追杀躲在此处和您们……呃,你们不会就是张大麻子的人吧”。其中一人苦着脸说道。 “哎呦我去,影帝啊”常宇撇了撇嘴:“老子有很多法子让你们说实话的,若是不想遭罪就爽快些”说着使了个眼色,陈所乐和吕大虎向前将两人全身搜了个遍,却啥也没有。 “军爷,真是误会啊,俺们就是江湖恩怨真没犯什么事啊,不管你们是打仗还是干别的,俺们都没惹到你们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吧啦个不停,若是旁人或许都信了。 但常宇不信,虽说有可能这些就是江湖上的人,但他潜意识就不是相信。 就在两人吧啦不停的时候,陈汝信突然朝那草棚里钻了进去,常宇很快捕捉到两人脸色的一丝惊慌:“去,好好搜那草棚”常宇说道这,王辅臣也钻了进去。 “找到了”不一会里边陈汝信一开口,那两人就长叹一声,朝常宇呸了一声:“贼子不的好死!” “早知道刚才还不如拼了,至少能够个本!”另一个说道。 陈汝信脸色有些不自然,将一个小袋子递给常宇。 常宇打开翻看一番,走过去亲自帮两人解开:“幸好刚才没拼,否则现在你俩就是两句尸体,而我们则成了手刃手足的罪人了”。这布袋是陈汝信从草铺里的一个角落挖出来的,里边竟然有一个磨的发亮的锦衣卫牌子。 不用说他的主人一定是个老兵,经常会取出来摩挲。 “你们是……”那两人有些懵逼。 “锦衣血屠九千万”常宇叹口气, 其中一人浑身发抖:“只因此命奉皇天”说着难自抑捂着脸低声哀嚎起来,众人侧目,虽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却能感受到他那种积压许久的情绪。 常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辛苦了”说着问旁边那个人:“这位兄弟你是?” “在下方玉海,蒲州秦将军麾下夜不收”。 蒲州李岩最大,秦将军是其麾下部将秦松旺。 “你可识的俞文豹?”常宇随口问道,那人赶紧道:“吹剑四录”。 暗号对上了,确实是自己人,双方都欢喜的很,常宇先问了那锦衣卫姓名叫陶云东,然后钻进那草棚看了一眼味有些大看来他们在这里至少待了三天以上。 不只三天,待了大半个月了,在去往东坡常宇的那个草棚时,陶云东讲了他们的事,一个和第五克重差不多的锦衣卫暗探,潜伏在蒲城里已有两年之久甚至还成了家,数月前贼军调集兵马进进出出,他去军营刺探偶然救下被贼兵追杀的方玉海,得知他是李岩的人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城中六人独活他一人了,便见他收留在家中,随后贼军在城中抓捕细作力度越来越大,在半个月陶云东想了办法将方玉海送出城外,又遭遇了贼军盘查幸好对方不过三个,火拼之下逃离但方玉海受了伤,若让他独去只恐难出十里就要么死要么被擒,可再回城已是不可能,于是陶云东便咬牙护送他躲入这山中养伤,每日在山上山下窥探却发现遍地都是贼探眼线,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却等来了常宇一行。 我大明锦衣卫牛逼,常宇听了在心里高呼,李岩手下的夜不收也牛逼,外边说他们两个月都摸不到北洛河,而事实上早就进来了,只是受困出不去罢了! 第1628章 想走不能走 话说陶云东和方玉海在为逃避追兵躲入五龙山,虽得以保了命却也被困山中,因为山下每日都有数股贼军巡逻队游弋,更不提那些山下村民百姓了,几乎都是贼军眼线,发现有可疑人立刻就会通风报信。 “这些百姓也忒是可恨了!竟与贼同流合污,这他么的是通贼”陈所乐忍不住骂道。 常宇苦笑摇头。 陶云东长叹口气:“诸位发现这边的老百姓与对岸有何不同没?” “有何不同?对岸的老百姓不通贼”陈所乐哼了一声,常宇又摇头,长呼口气:“这边的老百姓还有口饭吃,对岸的在啃草根”众人愕然无语,仔细一想还真是的,他们一路走来百姓虽也贫困,但还有家有院有吃的,可对岸呢?年初贼军东征渡黄河东去战火连天加上天灾早就弄的民不聊生,而这边呢,李自成化地自治,对治下百姓免赋税,又无战火之患,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简言之就是自己家里照顾的好好的,跑别人地里祸害了,这一增一减,高下立判,黄河西岸的老百姓虽也苦也有天灾,但还能安居还有口饭吃,可对岸呢,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据说前几个月有很多老百姓渡河西去逃荒…… 老百姓不管谁坐天下,只管着有没有饭吃,谁给饭吃。 这边的老百姓有饭吃就觉得贼军好呀,你看对面朝廷的地盘那些老百姓都快要饿死了!这一对比就觉得闯王更好了。 所以他们就觉得贼军比官兵好,大顺国比大明国好。 所以这边的老百姓都很亲近贼军,对官兵有敌意和排斥之心,用常宇的话来说,全民皆贼! 是不是觉得,和咱们党某个时期特别特别的像啊,那时候某某根据地不就是在李自成现在地盘么,发动治下全民反间谍反渗入,且老百姓对这种事的积极性也特别高。 却也给官兵的探子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因为大雪封山老百姓最多也就在山脚砍柴很少入深山的,便是连猎户都少来,贼军探马没事更不会入这深山老林溜达,这让陶云东和方玉海得以保全了性命,却也渐渐有些大意,白天生了火虽然加以掩饰,却好巧不巧被吕大虎发现了。 幸好碰到的是自己人,否则定然没了性命。 却也幸好大意了一下才能碰到自己人,或者何去何从还不知道怎么办,且两人已断粮数日,全靠山中捕猎度日苟延残喘。 两人经历之艰苦令众人咂舌,做探子就是行走在刀尖上,危险随时随地,衣食住行都异常的艰苦,这些常宇感同身受,但更关注的还是有关敌军部署的情报。 据陶云东两人所探,蒲城至少有数千之众,当然一个小小县城不可能陈兵如此之多,而是加上城外的兵营:“此去正南十里有个五虎山,贼军那里有个军营,吾等难以靠近刺探,但从其他渠道得知至少两三千人,加上城中的,蒲城驻兵少则五千!” “所谓的其他渠道是否可靠?”况韧提出质疑,陶云东微微摇头:“根据周边村民所见进而做出的推断”。 刺探情报有很多种法子,但主要的就三种,第一在对方军方有人或者设法靠近进而套话,第二则是靠近军营观察,第三则是从军营所在周边的村里百姓那打探,比如最近进出的兵马,粮车数量等等来判断。 当然了在这个全民皆贼的环境下,如若直接向老百姓打探那无疑取死,要旁敲侧击,比如,我前几天见数千兵马从某某村过去……必有人搭话,陶云东是资深探子,深谙其道便给众人科普了些刺探小技巧,众人听的认真。 怪不得这周边如此严密,往东就是卧虎山军营,往西是蒲城,为免官兵探子渗入,贼军确实下了功夫。 “我怀疑,大荔亦有重兵驻防!奈何根本过不去,不让过境”陶云东皱着眉头说道。大荔是同州府治所所在,隔河对面就是蒲州(永济)官兵若从蒲州渡河大荔便是首当其冲! 大荔在蒲城东南相隔百余里。 “不让过境什么意思?”常宇皱眉。 “您看这个”陶云东从他的布袋里翻出一物,常宇接过是一张桑皮纸,上边写着‘照身帖’以及陶云东在城里居住所在地,几口人从事什么职业,上边还盖了伪知县的印,这他么的是身份证啊和鬼子时期的良民证也没啥差别。 “城中百姓人手一个,进出全靠这个,否则说破天你也别想进出搞不好就还会被当做官兵探子捉了……”陶云东的话让常宇一众人目瞪口呆。 “城外百姓可有这个?” 陶云东摇头:“近城的几个村子有,余下好像只有村里的里长里正有……吾曾持这玩意想去大荔那边,结果半路就被拦了,说是在那边不管用,想入境要去要么写条子才才行,要注明去往何处,探亲还是访友,亲友叫什么等等……若无这些入境则会被当做官兵探子盘查……” 竟这么严! “不过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去往大荔刺探”常宇听了轻摇头:“无论观中平原是否贼军的主防线,大荔和蒲州隔河对峙必有重兵防守的!”众人点头赞同。 常宇却又陷入了深思,此时手头掌握的情报,黄河沿岸东北角的韩城有兵千余,郃阳三千以上,澄城县数百,白水不详,但蒲城至少五千有余,和蒲州隔河对峙的大荔不言而喻,这方圆百里之内,至少有上万兵马,而南线紧邻华山渭水的潼关,华州,渭南等地,尚且不知,但那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兵力多少都是次要。 如今的李自成还有多少兵马? 东征时牛逼哄哄号称百万,实则就六万精锐,余下都是裹挟的炮灰,结果在太原被常宇一顿暴揍在保定府被按在地上摩擦,后有被高杰三人一路啃,过河时也不过四五万,甚至只余三四万。 当然其麾下并不只有这些,其东征时在西安留田见秀及一部兵马守老窝,这支兵马数量不详,但姑且算万余其现在在西安的兵力也最多五万! 其他地方自然还有,但他地盘也大啊,榆林,固阳,银川,兰州,延安那些地方也得驻防,襄阳,荆州也有不少兵马,但左良玉已经开始动手了,不从西安要兵马协助都不错了。 就这五万兵马,想挡我脚步,李自成你想的美啊。 当然李岩也知道李自成的本事,蛊惑的本事!辖内老百姓随时都能变成兵! 五万兵马,至少两万来驻防西安,潼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五千到万余是跑不掉的,大荔首当其冲,也得上万!剩下一万五就分在关中平原的各处。 如今各地兵马部署知道了个大概,可还是无法知晓哪里是主防线! but! 常宇觉得不重要了! 因为他此时已有了最佳的作战方案,无论贼军主防线放在哪里都一样了! 眼下他就要返回蒲州和李岩商议这事! 只是,现在……有些身不由己了,你以为这里是游乐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边不光有驻兵,还有来往不息贼军巡逻队,更有专门追踪而来捕杀他们的探子,更有全民皆兵的眼线,可能刚下山就被发现了踪迹,往哪儿跑? 到处围追堵截跑是跑不掉,藏入这山中? 没人知道的时候倒可藏一段时日,若知道这里边藏着那几个一路杀进来的官兵探子,贼军一入山往那藏? 第1629章 怎么出去 眼下这个局势如何离开连本地通陶云东都犯难否则不会在山里头躲了半个多月,更何况常宇这一行九人手上血案累累,身后有无数恨不得对他们抽筋扒皮的贼人在追捕,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便会立刻被咬住。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常宇也一筹莫展。 夜幕降临,众人在草棚里挖了个土坑点了树枝取暖,草棚可遮挡火光外泄,天黑冒再大的眼也没人能看到,众人蜷缩在周围啃着干粮有的没得说着话。 常宇走出草棚站在一块山石往山下看,远处村里稀稀拉拉闪着光亮,更远处正东方向火光则大了些,那里应该就是陶云东所说的贼军在卧虎山的军营了。 但这些常宇看了没有什么感觉,能让他心里头像压着一口石头的则是那些移动的火光,片片点点,时近时远。 “比往日多了不少”陶云东钻出来看了一会低声说道。 常宇知道,那些都是追捕他们的探子来了。 此地已不宜久留,用不了多久那些探子搜寻不得便会怀疑他们藏在山中,那时必会入山搜捕! 要走早些走,迟则悔矣。 陶云东有良民证还可以回城,但方玉海和常宇一行则成了大难题,用陶云东的话来说,独行最惹人生疑,一群人又特别引人注目,早贼人巡逻队盘查,你冒充一次两次还能得逞甚至拖延些时间,但绝对不会第三次可能了。 唯一的还能忽悠住的就是老百姓,他们可分不清贼人和官兵探子的区别。 “掌柜的,贼人如今只知道咱们一行九人,假若咱们多了一人或者十人是不是就好浑水摸鱼了”青衣弱弱的问了一句,常宇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暗了下去,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如今贼人都知道官兵有九人小队潜入,会格外注意,但突然变成二十几人大摇大摆,至少能忽悠几个时辰,待其反应过来早跑远了,可眼下加方玉海多一人改变不了多少,去哪找这么人同行涉险,就是租也租不到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马! 先前为了布疑阵将那些马都扔到十几里外任由他们乱跑引诱贼军去了,如今无马就如同没腿一样,若给贼军发现轻易就追上来,一旦开打,对方若是几人倒也罢了,十余以上他们就很难逢凶化吉了。 所以,除了搞人还得搞马!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陶云东身上了,他是本地通,或许会有法子。 “若是在城里头只要有银子,马应该能搞到,但在这里……”陶云东一脸为难,这里是距离蒲城三十里外的荒山! “人呢?这附近可还有锦衣卫暗探况韧问道又看向方玉海,或者你们的人?咱们可以一起走”。 方玉海摇头:“来时我们六个,现在就剩下我自己了”陶云东也摇头:“蒲州城里还有一个,方兄出城市用的就是他照身帖,大荔和白水也有,但我们极少联系,而且现在也联系不上……” “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了”常宇嘀咕一句,揉揉脑袋,突然扭头问陶云东:“这附近可有占山为王的好汉?” 陶云东想了一下摇头:“掌柜的,这里是您说的平原,几乎都没什么山,有也就是羊屎蛋大的,这五龙山在方圆几十里都算是大的了,没听说过有落草的好汉,即便有估计也早都投了贼军了吧……” “掌柜的莫非是想找一帮山贼和咱们一起乔装冲出去?”陈汝信问道:“即便有他们肯么?” “假若有他们必然肯的”常宇胸有成竹:“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有的话而且还没投靠贼军只要咱们银子给到位,稍作忽悠一下便行”说着叹口气:“问题是没有啊”。 众人有些丧气。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辅臣嘀咕一声:“若不行咱们就找些百姓给些银子……” “不行,普通百姓做不来这些事,只有那些亡命之徒……”常宇说着突然灵光一闪,鬼推磨,鬼……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五龙山连着尖山金粟山方圆占地也不小,原应该是有贼寇落草的但极有可能已经降贼军了,但除了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亡命之徒……从事鸡鸣狗盗的盗墓贼! 这里是帝陵啊,古往今来多少盗墓贼的终极梦想,这周边的村子有可能是守墓人的后代,但也绝对有盗墓贼的后代!就是没有后代也有现役的土夫子,靠山吃山,帝陵周边没有盗墓贼那会遭雷劈的呀。 即便盗不了帝陵还有高力士的陪葬墓呢,这数百上千年自还有其他富贵人葬于山中,若说这里没盗墓贼盘踞,那不可能! 找到这些人,连骗带哄让他们陪着演戏! 陶云东算是本地人,至少本地话说的地道,自告奋勇下山去打听,这年头这种事好打听的很,都是附近村子谁干过这行的稍作打听就能摸到线索。 人,有了希望,那马呢? “所谓富贵险中求……”常宇看向了远处的卧虎山,那里是贼军军营。 “掌柜的不会是想去贼军军营里抢马吧”陶云东虽知这伙人能一路杀进来那不是一般的牛逼,但去军营抢马那不是牛逼了,是傻逼! “我可没陶兄那么勇猛”常宇嘿了一声:“那山下可有集市,贼军平日可曾下山?” 陶云东立刻就懂了:“集市倒是没有但却有个大村子也买卖些零碎东西,贼军纪律不严平日也会下山找酒喝,找女人玩的……”他是老特工了,在侦察五虎山军营时就曾在附近村子打听过了。 “既已无路,那咱们就自己趟条路出来,陶兄你去打探消息,吾等去劫马,但这两件事要一起办成,否则少一样都没啥大用”常宇一脸慎重的说道。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能否打听到是一回事,打听到能否劝动他们又是一回事!”陶云东一脸忧色。 “尽人事,听天命”常宇长呼口气:“既然能闯进来就必然能冲出去,难是难了点,但是更刺激”。 况韧几人听了忍不住翻白眼,又是找刺激! “对了,贼军在平原各城驻兵情况咱们摸了个大概,但可知主将何人?” 这也是常宇迫切想知道的,然而不管李岩的人侦察不到,他自己也没摸到线索,便指望老特工陶云东了。 陶云东也摇头:“没有一点线索,只能靠猜”。 “那你猜是何人,又有何依据?”常宇问道,陶云东想了好一会:“我猜是李过,依据则是这附近的探子多是他手下”。常宇一怔,他先前已得知贼军为了保密,探子都是从四面八方异地调遣,但在北洛河渡口的那个长润里时好像就听闻过有一支隶属贼军后营的,在上山前还遭遇一支自称从蒲州过来的探子也说自己是后营制将军麾下。 众说周知,李自成的兵马其嫡系是老营,在襄阳自号“大顺王”正式设立五营,分别为:“中吉、左辅、右翼、前锋、后劲。”这就是大顺军正式形态,即五营兵马,刘宗敏掌前军(亦有说中军)右军袁宗第,掌管后军的则是李过,其也是制将军之一。 说是异地用兵,但李过的人比例明显过多,到底是贼人故意如此还是一个不小心的瑕疵呢。 但常宇觉得有可能真的是李过,因为两军对峙官兵随时可能渡河打过去,关中平原无论是不是官兵的主攻点李自成都会遣一个大将坐镇于此。 选谁比较合适呢,事关大顺国国门之重,自然要一个信得过又抗打的大将。 刘宗敏就算了吧,这货打仗没的说但守城未必多大能耐,最重要的是他才不愿意留着这守国门呢,刚抢劫回来被人当丧家之犬追了上千里,这回到自己的地盘不得好好享受一番啊,守国门多累啊,那活谁愿意去干谁去干! 至于其他人,差不多都这心思吧,牛逼的,李自成要么使不动还要么不好意思使,比如刘芳亮,东征最大的功臣,你不能不让人家回西安嗨皮一番吧。差点的吧,像李友白鹤鸣好些要么被杀,要么像郝摇旗,刘体纯等则直接降了,眼下好使唤的真不多了! 想来想去,只有李过最合适不过了! 第1630章 盗墓贼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五龙山脉周边有很多村庄,名字大多简单易懂,杨家山,徐家山,周家山,蒋家山,石家山,惠家庄,姬家沟……常宇推断这些人都是当年守帝陵人的后代。 千年前他们的先人是守墓人,如今则不好说了。 人穷志短,为了银子什么都能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里有龙扒皮抽筋山上有墓自然也可掘,历来帝陵从来就不缺盗墓贼惦记着,而历来盗墓贼都为官方所严打对象,掘人坟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即便是在这刚成立大顺国也同样是严重刑事犯罪,即便私底下贼军也没少干这种人,可毕竟那时候是反贼,而如今是大顺军,不光不能光明正大干那事了,还得打击做那种事的人。 但无论哪朝哪代,无论当时历法对盗墓贼有多严厉,可从事这行当的人从来就没断过,且前赴后继,特别是乱世那更是一个猖狂。 很不幸,眼下就是个乱世。 你说着乱世紧邻帝陵周边有没有盗墓贼。 陶云东猜测一定有。 夜色极深时他和方玉海从山上溜达下来小心谨慎避开各种巡逻队溜到五龙山西山脚下的惠家庄在村外又摸索几圈然后敲开一户灯火未灭的人家。 小门小户独门独院还是个独居的老人,就在堂屋烧个树根既能取暖又能取光:“两位军爷喝水”老头年过六旬用破口的碗盛了热水端给陶云东两人。 在山上吃了半个多月的泉水和雪,一碗热水差点让陶云东泪崩,吹了吹一饮而尽然后直奔主题:“老丈实不相瞒,俺们不是义军”。 老头脸色大变:“难道你们……” “不不不,俺们也不是官兵,俺们是……”陶云东做了个挖土的动作,老头一脸茫然,方玉海开始捧哏:“大哥就给他直说了,能找到帮手最好,找不到咱们去别处找”。 得嘞,陶云东一咬牙:“老丈,实不相瞒咱们是土夫子,问您打听下这村里头或者这附近村有没有干这行或者懂这行的,俺们现在急需拼个伙的”说着掏出些碎银:“老丈若知道有同行的便给牵个线”。 老头哦了一声,原来是盗墓贼啊,脸上没有一点惊讶,显然习以为常了:“小哥听口音是本地人啊”。 陶云东嘿嘿一笑:“蒲城”。 老头又哦了一声:“既是蒲城人士当知这唐帝陵早被洗劫一空了,可听小哥口气貌似又发现了什么大墓了才着急找人拼伙?” 陶云东心里咯噔一下,本还打算说自己发现一个帝陵入口来忽悠,怎么听这老头的话唐帝陵已经被盗了,谁这么牛逼啊能将帝陵给盗了,可又不能问,否则就露馅了。 这事也怪他大意,若下山前问常宇便会知晓了。 话说当年李隆基去谒桥陵(唐睿宗李旦的墓,在蒲城西北三十里的桥山,即今天的丰山)路过金粟山,见此山有龙盘凤息之势(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就说等我死了,葬于此“吾千秋之后,宜葬此地”随后便破土动工,开山建墓,规模相当的浩大,内外两城酷似长安城,陵内封地便达三十八宫里。 可再宏大在坚固也没挡住温韬的洛阳铲,就是朱温篡唐期间的耀州节度使(相当于今天陕西军区总司令)这货号称挖坟小能手,关中平原的唐帝陵几乎都被他挖过,这李隆基也难逃厄运,帝陵地表建筑被毁坏一空,墓室被洗劫一空连遗骸都遭亵渎遗弃还是宋太祖从新给安葬的。 可陶云东只是个锦衣卫探子对这些根本不知,可他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特工脑子转的活,眼睛一咪:“老丈,这地界可不只玄宗的泰陵啊”这话一出口,那老头眼睛就亮了起来。 陶云东虽不知泰陵千年前就被温韬给掘了,但毕竟在蒲城住了两年多,知道这地界除了泰陵外还有很多唐帝陵。 不得不说这蒲城有点邪乎,是不是风水宝地不知道,但周边的帝陵实在是多啊,除了东北这泰陵,西北的桥陵,还有唐景陵,唐宪宗陵,唐光陵等等,小小的蒲城县被帝陵给包围了,而且这个唐朝皇帝也令人无语,秦岭那么多深山大山不去造墓,偏偏跑到平原找土疙瘩开山造墓。 一见那老头眼睛放光,陶云东一拍脑袋,对那老头拱拱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老丈就是同行高人啊”。 老头嘿嘿一笑,直摆手:“高什么人啊,略懂而已,说说看,你们发现了什么好地方,哪个帝陵?” 陶云东摇摇头笑道:“事关机密不能轻言,老丈若想知道详细可与俺们头商量,不过那地方并非三五人可成事,再说了,即便有三五人你们也未必敢同俺们结伙对吧”。 老头很满意,若对方轻易说了他还不相信呢,也如陶云东所言自己单枪匹马去了也很容易被黑吃黑的,便问道:“你们多少人,还需要多少人?” “俺们十一个,多多益善最少也得要十人以上”陶云东想了一下又道:“实不相瞒那地方并非俺们一家知道,还有一股人知道,很可能发生火拼!” 老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要这么多人,看来真是大墓了,还得火拼?” 陶云东点点头:“否则吾等又何必分食他人,也没必要急匆匆找人入伙”。 “那地方确定有好货?”老头有些心动了,陶云东点点头:“所得平分,或亦可买断”。 买断?老头一怔,什么意思,陶云东赶紧将常宇教他的说了出来:“就是这次走空了或者押中宝了都和你们无关,我们花银子顾你们帮忙”说白了就是不分红只拿工资。 哦。老头听他这么一说,更信了,而且对方好像很有把握那地方能上货,忍不住问道:“你们愿出多少银子”。 “百两,雇十人!”陶云东刚说完老头就蹭的站了起来:“算你们今儿撞大运了,给老头子一个时辰如何?” “可以,但天亮之前必须走,您也知道这周边局势的,被人盯上都难脱身”。 老头点头:“可以,但要先付定金”。 陶云东二话不多说,直接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扔了过去,老头接过往怀里一塞说道::“帮俺守个门!”转身就出了门。 老头走后,二人在房子里翻了一遍,竟真的发现了一些工具,这让方玉海很是讶然::“咱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好到不敢相信,直接就撞到正主了”。 陶云东也是瞠目结舌:“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本就属于正常”。 “什么意思?”方玉海一怔。 陶云东一扫这家徒四壁,:“意思就是这附近村子里干这种事的太多了!” 大有可能,方玉海点点头:“听你刚才说着周边那么多帝陵,若是我住在这,搞不好都去干这行了”。 两人猜测这老头即便不是专业的土夫子,但也绝对和那些专业的有联系,干他们这行的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也正常不过,而且周边村子里从事这行业的绝对不止一伙,他去摇人一伙不够,就找两伙,三伙,在他们这行里遇到大墓组团拼团都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两人还是多了个心眼,若是这老头是贼人眼线看破他们身份必是叫援兵去了,于是两人在房子里只待了那么一会便出了院子藏在附近一个草垛里。 第1631章 虎口拔牙 在陶云东和方玉海下山时常宇也带队下山了,只不过一个奔山西坡一个奔东坡,一个两人一组,一个五人小组,吕大虎留在山上里照顾大耙子,王辅臣和乌木善留在山脚接应,青衣这种定海神针自然要带在身边。 常宇一行五人下了山发力朝正东狂奔,几人除了他和况韧外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而他和况韧虽不修内力但经常锻炼体力也远胜普通人,发力之下一口气奔个数里轻松很。 此时天色漆黑,很容易发现举着火把四处游弋的贼军巡逻队,避开他们从田野里跑直奔正东的卧虎山,那边灯火也越来越近,游弋在四周的火光也越来越多。 “掌柜的,只怕咱们想摸过去没那么轻松啊”距离还有三五里地时众人在一处草丛暗处歇脚,况韧不无担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常宇嘿嘿冷笑:‘待会动手时我和青衣负责杀敌,况韧你负责火力压制,阿乐和阿信你来就负责牵马“。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卧虎山下原本没有集市,只有一个大村子叫西潘村,嗯,这个村名很有内涵自己体会。 这西潘村本也就是普通的村子只是比一般的村子稍大了些,有四五十户居民,但却是不是什么集市百姓也没啥营生,却在两个月前改变了。 卧虎山虽名为山其实就是个丘陵而已,两个月前一支兵马在此驻扎,山下的西潘村也逐渐热闹起来,有人摆了茶棚有人还设了赌场,甚至还有人做起了皮肉买卖。 这贼军吧也有意思,建国前是贼寇,建国后就是大顺兵,过河黄河对岸烧杀奸淫无恶不做,回来后又都是保家卫国的角色了,反正李自成下了军令,扰民者斩无赦。 所以如今的贼军对大顺国境内的百姓其实很友好的,很少明目张胆的扰民,所以这才有西潘村的百姓开始摆摊做买卖,可是有人就说了,这贼兵有吃有喝的想赌银子在军营里都能够为什么非要下山玩呢。 其实很简单,在家也能喝酒,也能唱歌但有人就喜欢去酒吧去ktv玩,要的就是那个环境和气氛。 所谓的山就是个土包要风景没风景要啥没啥的实在是闷得慌,士兵待久了厌倦就会偷偷下山溜达,一开始将领还担心会暴露,但时日久了,随着周边封锁愈发严密,这西潘村都成为军营的一部分了,便也由得士兵进进出出,反正就是打发无聊呗。 以至于这西潘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很多贼军流连于此。 西潘村并非山下唯一的村子却是最大的村子,在山东北角,而在其西山脚下还有个小村子叫下山西,仅不足十户人家也有贼军的身影,不过少了很多。 常宇几人就摸到了此地,在距离村子百米外的田埂里趴着张望。 西潘村贼人太多他们潜伏了好半天实在不好下手,一个不慎就掉油锅里爬不出来,所以绕到这边来瞧一下,这村子不大灯火不明,但有一群贼人在村头一草棚下烤火说笑貌似在赌银子。 “掌柜的你瞧”青衣轻轻拽了下常宇朝远处指了指,她眼力出奇的好,那草棚十余米外也就是村口的树下竟然拴着几匹马,不仔细看根本瞧不清。 看看草棚里的人,再看看那些马,常宇知道了,这伙贼军应该不是下山来玩的,这地方是他们的一个哨所,他们是当值的。 “差不多十一二个”况韧偷偷摸过去瞧了又返回来:“咱么一起动手,趁其不备应该轻易能解决掉”。 常宇想了下,以况韧的箭法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射杀四到五人,而他和青衣及陈家兄弟冲过去杀掉六七人难度并不大,大的是如何快速而无声。 假若不能快速解决,对方只要逃走一人或者及时示警,附近的警哨就会立即赶来,这里可是贼军的大营附近啊,更不要提这村里是否还有其他暗桩。 “不行,风险太大了!”常宇认为不可冲动,要从长计议,想了一下后对陈汝信道:“你从西边绕过去,待会我们动手你解马”又对况韧说:“你远程压制,看我手势动手”说着对陈所乐和青衣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飙起来”。 “掌柜的,您要说什么啊?”青衣一头雾水。 陈所乐笑了:“掌柜的是要咱们装贼人了”。 虽然李自成建国大顺,看着人模狗样实则还是草头班子,大部分的东西和原本作为贼时没有什么根本的变化,比如军服就并非官兵那样都是统一制式,穿啥的都有,和老百姓和落草的贼寇没任何区别,这也是最容易被浑水摸鱼了。 常宇三人匆田埂里爬出来走上去村子的道,相隔还有二十米远那当值的贼军还没发现他们时候陈所乐就主动大呼:“李老二,这可有酒?”说的是地道河南口音。 棚子里的贼军听到有人喊,并无太大反应毕竟这就是一种反心理战,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自己人才会这么大呼小叫。棚里只有两人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朝远处望去,只见三个人影大模大样的走来,便道:“哪他么的有酒啊,有酒还能轮到你们啊……” “你们他么谁啊……” “艹,妈的,刚在西潘村那边听大狗子说他听李老二说这村里头有人从外边搞来了酒高价卖呢,那李老二呢,没来当值么……”陈所乐不管对方说啥自顾自话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听谁放的狗屁,哪个大狗子,李老二是谁,李泽发么……” “就是,放狗屁这哪来的酒哦……” 李是大姓,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姓李的,这个是概率问题,你只要说李某某,他们自己就会对号入座。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了棚子跟前故意站在个阴影处,青衣还裹着脸低着头装作很冷的样子直跺脚,常宇接住话茬道:“兄弟别小气有酒大家喝,都是熟人介绍来的,俺们也不白喝,带银子来的”说着掏出一把碎银晃了晃,顿时那些贼兵眼睛就直了:“哎呦喂还是个大户兄弟啊,不过这真的没酒喝,但是有玩银子的,兄弟玩不玩?” 真没酒? 真没有! “草,被这狗子的大狗子耍了,老子回去收拾他”陈所乐很气愤转头就走,被常宇一把拉住:“既然来了就玩会呗,没听那兄弟说要玩两把么”。 “玩啥啊,瞧他们也不像有银子的样,想空手套咱们呢”陈所乐撇撇嘴,里边的贼人不愿意了,纷纷起身走到草棚外,身形已完全暴露在况韧的射程之内“怎么说话呢,谁没银子……”还有甚者骂骂咧咧。 “有拿出来老子看看,真有的话咱们就玩玩呗,老子就银子多玩多大都和你们玩”陈所乐说着从怀里掏出银袋一晃,众贼眼睛都花了;“这位兄弟是财神爷啊,来来来,咱们玩几把……” “玩就玩”常宇向前一步,不经意的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后拔出匕首对着跟前那人喉咙就是一刀,旁边的贼人竟还没发觉,只是突然也觉得心口剧痛,却是陈所乐和青衣也动了手,三人突然出手,一刀一个,余贼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捅倒五六个,剩下感觉不妙的却还没做出反应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瞬间几人被穿脑而过,因为他们刚才被陈所乐就激将到了草棚外,让况韧可以尽情无阻碍的射杀! 青衣更不用说,掌剑并用,剑虽不及素净那般闪电快捷却一样的狠辣穿心而过,至于掌下皆无全尸,他一掌之力石头都能击的粉碎何况血肉之躯。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功夫!十余贼人还没做出任何有效反应就全部被袭杀了,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配合!所有的分寸都拿捏到了恰到好处!连常宇自己都觉得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水平了。 这边刚解决掉,那边陈汝信已牵了马过来,竟有七匹马。 “快走”常宇从草棚钻了出来刚要翻身上马突然朝远处看了一眼想到了什么:“拿火把”。 草棚里放着十来个火把,五人捡起来燃上,然后翻身上马直奔正西去了,虽然才知搞到七匹马,但要知足,这已是虎口拔牙了,再贪心不足一个不慎后果不堪啊。 五人骑马举着火把一路狂奔,行五六里地,便见从西边方向有火光奔来,常宇果断决定迎上去,众人知他心意,况韧已经摘弓拎着时刻准备战斗。 第1632章 逼问 瞧对方火光应该有六七骑,相隔十余米常宇就开始大呼:“口号”心道可别是他么的什么天王盖地虎。 “天王盖地虎”哪知对方真的喊出了这句,常宇顿时觉得很无语,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我尼玛。 “宝……”况韧刚想接话,常宇赶紧大声嚷了一句:“兄弟有酒么,这大冷的天冻死了”他不相信口号会那么简单,所以故意引开话题,那伙人果然没在意着了道。 “这大冷天的谁不想喝酒啊,可这附近根本买不着,就有也买不起咯……”说话间两拨人已靠近相隔三五米,举着火把可见对方脸色。 “俺不差银子啊,兄弟告诉俺哪有卖的,俺去买些,他么的四五天没喝口了,实在忍不住了……”陈所乐骂骂咧咧道,对方一伙笑道:“嘿,这兄弟说话财大气粗的,那告诉你能不能请兄弟们也喝一碗啊”。 “小意思,不差这点钱”陈所乐拍拍胸口:“快告诉俺哪有卖的?” “往东北的避难堡有的卖,要么就去山西村,那里头也得卖,不过此时应该关门打烊了……”那伙人有人说道,常宇赶紧道:“避难堡太远了,去山西村吧”。 这山西村常宇虽然没去过,却是知道的,因为他就在金粟山下,村西口百米外就是高力士的墓,而他之所以会让常宇有记忆并非他紧邻高力士墓,而是其他原因,陕西的地界有个山西村什么意思?没错也是大槐树的移民过来的这是其一,其二,这虽是个村子却又是个城。 是的,不是寨子,是正儿八经的城墙,东西两个门,光门洞都有六米多高!那城墙怎么也的八九米近十米了吧,这可不是普通寨墙可比的。 “只是那城门也怕关了咱们进不去,不知道里边的兄弟给开门不!”常宇故意这么一说,对面那伙人先是被他先发制人问口号就理所当然以为自己人,见他又这么熟悉周边地利便更没了怀疑,便有人笑哈哈道:“叫门的事教给俺们,只要你们兄弟真请俺们喝酒!” “艹,这还能有假”陈所乐直接亮出银子:“走着”那伙人一见这货随便就拿出十两银元宝研究等放光了:“行啊兄弟,你这银子……” “刚他么的在西潘村赢来的,这不就出来寻酒,找了半天一滴都没的……”陈所乐骂骂咧咧,那些贼人则开心不已:“那今儿就沾沾兄弟的光了”。 “走着,这大冷天的瞎跑受冷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喝酒去!”常宇一招手,众人便朝西南奔去,那队伍领头人还过来和他互报姓名称兄道弟:“样子还是得做的,从东边过来了那伙人杀了咱们许多人,现在逃到这附近了得小心些”。 “也是”常宇摇头,望着远方:“你说那伙人会不会逃如山里头了?” “极有可能,反正在搜捕不到就只有进山看看了!”那人长呼口气:“山这么大,树木丛生可藏人的地方太多了,要真搜的话没个几百人搜上十来天见不到效果的……”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要我说啊,搜个p,让他们进山饿死算了,咱们就在山外围着,受不了他们自个儿自会出来”况韧哼了一声道。 “万一山里头有吃有喝的呢,咱们要围多久哦……”那人说着突然皱眉:“你们五个人怎么七匹马,那俩人呢?” “徐家山那村子知道么?”常宇随口问道,那人嗯了一声:“五龙山西边”。 “那俩兄弟在那候着呢……”话没说完,那人便皱了眉头:“你们刚不还在西潘村赌银子么,对了,口号你们还没说呢?” “我艹,你怀疑我啊”常宇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以为老子会说宝塔镇河妖还是小鸡炖蘑菇”那伙贼人忍不住笑道:“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倒也好笑的很啊!” “好笑你就多笑会,一会就笑不出来了”。常宇说话间闪电般抽刀将旁边那领队的头一刀卡砍下,同时间陈家兄弟和青衣,况韧都动了手,这次更是措不及防,因为正相谈正欢呢毫无任何提防,唯一一个刚有些疑心的那个领头人还被常宇一刀先剁掉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彩排计划,完全是临场发挥以话痨方式扯东扯西将对方麻痹了然后突下杀手,转眼间对方七人就被干翻,最后那人跑出不足十步被况韧一箭射翻,常宇翻身下马一脚踏上胸口刀抵着他喉咙:“你爽快些,老子就给你个爽快,说口号是什么?” 那人呸了一声:“狗日的,老子不会让你们好死的!” 是么,常宇挥刀剁下他一只手,然后用手在他伤口里一阵乱拽扯出一根筋,那人疼的满头大汗几欲昏倒:“你不说老子会让你生不如死,而且活口并非你一个,你不说别人会说”常宇恶狠狠的道。 “你,你,狗日的,有种你就杀了老子!”那人倒有几分硬气,常宇哪有时间给他扯淡,刀尖一挑对方鼻子被砍下半片:“不说的话老子一刀一刀刮了你!” “天王盖地虎,大顺威武,哈哈老子最威武,你杀了老子吧”那人的声音已经分不出是冷笑还是呻吟了,常宇一刀剁掉他的头,就见青衣在旁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常宇问,青衣不说话,等于默认了。 “咱们若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会比这残忍百倍”常宇说着便冲到陈所乐那边,他们也正在逼问一个俘虏:“他说大顺威武,怎么感觉是胡诌的”。 “你刚可听到我那边的声音”常宇问道,他们相隔十余米呢,陈所乐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真的了!上马走!” 常宇扭头朝正东卧虎山那边望去,依稀见火光大了些,且有很多闪动的灯火,看来贼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在下山西村的哨所被人端掉了,只是一时摸不到这伙人是跑了还是混入在他们人里了,估计此时正在聚集人马点名排查呢。 但周边那些点点火光开始分散,说明他们同时间也开始分散搜捕。 留给常宇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调转马头朝五龙山奔去,这次没点火把抹黑跑。 再说陶云东和方玉海在那草堆里猫着迷迷糊糊都差点睡着的时突闻有犬吠声,然后便听苦吃苦吃的脚步声传来,约莫七八个人走了过来还不停的小声嘀咕着:“他们真的会给那么银子?” “定金都给了,咱们人多势众也不怕他们赖账……” 那姓惠的老头摇人回来了,推开院门却见房内无人很是疑惑:“那俩小哥呢……”转身便见陶云东两人从院外走了过来,斜眼一瞧这伙人有九个,大的四五十小的十五六,粗布烂衣佝偻的身子,显得一点都不威猛没点阳刚之气,便有些失望:“瞧你们不像是支灶的呀” 他说的这是行话,盗墓这行见不得人,但倒斗一说其实只是盗墓笔记作者给起的名头,事实上真正的盗墓行话是叫支灶,意为支好灶台烧水慢慢干活。 第1633章 速离 惠老头几人一听这话更不怀疑了,知是同行,其中一四十余岁的猥琐汉子却也故意呛声:“你俩也不像啊,人不可貌相,俺们干这行都是祖传手艺,说吧,那大墓在哪?” “现在说这话还早,要见了俺们当家的才行”方玉海拱拱手:“不过合伙前俺么也把话说清楚了,这次有风险,对方也有一伙人盯上了那大墓少不得要火拼一场,其次这地界最近风声紧,义军不知道为什么在四周巡查的那么严,咱们还得过他们这关”。 “嘿,这都不算事,敢咱们这行的谁还想过善终是怎么滴,俺们连死人的东西都敢抢还怕活人,只要有银子赚就行,你们真的愿意出百两银子雇俺们?” 陶云东笑了:“活人可比死人恐怖多了,不过你们既然愿意干,钱自是少不了,定金俺已付过了到了地头再付五十两,完事后补全那四十两!” 那伙盗墓贼眼睛就亮了,说实话并非所有盗墓的都能捞多少油水,一来是这年头盗墓的太多了,但只有极少数能搞到大墓剩下的都是喝汤的,捡个漏却也未必能卖上什么好价钱,所以一听这边有人出百两银子,百两银子啊,平均一人能分十两,在这年头是什么概念知道么,一家五口人一年的开销! “等一下,这事俺们刚商量过了有点小要求”惠老头说话了:“银子俺们只要五十两,墓里的宝贝对半分如何?” 方玉海皱眉:“您这卦变的也太快了吧”。 惠老头笑而不语看着陶云东。 陶云东倒是淡然的很:“也算公平了,他们出人也出力了,再说了墓里的宝贝还是五五之数呢,大家伙就拼个运气吧”。 “既是如此,那就赶紧走吧,你们当家的在哪里,咱们先碰个头,要走就趁着天没亮赶紧走,最近那些当兵的不知在搞什么到处乱晃被他们撞见少不得又是麻烦”惠老头说着又对陶云东:“你说可能要火拼,你们有家伙什么,总不能让俺们赤手空拳和人家火拼吧”。 “马和家伙什都备好了,就差人了!”陶云东说着率先出了院子四下张望,便朝东边五龙山奔去。 竟然还备了马,那太好了,便是遇到当兵的盘查咱们也能一溜烟跑了不怕他们追上…… 常宇五人出其不意斩杀那股想蹭酒的贼人,逼问出切口后将兵器和战马全都给掠走然后快马直奔五龙山东坡山脚,吹了个口哨王辅臣和乌木善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在这段时间里两人也没闲着在百米外做了一个入山的痕迹,若官兵追来一定以为他们逃入山中了。 老吕呢,常宇问了句,话刚落音就听不远处吕大虎应了:“来了,来了”身后拖着一个木筏奔来过来,大耙子伤势较重,骑马容易扯开伤口接连失血的话会危及生命,所以就做个木筏由战马拖着走,手头没有绳,吕大虎就用树皮和藤条皮编了一条,长五六米长短适中。 “走!”常宇一声喝,众人便打马从山脚朝西坡绕去。 “万一陶云东他们找不到人怎么办?”况韧略显担忧,常宇沉声道:“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咱们也得立刻离开硬闯出去,此地多留一分咱们的危险就加重一成”。 庆幸的是陶云东并没有让他失望,不光找到人了,还找九个,只是过半都是老弱,若真干架不顶事,不过好在常宇也并没指望他们来干仗,就是凑人头来麻痹贼军盘查罢了。 星光之下不点火,惠老头一众人依稀瞧了那带头的竟是个少年心中很是疑惑,但想着这行靠的事本事不是年纪却也没多想,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别陶云东叫常宇掌柜的他们也跟着这么叫:“掌柜的,那大墓在那儿?” “渭水之畔”常宇随口说道,惠老头那几人忍不住低呼:“这么远,岂非有上百里之遥,那你怎么跑这么远到这……” “我到找几个兄弟”常宇随手一指陈汝信几人:“有大货自然要找老伙计一起干了”说着对惠老头几人说道:“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去的话咱们便要一条心,莫行那黑吃黑的勾当省的结怨不死不休的,且这一路难的安宁,遇到麻烦咱们得抱团”。 “那是自然!”惠老头赶紧点头:“俺们是为财,既然一起发财当然要得抱团,不过按照先前说的五十两银子,挖到货对半分如何?或者到时候你以货价折现银给俺们也行”。 “这个没问题”常宇直接扔过去银袋子:“这里五十两只多不少先付给你们,到了地头还指望各位好好出力,若是出了好东西再翻倍也不是没可能!” 好家伙,惠老头一伙立刻被他这大手笔给镇住了,心中狂喜连连点头,便听掌柜的:“多嘴问一下,那大墓可有来头”。 “来头暂时不明,但可确定是宋朝大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现在就赶路,有话路上再说”常宇随口胡诌,旁边几人憋着笑,看他忽悠。 满朝文武都能被他忽悠瘸了,别说这些山野土夫子,只用一招便可,用银子砸。 出门再外仓里有粮心不慌,所以这趟出门常宇一行确实带了不少银子,除了日常开销需要外,银子的用处太大了,打探消息啊,甚至关键时刻救命啊,虽不是万能的,但也九千九百九十九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能使这些不怕鬼的来推磨了。 银子一砸几句似真似假的话一忽悠,这群土夫子各自取了家伙什翻身上马随常宇一路往南狂奔,当然了,现在是点着火把光明正大的跑起来。 渭水在南,常宇此时在五龙山之西,所以要绕过金粟山再往南,那样就必须贴着蒲城擦肩而过,又是一次灯下黑玩心跳的感觉,刺激程度不下上半夜的虎口拔牙。 众人举火把,一路狂奔刚到金粟山脚要绕难而去时,就见从正西方向也就是蒲城方向有火光逼近,估摸有十余骑,而正北方向也来了几股火光,大小不一。 惠老头一伙人有些慌了:“碰到大顺军了怎么办?” “莫慌,咱们又不打家劫舍也不是官兵怕他们作甚,一切听掌柜的便是了”况韧低喝一声,几人点头称是,常宇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让乌木善和吕大虎保护大耙子趁夜色先避开,毕竟用木筏拉个伤员太惹人生疑,然后便主动打马朝正东那伙人迎向前,相隔十余步又故伎重演先发制人喝道:“天王盖地虎,口号”。 对方随即喊了一声:“大顺威武”众人心里松了口气。 王辅臣喝道:“吾等后营制将军麾下,刚才卧虎山军营遭敌军探子拔哨,已知五人再逃,可曾遇到?” “吾等也刚得知正四下搜捕”对方回了句,王辅臣嗯了一声,随即又骂骂咧咧道:“跑了一大圈鬼影子没见到,估摸进山了”。 “十之八九了,这当口也只有躲入山里头才最安全”对方七嘴八舌的叨叨起来,估摸这大半夜的出来追捕心里头也是怨气十足:“这乌漆嘛黑的咱们也不能入山,还得等天亮……” “行了,都别乱抱怨了,被上头听到不好,在四周在溜达一会待天亮再说吧”王辅臣说着打马率队南去,那伙人也随即走了迎上北边的灯火去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第1634章 耍你玩 常宇一行二十人十四骑,绕过金粟山直奔正南而去,遇火光便避,避不开便先先发制人冲过去问了口号然后大手一挥:速速搜捕,务必将其擒了! 贼人巡逻队他们一行人多势众,领头人说话气势又足便觉得大小也得是个贼将,也不敢多问什么赶紧去其他地方搜捕去了,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跑了数十里和蒲城擦肩而过,朝正南飞奔而去。 过了蒲城县十余里远处火光明显少了很多,众人也忍不住的松了口气,常宇的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惠老头的几人则心里头开始犯嘀咕,这领头的虽然年纪小但显然是老江湖啊,连义军巡逻队都被他玩弄股掌之中,看来要多防备他一下。 又行十余里,人马皆疲火把也已燃尽,常宇下令在路边小树林略作修整,众人也不敢生火,便在原地蹦跶一下取出水袋喝几口余下饮马。 常宇在树林边撒了泡尿,四下张望漆黑一片,这才注意到地上没雪,其实在蒲城那边都能明显感觉到雪比郃阳哪里小多了,看来眼下这地界都没下或者下的更小已经融化了,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贼人即便发觉了什么也难以追踪。 惠老头又来找常宇套近乎,或者说是套话,但常宇惜字如金,只说一切到了地头再说,因为在这里说必露馅啊,他又不是真的专业盗墓贼,话多必失!这反应却让惠老头觉得这人靠谱,因为太谨慎了。 稍后众人翻身上马,这次没有狂奔因为担心坐骑受不了,便摸黑缓行,四下寂静一片除了马蹄声不闻其他,偶见远处有火光便会避开绕行,就这样行了不足一个时辰天亮了! 可真的冷啊! 冬天最冷的是什么时候? 那自然是清晨特别是蒙蒙亮的时候。 特别是跑了一夜本就疲惫的人,直把常宇这二十人冻的牙齿打架浑身颤抖。 得找个地方生火歇息一下,常宇四下张望附近并无村落,但东南方向有个高岗那边有片树林,众人便打马冲了过去,哪知刚上了土岗顿时傻了眼,下边的土沟里蜷缩六七人也正在烤火,火苗正旺几乎没冒烟远处也根本瞧不见。 这一个措不及防,两帮人都慌了,常宇一声喝:“抄家伙,围住他们”众人拔出刀立刻散开形成包围之势,而土沟里的七个大汉也是翻身拔刀,一看这架势都知道对方不是啥善茬。 “口号!”况韧一声喝,土沟里几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疑惑:“莫非是自家兄弟?” “妈的,别忙着套近乎,先把口号对了”王辅臣一声吼,那几人一脸疑惑:“俺们是后营蒲城的兄弟,何时弄的口号俺们怎么不知,莫要诈俺们,还是说你们……” “少他么瞎掰扯,老子也是后营蒲城的,刚追人过来,你们若是蒲城的后营兄弟岂能不知口号,莫非官兵浑水摸鱼?”王辅臣骂道:“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慢着,吾等确实也是蒲城的兄弟,数日前奉令南下办事,这才刚回去……”那人说着探手掏了个物件,扔了过去,王辅臣伸手接住是个铁牌子,上边写着孩儿营…… “这他么的什么玩意啊”王辅臣不识字,直接扔给旁边的常宇。 常宇看了心里大动,孩儿兵最初是闯贼在难民里挑选的孩童进行军事训练用来作后勤以及刺探情报,后来这些孩童随着年龄增长也能独挡一面了,不光刺探情报厉害,打仗也是勇猛的很,历史上李自成攻打北京城时孩儿兵就出了大力,爬城墙厉害的很。 先前被常宇刺死的李来亨就是孩儿兵的大头目,其死之后孩儿营便依附在李过麾下,眼下他们的在仔细瞧了眼前这些人确实都挺年轻的,最大也不过十七八。 后营制将军,孩儿军……,常宇心里嘀咕着,看来守防线的贼主将十之八九是李过没跑了。 “原来是孩儿营的兄弟”常宇将手中铁牌抛了过去:“一伙官兵探子有九人从韩城那边硬闯过来,一路杀了咱们兄弟无数,昨晚上竟还偷袭了咱们在卧虎山军营的哨所又让咱们折了十余弟兄,吾等奉命追捕和他们遭遇一场厮杀也都挂了彩,那兄弟伤的较重”说着看了一眼在木筏上的大耙子。 那几人一脸惊骇:“前几日便听说那九人官兵探子入境凶的很,这转眼间竟窜入咱们蒲城了,好家伙区区九人竟然都没拦得住……” “若非凶悍怎么又能让俺们这些兄弟吃了亏”常宇说着跳下马,走到那火堆旁边烤了烤手,双方这会都放下警惕,又引燃了几堆火青衣和惠老头几人围在一堆,这边常宇几人则和那伙贼人一起烤火取暖,当然了,青衣还是裹着头背着身子不露相,倒也没人注意到。 “蒲城那边现在已制了切口,白天对不上倒还好只要验证身份便可,若是夜间……”常宇嘿嘿一笑看着那几人:“你们人数又大差不差的,根本不会给你们废话,可能直接就会被扑杀了!” 嘿,那几人一脸惊愕:“按兄弟这么说,俺们这还是躲过一劫啊!否则被自己人砍死了那得多冤啊” “那切口是什么啊”有人赶紧问道。 “上口天王盖地虎,下切大顺威武,可记住了”常宇叮嘱着,那几人连连默念着,对常宇几人连连道谢:“兄弟怎么称呼?” “冯哲子”王辅臣随口说道,这名字是他们在五龙山下遭遇那股贼军巡查队的头目,现在拿来一用,那人哦了一声:“原来也是后营制将军麾下的”。 “对,蒲城的”王辅臣点点头。将手里的干肉分了些给旁边那个贼人头领:“兄弟你呢?” “耍你玩”那人笑了笑,王辅臣一脸雾水:“啥?”。 那人哈哈大笑:“俺姓耍,叫你玩!” 啊,还有这姓,众人一脸无语纷纷看向常宇,都知道他博闻广记见识多。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常宇点点头:“倒是有这姓,兄弟你河南人吧”。 那人点点头:“这小兄弟看来听说过,俺这姓不多就河南有的,听说这姓还是有来头的”。 “耍兄要么是焦作人,要么就是修武人,据说只有这两个地方有这姓”。 “哎哟喂,这兄弟不得了啊”耍你玩一脸夸张站起来手舞足蹈:“俺就是修武人,那你可知俺这姓什么来头,祖上人都说不清楚了……” 常宇想了下道:“据说出自商朝诸侯,商灭后得此姓”。 “诸侯,诸侯,原来俺祖上还是诸侯呢……”耍你玩兴奋的哈哈大笑,猛的拔刀朝常宇头上砍下,于此同时他手下的那几人也都暴起,事发突然毫无任何征兆。 第1635章 阴沟翻船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贼人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下手,众人无防备且距离太近,惊慌之下或反抗或躲避,却都免不了挨了刀,果真还是天赋异禀的人有优势,常宇向来机警,甚至在遭遇袭击前都有一种条件反射的预警功能,但因连日奔跑心神疲惫他这次丧失了那种预警,可是他却还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躲过脑袋被劈成两半的一刀。 因为,他虽然没有警觉到什么,但却觉得这人有些夸张! 他这个姓这么稀少,每次别人听到都会觉得惊讶,但他自己没可能第一次听说却反应那么大手舞足蹈的乱跳一通,有些太过反常,觉得这人也太夸张了吧,眼睛也不由自主的一直看着他,然后就见刀光一闪,便知不妙,他当时坐在地上,侧头一闪,便觉得耳边生风,心中顿时惊出冷汗,双手撑地一跃而起双脚朝那人踢了过去,一脚将其手中刀踢飞自己又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拔刀伸手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木头在地上一滚爬起,看到一贼人正在给陈所乐补刀,便朝其头上猛的砸了过去。 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除了常宇反应及时外,其他几人全部中了刀,好在避了头部要害,身上棉衣又厚,硬挨一刀有的虽没破肉却也被砍的龇牙咧嘴! 贼人一刀不中便又继续补刀,但这几位除了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之外还都是武技大高手,哪里还会再给他们机会,各自腾挪闪避后便拔刀开干。 而其实在贼人动手那一瞬间,青衣的反应也是极快的,瞥见贼人动手挺剑就刺了过去,同时对惠老头那伙人吼道:“还不动手!” 不得不说惠老头这伙人讲究,或许他们也自认是江湖人吧,江湖人就得讲信义,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得干活,人家先前也说了不光要挖墓还得负责干架。 那边动手时他们还在烤火,又累又疲反应比较慢,听到厮杀声又慌又懵逼,这刚刚还聊的正欢怎么就打起来了,但青衣那一声吼将他们惊醒,顾不得其他有的拔刀有的拎着烧火棍就朝那边扑了过去了,之所以这么勇猛无惧,除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道义外,还有就是对方才七个人呀,这边可是二十个! 更重要的是,那边已经反客为主,掌握局面了! 常宇手中那根烧火木头直接将那贼人砸晕死过去,侧面来刀根本来不及再抡棍了,一个翻身滚在地上顺手抽出腰刀将一人脚踝直接砍断,爬起来时再要厮杀时,对方七人已死了四个,还有三个在哀嚎! 那个耍你玩嚎的最惨,因为陈汝信被贼人后背一刀见了血心里恨的厉害,刀尖就插进了耍你玩的锁骨里,鲜血直往外喷,常宇向前一步:“你怎么看破我们的!” “狗日的,杀了老子吧”耍你玩龇牙咧嘴破口大骂,陈汝信手上用劲,刀尖下沉锁骨断了,耍你玩惨叫声更大了。 “说了给你个痛快!” “狗日的,后营的冯哲子是俺姑舅表兄,你说俺是怎么看破的!”耍你玩大呼! 常宇几人愕然,王辅臣一脸的尴尬。 原来在那会这伙人便知道常宇一行是冒充的了,但见他们人多势众不敢轻举妄动,便故意闲聊麻痹他们,而其刚才夸张的手舞足蹈其实都是在打手势,他们是配合默契的一伙人。 奈何,他们碰到的人都是硬骨头,一般人啃不动的。 “你他么的一句话,差点把咱们的命都交代这了”况韧上去就给王辅臣一脚,他气的点倒非是自己差点没命,而是差点让常宇也丢了命。 王辅臣低着头不敢出声,况韧这些亲卫他一个都惹不起! “行了,这也不怪他,谁知道能那么巧!”常宇转身又对惠老头拱拱手:“仗义,没看错诸位”。 惠老头几人咧嘴笑了赶紧拱手回礼:“咱们现在是一条船的,理当共进退!” 说实话他们刚才也就赚了个吆喝,根本还没来得及上手,对方已被常宇几人给干趴了,但话说回来,不管如何人家没跑就是挺仗义的了。 “惠当家的说的没错,要共进退,之后还有劳诸位”常宇的话让惠老头几人听了直点头,心里却开始打鼓,这伙人战斗力那么强,若是要黑吃黑的话…… 差点就阴沟翻船了,这让常宇心里又气又好笑,果然干这行的得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谨慎,一个小小的疏忽大意都能掉脑袋,这一场恶战短暂而激烈,除了大耙子外常宇等十人皆参战,除了他和青衣没再填新伤其余人都中了刀,一个个忍不住各种污言秽语的骂着,惠老头和他的人忙着给众人包扎,一番折腾后,天色已大亮,正东一个红球缓缓升起,但天儿还是冷的要死。 “掌柜的俺只能送到这儿了”在众人歇息的时陶云东走到常宇身边低声说道,常宇微微点头,陶云东的身份是锦衣卫潜伏暗探,而且他在蒲城已成了家,于公于私那儿都有了牵挂,而且他出城太远的话返回时有可能遭遇麻烦。 “你牵匹马走吧”常宇起身送他,方玉海见状知道陶云东要走了也赶紧走过来,一脸的不舍:“陶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咱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陶云东笑了但充满了苦涩,任谁都知道,这乱世生死难料,再见太难! “俺单人单马太惹眼了,还是走着回去了”陶云东婉拒了常宇的好意,然后对况韧等一众人拱拱手转身离去,常宇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翻身上马追了过去,况韧大呼:“掌柜的”就要上马追去,被常宇喝住:“不要过来”。 不多会常宇追上一头雾水的陶云东,然后取了二十里银子给他:“这一路陶兄没少帮忙,说谢谢太俗气,这是兄弟们的心意”。陶云东轻摇头笑了:“俺要是拒绝了也俗气,行,谢谢诸位兄弟了”说着接过银子往怀里放了,拱手道:“若将来咱们还活着,记得来蒲城来喝酒!” “我一定会来的”常宇在陶云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翻身上马离去,陶云东张大嘴巴一脸愕然瞠目结舌了好久,然后使劲给自己个打耳光,忍不住哎呦一声,又伸手把怀里的银子摸出来看了看,然后看向远处那匹马笑了:“这辈子值了,不死也有的吹了”。 大明有数不清的暗探,有的隶属锦衣卫,有的隶属东厂,有的隶属军方,他们很多人最终都默默的死去,没人知道他们生前的丰功伟绩,也没人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刀山火海。 常宇无比敬重这一群体,他能做的或许只是眼下让他们能有一种自豪感,无论是生是死都自豪,曾为大明效力舍生取义而自豪,或者曾和大明东厂督公并肩作战过而自豪! “那人怎么走了,你们掌柜的怎么也走了?”惠老头实在按奈不住好奇心去问况韧,他看的出来,虽然一路上是王辅臣吆五喝六的,但事实上除了那个年轻的掌柜的,眼前这青年才是二把手。 “惠老头你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少说话多做事”况韧瞪了他一眼,惠老头闹了个无趣回到火堆旁边蹲着不说话了,况韧几人虽不知常宇去干什么,却又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有些拗口和矛盾,却也事实,他们太了解自己这个年轻的督公了,对待敌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但对自己人特别的重感情重义气。 “自小听过慈不掌兵,偏偏掌柜你又……”青衣看到回来后的常宇坐在火堆旁边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怎么劝,就觉得眼前这少年真的是太好了,她下山不久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以前甚至不知道太监是什么人是好是坏,所知道的都是这一路的道听途说,听这人说那人说,听老百姓的议论,听常宇身边的人说…… 慢慢的她知晓了眼前这个少年人是个太监,又是东厂的督公,他杀人如麻能征善战,若非他力挽狂澜平内乱抵外辱大明早就垮了……可偏偏还有很多人骂他坏,想杀他…… 可不管外边的人怎么骂他,多少人想杀他,但他身边的人个个都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挡刀为他去死!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夜魔素净曾经就说过愿意为他死,青衣曾问过为什么,素净当时摇头:“说不上来,但你会觉得为了他死是一件很值得的事,因为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在危险来临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帮身边人挡刀” “我也会为你挡刀!”青衣偷偷看着躺在火堆边闭目小憩的常宇,心里头默念着。 众人没敢多待,暖了身子吃了点东西,便赶紧上路,行数里外遇一村子,惠老头前去问路回来告知:已进入渭南地界,前方三四里有个大集市叫蔺店镇。 说来众人已奔赴六七十里地了,再往前行四五十里差不多就到渭水畔。 这又是常宇的反其道而行,却也是一种无可奈何,北边是绝对过不去了,走中原估计连大荔县都混不过去,那就走南路!当然他不会无脑的渡渭水之南,那边无论是不是贼军的主防线,都是刀山火海,因为那边兵堡,防所太多了,简单来说就是军管区,想浑水摸鱼那是找死,现如今也只能在忽悠下老百姓,遇到稍微细心点的,大胆点的,或者人多些的贼军都能发现破绽。 不过常宇也并没打算跑到渭河边边,计划是从渭水和大荔县之间穿插东去,一旦摸到黄河边便无忧也。 第1636章 东去 冬日清晨的阳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常宇一行翻身上马直奔那数里外的大镇子去了,此时他们心里头想的不是追兵也不是什么大墓,就只想喝口热乎的……羊肉汤! 对,羊肉汤泡馍馍,对此时此刻的常宇来说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过这个。 “快一些,倒镇上请你们喝羊汤”常宇一声吼,后边惠老头一行都激动坏了,就连躺在木筏上的大耙子也忍不住舔了舔嘴:“掌柜的,俺要喝十晚!” “撑不死你”常宇笑骂着,众人也跟着起哄要十碗八碗的,一时间就觉得不那么冷了。 数里地转眼就到,前头果然有个大镇子,确切说是个集市里头已有百姓在摆摊营生,常宇一行十余骑直奔而来惹得百姓纷纷驻足注目,他们倒也管不了那么多,左右看了路边有一家店,便大呼:“老板可有羊肉汤?” “军爷,俺们这只有包子,喝羊汤去前头”店老板赶紧给指了路,还顺手拿了两个包子塞给王辅臣,这货也没客气接过就塞嘴里头,常宇瞥见:“给包一百个送到那羊肉馆去”。 包子铺老板开心的眉飞色舞:“好嘞的军爷,您候着”可是他身边的媳妇却皱了眉头,轻轻拽了他衣角刚想说什么,就听嘭的一声,一块碎银扔在桌上了,媳妇立刻也笑开了:“军爷您稍后啊,马上就送过去”。 那羊汤铺子老板才刚开门,突然来了二十口子当兵的,又惊又喜连忙伺候着,羊汤解馋又暖身子,众人好几天没吃好喝好了此时也管不了那许多抱着碗呲溜着不停,只有青衣要了碗热水就着包子默默的吃着。 常宇看了侧头问她鸡蛋可以吃么? 青衣点点头。 常宇便招过老板:“煮几个鸡蛋,哦不,煮一百个鸡蛋!” 羊汤老板摇头:“呀,不好意思军爷,还真没有……话”没说完常宇的银子就掏了出来,店老板喜上眉梢:“您稍等,俺这就去买”。 “掌柜的……”青衣眼睛有些热,常宇叹口气:“我尊重你素食的习惯,但人体健康需要荤素营养搭配,何况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练武人要多吃,吃好的……” “掌柜的,我会辟谷,可以好些天不吃不喝……”青衣刚说着就被常宇打断:“那玩意不到逼不得已的少用,伤身”。 “不会呀,每次辟谷都会觉得神清气爽……” “好好,你随意,我得喝汤了”常宇不想和她拉扯不清,端着碗蹲在店门口和王辅臣几人边喝边闲聊:“马鹞子,这羊肉正宗不?” “要喝正宗的羊汤要喝宁夏镇固原镇那一带的滩羊,那羊肉不膻又鲜美……”王辅臣正在卖弄吃货本色时,便见不远处匆匆来了几人站在附近盯着他们瞧,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 “你瞅啥?”况韧第一个站起来朝街对面一人吼道,那人赶紧堆着笑拱着手走过来:“兄弟们是哪过来的?” “艹!,管得着么你,老子已经两天一夜没吃没睡了别他么的来烦!”乌木善一声冷哼,将一块铁牌子拍在桌子上,那人探头瞅了一眼赶紧笑道:“兄弟们辛苦了,勿怪,勿怪,分内之事还请原谅则个!” “滚一边去”王辅臣也站了起来,惠老头手下的几人也跟着骂骂咧咧附和,那几人赶紧走了。 不用说,自是在镇上的贼军眼线。 “这铁牌子挺好使的啊”乌木善见那人走了,忍不住窃笑,掌柜的这上边啥字啊,原来他将那土沟里那伙孩儿营贼人的腰牌给捡来了。 这种腰牌并非每个人都有,一组或者一队还得是个小头目才有。 常宇便给他们说了,这孩儿营和老营一样是李自成的嫡系,一般贼人都发怵。 羊汤美味众人一碗接一碗,少则两三碗,多的真喝到五六碗,将老板的一只羊提前给卖光了,开心的嘴巴咧多大,又将买来的鸡蛋给煮了,常宇却没分给别人这是专门给青衣准备的干粮。 吃饱喝足,正要离开时,店里头有来客人了,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门口一帮贼军视若无睹:“掌柜的,来碗汤”。 “不好意思客官,没了,都被军爷们喝完了!” 哦,那人听了皱眉,嘴角一抽:“饭桶啊,吃那么多!” “哎,你他么说谁饭桶呢”王辅臣上前一步指着那人鼻子骂,常宇也没喝住他,因为他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啊,普通人遇到当兵的都避而远之,他不光不避还骂骂咧咧的,莫非是…… “俺又没说你,你干嘛这般激动”那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众人才看到他身后还背着一把刀,尺寸挺大像铡刀!王辅臣探手就想去拽他,那人好像后边长了眼,转身避开:“你若如何,你虽为是兵,但俺不偷不抢没犯王法”。 “你tm……”王辅臣拔刀想要吓唬他,常宇走过来止住他,然后问那人:“你是何人?” “关中刀客,坐不改姓站不改名阮啸天!”那人一脸傲然。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艹,江湖人,常宇心里暗骂一句:“管你啸天还是惊天,跑江湖的这么横死的快!” 那人冷笑:“凡事不过一个理字,俺不犯王法你们便奈何不得俺,至于江湖同道要杀要剐那各看本事了”。 哎呦我去,这怕是碰到个奇葩吧,这种人闯江湖还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常宇忍不住想笑:“你在关中很有名么?” “还行,关中的黑白两道都会给些面子”那人看了常宇一眼又瞅了身边陈所乐几人:“你们都是有武功的,早前也是江湖人吧”。 常宇点点头:“瞧你倒像是有些本事的,为何不投了义军共商大事”。 阮啸天哈哈一笑,面带不屑:“虽都是江湖人,却非一路人”。 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哪冒出来的短命鬼”王辅臣忍不骂道,况韧叹口气:“你懂个p这是真正的江湖客,和那个小李飞刀陆小凤差不多的,是吧掌柜的”。 常宇嗯了一声。 喝了羊汤身上暖和了许多,却又困的睁不开眼,奈何此时又不能睡,只能暂时硬熬着,众人在街上买了些吃食便赶紧往东走了,刚行不足二里地迎面便碰到十余贼人,不过都没骑马。 而且这十来人还抢了王辅臣的台词,没等他先发制人对方距离老远就开始盘问他们了。 王辅臣很生气,从乌木善手里抢过那铁牌子直接就扔了过去:“老子蒲城后营制将军麾下冯哲子,可他么的认识老子,可有老子未谋面的表弟!” 那些人莫名其妙捡起牌子看了,又见他们一众人气势汹汹,不敢多问什么,恭敬将牌子递回来便走了。那些人前脚刚走,况韧的马鞭就抽了过来,对王辅臣喝骂:“你可是寻死!” 王辅臣莫名其妙:“况老大……俺,做错了什么?” “你阴沟翻船一次差点让吾等丢了性命还嫌不够,想要来第二次么!”况韧怒喝:“那冯哲子显然是个头目,虽不可能又冒出个表弟来,但谁敢保证碰不到他的熟人!” 王辅臣顿感冷汗直冒,对常宇拱手道:“掌柜的,俺该死!” 常宇淡淡道:“若你真到该死的时候,他用的就不是鞭子了”。王辅臣闻言胆寒连称是,更不提惠老头一伙人了,心里又开始打鼓了,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愈发感觉不像干盗墓的了,而且不是说那大墓在渭水之畔么,可这距离渭水还有好几十里地怎么就不往南走而掉头往东走了。 于是便见心里疑问说出来,常宇淡淡道:“大墓在北洛河和渭水交汇处”。 惠老头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一听就皱了眉头:“那岂不是临近黄河了!” 常宇不否认,点了点头。 “据说现在那边两军对峙呢,可谓兵荒马乱,咱们过去……”惠老头愈发觉得不对劲了,常宇勒住马转头看着他道:“你若觉得危险现在便可回去,银子我也不会要回来,就当诸位陪我们这一程的辛苦费。” 呃……惠老头一听这话更纠结了,低声和身边几人说了会,然后一咬牙:“富贵险中求,俺们跟掌柜的干定这笔买卖了”。 ……………………………………………… 码字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喜欢的朋友投投票给点鼓励 第1637章 吓一跳 就这样时紧时缓,不知不觉天已近晌午,途中又遇过几股贼军探马,大小不已,但都被他们给忽悠过去了,而且愈发像那么回事了,用常宇总结的内核就是,只要表现的嚣张,骄横,暴躁,对方几乎都是走个过场不敢多问,甚至有时反被他们盘缠,而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对方见他们人多势众气焰又嚣张,首先就不会想到是官兵的细作会敢这么明目张胆,也从未见过那么多细作一起出动。何况他们凶神恶煞般,感觉一句话不合就要动手砍人,谁也不想惹麻烦。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暂时能应付贼军盘查,可又遇到一个棘手的事,众人实在是撑不住了,一个字,困!三个字,想睡觉! 别说常宇这几人那么多天都在亡命天涯中,便是惠老头那波人都叫苦不迭。 四下瞧了附近是有村子,但前去借宿众觉得不踏实,毕竟没有一户人家可以睡下二十人,分开的话……不稳定因素太多了,所以还得是在野外。 然则这关中平原实在平啊,少山少水的实在难寻道那种特别隐秘所在。 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一个村子的南边发现一处土岗长满了茅草芦苇,众人驱马近前取刀割草铺地,又捡了些木柴准备生火取暖,然后安排轮值。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众人割草捡柴时要生火时,突然从北边冒出四五个人,两伙人顿时都呆住了,很显然对方都没想到这里有人! 对方五个人灰头土脸满脸疲惫一看就是同行,王辅臣刚想一声吼吓走他们,人家却先开口了:“你们什么人?”说着还拔刀警戒! 瞎啊!王辅臣又将铁牌子扔了过去,对方捡起来看了一眼:“嘿,孩儿营的兄弟啊,怎么在这……作甚呢?” “追细作一天一夜没睡了,准备打个地铺……哎,你们什么人啊,盘问起老子来了”王辅臣骂道,对方嘿了一声:“俺们大荔那边过来的,奉令在周边巡视也是累的慌,准备在这窝一会呢” 大荔是同州的治所,和对岸蒲州隔河相望!官兵若是正面进攻,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大荔。 “相逢便是缘,那一起取个暖吧”王辅臣邀那几人来烤火,不经意的看了常宇一眼,意思是直接在这给做了? 常宇也是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同时扫了况韧几人一眼,团队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大家都懂了,就连青衣都了然于心,也就惠老头那波人继续保持很傻很天真,捡柴割草忙的不亦乐乎。 “那就打扰了”五个贼人凑了过来王辅臣分了些包子给他们吃,装作不经意的说着闲话实则是套话,双方你来我往看似聊的很投机实则都在试探对方。 这让常宇心中有一丝警觉,对方没有相信自己!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大意,虽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但眼下并不是找原因的时候,而是解决问题的时候,要将这无人速战速决干掉,于是便使对乌木善几人使了眼色,可哪知几人刚站起来,对方也站起来装作捡柴添火的样子,然则神色中的警惕却是瞒不住了,反正就是不给被包围的机会,可以说十分的狡猾。 本想趁其不备一下包圆干掉,可对方这么警惕只能强攻了,可若强攻动静不小,谁知这周边是否还有他们的人,常宇正纠结,那几人呼啦一下站起来:“这时辰差不多了,吾等要回城调休了诸位告辞”说话间手都是握着刀柄的。 既已生疑哪能让他们轻易离开“刚才不还说准备来这窝一会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城了”王辅臣说着话背后的手缓缓拔刀,那人笑道:“刚才就准备回城了,瞧见这边有人便来看一下,既是自己人,那便不打扰了!”说着缓缓往后退去,一脸的警惕只差脸上没写着:别装了! “慢着”常宇突然喝道,却不是让他们慢走,而是让王辅臣几人先不动手,因为刀都拔出来了,下一秒可能就扑过去。 “张文琮是吧,向你打听个人”常宇紧盯着那领头的说道。 “兄弟请说”。那人警惕不减。 “你刚才说是中营高将军麾下,我有个同乡也高将军麾下,前阵子我们一起从西安过来,他被调往大荔……”常宇缓缓说道,那人脸色不经意有些紧张起来:“大荔兵马甚多你且说来听听,俺未必就知道”。 “他叫俞文豹”常宇似笑非笑,这一下不只那人神色有异动,便是另外四个掩饰不住了,各自流出不易观察的异色。 “没听过”那人摇摇头,常宇心里嘀咕,看神色他们明明知晓这名字的含义,为何却不敢承认。 却在这时,方玉海向前一步:“俺打听个地方,盈盈一水间诸位可听说过”。 你……张文综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人就忍不住了,却又赶紧住口。 “没听过这地方啊”张文综皱眉,方玉海不死心:“伯牙鼓琴”。 这话一出口,张文综再也忍不了了:“你……志在高山,你,你们也是高将军的人?” 哎呦我去,方玉海大喜转头对常宇道:“掌柜的,他们是自己人”。 其实此时已不用他说,众人都已知晓,这五人竟也是官兵的探子,隶属李岩部将高亓的人。 李岩手下有两个大将,一是秦松旺,一是高亓。 其麾下暗探总切口是,俞文豹,吹剑四录,对上这个切口说明是自己人。 而秦松旺和高亓又各自给其麾下探子制了切口,秦松旺为,盈盈一水间,青松挺立。高亓的有些文化,伯牙鼓琴,志在高山。 方玉海是秦松旺手下,却也知晓高亓那边的暗号,见常宇盘问他们总切口,便知怀疑是自己人,可对方心有防备不承认,他便再深问一句,果然…… 至于为什么刚才不敢承认,张文综说了:“你们装的太像了”他们真的以为常宇一行是贼军,虽说了切口也不敢承认以为是从哪个俘虏口中逼问出来的,直到方玉海连说了两个暗号切口才确定是自己人。 “你们也太厉害了”!张文综五人对常宇一行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二十人就在贼军的眼皮底下横冲直闯满嘴忽悠演的比真贼军还像贼军。 至于他们原本也是六人小组渡河侦察情报,在大荔周边藏林子钻土坑却还是不幸战死一人,如今准备返回河东却发现根本出不去了,整个黄河沿岸被封杀的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张文综很是苦闷的摇了摇头。 “也就灯下黑,大荔城中有兵马数千,城北还有一处军营,周边巡逻队,探子,眼线密布……”不过也因为太过密布让他们觉得官兵渗入不了,心理上麻痹大意查的不是那么的严格,但再往东去,特别是接近黄河沿岸那十余里范围,根本就寸步难行! 因为那儿是两军对峙的军管区,任何进出的人都会被严查,甚至被宁错杀不放过! 所以想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可能,还得走两翼,北边的韩城或者南边的潼关,走山里迂回安全些。 这是张文综的建议。 可常宇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不想在钻山了,够够的!宁愿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 “对,杀出去!”况韧眼睛一亮:“此去黄河岸边不过百余里,咱们养精蓄锐继续浑水摸鱼,即便被贼军识破,他们一组人马不过十余人决然挡不住咱们,且即便临时调兵遣将也来不及围堵咱们,因为咱们只管往东跑就是了,最多一日间就可跑到黄河边”。 众人一想也是个理,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反正也不用在侦察什么情报了,只管着跑路,就百余里地,遇到挡路的就杀,只要不是遇到上百人的队伍,数十人他们根本不惧!而且即便遇到上百的贼军但他们未必全都是骑兵啊,步兵根本就追不上他们。 更重要的一点是,常宇九人从郃阳那边出山一路杀到蒲城甚至还端掉军营旁边的一个哨所,贼军震怒之下必然要擒了他们抽筋扒皮,此时尚不知他们已逃出圈外,搞不好还在五龙山那儿搜山呢,至于这边的巡逻贼军也不会想到一队二三十人招摇过市,会是官兵细作。 可是有人不愿意了! 惠老头那伙人终于听出不对劲的来了,怎么又对暗号,又是什么高将军秦将军的……在结合路上种种表现,恍然大悟,这他么的哪是盗墓贼啊,这是官兵的细作啊! 开什么玩笑啊,若真的盗墓或者黑吃黑火拼倒也罢了,可一旦牵扯官兵和贼兵那性质就变了,成了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这不是他们的专业,这种钱有命赚,没命花! “你们不愿意也不勉强”常宇看着惠老头道:“其实就只是借你们的人打个掩护罢了,此去黄河便还有百余里,你们若跟着去,回来时我再付五十两银子另外这些马都送你们了,若是不愿意,便就此回去吧!” 第1638章 贼窝 惠老头一伙九人躲在一边低声商量,却发生了分歧,年纪大些的觉得再往下走太过凶险,不如见好就收,六十两九人分虽不多但也能过个好年了。 可年轻的却不想着富贵险中求,况且此地距离蒲城上百里地,靠两条腿啥时候能走回去,更不要说路上遇到盘查什么的想跑都跑不掉,倒不如豁出去干一票大的,百两银子一人能分十两,加上那些战马最便宜也值五六两,好些的能卖个十两银子。 最终年轻人占据了上风,决定再往东走,但有个条件,加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若遇到厮杀,不敌时他们会跑。 钱不是问题! 至于那个附加条件常宇就觉得很好笑了,若是他们不敌的情况,那说明对方非常强大,哪还管他们跑不跑,自己都得跑。 于是大家伙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此地正北四十余里就是大荔,正好处在贼军严密巡防的边缘,张文综不建议在这睡大觉,免不了遭遇盘查,虽说常宇这伙人的演技如今已是炉火纯青,但对方若认真盘查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可众人实在是困到不行,就连常宇这个天赋异禀的人也觉得眼皮子再打架,便让众人短暂睡一会,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其实张文综五人也是困到不行,倒头就睡着了,更不用提惠老头那伙人了。 眨眼功夫躺了满地,甚至还有呼噜声,只有一个人还能保持清醒,甚至看上去还神清气爽。 没错,是青衣。 青衣寻了个高处四下环顾远处村子里青烟袅袅却不见人影,她盘腿打坐将真气运转一周天,身上疲意顿消,然后取了颗鸡蛋慢慢嚼着,拎着剑在周边晃了几圈。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幸好这半个时辰里并无任何人前来,而常宇也准时的醒来将众人全叫醒,然后一众人翻身上马直奔正东狂奔而去。 转眼间天色已黑,其众已奔出五十余里地,抵达一个大村子附近,确切说着个寨子有寨墙的那种,张文综前去问了得知是村子叫西寨村,便说要地方歇个脚。 寨子里的人见他们是义军,也不敢拒绝,便开了寨门将众人安置在村中央的祠堂空地,却发现这里头竟然还有一股贼人,只有五六人也是在这歇脚。 对方见这么一队同伙没有任何疑虑,还上前攀谈套近乎,常宇几人也不客气,你们套近乎俺就套话,得知这伙人就是负责这附近巡查的小角色。 王辅臣又想将他们杀掉,但常宇没同意。 因为没必要,搞不好又暴露行踪了。 不过很快让众人无语的一幕就发生了,常宇还在和张文综低声商议是等天亮再走还是歇一会再走时,寨子里却陆续又来了几股贼军借宿,多则十余少则三五个有步卒也有骑兵,常宇和第一波的人还借着打招呼随口摸个底,后来的这些人有的认识的会打个招呼说会话,不认识的最多也就点个头,相互之间话都不说一句,因为天气太冷,他们来回巡查也累,有那空都想多睡会儿。 这可把常宇几人给乐坏了,扎贼窝里了! 却也无所畏惧更是无所顾忌,自个人的演技都已炉火纯青,贼人相互之间也都懒得盘查了,所以该干啥干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只是……树欲静风不止。 常宇一行打包了很多吃的,比如包子还有鸡蛋,这对于吃干粮的其他贼军来说那都是山珍海味了,眼巴巴的瞧着那口水都快流一地了,王辅臣撇着嘴:“咋地,羡慕啊,这都是小李将军给的赏银买的”。 “哪个小李将军哦?”有人一边抹着口水一边问。 “李富贵,亳侯刚认的干儿子!”王辅臣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却引得众人好奇不已,亳侯又认干儿子了? 他们是孩儿营的人…… 哦,怪不得。 亳侯就李过,被常宇刺杀掉的孩儿营首领李来亨就是李过的干儿子,这些贼人听王辅臣这么说,又得知他们孩儿营的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李过又收了个干儿子掌管孩儿营了,而且还是刚刚的事……。 其实这信口开河是有风险的,这里头若是有孩儿营的人那便会起疑心,即便王辅臣可以借口说是刚认的,但人家稍作细问必会露出马脚,所以常宇偷偷的踢了王辅臣一脚,这货知道自己嘴又漏风了,生怕言多再失,便不说话,别人好奇还想问点其他的,他便骂道:“老子要睡觉了,莫吵!” 孩儿营是嫡系,这货又凶手里人又多,其他人便不敢在打扰,各自吃了干粮喝了热水便依偎睡去,也有人修整一会便离开了。 常宇也打算歇会脚就走,却被张文综劝住,夜间贼人巡查力度非常大,这么一伙人深夜直奔东去太过明显,若被拦截人疲马乏也跑不快,还不如歇足了劲待天亮再走,便是被识破还有力气跑。 一想也是,常宇应了,随后让乌木善去找了村正给了些碎银弄了草料喂马,明天关键时刻还指望这些小伙伴逃命的,可不能半道掉链子。 这一夜众人烤着火依偎草堆睡的香甜,但常宇却睡不踏实,因为夜间不时有贼人进出,有的来歇脚有的到时辰了又出去巡逻了,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寨子就他么的歇脚据点。 自己一伙可真牛逼,歪打正着进来了。 天微亮,却不是个好天,阴沉的厉害,也冷的刺骨,众人多被冻醒然后开始吃早饭,热水就包子,青衣取出几个鸡蛋给大耙子和常宇吃了,其他人都没有份,倒不是她小气是常宇不让给,鸡蛋是她的专属营养品。 旁边贼人有眼馋的就想过来套近乎,拍了一下王辅臣:“兄弟,你们待会去哪……” “管得着么你”王辅臣起床气很大,怒目一睁一声吼,将那人吓的一个激灵骂骂咧咧道:“好特么大的火气!” “火气大了怎么滴”王辅臣蹭的站起来,旁边方玉海,乌木善,况韧等一下就围过来对那人大吼:“怎么滴,不服啊!” 那伙人也就五六个一下被他们二十几个围住,顿时怂了:“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多大的事啊……” 干的漂亮,就得这样,常宇在一旁看在眼里乐的不行,这当口你越横越像那么回事,别人越怕你。 片刻之后众人牵马走了,王辅臣回首看了刚才那几人,恶狠狠的用手点了点:“下次照子放亮点”。 艹,什么玩意!见常宇一行离开,那几人才松口气骂骂咧咧的。 “他们是孩儿营的横惯了,全军也就是老营或者汝侯的人能镇住他们了……” “不是孩儿营么,怎么还有三十好几的甚至还有老头?”有人疑惑便有人解惑:“当初孩儿军都是小屁孩总得有管头的,如今十多年过去了,那些管头年纪也不小了呗……” 而常宇一行装完犊子拍拍屁股不带一片云彩,已经策马东去。 第1639章 全蒙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天空阴沉冷风刺骨,但常宇一行归心似箭,此处距离黄河仅有数十里,放马狂奔的话午时便可至,为了消除疑点大耙子也只能忍痛上马骑行,不然躺在木筏上太引人生疑了。 不过很显然这数里防线并不是那么冲过去的,才刚离开那村寨不足数里便遭遇三股贼军巡逻队,全是骑兵来去如风遇到三人以上便会盘问,只是碰到常宇这种一行二十余人的“义军”他们要么远观要么刚靠近就被骂走,滚,老子军务紧急没时间陪你们唠嗑!那些人碰了一鼻子灰然后就会望着他们远去背影咒骂。 直到行二十里外,正缓行歇马时东北方向隐约可见一股兵马路过当有数百之多,这是常宇一行入境一来遭遇最多的兵力,两处相隔里许左右,常宇正欲绕行避开这支兵马时,却见对方有几骑拍马前来,此时若走便会令人生疑,便问王辅臣讨了那铁牌带着青衣和陈家兄弟拍马迎向前去。 “兄弟哪的兵马去往何处?”相隔十余步常宇率先发话,对方那几骑却不接招,而是一脸疑惑,看向他身后那十余骑:“你们何人?” 常宇将手里铁牌扔了过去:“奉令过河侦察”。 当先那人接过铁牌看了哦了一声:“原来是孩儿营兄弟”又瞧常宇几人果真都年轻的很:“你们从哪儿过来?” “蒲城”常宇不假思索道。 那人挑眉:“今儿一早刚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 “一股九人官兵细作从郃阳入境直闯到蒲城还偷袭了卧龙山军营的岗哨,然后逃入山里头了如今那边正在搜山,俺们前天还帮着搜了一圈,那边全换了切口,天王盖地虎,大顺威武……”常宇直接打断他:“盘问完了么,完了俺可要走了” 那人笑了笑,将铁牌扔了回来:“兄弟别介意,例行公事罢了”。 常宇朝远处仔细看了,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数百兵马多是步卒:“你们这是……” “奉令在周边巡查”那人说着头一歪:“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过去?” 哼,常宇一声冷笑:“对面的九个人光明正大杀过来就能弄得咱们鸡飞狗跳,俺们孩儿营的都是窝囊废,九个人不行那二十个总可以吧”。 “言重了言重了,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孩儿营的本事那全军谁人不知,侦察行刺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也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吾等都佩服的紧”那人说着拱拱手:“预祝各位到那边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谢了!”常宇抱拳拍马离去。 “看来上头真的被激怒了,哪怕是送死也要派人过去找回场子了”看着常宇一行背影,这几人又议论开了,听了常宇的话结合当下的局势,不由自主的就以为是己方派出敢死队过河报复。 这也是常宇和王辅臣说话技巧的区别,王辅臣就会直接说我是去干啥干啥的,常宇就只是点到为止,让你自己去以为我是去干啥的。 又一次举重若轻过了关,众人松了口气却也愈加警惕,打马继续往前奔路过一村子下马问路得知前方不足三十里便是黄河了,心中立时激动不已,正要离开时,却见从村子里出来十余是贼军前来盘查。 常宇有故技重施脱身离去,行数里路大耙子伤口崩裂不得不停下来给他重新包扎,而惠老头一众人也提出要离开了,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危险,即便能跟着混到黄河边,可是怎么回来? 只要再遇到巡查必然破绽百出,一查一个准,绝对落不到好下场。而且他们发现了,有马目标更大,九个人骑马过境上百里回蒲城会遇到无数盘查,倒不如扮作普通百姓分开走安全些。 所以他们决定不往前走了,也不要马了,常宇也不勉强,又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大家分道扬镳,至于他们如何回去是死是生那就各安天命不是他操心的事,也操心不了。 分开又行数里,常宇也感觉到了贼军封锁之严密,但凡有村子的地方必有贼军探子,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更有步骑巡逻兵马四处晃荡,好在总是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 然则就在距离黄河不足十里时,突然间就暴露了! 怎么暴露的,常宇他们并不知道,但却知道自己暴露了,因为后方数里外有数十骑狂奔而来! 众人大惊,拍马疯狂狂奔,眼见就要跳出圈外,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掌柜的,贼人怎么看破的?”青衣问道。 常宇摇头,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哪儿露出的破绽。 “或许咱们被惠老头他们给卖了!”张文琮的话让众人心里一动。 说不准! 他们那波人除非贼人没碰到,一碰到几句盘查就会露出马脚为了保命少不得就将常宇卖了。 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逃过追兵过了河才是最重要的。 “掌柜的,东北,东南”正前方的乌木善大声喝道,众人望去顿吸一口冷清,那两处又各有十余骑朝他们奔来,这要是被合围了……卧槽,正前头怎么还有一波人马…… 完蛋了! 众人心中叫苦不迭。 遇事不要慌,先拍……想冷静一下,常宇四顾之下,后方的可以确定是追兵了,但前头的却不可能提前看破他们身份,他们只是经过此地好奇来盘查一二…… 况韧,方玉海,乌木善你们殿后,张文综带上你的兄弟注意东北方向那股,青衣咱们往前冲!常宇一声令下打马狂奔迎战最前方那数骑奔去,离着老远就拔刀大吼:“截住南边的那伙人,北边的交给我们了”。 正前头那几骑原本只是见有人过来盘查一下,还没注意到后边追兵此时一听常宇这般大呼,眼见他神色狰狞好像很危急似的,立刻被搞的晕头转向满头懵逼,竟然真的勒马去朝东南那股人马奔去。 张文综也依葫芦画瓢迎上东北那伙人,朝身后那伙追兵一指:“截住他们,我们去追前头的”。 东北这伙人也懵逼了,但还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什么人?” 常宇打马狂奔而来,离老远就见手里铁牌子砸了过去:“截住后边的,若是让前头的跑过河了,老子拿你们试问!”说着率队朝河畔狂奔而去。 这伙人一时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怎么个情况愣在当地眼睁睁的看着常宇一行往东狂奔而去,正东那支迎着东南去了,正西还有数十骑狂奔而来。 这他马的什么情况。 有人下马捡起那牌子看了:“头,是孩儿营的!” 艹,那头骂了一句,大手一挥朝正西奔去:“截住他们!” 艹!这样也行? 况韧几人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回头张望,见北边那伙人竟真的被忽悠去拦截后边的贼军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掌柜的,这贼人也忒蠢了吧”。 “这不是蠢,只是一时懵而已,赶紧跑吧,只怕一会就笑不出来了!”常宇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刚才完全就是全靠一个咋呼,本意是想硬干硬闯的,哪想到真的咋呼住了,但他也清楚,最多不过缓口气对方马上就会追上来,但这已足够了,至少跳出包围圈了,否则那真的插翅南飞! 对方果然没让他们笑的太久,很快就知道被戏耍了,然后百余骑狂追而来,此时虽距离黄河岸边不足五六里地,但常宇一行的战马脚力显然比不上追兵,越追越近相隔已不足百米! 看来免不了又要一场血战了! 常宇看了看前头又看了看后边追兵啊,心里发了狠! 第1640章 逃出生天 不过很快常宇就发现可能连血战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对方马快转眼就追到了他们身后不足百米开始张弓射箭,而此时他们距离黄河岸边还有里许地,更要命的是河畔杂草丛生乱石密布,人难行,马也难行,何况胯下战马连日狂奔早走疲了,虽说昨夜歇了那么一会但今儿一口气跑数十里也是强弩之末。 百米距离贼军张弓射箭,数十只箭矢从天飞逝而下,惊的常宇一众人使劲打马狂奔,这种远距离火力压制确实让人头疼,幸好这些贼军的箭法稀松平常,多落在马后数米之外却也将众人吓出一身冷汗,况韧大怒挽弓疾射,对方数人中箭栽倒在地追势稍缓,但随即便迎来对方十余张强弓铺天盖地漫天飞箭。 “况韧,别管他们了,赶紧跑!”常宇在前头大吼,眼下他们不过十五六人,巅峰时火拼对方数十倒也不怵,可眼下至少有近百人且都是骑兵,而他们十余人除了他和青衣天赋异禀外其他人这几日奔波早都疲惫不堪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伤,若火拼或许能将对方击退但免不得有伤亡。 这是常宇不愿意看到的,他带过来的人,就一定要活着带回去。 而且对方还有那么多弓箭,己方可能没冲到跟前就会造成伤亡! 何况此时距离黄河边不过数百米而已,真没必要同他们硬拼了。 其实用不着常宇说况韧也开始撤了,因为箭囊里空空如也了,否则给他数十支,他有把握自己就将这波人挡住。 问题是眼下没有。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后方贼军也知道,只要容的这些官兵冲下河岸便让其逃出升天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羞辱,于是大声喝骂狂追而去,转眼间便追到了跟前,因为前头地势实在复杂常宇一行的战马一入其中虽不至于寸步难行却也是步步艰辛。 “给他们拼了,掌柜的你先走俺殿后!”王辅臣和乌木善调转马头就要往后去厮杀,方玉海和张文综等人虽不知常宇真是身份却也猜出不是一般人,也毫不犹豫的要跟着王辅臣去殿后保护这个重要人物。 “拼个求,下马往河里跑,青衣你殿后”常宇一边喝骂从马上翻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往黄河岸边跑去,心里忍不住咒骂,真鸡儿点背,这段河堤地势太险恶了。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幸好奔到这地方来了,这地方让他们跑不快,后边的追兵同样也受阻,纷纷下马追来,而且还有岩石和树丛躲避对方的弓箭,若是平坦的地方那可就真真危险了。 为什么让青衣殿后? 因为她会放大招,她修习的是内力,用道家的来说是罡气,反正就是很牛逼的玩意,青衣的造诣虽如无为老道那么邪乎,但全力一击也够惊世骇俗的了。 而青衣早就憋着大招了,但听常宇一声喝,她便从马上跃下,随手在地上一撩,飞沙走砾直接将数步之外追来的几个贼军打的头破血流惨叫不已。 余人正惊讶时,便闻她一声呔,双手朝外一推! 她在做什么?对面的贼人觉得莫名其妙,挥刀就要杀来时,突觉得一股无形气墙撞了过来! 是的,撞过来的! 看不见摸不着却瞬间将前头那十余人撞的飞了起来,五肢皆断五脏俱毁死的不能死了,余下贼人大骇,这他么的什么鬼! 而青衣放完大招顿感天旋地转一个不稳险些栽倒,旁边的乌木善见机快,背起他就往河堤下跑,而此时常宇连滚带怕已快下道河底了。 “追上去砍死他们!”贼人中不知谁人一声大喝,刚被吓呆的了贼人见青衣被人背走,亦知这邪门的人可能受了伤,立时挥刀嗷嗷追了上去。 但被刚才青衣的大招一阻,距离又拉开了二十余米,但其冲到岸边时常宇已到了河底正往冰面上跑,贼人大怒连呼:“射死他们,射死他们,其余人跟我追下去”。 便有人张弓朝河面射去也有的瞄着正背着青衣往河堤下连滚带跑的乌木善,青衣放完大招气力不足,但听背后风声挥手击去,虽不能如巅峰时利箭难破其护体罡气,但拍飞这些强弩之末的箭头的力气还是有的,加上乌木善也是个经验十足的老兵,蛇字形奔爬利用岩石树木躲避。 而河面上的常宇等人则一边挥刀挡箭一边疾退,贼人的弓箭并没有对齐造成多大的麻烦,毕竟还是少了些,而且距离远了些,但冲下来的贼人却已快追上了,竟有四五十之多,而且马上就要追上背着青衣的乌木善了。 常宇见状便喝令况韧等背着大耙子赶紧渡河,他和陈所乐哥俩殿后接应乌木善。 况韧不从,这也是他第一次违背军令,他不能让常宇去涉险,这应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吕大虎将大耙子往河面上一丢对张文综道: “你们带着他先走!” “要死一起死吧”张文综几人断然拒绝拎刀也望后冲去,却发现那伙贼人突然就掉头跑了! 我擦,怎么突然这么怂,众人一脸懵逼! 只有常宇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便见对岸的东北方向的河堤冲下一支兵马有近百余!顿时觉得双腿一软,妈的!自己人终于来了! 没有人能比李岩和常宇更有默契了! 常宇冒险渡河西去,李岩阻他不得便只能做好接应准备,他安排了张先将常宇从河津境内偷渡过去,但至于他从哪里回来谁也不知,但李岩知道以常宇的尿性过去了不闹个翻天是不可能的,那时回来可能就会很狼狈很危险,他必须做好接应的准备。 怎么接应? 他曾想过遣一批暗探过去侦察情报的时候打听下常宇的下落,极尽可能的保护他,但后来仔细一想常宇入境那是极其机密之事,若是有探子被俘招了出来,那可真的就见常宇置身绝对危险之地了,甚至会困在那边。 最终他用了个老法子,那就是加大巡视河岸线的力度,每隔十里一队数十近百的人马一天十二时辰倒班巡查,只要发现有人渡河立刻就近盘查。 这不,常宇一行在对岸狼狈逃窜时便被这边的官兵发现了,当时还不知怎么回事,只是赶紧奔近,而后见常宇一行背后有追兵,便初步判断是己方的探子回来了。 当然也仅仅是初步判断,也可有能是贼军故意演一出戏想混过来的呢。 第1641章 尧王台军营 追过来的贼军一看对岸冲来近百人,远处还有正在靠近的兵马,便知功亏一篑了,为了避免被反包围便赶紧撤回对岸了!然后那支官兵喘着粗气奔到跟前将坐在冰面上的也在大喘气的常宇一行给包围了。 “你们是何人?” “立刻去通报李岩,让他给我准备好洗澡水,老子要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个觉!” “你们是何人?”领头的一个百户厉声喝道,况韧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东厂的令牌直接扔给他,那人接过一怔:“东厂的?”。 “一个不够么,再给你一个”陈汝信也扔了过去。 “这还有……”陈所乐,吕大虎也扔了过去。 “俺这还有……”大耙子哼哼唧唧的伸手往怀里摸,被常宇踢了一脚:“凑什么热闹”然后起身对那百户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听过本督” 此时那百户已知这波人是东厂的探子,绝非贼人所冒充,便赶紧拱手施礼,想说几句客气话,而那边方玉海和张文综等人却比他机灵多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顿时大骇不已噗通就跪了下来:“卑职见过督公大人!” 东厂的,敢自称督公的! 那还有谁! 哎呦,卧槽!那百户见状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惊骇万分和属下人赶紧跪下施礼,却看的对岸还在张望的那些贼人忍不住蹙眉,刚才追的那伙人里绝对有条大鱼! 可惜啊,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百户亲自前去传报,心里这才恍然,为何李岩从外地回来后便立刻下令加强河岸巡防,甚至有好几次亲自率队来黄河岸边巡查,原来竟是为了那个大佬,嘿,东厂的大太监果然名不虚传,勇猛的很呀! 常宇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登岸之后歇脚的空隙周边便来了三百余兵马保护,此地正对着中条山,蒲州城在其北麓山脚下,所以还得顺着山脚往东北走个四五十里,毕竟蒲州城距离黄河的直线距离都有三四十里。 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别说四五十里便是四五百里又何妨,唱着歌狩着猎全当郊游了,转头看了一眼黄河,当真是一河之隔两个世界,在那边精神时刻崩的紧紧的,过了这边后整个人就完全放松了。 我的地盘我做主,半个时辰前还在亡命奔袭,转眼间身边已有数百悍卒随扈,常宇站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朝对岸还在观望的贼兵伸出了个中指:“有种你过来呀!” 幼稚,看了他的举动,况韧和陈汝信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贼人当然不敢过来,无论对岸防备有多严密,以李岩对贼军的了解以及他的谨慎性格,这边只会加倍!明岗暗哨,这百里防线一山一石一木间,你想不到他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 马扔到对岸了,这边重新换了健马,但众人也没了力气策马奔腾就那样慢悠悠的晃着走,受重伤的大耙子也不用躺木筏上或者忍痛骑马了,由专人抬着,只是这货不停的嚷嚷:“掌柜的,若俺死了,你一定要亲手给俺写个碑文啊!” 常宇听了直翻白眼,青衣有气无力的安抚大耙子:“你死不了,至多受些罪……” 青衣发了大招之后整个人虚弱的很,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是软绵绵的勉强能骑马,常宇不忍,生怕她摔下来,不过这荒山野岭的也没马车给她坐,倒是青衣一直用很坚定的语气说:“我没事,若可以还能给放个大招”引得众人大赞起哄不已,周边将士却不知道他们欢呼个啥,一群人疯疯癫癫的。 常宇却叹口气对青衣道,本督虽不谙内功法,但也知道定是脱了力,或许还能放个大招,但只怕危及性命了,好在咱们现在已安全了不用你在拼命好好养养身子。 又行十余里,李岩竟赶来,原来他今天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军营。 军营就在中条山北麓山脚下的尧王台的那个山坳里,易守难攻又避风,距离东边蒲州城不到二十里,其西北数里外就是蒲州镇再往西北就到黄河边了,那儿有鹳雀楼有大铁牛。 李岩见到常宇时候那个表情当真是精彩,总结两个字就是无语。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常宇此时蓬头垢面糙成个要饭的似的还带着一身伤,却看着李岩笑嘻嘻。 “过瘾了?” 李岩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过瘾了!”常宇哈哈大笑,打马向前:“老他么的刺激了!” “督公是刺激又过瘾了,可是让吾等每日提心吊胆,大公子和九公子一天到晚……唉……” “怎么,他俩还没回京么”常宇低声问道,李岩摇头:“督公说让他们候着一个月,这才不足半月啊,话说末将曾提议先护送他们回京,奈何……大公子还好说,那九公子死活不从啊,说非要和您一起回”。 “她就是那性儿”常宇并不想在外多提坤兴公主便岔开话题问:“史尚书可有消息了?” 李岩摇头:“未曾听闻,不过已遣人知会吴将军他们前来估摸最多十天便可抵达蒲州”。 “咱家等不及他们了”常宇轻摇头:“距离过年不足两月要速速回京尚有很多事要处理,这里便交给汝等”说着回头朝黄河方向看了一眼:“封冻三尺,多好的机会啊,哎!” “可惜,可惜”李岩也是连连道。 冬天河面冰封不用搭桥大军便可轻松渡河,若等了开春以后河水解冰,那时便成了一道天堑,贼军坚守河岸你想过河不扔下成百数千性命岂能如愿。 但奈何,此时有了地利,却没有天时也没有人和。 朝廷粮草储备不足,眼下只能够刚解决温饱,加上士兵久战成疲,此时若开战除了劳民伤财外,最好的成绩也不过五五之数,怎么算都得不偿失! “这一趟弄回了些情报,咱家亦有些其他想法回头说与将军听了,余下待吴三桂他们来了之后,将军同他们再议,在年前确定进攻方案,待过年开春后咱们先动一动,若顺利的话快则立夏前收复西安”。 李岩点头称是。 一路上常宇便见此行所为所见所听详尽说了,两人根据其中一些痕迹对敌人的兵力部署,主将何人,粮草储备等等进行了全方位的判断和推测,常宇也提出自己的最新想法:不管贼军主防线在哪里,我们都是兵分三路且三路都是主攻线! 兵分三路,谁先破西安城,加官进爵,封王封侯! 一向儒雅沉稳不喜形于色的李岩,眼睛亮了。 一为常宇这个提议,兵分三路皆为主攻线,虽有些吃力却可将贼军费尽心思遮掩的主防线转眼就变成了鸡肋,因为以贼军此时的兵力只能集中一处才能造成有效阻力,然则官兵兵分三路而你最多只能阻挡官兵一路兵力,余下两个却可轻松杀进去! 二为战功悬赏。 为将者,那个不想着封王封候! 特别是李岩这种降将了,他更需要战功傍身封官加爵扬眉吐气,眼下他已是柱国,更需要爵位加持!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两人一路谈着军务不知不觉便至军营,也就是尧王台东边的山坳里,这里三面环山只有北边一个出口宽约十里地,深约五六里,西邻尧王台,东接蒲州城,易守难攻是个天然的避风港,山中有泉水源不愁,周边亦有几个村落密布军方明装暗哨。 李岩部原本仅有数千人,后将刘泽清的人马纳入麾下则有近两万兵力,一部分驻防蒲州城,一部分在黄河沿河设防巡查,剩下万余则全部在这个山坳里。 军营依地势搭建了很多兵舍,有的是草棚有的是木屋有石头屋,密密麻麻都住满了人,咋一看乱糟糟仔细瞧来却是井井有条,四周山间高处也设了哨所暗桩以及巡山兵马,可谓是将安保做到了极致。 “督公可知这尧王台的来历?”临近军营时李岩笑问,常宇耸耸肩:“李将军这是考咱家呢”说着举目朝那边望去:“恰好咱家知晓些,这尧王台俗称九州疙瘩,是尧舜禹三大古帝禅让的见证地对吧”。 “督公大人博闻广记,末将佩服的紧啊”李岩一直都觉得常宇这个人太过神奇,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些。便又问:“蒲州城东有一大湖,督公可曾听闻?” 常宇点头:“伍姓湖,古称张扬池也,听闻东西长二十余里,南北四五里可是也?” 李岩讶然:“督公可曾来过蒲州”见常宇摇头“那督公……” “古人云,行百里路,读万卷书,这伍姓湖在《水经注》是有记载的!”常宇一脸的卖弄却将李岩震的七荤八素,这太监愈发的不可思议,之前听闻大字不识一个,哪知人家现在以词扬名天下,本以为别人代笔,可现在随便说个啥都能引经据典,越来越看不透了,忍不住又问:“那督公可知这伍姓湖,是哪五个姓”。 常宇大笑:“李将军今儿是铁了心要考倒咱家么”说着一指山上那尧王峰:“既是尧舜故地自是和其有关,那五姓便是舜帝后裔:虞,姚,陈,胡,田,五姓,因其最早居湖边因为得伍姓湖之名”。 “督公大人真乃神人也”李岩佩服的五体投地,常宇哈哈大笑:“在那边憋了些时日,听将军一番马屁拍的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啊”。众人哄然大笑,说话间便已近军营,只见数十骑狂奔而来,没看到人常宇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瞧你这模样便知吃尽了苦头”朱慈烺看着常宇直摇头:“真欠挨打的性儿,好好舒服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遭罪”。 “谁叫我天生贱骨头,就好这一口!”常宇嘿嘿笑着,却让身后方玉海,张文综等人惊的嘴巴快脱臼了,那什么人,竟然敢这么说东厂的督公。 朱慈烺对常宇很是无语,摇头苦笑:“平安回来便好,弄的这些时日个个为你提心吊胆,阿九每日吃斋念佛为你祈祷……” “阿九呢”常宇随口问了一句,以为坤兴在军营里不便露面才没出来。 “刚不给你说了么,她每日吃斋念佛为你烧香求平安呢”说着朝西边山里头一指。 第1642章 睡得香 李岩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没有常宇那么大的心敢带着太子和公主到处溜达,而且是敌我对峙前线,这儿除了潜入的贼军暗探外还有专门针对他的刺杀组织。 在临汾城外常宇将朱家兄妹交给李岩后拍着屁股就走了,这可把李岩给紧张坏了,不敢在云雾寺再滞留,越快回到蒲州才能安心,常宇虽离去但他的近百亲卫还在加上李岩的亲兵总计两百余人足以保证沿途安全无虞,但李岩还是不放心,安排了前探路后盯梢自己更是亲自披盔戴甲随扈马车左右,即便如此还是不放心,遣快马去蒲州让高亓拍一队三百快骑前来接应。 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蒲州,可李岩并未将朱慈烺安置在城中,因为对他来说没有军营再安全的地方了,住在城中刺客还有机会下手,但千军万马的军营里别说刺客了,苍蝇也飞不进来。 李岩将朱慈烺兄妹安置在军营里一个特别的地方,石头房子石头院子还有几颗树几块怪石,像极了一个精致庭院,这是士兵用一天时间建造的,虽不大却很干净而且里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虽在军营却可闹中取静,普通士兵根本不得靠近十丈,周边却是李岩的亲兵在当值。 这个石头院子建在一处山崖上易守难攻,立身崖头南望巍峨连绵的中条山,西可看黄河落日,而正北则是蒲州城以及那城外西边黄河岸边的鹳雀楼也能瞧个清楚,简直就是一个神仙府邸,这让进来喜欢宿营的坤兴公主喜欢到不行,连夸李岩最懂人心思。 但远观总是比不得近瞧,坤兴公主几次想去鹳雀楼都被李岩给挡下了,那儿虽在就在蒲州城外的黄河边且周边尽是官兵的明桩暗哨但李岩还是不放心,因为此时黄河结冰,对岸的贼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偷渡而来,保不齐万一出了差错呢。 他是个谨慎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出漏子,特别是这种漏子一旦出错后果可以想象! 但神仙府邸也总有腻的时候,坤兴可不想被整天被困在崖头的石头院子里,一开始还会乔装在军营里到处走走,后来也去山里头跟着朱慈烺狩猎,但李岩又担心山林有贼军潜伏的探子,以防万一又不让他们去了。 不过很快坤兴就发现了另一个去处,万固寺! 尧王台东边山坳是军营,西边数里之外便是千年古寺,万固寺。 她要去进香拜佛祈祷常宇平安,这个李岩挡不住也没理由挡,便遣兵马将那个寺庙里外搜了个底朝天并没发现异样后,坤兴公主这才如愿每天一早来此念经拜佛晚间回军营。 其所到之处除了李岩的亲兵保护外还有常宇的亲卫随扈,身边更是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菩萨形影不离。 安全是做到了极致。 可以,但是没必要,常宇听了李岩的安排苦笑摇头,觉得有些太过小心了,但这也是李岩的风格。 李岩真的为常宇几人备好了热水,就在那石头院子里几人痛快的洗了然后倒头就睡,李岩下令任何人不相扰,便是连一肚子话想说的朱慈烺也死死憋住好奇,陪李岩去了蒲州城视察防务。 傍晚时坤兴公主从万固寺回来得知常宇王者归来时雀跃不已,顾不得其正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的去了常宇房间,床上那骚年虽已洗漱干净可这数日间奔波逃命依是满脸风霜,直瞧的这公主心都碎了,在心口捏着小拳头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冤家啊,为何非要去遭那罪受,越看越是心疼,眼泪就忍不住滑落。 素净站在卧房门口看看床上人在看看那小公主,心中五味杂陈转身去往另一间房,听说青衣受了伤她心里头好奇的很,这道姑武技虽不怎么滴,但内力独步天下何人能伤了她。 青衣也在熟睡中,气息平稳看不出别样,但其气色却是很差,这是典型的内伤表现,素净看了一会转身出来,她不谙内功亦不知如何治这种内伤,便去找王征南询问, 王征南休习的是南派四名内家拳,据传自张三丰的弟子张松溪,也算是道家同脉了,可王征南却摇头对素净说:“青衣所修内力与吾等大不同,吾等所修乃武之内力,是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以可加持武技,但青衣所修除此之外另有奥妙,为修道人之法……”。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素净心道,你他妈的的说的啥啊,听不懂。 便也懒的再管这事,转身将那个还在捏着小粉拳的公主拽了出来:“让他好生休息一番”。 常宇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这是自他穿越后第一次深睡眠,无梦无惊且时间很长,一觉睡到第二天半晌午,推开门时凉风一吹整个人精神百倍,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简直可以打死十只老虎,可当肚子咕咕响起时他又觉得能吃下十头牛。 然则军营里可没牛也没有牛肉给他吃,这年头牛不是随便可以杀的,那是受法律保护的,只有那种老牛病牛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能宰杀卖肉,至于影视剧里随便到一家路边小店:“小二来盘牛肉……”那都是扯犊子滴。 不过没牛却有羊,黄河沿岸山多养羊的老百姓也多,只看渡河的羊皮筏子那么多便知一二,除此以外靠山吃山,李岩早为他准备了最爱的山珍以及凿冰垂钓的黄河大鲤鱼! 常宇大快朵颐,朱慈烺在旁边不停的追问他西去经历的各种点点滴滴,虽然他早已从陈家兄弟和况韧那听过了好几遍,但他还想在听常宇说一遍,至于他妹妹则就乖巧多了,在旁边一脸关心看着常宇吃喝,时不时低声劝着:“你慢点吃,没人给你抢……” “你莫在问了,一个故事听了十遍八遍还有什么意思”常宇对朱慈烺的各种追问表示很不耐烦,但太子爷就好这口啊:“故事听多了腻,但你这可不是故事啊,你这是事迹,真真实实的,真刀真枪精彩的很百听不厌……” “我可没那功夫给你说百遍,要听找他们去”常宇吃完一抹嘴起身走了,他要去看望大耙子,这货伤的最重逃回来时一路颠沛流离又加重不少过河后已是奄奄一息,这让他有些担心。 李岩军中不乏疗伤好手已为大耙子精心治疗过了,但其依然还在昏迷中,常宇摸了摸他额头,倒也发热但却还是不放心,毕竟当初闫文昭一开始也是好好的,后来突然就发高烧死掉了。 闫文昭死后常宇曾想过极有可能是伤口感染了,毕竟这年头受伤了一般都是直接包扎,没有专门消毒消炎就连包扎的布也是因地制宜随身撕下的粗布没有进行过任何消毒,条件好一些的则会敷些止血药而已。 这种治疗刀口伤在冬天稍微还好一些,在夏天则太危险了,轻则感染截止,重则丧命。 大耙子是常宇的亲卫兵,嫡系中的嫡系,跟着常宇一路刀山血海南征北战自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的死了,于是便将其伤口解开用酒重新消毒后,然后穿针引线亲自为其缝合又敷上药取了蒸过的布包扎,而后还是不放心,他决定放血! 放自己血! 第1643章 玩的尽兴 常宇的肉身有着强大的自愈功能,轻伤一般隔天就好,只要不是脑袋被砍掉即便是被捅了几刀,最多十天半月便痊愈了,这是他金手指,可吴中总说是他的血与众不同,有点类似唐僧肉吧,唐僧肉凡人吃了长生不老,常宇的血喝了可以解百毒可以疗伤……常宇很害怕哪天被人捅了喝血,所以吴中说一次他就走揍一次。 可偏偏上次素净受了重伤,他心有不忍放了碗血给素净喂下,当时一来收买人心,二来确实也是关心想让她早日痊愈。 神奇的是,素净那次还真的好的快得很! 按理说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得三五个月吧,可这才个把月竟已无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更加认定吴中并不是信口雌黄,这太监的血真是疗伤圣药。 但常宇一个后世过来的却知道,人体的病菌大多和血液有关,且血液一见空气就会被感染很多细菌,喝下去很容易引起感染,但自己身上的事又太过神奇,无法解释,或许自己的血液里有身份消炎成分不成…… 随便吧,只要能疗伤管他呢,常宇又刺破手弄了小半碗血给大耙子硬灌了下去,引得旁人又感动又羡慕。 说来也神奇的不行,喝了常宇血的大耙子没过盏茶功夫神色就红润起来,气息也较之先前平稳,虽还没清醒过来,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这货死不了。 可青衣还没出来。 青衣在常宇一行逃回来的最后关头放了个大招,以浑身罡气秒杀追兵十余,为其他人拖延了二三十米的逃跑距离,若非如此常宇等人不能过河就可能被围住了,那时候必是凶多吉少了,即便他能逃出来,其他人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但这个大招太伤神,伤身了,青衣当场站立不稳被乌木善背回来,靠着意志力撑着没晕倒,待回到军营后便沉睡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来,她所修功法太过惊世骇俗,众人也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没睡醒还是昏迷过去了。 常宇便去看了,没敲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却看到青衣正在床上入定打坐,吃饭前来看她那会还在沉睡,那就说明至少没昏迷。常宇不知道一个人入定后能不能感觉到外边的事物,反正以他角度来看着道姑似乎并不知道身外之事,盯着青衣脸色看了一会还是很疲弱的样子,见她跟前摊开一本经书,好奇拿起来看了,上边写着《灵飞经》顿时一怔。 后世人对灵飞经的认知,第一反应就是:哦,那个书法作品,号称千年来最牛的小楷,本是个无名帖但元朝的袁桷明朝的董其昌都认为是唐朝的钟绍京所作,这钟绍京也是有来头的,是大书法家钟繇十七代孙,既是书法家又是江南第一宰相。 可是呢,又有人考证这灵飞经书贴并非钟绍京写的,而是一个无名经生所作,也就是抄经的书生。 至于到底是谁,咱也不清楚,这里也不管他谁写的,而是回归这本道教经文! 此经何人所作已是无考,年代亦不详,推断约在东晋时期,后世留存仅余一卷。而这部经呢,又不是什么正经经书,至少不是传统的道经,根据《汉武内经》谓此经用于请命延算、长生久视、驱策众灵、役使鬼神……全是旁门左道。 常宇为什么知道呢,是因为上次南下途中李慕仙大展神通与一术士斗法,常宇很是惊讶曾追问其术,李慕仙便告知习自这灵飞经,只是他仅有残卷,言之完整早就失传。 可是……青衣的这部,常宇看了这明明就是一部完整经书啊!好奇之下他翻开看了,顿时头大如锅,首先很多繁体字他都认不全,其次这些字又没标点符号他也不知道从哪断句,看起来生涩难懂根本不知其意。 太尼玛难了,常宇合上书叹口气,却见青衣已睁开眼正看着他:“掌柜的可要修这道法,贫道可教你”。 常宇苦笑摇头:“倒不如一掌打死我了,再说了我学这些捉鬼把戏作甚”。 青衣摇头:“这里头可不只有捉鬼的本事,可长生久视……” 常宇一怔反应过来:“你便是以此术疗伤?” 青衣点头,常宇一脸惊愕,然后伸出大拇指:“青衣,你当真厉害的紧,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最厉害的人,比那无为老道都厉害!” 这个世界?青衣蹙眉:“掌柜的你……” 常宇赶紧岔开话题打断她:“你现在好些了么?” “嗯,再过三五日当无妨”青衣从床上起身下地:“贫道去看看大耙子……” “他也好多了,你自个儿安心疗伤便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常宇转身出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你那本经书收好了,若日后遇到那李慕仙千万别给他惦记了”。 为什么?青衣不解:“都是同道之人,若是借阅……” 常宇知道青衣不谙世事,一时也给她说不明白,只能另辟蹊路:“这经书应该都是你师傅传你的,他当交代过你好生珍惜不要丢了之类的话吧”。 青衣点头:“师傅是说过”。 “那便是了,这种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示人,更不能随便借阅他人,这都是你师门的秘术秘宝,不得外传的!” 青衣似懂未懂点了点头:“那便不借给他看”。 “不光不能借,也不能说!以那厮尿性若知道你有,想着法子也给你偷了”常宇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出去就看见素净站在门外:“什么宝贝不能给那妖道看?” “你也知道他是妖道,本就喜欢装神弄鬼那一套,若被他知晓青衣手里有那经书他更不务正业了”常宇哼了一声,素净难得挤出一个笑意:“道士干的就不是那捉鬼弄神之事么”。 常宇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若被道家的人听了,少不得两派要开撕了”。 素净撇撇嘴:“谁怕谁,说不过还打不过么”。 常宇轻笑摇头对她伸出了个大拇指便去了山崖石头一院:“明儿咱们就要走了,趁这当口带你们在蒲州城逛逛”。 “蒲州城里没什么可逛的,想去看那鹳雀楼”青衣雀跃不已,李岩因为担心安全一直拦着不让去,这下好了,胆大的回来了,便可为所欲为了。 “如你所愿”常宇打了个响指,着人去告知李岩一同前往黄河岸边怀古咏今。 在这里更正一下,最先前文写了蒲州在黄河边边,但上章节又写距离黄河几十里。是我自己搞混了,而事实上后世的蒲州即永济市确实距离黄河三四十里地,但明朝的蒲州城并非现在的永济市所在,就是在黄河岸边!其城西门外便是著名的蒲津渡,再往西就是黄河边的观鹤楼。 蒲州是座古城,在唐代和明代其规模是最大的,特别是在洪武年间最为完整和坚固,只是在嘉靖34年蒲州城毁于一场大地震,后又重建但已不复往日。 更要命的是自明朝起因为紧邻黄河,数百年来河水泛滥不停吞噬沿岸土地,距离城池越来越近,水患越来越大最严重时河水绕城而过,蒲州城也被称为河中府,到解放前城中百姓东迁留下一座废弃的古城。 晌午刚过,常宇一行便从军营前往蒲州城外,天气虽谈不上多明媚众人依然兴致颇高,快马奔驰转眼功夫便到了黄河岸边的鹳雀楼遂了坤兴公主的愿。 众人登楼望远,各有感慨。李岩博古通今给朱慈烺兄妹讲解这鹳雀楼的古往今来,指着东边的蒲津渡诉其源远流长:“这渡口自古为秦晋之交通要冲,上有浮桥,最早始建于秦,而后各朝皆有重建后毁于宋末,之后再无重建……” 常宇也忍不住卖弄:“唐代在此建浮桥是以四个大铁牛为桥墩,如今便沉入咱们脚下水底……不光有铁牛还有铁人以及七星铁柱子……”随后又一指蒲津渡东边的那个寺庙道:“阿九你可知道那寺庙?”坤兴公主举目望了一眼:“刚经过时瞧了一眼,普救寺对么?莫非有什么名堂?” “那你问李将军便知了”常宇轻笑,李岩也笑了:“督公大人是在考量末将了”便道:“那便是元人王实甫《崔莺莺待月西厢记》故事发生地,便是在这普救寺中”。 “竟是在这里”坤兴掩口:“那待会可好好去看看了”。 “今儿便由得你们尽兴”常宇轻笑,转头看向黄河对岸,那边有一座小城紧邻黄河岸边,周长不过四里,高不过一丈五尺,说是个城更像是个堡垒,那便是同蒲州隔河相望的朝邑城(今朝邑镇)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朝邑建城历史并不久远,距离大荔县三十里的黄河老岸崖下,在明景帝景泰二年由知县申润筑城,到成化三年竣工历时十六年方成。此时已成贼军对峙朝廷的桥头堡,里边驻兵上千,每日巡查。 他日渡河,此城不保! 常宇心中很是无奈,自古兵火伤民毁城,必不可免。 第1644章 离去 清晨,没有向阳花开,只有嗖嗖的刺骨寒风。 蒲州城东十余里外的伍姓湖畔,李岩同常宇拱手告别。 “黄河防务还请李将军多操劳了,咱们来年再见”昨晚常宇已同李岩秉烛夜话,此时临行依旧再说嘱咐,如今两军隔河对峙剑拔弩张,虽知不会大动干戈但因河面结冰双方不时潜入对方阵地袭击,小规模火拼从未间断过,此番军务皆交由他。 “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请”李岩向来低调又谦虚,这也是常宇欣赏他的其中一点,不骄不躁也不傲,交给他的任务却总能很好的完成甚至超过你的期待,所以常宇身边人都有知道他对李岩给予极高评价:李岩办事,我放心! “咱家为你请了帅印,最多半月圣旨便会下来,届时方便将军行事,若还有人不服军令,咱家便为将军把尚方宝剑请来!”常宇表情轻松说的却是一件严肃的事,不说李岩现在部下多是刘泽清手下的那批骄横流氓,便是即将来开军务大会的吴三桂,马科等将领哪个是省油的灯,刘泽清手下那些人将领对李岩是敬服的,可吴三桂那帮人呢? 他们断然不会因为常宇丢下一句让李岩总督军务,便会乖乖听使唤以李岩唯他马首是瞻,因为他们中很多人无论战功,资历,身份,地位都远高李岩,你若想让李岩管着他们必须要拿出个白纸黑字的名头来了。 所以常宇便立遣人回京去请圣旨,他要为李岩请个总督,像之前洪承畴,孙传庭那样的陕西三边总督,虽说现在没了陕西三边,但黄河边总行吧,要的就是那个总督的大帽子,这也叫挂帅! 为的就是镇住那帮桀骜不驯的刺头。 这个总督和常宇的督军不同,常宇是太监,按明律祖规是不得从政更不得插手军务,即便他实际就是总督军务,但挂的只是个督军督战的头衔,是监督的意思,但朝臣都心知肚明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没办法啊,除了他没人上啊。 若常宇此时在蒲州自也用不着如此折腾再请个总督啥的,但他要回京,黄河这边就必须有个管事的人,他让李岩守在蒲州第一线,此用意也并非单纯的提携李岩,其深意大家也心知肚明,其中一个就是故意给李岩和李自成拉仇恨,像李岩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也知道,却也不得不卖力,这就是常宇的手段之高。 但即便李岩看出常宇对他用了手段却也真心的感激他,毕竟他也看的出来常宇是真心欣赏他,也是真心为大明,更是一直提携他。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人,终究都是有一颗感恩的心。 这次又要为他挂帅,又一次明显为他撑腰,既是李岩确实有挂帅的才能,且前线也需要一个总揽大局的人,当然也是做给吴三桂那些人看的,自己看,自己琢磨。 如今两军隔河对峙,一时半会不会有大冲突,至少在开春前不会,眼下双方都没有实力过河攻城掠地,都在憋着气喘口气,只待开春后或许就要有大动作了。 不过常宇早就部署好了,蒲州黄河沿岸部署近两万兵马,贼军想杀过来当真没那么容易,且吴三桂等人的兵马驻扎在开封和洛阳都是黄河沿岸,随时可过来支援,亦可阻断贼军从潼关顺河东进的企图。 安生过个年,回头在收拾你们,这是常宇的想法,也是当下的时局,大家都在生养休息,只待明年再分高下,既然不会大动干戈,常宇便没必要久留此地,剩下的那些军务交给李岩等将领来应付已是绰绰有余了。 常宇启程回京队伍比来的时候少多了,来的时候有三卫随扈还有史可法等一众文官,走的时候只有近百亲卫而已,李岩曾再三要求派兵随扈回京都被常宇回绝了,百人已足够,毕竟境内最大一个刺杀组织的头目顾君恩如今都成了他的幕僚,眼下在蒲州辅佐李岩处理军务。 余下的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户已不足为惧了。 “史可法在哪?什么时候回京?贾外雄和老九去往乡宁县平贼,是否抓到人了,他们什么时候回京?”朱慈烺的问题总是特别多,常宇觉得特别的烦:“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京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他们的事,办完了便会回去的,办不完就会接着回,咱们只管咱们自己回便可!” 朱慈烺点点头:“那你给我讲讲高杰三人在年初怎么从保定府一路追杀闯贼到蒲州的吧……” 艹!常宇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三日后常宇一行由夏县东行入山经垣曲县又一日夜出山进入怀庆府济源县,稍作修整后便又匆匆上路,半日抵怀庆府城河内县(今沁阳)天色已晚,常宇便令入城住宿,偕兵马入驿站,晚间招来陈家兄弟:“汝之乡当在温县?”答曰:“温县之东十里地”。 “温县在怀庆府之南百里,汝二人明日返乡过年,待明年过了正月十五再回京”。常宇这时要两人回家省亲去了,二人大喜却又担忧常宇途中,言之将其护送回京后再同叔父一起返乡。 常宇婉拒,言之两人先行,他回京后再知会陈王廷回乡过年,毕竟这会儿东厂还需要陈王廷坐镇,两人便应了,第二日一早在温县置办些礼物换了新衣服便辞别常宇回乡去了,因的其他人羡慕不已,实打实的衣锦还乡! 十日后一行抵彰德府(治所今安阳)却并未直接去往府城正东百里之外的内黄县,这个小县城虽也是个千年古城,有“破釜沉舟”的故事,又是岳飞童年生长之地,但如今却是极为破败贫瘠,特别是年初的那场战火以及接下来的干旱和蝗灾让境内赤地千里几无人烟,什么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等词汇已不足形容其惨状之万一,可以说是北方灾区中的重灾区! 朱慈烺一开始不知道常宇为什么突然偏离回京方向到这里,然途中所见让他心里压抑无比,知常宇是来体察民情了,可常宇却告诉他,只是来见个人。 见谁? 这里难道有常宇的熟人? 有的,是个县老爷! 第1645章 国器 县老爷并不老,还不到三十岁。 常宇在城中却没寻到他,辗转十几里在城北的一个村庄里见到了这个年轻的县太爷,却忍不住大吃一惊,这哪还是三十岁的人,大半年不见却一脸沧桑如同半百老人。 “您是……”那县太爷盯着常宇瞧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施礼:“下官于成龙叩见督公大人”。 没错,这个就是被清帝康熙赞为天下第一廉吏的于成龙。 年初他还是个放羊娃,被常宇遣人从山西来堡村寻来带入京城后然后下放到贫困县历练,就这样一扔就是大半年,今儿过来瞧瞧,虽不知其作出了什么政绩,但不重要,看眼前这个人就知道他是怎么当官的了,至于政绩不政绩常宇和于成龙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最实际的东西,就是老百姓能不能活下去了。 “督公大人,下官求您件事!”谁也没想到于成龙第二句话就是求常宇办事,但常宇一点却意外:“要银子还是粮食!” “都要!”于成龙一脸的期待。 “都没有!”常宇轻摇头拒绝了:“本督若能解决的事又何必让你老来这县太爷,岂不是本督出力你沽名钓誉么?” “督公大人……”于成龙刚开口就被常宇抬手打断:“如今大明多处闹饥荒,不管是粮食和银子都紧张,但朝廷也从未厚此薄彼,灾区各府州县都拨了钱粮赈灾,本督不能给任何人开小灶也实在没有存余开小灶,本督唯一能为你做的是不让你的上头拿捏你,该你的多少就给你多少,若有人卡拿截留你尽管去东厂举报,多硬的后台本督都给他撸下来,而你,只要做好本地父母官该做的事就行了!” “父母官……父母官……”于成龙突然崩溃捂脸大哭起来:“做父母的眼看孩子饿死冻死的感觉……大人您知道么?我何德何能称得上父母官啊……” 众人皆变色,常宇看着跪在他跟前以头拄地嗷嚎大哭的于成龙缓缓蹲下身子轻拍着他的肩膀:“那种感觉本督比你经历的更多,更是比你见过太多的死人,本督上过战场也巡视九边见过各种各样的生死,你此时不过一县父母官,见识也只不过这一县惨状!等你将来坐到知州知府巡抚时见的会更多,担子会更重,难道遇到困难就只会跪地哀嚎么”。 “何时是个头啊!”于成龙紧握拳头用力捶地。 常宇扶住他:“快了,快了!你给本督些时间,本督也给你些时间”说着起身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县老爷,刚才那是何人?”待常宇离去,一个仆役扶起于成龙问出了围观村民都想问的问题。 于成龙抹了眼泪,望着远去那些人的背影,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是人”。 啊,众人大骇,不是人? “他是脊梁” “那于成龙大小是个官,且你之前对他多有赞誉怎么如此不堪,竟还哭鼻子了”回去的路上朱慈烺随口一句却惹来常宇怒目,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同常宇相处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神态,别说朱慈烺,随行人大吃一惊,他怎会对太子这般,实在太过无礼甚至可以说是忤逆。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朱慈烺小心的问道,他对常宇非常敬重和钦佩但也真心怕他。 “若你真心为民,怕是在这地方待不下去一个月,哭的也会比他还惨!只有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才会没有感觉,只懂的迎合上级蝇营狗苟!”常宇强抑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朱慈烺能感觉到他很生气,很生气,连忙道:“我错了,我不该……” “罢了,位不同你也无法感同身受”其实常宇并非全因朱慈烺这句话,而是一种情绪受到了影响太过压抑。 “你记住我的话,不管将来我是生是死,只要你做了皇位一定要重用此人,此人为国之重器得此一人保你一朝受用!”常宇对朱慈烺一脸认真说道,朱慈烺使劲的点了点头:“你不会死的,我亦记得你这话,将来重用于他”。 一日后抵广平府(府治永年县,今邯郸永年区广府镇)邯郸城下,常宇一行却并未入城而是直接去了城北吕祖观也就是李慕仙的道观,就在黄粱梦吕祖祠附近,这是一个始建于宋的古老道观,然则几乎毁于战火,破败不堪如同废墟荒凉无比,常宇绕其一周问了旁边村民:“可识的李慕仙?”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李道长哦,云游去了” “可知去往何处?” 村民摇头不知:“去观里问问,或许知道”。 观里还有人?这让常宇一行感觉很讶异,因为从外头看根本就没人住的样子,但没想到里边确实还有个人住,一个看门人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打扮,左腿瘸了。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这瘸腿道士自称是李慕仙的师侄,但却对他那个师叔怨言甚多:“常年在外惹事生非,年初贼军卷土而来,观毁,道人四处逃散但多死于战乱……”之后就他一人回来,但在两个月前他师叔托人来了一趟得知有人便又遣人送来十两银子,留了话,说他日归来便是吕祖观重建之日,亦是其扬名之时。 或许当真可以哦!众人笑了,他那师侄却摇头苦笑,言其师叔向来爱夸海口,他的话不当真。 常宇笑了没说话,在道观里走了一遭留了些银子便离去,那道士追出来问:“可是那师叔在外又惹了事?”。 “若是惹了事,我们就是来找麻烦的了,何必留香火呢”常宇笑道:“或许可以信你那不靠谱的师叔一次,他日或许真的王者归来呢”。那中年道士摇头苦笑转身就走了。 “李慕仙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抠门又小气手里头攒的银子少说也有数百两之多了吧,却只给他师侄送来十两银子,忒的小气”况韧忍不住笑骂。 “那老骗子手里估摸都快近千了”常宇叹道,回头张望:“可是重建一座道观却还远远不足,十两银子虽不多,却也足够一人衣食无忧过上一年的了,这老骗子看似不地道,实在内心很有故事的”。 没人比常宇更懂李慕仙了,一个看似非常不靠谱只知坑蒙拐骗的江湖野道人,其实内心一直有一个坚定的心愿,重建祖观! 第1646章 皇权相权之争 一路向北,皆是回忆,这里都曾是常宇战斗过的地方,想年初时在顺德府,正定府,保定府,河间府等地和贼军经历了多少场厮杀,牺牲了多少官兵又有多少无辜百姓丧生。 每行一处皆有故事,好奇的朱慈烺总是问东问西,常宇没耐心同他讲他便去问况韧,翻来覆去的故事他重要听几遍才尽兴。 真定府城(正定)外,滹沱河畔众人渡河之后破冰饮马歇脚,常宇站在岸边远眺正定城心中感慨不已,大半年前这河畔两岸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难民,屎尿遍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犹记得当时的李慕仙靠着他那张破嘴蛊惑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推波助澜配合官兵行动,而且还搞了个什么护法军围真定城,逼的贼将谈和…… 往日历历在目,却已成云烟,当时的将,当时的兵,当时的老百姓,如今还有多少人活着…… 正北数十骑卷尘而来,河畔休息的亲卫们立刻翻身上马张弓拔刀警戒,那十余骑眨眼间到了跟前却是东厂番子的穿着,不待他们开口况韧便问道:“汝等何人前往何处?” “吾等东厂衙门的出京公务,汝等何人?”对方问道,常宇的人都是便服装扮无法辨认,况韧将手中令牌一亮,对方赶紧拱手道:“原来也是东厂的兄弟……”突然意识到什么:“督公大人可在此处,卑职奉旨传令”。 常宇从被蒲州出发前已遣番子提前入京通报,番子们快马加鞭三五日便至京城,所以这些传旨的番子知道他走这边回京,却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 说是传旨实则就是送了封密信,崇祯帝亲笔所书:乌云盖顶,汝速速回京。 岸边,常宇将信给朱慈烺看了,这位太子爷一脸雾水:“何意?” “皇上撑不住了”常宇微微一笑,朱慈烺似乎懂了,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还有人敢这般?” “你太小看文官集团了,东林党还没灭呢,且还出了个东林二代复社,老壮联手皇上自然很吃力”常宇嘿了一声:“如今又怎样,如今朝堂上还是文官的天下”随后又详细问了那些番子一些事,这些番子都是春祥遣来的知晓很多事皆全盘说了。 朱慈烺在旁边听了便随即恍然大悟,却又气不打一处来:朝臣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起因还是因为东厂突然抓捕很多勋贵下诏狱,其中不乏皇亲国戚从而引发各种舆论及动荡,崇祯帝以东厂全权受理待常宇回来断定为由暂时将各方波动压住! 然则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实在出人意料,原本暗中涌动的舆论是东厂陷害忠良,魏阉之风再起……而后却见事情引到相权和皇权之争上边来了。 朝野上下有人开始引到一种舆论,内阁被完全架空了,内阁无能,皇权专横…… 这种舆论愈演愈烈,一开始内阁和崇祯帝都装作没听到,但每日早朝必有朝臣御史连番轰炸,久而久之内阁诸大佬也坐不住了,开始像崇祯帝施压放权! 至少不能让东厂专权! 常宇笑了。 这事说到头和太祖洪武帝有关了。 朝廷立相最初是辅佐皇帝而后渐成为一种掣肘权且平衡不让皇权成为专权,随即演变成了相权和皇权之争,皇帝觉得天下都是老子的,老子说啥就是啥老子想干啥就干啥,可丞相是百官的代表就觉得,皇帝是你,但天下是天下人的,凡事都得大家商量着来……可以说在明之前的朝廷与后世的国家制度很相近,比较民主。 虽然历朝历代的皇家都绞尽脑汁对相权进行削弱和限制,虽然有矛盾但谁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代替丞相制度,所以才能延续千年。 但出身草莽,精力过人的洪武帝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相权就是来夺皇权的,那岂不是丞相如同皇帝一般了,必须不行,于是他就放任胡惟庸胡作非为,然后趁机将其做掉并且废掉了这个延续一千五百多年的丞相制度。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插一段题外话,有关胡惟庸密谋造反刺杀朱元璋还有一个史料,叫“云奇告变”大概意思就是胡惟庸邀请朱元璋去西华门外的丞相府做客却埋伏甲兵欲行刺,朱元璋去的路上被一个叫云奇的太监挡住马车,指着丞相府方向急的说不出话,朱元璋生疑上了西华门朝胡府望去,见里边甲兵如云……各种巴拉巴拉的! 这个“云奇告变”漏洞百出,却被很多人当成史料真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去看看非常之扯淡,“明太祖实录”和《明史》并无记载此事,而最早记录这件事的出自清初《明史记事本末》当个野史小说看看罢了,当不了真。 接前文,老朱干掉胡惟庸后,终于将相权也收回手中,这样天下真的变成了他自己的了,但所有事也都得他处理,上至军国大事,下到鸡毛蒜皮凡事都得皇帝亲力亲为,老朱虽精力过人每天起早贪黑还是累的够呛, 问题是他的子孙里谁也没他这种老黄牛精神啊,于是成祖朱棣就组建了类似秘书处的内阁,百官上奏先送内阁,交由大学士们看了给出参考意见,也就是“票拟”然后交给皇帝批阅,那就轻松多了。 只是吧,大明朝的皇帝奇葩多的很一茬接一茬,没有老朱的那种老黄牛的也就算了,连成祖这种小黄牛也少,反而多的是甩手掌柜,比如嘉靖,万历都能几十年不上朝,慢慢内阁的建议权变成了决策权,皇权变成了空架子。 这个时候,司礼监的特殊功能应运而生。司礼监原本只是管理太监的,后渐成了皇帝的第二秘书处,秉笔太监可以帮皇帝批阅奏折了,以此来遏制内阁,这样皇帝轻松又平衡了权力,实则却引发两个秘书处明争暗斗,将所有精力都内耗在这些党争之上,最终大明毁于此! 大明做出废除丞相制度以及架空和遏制内阁权力,对后来造成了极大的影响,首先就是让读书人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变成了一句空话,天下都是皇帝所有,个人奋斗知等同于做皇帝的几等奴才了而已,后世便有了;明专制,清独裁说法。 明后期,东林党牛逼一时,后被魏忠贤按在地板上摩擦,崇祯这个没经过培训的信王突然当了皇帝不懂事把魏忠贤给撸了,毕竟那时候他才十六岁的孩子,而且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能当皇帝,完全就不懂权术……魏忠贤死了瞬间东林党独大,他这个皇帝也被拿捏的死死的,最后也真的死啦死啦的了。 而常宇穿越过来之后,虽没同文官集团撕破脸皮正面开撕(当然他也没那闲工夫和心思,只想着安内攘外平乱)但在暗中也做了很多事推波助澜极大的遏制文官势头,以战绩政绩使劲的抽了他们的脸,令这些人虽不服但只能憋着。 不过在表面上,司礼监还是过去那个司礼监,帮皇帝秉笔掌印,东厂呢也没当年魏忠贤那样气焰嚣张骄横跋扈高调的很,而是一心打仗,好似不管朝中闲事。 但慢慢的很多人发现一个令人惊讶的改变,司礼监和东厂虽然都不显山露水看着人畜无害,可皇帝变了! 崇祯帝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啊。 他虽勤奋却无大才而且多疑,更重要的软的很,内阁说,你错了!他就得发个罪己诏! 可现在呢?像极了吃了伟大的哥哥一样,硬的很! 罪己诏?去你大爷的给你两大耳刮子! 不服?那你找东厂说理去。 第1647章 出大事了 皇帝如今这么豪横专制,全因后边有个能打仗能搂钱的东厂大太监常宇,可不管是一般文官御史还是东林党又或复社的没人敢去找那太监撕逼去,因为人气高本事大,谁现在撞过去都是枪口。 那就去找皇帝麻烦呗,御史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臣子们也靠这个刷存在感,不然什么事都让东厂的给做了,俺们闲着多无聊啊,再说了找东厂麻烦惹人骂不说惹急了他们会各种下三滥手段报复,但皇帝不能这样下三滥,于是乎借这次东厂大抓捕行动开始作妖了。 “这帮狗……又想让父皇下罪己诏,父皇何罪之有!他们欺人太甚!”朱慈烺怒火中烧,常宇却一脸轻松拍了拍他道:“为君之道,你还得多修行,自古以来君与臣之间嘿嘿……都不过如此的”。 “眼下饥荒和疫情刚刚缓解,他们就又要闹事,父皇既是急召你回京必已是焦头烂额,你回去当如何处置?”朱慈烺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抓了下狱。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是皇上和臣子之间的事,关吾何事?”常宇耸耸肩,朱慈烺一脸目瞪口呆:“合着你要当甩手掌柜,这哪能行!事皆因你而起” “那我所作之事又是因谁而起?又是为了谁呢?”常宇嘿了一声:“眼下看似君臣之争,实则火是冲着我来的,但眼下时局他们又不敢太过逼人太甚,只是想让我表个态而已”。 “那,那你如何表态”朱慈烺追问。 常宇又耸肩:“不表态就是我的态度”。 朱慈烺抓狂了:“你到底说什么啊,绕来绕去绕的头晕”。 常宇大笑:“年轻人,多听多看,一时不懂慢慢悟”。 虽然崇祯帝密令常宇速速入京,但这货依然不慌不忙一日夜后才抵达保定府,而且还要留宿,这可把朱慈烺急坏了,拉着常宇闹腾要连夜赶路,常宇说我疲乏呀,朱慈烺就说你疲乏个毛啊,赶紧走啊,连一向流连于外的坤兴公主也提议速速回京才是,无奈之下常宇这才披星戴月赶往京城。 或许是近乡情怯,虽已是深夜但朱家兄妹毫无睡意但也不言语,爬在车窗看着外边,实则四下漆黑一片也没什么看头,但常宇多少能理解一下这兄妹俩的心境,朱慈烺是为朝堂上那些龌龊之争而忧虑,坤兴更多的则是个人情绪,出来许久自是想爹娘了,但那里却是个鸟笼子。 行至定州境内四下荒野寂静无声,后方马蹄声急众人回首张望便见有数骑持火把风驰电掣一般狂奔,常宇挑眉,如此深夜举火把狂奔多是传令送信的锦衣卫,甚至有可能是八百里加急件,便让况韧去拦截。 那几骑果然狂的很,相隔几十米见前方有人拦截便大呼:“锦衣卫的也敢拦,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拦的就是锦衣卫的”况韧大笑,那几骑勒马:“大胆贼人京畿之地也敢为非作歹还劫到锦衣卫头上了,就不怕抄家灭族”合着他们将常宇一行当成了马匪。 况韧也没心情和他们恶作剧,便道:“吾等乃东厂卫,此番回京路遇汝等,问个话而已”。 那几骑锦衣卫闻知是东厂的人便松了口气:“原来是东厂的兄弟,莽撞了勿怪,兄弟想问什么?” “汝等从哪儿来,送的什么信?”况韧问道,当先一人回道:“云南过来的,八百里加急,至于什么信吾等并不知,只知要送往京城交于指挥使吴大人。且便是知了也不能说还请赎罪则个”。 “可否拿来给本督一观”常宇在旁边听了是云南的急件,心里头就有一种不祥之感,那人略显迟疑:“这位是……” “东厂督主”况韧说了,将自己腰牌递过去,那几人查看之后赶紧下马见礼,毫不犹豫的将那密信取出,常宇接过看了是密封件,然后就撕开在火光下看了,随即脸色大变!然后骂了句:“艹!” “怎么了?”朱慈烺见状便知有大事发生,常宇顾不得理他,翻身上马:“况韧你护着他们回京,青衣跟本督先走一步!”青衣这几日伤势已恢复,听了打马便追常宇去了,那几个锦衣卫也连忙上马追上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朱慈烺:“你,常宇,你……你怎么能扔下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常宇此时当真是心急火燎,根本顾不上朱慈烺兄妹了,且此时已进入京畿之地有近百悍卒随扈安全无虞,眼下他要立刻进京同朝廷商议大事。 出大事了! 该死的,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常宇有些懊恼,但却也是相当的无奈,毕竟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原本的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有的还会按部就班的发生,这件事完全就被他忽略了。 刚穿越过来那会,大明已是病入膏肓摇摇欲坠,几乎是无力回天了,但经过他近一年的折腾,终于是算是勉强扶住暂时不倒,但却还是危机四伏,北方清军只要喘过来气必会报数箭之仇,西安的大顺国还未攻陷他寸土,荆襄两城尚未打下来,杀人王张献忠现在四川搞他的大西国正是热火朝天。 这些刺头朝廷当然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将他们一窝端了,奈何实力不允许,经济不允许,天时也不允许,只待明年开春后,让常宇逐个破之,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朝廷,还是常宇的心思都放在这些地方上,从而忽略了另外一个地方,云南。 史料记载崇祯十七年,云南土司造反! 且这场叛乱历时三年,造成了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死于战乱的百姓多达三十万,镇守云南的沐王府也由此剧终了,云南为大西军所占领。 虽说历史上云南叛乱的时候北明已灭,但云南那时候还属于南明的天下,牵扯的势力并没有清军,主要是当地土司和大西军张献忠,所以即便现在常宇在北边搞的风生水起但对那边没有任何影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时间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几方势力。 常宇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或者说不能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演化,不能让张献忠染指云南,更不能让云南的定海神针沐王府毁了。 既然提到了云南就不能不提沐王府,既然提到了沐王府那就不能不提沐英。 既然提了,就从头给你们唠唠。 第1648章 沐家 话说那一年二十五岁的朱元璋还是个打工人,在郭子兴的红巾军里上班做了郭家的上门女婿,无儿无女也没自己的兵马,一日在濠州城中遇到一个八岁乞儿,让老朱想起自己的当年于是将其收为义子,老朱至少还有个小名叫重八,这可怜小儿连姓名都没有,于是朱元璋给他起名朱文英。 虽是养子老朱对朱文英视如己出,即便多年后问鼎中原后回忆往事,还饱含深情说“朕怜其孤且幼,特抚育如儿,夜卧同榻,数番酣睡于朕怀……”由此可见当年爷俩多亲啊,而朱文英也不负所望渐渐成为军中一员大将,十八岁随军出征屡立战功。 在之后朱文英和李文忠在内的朱家养子们冲锋陷阵浴血奋战开创了大明王朝,可是在平定天下后,朱元璋已儿女成群,亲儿子都二十六个,江山总归是要传给亲儿孙的,皇室家族不在有养子们的一席之地。 洪武元年,朱元璋正式向朱文英摊牌:“你到底是谁的种?” 朱文英幼年成孤早不知道父母音容,只说便是陛下的儿子:“沐陛下,母后圣恩如天地”老朱不吃这套一个劲问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朱文英就使劲磕头重复这句话,按照老朱的尿性,本是找个由头处理掉的,但终是自己一手带大舍不得又感动,便从这句话里取“沐”赐姓,从那天起朱文英叫沐英。 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傅友德,沐英,蓝玉率三十万精兵平定云南残元势力,一年后云南全境平定,朝廷在云南设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分云南为五十二府,六十三州,五十四县,置卫,所,建立完整行政系统。 但那时候云南人烟稀少,据记载仅有七万多户,此后从江南,中原等地迁移商贾士民多达二十万户,当时江南巨族富户一犯法就被流放遣戍边云南。 可老朱新的烦恼又来了,云南实在是太远了也太复杂了,千里之遥山高皇帝远且其中有各种势力盘踞,他需要一个名臣重望者镇守云南,于是在平定云南的第二年沐英班师回朝,老朱问他:“云南苦不?” 沐英说不苦啊嗨皮的很……各种吧啦的,老朱就说既然不苦,那云南就交给你了。 于是洪武十六年西平侯沐英镇守云南,到顺治四年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余部入云南的两百年间,沐家十二世十六人袭封黔国公,云南总兵官,掌握云南军政大权与明朝相始终。 相比其他功臣,沐英很幸运,老朱没对他赶尽杀绝还让沐家成为明代唯一世守封疆的公侯。 镇守云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边民族多达二十多个,各族的土司啊,酋长啊,村寨啊势力庞杂又桀骜不逊,今儿不是他闹事明儿就是一起反,可是沐英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啊,谁不服就揍谁,都不服你就一起上,身经百战的他用“三段击”战术将当地土司打的叫爸比,一个个终于老实了再无人敢龇牙咧嘴,对沐英服服帖帖的。 沐英不光打仗牛叉,又屯田又养马,十年间屯田数百万亩,到宣德年间云南的粮食已经完全满足军需,至于养马,沐英是出了名的爱马士,爱到什么程度呢,就如同现在的猫奴狗奴一样,主政云南期间大开马场推行马政,有明一代云南战马储备充足,还大量输送省外,为明朝军备做出了很大贡献。 如此能干自是让老朱龙颜大悦,夸赞其:“使我高枕无南顾之忧者,沐英也”。 转眼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去世了,沐英比朱标大十岁,两人自小交好比亲兄弟都还亲,闻朱标病逝,沐英伤心欲绝哭到吐血,随后同年病逝。 老朱闻知也是悲恸的很,让其子扶灵柩至京师,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至此才有云南沐王府之称。 沐英去世后,其子沐春,沐晟接班,朝廷说那得给个试用期看看啊,老朱当时就生气翻脸了:“儿,我家人,勿试也!”直接让其子接班,可见老朱对沐家的信任,而沐家也不负众望,为朝廷将云南打理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让老朱很是欣慰:“西南得人,朕无忧也”。 而沐家也从此正式成为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的诸侯还是世袭的,天高皇帝远的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比那些封藩各地的亲卫可舒服多了,这里老子独大!鼎盛时期:“珍宝金贝充牣库藏,几敌天府”。 然而富家多败儿,没人管没人敢管的沐家自从沐晟之后,逐渐开始享乐且腐败堕落,每每总有各种害民敛财,骚扰地方,奸淫亲嫂……等丑闻传出,几乎天天可以上今日说法,比如隆庆五年邹应龙出任云南巡抚时就接到沐家的一桩陈年旧案:沐家霸占城郊村庄水源勒索村民长达四十年之久,村民告状可云南布政司官员不敢管啊,但邹应龙敢管,他是可是曾经弹劾过严嵩,严世蕃父子的牛逼人物,直接办了案,而且为了防止沐家耍赖还让知县刻碑记载。 又比如崇祯年间,著名的驴友徐霞客溜达到了云南看到并记载了一桩沐家家奴(看清了是家奴)肆意欺压百姓,激起公愤的案件,当时的巡按余瑊便将这家奴逮捕归案,这下不得了了,沐英的十世孙当时的黔国公沐启元直接带兵打上巡按公署,将十余官吏捉了一顿毒打还调集火炮要轰衙门,这可把余瑊吓坏了连忙上奏朝廷请旨调停,但沐启元根本不把朝廷旨意放在眼里,差点将衙门给轰了,这时候他妈咪宋夫人担心其此举将连累整个沐王府家族,便见将他毒死了,然后让其子沐天波袭爵黔国公,而这年他才十岁! 一眨眼十七年过去了,沐天波二十七了,他不知道大明朝就要灭亡了,也不知道沐王府也要没了,他现在只知道张献忠入川建立大西争权,随时都能往外扩张,因此引发云贵两省官民恐慌,沐天波也是心如火燎,然则这个时候朝廷是帮不上忙的,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只能靠自己,便令武定参将李大贽去前线布防,不过这货属于有勇无谋没脑子的货,经常给隔壁的元谋土司吾必魁闹矛盾,便想着借此次出兵侵占对方的地盘。 吾必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便起兵造反! 这次锦衣卫送来的情报便是,吾必魁造反了。 假若只是一个土司造反倒也不必让常宇如此惊慌,而是其后带来的蝴蝶效应实在影响太大!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第1649章 云南叛乱 史料记载,吾必奎造反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越来越乱了,其造反之后,沐天波和云南巡抚传檄各土司联合出兵镇压讨伐,可问题就出在联兵里的一个土司沙定洲! 沙定洲是蒙自土司,也是个野心家,他十分垂涎沐王府的财富,每次听到沐王府门客形容沐王府有多富的时候他都流一地哈喇子,他一直想侵占沐王府然后取而代之成为云南的王。 沐王府到底有多富有呢,金银财宝无数,只论土地据万历年间的记载已有八千顷占当时云南土地三分之一。 当沙定洲发兵至昆明时吾必奎已被平定,但沙定洲不肯撤兵,里应外合趁虚入了城,率部攻入沐王府大肆掠夺,沐天波此时才知引狼入室只是为时已晚,惊慌之下只得往城外跑,其母及妻来不及跑,便自焚了。 而后沙定洲便将昆明及沐王府轻而易举的占领了。然后就想取而代之镇守云南,胁迫或伪造云南巡抚吴兆元、在籍大学士禄丰人王锡衮给隆武朝廷上疏,说:“天波反,定洲讨平之,宜以代镇云南。” 但事情还没完,当时参与讨伐吾必魁的土司里有石屏土司龙在田,这人对沐家比较忠心一心想为沐家报仇奈何实力不允许,但他和张献忠的养子孙可望有交情,而这时张献忠已死,孙可望和李定国已率兵进入贵州了,龙在田便派人抄小道去联络孙可望让他率领大西军来给沐家报仇“借大义讨贼,全省可定也”。 于是孙可望就假称是沐天波小舅子请来的救兵来报仇的,率兵进攻昆明,沙定洲这种货色哪里打得过他这个沙场悍将,几下就被按在地上摩擦扒皮处死,然后正式接手了云南,当时云南巡抚吴兆云还亲自迎接大西军进城呢,毕竟那时候他们和沙定洲打仗的同时,清军也从北京一路往南打,那个时候不管是大顺军还是大西军大部分都是和南明朝廷合作一致对外的。 孙可望占领云南后就给逃往在外的沐天波写信,你放心回来吧,仍以勋贵之礼相待,只是谁都知道军政大权已不属于沐家了,最终沐天波也是回来了,但成了一个伤心人,不过很快他就不孤单了,因为另一个伤心人来了,南明永历帝。 因沐家世代功勋沐天波成了百官之首,其实也就是个光杆司令,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清军来了他们逃如缅甸,沐被缅王杀害,永历帝被吴三桂以弓弦勒死! 这便是吾必魁造反引发的一连串后果。 从这场叛乱起到沙定洲被干掉历时三年,这三年期间沙定洲不停的四处攻打沐天波的藏身之地,还企图让朝廷认定他的新云南王身份,直至孙可望率兵过来见他一顿捶死。同样这三年期间清军从北京一路打到南京打到四川打到贵州打到云南然后将南明逼入缅甸。 若无这场叛乱,云南百姓不会死伤无计,沐王府犹在朝廷还保存一大实力,不至于让清军那么容易打进云南,甚至当时联合大顺军和大西军或者可阻敌南下偏安云南一角,至少即便被逼入了缅甸也还有强大实力不至于受后来的各种屈辱,亦不会被吴三桂给捉了去。 历史上这个时候崇祯帝已死了,清帝入主中原明朝算亡国了,同样这个时候那边吾必魁也开始造反了。 只是如今这个世界因为常宇的到来,崇祯帝还活蹦乱跳,大明朝暂时还垮不掉,但该发生的吾必魁造反还是发生了,接下来的蝴蝶效应常宇不希望看到,他必须要出手阻止! 云南不能乱,沐家不能毁! 他知道这个年过不好了! 定兴县到北京城尚有两百多里地,常宇放马狂奔,遇城换马几无停歇在第二天下午抵达北京城,一路狂奔直接冲到皇城门口翻身下马便往里边冲,守门的太监见是一个少年和道姑怒斥大呼守兵,被常宇骂了句:“瞎眼的东西!” 这声音有些熟,咦,模样也有些熟,嘿,这不是常公公么。 “常公公回来咯,常公公回来咯……”原本一脸怒意的太监们振臂高呼便往里头跑,但脚程哪有常宇和青衣快,两人直接奔到乾清门下:“青衣,你在外边玩着”。 乾清宫里崇祯帝刚要小憩,便闻外头有人大呼:“臣常宇求见” 呀,殿内崇祯帝和伺候的太监都是一惊,竟来的这么快,崇祯帝又惊又喜翻身起床朝外间走去,忍不住咧嘴笑:“赶紧滚进来”却见门口的常宇一脸凝重,他心里头不由一紧。 极少见他这神态,莫非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皇上”常宇从怀里取出那封八百里加急件:“臣在路上碰上了”。 崇祯帝心中老慌了,接过来瞧了,眉头一挑,忍不住骂道:“就没个太平的日子,这些土司全都该杀掉!”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土司造反虽不是家常便饭但也时有发生,且一支土司造反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沐家虽早不如从前但收拾一个土司的实力还是有的,可常宇的神色为何这般凝重:“这次不一般?” “很不一般”常宇重重的点了点头,崇祯帝蹙眉,这大半年常宇身上的种种神奇,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小太监非比寻常,即便不是神仙之流但也绝非凡夫俗子,他有一种本事,就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后果很严重?” “非常严重” “有多严重?”崇祯问这话的时,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了一下案角,他有些抖,因为心里慌的很,怕的很。 “整个云南将会陷入战乱,张献忠会趁虚而入,连带贵州也将纳入其版图,此后云南再无沐家!” 崇祯帝啊的一声瘫坐椅子上:“怎么会如此,你,你勿危言耸听……一个小小的土司造反怎么会掀起这么大浪”。 常宇自然不能告诉他,我他么后世过来的当然知道,更不可能背那些史料给他听,只能从眼下局势入手分析:“若此时献贼在他处,一个小小土司造反自不值得一提,然则此时献贼就在四川虎视眈眈,云南内乱他岂能不趁虚而入,即便其不联手吾必魁以其实力又岂能是还要分兵平乱的沐家所能阻挡!” 崇祯帝面如死灰了:“是了,是了,若朕是那献贼,亦必会趁其乱而攻之……”说着突然慌了神:“那,那眼下如何是好?不行,朕要赶紧召内阁商议……” “皇上,和他们能商议出个啥!”常宇有些急了:“闯贼东征时和他们商议人家打到家门口,鞑子入关和他们商议人家打到城下,他们除了耍个嘴皮给不出任何实际建议,无非说调兵遣将,可眼下沐家讨伐吾必魁都还要联合其他土司,境内根本无兵可用,临近的秦良玉还在石砫(今重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苟延残喘有心无力,其他还从哪调?武汉还是安庆还是洛阳开封,不说山高水远解不了那边的火,而且这边的兵马一个也不能动啊,眼下情况十万火急,不是朝堂扯破的时候了,要赶紧拿出对策!” 这番话听的崇祯帝一怔,好半天才苦笑摇头:“若如你这般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南也被献贼攻破了么,哪有什么对策,还是你是有法子的对么?” 第1650章 没有法子的法子 这一路来常宇都在绞尽脑汁想法子,最终只能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法子,那就是立刻传旨给沐天波让他以和为贵暂时稳住吾必魁,然后防备沙定洲不让他的兵马进入昆明,最好能把他骗入城中杀掉,毕竟沙定洲作为土司经常被邀请去沐王府做客的,他也就是在做客的时候见识了沐王府的豪华听了那些门客的炫富才其的异心。 “这沙定洲是何人,此事与他何干?”崇祯帝一头雾水。 “他本是云南南包的王弄土司沙源的儿子,后与阿迷州土司合二为一,其为蒙自土司也是当地的土皇帝实力雄厚,臣收到消息,其人觊觎沐王府一心想取而代之,这次吾必魁造反最大的变数便是他,吾必魁不足为虑,当防者,沙定洲为一,献贼为二!”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崇祯帝怒了,一个个都想吞噬我朱家天下了:“区区一个土司竟然还当起了土皇帝,实则该杀,沙定洲如此,沐家镇守云南竟没注意到,为什么从未上奏此事?” 常宇心想,大明这时候想当皇帝的人多了去了,土皇帝更是遍地一抓一把,你生气个毛线哦:“回皇上,那沙定洲狡猾阴险又贪婪,他笼络地方官员又贿赂了沐王府,架空了朝廷对南包的控制力,当地百姓只知土司不知还有明官!且其父沙源对沐王府向来忠诚,所以沐王府不疑他” 可恶!崇祯帝重重的捶了一拳,将案上茶杯都震翻了,旁边太监刚想去收拾被崇祯帝一声怒喝:“滚出去”那太监赶紧告退,常宇向前一步将茶杯扶起,又重新沏满端给崇祯帝:“皇上,眼下只能如此,先稳住吾必魁,在防备沙定洲,然后传令给秦良玉让她稍作动静牵制一下张献忠,待臣亲自去趟云南,或许能将此战火免去”。 “你要去云南?”崇祯帝接过茶杯猛地一震。 “臣若不去,只恐云南难安”常宇摇摇头,突的嘴角一挑:“要么皇上遣内阁朝臣一二去往如何?耍嘴皮他们最擅长”。 崇祯帝苦笑:“你还有兴趣说笑,只怕去了只耍嘴皮是没用的,还得有雷霆手段,这些当朝无人能及你,只是这云南相隔千山万水你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不说误了西征大计,便是眼下这京里头的麻烦事……” “皇上”常宇打断崇祯帝:“西征箭在弦上,随时可发,至于京里头这些麻烦事真的比得上云南那边麻烦么,皇上是想让臣留在京里头解决麻烦还是去南边解决麻烦”。 崇祯帝脸上一红:“自是南边要紧”。 常宇心道,你差不多就得了,都这个时候还想着让我给你顶雷,一和内阁朝臣干仗就想让自己顶,若是平日无事顶就顶了,可眼下那个重要总拎得清吧。 至于管你们什么相权皇权之争的,常宇不想被冲锋在第一线当刀使,他要让崇祯帝自个儿在前边冲锋陷阵,他在后边镇场子便好,而且眼下正好趁这次云南造反好好和内阁battle一下,内阁不是说被架空了么,不是说没啥事做了么,不是说啥都皇帝和东厂说的算了么,来来来,云南那边的叛乱了,将其中利害给他们分析一下,然后问他们怎么办? 别给我整那些调兵遣将的事,谁觉得自己行立刻就给他个总督帽子,让他调兵去南下支援!没兵可调,没有粮饷是吧,那就按照常宇刚才那些提议,遣人前往云南调停斡旋此事,看谁去,千山万水辛苦不说路上不被贼匪给杀了,还有要穿越敌占区,来呀,快活呀,看谁有胆子去。 崇祯一听,嘿,行啊小伙,这招一箭双雕,四两拨千斤一下就反客为主了。 事发紧急,崇祯帝立刻些密旨交由锦衣卫送往各处,随后召内阁诸臣进宫,他要放权了! 崇祯帝虽还有千言万语要同常宇说,但此时政务要紧且常宇连夜奔袭连饭还没吃,便让他先回府休息一去,待晚间入宫再叙,常宇告退出了乾清门便见到一帮宫女和太监围着青衣在好奇的问东问西,青衣一脸局促不安,低着头捏着衣角也不应声。 “都散去”常宇挥退众人对青衣道:“路上你还眼巴巴的让带你入宫瞧瞧,就这?” “贫道也不知道宫里头这么多人啊,而且他们说不能随便走动……”青衣满脸通红,常宇无奈叹口气,谁能想到眼前一脸羞赧的小道姑抬手之间能杀人无计:”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众多好热闹,看到你一个小道姑自是好奇,你要是莫想要他们烦你便提我名儿好使的很”。 可以青衣说她提了,别人问她谁带进来的,她说掌柜的,让一众太监宫女满头雾水,追问之下得才得知是常宇带进来的,但常宇对太监宫女向来温和,青衣性子又太腼腆也不敢拿常宇来吓唬他们便这样被围观了。 “要不要带你逛逛?” 青衣摇头:“怪害怕的,还是出去吧,我饿的慌”。 “行吧,那便带你去我家里吃顿好的”常宇说道,青衣用力点点头紧跟着常宇往东华门走去,途中所遇太监和宫女无不开心给他打招呼,常宇一一回应,让青衣侧目:“曾听九公子说你对他们好的很,还真是” 常宇嗯了一声,眼睛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是对他们有些太好了”。 出东安门外,衙门的马车已来接了,从常宇进宫那一刻起便有人去衙门通报,当然也有去别处通报的人,很快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大太监回京了。 春祥没来,他出京公务,实则是常宇早前给他的嘱咐:让皇帝和大臣们撕逼,烧到你身上的时候或者你撑不住的时候就出京躲着去,于是在前几日朝臣闹的厉害在皇帝和东厂衙门头上泼油点火,春祥就溜了,据说去昌平公务了。 常宇并没有去衙门,那些关在东厂诏狱里的勋贵他没有一丁点儿想探望的冲动,他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吃了饭睡一觉。 “掌柜的这就是你家啊”青衣站在常府门外摸着两个石狮子:“没有想象中的气派”。 “将来会气派的”常宇似随口说了句,老胡站在门口老泪纵横:“少爷,您这是在外吃了多少苦啊” 常宇摸摸脸:“很糙么?”老胡用力点点头:“大冬天的巡边太遭罪了……” 常宇揽住老胡肩膀朝里边走去:“一点儿都不遭罪,但确实冷的厉害”青衣跟在他后边看着他这举动,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权势熏天的大太监对下人这般亲和,可他对太子爷却又严厉的很,平日说说笑笑还好,但凡碰到底线则立刻给以颜色,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1651章 有弊有利 地瓜粥,土豆丝,韭黄炒蛋,萝卜炖肉,豆腐烧鱼,两人四个菜,你吃你的素我吃我的荤,青衣对饭菜赞不绝口,老胡一直好奇这道姑何人,常宇随口打趣:“李慕仙的师叔”老胡一脸讶然。 “对了,李慕仙呢?”常宇问道,老胡说他这些日子都在白云观里修行,偶尔到府上来一趟,常宇便让老胡遣人去传他晚上过来,吃饭间老胡又拎来两大串晒干的红辣椒进来:“少爷,这是老家叔祖托人送来的”。 嘿,常宇一看顿时乐了:“晚上请你们吃火锅,川味香辣火锅”。 辣椒是明时传入中国,但最早食用并非四川云贵人哦,而是下江人,既所谓的长江下游,也是今天的江浙一带,而那会儿四川人都还不知道辣椒是啥玩意呢,待到清乾隆时期云贵川湖南等地才开始吃,而举国上下吃辣椒那都是道光以后的事了,以崇祯末这个时期也就是杭州啊南京那一带吃。 作为后世人,大冬天哪有不吃火锅的,吃火锅哪有不吃辣的。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当时南下平定白旺时常宇曾和常延龄随口唠过,于是这个便宜叔祖还真就记得了,遣人送了好多,足够常宇一府上下吃过这个冬天。饭还没吃完,小苹果和父母便来探望,见到常宇又是欢喜又是心疼,随后陈王廷,蒋发,吴中等人皆前来拜见,说了会话众人知常宇连日赶路晚上还要入宫面圣,便知趣离去让他好生睡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大黑,问了时辰得知酉时刚过(晚七点左右)便穿了衣服起床,老胡告知吴孟明在大堂候着呢,常宇暗笑,这厮估计也受不了。 果不其然吴孟明一见常宇便连番诉苦,神仙打架常宇不在京城,烧着他的屁股了呀,比如那些被抓的勋贵家人不敢去东厂衙门闹,除了让内阁给皇帝施压外,就天天去锦衣卫镇抚司找他走各种关系,吴孟明除了贪财也是个老好人,勋贵他都不想得罪,实在拉不下脸面拒绝却又无能为力,不帮忙吧人家骂他,应了吧又帮不上还被崇祯帝骂。 “咱家这刚回京你就满肚子苦水,就不能说点好啊!”常宇急着入宫不能在府上和吴孟明闲扯,两人便一起朝皇城走去,一说这个吴孟明更是苦笑不已:“要说督公大人您带回京的也不是啥好消息啊,您前脚刚走卑职就被叫进宫里头,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锦衣卫无能,云南那边那么多事竟不能提前侦知,反不如您的未雨绸缪,竟查得那个,沙,沙定洲的狗日的想夺权……随后便让卑职准备一下,不日去往云南!我的个天啊,云南啊督公大人!” 吴孟明一脸的夸张:“您知道那是多远么,都到天边了,就是骑马一路跑也得好几个月呢,何况还要经过献贼的地盘……卑职这老胳膊老腿的……督公大人啊,您能不能在皇上跟前给卑职……咳,求个情……” “嘿,合着吴大人您大晚上过来是找咱家给您在皇上跟前说说话呢,白瞎让咱家一番感动以为是来为咱家接风洗尘呢”常宇笑骂,吴孟明舔着脸笑:“都有,都有,咱自己人也没啥可装的”。 常宇叹口气:“吴大人啊,其实咱家觉得去云南挺好的啊,你不去了会后悔的哟”。 吴孟明直接摇头:“千里之遥跋山涉水的,而且那边还兵荒马乱的,卑职若不去都要烧高香哪会后悔呀”。 是么,常宇笑了:“怕是要后悔的,所谓富贵险中求”。 “得了吧”吴孟明摆摆手:“那边哪来的富贵,俺就不求了……”突然间猛的想到了什么,看着常宇一脸讶然:“莫非督公也要去?” 常宇哈哈大笑:“若非如此怎么叫上你一道呢”吴孟明这才知道原来是常宇在崇祯帝跟前点名了,于是垂头皱眉,心思又动了,常宇就是个聚宝盆,走到哪都能捞到钱,越是乱的地方越会捞,从他刚出道吴孟明就与他合作无间,那是赚的盆钵满啊,若常宇此番也要南下,那…… “吴大人,前头就到宫门了,你赶紧做好决定哈”常宇一脸坏笑,吴孟明咬咬牙:“督公说的对,富贵险中求,待在京里头被架火烤还不如出去赏风景看万里江山呢”。 得嘞,东安门外常宇下了马车:“吴大人回去温好酒,晚上咱们好好唠”。 好嘞,吴孟明开心的飞起来,拱拱手目送常宇进了宫,然后轻轻弹了弹衣服,背着双手抬头看了夜空掩饰不住一脸得意,这是要发呀。 乾清宫里的崇祯帝也是一脸的得意,和内阁诸臣掰头了一个下午,以先前和常宇所议直接将云南吾必魁叛乱之事扔了过去,不是要权么,给! 立刻马上给解决! 在分析吾必魁叛乱将会带来多大影响之和祸害之后,内阁诸臣脸黑了! 这事太棘手了! 可崇祯帝双手一摊,难也得解决,不然要你们干啥用供着当祖宗啊!今天必须拿出应对方案,明早朝议必须解决!虽然他和常宇早已商定好了对策且已开始实施,但必须还要将这件是拿出来在朝堂上晾一下,吾必魁造反虽是件极坏的事但对局京城眼下时局来说却是来的非常及时,却可正好化解当下京城里君臣撕逼的局面,来的正好! “明日朝议时,朕必让他们推出几人前往云南去调停,看他们如何狗咬狗最终推出谁去,而后估摸他们还没到云南,那时你已解决了问题,到时候他们的脸可就没地方搁了,但凡有点羞耻心,以后也不敢再乱吠……” 看着崇祯满脸得意,常宇便知他这段时间受了多大的憋,亦知他今日之痛快。 “如今天下动荡不已,正是诸臣鞠躬尽瘁时,却平白浪费精力在一切无用之事上,实则让人痛心疾首,臣没用,不能为皇帝分担太多,只能尽力平乱还大明太平,至于那些事真的无心也无力,终究还得皇上和他们掰手腕”常宇为崇祯帝沏了茶恭敬的递了过去,崇祯帝接过看着他眼神忽明忽暗,而后叹口气:“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朕是该知足的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云南之乱你有信心平定么,能将事态控制住么?” “臣,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说实话常宇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事情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所以不敢保证,可崇祯帝非要他做个保证,因为他太害怕了,年初的闯贼打到家门口,清军打到城下,真真的将他吓坏了,此时这边刚稍安,云南又乱,虽说哪儿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一时间未及不了京城安全,可一旦让张献忠吞并了云贵,那将是一件极其可怕之事,因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待他坐稳了那天府之国,依仗天险可远比西安的李自成难收拾啊! 失去容易,拿回来难,甚至都有可能拿不回了来。如同北边的沈阳卫,如今已成了清国的国都。 他害怕,所以他要听常宇说句心安的话。 第1652章 “若沐天波接到密旨后能谨慎对待及时采取措施或许事情的发展不会太过不可收拾,但若其不当回事刚愎自大那就难说了”常宇想了一下认真说道。 崇祯帝叹口气:“朝廷已非往日朝廷,沐王府也今非皆比,朕担心……”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所以臣才要亲往一趟,只要臣不死总归能捂住那团火,只愿不迟!”常宇也叹口气,眼下实在没有合适人手代替他,至于朝中那些文官一没兵二没权三无震慑力,四没能力,去了只会坏事。 “常宇啊”崇祯帝强忍内心激动看着常宇:“有些话朕虽说了很多遍,但今儿还得再说一次,天佑大明,幸好有你!” “臣乃大明子民为大明鞠躬尽瘁实在臣之本分”常宇赶紧躬身道,崇祯帝轻笑:“你现在也会说这种客套话了”。常宇赶紧道:“不不不,臣发自肺腑,臣一直以大明人为荣,也会为大明奋斗终生,只要皇上有需要,指哪打哪” “好,说的好,果然不愧是开平王之后”崇祯赞道,常宇一怔:“原来皇上也知道了”。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倒是你,既是开平王之后为何不早说,还藏着掖着的”,崇祯帝语气中略带埋怨,常宇忍不住叹口气:“怕辱没了祖宗”。 轮到崇祯帝发怔了,随即又笑道:“开平王当年随太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你帮着朕守江山也是战功赫赫,何来辱没祖宗,将来必为你常家后人敬表”崇祯当然知道常宇说的辱没祖宗是因为自己作了太监,但也只能以这种话来鼓励他了。 常宇心想你可别扯淡了,自己是个太监怎么可能会有后人,即便有谁又会敬仰一个太监祖宗的,可拉倒吧,见他苦笑不语,崇祯帝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埋头苦干的小黄牛有些亏欠,这大半年来不是他到处扑火捞钱大明早就完蛋了,可自己给了他啥? 一套院子一个军功牌坊罢了。 “朕,不会亏了你的”崇祯看着常宇:“打下西安灭掉张献忠夺回锦州,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朕都给你!” 要你女儿给不给,要你天下给不给,常宇心里觉得可笑,但面上还是苦笑摇头:“臣,什么都不要,但那些跟着臣冲锋陷阵九死一生保家卫国的将士却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崇祯有些急了:“朕何曾寒过他们的心,但凡有功的朕从来不手软,但凡你保荐的朕何曾拒绝过” 常宇嗯了一声:“也正因此,他们才心甘情愿的跟着臣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说到这,臣有一事相请”。 “你尽管说,但凡不过分的朕都会应了你”崇祯帝其实特别喜欢常宇有事相求自己,那种心思很复杂但又特别好理解。 “攻进西安城的封侯!” “准了!”崇祯帝毫不犹豫!他看的比谁都透彻,这个乱世正是军人建功立业加官封爵的机会,所以他们才特别的拼,再说这个时候你要是让他赏金银财宝什么的,他就肉疼了,也拿不出那么多,但官位爵位取之不尽啊,要多少都有而且再说了,能拔掉这根扎了十几年的肉中刺,封个侯爵怎么了,怎么了。降将王体中他都直接封了伯爵呢。 随后崇祯帝便又问起了常宇此行巡边的种种,以及黄河防务,对岸贼军部署,得知常宇曾亲自渡河侦察杀进杀出惊的嘴巴张了老大,随后又很生气:“你岂可冒险,若是有了差错……朕可怎么办,往后万不可再如此胡闹”这话说的让常宇都自愧不如,太会拢人心了,一般人听了早都感动的一塌糊涂。 聊完防务聊进攻计划,然后又聊了些太子和公主一路的所为以及何人谋刺,得知竟是李自成麾下四大谋士之一时又惊又气,再得知已成常宇左膀右臂时又很开心,能被常宇看上的人都是有本事的,比如武如郝摇旗智如李岩,瞬间就不记仇了,笑着说让他戴罪立功否则非刮了他的皮。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那帮被下狱的勋贵身上:“可有证据?” “没有”常宇摇头,崇祯帝一脸愕然,关了人家一个多月,合着都是莫须有啊,那可怎么收场啊。 什么时候说要收场了,常宇说接着关! 哎呦我去,崇祯帝差点没气过去“关了一个多月都快翻了天了,朝臣都要造反了,你还要关,你是想让他们真的放把火将朕烧了么”。 常宇笑了:“眼下国事为重,云南叛乱正是用人费心之际,谁哔哔就让谁去云南平乱,看还有谁浇油放火”。 “这个哔哔用的很微妙“崇祯帝很喜欢这个词:“但你关他们那么久到底想干嘛,不会为了泄私恨吧“。 常宇摇头:“一来此事多少和他们有关系,只是眼下证据不足而已,二来,关久点让他们长长记性,总归是有好处的。崇祯帝有些懂了:“既可敲打他们又可杀鸡儆猴,往后便会学乖了”说着长叹口气:“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代传下来,他们一个个的膨胀的很,特别是这几年皇家式微他们早没了敬畏之心,是时候让他们认清楚为人臣子的本分了”。 “对了皇上,臣要为李岩请个黄河总督”常宇突然想起这事,崇祯一怔:“黄河总督?” 常宇便将所想说了,其实就是给李岩挂个帅好号令诸将,名头随便起,毕竟山西总督现在是蔡懋德,陕西在李自成手里,那就叫黄河总督吧。 什么总督倒无所谓,让崇祯帝有些意外的是:“为何让李岩挂帅,其为降将能否服众且任人唯亲之意也太过明显容易引起非议”。 “臣不觉得这叫任人唯亲,是任人唯贤”常宇很认真道。 “朕虽也听了许多他的战绩,其人确实有才但比之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的吴三桂,马科等人他却也不是那么的突出,且资历太浅,在朝中亦无根基,谁人都知道是你常宇的人,是东厂的人,你如此高捧必会引起非议”崇祯帝有所担忧。 “皇上,是非议重要还是任人唯贤收复失地重要?”常宇的话一下就击中崇祯帝的脉门,是了,都尼玛什么时候了,还顾东顾西的。当然是收复失地重要了。 “李岩资历确实浅,论勇武不及高杰,黄得功,论行军布阵经验远不及吴三桂,周遇吉和马科等人,但这就是将才和帅才的区别,将负责冲锋陷阵攻城掠地,帅,负责运筹帷幄,李岩便是帅才,论谋略军中无二,且臣本意就是让他人知道,臣就是要提携他,就是要让李岩身上贴上东厂的标签!” 崇祯帝一下就懂了,自也应允。 “皇上可还记得于成龙?”常宇在和崇祯帝说起饥荒之事,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崇祯帝想了一下:“听闻是你年初找来的,对其甚为推崇说此人将来必为国之脊梁,如今那人何处?” “一贫瘠之地当县老爷,回京时候臣专程去看了他一眼”。常宇叹口气,脑海又浮现于成龙跪地哀嚎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如何了?” “俨若乞丐”常宇长呼口气,崇祯帝一怔,随后微微点头:“看来你没看错人,如今提起你是想要将他……” 常宇摇头:“尚未到时候,再历练一段时间,他将来必为我大明百官之榜样”。 “若他真有这能耐,朕定让他做百官之首”。崇祯帝眼睛放光,任何一人皇帝都喜欢自己手下能出个良臣为自己治国安天下。 “百官之首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他心中只有百姓!”常宇笑了笑:“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他追求的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那你呢,追求的是什么?” “干掉闯贼除掉献贼灭掉清国,倭国,缅国,安南”。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崇祯帝愣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常宇的心中的抱负,却有些无法理解,闯贼,献贼,清国都还好说,倭国,缅国和安南碍着你啥事了,特别是后边两个本就是大明附属国啊。 “为什么?” “因为臣看他们不顺眼!”常宇的回答让崇祯帝喷了茶。瞎胡闹! 罢了,给你也说不明白,但将来总归是要收拾他们的,常宇在心里默默想着。 第1653章 常宇离开皇宫时已是深夜,但常府里却热闹极了,陈王廷,蒋发,苏成煌一家三口,乔三秀一家三口,吴中夫妇,宋洛书夫妇,郝摇旗,姬际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甚至还有红娘子皆聚于此。 吃火锅! 锅底麻辣和菌汤,满足能吃辣和不能吃辣两种口味,这年头冬天几乎没有青菜,但宫里头有,当然主食材还是羊肉。蘸碟也是多样搭配,但常宇最爱的还是蒜泥香油。 吃火锅怎么能没有啤酒,嗯,这年头真的没啤酒,那就米酒吧,这饥荒年世面上米酒鲜见,但皇宫里有! 这是一场家宴,众人亲自动手准备食材一边等待常宇回来,说说聊聊等到了大半夜终于将正主等到了,便开了这火锅宴为常宇接风洗尘,虽不比后世普通百姓的火锅食材丰富但在这个老百姓连树皮都没得啃时代已算极为奢侈了,且主要吃个新鲜,毕竟虽然火锅历史悠久在明朝很普遍甚至还成为了宫廷菜,但这顿火锅的口味和配料则大不同,与当下有很大不同更接近后世。 当然吃什么喝什么只是个由头,最重要的是大家伙聚在一起家长里短的开心热闹一番,在座都是常宇的亲近,不聊政务不涉军情说的全是闲散八卦,大伙儿听常宇说巡边的事,常宇问他们京城里的趣闻,夜虽深众人兴致愈高。 “这段时间倒是让洛玉将你养胖了不少,作为一个武人你这自律性差的很啊”酒过三巡常宇笑骂吴中,这厮嘿嘿笑着:“自律或许差了些,功夫却没扔且更胜往昔收拾大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话要是在外人听见了自是惊世骇俗,但常宇同这帮亲侍都是兄弟模式相处没有那么多的森严阶级,众人平日也最爱看他俩对掐,不过今儿常宇听了吴中这揶揄却没张牙舞爪要收拾他,而是嘿嘿一笑:“你莫张狂,咱家如今收拾确实有些吃力,但找了个帮手来收拾,你若打的过他,那时再来叫嚣”。 吴中撇撇嘴:“卑职就一武夫,也仅善武之一技,且自信这门手艺还行,从来都是收拾别人,还没被谁收拾过”说着还对陈王庭,蒋发及乔三秀拱拱:“当然了几位师傅的本事为俺也是佩服的很”。 且,常宇翻白眼:“二两酒一下肚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吴中哈哈大笑:“这天下无敌俺不敢说,这东厂第一的名头却也不是俺自己封的哈”瞧他那一脸得意常宇真想踢他一脚:“今儿跟我回来的那小道姑可见过了?” 吴中摇头:“听说督公您又有捡了个道人,只是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没见到,但牛鼻子吃醋的很呢”说着朝李慕仙指了指。 李慕仙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爷我修为高深吃一个道童哪门子的醋”说着又突的眉头一挑:“督公手下无白丁,默非这道童有什么过人之处”。 常宇笑而不语,似有深意的看了吴中一眼。 吴中一脸愕然:“督公莫非是说那道童就是来收拾俺的?且!” 众人哈哈大笑也不信,常宇也不说明,举杯对吴中道“就凭你这个且,本督就敬你是条汉子,他日挨揍的时候希望你还且的出来,不过你放心,马上你要陪为为出趟远门,本督是不会让他先揍你的”。 “谁揍谁还不好说”吴中起身举杯:“但愿大人您回头还笑的出来”。 常宇哈哈大笑:“本督就欣赏你这份自信”说着扭头对宋洛玉道:“洛玉,回头他挨揍你可别心疼啊”。 宋洛玉轻笑:“他皮厚,揍就是了不打紧”。 “可不是,揍轻了他没感觉”,常宇说着便要和宋洛玉干一杯却发现他面前无酒杯,这不符合女侠风范啊,往日宋洛玉喝酒可不比爷们差,便道:“女侠终是相夫教子……咦,洛玉你莫不是……”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宋洛玉脸上一红微微点了点头,常宇哇的一声站来起来,抬腿就将旁边的吴中给踹在地上,众人先是一怔,而后轰然大笑。 “太好了,太好了!”常宇欣喜若狂,宋洛玉怀孕了,他却开心的像孩子爹似的,倒是被踹在地上的吴中一头雾水,怎么还莫名其妙挨了一脚! “不管是男孩,女孩,生下必须要认我当干爹!”常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的开心,反正就是很开心,吴中夫妇一听这话也是大喜于色,连声说好,好。 “郡主呢?”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常宇突又看向朱嫣,见她也是脸色绯红也是微微点了头,旁边宋洛书嘴巴咧开好大,常宇抚掌大喜:“妙啊,这个也得认为当干爹”宋洛书夫妇赶紧应了,常宇又突然皱眉:“这个可能不行,毕竟郡主那边是青州衡王府的”他担心影响不好,毕竟藩王的外孙认一个太监当干爹…… “我与夫君应了就好,别人说不得什么的”朱嫣赶紧道,众人附和常宇乐的咧嘴大笑:“咱家虽不能娶妻生子,但总归也有三个孩子了!”(高杰儿子高元爵也是常宇干儿子) 两个新妇有了身孕且又同常宇认亲,众人又找了个开心的由头相互恭喜喝了不少酒,即便是米酒常宇也有些醉了:“本以为能在京城过个年,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莫非要远行?”李慕仙挑眉:“北边还是西边?”他尚不知云南叛乱之事。 “南边”常宇叹口气,李慕仙啊的一声:“左良玉?” “左你个头啊,云南”常宇笑骂,李慕仙一头雾水:“云南怎么了?” “饭桌不论朝政,晚些时候在说,你也安排一下要同本督一起南下”常宇说着又对洛玉道:“你怀了身孕本不该让吴总跟着过去,但此去路途不平本督需要他披荆斩棘,且那边还军功可捞,回头本督从宫里头叫来几个宫女伺候着你,他最多三月就能回来”。 “督公”宋洛玉起身盈盈一拜:“于公卑职和吴中都在您手下听令,于私吾等早将您当作了家人,所以与公与私吴中都必须跟着去”说着看向宋洛书:“还有,将我哥哥也带上吧”。 宋洛玉是个特别的好的妹妹,做梦都想着让他哥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所以一听南边有军功可捞,便自作主张替宋洛书做了主,而朱嫣恰好也这么想,于是起身恳求。 常宇苦笑摇头:“买一送一,咱家也不好拒绝了”两对夫妇自然欢喜的紧。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新婚的第一个年就不能在一起过了,心里头可不要骂我哦”。几人赶紧摇头,表示决然不会,但常宇总觉得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可南下确实危险的很,吴中去了就等于穿了件防弹衣,当然了于公他一声令下,便是让怀了孕的宋洛玉跟着去她也得跟着去,但这种事他哪里做的出来,这些人都是他当家人当兄弟的。 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常宇内心无尽感慨,酒劲上了头便的十分感性,叮嘱果儿在家要听话,又让陈王庭和蒋发回乡探亲,但二人坚拒要同常宇一起南下,陈王庭觉得俩侄子都回去了他回不回去没必要,而且他这个时候并未成家不回去也没啥(陈早年杀人犯事外逃,才刚回乡就被请来了)而蒋发本就是无根浮萍在哪都一样。 常宇却没急着应他二人,而是突的对乔鹤龄道:“过来跟我磕个头”。 乔鹤龄听话的紧也不问为什么上去就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 “过年时不在京城这头可不能给你免了,当然了这压岁钱也不能给你免,咱们都提前给了”常宇让老胡取了个金元宝过来给乔鹤龄,却让乔三秀两口子直言太贵重,要不得。 “既是如此,那便当时本督给干儿子的礼”常宇这话一张口,乔三秀夫妇大喜不在拒绝,众人便赶紧道贺,又是重新让乔鹤龄跪了磕头请茶,将一套礼节做了一遍。 怪不得过去权监都喜欢收干儿子,原来这玩意会上瘾啊,常宇暗暗想着,不过过去那些权监的干儿子非富即贵多是官员,自己的干儿子却都是小孩子,还有俩没出生呢。 这场接风洗尘的火锅宴一直到凌晨三点方散,众人也都不用回家常府就是客房多草草收拾一下便休息了,而红娘子和李慕仙及吴孟明则去了常宇的书房,他们要唠正事了。 第1654章 夜是同一个夜,同一个夜里有无数人在各自做着不同的事,只是有些人哪怕放个屁都会惊天动地,而有些人可能死了都没人知道,很显然常宇是前者。 白日他双骑回京不足半个时辰京城里一些人就收到了消息,一股暗流在涌动。各府的家丁门客忙着互通消息准备要在年前准备轰轰烈烈搞一场,既要替内阁夺了相权又要敲打这太监从而营救那些被他下狱的勋贵。 梦想是美好的。 常宇出宫回府睡觉那会,崇祯帝召集内阁大佬入宫议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放权了! 想要多更大的权利?给! 热爱工作想加班? 给! 云南叛乱! 交给你们了。 近年哪儿谁谁谁揭竿造反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甚至有些麻木,而土司造反虽有些意外,但却也不是多大的事,自明一代,他们就没怎么消停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这时候他们又叛乱,首辅李邦华立刻就嗅到了些不对劲的味道,哪里不对劲呢,都不用崇祯帝点一下他们自个就觉察到了,时间不对! 张献忠这个杀人王正在四川轰轰烈烈搞他的大西政权,这个时候云南若乱,其必趁虚而入,后果如何他们几个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棘手了! 怎么办,这是要在明初倒也稀松平常,在沐英的掌控之下一个造反揍一个,不服一起上照样按在地上摩擦,可眼下不行啊,朝廷弱,沐家也不复当年了! 仅凭他们那点兵力估摸是悬,要不然怎么还要联合其他土司一起清剿呢,按理说联合其他土司倒也是个法子,可皇帝说了,那些土司也心怀异心,不乏想浑水摸鱼的,若在关键时刻倒戈那更惨! 怎么办? 调兵遣将? 哪里有兵,哪里有将,哪里有粮饷。 即便有,千里迢迢的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即便不凉,去云南要从四川过境,过的去么,献贼会让你过去么? 调兵遣将不行,那怎么办?几人犯了难,崇祯帝脸一沉,老子若知道怎么办还要你们干啥,你们不是嚷嚷没事做么,来呀!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明日早朝必须拿出个应对之策! 这让李邦华一众阁臣极为尴尬,商议之下要在早朝之前和一些官员先通通气,一来想象法子二来统一口径。 崇祯帝并没睡多少会,作为一个勤政皇帝他每日雷打不动三点多起来四点多早朝,在乾清门上正襟危坐看着朝臣们在下边窃窃私语又或激扬阔论, 臣奏议 臣附议 臣觉得 臣以为。 崇祯帝嘴角若隐若现挂着一丝嘲讽,却极少开口说话。 后来据王承恩说那个清早的朝会实在太精彩了,自从崇祯帝登基以来,他见过朝臣最尴尬以及最不要脸的一次。 要权给权,但事得给我摆平了。这是崇祯帝的态度,而且很坚决。 怎么摆平?内阁诸臣连夜敲门小议到上了朝堂大议依然没拿出个实际有效的应对决策,他们享受的这个争论撕逼的经过,没几人在乎结果,特别是没有办法的时候用撕逼来拖延是最效的办法。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当然了,现在的内阁多是真正办事的人了,李邦华一众人也确实在苦思对策,奈何……这让他们很有挫败感,为何很多事情那太监做起来就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到自己手里就寸步难行甚至不知如何下手,从哪里下手。 至于那些朝臣们则大部分是刷存在感博热度,甚至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了:“皇上,这事交给东厂啊,常公公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让连一直看常宇都不顺眼的吴珄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东厂的人做事你们说人家专权,人家不做了你们又做不了,自己做不了又拱着人家东厂去做,实在不要脸了,况且现在常宇正在备战西安,哪有精力再去云南! 看着朝堂上百官丑态尽出,崇祯帝有一种悲哀感,这就是文官!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扯皮。 可偏偏…… 不由想起有次和太子闲聊时,太子对文官甚为鄙夷曾在常宇跟前大骂文官如狗祸国殃民,但常宇却教育他:“治国不能没有文官,就像打仗不能没有武将一样,这叫各司其职,之所以说他们误国之所以让人一言难尽却非文官这个身份本身,而是那些人沉寂在政治,权利,和利益众无法自拔,而治国安天下只剩下口号了。 一旦涉及到这三样,不论文武都是丑态百出没了底线。 除了那股悲哀感之外,崇祯帝更多的则是痛快!不是一直要权么,给了呀,你们倒是他么的的给我解决呀,一个个除了瞎比比外就拿不出任何有用的措施。 那好,朕来告诉你应该如何应对,遣人前往云南调停,至于遣谁去,你们推荐! 哗啦,朝堂又热闹起来了,谁都不想去,谁都又想让对头去。 朝堂也是江湖,各门各派争论不休。 而这个时候也没人再提东厂拿人之事,孰轻孰重各自心里都有数,这当下谁提谁就是火力覆盖的重点目标。 而这时,常宇才刚刚睡下。 这一觉也相当的香甜,直到半晌午才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春祥,这货跑到通州避风听到常宇回来后一早就回来,两人在房里嘀咕好半天才出来,老胡来通报,府门外挤满求见的人。 这些人有的是和常宇有交情,听闻回京便来探视,还有一些是京官来拜访但更多的则是那些被下狱的勋贵家属,按理说来者都是客,特别是那些有交情的人至少先请进府里奉茶相待,可是常宇早料到会有今日这状况发生便吩咐了老胡不见客。 那些来探望和拜见的人听到,督公不便就离去了,他们都能理解,毕竟常宇现在身处旋涡中心,而那些被下狱的勋贵家属却哪里能轻易离去,有人在啜泣有人在喊冤有人在哀求,但常府的家丁说了,不走可以,但勿扰街坊,否则暴力驱逐。 “还要关到什么时候,这些人可真是烫手山芋啊,多关一天咱们衙门就一天不得安生”春祥一脸苦涩,常宇扒拉几口饭一脸轻松:“如今不得安生是因为朝臣在背后推波助澜,眼下云南出事,他们怕引火烧身哪里还敢跟着起哄,这样一来衙门就没这么大压力了”。 “那也不能总关着呀,眼下没证据咱们难不成还真的炮制……”春祥说着突的一怔,看向常宇的眼神里有了些许恐惧:“莫非是皇上授意?” 且,常宇轻笑摇头:“皇上倒是想,但他还不敢干这种事”说着叹口气:“关到年后等我回来再说,至于这些家属只要他们闹的不过分就不要搭理”。 “此去南边真的很危险么?”春祥没想到常宇刚回京就立刻要走,刚从黄河那边龙潭虎穴跑出来又要穿越火线。 “到了云南地头倒也没多大危险,倒是途中或许不安宁”常宇也实话实说:“不过倒也谈不上多危险,说成刀山火海只是说给外人听罢了,否则那显得咱们鞠躬尽瘁”。 嘿,春祥笑了:“这么说倒也能将那帮朝臣吓的没人敢去,我刚进城那会就听说早朝都吵翻了天,貌似也还没确定谁人去云南,估摸一听说要穿过献贼的地盘都吓尿了!” 常宇苦笑叹气:“此番南下,倒不惧途中风险,而是能否阻止这场叛乱恶化下去,否则……后果极为不堪,这才是我心忧之事” ……………………………… 我确实需要票! 第1655章 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传递费时费力,隔着千山万水送个信,快则一两个月慢则都能半年,但朝廷的要件特别是军情则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是所谓的八百里急报。 这个词最直接的字面理解是日行八百里。 但没有一匹马能日行八百里,这时候的宝马和野马都不行。 不过一匹马不行那就是十匹,不行那就百匹。 这就是驿站的功能。 一封急件多久弄到目的地完全取决你的驿站网点多少,相隔二十里、五十里不等,每到一处换马(有的也换人)接力。 常宇很注重情报的及时性,上台之后便重点扶持驿站项目,但凡军情务必要真的做到一日八百里! 可北京城到昆明多远? 后世那种高速路都要五千里以上! 这个时候的山路自己算算吧。 有人会疑惑,既然事情这般紧急,为何常宇不同那送信的直接连夜出发日行八百里去往云南呢? 首先,换马可以日行八百里,但没有人可以在马上一日待上八百里的,那些送信的锦衣卫探子沿途不光要换马还要换人的,其次,他不可能一点准备就单枪匹马过去,那样只带两张嘴皮子去能有多大用。 自然要带人去,这就需要准备时间。 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不起作用。 而眼下他手头能用的除了马上就回京的近百亲卫,还有早前押解王承胤等人回京的黑虎营,人有些少,将也不够做,于是他决定带上郝摇旗和姬际可。 这俩人如今手下各有兵马千人隶属东厂卫,这段时间一直留守京城拱卫东厂衙门,常宇决定让他们各自调悍卒五百跟随南下,且在昨晚给他们命了营号,郝摇旗为黑熊营,姬际可为黑鹰营! 郝摇旗虎背熊腰觉得这营号挺适合自己,姬际可也喜欢这个鹰击长空,各自欢喜的很,一早就开始做准备并且让人去做了营旗挂了,然后开始抽兵,麾下踊跃的很,谁都知道捞军功的时候来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毕竟常宇要去云南是一件机密之事。 两营抽调好兵马草草做了准备后便出城先行,而屠元也调了黑虎营在城南外候着,常宇和春祥说了会话便入宫去见崇祯帝道别,崇祯帝拉着他的手,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好半天,“今儿早朝舒坦的很,京里头和你家里头的事都有朕给你担着,你自管平叛之事……朕亦知此事没有定数,你只管尽心,若终究无力胜天便也罢了,无论如何要记得保自己平安,便是失了云南,只要你在早晚还会拿回来,但若你出了差错,朕失去的只怕不只云南了!” 这不是崇祯帝第一次给常宇说掏心窝的话,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简而言之,“你对我很重要,大明现在不能没有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死不死不重要,但你若真死了,谁给我保江山收复失地啊”! 但常宇依然有些感动,以崇祯帝这性格能说出这种话,分明就不当他是外人了。 “皇上,臣可曾让你失望过?”常宇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崇祯帝叹口气点点头又拍了拍他肩膀,“那尚方宝剑你继续带着,到了那边,有不听话的,该杀就杀不要手软!” 常宇点头,“臣向来都是以德服人……” “屁”,崇祯帝忍不住笑骂,“贫嘴,谁人说以德服人朕都信,偏偏你不行,用你的话说,只有软弱的人才能说出这等恶心话,能服人的向来都是拳头!” “既是如此,那臣就用拳头揍服他们了!” 东安门外,吴中等一众亲侍正好奇的看着那个低头垂眉的小道姑,李慕仙几次向前搭话对方都置之不理,让其很是尴尬,但也没人取笑他,众人心里头都在嘀咕,这小道姑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又内向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不像素净虽然年纪也不大,但目光如刀浑身都是杀气,一眼扫过便知其厉害! 可常宇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这道姑自是身怀绝技否则难入其法眼,众人接头接耳小声嘀咕着,吴中忍耐不住走向前,“小牛……咳咳小道长你背后那把剑好眼熟啊,莫不是……” 青衣终于抬头了,看了吴中一眼,“你便是那个经常欺负掌柜的第一个高手?” 吴中一怔,而后回头朝众人咧嘴一笑,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俺这第一高手的名头眼瞅着就扬天下了,说着又过头对青衣道,“对,俺就是,不过俺啥时候欺负过什么掌柜的,哦,你说的是督公大人啊,俺何曾欺负过他,反之都是……” “掌柜的为人亲和待手下人视若兄弟,但咱们却不能蹬鼻子上脸仗着一身武技行那犯上之事,汝此后好自为之,若再欺负掌柜的休怪贫道手下无情。”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牵马朝一边走远了些。 吴中一怔,回首往后看去,众人也是怔了随即哄然大笑,堂堂江湖刀圣东厂第一高手竟被一个小道姑训斥恐吓实在好玩的很。 “上一个这么给俺说的话人,坟头草都老高了”,吴中还是一脸笑嘻嘻但将身上气势放出,他的巴子拳内外兼修,大宗师的气势迸发而出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便是旁边几个高手也是惊骇这厮武技又上一层楼了。 哪知青衣视若无睹,只是抬手朝吴中屈指一弹,吴中心生警觉宝刀出鞘在身前一挡,只听一声金属脆鸣刀身上留下一浅痕,众人讶然向前查看,宋洛书皱眉,她用的什么什么暗器。 这不是暗器,这是真气!李慕仙脸都青了,望向青衣嘀咕着,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 “卧槽!”常宇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急急跑到青衣跟前抓住她的手左看右看,“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好家伙,正好杀到大理找那段家切磋切磋!”众人顿时一脸懵逼,啥啊这是,又发神经了,便是青衣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常宇所云。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督公,督公,”李慕仙将常宇拉到一旁,“这道童小小年纪竟能练出道家罡气,虽仅能发出一缕,但将来不可限量,要知道贫道修习三十余载尚未窥门径啊,这道姑若非天才便是其师门……敢问督公她师出何门……” 常宇暗笑,一缕?她一掌都能拍飞十余人,罢了先不给你们说就让你们慢慢发掘这个宝藏女孩吧,“她师出何门你自个儿不会问啊?” “她根本就不理会贫道!”李慕仙急的的抓腮挠儿。 “青衣就是听话。”常宇很欣慰,李慕仙不解,再想追问但常宇已翻身上了马显然不想和他唠这些。 “牛鼻子,这小道童有些邪门,刚才陈师傅蒋把式交流一下他所使好像并非一般的内劲……”吴中驱马追上李慕仙问道。 “你懂个屁啊,她所用为道门罡气,岂是一般武技内力可比,咳,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李慕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驱马朝青衣追去:“道友,道友,咱们聊聊。” 第1656章 晌午过后天气晴朗,常宇出宫之后便急着出城,此去云南路途遥远且凶险所以一口气将衙门的精锐全部都带走,郝摇旗和姬际可所余兵力足可护衙门周全,再说如今这时候还有人想劫狱? 永定门外,屠元率黑虎营已久候多时,麾下兄弟正七嘴八舌追问一大早就急急收拾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地方便知,那儿山清水秀有吃有喝还有美人儿,当然了也有功可捞”屠元不是故意卖关子而因此事机密。 正说话间,便见城门防线数骑奔来,屠元急忙迎向前去:“大人,酒罐子和姬际可已先走好些会了”。 常宇嗯了一声:“咱们追上去便是”说完打马狂奔而去,众人紧随其后,李慕仙还跟在青衣背后道友道友的叫着,但青衣对其置之不理,吴中追上常宇:“那小道姑端的是邪门的很,牛鼻子说他修的是什么道门罡气,那是啥玩意,莫不成是妖法”。 “对,就是妖法专门收你这妖孽的法子”常宇笑骂。吴中挑眉忽又道:“邪门是邪门了点但不知其武技到底如何未必就收的了俺”常宇嘿嘿一笑:“素净比之你如何?” “略逊一筹”吴中不假思索,常宇又问:“他能否杀你?” 吴中脱口而出:“自然”。 “那便是了!”常宇白了吴中一眼:“武技不如你但不代表杀不了你,青衣武技确实不如你,但收拾你却绰绰有余”吴中一脸不屑:“既是武技不如俺,那俺杀他岂也容易的很,便如素净虽能杀俺了,倒好似俺杀不了她似的”。 “对,就是这个理,大家都有机会,所以你以后少嘚瑟”常宇哼了一声,转头怒斥李慕仙:“你路上少烦她,莫以为她好性子,急了可比素净狠多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这话让李慕仙大吃一惊,素净的狠辣江湖人皆尽知,衙门里的人更是亲眼见过,可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小道姑竟然比素净还狠辣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若是真的,那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了”。 自然不会是真的,青衣只是乖巧听话罢了,常宇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李慕仙老是烦她,两人虽同门却不同派,加上李慕仙舌如巧簧常宇担心他把青衣给带偏了。 此去云南千山万水却又刻不容缓,常宇已下令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只做一件事,赶路。且不分昼夜每日必须行军在二百里以上,这速度是大军出行时斥候和传令兵的极限了,而骑兵的急行军极限是三百里,但常宇不能这么做,因为距离太远了如此行军用不了三五天就把人马跑残了。 行不过十里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正是朱慈烺一行,常宇向前喝问况韧:“为何这般慢”。 “其实晌午前便可至,但九公子执意……”况韧一脸为难,常宇叹口气,走到马车旁边坤兴眼睛红红的:“你要出远门了?” 常宇点头。 “过年也不能回来么?” 常宇又点头。 “我不能跟着去么?” 常宇摇头。 “好吧”坤兴公主取出一个平安香囊:“这是我亲手做的,里边有个在庙里求的平安符你带好了,记着一定要平安回来” “会平安的”常宇点头,坤兴推上了车窗捂着嘴啜泣。 朱慈烺缓缓走来:“半晌午时碰到姬际可他们了,说是奉令南下问他们去哪里却不肯说,是左良玉反了么?” 常宇摇头:“比他反了还让人头疼的事”。 “不可与我说么?”朱慈烺皱眉充满好奇,常宇微微一笑:“倒非不可以给殿下说,而是臣赶时间,殿下回京之后自知”说着拱手:“就此别过”。 朱慈烺苦笑摇头:“这才刚回京又要殿下和臣了,行吧,愿你大获全胜平安归来”。 “况韧,送殿下回京后立刻率队追上,王征南,素净现在就跟本督走”。常宇翻身上马说走就走,坤兴公主推开窗户探头瞧他远去背影然后哭的更厉害了,莲心在旁边不停的安抚也是没用。 四日后,济南。 德王府突然有贵客上门,朱由栎开心的嘴巴咧的比舒淇还大,作为常宇的好伙伴这位藩王出了不少力也得到不少利,济南土皇帝刘泽清挂掉之后,最大利益者看似朝廷其实是朱由栎,所以这次常宇途径济南他必须要好好接待一下,在王府设宴款待常宇一众亲侍和将领,更是杀了十几头羊送到城外犒劳虎熊鹰三营悍卒并且非常很有爱心的每人打赏二两银子,这让三营士兵开心不已,果然跟着大太监出任务走哪都有吃有喝还有拿的。 只是常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吃完嘴巴一抹嘴:“咱家得走了”。 这让朱由栎有些愕然,本还想着同常宇秉烛夜谈好好唠唠呢,哪知人家有紧急公务要办,没办法那就送一送吧,可是常宇说了你送不能空手送啊,朱由栎有些为难,饥荒年自己手头虽然还有些粮食但真的不能往外拿了. 常宇双手一摊:“咱家没说要银子啊” 朱由栎秒懂,封了银子送来:“眼瞅着大过年常公公还要率众公务实则辛苦,本王深为感动这些盘查拿去给将士路上用”。 常宇伸手接过:“这样不好吧,回头让别人看到听到会说东厂受贿然后在朝堂参咱家一本那可不好!而且会连累王爷的”朱由栎义正言辞道:“这是本王自愿捐赠给将士的饷银,谁若敢胡言乱语本王参到他家破人亡,大明朝什么时候连捐饷都成违法之事了!” “说的好”常宇伸出大拇指:“他们就是嫉妒王爷这行善积德的品行,咱家就代众将士谢过王爷了”。 “应该滴,应该滴”朱由栎哈哈大笑,常宇又交代自己行踪是为机密,望其守口如瓶,朱由栎自是应了。 数日之后黄昏之际,常宇一行千余骑抵徐州城,下令修整一晚明早拔营,大地主高杰其拜把兄弟自然是招待周全,自从平白旺之后两人便没见面了,今儿一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巡视九边到黄河防务以及常宇这次去云南的事全给高杰说了,无所隐瞒。高杰也将他诱杀许定国的经过说了,只是让那大贼寇李际遇逃了,常宇听了松了口气,历史上许定国诱杀高杰,这次他终于被反诱杀,至于李际遇等回头再收拾他。 高杰听了云南叛乱一定要陪同前往却被常宇婉拒,留其养精蓄锐打西安,云南那边最好不打仗,要打的话也得用那边的兵马。两人这一说就没完没了眼瞅着都深更半夜了,可把邢夫人给急坏了进屋拽走了常宇说有事相商。 常宇自然晓得是什么事:“嫂夫人,南边火急火燎的真的……” “再火急火燎的也不差这么一会啊,你莫不是要做负心人”邢夫人直接带常宇出了总兵府去往城东章家,也就是他的未婚妻章碧云家。数月前常宇南下平叛白旺部路经徐州时游山玩水偶遇佳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撩了人家睡了人家也定了人家,而后便去打仗然后回京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本来都定好了亲说好了娶章碧云却没个了个消息。 这章家在徐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都知晓章家千金和总兵高杰的把兄弟定了亲,可这么久还不来迎娶自然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这可就惹了邢夫人,就差没上门去抽那些碎嘴的人,但常宇不来她也没辙,为了保护好章碧云便将其认了干妹妹,邢夫人在徐州城那就是王一样的存在,这下便没人敢碎嘴了,至少不敢像原来那么明目张胆。 可即便外人不说,章家人自个儿也着急了啊,自古名门之后出纨绔,那常宇是开平王之后将帅世家,会不会就只是玩玩而已呢,但瞧见高家的态度又不像,可谓心里七上八下。 还有一事如今常宇名满天下朝野尽知,章家就没怀疑过他? 自然也有过怀疑但很快就被自个给否定了,首先开平王之后怎么可能做太监,其次太监怎么能人事?章碧云和常宇鼓掌的事自也偷偷的给她母亲说了,所以他们也就觉得重名而已,这天下重名的人可多着呢。 “嫂夫人,我为人您还不晓得么,岂能行那始乱终弃之事”去往章家路上常宇一脸无奈:“实是公务太过繁忙”。 “嫂嫂知晓,所以才没埋怨你什么,但人家姑娘可不知道那么多,你总该去见上一见给人家宽宽心是对的吧”。邢夫人叹口气:“论公我叫您声督公大人,但论私咱们总归是一家人,有些话别人不能说不敢给你说的,嫂嫂得说,但你若瞧不上我这个嫂嫂也就罢了,往后再也不给你添乱”。 常宇急忙道:“嫂嫂切勿如此说,兄弟我自小成孤缺少管教很多事做的不够周全,有道是长嫂如母,您的话我尽听着”。 邢夫人听了这话开心的很:“你不嫌我多事便好了”。 第1567章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常宇深夜登门造访,章府上下惊喜交加,章碧云忍不住泪湿巾,常宇同其父母解释了一番实在是军务繁忙抽不开身,章家也能理解,如今局势摆在那边,他作为一个将领自是要南征北战有时年余不回家也是正常。 但章来水觉得还是先将婚事操办了省的别人闲话,而常宇也能放心在外建功,不然这样不上不下的一直搁着也不是办法,常宇深以为然言之过完年便将婚事办了,章碧云大喜。 闲谈之间章来水又随口问了常宇如此匆忙要去往何处,常宇有所保留说荆州那边在打仗他奉命前往,若说去了云南待回头东厂督主平定云南叛乱的消息传遍朝野,又会惹来怀疑!咋这么巧合呢。 数月前常宇从九江班师回京命左良玉进攻荆州和襄阳,左良玉不敢违抗便出兵开战,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真打了,至少开战的消息已传遍大江南北,所以章来水听了也不疑。 这一夜常宇自是没有回总兵府而是在章家住下了,虽然安排了客房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反正婢女小婵半夜从章碧云的闺房被赶了出来,然后眼看着那灯火一夜未熄,心道姑爷还挺知分寸,却哪只后世的人都习惯开灯,关灯有啥意思。 “昨儿来时灰头土脸这一夜不见精神焕发呀”一早回到总兵府高杰便一脸猥琐笑道:“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子”。 “瞎胡说什么呢”邢夫人笑骂着走过来,身后跟着高元爵:“你义父要走了,快给磕头”。 高元爵二话不说扑到就砰砰砰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义父,明年儿就要跟父亲从军打仗了,待那会跟着您可好?” “好!”常宇很是爽快:“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到军中历练一番,将来子承父业做个和你父亲一样的大将军,莫学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吃喝败家毁了祖业!”说着又掏了一个金元宝给高元爵:“义父给你的压岁钱好好存着”。 高元爵自是开心的很。 “他这么小本不欲带他从军,但你义兄一直嚷嚷读书无用各种叨叨,且元爵性子好动便也从了他”邢夫人叹口气,常宇则道“嫂嫂可知鞑子骑射无敌”。 邢夫人点头:“曾耳闻便是咱们的关宁铁骑在巅峰时遇到他们也讨不到多大便宜”。 “他们的孩童和元爵这么大的时便已经上马从军历练了”常宇叹口气又道:“读书也不能说没用,但在军中亦可读书识字,学好了将来也能考取功名,但咱们是将门世家,没来由去做文官!” “可不是嘛,我就说嘛”高杰在旁边一脸得意,邢夫人白了他一眼,又对常宇道:“既然小叔也这么说了,那便子继父业好了,说实话嫂嫂也不想让他去做那文官,恶心的很”。 常宇苦笑无语,身边的人受自己影响现在对文官都怀有很大的偏见,但文官虽有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可治国安天下却少不得他们,不然你让武将来治国? 高杰送常宇十里方止,他为人虽粗鲁但特别重义气,不用常宇开口或者暗示就封了一大笔银子:“此去云南千里迢迢路上用银子的地方多,仓里有粮心不慌多带些总归好的”除了银子外还采购了很多腌肉给将士们路上吃。 常宇和他也不客气,挥手道别率部走了。 “你当真要成家了?”途中小憩时素净走过来低声问道,常宇一怔皱眉道:“你昨夜又跟踪我!” 素净脸上一红:“我为随侍,暗中保护你怎么了”怼的常宇无言:“男儿成家立业不是很正常的么?” “是很正常,但你不正常”素净哼了一声:“而且处处留情,当真苦了那章家姑娘”说完拂袖而去:“瞧你将来如何善后”。 将来?常宇楞了一下,忍不住苦笑摇头,自古人帅吊遭罪啊,怪为啊! 那边青衣正在破冰取水饮马,蒋发走过去同他闲聊,并非如李慕仙那样各种刨根问底,这让青衣没那么排斥,且她一早也听常宇说过这个瘦小身材中年人是个深怀绝技的奇人,可交。 吴中在一旁瞧着,眉头皱成麻花,身上的气机不自觉的就泄了出来,那是一种磅礴无比的杀气,青衣感受到了扭头望去,对蒋发道:“蒋师父,那人好生厉害”。 蒋发点了点头:“他拳术霸道无比且内外兼修,又以刀法入圣,江湖上却是罕有敌手,以吾所观你未必是他对手”青衣面无表情:“但掌柜的说贫道可以打败他”。 或许,蒋发笑了笑:“毕竟我未曾见过你出手”。 青衣摇头:“掌柜的说了,非对敌不得随意出手”。 “你倒是很听督主的话”蒋发随口道,青衣一脸认真:“吾等在掌柜手下做事听他话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贫道的命是掌柜救的而且他为人重情重义没啥坏心思又肩负保家卫国之责,自是要听他的话了”。 蒋发一怔,使劲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如何?”李慕仙走到吴中身边看着河边和蒋发说话青衣问道。吴中摇头:“我这一身气机尽出便是陈师父他们这种高手都会不由自主生出反弹之力,但在这小道姑那却如临深渊,不知其深浅,确实邪门的很”。 “那不是邪门,是你们没见识”素净走过来冷哼一声,吴中眼睛一咪就要发作,被李慕仙拽了一下然后拱手朝素净问道:“洗耳恭听”。 素净长叹口气:“往日我亦是井底之蛙,不想世间真有如此奇功,这次跟着巡边确实开了眼界”随即便将他们遇到无为老道并且大战一场的事说了,听的吴中和李慕仙目瞪口呆! “竟有这种事,那她……修的岂不是仙法了”。吴中骇然,素净撇嘴:“这世间哪来的仙法儿,但为也说不明白或许牛鼻子知道吧”李慕仙也不着恼,低头想了一会儿:“不是什么仙法也不是什么妖术,这是道家的功法,与寻常武技所修内力不同罢了,道家叫罡气,真气,极难修成,有人甚至一辈子都难窥门径,这道童却是天纵之才被她参悟到了”。 “若真是这样岂非举世无敌,吾等习武之人不堪一击”吴中被震到了,素净则摇头道:“那罡气虽厉害却也不是无敌,你若将内力练到极致便也能抗衡,至少不会被他一击即败,以陈师傅蒋把式的功力便可与他一拼,而且她武技并非绝顶,杀他也不是难事”。 听素净这么一说,吴中稍稍放了心:“只要她不能一击即杀,为便有杀他的机会”。 李慕仙不置可否,却又道:“她有护身罡气,一般刀剑难以加身,但若想破她那护身罡气又谈何容易”吴中嘴角泛起一丝不屑摸了摸腰间长刀:“吾刀术已入化境,金刚亦可破也!” “即是如此,咱们瞎猜何用,不若你上去给她一刀试试深浅”李慕仙怂恿着,吴中便骂道“你个牛鼻子坏的很,怎么不自己去试” “要不我去试一下,当真有这么厉害么?”宋洛书也来凑热闹,他是吴中的大舅哥,自然向着他。 吴中摇头:“以你功力难破,若以行刺之术伤了她又不好,惹到督主咱们都讨不到好”。一提到常宇众人心头不由一紧转头望去便见常宇正朝这边走来,离老远就朝李慕仙招手:“兀那妖道,过来聊聊”。 第1658章 李慕仙颠颠的过来了“督公要唠点啥啊?” 唠唠你,常宇朝远处吴中几人看了一眼:“李道长咱们此行去往何处,何为?” 李慕仙一怔:“去云南平乱呀!” “怎么平你可想好了?”常宇嘿了一声,李慕仙挠头:“此局变数太多一时还真不好说,只能到了地头看了再说”常宇哦了一声:“道长精通周易八卦能未卜先知能不能先算一算此行可还顺利”李慕仙嘿嘿笑了:“贫道可不是神仙哪有这等本事” “道长不是自诩半仙么,既是没这等神仙本事,那为何不提前准备周全,省的到了地头一时无计”常宇哼了一声:“咱家带你过去便是让你出谋划策来着,途中你有功夫当与咱家好好合计,推演各种可能以便都能游刃有余应对,可你呢现在满腹心思全都在那歪门邪道上了”。 李慕仙挠头:“那可不是歪门邪道,是道家正经的修炼功法”。 “所以你就起了觊觎之心?”常宇翻了白眼,李慕仙赶紧道:“这哪叫觊觎,贫道与她同门,若他愿意便……” “你们同门不同派,那种功法从来都是秘传不可能给你的,而且即便给了你便能练成了?道长啊,这玩意要看天赋的,咱家相信你吕祖观亦有修炼之法且不逊与她,可你为何没练成呢,就是没天赋呀,所以你硬求个毛线啊,自己家的功法都练不好还想着别人的,这就好比你让青衣来练你那些请神捉鬼的本事她也学不来的”。常宇都有些抓狂了,就知道青衣以来李慕仙决然难消停。 李慕仙这个人对常宇还是极为重要的,是他少有的幕僚之一,在军务上运筹帷幄他比不上专业的李岩,但其人所学甚杂,几乎就是个当代百科全书,什么周易八卦占卜看相奇门遁甲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心思活见识广最重要的是嘴皮子厉害脸皮子厚还会蛊惑人心……这主要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很大关心,主流道家出身却常年游历江湖,看遍了也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练就了一身上不了大席却足以让人食欲大开的本事,说白了就是贼军版的宋献策。 “这两件事其实并不矛盾”李慕仙被常宇一顿数落,沉思半响憋出这么一句话:“平叛的法子咱们固然要想,青衣那功法贫道也势在必得”。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若能得到咱家拜你为师!” “当真?”李慕仙眼睛一亮,常宇点头:“你若输了,那国师的位子你别想了”。 这……李慕仙很是纠结,常宇叹口气:“回京路上去了趟吕祖观,哎,惨啊!”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李慕仙不再说话了,抬头望望天空:“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路了”。 云南在西南,不能沿着先前南下的路线走南京那边了,最直线的距离就是从徐州取西南方向进入湖北经由湖南再从贵州入境,没错,常宇这次并不打算过境四川,倒非是张献忠的地盘,而是那儿路实在难行。 可话又说回来,这年头没有直达高速路走哪都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可谓苦不堪言,且南方山多水多远不及北方交通方便。 可再难走,也得走! 云南,昆明。 洪武十四年,傅友德,蓝玉,沐英征云南大捷,两年后沐英奉命镇守云南,又三年后沐英筑昆明砖城并建府,当时的昆明城也就是如今的五华区,而黔国公府则位于现在的五华区政府的对面,如今的抗战胜利堂。 而临近国公府北边的翠湖也是沐家产业说是私家园林也不过分,沐英曾效仿西汉名将周亚夫“细柳营屯兵”在翠湖西畔建“柳营,种柳牧马”后来他儿子沐春接班后还在那建了别墅,再后来永历帝入云南后封张献忠部将刘文秀为蜀王,那别墅就成了蜀王府。 后来吴三桂打进来了,沐家产业就成了他的,因沐英是西平侯,清帝封了他个平西王,但吴三桂的平西王府并不是在原本的沐王府,而是在旁边的五华山永历宫,顾名思义就是永历帝当时的皇宫,也就是现在的云南省政府所在地。 虽然沐英被追封为黔宁王,可其实沐王府的匾额一直都是黔国公府,但当地百姓都习惯称之为沐王府,而不挂王府匾额是后代子孙袭爵国公而不是王。 但这些不重要,不管挂的什么匾,他们都是云南人的王府。 甚至说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如今的云南土皇帝就是不满三十岁胸怀凌云壮志的沐天波,前文说过,崇祯帝刚登基那会他奶奶把他爸比给毒死了,刚满十岁的沐天波袭爵黔国公及征南大将军,不过那会总兵军务都由巡抚代理,国公府事物则由他妈咪和管家阮氏兄弟代管,他只管玩,哦不,还练武,这货还是个流星锤高手呢。 一眨眼十八年过去了,沐天波开始掌权了,大明也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当地土司叛乱时有发生,而沐府及整个云南官场也只顾网利营私……反正这时候大明各处都是一团糟,云南也没好那去,之所以一直没崩盘全靠沐英那块沐王府的招牌震着,可是崇祯帝死后第二年,吾必奎一句:“朱皇帝都没了,哪还有沐王府”开启了云南大乱,沐家灭亡的序幕。 历史上吾必奎是在崇祯帝死后第二年的九月造反,即1645年九月,那时候正是天下大乱斗的开场,如今却提前了近十个月,不管迟了还是晚了,但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吾必奎是元谋土司,地盘就是在现今元谋县一带,即昆明的西北方向紧邻四川边境,这家伙九月造反十月就被扑灭自杀,虽仅仅一个月却将元谋周边的定远、武定、禄丰、姚安等地攻陷,打到昆明家门口了,也算是厉害。 当然了,常宇所忧并非吾必奎而是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引发的连锁反应。 至于吾必奎为什么造反,前文也略提了下,就是武定的守将李大贽与其不合向沐天波告状逼的他反,这李大贽是个贪腐无能之辈而且为人残酷平日也没少欺负那些少数民族,是引发这场叛乱的关键人物之一,但吾必奎本身也不是个好玩意,其实早在十三年前朝廷讨伐阿迷州土司普名声时,吾必奎和沙定洲都是参与讨伐的联军,但被普名声说服与其暗通在关键时刻假装不敌撤兵,令官兵惨败当时的巡抚王伉阵亡,随着天下越来越乱朝廷越来越弱这厮也日渐骄横起来,这次终于被李大贽给挑起了火直接就反了。 而沐天波之所以轻易信了李大贽的挑拨还是因为一个人,新管家余锡朋,为什么说是新管家呢,前文也说过沐天波袭爵时当时的管家是阮家兄弟,即阮呈凤,阮呈麒,阮呈麟三兄弟为黔国公府标下,其中阮呈麟是大管家,其人精明能干善待少数民族,让云南数年无事,可后来被余锡朋诬陷被沐天波处死然后取而代之,这也成为后来沙定洲叛乱埋下了种子,后文再说这个。 这余锡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擅长小报告啊挑拨离间,他和李大贽一唱一和的沐天波就信了,吾必奎被逼急了一想去你大爷的,反了! 若在往年哪怕往前推个一两年他造反沐天波都不至于很惊慌,也不会立即就上奏朝廷(却也因此救了自己)他会先调兵遣将合围,然后上奏朝廷表功,可眼下不行啊,张献忠就在四川搞的热火朝天,云南本就兵力不足又要镇压吾必奎还要防守边境,这哪撑得住呀,所以一边召集各路土司围剿一边上奏朝廷,倒不是想让朝廷调兵过来,如今朝廷哪还有兵马往这调扑火,即便有,等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是预先铺垫一下,万一这边的火越烧越大你不能怪我,不是我发现的晚镇压不及时,也不是我无能,也没瞒报不吭气,实在是这边局势复杂啊,怪不得我。 要说现在云南兵力有多空缺呢,举一个例子,李自成入川立国,沐天波大惊失色让镇守武定的李大贽前往边境会川卫布防(今四川会理西,唐设会川县,元为路,明为卫,清废)而当时李大贽带多少兵马去的? 两千! 是的,没错,两千去布防,幸亏当时张献忠不知道,否则早去收割了。 第1659章 言归正传,吾必奎叛乱的消息传来,沐天波大惊立刻同巡抚吴兆元巡按吴文瀛商量如何应对,而此时吾必奎已经攻下了大姚发兵定远。 作为云南的三个大佬平日虽互相牵制,但遇到这种事的时反应倒是一致,立即调兵应对,兵力不足便召集各处土司发兵协助,同时上奏朝廷。 而且是各自发了一份,轴心都是吾必奎叛乱但表述自也大不同,原因很简单,云南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或者说但凡有藩王的地方都这样。 云南没有藩王,但是有个沐王府。 以朝廷对藩王的尿性手段,一个世镇云南数百年的家族,他们能掉以轻心么? 不可能! 或许也只有太祖皇帝那会对沐英是真的信任和放心,但之后的皇帝可不那么想了。 云南并非只有沐王府还有巡抚还有三司(都指挥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这是一套完整的政府班子目的就是不让沐王府一家独大,用来牵制和监视之用,对于朝廷来说,地方官的任期尚且有限制,怕的就是在一个地方当官当久了,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何况一个镇守云南几百年的家族,如果不加约束,难免尾大不掉,如果不凑巧,出了个想造反的黔国公,那就麻烦大了。所以沐家声望固然很高,权力也不小,但还是要受到多方制约。遇到大事沐家总兵官都要同这些班子大佬共同商议处理,而且在明初到明中期,这些政府班子的大佬非常卖力历史上不少位黔国公,也都受到过云南地方官员的弹劾,比如嘉靖年间的黔国公沐朝弼,就受到云南巡按御史王铮的弹劾,被嘉靖皇帝下诏责骂。到了隆庆年间沐朝弼又被弹劾,这次,朝廷直接命令沐朝弼闲住,权力移交给他儿子沐昌祚,最后沐朝弼被送到南京,幽禁至死。 只是到了后期,朝廷自顾不暇,山高皇帝有心无力管,地方政府很快就和沐家勾结一起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撕破脸的。 可这次不同了。 因为局势变了,因为张献忠入川这边局势变了,而千里之外的朝廷那边也变了。虽还无力却变得能打了,谁来打谁,打谁谁残! 东厂崛起快一年了,云南再是山高水远,各种传闻也刮过来了,这让政府班子的那帮人不得不小心起来,往日朝廷无暇管他们或者说有心无力,如今可不同了,勋贵说抓就抓说揍就揍,巡抚算什么,三司官算什么,真治他们,沐家也保不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所以,吴兆元们的折子就有些微妙了。 沐天波这天又将吴兆元等人召入国公府议事,因为皇帝的密旨到了,八百里加急,路上不知跑死多少马换了多少人用了整整十天到了,而这个时候沐天波已集合了土司大军准备发兵围剿,同时吾必奎的叛军已破了定远(今牟定县)姚安。 可崇祯的密旨却让他看傻了:撤李大贽军职,同吾必奎谈和,防备沙定洲万不可让其进入昆明!说真的这道密旨不光沐天波傻了眼,吴兆元等人也一脸蒙逼,吾必奎的地盘在昆明西北他从那儿一路往东南方向的昆明打,沐天波等人则聚集昆明南边的一众土司北上迎战,眼下这些土司大多已抵昆明城外备战了,可这时候皇帝却莫名发出求和的旨意,竟然同一个小土司求和,至于么?还有李大贽那么能干的手下为什么要撤掉,那沙定洲又怎么了,他爹沙源可是沐王府的铁杆拥簇者,要防备他什么,而且这货因为路途遥远还没到吧(这里提一下,沙定洲的地盘是南包河口,也就是后世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境内,在昆明之南和越南很近了。 不过几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朝廷有心无力只能以和为贵,北边要防范鞑子,西边还在和闯贼对峙,荆襄那边还在打仗,实在无力于此,又怕这边打起来张献忠趁虚而入,只能委屈求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若同吾必奎谈和了,岂非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甚至会引起连锁反应让其他土司效仿,那样云南同样会大乱啊。 这让沐天波很是难以抉择,想听取吴兆元几人的意见,只是吴兆元几人也不敢随便乱出主意,毕竟是圣旨啊,若不遵那就是抗旨后果可能很严重,可是若遵旨行事又同样可能引发云南大乱,那时朝廷搞不好又盖了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下罪他们。 更重要的是,吴兆元也接到了密旨,让他力促沐天波遵旨行事,不得擅做主张。 其实在来沐王府前,吴兆元是准备奉旨行事的,可来了之后众人剖析之后觉得,若遵旨可能引发更大乱局,看来朝廷事情太多火烧火燎的对这边的决策实在欠考量了,可若此时在上折子过去说明利害,这一来一回只怕吾必奎都打进昆明了。 抗旨是大罪,奉旨要出大事,如何抉择? 难不倒这帮老油条,沐天波决定先打再和,架势摆好了不打一下就和吾必奎谈和实在太失脸面了,朝廷的脸面,沐王府的脸面。 所以先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厉害后再谈和也不迟啊,反正天高皇帝远,那边不可能知道太过详细,即便后来被发现了也可以推脱说是打了之后才接到密旨之类,只要咱们最终给他和了,将局势稳了就行了呗。 吴兆元几人也赞同了,他们其实也知道沐天波的小心思,那就是沐家好多年没干仗了,他想要趁机立威罢了。 但几人却忽略一个重要的问题,朝廷让他们谈和真的没考虑到会引起别的土司效仿么,真的没考虑周全么? 或许崇祯帝会考虑不全,但内阁李邦华等人老练成精岂能没想到会引发效仿后果,即便他没想到,常宇岂能想不到,他之所以谈和并非真的要谈和,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去了处理,他知道怎么一针见效治这个病! 可是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地方政府大佬和沐家还是阳奉阴违准备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继续召集土司前来昆明围剿吾必奎,且依然按照原计划让李大贽为先锋官,毕竟他曾好多次侵入吾必奎的地盘,痛恨并熟识对方的路数。 至于沙定洲,沐天波依然没有对其有警觉,还是先入为主的引发了他的误判,因为他爹沙源对沐家很忠诚,而且沙定洲也来国公府做过客并未见其有什么异状异心,猜测可能谁故意使坏上奏朝廷只是为了离间他与沙定洲的关系,而朝廷竟然还信了。 且沐天波此时对沙定洲也不怎么上心,因为这货还没来呢。 地1660章 累断腿 从朝廷接到吾必奎叛乱起到沐天波接到密旨总计十天,而这十天内吾必奎又下两城可谓来势凶猛,这沐王府和巡抚衙门在这十天内组建了联军并抵至昆明城外,这反应也是极快的。 同样常宇用了这十余天功夫马不停蹄一口气跑了近两千里,本可一路访友无奈多是过门而不入,也仅在安庆的时候停下那么一会和黄得功吃了顿饭然后换了马直奔九江,也是拼了老命,至九江时却也是到了极限,再如此高强度赶路马不死人也要废了。 九江,一个来刚离开又回来的地方。 但却早已大不同,那会还是秋天入眼都是风景,再来满眼荒凉,但却有了精气神。 原本卧榻之旁便是虎视眈眈的贼军,如今尽散,而当初那个让九江城里的官兵闻风丧胆的大贼寇却转眼成了城主。 这个大贼寇就是王体中,白旺手下最勇悍的贼将。 如今却已是提督江西总兵官,还被朝廷封了伯爵,可谓羡煞了多少人。就连王体中自己都恍然如梦,遥想数月之前自己还是人人喊打藏在山里头羞见祖宗的贼寇,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成了堂堂正正的朝廷一方大员还被封了爵光宗耀祖了,据说封爵圣旨到的那天他嚎啕大哭了一整夜。 常宇来时,王体中直接给他磕了个头,堂堂伯爵给太监磕头这要是传出去必引起朝野哗然,但王体中不管那么多,他如今所拥有的都是这个太监给的,是他给了自己重新做人的机会,他懂得感恩,至于对白旺有没有愧疚之心,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九江原本是左良玉用来监视白旺的桥头堡,如今却反成用来监视他的了,除了王体中这个老对手坐镇外还有原本他的一个部将金声桓,左良玉用他不只防守九江还有监视吕大器和袁继咸,只是小金子的道行显然不敌那两个老油条直接被踢到徐州剿匪去了,却被常宇给拎过来当马前卒结果成了铁粉,现在根本不吊左良玉一心要跟着小太监混,常宇也没亏待他,九江总兵坐稳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死对头变成了同僚,坐镇九江一边监视武昌的左良玉一边继续打扫周边余孽,而九江显然还不是他俩独大,还有江西总督愿继咸,原本三个明争暗斗的对头,如今成了九江府的铁三角。 夜间,连续奔驰十日的众人早早就睡去了,总督衙门袁继咸的书房内,常宇,金声桓,王体中却还在喝茶闲聊,确切说是常宇在听取汇报,有关武昌左良玉在这几个月的动作。 几个月前大批锦衣卫进驻武昌,加上九江的三人的各种眼线,左良玉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在常宇的威逼之下,这个在造反边缘徘徊的老将最终咬牙忍住了,奉命进攻荆州。 荆州在武汉上游,战略位置不用多述了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走水路的话长江曲折蜿蜒那可就远了,走陆地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多里地,作为李自成先前根据地之一,这里也驻守重兵由贼将牛万财和塔天宝坐镇(历史上刘体纯驻防)而荆州正北四百里外的汉江边的襄阳大本营则是袁宗弟驻守。 荆襄之地是李自成的根据地,他就是从这里翻身稳住脚跟然后一路朝西北打下了他的大顺国土,所以其非常看重荆襄地区,进可攻退可守,即便那时进西北受挫还可以再回来,而且在打下西北时这地方依然要重兵防守,除了是他的龙兴之地外,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防备在武昌虎视眈眈的左良玉。因为他也太想要武昌了,原因简单的很,自古以来若想襄阳安稳无忧,你就得把武昌或江陵(荆州)攥在手里才能睡踏实,荆州如今是在手里了,但李自成想弄个双保险啊,所以他和左良玉互相觊觎对方地盘。 左良玉虽在武昌拥兵自重,但毕竟还没扯旗造反,李自成不是友军,所以时不时的就遣兵袭扰一来至少做个样子给朝廷看看,二来他确实想要那快地盘。 为何通常都将荆州和襄阳放在一起合称呢,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战略位置是相辅相成,比如历史上襄阳城和来自北方的敌人作战时通常都要以荆州为大后方,而如今荆州面临武昌的左良玉便要以襄阳为大后方。 在常宇的威逼之下,左良玉很爽快,至少表面上是很爽快的出兵了,令马进忠和王允成率五千兵马号称两万前去进攻荆州。 至于襄阳他则没有发兵,理由很简单,襄阳那边不安宁。 话说当初李自成攻下襄阳后开始发力,一时间湖南湖北十三郡皆陷贼手,却唯独有那个地方一支独秀,便是勋阳(今十堰市勋阳区)李自成遣贼将路应标率部三年围攻都没打下来,最后还反被偷袭路应标被杀。 只因城中有两个猛人一个善守一个善攻,善守的是个文官徐起元(很多资料把他写成徐启元,虽是同时代的人却不是同一人,徐启元是个传教士)他原本是勋阳府知府,后因守勋阳有功被提拔巡抚,善攻的则是王光恩,他本为流寇出身,贼名花关索,后被高斗枢招降当了总兵,带着两个弟弟王光泰和王昌在勋阳和徐起元配合默契,李自成咬牙切齿楞是没打下勋阳,反而还被他不是出兵去袭扰襄阳, 要知道勋阳在深山老林里,同襄阳还隔着个武当山大山脉呢,贼军去打他走山路难行,从汉江走水路也远,反正易守难攻,躲在里边确实安全,但他竟还敢走出去来袭扰襄阳,不得不说牛逼的很呀。 不过守襄阳的是袁宗弟,王光恩兄弟想破襄阳也是极难的,但却也将襄阳牵制的死死的,至于荆州这边,马进忠和王允成也都是悍将,只要用力打说不定真能破城,问题是谁知道他们是否真用心呢,反正常宇知道历史上在李自成从北京大败而逃回西安又逃到襄阳,从襄阳逃到荆州时,马进忠和王允成正在围攻荆州城,李自成是先打跑他们俩的才得以进城的。 …………………… 要票票 第1661章 几人都摸不准左良玉是否用心去打,其实打下荆州对他大有好处,毕竟是他早就觊觎的地盘,但他若不想为小太监所用当刀使,就另一说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荆州城还稳稳当当的在贼军手里,据探子所报,马进忠和王允成围城大半月进试探攻城一次。 是不想打还是不敢打,其实连常宇也摸不定,因为官兵若围荆州,襄阳的袁宗弟必发兵来救,确实有风险,至于勋阳的高起元若能提前和左军互通消息打个配合还能牵制住袁宗弟的兵力,否则他在山里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出来打配合,这让马进忠的兵马很容易被夹击。 不过常宇此时也管不了是真打还是做样子了,这个时候他能听话做样子都已是朝廷烧高香了,眼下局势那么乱那么复杂根本无暇进一步施压,待年后抽开身再慢慢捋一捋,至少眼下荆州和襄阳的贼军兵力都被牵制住,无法前往西安支援,这已足够了。 “那王氏兄弟倒也厉害”众人说话间金声桓忍不住一声感慨,他也是贼人出身,所以这感慨是很有深意的,大概就是别看俺们出身不好,但本事可不比那些根正苗红的差,甚至可以说比他们强多了,当初那些乱臣贼子正逐步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了,高杰是,李岩是,王体中也是,还有正在崛起的刘体纯,郝摇旗。 听了这话王体中点头附和,袁继咸虽知他深意但却也是事实,只有常宇面无表情,心里头嘀咕,最终还是头投降鞑子。 历史上,高起元和王光恩都降清了,只是王光恩后来的故事更精彩了些,他降清之后当了襄阳总兵,却和新的勋阳巡抚潘士良不和被诬告反清然后被抓了押往京城,补缺上任的新总兵杨文富想改变他的部队,这下他两个弟弟不愿意了,直接反了,朝廷一听便将王光恩放了想摆平此事,哪知道刚放走就听到王光恩的两个弟弟几乎将清廷在襄阳和勋阳的官员给杀光了,气的又派人追上已释放的王光恩把他重新抓回来杀了! 令人相当的无语呀。 夜深,书房里几人兴头不减,说完左良玉话题又绕到黄河防务,常宇刚从那边回来便把那边情况说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提了些建议,随后袁继咸话题一转“督主率部前往何处?” 其实这问题王体中和金声桓早想问了一直憋着呢,常宇对他们几个还是有所隐瞒,并未提云南之事,言其前往四川,这让三人大惊失色,难不成小太监要孤军单挑张献忠? 这不可能,四川有天险,献贼有兵数万,他所率不过千余骑,去找杀人王无疑送人头。 “石砫秦将军处”常宇随口一句,既然恍然,忍不住哦了一声。 秦良玉这个女将军不光在后世口碑高,便是在当时也是可与日月争辉的人物,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女将军,不是书上传说的花木兰也不是红娘子的那种,是一个实实在在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且可比肩当代任何一个名将的存在。 是真的会打仗,是真的很厉害! 各路反王在他手底下都吃过大亏,张献忠是和她交手最多的贼寇也是吃过最多败仗的,可以说如果左良玉有常宇这种不受任何掣肘的权利,四川有她一个便可稳如泰山,任何人都别想打进去! 当时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造反就是她平的,而当时那总兵李维新等人可是闻风而逃,却各种吹嘘还对秦良玉泼脏水,巾帼夫人脾气直直接上奏崇祯帝将那些只会耍嘴皮的文武骂了一顿,令文武大臣必须以礼相待秦良玉不得有任何猜忌。 秦良玉不光在辖内坐镇,而且哪里需要去哪里,天启元年后金围困沈阳,她哥和弟前往同清军血战,哥哥战死弟弟重伤,秦良玉亲率两千人马前往山海关,重庆到北京呀,多远啊! 崇祯三年清军入关围困北京,秦良玉自掏家产充当军饷率兵勤王,重庆到北京呀! 然后从崇祯七年后,秦良玉的对手便是张献忠那帮贼人了,可不管是单挑还是和罗汝才联手,就从来没讨到便宜,因为这个女将女太会打仗了。 但是!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她终究只是个土司,终究不是常宇这样的顶尖权势,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只能听令行事,明明看出不可为,却无力争取。 早在去年的时候张献忠破武昌处死楚王后率部进犯四川,她就上呈四川局势给巡抚陈士奇建议派兵守住十三个关隘,堵死献贼入川之路,可陈士奇根本不听,老娘们懂个p,在这指手画脚,没办法秦良玉又去找巡按刘之勃,这老哥倒是听进去了,但是他说话不管用啊,手里也没兵啊。结果张献忠就轻而易举的杀进来了,然后秦良玉不得不前往四处救火,奈何此时杀人王势力已如日中天了她孤军难抗,退守石砫,张献忠攻下成都后四处拉打各地土司,但就是不敢去石砫,怕疼。 袁继咸三人听常宇是前往石砫找秦良玉也没啥怀疑,想着可能是去安抚又或定计如何牵制张献忠,毕竟他几人都和常宇并肩作战过,知其善未雨绸缪,预先伏棋,如今随奈何不了张献忠,但可提前布局,以免在进攻西安的时候他在南边做妖打配合。 常宇天赋异禀精力过人,虽急行十余天状态还能保持,可随扈及那千余麾下却已立疲,吃喝之后便早早睡了,明儿一早起来还要继续赶路,虽难恢复如常但却不得已,常宇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往昆明。 可袁继咸又有了担忧:“川在西,督主此去要经过武昌?:“ 常宇点头,知道他心中所忧:”老大人莫非以为那左良玉敢拦咱家?“ 袁继咸头一抬:”万一呢?“ 常宇冷笑:”那他死期就到了“。 ”可又何必与他玉石俱焚“袁继咸摇头:”若不绕道而行?“ 绕去哪,这年头不像后世那样道路四通八达,不走高速还有很多公路,特别想这种山多河多的地方有能有一条像样的山路都不错,且这在长江边就沿江一条大路,你想绕路一没路绕,就是有不知要绕多远!常宇哪有那么多时间。 ”卑职率兵马护送督主过境武昌,谅那左良玉也不敢妄动“王体中和金声桓请令,但被常宇拒绝:”咱家过境又不是从他家门口过,哪有那么巧就碰见了,就是碰到了也难识破咱家身份,诸位不必担忧,这大明天下无咱家不可去之处,闯贼的地盘刀山火海咱家一行不足十人尚可来去自若,还怕他左良玉“便将自己前段时间的涉险之旅说了,众人听了瞠目结舌,对他钦佩的五体投地,这太监简直就是个疯子! 第1662章 过路 清晨,阳光缓缓升起,九江虽是江南但天气依然寒冷无比,毕竟如今是小冰河时期,大环境如此哪哪都冷,且南方的湿冷更是要人命,那是一种往骨头里钻的冷。 这天有多冷呢,举个例子吧,后世的长江除了沱沱河,当曲河,通天河等极少部分位于青藏高原的河段有结冰期,大部分河段因位于亚热带地区平均温度在零度以上,且水流大,水位变化小含沙量少是没有结冰期的。 但是,这年头的长江就结冰,即便是江南以南的九江段,虽不厚薄薄一层,但真真结冰了! 常宇这次出京率三营一卫,亲卫仅余数十,屠元麾下三百,郝摇旗和姬际可各五百总计一千五百骑,一路狂奔在徐州和安庆各自换了马,补给了口粮,除了寒风刺骨和磨裆之苦倒也没遭多大的罪,可连续十多日急行确实疲惫的很,真的是倒头就能睡着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却在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洗漱吃饭换马拔营。 王体中和金声桓都是穷屌丝不像高杰和黄得功家底那么厚没什么拿出手的,只是给换了马补充些干粮,当然常宇也没指望从他俩身上捞些什么,没张口问他要已是烧高香了。 半晌午,长江边。 袁继咸,王体中,金盛恒送别常宇,四人昨儿聊到很晚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没有多矫情也没多少客套话,一句就此别过,千余骑沿边官道直奔武昌方向奔去,此去武昌尚有五百多里地全是沿江山路,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修整了一夜将士体力稍复,胯下战马又是新挑的精壮良驹,一声令下放马狂奔二十里,缓行十里再跑,如此反复直至人疲马乏防止,两日之后抵华容镇。 此华容并非曹操败走的华容道,那儿是荆州的华容县,此为古武昌(今鄂州)下辖的华容镇,取自当年李世民南征路经此地“花容月貌”之意,在武昌之东约百里。 常宇一行在傍晚抵达此地,然后在临江之处扎营修整,众人围坐一起商议是继续往前走还是绕开武昌渡江,这里是左良玉的地盘,他若知道小太监路经此地谁也猜不到会做出什么反应。 或许充耳不闻,或许热情招待,或劫而杀之! 常宇虽不惧,但不可能一点担忧都没有,自己生死是小,引发的乱局太大了,虽说他自信若左良玉起了异心想截杀他,凭借千余铁骑可冲出包围,但也知道会遭受很大损失! 李慕仙提议绕路。 其实从华容镇这里是可以绕路的,因为长江在武昌那儿拐了个大弯,武昌其实就是在那个湾里,位置属于在华容西北方向,常宇等人可以不经过武昌直接奔正西从武昌的南边穿过然后渡江西去进入荆州地区,没错,过了江必须从荆州入川,这个是实在绕不开了,就那点平原其他都是深山老林。 “左良玉不可能在境内到处都布置兵力,即便偶遇他的眼线看到也不可能判断吾等身份,待其汇报上去一番折腾咱们早过江了”李慕仙提议,众人附和觉得这是最安全的法子。 常宇垂眉不语,素净忍不住了:“左贼如此可恨,不若让我同青衣入城杀了他,我俩联手必可刃此獠!” 不可!常宇直接否定,以素净和青衣联手确实把握很大,但行刺之后两人绝难全身而退,搞不好就撂那了,但这还不是主要的,若左良玉一死必引起大乱,这将把常宇的所有计划和安排都打乱了,左良玉如今是个常宇的一颗棋子,他若死了乱的不仅仅是棋子所在的地方,而是整盘棋,所以现在左良玉他不能死,刘泽清之前够可恶的了吧,常宇一早就想弄死他,但需要他追闯贼需要他北上打援,一直忍到没了利用价值才做掉他,但左良玉如今可利用价值还很大,所以现在还不能杀他。 “既是如此,那就绕路吧,咱们急着去南边没必要在这和他生事端”李慕仙又劝道,屠元等人附和不已,常宇突的抬头看了他几人笑了下:“咱们一路跋山涉水所为何?” “去云南平叛啊!”屠元一怔。 “仅此而已么?”常宇又笑了,屠元挠挠头:“不然呢,哦,对了,兄弟们要捞战功”。 “就没别的了么”常宇嘴角一抽,屠元懵了,那边李慕仙抚须点头:“还能捞银子,左老贼肥的流油,既然来了不啃一口确实容易遭天谴啊,只是……那老贼的银子好捞么,咱们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就不偷,光明正大要如何?”常宇嘿嘿笑着,余人尚一头雾水,李慕仙则一拍脑袋:“妙,光明正大上门去要,他拉不下脸必须会给,更重要的是可牵制住他掩护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境”。 常宇一脸得意看着屠元几人道:“汝等可明白了”。 “不明白”屠元,郝摇旗几人使劲摇头,便是陈王廷几个亲侍也是一脸懵逼,常宇忍不住感慨,自己手下武技高手如云,但脑子转的快的除了李慕仙就没人了。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们谁愿意去武昌向左良玉讨银子?”常宇看向屠元几人。 “要,他就给啊,不给怎么办,若被他强留咱们这么点人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他如何是好”郝摇旗嘟囔着,常宇大笑:“只管上门要就是了,他一定会给,且绝不会为难”。 “既是如此那俺去”郝摇旗一听有这好事,嚷嚷起来了,屠元和姬际可也争着要去,常宇扫了他三人想了一下:“酒罐子没脑子去了或许会误事,屠元太好胜搞不好会打架,姬将军最为稳重,那便姬将军去吧”。 姬际可很是开心,话说讨银子谁不开心,手下一帮兄弟都要养着,多讨些就能多捞一些:“督公可有交代的?” 常宇刚张嘴,李慕仙就闪了过来:“没有啥可交代的了,老道陪将军走一遭,这事贫道最擅长”。 常宇忍不住笑骂:“但凡有好处的决然少不了你,罢了,这正好也是你擅长之事,便陪姬将军去吧”。 “督公”李慕仙将常宇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可有封顶?” “那老贼肥的很,既然张嘴了那便啃口大的,本督只要这个数,多了便是你和姬将军的”常宇把手伸进李慕仙的袖子里,两人在那讨价还价,看得众人很是无语,武昌城内的左良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第1663章 大方的左良玉 凌晨时,常宇下令拔营,李慕仙同姬际可率鹰营五百骑去西北百里外的武昌,余下随常宇直奔正西从武昌城南数十里外过境去往江边。 至晌午时抵江夏县城外一处村落像村民打听了,此地距北边武昌城有近四十余里,距离西北江岸不足三十里,常宇下令就地休整,将士下马生火烧水饮马喂草,常宇依在村口一棵杏树边小憩,青衣走来剥了颗鸡蛋给他,常宇也没客气接过就吃了,吴中和屠元走了过来:“那牛鼻子应该也到了吧”。 常宇笑道:“华容镇距离武昌不足百里,正常急行军半日可抵,咱们凌晨便拔营加上李慕仙闻银子心急此时应该已成座上宾了”。 座上宾?吴中撇嘴:“莫非左良玉还请他吃好的喝好的不成?” “打架他是打不过你,但若论耍嘴皮子忽悠人,你差他十万八千个,估摸这会左良玉正在给他掏心掏肺呢”常宇苦笑摇头:“这方面,咱家都自认不如他”。 常宇所言还真没错。 半晌午时左良玉正在同一帮文武喝茶品当前局势,有人来报说东厂卫五百兵马过境求见。 东厂卫是皇帝新设的一个皇帝亲卫军,其实就是为了给东厂撑门面为其员工安排工作岗位,说白了都是东厂衙门的人,东厂衙门本就已够让人头疼的了,再有皇帝亲卫的身份加持,那就更牛逼了。 所以左良玉等人初闻时那是大吃一惊,不知这东厂卫的到底为何而来,若真是过境又为何登门,他过境又是要去哪里? 事情绝对不简单! 几个月前小太监恐吓过他,还让其儿子左梦庚去九江见他,将其威势淋漓尽致的展现一番,随后左良玉就发现武昌衙门的人大换血,除此外大批锦衣卫和番子入城。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小太监没那么放心他,眼下无论反与不反都得夹紧尾巴低调做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阵子他却是低调了很多,几乎足不出户! 可东厂卫的突然光明正大上门这是要作甚?莫非是因为打荆州不力,小太监来问罪了? 那他可真大胆啊,遣暗探盯着自己倒也罢了,遣五百兵马要来直接入城来捉自己,那是不是太小看我左良玉了。 登门的是一个道士及东厂卫黑鹰营的统领。 只闻东厂麾下有四营,除了宫字营外还有虎豹狼,何时又多了个鹰,左良玉心里头嘀咕,但对方的腰牌确实无误,可这道士是……“贫道乃督主麾下军师,此番奉令入川途径此地拜见左将军,多有叨扰!” 大太监的军师!左良玉一下就来了精神,传闻那太监身边有个道士,而且左梦庚上回也看到过,这可是那太监身边亲近的人,那必须要好好唠唠套套话,还有左良玉才不相信这道士仅仅是途径此地顺便拜访的,决然是来敲打或者试探他来的,对了,他们不可能真的入川,这个时候他们入川干嘛?这点人能干嘛? 可是这天下能想套李慕仙话的人不多啊,就像能不被他忽悠的人一样不多,而且这次李慕仙竟少有的说话不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在宴席上一番大吃痛饮之后便道:“五百骑,日行二百里从京城至此人疲马乏不说粮草殆尽,便来找左将军打打秋风”。 呃……这么直白么,左良玉有些不习惯,可是过境兵马向所经之地讨粮草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了,当然你也有权利给或不给,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随便张口讨的,比如有几个路过徐州敢像高杰讨的,路过济南问刘泽清讨的,他俩不反抢劫你就算烧高香了,这左良玉也差不多德行的。 别人来讨,他鸟都不鸟,但东厂卫的他就得掂量掂量了,小太监他虽不怕但眼下还是撕破脸的时候,而且谁知道这次是不是故意试探,便随口道“些许粮草不许挂齿,包君满意,只是在下多嘴问一句,汝等入川是?” “献贼立伪国,朝廷震怒,督主大人令吾等入川牵制献贼,待破闯贼之后便发兵征伐”姬际可插了一句,左良玉皱眉:“凭这区区五百骑?” 姬际可冷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吾等奉令牵制又不是平乱,五百骑足以!” “说的好”左良玉击案,轻笑道:“久闻督主大人麾下皆勇猛善战的悍卒,今日便是将军这一身气势就不同凡响”随即话风一转:“汝等是去往石砫的吧”。 姬际可笑而不语,李慕仙嘿嘿笑道:“左将军咱们还是聊聊粮草之事吧,军情紧急吾等待不久,若左将军来不及准备折现银也可!” 左良玉一怔,随即暗喜,索贿! 李慕仙在武昌城中大吃大喝,常宇一众则是荒郊野外吹着寒风吃着干粮,从凌晨跑到晌午行了百里地众人多疲倦,吃着吃着有的便睡着了,常宇也是迷迷糊糊,突然就被王征南给摇醒了,抬手朝远处指了指,常宇起身张望见那边来了数骑,况韧已率人迎过去了。 常宇皱眉,刚才从村民那得知此地距江夏县城不过十里地,江夏是武昌的附郭县相隔仅四十里地,左良玉在此亦有驻兵,且人马应该不少,那几骑应该是巡逻的看到他们前来盘查。 境内突然有千余骑过境,对方必然要查问,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对方都会很快上报,若左良玉机灵或许就会猜到些什么,其实按照李慕仙原本的计划,常宇他们完全可以绕远些至少立江夏县城远些地方休整,但这会儿有李慕仙和姬际可在城中当靶子,他就无所谓了。 不一会况韧返回,常宇问了果然是江夏城内官兵盘查:“你怎么说的?” “说是黄总兵的人,入川途径于此!”况韧的话引的常宇大笑:“得嘞,让左良玉胡思乱想去吧,不过咱们还是早早过了江才是”。 随后常宇下令拔营本长江而去,不足半个时辰抵达江畔,寻了渡口找船渡江,人马虽多幸好没什么辎重,一番折腾渡江之后便是傍晚,便纵马行数里在大军山下小憩,黄昏时在江畔的部下快马来报,姬际可的人马正在渡江。 少顷,李慕仙和姬际可满面红光咧嘴狂奔而来,吴中等人迎向前去大呼:“瞧着德性是赚大发了啊,快说啃了他多少?” 李慕仙也没搭理他直奔常宇跟前,跳下么用力挥了下拳头:“咱们小气了”。 常宇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看来道长捞了不少”李慕仙一脸遗憾:“后悔死了,估摸着翻倍要他都给”。 当时在武昌城中左良玉问李慕仙折现多少饷银时,他说差不多六万足以,左良玉大气,给了八万两银子,特别叮嘱李慕仙五万是送常宇的,余下三万是给五百骑的军饷。而常宇之前给李慕仙定的价格就是五万,多要的都是他的。 却让李慕仙后悔的抓狂,他觉得就是要十万二十万,左良玉都会给! 除了常宇外众人皆瞠目结舌,怎么不讲价还给往上加,左良玉为何这么大方! 原因其实简单的很,若是常宇去开口要五十万,左良玉都会很开心的给了,左良玉如今的处境恨不得常宇直接向他索贿,只要小太监愿意要,那就万事大吉,拿了钱财就得护为平安至少不会再找麻烦,即便拿了钱啥事不做也落了把柄,立刻参你受贿,东厂衙门不是天天喊着反腐倡廉么,直接打脸你大太监,让你名誉扫地,打脸朝廷打脸皇帝! 所以说左良玉不怕你要多少,怕的是你油盐不进啥都不要。 他就不相信这年头有人不爱银子,东厂的督主又怎样,内阁首辅不也那尿性,周延儒入京述职路经山东时刘泽清都到河边给他送金子,周延儒照收不误。 这次虽不是小太监张口要的,但是他亲近部下,若无其授意他们敢这么赤果果的张口?所谓的折现粮饷不过就是小太监的试探之举而已!左良玉是这么想的。 “那老贼说他日督主临武昌时必有重谢”李慕仙嘿嘿笑着,常宇却一脸冷意:“他谢本督啥,他还想借此拿捏本督还嫩了点”说着对李慕仙笑道:“此事本督从来不知,这银子本督也从未见过!” “那是自然啊,您本就没见过呀!”李慕仙一脸正经:“而且贫道有必要先替左老贼吆喝一下善名以免咱们被动呀”。 常宇笑了:“好,好!你可真够坏的,但本督喜欢!” 左良玉日后有可能借这八万两银子做文章,那就先替他吆喝让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卫途径武昌时,左良玉捐了八万两银子的粮饷。 是捐的! 捐的! 主动捐的! 是粮饷! 粮饷! 不是常宇要的,也没进常宇手里头,是他捐的粮饷! 八万两怎么分配呢,按照先前常宇和李慕仙的约定,五万拿出来作为三营一卫这次出京的粮饷经费,余下三万,李慕仙此番功劳最大分了一万,姬际可一万,其部下五百卒各自分十两,余下五千两则大方的分给了余下两营一卫的将士了,反正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八万两不是小数目,又没有车拉,在武昌城内便已分成小袋装,交由姬际可的兵马人手分开携带,众人在山脚下将银子又重新分好,此时夜已深,前边去探路的王辅臣和乌木也回来了,没错,常宇又把这两货带在身边。 “禀督主,西行十里有马影河,通顺河,河面结冰可行马,渡河一路向西百里便是沔阳州(今仙桃)再往西过潜江便是荆州差不多还有三百多里地”王辅臣几人确实很用心的探了路。 不过常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西走荆州是入川必经之路,但那儿在打仗,而且他并不打算穿过四川去云南,所以道路得调整一下了。 可如何调整,在后世还可以直奔西南进入湖南张家界再穿过贵州,可现如今这里都是原始森林啊,别说现在了,就是后世你穿个原始森林试试! 第1664章 找茬 改路线?改个毛线! 常宇不想翻山越岭开辟新路线,这年头一入深山若是迷了路想出来就难咯,所以同李慕仙几人商议后决定还是走现成的老路,从荆州往西北经由山口的夷陵(今宜昌)巴东,巫山,然后奔正西的万县(今重庆万州区,明时降州为县)过了万县就调转方向直奔西南沿着贵川边境线一路急行去往昆明! 自古入川就两条道,北汉中,东宜昌,当初张献忠从武昌就是顺着长江一路从宜昌打进去的,先下重庆沿水路一路进发破成都。 常宇当下此地直奔正西走张家界那种深山老林风险太大,可走荆州这边同样也不安宁,两军正在对垒都是剑拔弩张神经紧张,常宇一行过境自会引起不小的反应,以他千余骑悍卒倒也不惧,无论是谁找事都能打,打不过也同冲出去,所以思虑再三后决定过境荆州。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其实过境荆州常宇的担忧并非全在贼军身上,有时所谓的友军插刀子比敌军还很!这也是常宇在敌占区横冲直闯到了自己地盘上却变得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里顺便说一下荆襄周边的局势,武汉三镇是左良玉的地盘,荆州襄阳是李自成的地盘,当初张献忠从武昌顺江而上从宜昌入川一路所向披靡攻下重庆,成都等,但此时他的势力并未占领整个四川,很多地方还在官兵和土司手里,比如重庆和万州之间的石砫就在秦良玉手里,但入川之处那几个沿江州县还是在张献忠手里。 方圆几百里的地界上便有三家势力,相邻之间互相剑拔弩张互相提防,特别是在张献忠手中的宜昌与荆州相隔太近又是入川的水路口所以有重兵防守。 但荆州和武昌左良玉之间却还有一处缓冲地带,比如荆州下游的公安和江陵以及东边平原的潜江都在李自成的囊中,可潜江再往东百里的沔阳(今仙桃)李自成并未将触手伸及此处,因为这里距离左良玉的大本营太近了,占了必会被打而且还要分散荆州的兵力,而左良玉也并未出兵驻防此城,其原因也能理解,以至于沔阳成了孤儿爹不疼娘不爱,但贼军和官兵却也不时入境溜达,互相还有厮杀之举,但都是小规模的冲突,本地只能百姓自发组织乡勇护城。 但在数月前左良玉被常宇逼着出兵攻打荆州,于是遣马进忠和王允成率兵五千朝荆州推进,入城沔阳城驻防,发兵攻打潜江,可潜江是荆州的西大门,牛万财和塔天宝自会轻易让官兵得逞,于是从荆州发兵驰援又从公安和江陵调兵想从后夹击,可马进忠和王允成也是油滑的很,表面是进攻潜江实则声东击西,见贼军发兵来援他俩则抽重兵绕去荆州想去偷鸡,却被牛万财识破及时回兵荆州,马进忠见状便知没机可趁,做个样子打了一场便回兵了。 而牛万财也不敢在随意调荆州兵力出城怕被偷鸡,只令公安和江陵两城见机行事,马进忠谋荆州不得,便又心生一击,让王允城率兵攻打江陵,这下便将江陵和公安两城贼军牵制住了,他则亲率兵马再去攻潜江! 潜江虽为西大门却只是个小城根本扛不住马进忠的火力,奈何公安和江陵的友军被牵制住,荆州的主力怕是诈不敢出援,于是没撑几下就被马进忠给破了! 于是,如今沔阳和潜江已在左良玉手中,也因此他们对荆州也不上心了,主力大军驻防在沔阳,在潜江城中驻兵马一千心血来潮便率兵马前去袭扰一番,其余时间则不出城,反正一举拿下潜江足够搪塞小太监的了。 傻子才费大力气去攻荆州,至少现在是不会去真打,那可是铜墙铁壁踢一脚都能断骨。 地界有些乱,但不挡不住常宇南下的急切心情,在大军山下分了银子歇了会做了火把便连夜拔营而去,这次姬际可率鹰营在前,因为左良玉不光给了银子还为他们换了马,体力正是巅峰,若碰到什么茬子自是鹰营顶着。 一路走走停停天亮时候已至沔阳城外,天气变得阴沉好似要下雨了,常宇抬头低声骂了一句,这天儿本就够阴冷的了若在落雨那可真遭罪。 赶路要紧,常宇并未有入城的打算,相隔四五里地与沔阳城擦肩而过,又行五里地众人歇足时有十余骑奔来,正是马进忠的部下前来查探,得知是东厂卫的人便离去了。 少顷,拔营离去,行十余里后方有数百骑追来,三营立刻布阵以待,数十亲卫则将常宇护在正中,李慕仙皱眉:“莫非左良玉……不大可能吧”。 “看看便知”常宇面无表情。 数百骑卷土而来眨眼间到了跟前,见东厂卫严阵以待便赶紧勒马,数骑出列缓缓行来,当先一人喝道:“可是东厂卫的?” “正是,汝等所来欲何为?”姬际可单骑出阵挺枪喝问。 那人哈哈一笑:“东厂卫的兄弟莫要这般紧张,吾乃左将军麾下马进忠”说着又指着旁边那大汉:“他是左帅麾下副将王允成,闻东厂卫兄弟过境特来送一送而已”。 “送一送?”姬际可挑眉。 马进忠一脸正色道:“可不是,前头不远便是潜江那儿两军对峙不太平,吾等奉令驻防此地,各位兄弟过门就是客自是要送一送了,若不然出了事,传出去会说左总兵招待不周的” “他们真是好心护送来着?”郝摇旗在阵列里嘀咕着,屠元刚想说话,身后传来常宇的冷哼声:“他们能有这般好心,以本督看是来找茬的”。 “他们为什么要找咱们茬?”郝摇旗一头雾水:“左老贼刚不还给了银子么?” “你懂个屁”屠元倒是机灵了:“先前督公在九江给他施压,左老贼上下心里都窝着火可都记恨着呢,他们虽不敢明反,但咱们的人过路他们找个事的本事却是有的,对吧,李道长” 李慕仙点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理由了,反正贫道也不信他们真的好心护送”。 “人家都来找茬了,你俩还在这傻愣着”常宇低声骂了一句,屠元和郝摇旗立刻上火了,拎着家伙,双腿一夹就奔向前去,那边姬际可正冷笑对马进忠道:“莫说吾等只是过境,便是那荆州城内贼军倾巢而出若能挡得住吾等便算他厉害了,诸位好笑吾等心领了”。 常宇这大半年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其麾下东厂四营勇猛无比名扬天下,那都是一等一的悍卒,姬际可说这话确实不算吹嘘,但听在马进忠和王允成的耳朵里那讽刺味可就太大了。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你们东厂卫打仗是厉害,但这话怎么听起来倒好像俺们都是窝囊废了”王允成冷笑,他也是厉害角色,有“铁骑王”之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姬际可冷笑,王允成大怒,刚想说话,便见那边又冲来几骑,其中有个拎着铁槊的铁塔大汉嘴里头骂骂咧咧:“谁特么的来找事,报上名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马进忠和王允成一听也是怒火中烧,大呼道:“老子马进忠,王允成,来将何人” “你屠爷” “你郝爹,不,你郝爷!” 第1665章 无比的尴尬 常宇先前在后边没听到前头说话,不知是马进忠和王允成,仅以为是两人的部将在其授意之下来找事,这样进退有余若将事情搞大了还有推脱不知,这会听了自保家门才知两个憨憨竟亲自来了,不过他麾下将士对两人并不熟悉,听了也没反应,都是被自己的主将郝摇旗给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常宇对马进忠和王允成还是知道一些的,王允成根正苗红,马进忠却也是贼军投诚,当年混黑涩会的时候外号混十万,在历史上左梦庚被黄得功打败之后率部投降,只有他两人不从,带兵走了联手南明降清,只是后来王允成还是降清了,虽然后来又重新回到南明麾下,但其几乎没出啥力气,反倒是马进忠一直为明效忠至死。 其实这挺让人唏嘘的,历史上朝廷对各路贼军是恨之入骨的,可当大明朝倒了的时候很多根正苗红的朝廷文武都降了,而那些原本被他们骂为反贼四处追杀的贼军贼将却扯旗反清,很多人宁死不降! 常宇这边还在感慨,前头可就乱了起来,这帮将领都是火爆性子,一言不和就得开干,马进忠一听屠元和郝摇旗出口伤人,顿时便火起,破口大骂:“东厂卫就了不起了,有种咱们比试比试!” 两方将领在前头吵的不可开交,后边的手下也都蠢蠢欲动互相喝骂淫言秽语一时不绝,青衣都忍不住捂起耳朵,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 “怕你不成,单挑还是群殴老子奉陪”屠元大喝,姬际可在旁边冷笑:“便凭他那数百人哪有胆子群殴”马进忠脸上一红:“既是比试那便要公平,以多胜少算不得本事咱们……”话还没说完便听有破空之声袭来,他是沙场老将知有人放冷箭,挥刀便劈,哪知手还没抬起来,便觉得头上一凉,头盔竟然被人射掉了,而几乎是同时身边的王允成也是一声惊呼,他的头盔也被人射掉了! 出自同一人之手! 没错,是况韧干的! 屠元几人冷笑不语,马进忠和王允成脸上一会红一会青:“这箭术虽高但也不算什么多厉害本事,打仗只靠这个还不行的!”马进忠恶狠狠的说道,哪知话还没落音,跟前的姬际可就动了,手中长枪一抖:“那这个算本事么?” 枪若游龙,眨眼间就朝心口刺来,马进忠慌忙挥刀格挡,却听叮的一声,自己的护心镜碎了,而旁边的王允成啊的一声竟愣了,姬际可看似一枪刺来,却是同时扎中两人心口,且只破其护心镜未伤人,这力道以及其收放自如的难度远比一枪将他们俩扎个透心凉还高的多。 一来姬际可枪术入神,二来距离太近突然出手二人无妨,竟轻松得手,若是实战两人早被刺杀马下了。 你……马王二人一时怔了。 “休得张狂,且吃俺一刀”或许见主将难堪,马进忠一个手下从后边拍马而来,挥舞手中斩马刀朝姬际可劈了过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咂舌,果真悍将手下无弱兵,再说主将从来都不一定是最会打的,军中从来都是卧虎藏龙之地。 眼见那人一刀就要将姬际可劈落,屠元斜刺冲出,手中马槊迎击而去,一声:“滚尼玛的”竟将那人直接从马上砸飞出去,其胯下战马受惊朝屠元冲了过来,屠元回手猛击,立将那马头砸了个细碎,那战马竟死而不僵还往前冲出十余步才摔倒。 众人愕然不已,马进忠和王允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场面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见对方战队里又奔来数骑,突见一人凌空飞起朝他扑来,身后手下忍不住惊呼大喝,马进忠挥刀乱砍想逼退那人,奈何那人影如鬼忽东忽西,突的四下安静下来,马进忠顿感不妙,果然脖子上一凉,素净站在马进忠的马背上以剑抵着他的脖子:“这个算本事么?” “算!” 马进忠脸色如灰,手中刀往地上一扔,今儿不是打脸,而是被踹脸了! 东厂卫能闯下那么大的名头,果然是藏龙卧虎,看他们的战阵杀气腾腾便知群殴不是对手,没想到单挑也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而旁边号称铁骑王的王允成此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空雾蒙蒙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毛毛雨,马进忠望着远方那支已经模糊了的骑兵背影,忍不住叹口气和旁边的王允成对视一眼,两人摇头苦笑满脸皆尽尴尬之色。 “管中窥豹,便知一二,无怪乎那小太监能扬名天下,吾等先前太过小觑与他了”王允成一声叹息,马进忠冷笑一下,没说话,调转马头走了。 这事对马进忠和王允成来说是一件足以刻骨铭心的自取其辱,但对常宇等人来说不过一个小插曲,根本就没当回事,众人还沉浸在左良玉八万两银子的喜悦中,还在为郝摇旗自降身份比屠元差了一倍的口误笑的前仰后合,李慕仙的嘴巴一直没闭上过,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一直嘟囔着不停,别人也听不清他说什么,反正都知道他出这趟门赚发了,一万两银子什么概念! 就是很有钱! 整个队伍里也就常宇阴着脸,是因为天气,湿漉漉阴冷的很弄得人浑身不舒服。 黄昏之际,天下起了小雨,而此时常宇一行已过了潜江,正在其东数里外渡河,这条河叫东荆河,过去就是荆州城的地界,遥望对面依稀可见有数股大小不已的骑兵在远处张望。 可以想象一旦常宇的千余兵马入境,荆州城内的牛万财和塔天宝会立刻做出反应,但常宇不怵,上个月他九个人闯黄河西安有些狼狈不堪,但眼下带着千余骑,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 “都歇足了劲,贼人绝不会让咱们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少不得有厮杀!正好趁机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东厂卫的厉害,唰一下左良玉的脸面”东荆河畔,李慕仙扯着嗓子给将士们提醒,这厮自从武昌回来后像打鸡血一样的亢奋。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鹰营列前,虎营殿后,酒罐子你前后驰援”渡河之后常宇简单部署之后便拔营西进,三营将士共计一千三,以其勇武便是来数倍贼军亦可战,而数十万里挑一的亲卫足可保常宇安危。 有人问常宇的亲卫怎么剩这么少了,在保定府打李自成时常宇从军中挑选百人悍卒组建亲卫,后南征北战损伤不少,特别是上次巡边在途中早贼人袭击一下就赏了数十,眼下仅余五六十人。 第1666章 骂城 河水不比江水,水流缓慢虽不及北方冰冻三尺却也足以行人过马,三营兵马在陆续渡江,常宇率亲卫先一步上了岸在河边休整,远处十余骑在周边窜来窜去不敢近前,不用说自是荆州贼军的探马。 “这刚渡河就被盯上了,少不得有麻烦了”陈王庭翘首远观,蒋发抚须点头,王征南在马上张弓瞄来瞄去,奈何那些探子远在百步之外,他虽亦精箭术却也不及。 王辅臣和乌木善站在河边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看着远处探子使劲揉着下巴:“咱哥俩要是去将他们干掉的话……” “虽不是大功一件,至少可能让咱们露露脸”乌木善舔了舔嘴唇,在黄河那边两人跟随常宇立了不少功,自我感觉还不错,哪知今儿一件屠元,姬际可等人的本事,顿觉不足,大太监手下人才济济若不想法子捞功只恐无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你觉得咱俩能行不”王辅臣摸了摸腰刀看向乌木善一脸的蠢蠢欲动,乌木善皱眉:“就凭咱俩可能够呛,但人多了也显不出咱们的本事了”说着翻身上马:“向来富贵险中求胜,干他娘的去!” “说的是”王辅臣嘿了一声,正欲上马,况韧从旁边行来喝住二人:“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额……俺哥俩想要去探探路!”王辅臣赶紧解释,况韧摇头嘿嘿笑道:“你二人那点鬼心思莫当俺不知,探路可以但至少十人一组,莫逞英雄”。 “况统领是觉得俺哥俩拿不下那几人?”王辅臣的豪气被激了起来:“不是俺吹,他们真不够看的,不信就让俺哥俩去试试”。 “俺信,但不可,这是军令!”况韧脸一沉,王辅臣俩便没了脾气,只得下马:“况统领你也知道俺哥俩眼下处境,既不属亲卫亦不属东厂卫,俺们需要战功傍身啊!” 况韧笑了:“你们以为擒杀那些探子便是战功?”说着一指正在渡河的三营兵马:“那里任何两人便可屠了那些探子,那三营统领随便一人便可将他们杀的人仰马翻”说着摇摇手指:“这是基本操作人人都可做到的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功,督主将你二人待在身边那就是有历练培养之意,将来是要重用的,不是让你们为点……嗨,你们自己悟吧”。 天黑时三营渡了河,姬际可抽调百人在里许外巡逻驱逐那些意图靠近的贼子探子,余下各部则在河边生火造饭。 此地距荆州不足百里且是一马平川,虽有几条河但已结冰如履平地,贼军的大军随时可以围过来,但是常宇相信,没有确切情报,特别是被马进忠耍过一次荆州城里头的贼军轻易绝不会出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点了火把拔营直奔荆州方向奔去,外围的那些贼军探子见状急忙打马狂奔回城汇报军情。 姬际可的五百骑马力足跑的最快,同时兼备探路侦查以及驱逐外围那些远远跟着的贼军探马,就这样一路跑跑停停走走歇歇在天快亮时瞧见了荆州城。 自然是因为城上灯火通明的原因,看来城中已收到了消息有上千骑兵连夜杀来,引起贼将的警觉,但可以想象的到牛万财和塔天宝一定满头雾水。 官兵发千余骑兵至此又无辎重根本无法攻城,他们想干什么,一定有阴谋。 天微亮之际,雨下的有些大了,众将士是又冷又疲,常宇知道若这个时候城中贼军出大兵力围来,那必有一场苦战才能冲出去了。 但如何保证让城中贼军不出来呢? 办法很简单,常宇令千余骑直奔荆州城下,众人多不解但还是听令行事,青衣更是低声问素净:“素净师父,咱们这是要攻打荆州城么?” “或许吧”素净脸色很是凝重,青衣皱眉:“这么点人如何打,岂不是……” “他鬼点子比那牛鼻子还多,他怎么说便怎么做”,素净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反正就没见他吃过什么大亏”。 王征南正好听见她俩说话,便低声道:“不是攻城,是去叫阵,这叫装腔作势,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让贼人不知深浅摸不着头脑不敢出城”。 没错,这就是常宇的阴招,千余骑直奔荆州城下,对着城头喝吗:“老子左帅麾下王允成,狗日的牛贼可敢下来一战……” “塔天宝你有种就下来,老子是你混十万爷爷……” 反正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飞,三营将士因为下雨天又冷又疲心里头也有火,正好借此发泄一个比一个骂得声音大,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别说城头上的贼军听了震耳欲聋,城里头有耳朵尖的老百姓都能听到。 除了叫骂之外还有人张弓朝城上射去,虽大多落空却也有几支嗖嗖而过吓的城上贼军缩头。 牛万财和塔天宝早已上了城,听到那些骂声也不生气,只是心想,当老子傻呀,这黑灯瞎火的出去和你们打,万一埋伏呢,再说了为有城不守为什么要和你们正面干。 城下越是骂得厉害,城上诸贼越觉得有诈。 却不知,在三营骂城的时候,常宇在亲卫的保护下已过境西去十余里。 天亮了,雨还没停,骂城的那些官兵却走了,一溜烟打马往西走了,牛万财和塔天宝莫名其妙,这帮人有兵啊,下着雨跑来骂城然后又走了,而且还是往西跑,咋地你们还敢去入川骂张献忠啊,有病! “他们一准是想让咱们出城去追”塔天宝觉得这支官兵举动太过反常。“绝对备好了陷阱等咱们跳,去他么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大冷天的下着雨在外遭罪的是他们,咱们只管守着城不出去,随他们折腾,老子不上钩”牛万财很得意的说道。 你不追,老子正好顺顺当当的走,常宇一行冒雨又奔了三十多里,实在是人疲马乏又冷又困,若是天不下雨的话倒还不至于这么辛苦,可偏偏……本以为过境荆州要同贼军有几场厮杀,此时厮杀没了却要遭受冷雨当头浇,那心里的得意是一丁点都没了,个个在骂娘觉得宁远厮杀也不想遭这罪。 第1667章 小心翼翼 不得以便寻了一处树林休整,将士们在树林里草草搭建草棚避风雨然后生火取暖,况韧又遣王辅臣乌木善去江边查看能否渡水。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常宇必须要到长江对面才行,可入川之后江岸地势险要极难寻到合适渡水之处,且张献忠就是顺水入川攻占了沿江的州县,那些州县还几乎都在长江这边到处都是贼兵封锁,所以最好还是在入川之前渡到对岸,其实刚才在荆州城那边有渡口,可是长江在荆州城南正好拐了个大弯水流湍急不结冰,而且距离荆州太近,一旦城里头发现有兵马渡江,他们必会出兵袭扰,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可能会有人问了,既然还要去对岸,在武昌那边又为何从江夏渡江过来,大哥,长江不是直的啊多少道弯啊,一道弯都要上百里地啊。从江夏渡江直达荆州不足四百里,可你若沿着长江走到荆州那就要先往西南跑到岳阳,在拐超西北最少也得上千里啊,且路难行。 火生起来了,喝了热水烤着火外头虽还下着雨但已不是先前那么的冷了,将士们躲在各处烤火避风雨吃着干粮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常宇眉头紧锁,望着天空雨线,往日最喜下雨天听雨声睡觉,从军后最厌恶却就是下雨天。 可是没办法,他虽是一人之下的东厂督主,但却无福消受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当然也是他不想过那种生活,既是如此,自找的日子多苦也得忍着。 眼下虽避风雨一时却不是长久之法,因此地距离荆州太近,谁也保不齐城里头的贼军会做出什么举动,能一时忽悠了他们,但若被其探得周边就他们一股兵马且企图渡水对岸,说不定就会杀过来。 麻烦来了! 不是在后头远远追来观望的贼军探子,而是王辅臣回报,寻了三四里地不见江边有村落和渡口,且江面冰层很薄,寻了狭窄处勉强可以过人,但战马绝对不能过去。 常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当机立断分批渡江,他同亲卫弃马渡江,姬际可和郝摇旗继续沿江前行寻村镇渡口找船渡江,屠元负责殿后挡住那些尾随的贼探,让他们摸不透这支官兵想干啥的。 很快常宇数十人渡江上岸发现这边沿江周边十余里村镇不少,便四下征集船只帮助对岸兵马渡河,这边已属于松滋县,是个平原和丘陵结合地方,北为长江,东是平原西为茫茫大山,且这个地方也是个类似三不管地区,对岸的李自成不想分兵要这么个地方,西北对岸占据宜昌地区的张献忠也没派兵来,但因其东北和荆州一江之隔,东南和公安县搭界,李自成虽没驻防兵力但经常来溜达勉强算是他的地盘吧。 这却便宜常宇,冒雨在沿岸征调民夫船只往来接送兵马,对岸姬际可和郝摇旗也在做这件事,终于在晌午前全部兵马渡了河分散沿岸周边村庄里避雨歇脚,而对岸的贼军探子却看的一头雾水,赶紧去荆州上报。 牛万财和塔天宝更蒙蔽了!这支明军失心疯了啊,跑来荆州叫阵不吊他难不成还想入川挑衅张献忠不成? 不可能!傻子才会派遣骑兵而且才千余入川,那是送人头! 是了,这支官兵的最终目的是占据松滋县!左良玉是想将荆州城包围起来,断其渡江入山退路?至少可以牵制住他们在对岸公安县的兵力(公安和江陵都在荆州下游,两城相距不远,但江陵和荆州同在长江东边和北边属于同一侧,但公安县却在对岸)好他么的狡诈啊,前来骂阵原来是为了渡江打掩护!实在太狡猾了!可恶! 而被牛万财和塔天宝各种猜测的左良玉此时正武昌城中和一帮幕僚同样一头雾水,东厂卫五百骑过境入川,怎么黄得功的千余骑也去入川,而且还分开走,可是马进忠来报碰到他们合二为一了,还差点干起来,且实力确实强横。 这伙人到底要去干啥,而且怎么感觉里头不想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事! 能有啥事呢,小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就在那俩家还在各种胡乱猜测时,常宇一行在傍晚时已入松滋县城,短暂休整后采购一些物件顶小雨沿江而上,再行数十里便是夷陵州(今宜昌)的宜都县,此为入川第一站,是张献忠势力的桥头堡,也是和李自成势力的缓冲区,宜昌下游的枝江就在荆州辖内是李自成的地盘。 只不过枝江在对岸,宜都在这边,是常宇的毕竟之路。 能顺畅么? 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太顺畅,宜都是桥头堡,过去了就等于进入张献忠的地盘了,他好不容易的才打下的江山,岂能容别人来去自如,李自成不行,官兵也不行。 或许前头要有一场恶战! 众人如此推断。 常宇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临近宜都时花重金找了三个向导,却惊喜得知,宜都城紧邻江边,但其西边却是个小平原,完全可以绕过去,但要经过长阳土司(今长阳土家族自治县)的地盘,这些土司都敏感的很,若发现有军队擅入搞不好就是一场火拼。而且张献忠现在正四处拉拢土司,这长阳土司和宜都就是邻居,不知道现在是好邻居还是恶邻。 这是唯一的变数。 而且过了宜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来临,下一站就是猇亭,一个地处长江和险岭之间的关口!一个无处可绕的天险所在! 跑,是第一位。 打,是不得已的手段! 虽然这边多山路不宜骑行,但对于敌人也是如此,我先跑他就未必追的上,而且他未必敢追,宜都为张献忠势力的桥头堡,常宇并不知其中驻兵多少,但若是自己驻防此地,突有一支千余兵马过境,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首先绝对不会是立刻出兵追击围堵,而是派遣探马去侦查其意图摸摸其虚实,但这样一来一回自己早就走远了,唯一的担忧则是前头堵住猇亭,后边的追兵来了,前后夹击两边不是山就是江无处可逃,那时只能硬拼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过宜都再说,只要绕的远些未必就能被贼军发现,这样就不用担心后方有追兵了,只是要绕的远些就要进入土司的地盘,这帮人都是护食的狗,相当敏感! 常宇和李慕仙深度商议后,决定还是进入土司地盘绕过宜都,因为土司虽然护食敏感但你不惹他,态度友善些,他未必就会揍你,即便他们已和张献忠勾结一起了,也不会替张献忠出头主动发兵,最多通风报信罢了。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虽然晚上行军多不便,但却也是可以掩饰行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境,是最好不过了,于是常宇下令急行军,且上千人的队伍仅点了寥寥十几把火把照明而已。 第1668章 雨虽停了但夜黑道路泥泞不堪,千余骑仅靠十余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急行开拔,此行不是为了打仗能避免的冲突尽量避免,所以为了避开宜都的贼军,队伍从其正东二十里外绕行,在天晓时成功突进到宜都西北数十余里外,却也进入到了长阳土司的地盘,好在这里只是边缘未见村寨大清早也没见到人影,也无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又行数里前方有条大河挡路,说是河其实是江,清江,长江的分支,东西走向正好将队伍拦下,江畔有个小山头叫鸡头山,常宇下令在山脚休整,派人去探路,看江水是否结冰周边是否有村寨渡口。众将士生火烧水饮马喂料或闭目小憩,常宇和李慕仙及三个向导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低声商议。 况韧从远处奔来,说是鸡头山西南角有个村寨,里边的人出来了,众人抬头望去便见数十人持械在远处朝这里张望。 “不用声张,他们未必知晓咱们是谁,或许以为是张献忠的人呢,只要不找事咱们也不要挑衅”常宇淡淡说道,让人传令给姬际可,他的人在外围警戒,收着点。 但李慕仙却有别的想法,和常宇嘀咕一会便带着三个向导朝那边走去,他要去套话,但听不懂这边土话,这就的靠向导翻译了。 没多会这个狡猾的老道就回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常宇一眼就看透他心思:“莫非他们并未和献贼勾结一起”。 李慕仙点头:“大差不差,贫道上去说咱们是张献忠的人要去夷陵路径此处,别无他意。那寨子的头领听了只说,若只是过路便无妨,但不可久留”。 常宇听了也露出了笑意,张献忠刚入川虽已立国但根基很不稳啊,眼下不光要应付官兵还要应付各地土司,他的政策是,对官兵就是打对土司就是以和为贵。 眼下他正在成都,重庆等大城周边招揽那些土司,对于边缘地带的这些小土司或小势力暂时还没精力应付,双方维持现状互不侵扰便好!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这也让常宇等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和贼军联手对付自己了。 那边探路的也回来,清江虽已结冰但也只能行人不能过马,须破冰行舟渡水,众人便四下寻村寨征舟,哦不能叫征了,是借用,因为这边是土司的地盘,你得给人家客客气气的,如今这年头他们可不管你是官兵还是贼兵,得好说好话,不然不吊你,毕竟他们心里也知道如今这局势,谁都想拉拢他们。 不借! 没错,有些村寨就硬气不借,确切说不白借! 那既然不白借,俺就给银子呗,反正也不差钱。 谁特么的要你银子,银子有啥用! 没错,这个时候的各地土司大多还处在以物易物的时代,普通老百姓你给他银子都不知道怎么花去哪花,相对银子他们更喜欢一些实际的生活物品,锅碗瓢盆衣服兵器甚至吃的喝的都行。 这当兵的家伙什说啥也不能给他们啊,不得已便用干粮同他们交易,虽说是干粮却不同于普通部队的干粮,其中不乏鱼肉,走徐州的时候高杰给了很多咸肉,走安庆和九江的时候黄得功和袁继咸给了很多咸鱼。 最终在晌午前,常宇率部渡了清江,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如此就不用担心后方宜都城里头的贼军发现追来,而且他们好像根本就还没发觉有一支兵马已悄悄过境了。 但常宇也仅仅是略微松了口气,因为渡过清江之后,地势立刻就变得狭窄起来,前头数里外便是长江紧贴着悬崖峭壁,沿江之路险峻无比,且还有猇亭雄关。 这时向导说了他知道一条路,在猇亭跟前掉头直奔正西翻山越岭可以直达万州境内,不用再沿江向北走猇亭,过宜昌,巴东,巫山,然后再折西到万州,这样可以节省好长一段路。 常宇几人听了大喜,连忙让他带路,可向导又说了,那些山路不能行马,只能徒步行军,李慕仙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去你妈的! 白空欢喜一场。 兵贵神速,常宇不可能在一个关口跟前消耗太多时间,这种地方呆的时间越久危险系数越大,于是令姬际可遣人先行侦查,待大军临近山口时那边也送来了情报。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猇亭关在长江对岸! 没错,在对岸,贼军的驻防兵力主要集中在那边关城里。 坏消息则是,江岸这边地势十分险要,贼军虽没有驻守大兵力但却在险要必经之处上方修了个岗哨,约有十余贼军驻防,居高临下可一览脚下山道一切。 打!诸将毫不迟疑纷纷请战,就十余人驻防,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必将其拔了,且隔江对岸贼军一时难以前来救援。 有人会疑惑为什么一个关口要却只驻防对岸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东边入川之路就在对岸,而很多城镇都是在江对岸,所以要将兵力驻防在那边,至于这边实在是因为地势险要几乎没有路更没有城,派兵驻防荒山野岭作甚,不是浪费兵力么? 所以贼军只是在这边的江边小道悬崖峭壁上建了个简陋的瞭望哨罢了,但却也不能小看这个瞭望哨,你若不拔掉,他就能从上边掀石头砸你,羊肠小道你想躲都没地方躲。 这次行动称之为拔刀行动,诸将踊跃请战,但常宇最终还是给了王辅臣,让他和乌木善率二十亲卫从西南山脚爬上去突袭那个峭壁上的哨所。 远比想象中还容易,王辅臣一众人仅用半个时辰就解决了那个岗哨,大军便开拔过境,依稀可见对岸的关口的贼军在张牙舞爪,但却过不来,以为这儿江水根本没结冰,即便结冰了估计也不敢轻易过来。 但常宇相信他们会立刻遣人去上游宜昌通报,搞不好待他们行至宜昌时人家已列好阵势等着他们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边的路就是羊肠小道,在山涧的羊肠小道狭窄而又崎岖险峻,有时都还得下马步行,根本没有对岸跑的快,那边的路虽不及平原宽阔却远比对岸的平坦多了。 可向导说,这一段还算好的,到宜昌那边根本难下脚,甚至没有路。 众人又感乌云盖顶了。 常宇忍不住叹息,几千年前李太白就说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如今亲眼一见,方知这酒鬼没唬人。 第1669章 天下永无宁日,每时每刻都有战乱在进行。 就在常宇跋山涉水舍命奔波时,昆明那边热闹的很哦。 或许吾必奎都没想到这次自己扯旗造反竟如此顺风顺水,仅二十余天便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几座城全部纳入彀中,连禄丰和武定都到手了,这已是打到昆明跟前顿时有些飘飘然,不知是自己实力太强悍,还是对手太弱。 不过从历史上看,沐天波的联军一发动吾必奎就被揍趴了,说明这货实力不咋地,那只能说是定远,禄丰,武定那边的守将太弱了,又或者这年头墙头草多,都在见风使舵,吾必奎这会占上风,他们也不想为沐家为朝廷当炮灰所以就做个样子抵挡几下就投降了,有甚者连样子都懒得做直接扔白毛巾。 但沐天波也没闲着啊,虽然崇祯帝给他密旨令其以和为贵先稳住吾必奎提防沙定洲,可年轻气盛的沐天波哪里听的进去,他正要借平叛吾必奎来从振沐家雄风,而且他自信联军能收拾掉吾必奎,那就先打一顿再说教他。 沐天波的自信源自除了昆明的数千官兵外,便是各地土司联军,世镇云南的沐家虽不如明初那会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登高一呼响应不绝,比如几个大的土司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都来了,只不过沙定洲磨磨蹭蹭的还没到。 这些土司各率兵马千余数千集结昆明城外,沐天波亲自挂帅以李大贽为先锋,发兵前往平叛,于此同时已经拿下禄丰和武定的吾必奎也并分两路朝昆明杀来,这货当真被胜利冲昏了头想要一举破了昆明改天换地呢。 吾必奎从武定发兵五千南下进攻富民县,自己则亲率大军从禄丰进攻安宁。 富民县在昆明西北山中,相距不足五十里地,是昆明的北大门是进入滇中的必经之地,安宁则在昆明的西大门相隔六十里地,这两处若被吾必奎攻下,那其入昆明则可长驱直入了。 沐天波自不允他这样,便令李大贽率几个土司领兵数千前往富民支援,自己则带着两个最忠诚的石屏土司龙在田和宁州土司禄永命前往安宁支援。 双方兵马几乎同时抵达目的地,二话不说便是一场激烈厮杀,如历史上那般,吾必奎在两日间连连败退,攻打富民和安宁皆无功而退守武定和禄丰。 初战大捷的沐天波兴奋不已,便要提兵收复武定和禄丰县,却遭到巡抚吴兆元和巡按吴文瀛的反对,他俩觉得应该见好就收,按照先前得计划这个时候去和吾必奎谈和,顺朝廷之意先稳定他,防备张献忠趁乱杀进来。 吴兆元阻止沐天波继续进军的出发点表面上看确实是为了稳定云南大局,然则却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其一,便是崇祯帝有密旨于他,令其督促沐天波奉旨行事,其二则是,他们并不想让沐天波出尽风头独占功劳。 地方官员本就有监督牵制沐王府的职能,何况吴兆元等人和沐天波的私交并不好,属于面和心不合,这都是拜另一人所赐了! 这个人叫汤嘉宾,是临安府的生员,但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沙定洲之妻万氏的妹夫,也是沙定洲的谋士他虽是一个小小的生员但却是谋主级的厉害人物,本来沐王府和云南巡抚和三司官就不怎么和气,平日间他更是故意挑拨离间让这几个势力的矛盾更大,最终才也有机会偷鸡成功的。 再说回沐天波,初战告捷士气正旺时怎么说停就停呢,何况这只不过是防守成功,尚没让吾必奎见识到他进攻的本事呢,再说了,你要同他谈和必须要谈条件的,若不将他打疼了,怎么能让他老老实实的坐下来谈条件。 于是沐天波态度强硬要进攻收复武定和禄丰才肯罢休,吴兆元等人见劝不得便不劝了,心道攻城和守城完全两码事,你能守住安宁未必就能攻下禄丰,若进攻不利责任你担当,那时候正好再送你个抗旨的帽子。 可若是他真打下来了,那就赶紧喊停,至少还能落个督促有功,反正无论怎么着对自己都有好处,只是大小之分罢了。 斗志激昂下的沐天波立刻传令北路李大贽乘胜进攻武定,那本就是李大贽的地盘他比任何人都想着收复,而西路则令龙在田和禄永命收复禄丰。 龙在田和禄永命是属于那种比较有实力的土司,这次平叛各自率近两千兵马助战,在沐天波的一声令下便立刻前往禄丰展开攻势。 几乎没费多大力气,退守禄丰的吾必奎就挡不住了,杀出一条血路朝原路逃回去了,至于他为何败的那么快原因很简单,根基太薄名声不佳,原本投降他或者消极抵抗的人都是墙头草,一见沐王府强势杀来谁也不愿意为这个有勇无谋的土司卖命,没临阵倒戈已算讲义气了,但在联军攻城时也仅仅是吆喝几声,根本没心思抵抗。 吾必奎也算看明白了,还是自己的根据地比较安全,率部撤往元谋。 刚收复禄丰,北方战区也传来捷报,李大贽也打下了武定城,这下沐天波已不是飘了,是飞上天了,他觉得自己堪比老祖宗沐英了,就要下令乘胜追击,这下吴兆元可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立刻喊停! 不能再打了! 给出的理由很充足,第一,数日见连续行军激战,将士需要休整,且穷寇莫追以防吾必奎有诈布下埋伏,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皇上有旨,以和为贵!不能再打了,若一直赢倒也无妨,可谁能保证节节取胜呢,一旦陷入胶战抽不开身必为献贼所乘! 可如今的沐天波不是刚袭爵的十岁小儿了,他已是个心计很深马上三十岁的老油条,平日便同巡抚和三司官勾心斗角此时怎么能不晓得他们心思,皇帝虽让以和为贵,但其若能一举将吾必奎平了,便是抗旨了不光无过还是大功一件! 但兵马略疲确实需要休整,而且这时候吴兆元又提出了一个让他有些不安的问题,那便是皇帝密旨上的那句,防范沙定洲! 为什么要防备沙定洲? 虽说沐王府并未发现蒙自那边有什么异动,但皇帝不可能空穴来风啊,先前军情紧急他急着平定吾必奎不及细想,眼下心神略定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吾必奎刚叛乱时沐王府召集各地土司出兵,沙定洲答应的很是爽快,可是眼瞅着这都二十多天了,其他土司早就发兵至此且同吾必奎干了两场,可这货却还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发兵过来。虽说她距离太远不能像嶍峨土司(今峨山彝族自治县)和宁州土司(今华宁县)离得近一日便可抵昆明,可石屏龙在田和他距离差不多,人家现在都参战了,可沙定洲呢?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他想干啥? 难道他想偷鸡?趁自己进攻吾必奎,昆明防守空虚…… 沐天波突然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若无崇祯帝密旨提醒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忘这方面想,因为之前沙源对沐王府太忠诚了,简直铁粉一个,而且沙定洲虽狂妄却从未对沐王府流露出异样。 但有了崇祯帝密旨的提醒,加上沙定洲磨磨蹭蹭的,便让他有了警觉。 不行,沐天波决定调遣一支兵马回昆明驻防,随即又决定自己亲自回城坐镇,这个举动让吴兆元等人很是意外,怎么只是让你谈和你却回去了呢。 昆明对沐家来说的重要性不用多提了,沐天波既已生警觉,自要稳重求稳,率部回昆明,前线则交由部将及龙在田和禄永命,休整几日继续收复失地,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谈和。 沐天波只是有些警觉,但却没证据。 可沙定洲确实正在谋划昆明,谋划沐王府想要取而代之。 而参与谋划这件事的人,除了沙定洲和他老婆万氏以及那个谋主汤嘉宾外,还有几个人沐天波就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和他的原管家有关系! 前文说道他的管家原本是阮氏兄弟,后来被新管家于锡朋给诬陷被沐天波给杀了,被杀的阮呈麟有个干儿子叫阮韵嘉,在其义父被杀之后感觉自身难保,加上又想给义父报仇,于是便暗中投靠了沙定洲,而且还策反了两个参将袁国弘(一作袁士弘)张国勇作内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啥来啥,吾必奎叛乱就是最好的东风,沙定洲等人兴奋难耐知道机会来了,果不其然沐王府发出了召集令,沙定洲一口就应了,至于发兵慢他倒非故意磨磨蹭蹭,而是在准备! 早已计划好了,等沐王府和吾必奎乱战的时候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刻,那边两军厮杀他就趁机打入昆明,若沐王府不敌退回昆明他也不排除趁机联手吾必奎一起打!反正早先就有过合作。 所以他一边紧张准备着,同时紧盯那边战局,得知沐王府倾尽兵力前往安宁和富民布防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发兵前往昆明,走到半路就得到攻下武定和禄丰的消息,沙定洲笑了,他们推断沐王府必会乘胜追击继续追缴吾必奎,会离昆明越来越远,对自己越来越有利了,便急令兵马赶路。 第1670章 崇祯四年,也就是沐天波刚袭爵四年年仅十四岁的时候,阿迷州(今红河州开远市)的土司普名声造反,也就在那会儿吾必魁和沙定洲他老爹沙源(后来这货又对沐家很忠诚,矛盾的很)就曾和普名声暗通曲款了。 沙源是王弄土司,地盘就是现在蒙自,在阿迷州正南,两个人地盘是相连的,后来普名声死后他老婆万氏就改嫁给沙定洲,两个土司合二为一便是现在沙定洲的蒙自土司,应该算是云南最大的土司了。 沙定洲是野心家更是阴谋家,从听到吾必魁叛乱的消息他就猜到这货十之八九要惨败,虽然现在大明早已千疮百孔,虽然沐王府也早不如从前,但还没到一个土司就能单挑推到他的地步,往年的普名声不行,现在的吾必奎也不行。 但沐家也并非真的不可掀翻,单挑是不行的,若联手一起搞胜算就大的多了,可是谁来带头呢?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头的,首先你得有实力又有望能一呼百应,否则像吾必奎现在虽带头了,但没人附和啊,还是单挑。 话说组团造反虽赢面大,但合伙做生意最后没几个不闹翻的,最后都是大乱斗,所以这也并不是一个好的法子,不过沙定洲一早就想到了个极好又省事省力的法子。 明的不行,暗的来。 史料称沙定洲阴险狡猾,是有由头的。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他就喜欢来阴的!这一点和常宇很像。 这也是常宇为什么火急火燎的要亲自赶来,以为他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像自己这种擅使阴招的人,防不胜防。 单挑打不过,群殴分赃不均大乱斗,那边自己干,用阴招!这是他最擅长的本事,且早已经准备妥当计划周全,谋士汤嘉宾不停挑拨沐王府和本地衙门班子的矛盾,还有阮呈鳞的义子投靠,更有沐王府的两个部将作内应,有心算无心把握极大,如今东风来了,他便动了,得知沐天波亲率大军乘胜追击叛军时他就从蒙自发兵,走了十余天到昆明东南百里外的澄江境内,在抚仙湖北畔休整时收到了最新消息,土司联军正在围攻定远(今牟定)剑指吾必魁的老窝元谋,这本是个好消息,可是沐天波竟不在前线,不知什么时候已回昆明了,此时就坐镇城中。 沐天波竟回昆明城了,这让沙定洲菊花不由一紧,莫非他感觉到了什么? 不太可能,沙定洲和他老婆以及汤嘉宾仔细一合计,觉得己方并未露出什么破绽,难不成出了内奸给沐王府通风报信了? 也不太可能,他谋划沐王府的事极其机密,除了他两口子和汤嘉宾外,也只有阮韵嘉知晓,可他和沐王府有杀父之仇就是他寻上门来蛊惑自己的,至于沐王府那两个内奸也只知他要搞事,具体搞什么事,什么时候搞都不清楚,只说时机成熟让他二人听令行事便可,具体详细的一概不知。 几人思前想后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事情并未败露,那只有一个可能,沐天波觉得那边大势已定或忍受不了从军之苦才回昆明城的,和自己无关。 军师汤嘉宾认为只要沐天波不起疑心对他们没防备,其回不回昆明带了多少兵都不重要,反正己方也没打算和他明着干,但沙定洲为防万一,便令人马缓行另遣人去昆明找内奸袁国弘打探一下虚实。 再说沐天波率部回昆明受到了百姓空前热捧,十天调兵十天征战便将叛贼吾必奎打的节节后退,直言沐王府果然是将门世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之类的,把沐天波听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自信爆了棚,这正是他需要的,重振沐王府雄风和威名,他做到了! 而就在他回兵的这几日,前方战况捷报不断,吾必奎又失定远退守他的老窝元谋,是接着打直接把他的地盘给平了,还是就此敲打他一番然后回兵? 为此沐天波和巡抚及三司好一番撕逼,按照吴兆元等人的意思自是见好就收,恐吾必奎狗急跳墙拼了命,那是他的地盘有主场优势,再打下去未必就讨的了好一旦陷入胶战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献贼所趁……何况皇上旨意是安抚为主以和为贵,眼下咱们该教训的也教训了,就没必要在将他往死里打了。 沐天波听了忍不住想骂娘,他么的的从一开始就不让老子打,你们那点心思老子还不清楚的很,眼下正是一举将其歼灭的时候岂能就此罢休,这次就是要将吾必奎弄死杀鸡给猴看,瞧瞧往后谁还敢反! 云南是沐王府的,谁都别都别想染指。 只要云南有沐王府,谁都别想嘚瑟! 吴兆元等一见沐天波油盐不进还要接着打,想着不能再惯着他了也开始硬气起来,言其抗旨不从,非要穷兵黩武,要参他一本!这下算是撕破脸了,沐天波也不怵,你参你的,老子只要一举平掉吾必奎,皇帝开心还来不及呢岂会降罪,于是传令前线继续进攻,杀进吾必奎的地盘。 不几日两个消息传来。 以李大贽为首的土司联军在进攻元谋第一战遭到吾必奎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果然被吴兆元说中,吾必奎自知已没了退路破釜沉舟同联军血战一场,将联军逼退。 这是平叛以来第一次失利,吴兆元等趁机劝沐天波就此同吾必奎谈和,这个局面双方都有台阶下,可沐天波觉得有失颜面,根本不听传令继续推进,吴兆元也怒了,你若再抗旨我便下令退军! 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且其本身也有牵制沐王府势力的作用,令其不能一家独大,沐天波要进军,吴兆元则要和。他是云南巡抚有这个权利。 沐天波自是恼火却也一时无计可施,就在两方撕扯时,另一个消息传来,沙定洲来了!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沐天波大喜,他回昆明本意是为了防备沙定洲,可眼下同吴兆元撕逼正是难下之时,吴兆元要撤兵,行,你把官兵撤走,老子就用土司联军去打。 理论上吴兆元自也有权利调遣土司,但问题是云南的土司几乎不鸟朝廷,多以沐王府为重。吴兆元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沐天波放了狠话说自己要亲自率土司联军去将吾必奎的人头拿下,即便你吴兆元想拦也拦不住,也不怕你去皇帝那告状,反正我就得去打,谁说也不好使! 吴兆元也是急了,说实话他虽有私心但依然以大局为重,他真的怕朝廷和吾必奎陷入胶战让献贼有机可乘,何况圣旨再三让他们以和为贵就是生怕陷入胶战,他也不想违旨。 可沐天波年轻气盛一路高歌突然受阻心里不服,非要接着打按都按不住,虽说他已上了折子,可山高水远一来一去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吴兆宇决定发狠招了!将崇祯帝给他的密旨扔了出来:“皇上给国公爷密旨以和为贵,莫引云南大乱又令提防沙定洲,于此同时还给下官发了密旨,督促国公爷,这说明什么,吾必奎现在并非心头大患,而是献贼和沙定洲!” 沐天波怔住了,原来皇帝还给了云南巡抚密旨令其督促自己,看来事情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可话又说回来了,隔着千山万水朝廷对云南的了解怎么可能有沐王府清楚,就不怕是朝廷误判么? “即便朝廷误判了沙定洲,但当下局势可是真真就在眼前摆着的呀,张献忠是在四川吧,咱们若同那吾必奎胶战不休他会不会进来?还有那沙定洲,万一真有什么异心呢?就不怕他暗中同吾必奎有什么联系?国公就不仔细想想他为何这般磨磨蹭蹭?” 沐天波毕竟还是年轻,遇事有些冲动思虑不周,如今被吴兆元几人当头棒喝便没那么意气用事了,他先前本就警觉沙定洲才回昆明城的,被吴兆元几人一顿喝清醒过来了,越来越觉得沙定洲可疑了。 第1671章 先科普一下历史上沙定洲是怎么用阴招的,吾必奎造反时沐王府和云南巡抚召集众土司围剿,沙定洲也响应了,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等他到了昆明时吾必奎已自杀了,沐王府设宴轻功,众土司吃喝玩乐后各自回去了,但沙定洲又和来时一样磨磨蹭蹭没走,驻兵城外,自个儿天天在城中花天酒地时而在沐王府做客,而沐天波也没任何怀疑,因为他爹沙源对沐王府很忠诚只觉得可能这货山沟出来的没见过这花花世界,一时流连忘返罢了,却不知道沙定洲其实一直在谋划准备。 到十二月初一,这天他动手了。 划重点,吾必奎九月造反十月被平,这货到十二月都还在昆明! 不得不说沐王府心大啊。 也不得不说沙定洲心计深,这么长时间都没露出马脚。 也或许是平日兵马扎营城外,所以沐天波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初一这天,沙定洲带着人进城了,说是来沐王府辞别的,然后直接就杀了进来,这家伙,仓促之间谁能抵挡的了,何况他还有内奸配合,沐王府挡不住,昆明城也挡不住,轻而易举就让占了沐王府控制了昆明城,沐天波在几名心腹侍卫的保护下匆忙带着官印和世袭铁券逃了出去,但他老母和老婆就逃入尼姑庵内自尽,两个弟弟也被害了,沙定洲派人追杀,幸好途中被龙在田和禄永命保护前往楚雄才得以保命。 历史上沐天波从未对沙定洲起疑心也从未防备过他,可眼下不一样了,皇帝发密旨让他防备,且不放心又发密旨让巡抚敦促他奉旨,这沙定洲到底怎么了? 沙定洲正开心着呢,遣去昆明的人回来说,沐天波回昆明确实是因为胜券在握加之从军太苦和他没有关系,这个消息源自袁国弘和张国勇,这两人也跟着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沙定洲怎么能不开心呢。 吾必奎那边还在最后的挣扎和土司联军死磕,不过他是生是死沙定洲都不关心,如今那边将大部分兵力给牵制住了,自己在昆明就好作妖了,何况沐王府对他没有任何怀疑。 和汤嘉宾商量后,他决定快速行军,此时吾必魁那边将官兵联军的大部分兵力吸引住,昆明城防空虚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若等那边撤兵回来,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可抚仙湖虽距离昆明城不过百余里然则一路向北皆是山林,加上其士兵多是步卒,一天走个三五十里最多了,预计要三天时间可抵昆明,但就在这时沐王府遣人前来质问,为何这般缓慢。 沙定洲不慌不忙的将来人打发了,然后同汤嘉宾商量后,决定兵马在后,他们先走一步道昆明城内稳住沐王府,提前布局见机行事。 一日半时间抵昆明城外,遣人入城通报,很快沐王府就来了消息,令其兵马在外,其可入城,沙定洲想着自己兵马还没到呢,便率亲随入城,却又被拦住了,言其同行者不得超十人。 这让沙定洲夫妇和汤嘉宾心里一颤,往日他们是来昆明城的,随从虽不及百但也有数十,怎么这次…… 心中惴惴不安,难不成被人卖了? 谁? 阮韵嘉?不可能他现在蒙自呢,袁国弘和张国勇是双面间谍? 不太可能啊。 可眼下若是不入城,那说明心里有鬼惹的沐天波生疑,可若真的被人卖了一进去被就被一锅端了么,思前想后,沙定洲决定和汤嘉宾带着几个随从入城,万氏则留城外以防万一。 沙定洲猜对了一半,没人出卖他,沐天波也没发现他什么疑点,但因为崇祯帝的密旨他不得不防,和吴兆元等商议一下后故意试探一下,而且为了防备国公府里有人通风报信,这试探之举仅寥寥数人知晓,袁国弘和张国勇也不知道,否则沙定洲也不至于吓了一跳。 按照沐天波所想,若沙定洲心里有鬼决然不敢孤身入城,所以听闻沙定洲仅带着五个人入城时他暗暗松了口气,心道朝廷那边多想了,极有可能是哪个政敌故意给朝廷送的假情报,而且若沙定洲真的异心,他们不是应该先禀报自己么? 甚至连吴兆元都这么以为,毕竟沙定洲之前隐藏的太好了,没人知晓这个一个山沟里的土司有那么深的心计,他甚至也怀疑是云南某个地方官为了建功故意危言耸听秘报朝廷弄了这一出。 沐王府外,沙定洲仰头看着那块国公府的匾,心里突突的跳,浑身像触电一样,这是我的,老子早晚要得到你! 府侧门开了,一个阴鸷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迎接,此人正是沐王府的新管家于锡朋(一作余),历史上,沙定洲杀入沐王府后这厮直接投降了跟着当马前卒,四处追杀沐天波,后来孙可望和李定国擒了,沐天波将其五马分尸。 这且都是后话,眼下于锡朋在沐王府里可是混的风生水起,有道是丞相门前七品官,说的事丞相家看门的都是七品官老爷,可沐王府在云南相当于土皇帝,这于锡朋也不是看门的,他相当于是丞相了,牛逼的很呀。 沙定洲对他也客气的很,他一个区区的土司沐天波自不会亲自迎他,但用这个大管家相迎也是给足了面子,于是偷偷的给于锡朋塞了银子,于锡朋笑而不语顺手也就收下了,将其引去殿内,途中沙定洲旁敲侧击也没打听出个什么来。毕竟这会于锡朋还不是和他一伙的,自然不会吐露什么隐秘。 沐王府的寸土寸金,其豪华程度不用多述,沙定洲每次来都难以抑制内心那激烈的占有欲,不过眼下他死死的按捺住那股冲动跟随于锡朋去见沐天波,却发现还有巡抚吴兆元等地方大佬。 沙定洲入殿行礼,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起身施礼,土司就是后世的少数民族,也和后世一样对他们多加恩惠拉拢,其实历朝历代大多对其施怀柔政策,只有那种实在不知好歹的才会狠揍一顿。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所以沐天波和吴兆元等并未在沙定洲跟前摆架子,因为除了他爹和沐王府交好之外其更是云南数一数二的大土司,这种人多少都要给些许面子的。 吾必奎叛乱如此紧急大事,汝岂能如此缓慢!沙定洲才刚落座,吴兆元就开口质问,这个态度沙定洲很不喜欢,话说当地土司没几个鸟朝廷官员的。 但眼下沙定洲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甚至看上去隐隐还有些小胆怯,沐天波看在眼里心中略显得意,前几日他遣人去质问,那时沙定洲已经准备了好了说辞,如今再说一遍还是情真意切没有一丝疑点。 无非是,都快过年了天又冷,要集结兵马粮草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自己离的实在是远……确实如此,历史上吾必奎是在1645年九月造反,如今提前到临近年关时,虽说少数民族大部分的年和汉人的年不一样,但如今天下一统,不是他们的年也是会应景过的,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我离的远,我地盘大,抽调人马发兵需要时间。 而且还拍着胸口请战,一日后其兵马抵昆明,愿为先锋立即前往元谋讨伐吾必奎! 听了他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沐天波和吴兆元相视一眼,两人心里有些迷糊了,这厮从他话里行间无论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是有异心的。 难道真的被别人诬陷了? 一时踌躇不定,沐天波便先将其安置府内歇着,说明日再议,实则是想再看看以及同吴兆元等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做。 第1672章 沙定洲和汤嘉宾被安排一座别院里休息,但两人哪有心思真的去喝茶睡觉闲溜达,虽说刚才会面时沐天波同吴兆元等人看似与往日无异,但沙定洲还是感觉他们那若有如无的试探之意。 他们在试探什么? 若无怀疑为何要试探? 这让沙定洲和汤嘉宾有些心慌,左思右想依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引发对方的怀疑,最终汤嘉宾觉得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觉得对方在试探,否则若对方真的怀疑了,可能刚才刚进城就被擒了! 但生性狡猾的沙定洲却还不放心,沐王府今日举动异于往常,绝对不是自己做贼心虚,至于为何没有擒了自己等人,或许是对方虽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吧。 可如何证实到底是自己做贼心虚多虑了呢还是对方真的在试探自己。 将计就计,反试探。 若沐王府怀疑了自己,让自己轻装入城,就不会轻易再让自己出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联系上袁国弘和张国勇,他俩虽太可能知道机密,但却可以看看是否接到严防军令,若有,那证明沐王府真的怀疑了,也有了防范。 可沙定洲此时不能去联络那两个内奸,因为若沐王府真的怀疑他了,入城的这几个人早都被盯死了,若发现他们去联络昆明的守将,那可就玩大了,既证明了他有反心,还顺带挖出一窝内奸! 其实沙定洲并不太害怕真的被沐王府发现,因为就是发现了没证据也不能咋地他,若真的扣着他不让出城,她老婆会毫不犹豫的率兵围城,那时候就闹大了,吾必奎那边还没平定,最大的一个土司又反了那还得了啊,先不说昆明城此时空虚能不能打退蒙自土司的兵马,别的土司会不会一呼百应都跟着造反,张献忠会不会趁大乱入侵云南,退一万步他就是最终被平掉了,朝廷也不会饶过沐王府,会说沙定洲是被他逼反的。 但沙定洲并不想这样,这是最终没办法时才会发生的事,他还是想谋划阴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最小的损失掀翻沐王府取而代之。所以他要继续装下去,斗智斗勇演下去。 只要不露马脚,便是对方怀疑了,也不能怎么滴自己,大不了最后掉头回家,日后再谋划是了。 于此同时沐天波的书房里,吴兆宇等人也聚集一处,你一言无一语说着刚才对沙定洲的言行举止的观察,觉得这货就是个山沟里出来的那种没心没肺的粗人,实是没什么可疑的,甚至连一直嚷着奉旨行事的吴兆元都觉得朝廷那边是不是搞错了。 唯独巡按吴文瀛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万年船:“皇帝亲自下密旨绝非空穴来风”这让沐天波等人心里头不仅冷笑,圣旨?呵呵呵。这年头还还有拿着圣旨当令箭呢! 当然了这话只能在心里头鄙夷一下,拿不到台上面说事,可能会有人觉得匪夷所思,那可是皇帝的圣旨呀,难道不该当令箭么。 亲,别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大明朝风雨飘摇最后的日子了,这个时候的圣旨真的也就是只是张纸,含金量和威慑度大大缩水,吓唬一般小官员还是有用的,当然对那些忠臣来说依然是奉为天令,可是对于一些地方大佬来说,那就是个屁,明后期对圣旨阴奉阳违的太多了,有的甚至直接骂骂咧咧不当回事,历史上刘泽清干过这种事,高杰也干过,黄得功也干过,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风气这玩意会传染的,一个两个这样便会有十个八个这样,朝廷弱皇帝弱全国上下都这样,历史上崇祯末期时,圣旨跟草纸真的没啥区别了,无怪乎这些大佬不当回事,要不然沐天波接到圣旨后依然我行我素要强攻要开战,若是朱元璋或者朱棣那个时候你给他十个胆试试。 不过如今北方特别是江北,不管是地方小官员还是地方大佬,已不敢如往常那般对朝廷法令圣旨阴奉阳违不当回事了,因为如今的皇帝非常硬气,主要是他身后的东厂大太监硬气,谁不服收拾谁! 只是南边山高皇帝远,很多人只听闻一些小太监的传说,毕竟没真实感受到他的手段,所以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不当一回事罢了。 “若以吴巡按的意思咱们该当如何?立刻将那沙定洲擒了下狱或杀掉?”沐天波没好气的说道,吴兆元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别说没有证据,就是有也不能如此唐突,这节骨眼若动了他,必引大乱!” 众人附和,吴文瀛苦笑道:“下官绝无此意,只是觉得还应多试探一番,不能仅凭一面及三言两语便洗脱了他的嫌疑,毕竟这时候乱不得,咱们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以下官之见,再看看,再试试?” “如何试?”沐天波端起茶杯皱着眉头问道。 吴文瀛想了下:“若其真有异心,此时孤身入城,必心中恐慌想要急着离去……”话没说完就被沐天波打断:“他若心中有鬼一开始都不会进城来”。 “国公爷”吴兆元说话了:“吴巡按都说了,多试一下又何妨”。 “罢了,罢了!”沐天波苦笑点头:“吾就留他几日,看他如何反应,也叫大伙儿都放了心才是”。 吴文瀛点头:“这几日最好令城中戒严宵禁以防万一,毕竟其兵马最迟明日便至”。 戒严?沐天波皱眉:“没来由弄得百姓恐慌不说,岂不是还打草惊蛇告诉他咱们有所怀疑了”吴文瀛脸上一红点头道:“国公爷说的在理,但总会要做些准备,以免……” “宵禁用不着,以本官看,叮嘱一下守城将领注意防范便是,还有令沙定洲的兵马不得靠城太近”吴兆元插话,沐天波点头又摇头:“若令其兵马不得靠近昆明城,会不会也打草惊蛇了?” “那就外松内紧,由着他来,吾等城中兵马多防备便是”吴文瀛说着突的一拍大腿:“下官想到个好法子”。 “说来听听”沐天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吴文瀛道:“眼下元谋那边正在对峙,刚才沙定洲还嚷嚷要发兵前往,国公爷便应了他,让他去前方支援,看看他反应如何?” “这倒是个法子”沐天波坐正了身子拍了下桌子,众人也点头觉得可行。突又道:“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试探沙定洲,吾必奎那边要如何解决,打,你们不让打,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 众人目光看向吴兆元,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坚定的按照圣旨办事的主和派,当然谁都知道他所为的奉旨行事也是有私心在的,用吴兆元的话来说,若无圣旨提了沙定洲,打吾必奎倒也没啥,可是如今提了就得提防,那就不能钻头不顾腚,而且打下去确实容易形成胶战,如同泥潭陷进去就难以拔出来,从而让张献忠有了机会。 而现在,沐天波年少气盛一定要打,也打赢了,将吾必奎逼回老窝去了,但眼下是其死 守老窝拼死抵抗,如果在继续打就容易陷进去了,虽沐天波的内心还是想要打的,可实在架不住吴兆元等人的阻拦以及当前的局面。 “遣人同他和谈,令其以子为质五年发誓效忠大明效忠沐王府永不再反,交出所掠财物赔偿损失,否则必铲平元谋”吴兆元厉声道,那气势连沐天波都惊到了,这个文官心挺狠的呀:“若让其发誓倒也不难,可若令其赔偿以及以子为质怕是不会答应的了”。 “所谓和谈便是有个谈字,若是一口价何来谈呢,如国公爷先前所说这次就要让他长记性也借此敲打别的土司”吴兆元冷笑道,吴文瀛忍不住插了句嘴:“却也不能逼的狗急跳墙了,不怕他拼死反抗,凭实力咱们若不顾其他风险铲平他倒非难事,只怕逼的紧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甚至有可能投了献贼!” 这话听的众人心中一寒,元谋与四川交界很近,所谓狗急跳墙,谁也不敢保证这货被逼急了能做什么。 此事应从长计议,却也正好让前线将士好生休整一番。 ……………………………………………… 别急,三章之内,常宇必空降昆明 第1673章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沐王府设席宴客,沙定洲当为贵宾,吴兆元等人是陪客另有一些门客作陪,席间歌舞不绝令人眼花缭乱,沙定洲自是咬着牙强忍着没流口水,只是暗暗发誓,这一切都是俺滴,俺一定要得到这一切。 他必须要先忍着这种冲动,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试探沐王府到底有没有在怀疑他,有没有在防备他,原本他和唐家饼商议是先提出出城看人家放不放,可是转念一想,若其主动提出要走,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毕竟才刚来就急着要走,和往日作风不符啊。 所以他决定不能操之过急先静观其变。 而沐天波这边也在想着试探,要留他住几天,看这货着急不,借着敬酒之际,便道,翻山越岭远道而来,便多在城中住几日歇足了劲咱们再去打吾必奎那反贼! 这话不着痕迹,沙定洲一时还真不好判断人家是真情实意还是故意软禁,只得点头先应了,之后在谋而后动。 第一天,两人的交锋就这样蜻蜓点水的过去了。 翌日一早宿醉头疼不已的沙定洲还是早早起来去给沐天波问安,他虽是土人但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只是沐天波宿醉未醒一觉睡到近晌午,至少外人是这么以为的。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他一早起来给国公爷问了安后又回去睡了会,半晌午时又过来见国公爷没醒便说出府去逛逛,属下遣了几个老手跟着他,见他并未出城只是在各处闲逛,去了看了戏听了曲……沐王府的管家于锡朋正在沐天波的书房里禀报沙定洲的一举一动,而这位年轻的国公爷脸上哪有什么宿醉之意,都是借口罢了。 明明可以出城,但他却没出城,沐天波微微摇头,看来确实多想了,昨夜留他几日他应了,今儿也不急着出城说明心里头根本没鬼啊。若是心里头有鬼那早就赶紧逃出城外去了。 果真如此么? 显然不是,沙定洲摸不清沐天波是不是真的宿醉不醒,也摸不清沐王府和云南巡抚那帮人到底有没有怀疑自己,但这都不影响他继续谋划先前的事。 出门溜达,沐王府的人没阻止,看来人家确实没怀疑自己没防备自己,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至于暗中有没有人遣人跟随沙定洲却不敢肯定,可即便怀疑却也没发现被跟踪的痕迹,或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吧,但依然遵循汤嘉宾的建议,小心为上,于是四处乱逛,茶楼,戏楼那都是障眼法,其实他也在瞧瞧的联系自己的人,他老婆万氏遣出城中的联络人。 昨日他入城不归,万氏不知城里头的沙定洲是否还安全,便按照昨日入城前的约定,遣人入城接头,若还安全一切照常,若其被软禁或者擒了,便围城造反! 万氏一夜惶惶不安,一早就遣人入了城在沐王府外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瞧见沙定洲出来,去也没急着跟上去绕来绕去在戏楼里接上了头,沙定洲让他们回去告知万氏,摸不透沐王府是否有所怀疑,切记一切如常不要做出任何异样举动就好,然后又让他们去找袁国弘和张国勇,让这俩内奸去探虚实并且做好准备。 顺便提一下,有人会疑惑袁国弘和张国勇二人好好的参将不做为啥要跟着一个土司混,原因很简单,他这两人同阮韵嘉交好,曾受过阮呈麟的恩情,故此有报答情分在,何况沙定洲还给了二人画了大饼。 最可笑的是,在历史上这几人跟着沙定洲夺了沐王府后四处征战追杀沐天波,后来孙可望打着为沐天波复仇的幌子进入云南横扫沙定洲的兵马,将其打回阿迷州,这货为了喘口气将阮韵嘉,袁国弘和张国勇三人捉了献给原先一直保护沐天波一直被他追砍的杨畏知,然后被在楚雄被杨畏知给一刀刀刮了。 这都是后话,眼下这两人还心安理得做内奸呢。 沙定洲这一溜达就到了傍晚,几乎将昆明城溜达个遍,甚至还去了翠湖泛舟,更甚还故意去了几个城门口假装路过看看城防如何,直到天黑前回沐王府,而此时沐天波又备了歌舞宴招待他。 这次不只是喝喝酒看看歌舞那么简单了,沐天波直接问,你的兵马到了么? 沙定洲的兵马其实在晌午时就到了昆明城东,他是知道的,但他现在确实一脸茫然:“应该快到了吧,今儿一直在城里头儿玩耍却没急着去看看”瞧这演技,嘿! 沐天波很满意啊,便告知他:“你的人马到了,你夫人午时已遣人通报,如今驻扎在城东十里外,容他们休整一日,明儿傍晚便可开拔前往元谋剿贼”。 沙定洲欣然,拍着胸口说:“必亲自前往提吾必奎人头来见”。 沐天波大笑,随口道:“倒也不用你亲自前往,那边其实兵力足够,你的人去了就行,至于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城里头玩就是了,你手下猛将如云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的”他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主要还是试探沙定洲如何选择。 沙定洲这老油条既不知虚实,便打太极,直言我无所谓啊:“国公爷让我去就去,不让去就在这昆明城里头玩,反正还没玩够呢”。 这话一说,别说沐天波了,便是吴兆元等人也彻底放下怀疑,这货绝对没问题! 让干啥就干啥而且非常的爽快,他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果真如此么? 夜深人静时,沐王府的别院里,沙定洲躺着在床上看着房顶:“他们怀疑了!” 旁边抚摸茶杯看着烛火的汤嘉宾点点头:“但咱们也没露出什么却马脚,大抵是应付过去了”。 沙定洲冷笑一声:“应付的今日,那明日呢?果真如他所令那般前往元谋?” “自是不去”汤嘉宾也笑了:“咱们是来取昆明的不是来给他当肉盾挡刀的!” “可刚才咱们应了,若明日不去必引其怀疑,我等谋划之事岂不泡汤了!”沙定洲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桌边猛灌一口茶水:“咱们要尽快动手了!” “勿骄勿躁”汤嘉宾笑着安抚沙定洲:“确实是要尽快动手,但依然要唱好这出听话的戏,明儿咱们就奉令拔营……哎,你别急啊,咱们既然能走当然也能回来了啊!” 沙定洲本欲骂粗口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倒也没错,拔营离开麻痹他们,而后一个回马枪……嘿嘿”。 “明儿先见了袁国弘他们商议好,便是在这一两日来个里应外合,迟则生变!”汤嘉宾眯着眼看向沙定洲,两人相视嘿嘿笑了起来。 而此时沐天波已睡下了 第1674章 而此时沐天波已睡下了,他同吴兆元等人已对沙定洲放了心,猜测十之八九是有人故意捣鬼挑拨离间在朝廷那告状,才有这么一出,因为沙定洲根本没有任何想造反生事的疑点。 若常宇此时知道自己费了那么大劲,沐王府和云南一帮大佬还没有真真正正的有了警觉之心,必然气到吐血,其实这也不能怪沐天波他们,毕竟常宇是穿越过来的,有上帝视角,而沐天波等人却是局内人啊,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会掐不会算而且也确实采取了防备措施,问题是依然没有发现疑点啊。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所谓当局者迷大抵便是如此。 翌日一早,沙定洲前来问安,沐天波问他你的兵马来了不出城看看么,沙定洲一脸的无所谓:“有何瞧头,让他们歇口气便要拔营了,军中有吾妇人,不用忧心”。 万氏之能在云南土司里是有些名气的,能打能算不让须眉,且沙定洲手底下有四大虎将,李日芳,王朔,陈长命,铁老虎,在云南土司里头也是赫赫有名的难缠人物。 听他这么说,沐天波更认定这货没啥异心,只会贪图享受,便任由他出府在城里头溜达去了,当然还是遣了人暗中跟着,此时虽不怀疑了,却如吴文瀛所言,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沙定洲的兵马从几百里外翻山越岭的过来帮着围剿叛贼,于情于理沐王府得出去打个招呼吧,行内话叫犒军,但沐天波没去,只是让两个弟弟沐天泽和沐天润代他去城外犒军,反倒是沙定洲这货在城里头花天酒地玩的不亦乐乎。 戏园子里听曲儿,咿呀啊啊的虽听不明白个啥,但听的就是那个热闹,沙定洲时而高呼时而抚掌开心的很,可实际上心里已如压了千斤石,去联系的袁国弘和张国勇的人回来了,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就在前日,沐王府暗中传令,城中暗中戒严防备城外的蒙自土司兵马! 果然是生了疑! 沙定洲和汤嘉宾虽在昨夜已猜到沐王府对他生疑了,可此时还是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应付得当混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有可能这会连命都没了! 可混过一时混不过一世,必须马上行动,晚则休矣! 历史上沙定洲能在昆明城外混了近两个月才动手,但那会儿沐天波从头到尾都对他没有任何怀疑,所以一直没防备,而现如今就大不同了,因为皇帝密旨要提防他,虽然一时半会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但若其一再推脱不上前线也不回家,沐天波就是再傻也知道这货要搞事了! 所以说崇祯帝那道密旨还是有用的,至少沙定洲不敢再磨叽了,否则沐天波立刻就会采取行动。 但沙定洲也见招拆招,如今局面显然不能入历史上那样一直磨磨蹭蹭拖着不走了,那就快刀斩乱麻,直接干! 于是一便遣人出城去知会万氏,午后沐王府会让他们拔营,那就做样子离去,晚上再偷偷返回,见到城中火光为号,那时会有人把大东门门打开直接杀进来,之所以选择大东门是因为那儿距离沐王府最近! 同时又让汤嘉宾偷偷离去约见袁国弘和张国勇,让二人为内应,晚上他在沐王府动手时,二人便立刻分兵攻打城门各处,打开大东门放他的兵马入城。 这手法和历史上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在昆明外边磨叽了近两个月才动手,之所以磨叽那么久是因为那会刚搞定吾必奎,很多土司兵马都在昆明,而且除了土司兵马朝廷自己的兵力也在城中,他想下手自然得准备仔细了,可如今昆明城防空虚,又有内应,加上沐王府起了疑心,当然不能拖了,越快越好! 而且他依然是准备自己亲自杀进沐王府! 遣人出城通知万氏的同时,自然会让其调一股好手从各城门进入潜伏在沐王府外,待晚间他会从里边打开沐王府的大门,然后…… 确实和历史上一模一样! 即便沐天波有了些许防备之心,如此突袭之下,他依旧难逃注定的厄运! 一切无懈可击,沐王府在劫难逃! 傍晚时,于锡朋告诉沐天波万氏率三千余兵马拔营西去,沙定洲还在戏楼莺莺燕燕不知归,同在沐王府中的吴兆元等人相视苦笑摇头,看来朝廷多心了,自个儿也多心了。 便不再将沙定洲放在心上,而将重点放在如何处理吾必奎,先前已议定与他和谈,如今大军压境沙定洲的数千兵马又去施压,他定然会接受和谈的,只是最终的条件的撕逼罢了,如此一来吾必奎叛乱一事便算解决了,事发一个月沐王府从调兵征伐出尽了风头,年纪轻轻的沐国公爷如沐春风啊,当晚又是设宴摆席,邀城中文武赴宴尽欢,最爱看国公府里艺妓跳舞唱歌的沙定洲自然也在其列,只不过这厮明显少饮,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令人玩味,只是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的这些表情,跳舞的美人儿不好看么,谁瞧他这个虬髯大汉。 过了今晚,那个位置就是老子的了!沙定洲盯着正在举杯欢笑的沐天波心中冷笑着,这沐王府的财宝都是老子的,这些美人儿也都是老子,连沐天波的老婆都是老子的!都是老子的! “你们何人!”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喧闹起来,惊动了殿内正在欢歌笑舞的宾客,沐天波不由皱了眉头,于锡朋急急出去看了,沙定洲和汤嘉宾对视一眼也是一脸疑惑,难不成是自己的人忍不住杀进来了,不可能啊,没有信号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于锡朋急急走出去便看到家丁侍卫正在和一伙人在院子里对峙,那伙人竟有近二十个,身上还带着家伙。 “你们是何人?可知此地何处胆敢如此放肆”于锡朋喝问,在这时候沐王府的家丁和侍卫也越来越多是手持刀枪棍棒将这些人团团围住,只要于锡朋一声令下便会动手。 领头一个大汉推开跟前的一个家丁嘿嘿笑着:“于大管家,不识的张某人了么?” 第1675章 于锡朋一怔往前走进一看,顿时怔住了,这个人昆明城内的锦衣卫头子张连营,也算是沐王府的熟客,要知道沐王府在云南就是土皇帝,相当于各地的藩王一模一样,皇帝放心不下会在王府里国公府里设官职派遣官吏,表面说是协助官吏王府事宜实则就是为了监视,于此同时各地的巡抚等官员也有这功能,当然了还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只是后来不管是王府里的官吏还是当地衙门官员以及见识他们的锦衣卫都会慢慢的被王府所收买成为一家人,这张连营平常同沐王府也是走的近,至于是真情还是假意各自心里都有数。 “张千户”于锡朋有些愕然,“这几日不见您来府上走动,听闻是出城随军去了,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带这么多人是要作甚?”他讶然这人突然出现而且没船锦衣卫的官府全是紧身便服。 张连营拱拱手:“带些人手闯进来多有冒犯,这个待会在下自会同国公爷解释,不过眼下是奉旨办事,于大管家让他们闪开,莫将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 这话听的于锡朋一惊,锦衣卫上门办事呢就和猫头鹰入宅一样从没啥好事,可他们来沐王府办什么事,瞧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难不成是奔着沐天波来的? 沐天波莫非犯了什么事,于锡朋心中惊讶,便让张连营现在外边候着,他去里头通报。 殿内沐天波闻言也是惊讶不已,锦衣卫找他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因为他抗旨发兵狠揍了吾必奎,让皇帝震怒遣人来训斥或其他?心里想着便看向了吴兆元,这狗日的之前一直说要上折子参自己的。 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是这货参了自己,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啊,且皇帝就是再生气最多也是下旨训斥,还用要锦衣卫上门吓唬他么?至于锦衣卫是不是来抓他的,这个沐天波根本不去想,这节骨眼就是他再抗旨朝廷也不敢动他一根指头,云南这会要是没有沐王府必然大乱! “让他进来说话!”沐天波挥退歌女琴瑟,殿内诸人皆好奇不已。 “见过国公爷”张连营进了殿内四下扫了一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朝沐天波见了礼,沐天波挑眉单刀直入:“张千户,你今儿貌似不是来我这做客的啊”。 “国公爷今儿也没请我呀”张连营笑了笑,沐天波眉头更深:“那你今日上门何为,听说还带了不少人和家伙什?” “奉令办事而已,国公爷莫慌”张连营又朝众人看了一番:“今日贵客不少啊”说着走到席边抓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大口抹了抹嘴:“好酒,解馋!” “张千户,你刚才不是说奉旨行事么,怎么又变成奉令行事了,你奉的谁的旨谁的令,持械入国公府若不说出个一二……你是要作乱不成!”于锡朋在旁边喝道,众人皆皱眉,不知这人要搞什么。 张连营哈哈大笑:“确实没奉旨!” 众人哗然,议论不绝,沐天波冷笑:“这么说来你今儿是要作乱了,就凭你这十来个人?” “当然不只这么点人”张连营嘿嘿笑着:“此时昆明城各门都换了防,且有锦衣卫的人在旁监督,便是此刻沐王府外亦有近百兵马由阮氏兄弟领着!” 阮氏兄弟!这话一出口,又引喧哗大作,沐天波的脸一下就黑了下去,众人皆知阮氏三兄弟皆为他先前的贤内助,奈何被于锡朋挑拨将大管家阮呈麟给啥了,余下阮呈凤和阮呈麒也几乎成了边缘人。 此时听张连营这么说来,竟然是阮氏两兄弟联手锦衣卫要替阮呈麟报仇?这让殿内众宾客变得惊慌起来,沙定洲更是蹙眉,暗骂,尼玛的怎么还有人截胡呢。 “你堂堂锦衣卫竟行逆乱之事,就不怕抄家灭祖么”沐天波拍案而起指着张连营破口大骂。这让殿内众人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张连营一怔:“我何时要作乱了,哦,国公爷怕是误会在下了,刚才不是说了奉令行事么”。 “你奉何人之令,欲何为?”沐天波大喝。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奉东厂督公之令,擒拿沙定洲逆党!”张连营说话间一挥手便有十余锦衣卫大汉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见沙定洲和汤嘉宾给按住捆了,二人大惊之余奋力反抗挣扎只是徒劳,门外他几个亲兵欲冲进来解救转眼就被砍翻在地,直吓得殿内众人四下逃窜,沐天波勉强还能不乱,一摊手从袖里掏出他的流星锤,这是他最擅长的兵器平日就藏于袖中,此时取出防身,沐王府众亲侍涌来将他护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沙定洲和汤嘉宾被捆成了粽子! “为何抓老子,老子犯了什么罪”沙定洲奋力大呼。 对呀,他犯了什么事,这一幕让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也是一头雾水,看向张连营的目光充满了疑问,事情反转太快,本以为是张连营联手阮氏兄弟趁昆明城防空虚造反,那知道怎么一眨眼功夫变成奉什么东厂督主的命令,把沙定洲给擒了。 “逆贼,你莫急,犯了什么事,袁国弘和张国勇会告诉你的!”张连营向前一步踩在沙定洲的脸上说完呸了一口吐沫:“汝等阴谋早被督公大人识破了!” 四下皆惊,特别是沐天波,袁张这两人是昆明城的参将,虽不是他心腹但也是信任之人,怎么此事和他两人会有关系,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他彻底懵了,但却从脚底渐渐升起一丝恐惧,随即这种恐惧蔓延出来越来越强烈!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沙定洲可能谋划了一件极其恐怖的阴谋,会让他沐家彻底毁掉,云南陷入大乱的的阴谋。 而沙定洲原本还想着,只要老子咬死不承认,你们也没啥证据,可是听到那两个内应的名字时他顿时透心凉,今儿汤嘉宾刚去商议好,立刻就被人家给抓住了,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锦衣卫以前本就很牛逼,只是后来越来越混日子了。只是现在嘛,不好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天波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冲到沙定洲跟前探手拎起他问道,沙定洲只是嘿嘿笑着眼神极度凶狠却不说话,沐天波直接松手把他扔到一边,又看向张连营:“你说” “我说,倒不如让他们两个说”张连营拍拍手,不多会两个血淋淋的人被扔了进来,沐天波一惊,挥退殿内其他宾客仅余吴兆宇及三四官几个大佬,这时也看清了两个血人的模样,正是沐王府麾下参将张国勇和袁国弘(沐家不光世袭国公,还是总兵官,掌军权的,这点连藩王都比不上的) “说!” 沐天波一脸狰狞嘶吼道,他此时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第1676章 张国勇和袁国弘两人招的很彻底,沐天波一下就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应该都有吧。 原来皇帝的密旨并非空穴来风,原来沙定洲人面兽心早就预谋取而代之,原来人家早就谋划好了里应外合就在今晚动手,若非那大太监破局,他沐王府必然家破人亡,数百年的基业转眼就毁于一旦! 思及此处他浑身冰凉,越想越恐惧! 夜深了,昆明城的六个城门(昆明有龟城一说,东西各两门,北边一个门为龟尾,南门为**,后来清末护国运动在东南又开了个护国门)皆重新换了防,沐天波遣其心腹前往值守,并连同巡抚及三司下令全城宵禁戒严,遣兵马巡城挨家挨户捉拿潜入城中的沙定洲手下,更调集了大兵力将沐王府保护起来,无故靠近者杀无赦! 而这个时候城东北数里外的老马山下,万氏正率部藏于此,登山顶密切注视城中,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信号,遣去北城门附近侦察的人回来说,城头上有官兵巡逻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也没开门! 莫不是生了乱子?沙定洲手下的四大猛将和万氏凑在一起各种猜测,而与此同时城中沐王府内沐天波在书房里握着茶杯的手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吴兆元几人面若死灰,张连营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没啥可说的了,或者说他知道的确实不多,只是奉令行事! 其人如神也,沐天波几人听了他是奉那个太监的命令行事,真真被震的七荤八素,其实这段时间内常宇的各种传闻在云南也有耳闻,但很多事传的太过神奇,令人觉得不是那么的真实,这天下哪有那么厉害的人,年纪轻轻刚冒出来逢战必胜,让朝廷绞尽脑汁都剿不灭还被拖进泥潭里的李自成,以及没事就来溜达的gai溜子清狗,竟能被他一打一个赢,逮谁削谁! 谁信啊! 太监喜欢好大喜功,贪功冒功可不是啥新鲜事啊。 可是眼前,其竟然能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挫败一个天大的阴谋,救了他沐家。 他是怎么做到的? 常宇并不是神仙,也没有神仙手段,他只是心细而胆大! 吾必奎叛乱引发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又因为比历史上提前了大半年,其中不定因素太多,这让常宇一指心神不定,若无法阻止,数百年的沐王府不在了,且不论沐王府的好坏,但若云南没了沐王府必然会陷入战乱,百姓遭了殃,张献忠得了利,回头收拾他会更难。 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朝着原本轨迹发展,甚至不辞辛苦跨越千山万水前去云南坐镇,可是这么远,等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啊,所以他动身之间,已令锦衣卫八百里加急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将数道密旨送过去。 一道送给秦良玉,因为这个时候四川巡抚陈士奇已死,其他地方多被张献忠攻下或者招揽,四川实在没什么人和兵可用了,令其虚张声势要发兵进攻四川吸引张献忠的注意力,让其无暇偷鸡云南,当然这道密旨里给秦良玉说清了是因为此时云南土司叛乱,朝廷担心张献忠偷鸡,让她先牵制一下,为朝廷赢取些时间。 一道发给沐天波,让他以和为贵先稳住吾必魁。 一道发给巡抚吴兆元,让他督促沐天波。 这是双保险,可事实说明双保险也不保险。 但是! 很少人知道常宇这次用的是三保险! 便是给昆明城内的锦衣卫! 大明各处都有锦衣卫,特别是府城之地,有藩王之类的地方最多。 历史上明末时期这些锦衣卫多敷衍了事,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历史上吴孟明只知道敛财连害人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时间办正事了。 可自从常宇上台之后,风气变了! 不只是东厂的风气变了,锦衣卫也跟着变了,毕竟东厂有权调用锦衣卫的力量办事,比如常宇巡边的时候就经常调用,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东厂大太监的厉害,锦衣卫自然也知道! 所以当张连营受到常宇的命令时,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虽不是圣旨,但对他来说比圣旨还圣旨! 常宇给他的命令大抵是沙定洲有密谋造反的嫌疑,让他搜集证据,特别是要盯紧沐王府麾下的袁国弘和张国勇!若沙定洲入昆明后发现他们之间有联系,立刻拿人封城!又叮嘱他若人手不足可找阮氏兄弟帮助,需要兵马调动时,若有不便直接找吴兆元和三司,凭手头这道军令,他们几个不敢不给,而事实上锦衣卫的招牌是金子的,这次张连营暗中调兵仅凭尽锦衣卫的招牌就够了。 张连营初接到这个命令时一头雾水,袁张二人是沐天波手下的参将,为何要盯着他,还有沙定洲会来昆明么,他磨磨唧唧明显就是不想参战呀,他来了为什么要同袁张二人联系? 一肚子的疑问让他要抓狂,但张连营也清楚的知道,这或许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 大太监亲自密令他办的事,能是小事么? 于是张连营就上了心,将昆明城中里的心腹手下召集起来密议一番,然后就一边派人混入蒙自那边盯梢沙定洲的一举一动,而后亲自跟着袁张二人,包括沐天波带着袁张二人亲征的那几天他们也偷偷的随军,此举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锦衣卫的本职就是打探消息,他们要将最新的战况往上报的呀,随军最正常不过。 可是跟着十余天也没发现袁张二人有什么异样,直到沐天波突然率部回昆明袁张二人也跟着回来了,却终于让张连营发现了端倪,袁张二人是参将在城中有家,一日盯梢的人发现袁国弘去了张国勇家里,但张国勇家里那天来了客人, 不是一般的客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汉家人,张连营一下就想到常宇提到的沙定洲,会不会是他派来的人?便令手下跟着那几人看他出城后去往何妨。 结果!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果然是去了蒙自! 他们竟真的在勾结密议什么事,张连营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天上掉功劳啊,于是将所有的力量和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了,职业的第六感让他知道沙定洲和袁张二人一定在密谋什么大事,而且被大太监知晓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才让自己追查下去。 锦衣卫的本职就是刺探侦察情报,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所以袁张二人一直都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盯上了。 哪知一连跟踪数日,袁张二人一如平常了,这让张连营陷入了困局,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很快沙定洲率并兵马前往昆明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立刻让他打了个激灵。 来了,来了,有大事! 果然跟踪之下,发现沙定洲在来的半路上又遣人偷偷见了袁张二人。 此时,张连营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他们要合伙搞事情了,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便见阮氏兄弟叫来说了这事,阮氏兄弟听了大惊立刻要报给沐天波,被他阻止,此事尚不明了,恐打草惊蛇。同时又联系了军中交好的将领,暗中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沙定洲进城了。 沙定洲和他的人偷偷的接头了。 沙定洲的人又去见了袁张二人。 沙定洲的兵马在城外了。 沙定洲又和他的人接头了,且沙定洲的兵马今儿就要去前线了。 咦,汤嘉宾竟化妆偷偷的去见了袁张二人! 沙定洲自以为的神不知规矩连沐王府都没发现的小动作,却全数落入了职业玩家的眼中,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这时候张连营和阮氏兄弟就觉察,他们可能要动手了,而且推断出其兵马离开可能只是个幌子,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要想证实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或证据。 是否到了该拿人的时候呢,若是时机不对只恐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啊,就在张连营纠结要不要拿人的时候,手下人密报,袁张二人将北门的守兵全换成了自己人! 汤嘉宾亲自见了袁张二人,万氏带着兵马傍晚离开,袁张二人将北门守兵换成自己人! 艹,他们要在今晚动手! 张连营不在迟疑,立刻亲自率队去将袁张二人捉了,一顿暴揍后什么都招了,锦衣卫逼供的手段从来都不弱东厂,他们才是真正的老司机。 拿到供词后,张连营是又惊又喜,以锦衣卫身份调了兵马重新换防各城门,然后便冲到沐王府来了,才有刚才那一幕。 沙贼可恨,比那吾必奎可恨万倍,竟要谋云南毁我某王府,老子要灭他九族,沐天波终于喊了出来,他真的是被气到了也被吓到了,这一次若不是那太监安排妥当,若不是张连营恪尽职守,沐家就完蛋了,一想到如此,他就浑身冷汗淋漓,心中对沙定洲充满了恨意,恨不得立刻刮了他皮抽了他的筋,枉费自己那么信任他爹及他! 还有那两个部下,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好死,非要一刀一刀的割了。 第1664章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沐天波打死都没想到麾下两个部将竟然与外贼合谋要毁掉他沐家数百年基业,幸而被东厂提前侦知否则自己就死了一万次也难以像祖宗谢罪,不,根本都无颜见祖宗了! “吾待汝等不薄,奈何从贼!”沐天波看着两个血人一腔怒火甩出流星锤便于了解二人性命,被张连营死死拉住:“尚杀不得,当交由东厂处置!” “也罢,杀汝等狗贼脏吾之手,留于东厂让尔等受那千刀万剐之酷刑!”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张国勇和袁国弘已知必死无疑,惨笑道:“不辨忠良,天道不公啊!” “尔等乱臣贼子有何颜面提忠良二字!”沐天波怒斥,袁张二人嘶吼:“阮公何辜?” 沐天波怔住了,难道真的杀错了阮呈麟? 若真如此的话倒是自己的大不是了,而且阮家另外两人,能在自己错杀阮呈麟之后还对沐王府忠心耿耿,这实在令人五味杂陈,又非常之讽刺。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给阮呈麟翻案平反的时候,虽挫败了沙定洲的阴谋但局势依然危机,沙定洲决然还有后手! 啪,啪,啪,沙定洲被用铁链捆在沐王府的牢房里,沐天波上来就是三个大耳光抽了过去,然后一口吐沫呸在沙定洲脸上:“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枉吾如此信任汝父及你这个狗贼!” 沙定洲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但他却一脸冷笑瞪着沐天波:“那只是你自个儿蠢,你真当自己是云南的王了,真当所有人都服你啊,你算屁!沐王府更是大狗屁,这黔国公人人做得,不一定就非你姓沐的!” 沐天波大怒上去就将他暴揍一顿:“沐王府当然是云南的王,你当这位置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坐的了么,这都是我沐家先祖用鲜血打下的功业!汝等一帮没开化的蛮子还做梦想要取而代之,我呸!你配么!” “老子不配的话难道你配啊!”沙定洲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子虽继承父业却也开疆辟土把地盘越打越大,你算个什么还不是吃祖上老本,若无你祖上光彩,你鸟毛都不算!老子就是比你更有资格当云南的王,当黔国公……” 沙定洲越说越激动,更重污言秽语不绝,沐天波动了怒,袖中流星锤甩了出来,张连营还没来的及拦,另外一个粽子汤嘉宾就喝住了他:“沐公爷,事已至此光发火发脾气是没用的,你当真还敢杀了吾等不成,劝你还是速速放了吾等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听了这话沐天波立刻就停止了动作,他不怀疑汤嘉宾在危言耸听,身后的吴兆元等人竟还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猜测沙定洲必有后手,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后手是什么而已,此番前来表面是斥责实则就是套话。 “你两个狗贼都落在本国公手里了,竟还敢出言威胁,实则可笑,蛮子果真是蠢不可及!”沐天波冷笑,汤嘉宾却一脸的平静:“吾可不是蛮子,十足的汉家人” “你倒还有脸说,身为汉家人,却与贼同流合污!”吴兆元出言怒斥,汤嘉宾却只是笑了笑:“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此时虽为阶下囚却也未必就是全盘皆输”说着眼睛一咪:“想必袁国宏已经招了,国公和诸位大人已知吾等在城外伏有兵马了吧”。 “仅凭尔等那区区乌合之众又能奈我何!”沐天波一脸不屑,其实心里头沉重非常,原因很简单,城防空虚! 汤嘉宾大笑:“区区乌合之众?吾等土司兵马想当年便是连你祖上沐英都是吃过大亏的!你有多大能耐比得上你祖上沐英么么,竟然说这等大话!” “你……”沐天波大怒,汤嘉宾不待他发火接着说下去:“此时城外有兵马近五千余,是的,先前是故意通报少许,实则近五千,有枪有炮也有刀,有骑兵有象兵能攻能守,当然了若是平日攻打昆明城自是稍显不足,但敢问国公爷和诸位大人,此时城里头有多少兵马?” 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脸色铁青并不说话。 汤嘉宾一脸的得意:“袁国宏等能将知道的供出来,自然也能将知道的告诉了吾等,据他所言,城中兵马不足两千!昆明城六个门,你两千兵马如何守得住!” 确实如此,吾必奎起兵一路所向披靡杀来直逼昆明,沐天波不得已尽出兵马分西北两路迎击然后大反攻,那时候留在昆明城中的兵力不过千余而已,之后再吴兆元等人的再三劝阻下沐天波本身又有了些警觉,这才又回兵千余到昆明,但也仅两千余而已,兵力是稍显单薄了! 可是攻守比例相差本就很大,若是万人来攻两千人太过单薄,可若对方仅五千人却倒也不是多艰难的事,咬着牙也能挺过去。 但沐天波几人知道,沙定洲的后手决不仅如此! 果然,汤嘉宾见沐天波一众人面若死灰,就自己将底牌亮出来了,当然了,他主动亮底牌自然是要震慑住对方从而活命。 “吾等有备而来,自是做了万全之策,本欲用最小的代价和最隐秘的手段偷袭,若不成则大军强攻,城外这五千兵马不过先锋,最多两日从蒙自还会发兵万余过来,那时候请问国公爷您还顶得住么?你想去搬救兵?如今你的兵力都在元谋,那儿距离此处数百之外,翻山越岭每个三五日来不了,前提是他们还得受到消息才能过来,但此时昆明被围,无人通风报信他们如何前来救援?” 沐天波几人依然不说话,沙定洲呸了一口血水嘿嘿笑着”退一百步便是他们收到消息回兵,老子早攻破了这昆明城,再说了那边若回兵了,你们觉得吾必奎会不会立刻同老子一起大干一场,前后夹击破你的那支联军!而且你又如何能保证其他土司不跟着一起反!“ “何况,吾等随时可以联系张献忠过来帮忙,我想,他应该很乐意帮助吾等的,您说呢,沐国公爷”汤嘉宾一脸揶揄道! 沐天波回答的很干脆,上来就给他几个打耳光,然后抡起流星锤将其一个手掌砸的血肉模糊,汤嘉宾受痛哀嚎不已“有种便将吾等杀了,且看万氏如何为吾等报仇,必将这昆明城夷为平地!” “吾便是不杀你,也会一刀一刀的刮了你,明儿便将你二人吊在城头,且看他们是否敢攻城,他们若敢,便杀你二人陪葬!”沐天波狠狠道!然后转身离去!吴兆元黑着脸也跟着出去了,倒是吴文瀛留下了,挥了挥手示意张连营等人退出去,屋里头就剩下了他和沙定洲,汤嘉宾。 “识的本官么?”吴文瀛叹气摇头,汤嘉宾忍着痛:“巡按大人嘛,你是要当说客?” 吴文瀛苦笑摇头:“话都被汝等说尽了不留余步,还有什么可说的!” 汤嘉宾皱眉咬唇,沙定洲神情恍惚,突道:“放了俺俩回蒙自,发誓效忠沐王府绝不再反!” “如何信你?”吴文瀛眼睛一睁:“放了你二人出去,转头就攻城,如刚才你们所说,吾等如何应对!” “那,那你待如何?”汤嘉宾呼了口气问道。 “放我们的人出城求援,待前方回兵后再放汝等离去。” 嘿!汤嘉宾冷笑”你们回兵之后立刻合围吾等,那时候一锅炖了是吧!“ 吴文瀛叹口气”刚才口气那么狂,怎么突然又灭自己威风了,汝等有上万兵马,即便开战吾等未必就是对手,何况这个节骨眼上若不逼到极点,国公爷轻易不愿开战而让吾必奎和献贼有机可乘,那样整个云南会大乱,尔等不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的么?“ 汤嘉宾和沙定洲对视一眼,两人都陷入沉默,吴文瀛又是一声叹气:“仔细想想吧,真打了对谁都没好处,而且汝二人必死无疑!” “说实话,吾还真不信你们会轻易饶了我们,将来想必会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吧!历来造反的土司没几个活命的”汤嘉宾嘿嘿笑着,吴文瀛终于不叹气了,而是怒斥道”那也是秋后的事,汝等眼下若不谈,便会立刻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可容吾二人想一下”汤嘉宾咬了咬嘴唇说道,吴文瀛拂袖而去:“快些做决定吧,天亮后便迟了”。 第1678章 书房里,坐立不安的沐天波和吴兆元看见吴文瀛推门进来,急急迎向前道:“怎么说,二贼可曾松口?”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沙定洲这次密谋之事虽未成功,但一个处理不当危害程度远比吾必奎叛乱还大,因为外边就有数千土司兵马,随时可能疯狂的攻城,其造成的后果以及引发的乱局极为恐怖,所以沐天波几人去见沙定洲之前就定好了红白脸,说实话他们确实不敢杀沙定洲,至少现在这节骨眼是不能杀,一切待日后再说,眼前必须和谈拖延时间,但也不能主动求和太失了颜面不说还会让沙定洲拿了主动权。 吴文瀛便将刚才和沙定洲对话重复一遍,沐天波重重拍了桌子:“这狗贼倒是狡猾的很啊”。 “那个汤嘉宾心机更深,眼下咱们与那贼子互有忌惮,可若久峙之下对咱们大不利!”吴文瀛又叹气了,沐天波厉声道:“若天亮之前他不松口,便杀他祭旗!” “不可!”吴兆元赶紧劝道。 “你莫非真以为沙定洲凭那些乌合之众能破城”沐天波厉喝:“莫说他说的那万余援兵是不是诈呼咱们,便是真的又如何,城中虽然兵马不足,但还有成千上万青壮,沐王府登高一呼让他们坚守家园,难不成还守不住这昆明城!” “国公!”吴兆元一跺脚:“守的住守不住还是另外一说,可这一旦打起来引发的后果无法想象啊,吾必奎必趁机与他联盟,张献忠也极有可能趁虚而入,还有其他的土司保不齐也会跟着响应!” “吾恨啊!”沐天波闻言也是一跺脚,手一抖袖子里的流星锤砸落,将面前桌子砸掉一块,惊的二吴失色。 吴文瀛赶紧向前安抚:“怒也好恨也好待事后再发泄,眼下咱们要做足准备,以防各种不测,甚至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一夜昆明城中百姓恐慌不已,沐王府先是下令宵禁戒严,而后开始挨家挨户搜捕贼人,城里头啥时候进了贼人了?百姓们不解,可时不时传来怒喝声厮杀声又那么的真实,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随后各街道办主任又开始挨家挨户敲门让青壮集合,运战备上城,帮着守城! 啥,守城? 难道说吾必奎打来了? 不是说吾必奎被打回元谋了么,咋滴,他又反败为胜了? 一时间,恐慌情绪在全城满眼,各处都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沐天波本还以为可以等到天亮,可万氏根本不给他这么多时间。 要不说万氏也是个人物呢,论本事远不及秦良玉那种巾帼英雄,但同为女人第六感都很强大。 她率部在城外等了许久,眼瞅着都半夜了还不见有任何动静便知不妙,随即潜人上山登高观察,一面又令铁老虎率百余骑去大东门外喊门试探虚实。 两路人马很快都传来了消息,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登高观察的人发现城中到处都是火光,不是走水了的火光,而是千家万户点灯了! 这说明啥,这个时候到处都亮着灯说明在搜捕什么! 而铁老虎那边的证据更直接,城门吊桥拉起来了! 昆明城是有护城河的,取西南滇池之水护城,六城门只有南门大西门和北门有永久桥,其他各处特别是城东就是深山地势较高所以修的是吊桥。 为什么突然之间将吊桥拉起来呢,铁老虎立刻潜人绕城查看其他城门发现但凡是吊桥都拉起来了,而城墙上也是火光山东人影憧憧,此时万氏便是傻子也知道城内有了变故,何况她可比傻子聪明多了。 城中出了变故,沙定洲危在旦夕! 万氏同几个虎将简单商议一番后立刻采取行动,一边遣人去蒙自调遣援兵,一边潜人去元谋同吾必奎联系,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若是事情败露就和吾必奎联手共事,而且这会儿吾必奎是非常欣然联手的,至于张献忠说实话不逼到绝路他们是不敢联系的,因为那个大老虎会连他们一起吃掉的! 于此同时万氏又令手下四将分兵将昆明团团围住,不装了,亮底牌了! 五千土司兵将昆明从四面围住,首先确保城内人无法出来通风报信,然后在大东门外摆开架势准备进攻,强弩硬功火枪还有小土炮,土著人多狩猎为生几乎人手一把土火枪,而且他们的小土炮威力和射程虽比不上朝廷的制式火器,但以量取胜也是极为难缠的。 土炮射程不足,万氏便令人拖到山头上居高临下瞄着城头,然后亲率千余兵马列阵大东门外,先放了两炮轰门尔后叫阵,天亮之前不放人,立刻杀进去血洗昆明城! 沐王府里的沐天波等人听到了炮声,不用守将来报他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道这妖婆子倒是利索的很啊,不过却也没多少恐慌,因为早有心里准备,且万氏这点兵马想破城那是做梦,沐天波担心的只是一旦打起来引发的眼中后果罢了。 面对万氏的直接,守城的官兵也立刻还以颜色,直接开炮还击,昆明城是府城是云南的王城自是有红衣大炮坐镇的,而且早在几百年前沐英平云南时就是以火器对付那些土司的象兵取得最后的胜利的,所以云南兵一直侧重火器压制。 轰轰轰几声巨响,城外头的土司兵人仰马翻,万氏大惊失色,尼玛,打的这么远威力这么大,己方的火力和人家一比果然是鸟枪对炮啊,急忙下令后撤到安全区域,却也动了怒火,令山上的十余小土炮火力齐射,一时间大东门城头上,炮弹如冰雹落下,威力虽不大但中者不死即伤,城头官兵大怒,立刻调转炮口对着山上的火力点一阵狂轰乱炸,对方立刻偃旗息鼓了。 这一场炮战短暂而激烈,却以官兵完胜。 但这只是开胃菜,万氏和其麾下土司兵的军心并未受到影响,本来守城的一方就占便宜啊,而且她自己也知道凭手头这点兵力想破城是不可能的,刚才之举只是为了表态,你不放人为就打,只要打无论后果怎么样,你沐王府都惨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明,万氏着人到城下喊话,还是那种威胁恐吓的话,不放人为救攻城,而且已去调兵遣将也派人联系张献忠和吾必奎了等等。 而此时沐王府内,沐天波几人正在和沙定洲在谈判,只是双方谁都不信任谁,一时无法达成一致。 沙定洲的意思就是放人为走,发誓效忠沐王府不再搞事! 可沐天波这边就觉得你他妈的当我三岁小孩呢,这边放你出城,你担心秋后算账出去就领兵来打我,那时为我找谁说理去啊,除非你先撤兵。 先撤兵?开什么玩笑,我一撤兵你们立刻就会调兵回城防守甚至直接打到蒙自去了,那时候还会放老子?你当为三岁半小孩呢! 第1679章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互相猜忌互相忌惮让谈判成了死局,沐天波虽怒却不敢杀沙定洲,可若放了无异纵虎归山,不放的话吧,云南必将大乱! 该如何呢? 眼下乱兵围城,越拖下去局面对沐王府越不利,沐天波怒火烧心却无计可施,这时国公府从官周鼎一语惊醒梦中人,为何要同已是阶下囚沙定洲谈判,不是应该同城外的万氏么! 天大亮了,红日冉冉升起,碧空无云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城北山林中的万氏的心里头是确实乌云密布,她一夜未眠眼睛里遍布红丝,看着昆明城怔怔出神。 在沐天波等人眼里沙定洲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可是在万氏的眼里沙定洲确实个精明能干有抱负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和之前那个死鬼前夫一样都不甘平凡的人,都想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但比之有勇无谋的死鬼前夫,沙定洲可谓智勇双全,让万氏爱的不要不要的。 可眼下那个心肝大宝贝被人家给逮住了,能否活命就要看自己在外边如何运作了,虽说已做足了准备但是心里依然没底,不知道沐王府的人会不会鱼死网破,但他也知道沐王府此时不敢杀沙定洲,现在就看谁耗的过谁了,不过显然沐王府的人耗不起。 昆明城已被围起来了,是那种密不透风的包围,沙定洲手下的四个猛将一人守一面,为了防止城中人硬冲出去报信还在几个城门外以乱石杂物堵路并架弓架炮堵瞄着。 只要不来外援昆明就是座孤城,沐天波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谈判的砝码,她他已经遣人去元谋联系吾必奎,那时候即便沐天波的兵马得到了消息回援昆明,只要他们一动身吾必奎就会反攻牵制,官兵立刻会陷入夹击之中! 如今所谋之事破败日后再谋就是了,先把人救出来才是正经事。 大东门外的山坡上,万氏草草吃了些东西正在和铁老虎商议下一步如何时,便闻周边突然一阵喧哗,很多士兵齐齐朝大东门城楼那边指指点点,嘴里惊呼不已。 万氏定眼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只见城头上吊着两个人! 距离虽远,但他一眼也能看出那是沙定洲和汤嘉宾! “望这里轰!来呀,望这儿轰!”沐天波站在城头上朝远处怒吼,手里的马鞭使劲的抽打着沙定洲和汤嘉宾,两人受痛哀嚎不已! 万氏恨得咬牙切齿,纵马至城外朝城头大喝:“沐天波你有种就杀了他,看老娘如何血洗昆明城!” “一刀杀了岂非便宜了他这狗贼”沐天波在城头冷笑大喝:“汝一妇人竟大言不惭妄想破城,那就先踩着这狗贼的尸体进来吧!限汝半日内退兵本国公既往不咎且会放了他离去!过期不候,汝一日不退本国公便吊着他一日,城中粮草充足用个一年半载都吃不完,即便外无援兵,且看汝能耗的过几日,又且看这厮能撑得过几日!” “待吾援兵明日至,破城不过举手之间,且一旦吾必奎反击过来或者张献忠的援兵至,你又能如何?”万氏不为其所吓,大声回击,沐天波在城头大笑不已:“还指望吾必奎那破落户,他已被打的缺胳膊断腿了,你们攻城他正好喘口气,真以为他会来帮你啊,还有那张献忠隔着千山万水,即便他来得也要大半个月了,这期间便是前线兵马来不及回援,周边的官兵也会杀来,远的不说便是楚雄那边的援兵就足够了,就仅凭你蒙自的那些兵马抗的了几时?” 万氏冷哼不语。 沐天波继续说道:“只要外边来一路援兵,本国公便可出兵里外夹击,别忘记了这城中尚有万余青壮皆可为兵皆可战!” “既是如此咱们就打过再说,且看谁最后怂!”万氏恶狠狠的说道,城头上被吊着的沙定洲大笑:“不愧吾妻!便同他打,看他可敢杀我!同他耗下去看他耗得住几时!且不可先撤兵,否则吾必死!” “不撤你也是死定了!”沐天波一鞭子甩了过去,沙定洲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嚎,城下万氏怒目道:“沐天波,老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放人,我立刻带兵马回蒙自往后绝不踏足外边一步,否则,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吧!”说完纵马离去! 沐天波阴着脸,沙定洲哈哈大笑,吴兆元等人脸色黑成了锅底,没想到这娘们硬气的很,油盐不进啊!若其真的那般死磕下去整个云南将会大乱,因为不安定因素太多了! 而那边万氏回到营中也是愁眉不展,将四个部将招来商议,觉得那沐天波的话倒也不全是恐吓,若攻打吾必奎的那些官兵回援昆明,死里逃生的吾必奎未必就会真的出兵反攻,他可能会当缩头乌龟好好喘口气,而张献忠那边她此时根本没去联系,即便去联系了张献忠也不能立刻发兵,首先得确定消息的真假万一是沐王府钓鱼执法引自己上钩呢,这一来一回查证决然浪费不少时间,真等他们的兵马来了,这边的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张献忠那伙人你找他们来帮忙不是与虎谋皮么。 还有沐天波说的没错,昆明此时虽没有了兵力,但云南其他各处还有的,比如楚雄,景东,甚至大理那边,还有其他土司,毕竟现在还有很多土司是效忠沐王府的,而这次围剿吾必奎的只不过是附近的土司联军而已,要是知道昆明有难,不要多,随便来个三五个土司联军三五千里外夹击,自己可能就扛不住了! 所以眼前只有一个办法,速战速决,要么同沐王府谈妥,他放人咱们走,要么咱们立刻攻城施压! 而城头上沐天波也在和吴兆元几人在商议对策,如今知道和沙定洲是没啥可谈的,便和万氏那老娘们谈,可谁知道这老娘们皮实的很,抗打抗摔还狡猾的很,算定了他们怕把事情闹大的心里,就逼迫他先放人,否则鱼死网破! 沐天波自然不愿意同他鱼死网破,但也绝对不可能先放人,就这样放他走了失了面子也不解恨,更重要的是,放虎归山祸害无穷,这厮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的逃回蒙自等着自己上门去打他,必然会趁眼下这个局势作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乱局啊,若等沐王府平定了吾必奎,防备了张献忠那时候没了任何后顾之忧发兵攻打蒙自,凭借自己是绝对挡不住联军的! 沙定洲不傻,沐天波也不傻! 可眼下这么对峙下去了,对沐王府也极为不利! 如何达成一致,沐天波和吴兆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好法子,却在这时得报,城外叛军动了! 第1680章 出不去 沐天波匆忙朝城外张望,发现东山上叛军正在伐木造梯,众多骑兵象兵绕城穿梭,显然是要作势攻城,对此沐天波并不恐慌,因为仅凭万氏这点人马想破城是根本不可能的,反而还被他看出了机会! 他要趁叛军忙着备战遣人冲出去通风报信,这是一个危险举动,可眼下却不得不为之。 万氏率五千兵马将周长九里地的昆明城围的水泄不通,当然主要兵马就集中在城门附近,城中若想遣人偷偷出去通风报信那是极难的,人少下了城就会被擒住,除非大兵力城门杀出掩护他们,可是城中只有两千兵马,要分开守六门,人数少了等于送人头,都集中一处冲杀出来,极有可能报信的送出去了,其他门被叛军却直接破了! 可眼下沐天波认为机会来了,叛军在城外山上伐木造车,梯等攻城器械动用了大部分兵力,而在城下堵门的已是寥寥无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此从军中抽出二十八个敢死队员,让他们出城去求援。 昆明城有六个城门,西邻滇池出去就会被堵住无路可跑,东为深山是叛军的大本营也是无路可去,唯有北门和南门,沐天波便决定以北门为突破口,纠结五百悍卒准备从北门硬冲掩护敢死队员出城,当然这二十八人不会集中一处,会在北门发动冲击的时候,从城墙各个方向以绳坠地分散突围,那个时候叛军的注意力一定都在北门,其他地方的防守薄弱,他们有很大的几率可以突围出去。 行动在半晌午时发动! 城外大部分叛军都正在山上忙活着,突闻几声巨响,官兵在城头开炮了,对着城外的叛军轰了起来,于此同时南门和北门大开各自冲出数百官兵! 东山上的万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沐天波果然沉不住气了,然而这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 城外叛军心里明白的很,官兵冲出来当然不是单纯的厮杀,他们是要突围求援! 想的美! 叛军立刻从各处奔来合围,骑兵象兵步兵,火枪刀叉都砸了过来,隐藏暗处的土炮也开始对着城门口轰击,将两门冲出来官兵堵住厮杀! 果然凑效!城头上观战的沐天波见两门冲出的兵马将城外叛军的火力吸引住,立刻下令分散各处的敢死队员下城突围,很快这些人就下了城然后要渡水登岸…… 护城河是个圈,圈住了敌人也圈住了自己! 官兵想杀出去,必须要从有桥的地方出去,可是桥外已被叛军死死堵住!堵住两座桥头根本用不了多少兵力,他还有更多的人马在城外护城河畔巡视,于是很多敢死队员还没上岸就被射杀在水里, 这场厮杀很激烈也很短暂,官兵兵力太少始终没有杀出去,退回时若不是城头火力压制险些失了城门!而那二十八个敢死队的人头很快就被叛军挂在城外的树上示威! 事实证明,兵力的短缺守城倒是无妨,但若想突围却是想多了,且万氏早留有后手提防与他,以至于这场突围战终以失败告终还死了百余人! 沐天波气到脸色发青,抽了沙定洲十几鞭,那厮也不哀嚎,反而哈哈大笑:“沐家小儿,你若就此放了老子,咱们还能相安无事,否则打下去了,吃亏的一定是你!” 度日如年,城里城外两方看似都沉得住气实则焦躁不安,但谁也不主动松口,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沉,被吊了一天的的沙定洲和汤嘉宾又饥又渴,更要命的浑身被捆住导致血液不流通全身肿胀发黑发青十分恐怖,两人忍受不住发出呻吟声。 “叫大点声,让那妖婆听到!”沐天波怒吼,沙定洲恶狠狠道:“若老子死了,你当知后果如何!” “狗贼你尽可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垫背先死的!到阎王殿去做你的千秋大业梦吧”吴兆元也来泼水:“便是你那妖婆破了城又如何,那时你也死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沙定洲不语,只管呻吟。 天黑了,城外四处亮起了火光,沐天波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他袭爵以来遇到最棘手的事,平日自信爆棚,然则此时竟束手无辞,可笑巡抚那帮人也同样无能为力只会叹气摇头。 谁说的,吴文瀛突然有了法子! 白天冲不出去,晚上还不行么,黑灯瞎火两眼一抹黑,遣人下城渡水而去,就不信贼人还能手拉手围着城。沐天波一听着了,于是又抽出三十个敢死队员,让城头火光灭掉以掩护行踪,令他们偷偷下城突围,有夜色做掩护,把握极大! 哪知刚做好准备,城外火光突就亮了许多,可见很多叛军来回走动沿着护城河巡查,万氏这妖婆太机灵了,一见城头火光突暗就知道沐天波要拉什么屎了。 一计不成可又生不出二计了,沐天波等人别提多苦闷了,吴兆元只能自我安慰,里边的出不去报信,但外边的总该有所发现吧! 不说昆明城北五十里外有武定县,城西百里外有安宁县,便是攻打元谋的前线每日都会有最新军报传来,这些人一旦发现昆明城被围的话会立刻通报前线联军回兵的。 但这只是一个自我安慰,吴兆元等人心里头都清楚很,万氏既然能防备里边突围怎么可能不防备外边的侦查,想必此时昆明周边十里范围都被控制了,普通老百姓禁止靠近,前线通风报信的人估摸刚进入地界就被他们给扑杀了,前线那边一两天得不到消息的话不会调大军回来的,最多会多派几个人来看看怎么回事,可是这点人过来十之八九又会被他们早挖好坑埋了,只有过了十天半月前线一直不见人回来才有可能调集大军回兵昆明,可那个时候还来得及么。 当然世事无绝对,虽是个自我安慰,但人人都还抱着一线的希望和可能,万一就有个漏网逃回去的呢! 人在困境中总会抱有一丝飘渺不实的幻想的。 城内人如热锅蚂蚁,城外人何尝不也是在煎熬,看着城头上的吊着的沙定洲,万氏心如刀割,她知道没人能撑过三日,可那沐天波似狠了心要活活吊死他,若沙定洲真死了,自己打下这昆明城又有何意义呢,所以她必须要快速采取措施! 夜深了,沐天波再也撑不住了,却也没有回府休息而是在城楼里打了地铺,包括吴兆元等人也是如此,几个衙门的大佬各守一门,生怕出了漏子。 沐天波做了个梦,噩梦!梦见万氏率人打进来了,在城中少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昆明城到处是厮杀声和惨叫声,那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这让他猛的惊醒,冷汗直流,却突然发现并不是个梦,外间真真传来噪杂厮杀声。 贼人杀进来了么?沐天波大惊失色蹭的趴了起来便往外冲,被亲侍拦住了:“国公勿慌,贼人趁黑想从小东门那边爬墙上来被发现了已被打退……” 原来万妖婆也急了!沐天波松了口气,万氏此举显然是想营救沙定洲的。 她撑不了多久了! 可自己又能撑的了多久呢。 对方的援兵最多三日,哦不,两日便可抵达,那时候上万人围城可就是大麻烦了! 看来只好行缓兵之计了! 第1681章 谈不成就打 翌日半晌午,城头射书,贼兵送至万氏跟前,打开看了,是沐天波要潜人同她再次谈判,不是城头城下叫骂,是双方面谈! 万氏此时急切的心思就是赶紧把沙定洲救下,其他的日后再谋,见对方给了台阶下便也应了,经过几次商讨后双方落实谈判地点和人数,在南门护城河外一处,双方各派五人。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城里头派的是沐王府大管家于锡朋,沐天波此举自然也是有深意的,袁国弘几人一直为阮呈麟叫冤甚至不惜当了内奸,这使的他对于锡朋有了怀疑,至少不那么的信任了甚至心生厌恶,此番就让他出城谈判试探一番,若成了建功赎罪,若是翻脸被杀了也就拉倒了。 “汝为救人开战无异,吾等为大局着想也不想打,既是如此为何不握手言和”于锡朋单刀直入,万氏耸耸肩:“既要言和那就放人,别说那么多废话!” “放人不是不可以,如何保证放了人就此离去?”于锡朋歪头挑眉,万氏冷哼:“那汝等如何保证吾退兵之后便放人?” “所以咱们才来商谈此事”于锡朋嘿嘿一笑,我主上的意思是:“汝退兵三十里,这边立刻放人!” “不行!”万氏断然拒绝:“退兵三十里汝等便有足够时间遣人去通报消息,那时出尔反尔吾岂非没了办法”。于锡朋摇头苦笑:“沐王府的招牌一字千金岂会食言,再说了,若吾等食言汝自可再发兵围城,其那时候汝援兵已至兵锋更盛啊!” “此时莫将招牌你也莫想要诓我,那时我援兵虽至,你们的不也来了么”万氏冷笑不已:“若想谈和便拿出些诚意,否则咱们就耗下去拼个两败俱伤!” 于锡朋苦笑道:“自是有诚意了,否则何必同汝谈和,搁在往年国公爷岂容尔等如此放肆,只是眼下为时局所困罢了,若非吾必奎尚未灭掉又忌惮张献忠,何惧汝等!但汝等也不要太蹬鼻子上脸,见好就收!时局虽不利吾,但眼下汝等亦未占什么优势!” 不得不说于锡朋人品虽不咋地但却是有点东西,说话头头是道,万氏听了也是心动:“用不到你来分析谁优谁劣,但既是要谈和便要拿出些诚意,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汝要吾等拿出什么诚意,先放人再撤是不可能的!”于锡朋一脸的坚定!万氏想了想:“这样吧,汝等先将沙定洲放了,吾退兵十里然后再放汤嘉宾等人如何,他是吾妹夫不会不顾其死活的……” “不行!”于锡朋摇头:“汝退兵十里吾等释放汤嘉宾,退三十里释放沙定洲,还有,汝等入城的人马除了沙定洲和汤嘉宾已无活口!”万氏听了大怒:“汝竟残杀吾族人百余!” “不杀难道留着祸害城中百姓,汝昨日不也杀我将士百余!”于锡朋怒喝道,万氏脸色一阵青白,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不谈那事,便说如何放人”。 “汝若同意立刻撤兵,吾等立刻放人如何?”于锡朋心里一松,心道立了大功! 万氏瞥了瞥嘴:“同意是同意,但必须要先放沙定洲,否则没得谈,谅你也做不了主,回头问你主子去”说完竟转头离去!于锡朋暗骂一声掉头回了城上。沐天波听了一时难以抉择便同吴兆元商议,可谁也不敢做主,因为谁都不想负责,万一把沙定洲放了这货不退兵反而疯狂的趁机攻城呢,这个可能性很大的,以为他知道这时候是沐王府最内忧外患的时候,否则怎么同他谈和,若等他收拾完吾必奎设防好张献忠,会立刻找他算账,那时候自己拿什么抵挡! 不可放虎归山!就是万氏同意撤兵三十里沐天波也不打算放走沙定洲,他之所以搞谈和这一套实则就是骗万氏退兵他好遣人出城通风报信,因为他算定了只要放了沙定洲和汤嘉宾他们一定不会退走的! 而万氏那边估摸也就想着骗他放人,还有防备他的人突围出去报信。 大家相互之间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耗着,却好像又都耗不起! 转了一圈又成了死局! “你过去对那妖婆说了,让他撤十里放汤嘉宾,三十里放沙定洲,否则没得谈了,就此鱼死网破!”沐天波咬了咬牙,他决定孤注一掷,自己这边也是有底牌的!比如万一前线兵马发现异状回兵了呢,而且还有最重要一点,城中尚有数千青壮,简单操练后也能当枪使! 于锡朋又下去同万氏商谈,这次态度坚定的很,但万氏比他还坚定,扭头就走,丢下一句:“谈不妥就打,大不了鱼死网破!” 打就他么打,既然无法和谈那就开干吧!沐天波也发了很,吴兆元等人虽不赞同但却也无计可施,便将心思收回放在城防和备战上,一边发动百姓运送战备物资上城,一边抽调精壮集训,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嘛! 从山头眺望城中的举动后,万氏心情很复杂,没想到沐天波这么硬气,真的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这让她有些许后悔,不过想着最快明后天阮韵嘉的援兵就会到来,那时候大兵力围城先打一场让沐天波感受一下压力再谈吧,老话说的没错,战场上得不到东西休想在谈判桌上得到,谈判桌上的筹码来自战场的实力! 既然谈无可谈那就打一场再说吧!两方直接抛弃谈判的念想,都憋足劲打一场,让对方尝一下自己的厉害! 于是乎,各自在城里城外忙活着,万氏一边等待援兵一边伐木造械,沐天波则集训青壮上城备战,双方摩拳擦掌只待开战那一刻,至于啥时候开战?沙定洲的援军一到便会立刻开战! 留给沐天波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转瞬即至,沐天波没等来前线任何回兵,而沙天洲的人却来了,阮韵嘉倾尽蒙自数千兵马前来助战! 数千还是上万? 南门城头上,沐天波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脸色有些凝重,十几里外叛军援兵从正南逼近,一眼望去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不知道有多少,土司百姓本就闲时为民战时为兵,作为云南数一数二的大土司,常备兵力在数千之多,此番谋划大事早有准备可谓倾尽了人马! 该来的总会来的!要打就打吧!沐天波在城头咬牙切齿,虽说开打可能引发无法想象的严重后果,但他心里憋着火也想趁机狠狠痛揍这帮叛军,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云南的老大,而且一旦开打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有好处,动静越大传的越远,很快周边便会知道这里在打仗,从而将消息传往他处,用不着直接传到前线,只要武定和安宁那边知晓,必会遣援军来了。 “狗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国公如何将你这些叛军轰为齑粉!”沐天波拽着沙定洲的头发使劲抽了几耳光,沙定洲还没死却也和死差不多了,被吊了三天不死不是他命硬,是沐天波不能轻易让他死,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放下来缓一缓喂口水接着再吊起来,绝壁的生不如死! 沙定洲此时已说不出话,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嘲笑?苦笑? 他现在后悔了么? 第1682章 意想不到 元谋,吾必奎的地盘。 九月初喊口号,一路高歌攻向昆明,十天打到昆明大门口,随后……沐天波率联军亲征迎头就捶令其节节败退又十天功夫哪里来被打回哪里去,若非沐天波为了防备沙定洲率兵回昆明,若非吴兆元再三阻拦继续打,吾必奎也同历史上一样造反一个月就被干掉了! 这会儿得幸还没死,但已是苟延残喘,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同联军火拼一场将其拦在门外,但他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眼下已没退路,要么拼了一死,要么逃走! 可是扔掉几代人积攒下的家业就逃了,实是不舍得,且能逃到哪里去呢? 天大地大云南再打也无让容身之处了,那就…… 去四川,对,实在扛不住就去四川投奔张献忠! 吾必奎这时候心里清楚的很,打不过了,若仅单挑官兵即便打不过或许还能守住自己的地盘,可他么的还有土司联军啊,以龙在田和禄永命为首的几个土司对沐王府忠心耿耿,马首是瞻,指哪打哪,这次与其说惨败官兵之手倒不如说是惨败在土司联军之手! 吾必奎自从有了这心思便赶紧做了准备,打包金银细软随时准备跑路,恰好这几日官兵因为先前一战受挫没有继续进攻忙着休整兵马给了他喘息之机。 可就在吾必奎偷偷摸摸打包准备跑路的时候,突然有人上门了,沙定洲的人来了,说是此时已围住了昆明城,正在攻城,要他联手一起干! 干你妹啊,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自个的院子都保不住了,还他么的跟你去打昆明城,你丫早干啥呢,当我炮灰啊还是当为傻啊,吾必奎一听就来气,可是对方说了,不用他去打昆明城,只需将这儿的官兵牵制住便可,待那边破了昆明城后就来回援,绝不亏待他! 吾必奎心动了!但他摸不清虚实也不敢答应,鬼知道是不是沙定洲和沐天波演戏骗自己呢,至少得先证实一下才行,于是遣心腹之人绕过包围圈去昆明见了万氏,这人连夜就跑回了元谋急报吾必奎,是真事呀! 吾必奎大喜!苍天有眼让自己命不该绝,说实话他才不在乎沙定洲能不能打下昆明城,他也不相信沙定洲打下昆明城能分他多少好处,但眼前的好处却是实在的,若围攻自己的官兵知晓昆明城被包围了绝对会撤兵走啊,这样一来自己不就得救了么! 妙哉! 恰好此时,立功心切的龙在田等人再次发动进攻,吾必奎仓皇迎战,不敌,退三十里!龙在田乘胜紧追,吾必奎使出了大招:煞笔呀,昆明都快被沙定洲打下来了,你们他妈的还在这打我! 龙在田等人一听自是大惊不已,为什么呢? 因为这几日他们派往昆明送信的探子无一归来,本还以为是路上被耽搁了呢,此时听吾必奎这么一说,自是疑心大起,但也不可能全信,谁知道是不是吾必奎为了拖延故意潜一支人吗绕过包围圈藏在元谋和昆明之间的必经之路埋伏那些送信的以此来迷惑自己,这时候龙在田等人还不相信沙定洲会造反,因为这货心计太深藏的太好了! 于是龙在田继续围住吾必奎一边遣人前往昆明打探,这次是百人小队。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元谋距离昆明近四百里地,急行最少要一日夜,来回就要三天,可直到第五天派出去的那支百人队伍才回来,回来六个人! 昆明城真的被围住了! 有多少兵马?上万人!(阮韵嘉的援兵已至) 这下龙在田等人可慌了神了,昆明城里不过二千守兵,面对上万人能守得住么!他们要立刻回兵支援,可是小股兵马不停的跑一日夜可至,但大军至少要三天以上啊! 昆明城抗的住么? 还有这边回兵,吾必奎会不会趁机从后袭击,与沙定洲一起前后夹击!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吾必奎遣人来求和,看在我通风报信的份上就当以功赎罪了,以后绝对的听话,而且愿意罚银赔偿,只求活命! 就这样,龙在田急忙率部回援,沐天波打死都想不到,为他通风报信的竟然是吾必奎,而沙定洲和万氏打死也想不到吾必奎一转头就将他卖了! 利益跟前,就是这么的现实这么的残酷! 龙在田不知道自己能否来得及驰援,他本想率骑兵先行驰援,但又怕遭到埋伏,毕竟这儿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是打埋伏的地方,只能随大军紧赶慢赶的走着。 而此时昆明城中的沐天波并不知道龙在田已在驰援的路上,他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因为万氏已经开始攻城了,面对上万人的进攻,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战若胜了,他沐天波的名字便会响彻朝野,若输了,沐家玉石俱焚! 万氏救夫心切,且这几日心里憋着火,在阮韵嘉半晌午时率援兵前来只短暂休整了一个晌午,在傍晚时就下令围城进攻,为激励士气扬言破城之后可尽掠三天,金银财宝女人随便抢! 人类最黑暗的兽性被激发出来了,上万人嗷嗷叫的要杀进城里去! 这些人有的是蒙自土司的正规军,有的是预备役有的则是普通青壮还有的甚至是半路裹挟来的炮灰,这是贼军最擅长用的伎俩,阮韵嘉捡起来就用毫不费力! 昆明六个门,西边紧邻滇池无法大规模陈兵,东边两门浮桥拉了起来,不宜主攻,所以万氏将主攻点放在南门和北门,且用了手下最残忍最凶悍的两个主将,李日芳和王朔,为何说两人凶残呢,因为历史上两人跟着沙定洲攻破昆明之后又四处征战又攻陷蒙化和大理,然后将两城给屠了! 土司军的兵种很齐全,火枪兵,骑兵,象兵,步兵,炮兵……万氏也懂得打仗,小土炮居高临下俯轰,当然了不敢轰大东门城楼因为他老公吊在那呢。弓箭手,火枪手冲到射程范围仰射压制城头掩护下边冲锋队架梯子步兵往上冲,更用大象托着撞门车冲击城门…… 上万人从四面八方冲锋,这让城头上的沐天波等人头皮发麻手心都攥出了汗! 因为人太多了! 虽然说他们的人也不少,可很多都是临时征调过来的普通百姓啊,干活搬东西可以,真的打起来见了血,只吓的两腿发软哭爹喊娘……沐天波在南北两个城门各自分兵五百,余下分守东西两城指挥那些青壮往下砸石头,泼金汁,用钩镰刀推梯子……城头上火炮全开同外乱军对轰,场面激烈而又血腥! 第1683章 反复 开战 东山上,万氏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轻松,她兵力是多,可是攻城却非其长项,除了准备不足外火力也不如城上,更重要的是城外有护城河,这是一条送命河,虽是小冰河时期但云南的河水不至于结冰,土司兵想攻到城下就必须要先过护城河,然而很多人都在渡河的时候被射杀了,即便有人好不容带着梯子渡过护城河却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 那就是昆明城不向别的地方护城河和城墙还有一段距离,昆明城有好长一段城墙就紧挨着护城河,根本没地方架梯子! 这实在是太要命了! 这一场规模浩大全方位的进攻从傍晚厮杀到天黑,总计半个时辰,时间不算多长但无比的激烈,随后万氏鸣金退兵,城头上沐天波,吴兆元暗自松了一口气,但看到城头上尸首遍地,伤兵惨嚎和呻吟又让他们无比的沉重,这不是沐天波袭爵以来第一次打仗,却是第一次守城,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大规模惨烈的厮杀,短短半个时辰让他度日如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那儿出现缺口被叛军攻上来,天幸,叛军攻了半个时辰无功而退! 可己方的伤亡却是无比的惨重,要知道守城的多是普通百姓,正规官兵在贼军攻城的时都在张弓射箭或者开炮或在压阵,他们才是防守的主力,却也是死伤最多的! 这下可不得了,若是官兵战死倒也理所当然,可他们都是本城的普通百姓啊啊,青壮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死了整个家都会塌掉的,所以这边叛兵刚退,那边家属们就上城来寻人,一时间满城哭喊声,很多人找到侥幸活下来的家人就往城下跑,他们不想打了!他们害怕死! 其实这都是人之常情,完全可理解。 可沐天波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场面啊,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眼睁睁的看着城上城下哭闹乱作一团,若此时万氏趁势进攻,结果还真说不好! 万氏又讨到好了么? 显然不可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甚至更多罢了! 但他并不气馁,甚至还觉得是一次难得的攻城经验,退兵之后便召集手下将领,检讨一下先前得失,制定更完整的更周详的进攻计划,她一定要给沐天波狠狠一击,让他再次主动谈和放人! 半夜,刚在城头里咪了一会的沐天波等人又被惊醒了,万氏又开始攻城了! 这一战又是半个多时辰防止,城头又多了数百尸体,愁云惨雾笼罩昆明城,官兵斗志尚还稳定,可那些百姓们已经撑不住了,这个时候吴兆宇等人一种衙门里的大佬走上城头开始安抚激励,无非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整的蛋,若城被破了,叛军必会屠城,此时不挡住他们,待他们打进来无一幸免! 士气有所上升,道理大家都是理解的,但该害怕的还是害怕,可害怕能怎么办,还得拼命! 凌晨天亮前,万氏又以此猛攻,这一次远比前两次激烈,且时间更长,且叛军趁南北两门激战最烈时从大西门趁虚攻了上来,幸好人数不多,被城上的守兵及青壮拼命打了下去,却也将沐天波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下去,还能撑的住几次进攻! 太阳出来了,城上军民疲惫不堪,沐天波想换防,重新调一批青壮上城,可吴兆元觉得新不如旧,叛军的攻势一波比一波激烈,城上的这些青壮虽疲了却也见过血麻木了能顶住火力而不慌了,但若换成新手很容易溃散,不堪大用啊! 可是不换人可着老牛用也不行啊,他们累的都抱不动石头了。 最终商议撤下去一部分增援一部分新手,这样老手带新手不至于一打就溃。 站在城头上,瞥了一眼旁边吊着的沙定洲还活着,沐天波目光转向城外,护城河里飘浮着许多尸体,但远处漫山遍野则是更多的叛军,不知道他们伤亡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继续进攻,也不知自己还能再顶住几次。 沐天波开始后悔了,后悔的事太多了! 后悔一开始就该奉旨行事稳住吾必奎防范沙定洲,后悔没听吴兆元的劝阻将吾必奎揍回老窝后就该回兵,甚至还后悔先前就该同万氏和谈了的,放了沙定洲或许他真退走了呢。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没后悔药吃! 眼下他真的想和,可是又拉不下那个脸甩不开面子,更咽不下去那口气,当然了还是因为有些底气,不会那么轻易被万氏攻破的,而且只要坚守个三五日的,就算前线龙在田几个是聋子也该收到消息了,只要再守个几日他们就该回援了,估摸猜一下,最多守个十日! 能守住十日么?沐天波不知道,看向了吴兆元等人,几人都不说话,但从其神色可见都没啥底气,他甚至能猜到吴兆元几人心里头这会都想着同万氏和谈,只是没人愿意第一个张口罢了! 却不知,外边的万氏心里头也是苦啊,也是后悔啊! 他么的攻城怎么就这么难呢,每一次都觉得就要打上去了,每一次都觉得下一次绝对可以了,而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死了更多人!怪不得沐家小儿口气这么硬,底气这么足,原来攻城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万氏来气了上火了,局面骑虎难下,若不继续打别无路子,难道主动乞和?这样一来自己就丧失了主动权,只能听对方的安排先撤三十里再放人,他们必会趁自己撤兵之际出城求援,未必就真的会放人呀! 打,接着打,一定要打到他主动给自己求和,万氏恨不得立刻再来一场激烈的进攻,只是他的人马太疲了,一夜未眠连攻三次,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碧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暖阳融融不冷不热如沐春风,正是一个踏春郊游的好日子,然而……城外满山遍野的树林里躺满了疲惫不堪的土司兵,城头上亦如此,只是多少很多运送战备的老百姓罢了。 沐天波很困,感觉一闭眼就能睡着,可是怎么也睡不踏实,每次都是刚闭眼就睡着,刚睡着就惊醒,心理压力太大了,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这美好的一天就静悄悄的过去了,万氏并未再进攻,不是不想,是无力! 天黑了,沐天波知道今夜难以消停了,亲自披甲上城巡查,哪知直到天亮,叛兵也没点动静,这时候沐天波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玩心理战呢,他们是进攻方,可以安心躺着睡着,可防守的一方却哪能如此安心,得时刻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呀。 这下倒好,他们休息了一天一夜,结果自己的人神经绷紧了一天一夜! 真的奸诈无比!沐天波很像破口大骂,却突然发现自己嗓子肿痛发不出声音来了,上火了发炎了! 半晌午,东山上的万氏发出阵阵阴笑,她又得逞了! 这一日一夜,城头官兵胆颤心惊可她却吃好睡好歇好了,一增一消那就给趁你病要你命,随即下令进攻,早已蠢蠢欲动的各部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一次他们一定要登上去! 苦矣! 沐天波,吴兆元等人心中沉重无比,眼见潮水般的叛军逼近,只能硬着头皮督战,沐天波更是亲自披甲上阵,手持长刀领着家丁前往北门督战,那儿是最激烈的地方,城下是叛军最凶悍的李日芳部! 第1684章 我来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这一次万氏卯足了劲,动用了所有的兵力和装备,吸取了前几次进攻经验制定了个周全的计划,倾尽全力全军再一次发动进攻,她相信,这一次可以! 乱箭齐飞,土炮轰鸣,城下乌泱泱的叛兵蜂拥而至,沐天波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昆明城危也!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缺陷,城头火力不足,确切说是弓箭不足! 之前因为出兵平叛吾必奎,昆明兵力尽出战备物资也多运往前线,城中所余储备本就不足,前日又被万氏连续进攻三次消耗诸多,此时所余寥寥无几,可眼下正是叛军进攻最激烈的时候,没有弓箭压制,仅靠几门火炮是杯水车薪。 没了弓箭压制,叛军很轻易的就渡了护城河,开始在城下架梯攀爬,除了临水那一面其他各处几乎都已架上梯子了,城头守兵手忙脚乱的开始往下砸石头推梯子……可是下边叛军的掩护火力却很猛…… 叛军上来了!李日芳部从北城门率先登城了,第一波就有近百,立时城上短兵相接开始惨烈的肉搏,就在附近的沐天波看了双目发红,嘶哑喊道,杀光他们,说完挥刀便冲了过去,他战场厮杀经验虽不足,但自身却精通武技,身材也魁梧健壮是个猛人也是狠人,历史上的咒水之难,他可是单刀杀了九个缅甸狗才身亡的。 其家丁随后参战,城头转眼间尸成山,血如河! 很快,南面和西边也有叛军登城了,整个城墙上陷入了疯狂的肉搏战,官兵浴血奋战至死方止,原本以为会一击击溃的那些青壮们这个时候也突然豁出去了,心中虽恐惧,却视死如归。人,毕竟是有血性的! 沐天波一阵冲杀,砍翻三人,已气喘嘘嘘,目光一扫见城头叛军却越来愈多,转眼他处也有叛军登城,顿感天旋地转,完了,完了,还想着能撑个十天八天的呢,那知道三天都没撑到! 难道天要亡为沐家么! 东山上观战的万氏嘴角已经露出了微笑,北门城外的督战的李日芳一脸狂笑,挥刀大吼着,都是俺的,都是俺的,金子是俺的,银子是俺的,娘们儿也是俺的! 报大将军,后边来人了,就在这时候有几人急急来报,土司兵里头也没啥正规编制,反正都是喊头目为将军,这李日芳就是大将军。正在狂笑得意的李日芳闻言一怔,这些耳目是他特意留在后头望风的,毕竟身后正北五十里外就是武定,留些人手既能望风也可阻拦抓捕意图靠近昆明的百姓或者往来通信之人。 来什么人?李日芳第一个反应是武定那边派来的探子,可转念一想若是探子早被这些耳目给伏击了,不可能这么急慌来报,且一脸惊慌。 上千骑兵从正北杀来,已不足五里地! 草!武定来援兵了!李日芳忍不住破口大骂,眼瞅着就要破城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来援兵了! 武定就在昆明正北五十里,相隔虽不远但两城之间除了山还是山,一山一岭无穷无尽的。 李日芳当即决断一边令人去传报万氏一边督促前方加紧登城,而他则要率亲兵堵住那股援军为攻城部队拖延时间,只不过此时手头能用的并不多,除了五百亲兵外其他的都去攻城了,但自信爆棚的他觉得够了。 理由很简单,五十里山路,对方骑兵至此也是马力不足了,而且在山中决战有马还是个累赘呢,自己以逸待劳已添了胜算!其次官兵那尿性,战斗力和狠劲真不咋地,且他们一看这么多兵马围城估摸已心虚可能作势打一下转头就逃了呢,何况他已报万氏,那边很快就会派人支援自己! 那自己先打个头阵吧,李日芳骑着他的枣红战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昆明城北就是山,那边是山坡上岗地势较高,若让对方冲出山来以高俯冲对自己大不利,所以他要赶紧冲上去占据有利地势堵住山口! 计划是不错的,只是脚慢了一步,他以为对方临近时听见冲天厮杀声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先要派人过来观察一下才决定要不要前往参战,哪知这支骑兵根本无所顾忌就直接冲了过来,正好在山口两方兵马碰头了,李日芳一声怒喝,来将何人? 当先一骑大呼,你常爷爷来也!说话间张弓一箭,李日芳被利箭穿脑而过应声倒地,沙定洲手下第一悍将,就一句出场白便下线了!李日芳一死,余众大惊还来不及反应是打还是逃时对方骑兵已排山倒海水般冲出山口,箭雨如注,一个照面就射杀了近百叛军,还不等他四下逃窜对方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一顿砍杀,鬼哭狼嚎四起,叛军哪见过这种简单,粗暴又直接的打发,立时鸟兽散! 常宇来了! 一个多月的跋山涉水,翻身越岭吃劲了苦头,终于在昆明城最危急的时候杀来了! 他当然不是自己来的,还有三营一卫,麾下最勇猛的悍将屠元的黑虎营,只喜喝酒喝了酒就变成杀人狂的郝摇旗的黑熊营,还有一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姬际可的黑鹰营。 这千余悍卒勇将哪个不是个嗜血的玩意,一路奔波虽疲但心里都窝着火呢,此时一见叛军正好发泄一通,李日芳一个照面就被常宇射杀其麾下五百亲兵半个照面就被冲杀过半,余下四下逃命。 常宇可没兴趣追杀这些逃兵,站在山岗上四下一扫,他看不到南城和西城的局面,但北城和东厂的局势一目了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屠元,姬际可率二迎敌包抄东城敌后,郝摇旗,况韧,直掏北城敌后! 再说万氏得报北城背后有援兵时反应和李日芳差不多,以为是武定援军,想着千余不足为据且未必敢过来的,看着李日芳率五百余亲兵迎过去了,只要将其堵在山里头无论他们多么强悍一时也冲不出来,只要拖住最多半个时辰她就能将昆明打下来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传令距离北门最近在小东门督战的铁老虎抽调数百兵马前去支援李日芳。 可是! 铁老虎都还没收到调令时,李日芳部就被杀溃四下逃散,屠元,姬际可两部人马已超小东门这边冲杀过来,铁老虎虽不聋也不瞎,这会也根本不用万氏什么调令了,匆忙抽调兵力前去迎战,手中狼牙棒挥舞起来,怒目圆睁,狗官受死,屠元同几个亲兵冲到他跟前马槊猛的一砸,铁老虎匆忙用狼牙棒格挡,不由一声惨叫虎口崩裂,狼牙棒脱手飞了出去,屠元回槊正欲了解他,突然旁边冲出一骑,对着铁老虎挺抢刺去穿喉而过。 我操,老姬你抢人头啊!屠元笑骂。姬际可大笑飘然而去,长枪如游龙,收割叛军性命。 这边,常宇亲率郝摇旗和况韧直接杀到了北门城外,李日芳被杀叛军在这边群虫无首,见数百铁骑杀来,慌乱不易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人想到的是跑,只有小部分潜意识想抵抗! 全部杀光!常宇一声怒喝,数百铁骑如猛虎下山,从上岗俯冲下去。 第1685章 不堪一击 城东山坡上正在观望督战的万氏尚不知手下两员虎将仅仅一个照面就被这支铁骑狙杀,但却见战局看的真切,可谓是目瞪口呆有种被烧焦的感觉,平日中觉得自个在土司里算是兵强马壮甚至不把官兵放在眼里,此次看了那支铁骑才知道人比人要死货比货没的比,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这种才是所向披靡的虎将悍卒! 万氏终于坐不住了,亲率兵马去迎战,她知道若不将这股骑兵挡住,被官兵里外夹击全盘皆输,好在她的人已登城能牵制城里头的官兵,一时不至于被夹击,她要趁这极短的时间内将这支援兵消灭掉,否则自个必败无疑! 可是能挡得住么,一向自信的她突然开始恐慌起来,因为就在她刚从山坡冲下来,那数百骑已破了小东门外的叛军朝他这边杀过来了,怎么这般强悍!万氏心里打鼓,四下瞧了一眼,周边尚有千余兵力可依然没有底气,可一时也调不来太多了,因为大部分兵力都已渡河到城下攻城了! 不行,必须要拖住他们!万氏一边着人去南门和西门求救兵,一边下了死命令后退者死! 北门城头上沐天波浑身是血,不知砍翻了多少人,几乎就要脱力刀口都卷了刃,可叛军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上涌来,难不成今日便是……呃……咦!沐天波仰天长叹时突然瞥了一眼城外远处貌似有些不对劲啊,定眼一看,却见护城河外数百兵马正摧枯拉朽,再扭头看向东边,嘿……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沐天波喜极而泣挥刀大呼,其部闻声一边厮杀一边张望,若见城外援兵到来忍不住附和高呼,一时北城墙成败上千人欢呼不已,却听的那些登城的叛军心里一个哆嗦,扭头一看,顿时腿软,卧槽!护城河外的叛军已被杀光了,官兵的援兵已杀往城下,他们此时是被夹在中间,上不去,下不得,这他马的…… “狗日的叛贼,你们死定了!”本已几近脱力的沐天波突然间浑身又来了力气,挥刀又杀入敌阵:“将这些狗贼全杀光了……” 南城门外,王朔还在镇定自若的指挥进攻,这边已有近百人登城了,上头厮杀正激,坐镇城头的吴兆元汗流浃背,拍手跺脚:“顶住啊,顶住啊……” “呜呼,今日必须要血洗沐王府……”王朔开心的直拍大腿,突然数骑奔来:“二将军,城北来了官兵援军,大夫人让您赶紧去支援!” 啥?王朔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别人怕自己抢功故意的想将自己调走的:“来多少援军李日芳和大夫人还顶不住么!” “上千人,他们已经打到大东门了!”报信的一脸急切。王朔皱眉嘀咕道:“上千人而已,怎么……”突然就怔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万氏率部边打边退正朝他这边逃窜! 艹,什么人这么猛,王朔急忙领兵前去支援! 土司兵多少普通老百姓,即便他们的正规军平日无论训练强度,军事素养和实战经验都远不及正规官兵,甚至都远不及李自成,张献忠的那些贼兵,更不要和常宇麾下的这些久经沙场打过贼军挑过鞑子的悍卒了相比了,没有任何比较性! 更何况又是直接从后包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屠元和姬际可的八百骑轻松横扫,从小东门一口气就追杀到南门外,铁老虎不堪一击,万氏也是一碰击溃,王朔率部支援还没冲上前头就被撤退的自己人给冲散了,兵败如山倒哪里一窝蜂朝正南逃窜,屠元和姬际可率部紧追不舍! 城西滇池边的陈长命本是最轻松的,因为这个临水没多大地方下脚,而是浮桥被拉起攻城部队很难靠近城墙,所以这边不是主攻点布置的兵力也不多,只是负责吆喝吸引牵制城上官兵而已。 得闻其他几个城门都有人上城时他心里头还是酸酸的,还想着要不要趁其他城门吃紧时也一咬牙冲上去时,两边都来人通报,官兵援军来了? 陈长命惊讶万分,在犹豫要不要支援时便见从北门那边绕来一支骑兵,人数不多也就百余,不由冷笑道,就这么点人,跟老子杀过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 官兵援兵突然杀至且四两拨千斤,趁叛军主力都在城下攻城时突袭后方,一举夺下北门和两个东门阵地,然后绕城追杀叛军,而最可悲的还是那些只顾头不顾腚攻城的叛军,有的人当时在城下准备往上爬,有的人当时正在撞城门,还有的正在城头厮杀,都是满怀希望的喜悦,因为胜利在望。 可是转眼间就是地狱,他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城上有突然想打了鸡血的守城官兵和乡勇,城下有杀人如麻的屠夫,他们此时只想跑,只想回家。 只是天堂没有路。 地狱大门敞开了! 大东门上吊着的沙定洲还没死,而且就在半柱香前他精神好的不得了,肉体的摧残几乎断了他的生计,但胜利的希望让他回光返照,饿了多天的他本不能出声了,却在叛军攻城的时候发出了沙哑的狂笑,沐家小儿,你完了! 可是,当他看到一股骑兵直接杀到,破了北门后防,破了小东门后防,又杀到了他脚下,自己的婆娘没挡住人家又杀往了南门……完了,完了,这他么的是谁啊! 他跟随过官兵平叛打过仗,官兵的战斗力绝对没这么强横,至少云南的没这么强横! 莫非是张献忠的贼兵,听说他的兵马很是强悍,是他来了么,可他为什么打我啊! 沙定洲想不通,一口气没接上晕死过去了。 别说沙定洲了,便是城头上观望的沐天波也是一脸懵,这支援兵哪来的,怎么这么猛,从北而来那只有武定的兵马,可是这绝对不是武定的兵马,他们没这么多战马也没这强悍的战斗力,不!整个云南都没这么强悍的骑兵,虽说是背后突袭,但沐天波自知他手下没有任何一支兵马可以这么轻松势如破竹像割草一样的将叛军击溃! 难不成是,张献忠的人?可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自己驱贼!(历史上还真是张献忠的兵马帮他平叛的,但那时候崇祯帝死了清军入关,国共合作一致对外!) 沐天波在城头上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城下的那些骑兵在继续收割追杀叛军,此时城头危机已解除,不管是登城的还是在城下的叛军早无心恋战了,要么逃窜要么立刻跪下磕头求饶投降! 兵败如山倒,常宇率众绕城厮杀,几番冲击之后,叛军四下逃窜,不足一盏茶功夫原本乌泱泱的城下已不见一个贼人,至少看不见活的了! 那边屠元和姬际可八百骑狂追万氏和王朔七八里地,杀的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逃入山中方止,哪知回城途中又遇了死里逃生的杨天命带着数十人逃来,二话不说直接就给秒了! 至此,沙定洲手下四个虎将已去其三,却是让万氏和王朔及阮韵嘉逃了去! ……………………………… 来点票票,我把节奏搞快点。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第1686章 贼军尽去,城头上哀嚎遍地,很多士兵和乡勇们抱头而泣,或为死去的战友或为来之不易的胜利或为劫后余生,沐天波跪在地上张开双手泪如雨注,没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沐王府数百年的基业眼瞅着就要毁于一旦,却又在转眼间复了盘,这种心情外人确实难以体会。 包括沐王府的那些家丁们一个个的也是默默抹着眼泪,吴兆元等一众大佬扶墙大呼:“苍天垂爱,苍天垂爱” 苍天垂爱个毛线,城下常宇千骑已下马休整,等了半天只见上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没人开门,郝摇旗脾气暴单骑过桥到了城下大呼:“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俺们跑过来腿都要断了帮你们打一仗,水都不给,哦不,酒都不给喝一口…一碗……一坛子么!” “汝等何人?” 沐天波抹了眼泪探头张望确实看不出这支兵马的来头故此一问。 “帮你打仗当然是自己人了”,郝摇旗哼了一声:“东厂卫总该听过吧”。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沐天波自然听过,半年前皇帝在京城搞了个阅兵大典封赏一批有功之将,东厂卫便是那时设立,归东厂所辖有善战四卫,难不成就是眼前这支骑兵,怪不得如此勇猛,可他们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 见城头人不说话,郝摇旗不耐烦伸手掏出腰牌奋力扔上城头:“瞧了可是真的”家丁捡起来递给沐天波瞧了,他也没见过但却也知道这玩意假不了,还没来得及搭话又听下边有人大呼:“东厂督公至此,速开城门!” 啊!城上沐天波一惊,督公?那个传闻中的小太监,惊奇之下便往下张望,常宇十余人已驱马至城下,抬手就将自己腰牌扔了上去:“张连营可还活着,若活着让他过来说话!” 这下可没假了!沐天波赶紧拱手道:“在下沐天波恭迎常公公,多谢常公公拔刀相助!”说着赶紧带着众人下去开门,城门各处大佬闻讯也急急赶来相见。 城门洞里已被乱石填满,打开费了好大劲,刚打通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就急急迎出来了全是一副惊喜表情:“常公公……” “国公爷,公务要紧,此亦闲话之地”常宇下马见礼拱手,沐天波等人一怔,心思还没反应过来,常宇又开口:“传本督令速将城外叛军尸体集中处理,辎重战力收缴城内,城头重新设防,国公爷,咱们府上说话如何?” “呃,对,对府上说话,常公公一路至此,辛苦,辛苦了!”沐天波赶紧道,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常宇,眼前这个少年虽一脸疲色却着实年轻,更重要的是那一身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再一瞥他身后那千余骑,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远观时已窥其勇,近看杀气滔天! 这才是虎将悍卒! 怪不得这少年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闯下那么大的名头,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你瞧人家手头的兵马,再看看自己的……哎!得扔。 打扫战场重新布防之事沐天波交给了阮氏兄弟,他现在已重拾对阮氏兄弟的信任,心里头已开始后悔杀了阮呈麟或许自己当时真的做错了,只不过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要好好招待这个大太监,他亲临云南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就是一场大地震! “围城者,吾必奎还是沙定洲?”去往沐王府的路上常宇问道,虽打了一通但他此时尚不知是谁的兵马,当然了对他来说是谁都一样,不得不说这货也是牛逼的很。沐天波等人听了顿感汗颜,瞧瞧人家,管他么谁,也根本不在乎是谁,直接打! “回常公公的,叛贼沙定洲!”吴兆元赶紧道,常宇撇了他一眼:“可还活着?” “活着,活着”沐天波点头道:“城头上吊着!” “竟被汝等捉了,可别让他死了,还有用”常宇随口说道,沐天波赶紧派人上城去将沙定洲弄下来续命,然后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常宇也是简短应和着,一来他长途跋涉又是一场厮杀已是精疲力尽,再者他听到是沙定洲围城心里就来了火,千叮嘱万嘱咐竟还被能被人钻了空子,若非自己来的及时,历史又要重演,自己所有的准备和努力都他妈的白费了! “吾必奎呢?”常宇黑着脸问道,沐天波已经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太监心气不对了,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毕竟有关这太监的传闻太多了,战无不胜人屠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厉害的是整治勋贵最拿手了,京城的那些大佬管你是世袭国公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哪个嘚瑟撸哪个,这让他心里头有些惶惶然,也有了防备。 “已被打回元谋,此时身陷重围难逃一死了!” “如昆明城这般么?”常宇冷哼一声,沐天波等人脸上顿时一红! “还请国公爷将平定吾必奎的来龙去脉说了,咱家回去也好给皇上个交代不是”常宇见他们神色尴尬不已也不为甚,淡淡说道。沐天波叹口气,便将得知吾必奎作乱之后一边急报朝廷一边调兵遣将然后反攻之事一一说了,当然了,吴兆元等人几次三番阻止他发兵之事还是藏着的。 待他说完,众人也到国公府跟前,常宇面无表情翻身下马随口问了句:“当初吾必奎作乱时国公爷为何想到急报朝廷的呢?” 事实上像各地若有反叛之事,都会立即上报朝廷,但一般情况不会动用八百里加急的,除非问题很严重的,若是往常像吾必奎这个小土司造反,沐天波可能都会先后斩后奏。 “因为事关重大,眼下献贼就在四川,恐其……”沐天波脱口而出,不过立刻就感觉不对劲了,果然常宇对他冷冷一笑:“原来国公爷也知事关重大,那为何却要抗旨行事!” “吾……”沐天波一时无语,心中发寒,果然是来问责来了!“吾并未有抗旨之事啊”说着扭头看向吴兆元,常公公若不信自可问吴大人。吴兆宇咳嗽几声,沐天波的那个眼色他看得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也懂得,正待脱口说话,常宇却笑了:“登贵府,还是先喝口茶吧,咱家跑了一路国公爷总不会连口茶都不给喝吧”。 “常公公说笑了,请”沐天波心里惊出一身汗赶紧将常宇请入国公府上了殿入座奉茶,顾不得换了干净衣服(当然也许是故意不换,表明刚才我也浴血奋战呀)忙前忙后招待,把兄弟子侄都叫来给常宇见礼,毕竟这位是东厂大太监啊,手头权势滔天。 沐天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沐忠显,历史上南明时期在入缅之前沐天波便已决定誓要以身殉国了,便让儿子入赘了当地土司为了给家族留香火,小儿子木忠亮跟他入缅战死。 常宇说了些赞誉之言后,也依礼去后府拜见陈氏也就是沐天波的妈咪,陈氏得知东厂的大太监来了也是惊慌的很,可见到却是一个少年,且面相并无奸恶之相,说话也是温和有礼这让她又略略放了些心,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话:“吾儿可是犯了错?” “老夫人且放心,国公爷无恙,犯错的事吾必奎和沙定洲这等乱臣贼子”常宇的话让陈氏心中略定。 礼过,言正务。 沐天波知道这太监跋山涉水过来可不是慰问他沐家的,问罪问责还差不多,他虽没做好心理准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接狂风暴雨了,哪知,当他和吴兆元等一众大佬在殿内集合候着准备接旨听训时,小太监出人意料的表示,他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会,有事晚上再说。 简直太他么好了,沐天波内心狂喜,趁这空挡他可和吴兆元等人套好对策。 不过常宇休息前还是扔出两件事,第一立刻召集龙在田等兵马回昆明,第二,遣人去楚雄将杨畏知召来。第一件事众人还能理解,可召杨畏知来作甚,难不成他犯事了? 杨畏知是云南副使,分巡金沧道(金沙江,沧澜江)吾必奎造反的时候他在大理,听闻叛军占领了楚雄他就率兵来攻直接收复,动作之快比沐天波这边的联军还快,他收复楚雄之后就在那盘着,令吾必奎非常不安也间接牵制了吾必奎的兵力,得以让沐天波这边势如破竹。 只是小太监找他作甚呢? 沐天波为常宇及其随从安排了一个精致又安静的别院,洗漱之后这位大太监倒头就睡了,一个多月啊不是走路就是骑马吃不好睡不好其中艰辛外人绝难想象的到。 沐天波自己也很困,但他却又毫无睡意,安排好常宇一行后,又令于锡朋去安顿东厂卫的兵马,常宇的亲卫是安排在国公府休整,三营兵马则是安顿在军营,而且要特别准备粮草,人家不远千里过来又在危难之时将他们从灭顶之灾之中解救出来,自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何况还是东厂卫的兵马,即便没有这次救命之恩看在皇帝面子或者大太监的面子上也得伺候好。 交代完这一切,沐天波便将自己和吴兆元,吴文瀛还有三司的人关进了书房密议,至于商议什么不得而知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于此同时沐王府外却是另一番模样。 第1687章 一场激战下来又添新坟。 城头城下大街小巷皆有撕心裂肺的哭声,谁家死了人不伤心呢。 可又能如何呢? 即便沐王府的说了会厚葬会给丰厚的抚恤金,可谁愿意拿亲人的命换这些呢。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抹泪,也有人在默默的救死扶伤,更多的人则在城内城外清理战场重新布防,阮家两兄弟重新获得沐天波的信任,干起活来也充满了力气,心里头默念着,沐国公一定会给阮老三平反的,即便那时阮老三不能死而复生,但名声清白了也够了! 沙定洲和汤嘉宾都没死,却也离死不远了,但沐王府有的是能人让他们死不了,因为大太监发话了,留着有用,沐天波大概知道留着这俩狗贼的性命至少可保万氏不再来犯。 啥?再来犯? 数十里外的山林里,万氏不由打了个激灵,一切恍然如梦。 一个时辰前还是斗志激昂还是雄心壮志,还是志在必得,还是美梦成真,可是天塌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都不给你心理准备的时间,四下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溃军,她当真是欲哭无泪,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间就惨败至此。 而手下部将王朔还在追问详情,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的就追杀到这了,明明刚才他就要破城了呀! 逃散了的阮韵嘉终于找了过来,他果断作出决定,救沙定洲和汤嘉宾已不现实了,因为此时他们自保都难,眼下是立刻回蒙自依地势之险自卫,因为如料不错官兵很快就会发兵过来,要么打,要么以沙定洲威胁让他们妥协! 那时候该何去何从呢?万氏和阮韵嘉都很茫然,先回去再慢慢想吧。 常宇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因为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踏实觉了,一睁眼房内漆黑让他晕乎好半天不知身在何处,半响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是在沐王府内,翻身起床,轻轻推开门,外间烛火摇曳,青衣抱着剑闭目打坐,听见动静睁开眼:”掌柜的醒了?” 常宇嗯了一声:“其他人呢?” 青衣摇摇头:“都还睡着”。她所修道家真气与众不同,别人赶路累成狗,她打坐片刻便可恢复如常这一点坐实令人羡慕不已,李慕仙都眼红的抓狂了。 “什么时辰了?”常宇倒杯水喝了,青衣想了下:“大概亥时过半了吧(晚十点左右)”常宇哦了一声:“没人来过么?” “有个人一直在院子外边候着,他没敲门,但贫道知道有人”。 常宇走到门口伸了伸懒腰,然后走过去开了院门,便见门外站着几个人闻声赶紧躬身问安:“下官周鼎见过督公大人,国公说如果督公醒来便去通报,他亲自……” “你就是周鼎?”常宇听了他姓名不由眉头一挑打断他问道,周鼎一怔:“国公府从官周鼎见过督公大人!” 常宇笑了:“你……你挺冤的!” 啊!周鼎没听懂他啥意思! 这有要说到原本的历史了,在沙定洲突然夺门攻打沐王府时,沐天波急忙逃走,半路遇到龙在田和禄永命两人要保护他去楚雄,这个时候周鼎出来阻止沐天波说,你跑啥啊,那昆明是你沐家的基业啊,回去跟沙定洲干就是了。 沐天波一听,你大爷的,这会过去哪能打的过他啊,便怀疑周鼎是沙定洲一伙的,故意想骗自己过去送人头的,于是就把周鼎给杀了! 就问你冤不冤! 看着周鼎一脸懵逼的样子,常宇便岔开话题:“这睡好了又饿了,国公爷可备了吃食?” “回督主大人,国公已设好了宴为您接风洗尘呢,下官这就去请国公过来……”周鼎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摆手打断:“咱家没那么多俗套用不着那么多礼,自个儿去吃就行”说着转身对青衣道:“看谁醒了吆喝去吃饭喝酒,没醒的接着睡……”还没说完就听东厢房那边一声嚷嚷:“喝酒,酒?哪有酒”便见李慕仙摇摇晃晃揉着眼走了出来,敢情都没睡醒听到酒自然反应爬起来了。 哎!这一路……倒也罢,今儿让汝等尽兴,沐王府的酒自也不会差的!常宇苦笑摇头,便让青衣将众人都叫去赴宴。 自古以来都流传一句老话,宴无好宴! 但常宇铁了心要打破这个惯例,吃饭就好好吃饭,聊个毛线。 王府出品必属精品。 宴席真的很丰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若不是不知小太监喜好又觉得不太合适宜可能那些歌姬舞妓都要出来献艺,当然为小太监接风洗尘只是个借口,沐天波做足了准备要应付检查。 常宇也没客气,将一众亲侍包括三营一卫的统领都叫来赴宴,该吃吃,该喝喝。出乎沐天波的意料小太监并未在席间向他发难,只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着途中趣事,当然,他口中的趣事在沐天波等人听来,这都是他么的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一生穿越火线啊。 将近六千里地,一个月,过五关斩六将未损一兵一卒,就问你牛逼不牛逼! 沐天波等人叹为观止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夜深人静时,席散了,屠元等人揉着肚子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给沐天波等人施礼后就走了,常宇抿了口茶,看向沐天波笑了笑:“国公爷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整个昆明城内没有沐天波的书房最为安静了,不过这会儿却坐满了人,吴兆元几人当然也要过来的,而常宇也不是一个人,带着一个满脸通红醉醺醺的道士还有一个抱着剑的小道姑。 难不成这太监是个信道之人,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皇亲国戚多是信道之人,其中不乏帝王,可信道信到随身带着道士道姑的还头一次见。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书房里很安静,常宇落座之后没人开口说话,一个中年男子正恭敬的给众人沏茶,常宇一直盯着他看突然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一怔,沐天波脸一沉:“常公公问你话呢?” “回督主大人,鄙人是国公府的管家于锡朋”。 “原来你就是于锡朋”常宇哦了一声:“你近前过来给本督看看”于锡朋赶紧走到常宇跟前躬身,常宇抬手就一大光抽了过去,于锡朋吃痛忍不住惨嚎一声,口中吐血竟掉了两颗牙齿,可见常宇这一巴掌力道之重,众人皆惊却没人说话。 “可知本督为何打你?”常宇冷冷道。 于锡朋赶紧道:“督公大人想打就打,不需要理由的……”话没说完常宇反手又是一巴掌,抽的于锡朋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几欲摔倒:“你的意思是本督喜怒无常无事生非,任意欺凌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于锡朋赶紧跪下磕头! “那你倒说说本督为何打你?”常宇冷哼,于锡朋哭丧着脸:“小人当真不知啊” “看来还是挨的轻”常宇怒目抬脚将其踹翻:“再问你一遍,若再说不知立杀尔!” “督公饶命啊,督公饶命啊!”于锡朋吓傻了,转而又去抱沐天波的腿:“国公爷求求您给小的说个情吧”。 沐天波冷哼:“你当真不知常公公为何打你么?是因为你这张烂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说着抬头看向常宇苦笑道:“常公公是这个意思吧”。 常宇笑了:“咱家还以为国公爷睡着了呢”。 沐天波脸上一红,于锡朋赶紧磕头自抽耳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国公爷,督公大人饶命啊……” “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沐天波一脚将他踢开,于锡朋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常宇叹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人面相狡诈必是心胸狭窄之辈,留下是大患,国公爷当心啊!” “多谢常公公提醒,此獠绝对活不过明天”沐天波拱拱手笑道,心头却是翻江倒海,这太监显然知晓于锡朋陷害阮呈麟的事,他怎么连这种隐秘的事都知道! 常宇轻笑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吾等洗耳恭听呢”沐天波笑了笑,用力保持平静,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太监要从哪儿下刀。 当然是单刀直入了,这是常宇一贯的风格:“那便从国公爷为何要抗旨说起吧”。 啊,就这么直接么,都不做点儿铺垫么,沐天波显然没想到这少年说来就来,幸好自己也做了准备,眉头一挑故作疑惑:“吾等何曾抗旨了!” 常宇笑了,一扫房中众人,眼神充满了玩味之色,这让沐天波几人心里开始发慌。 “圣旨到时吾等已收复武定和安宁,彼时吾必奎正退守定远,那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但接到圣旨后,吾等心忧沙定洲,张献忠之患便急忙回兵昆明,可在同时那吾必奎已是不支,主动弃城逃回老巢,龙在田等人便将其围住准备施压谈和时,哪知沙定洲突然围昆明造反……”沐天波将他下午同吴兆元等人商量好的说辞缓缓说出,常宇只是笑而不语,可若是这样沐天波等人心里越发慌,莫不是哪里露了破绽? “国公爷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常宇看着沐天波双眼赤红突的一问,这让沐天波有些懵,怎么问这个了呢,下意识的揉了揉眼:“三日内未曾睡个安稳觉,几乎无眠!” “怪不得呢”常宇点点头又看向吴兆元:“几位大人呢?” “和国公爷差不多吧,叛军围城一日三攻哪里睡的踏实……” “原来如此,连续三天没睡好觉了,精神压力又那么大,怪不思虑不周”常宇一脸恍然的表情,沐天波几人一头雾水:“常公公所言的思虑不周是……” 常宇笑了:“咱家一直在猜想你们会串通怎样的托词呢,结果是这么一出……” “常公公,吾等实事求是,并无虚言……为何硬要给吾等扣上个抗旨的帽子”沐天波皱眉,常宇哈哈大笑:“是么,可是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谁?”沐天波脱口而出。 常宇以手指敲桌:“张连营!” 第1688章 常宇口中的那个名字,沐天波几人听了顿时五雷轰顶直接脸色大变瘫软在座椅上,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降维打击! 几人绞尽脑汁费了一下午时间自以为滴水不漏,然则却忽略这么一个人,张连营是谁,云南锦衣卫的头头,就是他奉常宇密令调查沙定洲和袁国弘张国勇几人,若非他根本用不着万氏攻城了,前几日沐王府就歇菜了。 张连营接到的密令和沐天波,吴兆元接到的密旨是同时抵达,所以那个时候局势如何张连营最清楚不过了,那时候沐天波才刚集结兵马在昆明城外整装待发而已! 常宇入城之后其实还没来得及见张连营,他也不知道沐天波几人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常规操作常规随口一诈,见沐天波几人神态一切便了然了,这些官场老油子果然不老实啊! 必须要严惩不待! 理由很简单,加强皇权的威信。 近几年朝廷风雨飘摇,皇权羸弱,各地方衙门及大佬都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了,说话当耳旁风!经过这近一年的时间北方被常宇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就要震慑一下南方了,相逢不如偶遇那就那沐王府开刀杀鸡儆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沐王府哪是那么好开刀的,他的地位作用和影响力都不是刘泽清,左良玉那种军阀可比的,常宇收拾他们几乎不用担心影响和后果,但沐王府牵一发而乱云南,动是可以动,但要小心翼翼。 所以常宇即便看破这几个官场老油子的伎俩,也没立即爆发而是微微一笑:“咱家前来不是为了耍威风也不是为了制造事端更不是陷害谁查办谁,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咱家要听实话!” 他虽是微笑着说话,但沐天波几人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下升起,自己几人捣鼓一下午的串通,人家只说一个人名就给点破了,脸都没了,但听他这话又好像并不打算追究他们串通之责,要的是事实。 事到如今,再忽悠下去只会自找难堪,于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却同常宇刚进城入府的路上说的大不同了,虽说几人都在叙述事实,可都有意无意的为自己辩解解围,很显然都在努力推卸责任,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抗旨,是他,是他,都是他…… 常宇听的很真切很仔细,不时提问,许久沐天波几人说完了,他托腮沉思不语,旁边李慕仙似笑非笑,沐天波几人脸色凝重心里惴惴不安。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又等了半响常宇还是不说话,沐天波有些沉不住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时吾必奎从元谋一路势如破竹杀往昆明,那个时候不出兵打他一顿让他吃些苦头,他岂会愿意坐下来谈和,常公公没必要非给吾等按个抗旨的帽子啊”。 是呀,是呀,吴兆元几人也是附和着。 有道理!常宇微微点头:“咱家也是常年在外带兵,自是懂的战机稍纵即逝延误不得,将在外理当随机应变……”听他这么一说沐天波等人心里一松,哪知他话锋一转:“可抗旨毕竟是事实,即便诸位接到密旨当下正是发兵好时机,可挡住吾必奎前进步伐之后呢,收复武定和安宁之后呢,还有定远,禄丰之后呢,为何不先停止进攻稳住对方,回兵防备沙定洲”。 “呃,其实,当时……”沐天波正在考虑如何措辞时常宇打断他继续道:“若无密旨提醒你倒也罢了,皇上亲自给汝等下了密旨都不遵,还有你”说着瞪着吴兆元一眼:“皇上是不是让你督促来着”。 “下官……下官督促来着,可国公不听啊……”吴兆元想着都啥时候了,顾不得再给沐天波打掩护了,沐天波听了这话表情就有些怒意想反驳可是吴兆元说的也是事实啊,直气的吹胡子瞪眼。 “皇上连发两道密旨,汝等却当儿戏,若非张连营出手,数日前昆明城和沐王府便已易主,你沐家数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你手上了,你对得起你沐家列祖列宗么”常宇说着就来了气,怒声大斥,沐天波竟被他骂的冷汗淋漓却毫无脾气双手掩面:“吾无能,愧对祖宗啊!” “吾等皆有罪,甘受责罚”吴兆元等人赶紧起身告罪。 “现在还没到到论罪的时,即便诸位有罪眼下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常宇挥挥手:“刚才也说了咱家来这是解决问题的,眼下危机四伏先把周边问题解决了再论功过”。 这话一出口,沐天波,吴兆元等人立刻就对常宇刮目相看了,此子虽年少,做事去如此稳当周全,虽权势滔天却绝非魏阉之流,是个做实事的人。 “咱家奉皇命而来督查云南平叛事宜,有功赏有过罚,不过眼下尚不是论功罚过的时候,先将外边的问题解决了,余下的事咱们关上门好好叨叨”常宇将气氛和节奏把控的特别好,让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的心情始终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谁来说说当下的问题所在?”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斜着眼一扫诸人,沐天波刚想张口吴兆元已抢了先:“当下症结所在无外乎内忧外患,献贼占据四川虎视眈眈觊觎云贵是为外,土司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是为内”。 诸人点头,常宇嗯了一声:“何以解忧?” 吴兆元苦笑:“吾等……嗨,下官的意思是恩威并施,督公大人以为如何?” “可有具体实施方案?”常宇又问,吴兆元轻轻摇头看向了沐天波等人,沐天波心中暗骂,你tm的抢风头倒是快,问你解决办法又缩了,见常宇又看向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吾必奎已不足为惧,眼下当趁万氏新败直接攻入蒙自平了他……”话没说完却瞥见小太监的神色隐隐间有一丝不屑,便立时住口:“常公公既已来了,当是有了完美之策,吾等奉旨奉令行事便是了”。 常宇笑笑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李慕仙见这货正托腮沉思,看模样是喝多了快睡着了?常宇抬腿踢了他一脚,李慕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轻咳几声化解尴尬。 “李道长,给点意见呗”常宇端着茶杯面无表情道,李慕仙其实并未没睡着一直都在听着,听了常宇的话清了清嗓子对沐天波拱手道:“问国公爷一件事,您猜献贼此时是否知道云南内乱?” 沐天波听了有些蒙,还侧头张望一下吴兆元几人却见他们一个个满脸尴尬,他瞬间也省悟过来,这牛鼻子是在挖苦他呢。前边一直再说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再往前皇帝连发几道密旨要温和处理吾必奎叛乱之事,为的是啥,为的就是防备张献忠趁虚而入啊,到现在还不知道孰轻孰重么,还一直嚷嚷吾必奎和沙定洲,他俩算是事么。 防备张献忠才是重中之重! “咳咳咳,或许应该知道了吧”沐天波神色有些尴尬却也对这道人没多大的排斥,反觉得自己是怎么了,反应变慢了,想问题没平日那般周全,是了,一定是最近没睡好,压力大精神不集中。 “献贼理应知道了”李慕仙走到沐天波跟前桌边摊开一张地形图:“献贼觊觎云贵也不是啥秘密,境内不可能没有其暗探,吾必奎折腾了一个多月了,他现在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见其节节败退未必就会发兵,但若其知晓沙定洲围昆明城了呢,国公爷和诸位大人觉得他会不会发兵前来?” “会!”沐天波不假思索,吴兆元等人也点头附和。吾必奎的小浪花或者还不足以让张献忠立刻发兵但若又有人围困昆明城,必引发云南滔天大浪,张献忠会毫不犹豫的杀过来! “那国公爷这边做了什么应对之策了没?”李慕仙轻轻一笑,沐天波叹口气,他已不觉得尴尬了,只因尴尬多了会变麻木!摇头道:“月前遣李大贽去会川卫(今会理县)布防,却正赶上吾必奎叛乱,所以……” “所以此时吾等在云川边境根本没有重兵布防对吧”李慕仙轻笑,沐天波点点头:“可立即传令李大贽前往……” “其勇有余但谋不足,难当此重任”常宇插了句话:“敢问国公爷云南此时能用兵马几何?” 沐天波略一沉吟:“有兵马近两万布防各地,在昆明周边可调集八千余,各地土司亦可出兵上万……”说到这话锋一转:“常公公言李大贽不可用,那何人堪用?” 第1689章 李大贽是他手下最勇猛的将领,也是个铁血手腕的人物,对各地土司从来不假以颜色,也因此引发了一些土司的不满比如吾必奎的造反就同他有很大关系。 可即便吾必奎造反由李大贽引起,但常宇并无一丝责罚之意,历朝历代对于少数民族多以安抚为主的怀柔政策,你看诸葛亮为啥七擒孟获呢,为了就是想要以德服人! 可问题是以德服人从来就是个笑话,对待地方势力就要一手糖一手大棒,听话给糖吃,不听就抡棍子揍,一昧的纵容只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这个得参考王震将军,用大炮讲道理。 当然了,李大贽平日欺压之举还是不可取得,但常宇也认可他的一些强硬手段,只是这货手段太单一了,只懂硬不懂柔,才造成吾必奎叛乱,但也不能因此降罪他,反而要大加利用他的强硬震慑各地土司。 “会川卫是云南大门当要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去坐镇,难道国公爷手底下除了李大贽便无旁人了么?”常宇轻笑,沐天波皱了皱眉头,突然灵光一闪:“常公公说的莫非是杨畏知?” “其人善守又忠,会川卫交与他可无忧也!”常宇简单一句话,听在沐天波几人耳中却是有太多了的疑问了,杨畏知这么厉害么,为怎么不知道的,小太监又是怎么知道…… “杨畏知此时在楚雄,待其前来再往会川卫可迟了些?”吴文瀛有些担心,李慕仙接过话茬道:“尚来得及”。 “道长如何这般肯定”此时沐天波几人已对这个道士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若非平平无奇绝对不可能跟在小太监身边。 李慕仙抚须淡淡一笑:“早在月前督主大人便以未雨绸缪密令石砫的秦良玉将军佯装发兵牵制献贼兵力,以此拖延时间,其二,献贼主力兵马多集中在成都周边,相隔上千里地即便发兵一时半会也来不到,更何况他们不得到有利情报不会冒然发兵的,而万氏围城才仅仅数日,其暗探此时未必将消息送到他手上呢,咱们还有宽裕时间布置!” 这话听的沐天波等人又是一脸惭愧,先不说这道士条理清晰,便是常宇未雨绸缪早在月前就伏好暗子帮他拖住张献忠了,便凭这一点他们就五体投地了,之前听到传言他打仗厉害,多以为添了很多水分,此时管中窥豹也知人家的本事非同小可了。 正惊叹时,书房外传来从官周鼎的声音说是李大贽,龙在田等人率部回来了,这让众人多惊讶,怎么回来这么快,是他们得知昆明被困前来救援还是那边搞定了吾必奎…… 便是常宇也觉得意外,因为谁也想不到,是吾必奎替李大贽等人通风报信,这才急忙回兵杀来,却终究是晚了些,若非常宇及时赶到,可能他们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天幸他们日夜赶路连滚带爬的回兵,看到的还是一个完整的昆明城,虽伤痕累累却还健在。 很快沐王府的军令就来了,土司兵马就地在城外扎营休整,李大贽率官兵入城,龙在田,禄永命,王扬祖,刁勋等土司也被特许入城。 李大贽等人入城之后便急往沐王府,周鼎早在门口等候。 “于管家呢?”李大贽是沐王府常客,不见于锡朋顺口问了句,周鼎淡淡道:“白日叛军攻城,于管家战死”。 啊!李大贽等人一惊,竟如此惨烈,真不知沐天波凭借两千兵力是如何将叛军打下去的,他在来的路上可听说了,万氏纠集了上万兵力啊忙问:“国公爷可安好” “除了几天没睡好,其他安好”周鼎引众人前往沐天波的书房。 “那便好”李大贽松口气,又忍不住骂道:“狗日的沙定洲狼子野心,当把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不光如此还得把他的地盘给平了,将他那些叛军全给杀光!”这话让旁边的龙在田等土司听了心里都发寒,这货对各地土司都有很大的偏见,搁后世就叫种族歧视,地域歧视。 一入书房没想到里头那么多人,李大贽等也顾不得其他人赶紧给沐天波问安,沐天波却让他先去给常宇施礼,得知竟是东厂的大太监到了,李大贽等人心里头别提多惊讶了,心里惴惴不安却也赶紧老实的见礼,常宇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沐天波赶紧问了李大贽为何此时才来,是如何得知昆明被围困的消息,听闻竟是吾必奎通风报信,连常宇都要惊掉下巴了:“这厮是要将功赎罪!”吴兆元摇头苦笑,沐天波也是苦笑:“如此一来,倒还真不好继续追责于他了!” “是么?”常宇冷笑:“若无他叛乱沙定洲哪来的机会作乱,即便得他通报若非咱家来的及时,李将军的援兵只怕也是徒劳了!”众人听了这话一怔之下皆赞同,这点小功劳根本难抵他犯下的滔天大罪,而且他之所以通风报信也是为了自己活命罢了,否则他哪有那好心! “常公公的意思是要将此獠绳之以法么?”沐天波皱眉:“先前不是说要以和为贵么?” “此一时彼一时,其初叛时汝等不和已造成现在的严重后果,眼下再和又有什么必要!”常宇冷哼,沐天波几人神色尴尬:“既然还要用兵,那为何白日还传令兵马回昆明?” “收拾他不一定要用兵”李慕仙接过话茬:“先前咱们刚议定外患之防,现在聊聊如何收拾家贼吧”。 “听听道长的高见吧”沐天波苦笑:“吾等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就不献丑了”。 李慕仙侧头看了常宇一眼,见他眯着眼一副事不关心的样子,便拱了拱手对沐天波道:“家贼不同外敌,贫道初来乍到不甚了解内情,但朝廷的意思是,以儆效尤,以正视听,而且最好是兵不刃血”。 这话众人都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吾必奎和沙定洲必须要死,朝廷要杀鸡儆猴给别的土司看! 只是想兵不刃血就有些难了吧,虽然理解朝廷不想大动干戈引发惶恐情绪以及让献贼有机可乘,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不容易。 “沙定洲此时就在咱们手里,随时可杀,难得是那吾必奎……”吴文瀛话还没说完,李大贽就叫了起来:“那狗贼何处,俺去杀了他……” “休得聒噪”沐天波轻斥,对常宇道:“冒然杀了沙定洲,万氏必反,蒙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成心头大患!” 常宇点头,他虽没去过蒙自,但也知道那边的地势险要,更知道有多难打,历史上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入云南平叛沙定洲,将其打回老窝退到阿迷州,李定国率大军围困却久攻数月不下,要不是后来沙定洲大意麻痹了,跑去汤嘉宾营中喝酒去被李定国收到情报率军围住,啥时候打下来都不知道呢。 李定国打仗那么牛逼几个月都攻不下来,此时云南手头哪有比他还厉害的人,何况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他耗着呢。 所以沙定洲暂时还不能杀,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对待吾必奎亦如此,所以常宇白日才让沐天波传令撤兵,便是为了要麻痹吾必奎,要给他个错觉,朝廷在这个节骨眼不想多事,能握手言和就不动刀子了,打也打了,揍也揍了,你服个软赔点损失,这边也就见好就收,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大方向已给指出了,如何操作则需要众人齐心合力的出谋划策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复推翻反复斟酌,直到凌晨方才落实一个方案,而这个方案的主旨就是,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座的诸人这次都要参演,目的就一个,瞒天过海兵不刃血的将吾必奎和沙定洲给办了,当然了,办的不光是他俩的人头,还有他们的地盘。 议定之后已是凌晨,众人多疲乏,常宇笑言:“诸位今儿都可以睡踏实了,天也不早了,便散了吧”。众人起身纷纷告别,常宇突然想到什么:“龙土司,禄土司,你二人所辖是否临近蒙自?” 龙在田是石屏土司,在蒙自西北百里外,禄永命是宁州即后世的华宁县在蒙自正北,而且是去往昆明的必经之地:“督主大人的是让吾等防备万氏袭击么?” “只是其一,万氏逃窜路经宁州不得不防,其二则是沙定洲眼下有蒙自和阿迷州,既然你二人与他临近,事后就分了吧”。 两人顿时大喜,对常宇连连致谢,这一趟可真落到大实惠了,其他几个土司却有点酸了,他们离的远,常宇察言观色:“分不到地盘的咱们就分银子”余下几个土司顿时面露喜色,沐天波心里头就不是个味了,我才是云南王,分给谁不分谁理应为说的算,你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只是这些话他只能现在心里头嘀咕着,眼前他只想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等睡醒了再说吧。 第1690章找不到人 昆明城内困乏至极的绝非沐天波这些大佬,还有守城的千余将士和老百姓这几日惶惶不安都没睡个踏实觉,如今叛军尽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则还是有很多人无法入睡,有的因丧亲之痛,有的因为东厂的到来心中不安。 夜深人静城外土司兵马已扎营,但他们只是先头部队,李大贽和龙在田原本不敢孤军深入恐遭埋伏,但实在心忧昆明城安危加上遣出的探马并未侦到埋伏迹象,便率骑兵先锋急来而其步卒主力还在来的路上,最远的此时尚距昆明数十里正缓缓赶来。 城中兵营,将士早已熟睡,东厂卫的三营兵马从入城之后就倒头大睡到现在都醒来,几个统领睡眼惺忪到沐王府赴宴然后又喝的酩酊大醉睡的像个死猪一样。 城头上阮呈凤率家丁来回巡视,即便叛军已去,即便城外便又土司兵马扎营,他们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沙定洲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沐王府内,沐天波倒头就睡着了,客房内吴兆元等人也是眼睛一闭就去见周公,而别院里常宇却在见一个人,张连营。 张连营对这个年轻的大太监无比的恭敬,作为锦衣卫他能知道别人不知道很多隐秘之事,也比一般人提早知道一些事,所以他听过太多有关这个年轻太监的事了,用他顶头大上司吴孟明的话来说,他为人很温和也很残酷,他平易近人又心狠手辣,简单来说他能笑着杀了你! 所以张连营从内心就恐惧他,他本身也是个有眼力的人,初见常宇便瞧出这年轻人气势强横霸气外露绝非善茬,常宇让他坐着说话他也不坐,非要站着。 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常宇很满意,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他,这举动让张连营激动不已,双手接过一脸诚惶诚恐连连道谢。 “此番沙定洲作乱,论功汝当为首,本督会亲自为汝述功!”常宇说的事实,这次若非张连营,历史又重回原本轨迹了,云南大乱张献忠趁虚而入,云贵川三省尽落其手! 张连营闻言惊喜交加,放下茶杯赶紧就给常宇磕头:“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并非本督提携,汝靠的事真本事”常宇扶起他:“汝可想要回京?” 张连营想了一下:“卑职在云南五年有余,倒也习惯了,不过督公若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任您调遣”。常宇听了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慕仙:“不骄不躁恪尽职守倒是不错”。 李慕仙抚须点头:“孺子可堪大用”。 “多谢道长美言”张连营并未因为李慕仙称他为孺子而不快,反而非常的兴奋,因为他听出味了,自己攀上高枝了。没错,常宇却是想要提携张连营,原因很简单,这种能办事又有能力的人才谁不青睐。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连营离开沐王府,常宇和李慕仙依然没睡,两人坐在桌边沉思不语,若是外人进来会以为这俩在怄气不成,当然不是,他俩是在想如何处置沐天波等一众云南大佬。 没错,他是来处理问题的,但也要修理一些膨胀了不听话的人,云南不能没有人坐镇,纵观天下没有人比沐王府更适合了,这是一个镇守云南数百年的家族,早已融入了云南的血肉之中了。 老百姓早将沐王府当成了土皇帝,但是! 朝廷绝对不允许你自己把自己当成土皇帝!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不会拔掉你,但修剪一下还是必须的。 沐天波一觉睡到晌午方醒,其妻焦氏亲自伺候他洗漱梳发:“那太监一早就起来出去了,吴兆元等半晌午醒来也走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妇人家不得乱语,若传出去平白惹了那魔头”沐天波轻斥:“不得称之太监”。 焦氏连忙应了,又问:“瞧他如此年轻,当真那般厉害?” “有本事的人和年纪大小无关,自古英雄出少年,那甘罗,那霍去病皆是少年扬名”沐天波哼了一声,焦氏笑了:“夫君都叫他魔头了,岂能与先贤比肩!” “妇人家知道个什么!”沐天波忍不住怒斥:“他是魔头亦是天纵之才,但其功勋却并不若那些先贤,汝休得碎言!” 常宇确实起的很早,确切说他精力过人后来就没睡,天亮时候和青衣便服出了国公府,然后在城中漫步,走走停停看看听听,一路几乎无语,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青衣今儿话有些多,会主动向常宇问些有关沐家的历史典故。 半晌午时候,常宇径直去了巡抚衙门,吴兆元等一班官员见其只身前来略显吃惊,慌忙将其请入后堂奉茶,却被常宇婉拒,扔下一句话走了:“这几日叛军围城留下满地鸡毛,汝等还在衙门高坐喝茶,当真恪尽职守!” 吴兆元等人惊出一身汗,一个个懊恼不已,赶紧各司其职去了,如常宇所言城中乱象丛生,要赶紧做好维稳善后清理工作。再说沐天波睡了个美觉洗漱干净后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沐国公爷又回来了。 想着昨晚被常宇降维打击弄得处处尴尬,沐天波此时心里略显不服,今儿怎么也得找回场子,让你知道堂堂的沐国公不是个无能愚蠢之辈,也是个能文能武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全才,重新认识一下吧。 于是令人设午宴待客,哪知宴设好了却请不到客,找不到常宇去哪儿了?而且去请陪客吴兆元等人的家丁回报,几个大人公务繁忙无暇赴宴。 艹,沐天波一脸懵逼啊,如今城里头乱糟糟的吴兆元等人忙活倒也正常,何况小太监就在昆明他们更要做出很恪尽职守的样子,所以不来作陪也就罢了,可是连正主儿都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亲自去别院寻找,然则其一众亲侍包括那个道士都刚睡醒一脸惺忪外加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出去溜达了呗! 靠,沐天波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主子不见了,这帮随扈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一丁点的关心神态,这简直太……岂有此理不可理喻了! 沐天波都忍不住想发火怒斥他们,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慕仙等人哪里是事不关己,而是习以为常了,常宇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好动好溜达,每到一处就喜欢乱晃,正好也可视察民情,而且他向来不喜欢带太多随从招摇撞市,不是特别危险的环境下三五个足以,此时昆明城中知道他来的人不多,算是相对安全的环境了,所以青衣跟在足以。 沐天波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对常宇愈发好奇,完全和印象中那些权监大不同啊! 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常宇身份特殊若出了什么事,自己是地主必有责任,于是传令下去尽快找到这主,可谁知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这下沐天波有些慌了,昆明城就是他沐家的地盘,竟然连个人都找不见,这有点打脸啊,而且他却是也生怕常宇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又却了别院找李慕仙等人。 “国公去酒楼戏园子是找不到的,茶楼有可能但他此时想必没那闲情逸致,或许在某个百姓家做客也说不定呢”李慕仙正扒拉着饭,旁边陈王廷等人也点头附和,又或去钓鱼了。 钓鱼?沐天波一怔,吴中嗯了一声:“督公最爱钓鱼了,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有心事的时候放松的时候都喜欢去钓鱼,国公爷可以遣人去有水的地方找找去”。 昆明有水的地方可多了,城内又翠湖,城外又滇池,那么大可怎么找!沐天波看着这帮不慌不忙的亲侍心里头非常恼火,却也说不得什么,转身走了传令家丁继续找人。 这时周鼎来劝:“这当口,城里头乱的很事也多,国公当以民事为重啊,却岂可满世界只顾着找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沐天波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刚才还信心爆棚想要改变常宇对自己形象呢,可人还没见到自己就被自己打脸了,还是那么的愚笨,连吴兆元等人都知道做样子要紧,自己怎么还…… 堂堂昆明之主,在这个时候不好好表现一下,却竟干些找人吃饭喝酒的事! 实在该打! 第1691章 “云南真是个好地方”城西滇池一处水畔,常宇躺在干草上,暖阳当空和风徐徐,虽不及后世温暖如春但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还是无比的舒畅。 “掌柜的来时一直说这是蛮荒之地,现在又说好”青衣蹲在湖边玩水,闻言轻笑。 “确实是蛮荒之地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其好呀”常宇哈哈一笑:“怪不得当年沐英来了不想走呢”。 “掌柜的……何人?”青衣突然拔剑跃起,她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依稀有人鬼鬼祟祟,就在她起身喝问时,那边树丛里就钻出了个四五个大汉,瞧装扮不是城中汉人,手中还有家伙什……“尔等等是蒙自叛军!” 那几人嘿嘿笑着嘴里头咿咿吖吖的说着什么青衣也听不懂,侧头朝常宇望去,却见他还半躺在地目光望着远处湖面,瞧都没瞧那几个溃兵一眼,只是淡淡说了句:“聒噪”。 青衣忍不住笑道:“掌柜的您可真瞧的起贫道啊!” “你觉得吴中武技如何?”常宇随口问了句,青衣点头:“神乎其技!”入川途中他们过五关斩六将,和小股贼军干过和山贼马匪打过,吴中单刀御敌大开杀戒所向披靡,让青衣大开眼界。 “你虽天赋异禀修成了道门罡气,但若仅凭武技却逊色吴中等人甚多,你还需实战磨炼,难得有人来给你练手好好珍惜吧”常宇说着话,双手往头上一枕,眯着眼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而旁边几个凶神恶煞的溃军对他来说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那就是几个死人罢了。 青衣也不废话,持剑就要冲过去,常宇抓起身边的青雀宝刀扔了过去:“莫污了那宝剑!” 青衣所佩是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用来杀几个叛军确实…… 探手结果青雀宝刀,青衣手一抖宝刀出鞘,杀气迸发虽是暖日却感觉寒气袭人,那几个溃兵顿觉不对劲,知道遇到狠人了,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别惹了,可就在这犹豫间青衣拎刀冲了过来,几人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你当真放心的她,就不怕有了闪失?”一个身影从常宇身后树林里闪了出来正是素净。 “早知道你在附近,何忧之有,那几人想必早为你发现,你没出手不就是想让他们给青衣磨刀的么”常宇望着天空嘿嘿笑着,素净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不信你还修炼青衣那法门了?” “男人的第六感,你不会懂得滴”常宇闭上眼:“冬天晒这种暖阳太舒服了,舒服的啥都不想动了!” 素净撇撇嘴:“沐天波满城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在这睡大觉,那边青衣和人家拼了命了,你也不管不问,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常宇听了大笑道:“沐天波正事不干寻我作甚,这货睡了一觉还是没长进,看来这沐王府的椅子是太舒服了,坐久了人就废了!看来我也不能久睡,不然也会废掉”说着叹口气坐起身来旁观青衣在那边酣战。 青衣一身罡气无敌,举手投足间就能灭了那几个溃军,但她为了磨炼武技并没放大招,而是真刀真枪的和这几人厮杀,以少对多险象环生,但只有这种危险的环境才能磨出锋利的刀! 何况他若真的有性命之忧,常宇和素净不可能不出手的。 厮杀激烈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然后很快就惊动在城外的土司兵马,数十骑疾驰而来却发现湖边躺着四具尸体,一男子坐在水边沉思,一个尼姑在帮一个道士包扎伤口,这场面……很烧脑啊。 土司兵立刻将三人围住盘问,哪知这三人都傲气的很,直白点说就是不鸟他们,这让土司兵有些尴尬和气恼,便要动手拿人,就在这时数骑奔来,阮呈凤来了,喝退那些土司兵赶紧同常宇见礼:“沐国公担忧督主安危,遣人四下寻找急的像个热锅里蚂蚁……” “城里头那么多事他不去忙活,非要当什么蚂蚁”常宇没好气道:“吾自清静,勿来相扰!” 阮呈凤赶紧告退,走前还不忘替沐天波说话:“国公爷起来之后便操忙军务到现在都没歇着呢,而且已遣人去了蒙自和元谋……”见常宇瞪了他一眼,赶紧住嘴去了,可走了不到十余步又回头突然跪下对着常宇磕了头“督公大人恩情如山,阮家自此不敢忘”见常宇不说话,便赶紧起身走了。 “来的时候火急火燎,路上多睡一会都能被你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儿怎么又那么沉得住气,啥事都不干跑这晒太阳……”素净一边帮青衣包扎伤口一边揶揄常宇。 “来时军情紧急不知这边形势如何,当然要越早越好,也幸好一路急着赶路,否则这昆明城早成地狱了”常宇哼了一声:“眼下大乱已平,自要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才能好生修修剪剪。” “你莫不会真的对沐王府动手吧,牛鼻子说……青衣我不是说你啊,李慕仙说云南数百年安生全靠沐王府镇着,动不得!”素净本是江湖人,只管打打杀杀,可是近朱者赤,久而久之也开始关注一些时政和局势。 常宇对此并不意外,看着湖面一脸平静:“假如有一天我犯了过,皇上会降罪么?” 素净不说话了,沐家对云南来说非常重要,但比的上常宇对大明重要么,若他抗旨违令朝廷和皇帝会怎么样?难道任由他无法无天了? 不可能! 昆明城里头反应过来的沐天波真的在认真做事,这个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恰好也有表现的机会,战后城内乱做一团,特别是那些战死壮丁家属,纷纷围在沐王府外翘首以盼,说好的抚恤金呢?说好的赏金呢? 沐王府一掷千金,绝不食言,沐天波和新管家阮呈麒在府外激扬演说,大抵意思就是,叛军围城覆巢之下无完卵,百姓上城防守也是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本就是分内之事,衙门不给钱也理所当然,但是,既然事前承诺了,那就一定给,而且一分不少! 原因很简单,第一沐王府不差钱,朝野传闻近三百年的沐王府其家底便是一般藩王都比不上的!几万两赏金抚恤金九牛一毛,其二,这个时候沐王府太需要百姓的口碑了,毕竟东厂大太监就在昆明城看着听着呢! 不信你看,大太监身边的那个道士今儿几乎是走哪跟哪,刚才还要给自己相面算卦呢,这会又在附近看着,难道他是闲得慌么,当然是在监视自己的了。 李慕仙若知道沐天波心里头这么想,他一定会喊冤的,他当然不是被派来监视沐天波的,他只是职业习惯,碰到这种冤大头就像弄点银子花花而已!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第1692章 白云悠悠,城西郊外的滇池水畔常宇风轻云淡,昆明城内吴兆元一众官员则忙碌不堪,大战刚过城中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恰值东厂卫亦在城中必须要好好表现,不敢有一丝大意。 作为昆明城的定海神针,沐天波也没闲着放下国公爷的架子事必躬亲,无论是处理民事还是军务面面俱到,只想给常宇留个好印象,专业,亲民,能力强! 晌午过后,屠元和姬际可郝摇旗三人登场城头居高观城里城外,见昆明龟城防御地形叹为观止,心道如此易守难攻地势,沐天波怎么会轻易让万氏这帮土司兵差点就给突破了呢,实在无法理解。 “沐家没落了!”姬际可叹口气,郝摇旗皱眉:“没落了么,瞧着还非常的富有,估摸比青州府的那个王爷还有钱”屠元白了他一眼:“哪跟哪啊,沐家是越来越有钱了,但本事却越来越稀松平常了,你和老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郝摇旗哦了一声,然后伸了个懒腰:“小督公不是说过么,本事得靠实战磨炼,他祖上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天下本事当然大了,可这沐家小儿才几天的道行,他才打过几次仗,这次幸好碰上的土司叛军,若是张献忠的人过来攻城,估计一天就给破了”。 “你这话倒也实在”姬际可轻笑道:“不过你还是管好那张破嘴,沐家小儿你都说的出来,若不慎传到他耳中,便有你受的了”。 且,郝摇旗撇撇嘴:“老子还惧他?若非咱们来的及时,他现在都……哼哼,说他两句怎么了……”屠元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你这张破嘴早晚惹事,你是不怕他,可你怕不怕督公,连他对沐天波都礼敬有加,听到你一派胡言不抽你打耳光才怪”。 郝摇旗摸摸头略显尴尬:“沐天波抗旨违令差点引发云南大乱,督公不收拾他也就算了,却对其还赞誉有加不知为何?”在来的路上常宇经常给他们说沐天波,言辞之间多敬重。 “他是开国忠良之后,沐家又是云南的定海神针,而且听督公说,这沐天波本事虽不大,但对朝廷忠心耿耿,便凭此一点,便只得尊敬”姬际可看向城外土司兵营,扶墙缓缓说道,郝摇旗又忍不住冷笑:“可若是忠心耿耿怎么还会违抗圣旨呢?” “这你得去问那沐国公了”屠元笑道:“或许有些人总是想急着证明些什么吧”。 郝摇旗摸摸头,也看向城外土司军营,突然扭头对屠元道:“我他么的怎么觉得你在说说老子”屠元一怔,旁边姬际可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旁边的官兵和城下的土司兵侧目张望。 龙在田等土司联军已陆续回兵昆明,粗略有万五之中,毕竟是六七个土司联军他们多来自昆明的西南地区,一个土司出兵千余两千不等,这上万联军加上数千官兵浩浩荡荡怪不得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吾必奎揍的连连后退滚回老窝。 土司兵马无令是不能随意入城的,甚至连他们的土司龙在田,禄永命等人也不行,在沐王府赴宴之后一早便出城回营,无召不得入城,至于原因大家都懂得。 禄永命在土司里是一个实力比较强的,且对沐王府十分忠心唯其马首是瞻,这一次平叛吾必奎集兵多发兵快也出了大力气,功不可没,不过这会儿他心情有些郁闷,脸色极为难堪,因为刚刚收到消息,还真被常宇给说中了,万氏溃兵回蒙自途中途径宁州大肆掠劫,甚至企图进攻禄永命的主寨,幸亏其弟机灵闻报有叛军途径,紧急进入防守状态,万氏一冲之下无功,不敢多留急匆匆就跑了,但却也将禄永命的地盘给蹂躏一番,令其损失惨重。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不杀这妖妇誓不为人!”禄永命在营里怒喝,龙在田等不停的安抚:“用不了几天杀进蒙自报仇雪恨,让他加倍赔偿,反正那东厂大太监都许了诺的……”王祖扬还打趣:“他日踏平蒙自分了沙定洲的地盘,禄兄再将那万氏给纳了呗”。 众人大笑,禄永命呸了一声:“吾可没那沙定洲的口味重,那妖婆就是赶架子爬上来,吾亦不要!” “她爬架子上禄兄不要,若是爬禄兄的榻呢?”刁勋也来打趣,一众恶趣味的男人笑的前仰后翻。 天黑了,常宇回城了,却发现沐王府清汤挂面没了昨日的热闹,无席也无宴甚至沐天波都还没回府,问了阮呈麒说是在外忙着呢,晌午前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常宇笑而不语,回到别院和亲侍一起简单吃了些饭,然后和李慕仙闲聊一会便洗漱睡了,难得的早睡,却睡的无比香甜,半夜时沐天波回府,到别院来找常宇说是要商议些事,却被守门的亲卫告知:督公留了话,疲惫难消要歇息,有事明天说。 沐天波其实哪有什么事要和常宇商量,昨晚该说的都说了该商量的也商量了,这么晚过来无非是想做个样子,你看我多忙,多尽责,都忙到现在才回来…… 哪知道那小太监根本就没给他机会,这么早就睡了,是真累了真困了么? 或许是吧,毕竟一口气从北京城跑到这儿,月余没睡个好觉,刚到地头就是一场厮杀,昨儿也仅睡了一个下午而已,听说后来就没睡,一大早就出门在城中微服私访去了。 可沐天波还不能睡,虽说昆明城解了围,可吾必奎和沙定洲那边都还没算彻底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问题解决之后,他将面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朝廷那边如何惩罚自己! 于是他招来周鼎,阮呈麟,阮呈凤来密议对策,如今他终于知道谁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谁是对沐家最忠诚的人,此时他已将三人当成了心腹。 “眼下吾必奎和沙定洲尚未彻底平定,特别是沙定洲那边或许还有大麻烦,只要国公爷在接下来平叛这二人有功,或许那抗旨之事便了了,您不是说了,那太……督公大人也认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说么,国公根据当下局势随机应变即便有违旨意也算不了多大的罪过,除非……”阮呈麒眉头紧皱。 “除非什么?”沐天波赶紧问道。 “除非那……督公大人有意刁难!”阮呈麒说出自己的担忧,沐天波摇摇头:“见其言行不似那种人,虽有些捉摸不透却也透着坦坦荡荡,不似阴险之人,且吾同他亦无旧怨……” “国公爷”阮呈凤插口打断沐天波:“不怕的他针对您啊,怕他针对沐王府!” 沐天波一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1693章 翌日一早,常宇起床洗漱,前去给沐天波问安却得知其在半个时辰前就出府忙公务去了,令他讶然失笑,至少在他所掌握的情报里,沐天波可真不是这么勤政的人,但却也不能说他现在只是为了突出表现,毕竟这几日确实事情多,需要他出面解决。 沐天波不光是国公,还是云南的总兵官,手握整个云南的兵权,同云南巡抚既是同僚也是竞争对手,毕竟巡抚也是负责一省军务,所以他和吴兆元明和暗对头也是正常的很。 不过这几天吴兆元显然没心思给他争论这些,民政的事已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他不同于沐天波底蕴后,身份高,朝廷那边回头算账未必会怎么他,但自己不行,所以要趁这几天好好表现,交出一个好答卷,能让小太监高抬贵手。 他也看出来这小太监不是那种阴险狠毒之人,至少不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更不是没事找事故意搞事的人,他却是在自己等人将功补过的机会! 为什么吴兆元会这么肯定呢? 因为小太监来了两天了,除了那晚议事后,没有插手昆明城内任何事,也没指手画脚,据说去钓鱼了! 他一定是在默默的看着自己等人的表现。 表现的好或许就是会放自己一马,所以吴兆元等人和几天十分的卖力,早出晚归事必躬亲,连老百姓都切实感受到了,平日都觉得这些官老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没想到一出事他们竟都这么尽责和亲民的呀! 常宇真的去钓鱼了,带着一众亲侍在滇池垂钓野炊,对昆明城内的事不闻不问,直至天黑尽兴而归,然后又早早睡了。 第三天依旧如此,只不过却邀了客人,龙在田等一众土司也齐聚滇池水畔参加常宇的烧烤趴体,一起钓鱼,一起闲聊,令几人激动不已却也瞠目结舌,这大太监和他们想象的实在太不一样了,一丁点儿都不像太监,也一丁点儿都不像权监,给你的感觉就是个亲切爱笑会聊天的大小伙子。 不过龙在田等人也知道这小太监找他们过来烧烤可不仅仅是为了闲聊,或许是想侧面打听些有关沐王府的事吧,几人对沐王府都特别的忠心,生怕朝廷或者说眼前这个太监要找茬拿捏沐王府,所以说话都特别谨慎,不管常宇问他们各自地盘的一些风土人情,还是这次平叛过程,又或平日同沐王府的往来以及沐王府的对各地土司的政策,他们都回答的特别的谨慎。 常宇邀请他们一起玩耍当然另有目的,但却并非为了找沐王府的把柄,就是想旁敲侧击看看这些土司对沐王府的态度,却发现,沐王府果然有两把刷子,镇守云南近三百年,定海神针不是白叫的,大部分土司对沐王府都是很忠诚很信服的,这让他想起历史上沙定洲造反的那段时期,沐天波躲在楚雄,杨畏知登高一呼都来打这狗日的,很多土司纷纷响应。 如今见龙在田等人每说到沐天波时要么绕着要么各种美言,他便知道沐王府在这些土司的心里的重要性,沐家在云南几百年已成神祗,其实他们敬重的是沐王府并非沐天波,沐天波只是沐王府的代表而已。 其实这个时候虽然常宇把话放出去了,先解决问题再论功过,且给诸人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所有人依然都好奇朝廷会如何惩罚沐天波,因为谁都知道,大太监亲自来了不可能只是解决问题,绝对还会施以雷霆手段敲打一下这个云南王! 好事之人对此有各种推测,就连沐天波自己也在嘀咕这事,和幕僚推断各种可能然后制定各种应对之策,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常宇也在为此而烦恼。 打轻了隔靴挠痒毫无意义,打重了于心不忍还容易引发恐慌,毕竟是云南的神祗,牵一发动全身,得考虑后果和影响。毕竟这个时候云南不能乱,旁边张献忠虎视眈眈呢。 而且在个人情感上,常宇对沐天波是非常敬重的,不为他,只为其乃大明最后的忠臣!祖上跟随明帝开国打天下,到了自己和大明最后的皇帝同死! 便是这份情谊,他只要不造反,即便是朝廷是皇帝要杀他,常宇都要舍命保他! 可眼下常宇需要给朝廷立威,沐天波正好又抗旨这是个好机会,可云南又内忧外患危机四伏不能乱,这可如何是好呢,即便一向鬼主意多的李慕仙也想不出好法子! 且再看看,如何惩戒也不急在这几天,毕竟手头上还有很多活要干,吾必奎那边非要他付出惨痛代价,沙定洲那边更要灭他九族,因为常宇实在恨他祸害云南三年,引发恶果无穷。 一想到沙定洲常宇心里头便来了火,天黑时回沐王府见沐天波依然没回来,便让阮呈麒去将沙定洲提来。 沙定洲原本已是奄奄一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经过这几日精心调养这货又缓过气了,虽未恢复如昔生龙活虎却也死不了了,只是整个人的精神无比的萎靡,和汤嘉宾一样都像条死狗。 前几日那一战对他打击太大了! 鸭子都已经进嘴里了,突然他妈的振翅高飞了,飞走了,飞就飞了呗还在自己头上拉了泡屎,他至今无法忘记看到那一幕,数百铁骑将他上万兵马杀的狼狈逃窜,就几百上千人啊!竟让上万人毫无招架之力,虽是从后方突袭,但也不至于那么不堪! 要知道平日他自我感觉很好,很膨胀,觉得自己是土司里地盘最大的,兵最多的,实力也最强,战斗力也强悍,可是…… 当然了,不堪一击的惨败还不足以将他击溃如此地步,而是他知道这一场惨败之后,他就变得无比被动了,沐天波解了昆明之困后必然调集大军去打蒙自,那婆娘能挡得住么,能挡的了多久,而且更要命的是,不管挡不挡得住,自己都必死无疑!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所以他现在开始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好好做个牛逼哄哄的土司不香么。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他只剩下了恨! 恨自己,恨沐天波,恨张连营! 第1694章 沐天波抗旨已是事实,朝廷也想敲山震虎,皇帝也想加强皇权,可最终如何惩罚他则和常宇有极大的关系,因为要看常宇如何汇报这件事以及他所持态度。 不过此时朝廷对这边尚是两眼一抹黑,虽已过去月余朝堂上还在撕逼遣何人前往调停处置,而崇祯帝也仅知道常宇差不多该到了,至于那边情形如何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他相信常宇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又突然冒出其他事情让他心烦。 且不说崇祯帝在烦恼着什么,更不论沐天波早出晚归忙着维稳善后及遣人四下侦查情报,只说常宇数日之间流连山水之间,对昆明城中一切事务不闻不问,至少表面上看如此。 可沐天波和吴兆元知道,即便他瞎他聋,昆明城里头发生的每一件事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小太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罢了。 而这场暴风雨首先光顾的地方就是元谋! 距离昆明西北四百里外的元谋,这里是吾必奎的老窝,他是世袭土司也算土司世家了,中间也曾有过因罪被废,但又复袭,但这次不同了,他是造反的大罪! 吾必奎现在很烦恼,很很忧伤,很后悔。 数日前他毫不犹豫的把沙定洲给卖了,李大贽等人立刻撤兵让他死里逃生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原计划是打不过就赶紧逃跑,他甚至都开始打包行李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沙定洲插了一脚,竟为他解了围,官兵撤走了,不打他了,而且走时候说了:别他么的多事,咱们还有谈和余地,你要是敢趁这个时候来个反攻啥的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搁一个月前吾必奎必然当成耳旁风,这现在不一样啊,沐天波集结大军在这一个月内一直是按着他打,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所以他当时就应了,还给李大贽等人保证:绝不插手,而且若有可能愿意出兵协助平叛将功赎罪,还愿意谢罪赔偿……当时令李大贽和龙在田等人哭笑不得,这都他么的啥给啥啊,明明是来平你的,结果你反要帮着平叛沙定洲,不过下局势太乱了,李大贽等人心忧昆明安稳,也担心回兵时被吾必奎**,便暂时稳住他:若平定沙定洲,算他将功赎罪绝不追究反叛之事。 你说吾必奎信不信? 他当然不信了,可眼下进退不得又不由的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因为自己及时通风报信而让昆明城保住了,沐天波或许真的会饶了自己,那样自己就不用跑路了,说实话他真的舍不得这个祖辈生活的地方,何况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跑了,族人呢?境内那些寨子呢?数千上万人不可能都跟着他跑路啊,那时候自然落入他手任人蹂躏甚至有灭族之灾。 跑,是最后逼不得已的退路。 吾必奎决定还是努力在夹缝里苟活,眼下昆明周边大乱却也是机会,于是乎这家伙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先遣人偷偷去昆明城打探消息,若李大贽驰援晚了沙定洲破了昆明城他则立刻响应从后边杀过去,假若沙定洲败了,以沐天波的性子必先去打蒙自,这个时候自己服个软赔点银子,然后自告奋勇遣兵当先锋当炮灰,再找几个相好的土司做说客沐天波大人不记小人过,加上考虑再打下去会让张献忠得了渔翁之利,或许就真的免了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沙定洲太硬不好啃,沐天波虽发兵蒙自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干了个两败俱伤,这个时候他就又成香饽饽了,两头都想拉拢他,那自己就平安了! 这是最好个一个局面,也是吾必奎最期待的一个局面。 然而,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探子带来的消息让他整个人茫然了,迷乱了。 李大贽等援兵抵达昆明前,便有一支兵马直接从后突袭攻城的叛军,一炷香功夫就将其杀退,哦,确切说是杀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沙定洲手下四个猛将死了仨,而沙定洲也被活捉,万氏败走逃往蒙自…… 这他妈的弱爆了! 沙定洲竟如此不堪一击实在出乎吾必奎的意料,这个号称最强土司竟然被人一招必杀,连自己都不如,自己怎么着还打到昆明城外还闹了一个多月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对了,那支在关键时刻驰援的骑兵是谁的人?吾必奎抓到了重点,探子回报:不是本地兵马,具体则不祥,毕竟探子只能在外围打听,且时间不充裕那么短的时间并未打探到常宇部的确切身份。 乱了,乱了,吾必奎脑袋无比大,这个局面对自己来说实在太复杂了,因为有太多不定因素,既然沙定洲已被活捉了,那沐天波还会派兵攻打蒙自么,他若不攻打蒙自,那就有功夫来收拾自己了,他还会不会看在自己通风报信的份上饶了自己…… 一连几日吾必奎患得患失,寝食不安,召集心腹密议如何应对,另一边则重新固防元谋,并加强城池周边的寨子防守力量,以备不测。 却在这时手下通报,沐王府的人来了。 吾必奎大惊,问明白了才松口气,不是沐王府的大军来此,而是沐天波派来的五六人,为首的是从官周鼎,他虽不熟悉却也识的这人,吾必奎心里头又升起了希望的小太阳,既然沐王府没发兵只是派几个人过来,那就不是坏事。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果不其然,周鼎见到吾必奎单刀直入就说了:“汝叛乱引发战祸罪该万死,但念其有悔心且有立功之举加之当下局势复杂,国公爷不想引发云南大乱为贼军所趁故而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汝土司之职,令尔赔偿战损,且这些赔偿由汝家族赔付,不得摊分元谋百姓!” 吾必奎顿时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哭的像个五十岁的孩子,甚至还抽自己大耳光子,大骂自己该死……反正戏挺多的,毕竟死里逃生了,搁谁谁不激动啊,要知道他都准备跑路了,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沐王府饶过自己了! 其实若只说是看他有悔意或者通风报信有功就饶恕他了,吾必奎是不太相信的,但沐王府毫不掩饰的说出了真正的理由,是怕这个时候云南大乱让张献忠占了便宜,才不得已饶他的! 这个理由真实又充足! 沐王府能堂堂正正的将这个理由说出来,那说明是真的饶了自己了,虽不得已,却不得不! 吾必奎内心确实有些懊悔当时为什么要造反,险些将族人带入深渊!其实历史上他被沐天波的联军一顿痛揍后也后悔了,为了避免连累族人他是自杀的。 看吾必奎满脸愧疚又那么的感激,周鼎豪言劝慰,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眼下沙定洲作乱,张献忠虎视眈眈,沐王府正是用人之时,却正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话不用说太明,吾必奎一点就通:“国公爷要征伐蒙自?沙定洲不是已被捉了么?” 周鼎嗯了一声:“沙贼可恶,汝造反尚还有情可原与其狼子野心不可同语,国公已准备集兵征伐,先破蒙自者重赏!汝可愿前往?” 吾必奎心里庆幸不已,老沙啊,你造反的非常及时啊,是你救了我的命,若非你插一脚,老子这会要么早跑路了要么必死无疑,且沐天波不可能轻易放过元谋的,多谢你这个及时雨啊替为挡了刀,为了表示感激,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子决定发兵助攻让你死的快些。 吾必奎自然清楚,要是仅靠通风报信和赔偿战损难以消除沐天波对他的恨意,只有为其卖力卖命才能让减弱他的杀心,至于会不会过河拆桥,吾必奎觉得不会,沐王府在云南一诺千金,他若出尔反尔会失信众土司的,引发很坏的影响。 “只要国公爷一声令下,我吾必奎鞍前马后绝无二心,以此报国公爷不杀之恩!”吾必奎拍着胸口保证,周鼎大赞又同他掏了心窝子:你造反虽是被李大贽欺压所致国公爷也听信他的挑拨,但是造反毕竟是事实,国公爷虽饶你不死但心里头还是有火的,回头你要好好表现,认错态度认真写,负荆请罪的故事你听过没有,没有?那我给你所说…… 第1695章 就在周鼎在元谋忽悠吾必奎的时候,昆明城内常宇正在沐王府审问沙定洲,确切说只是见个面,因为没有对沙定洲动刑。 “汝等可知道本督何人?”常宇看着眼前跪着的沙汤二人,淡淡问了一句。 沙汤二人对视一眼均摇头不知,汤嘉宾挑眉:“莫非沐王府二公子?” 噗,常宇一口茶喷了他一脸!汤嘉宾瞬间有反应过来,若是沐天波的小儿子不可能自称本督的呀。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你是锦衣卫的!”汤嘉宾怒目一睁:“又来戏耍吾等,要杀要剐尽管动手,休得辱我!” “呦呵,真有志气,来人,如他所愿,将他活剐了”常宇一声冷笑,身后几个亲卫上来拎小鸡子一样将汤嘉宾拎走了,沙定洲吓的面若土色:“你们,你们……” “沙定洲,你是想活命,还是想和他一样被活剐了?”常宇起身走到沙定洲跟前蹲下贴着他的脸嘿嘿笑着,沙定洲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能活命?” “那你要看你如何选择了”常宇返回座椅一躺:“国公爷非常想你死,可眼下云南不能乱,所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要我做什么?”沙定洲是个很机灵,他知道活命是要有条件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废你土司之职,征伐吾必奎,诱杀万氏!”常宇淡淡一句话听的沙定洲五雷轰顶,当场怔住久久难以回神。 废除土司职务这个理所当然,虽不舍却也无奈,不过就算废除了也只是废除给名头,论实力实际上还是老大,只是这年头的人在乎这个名罢了,但沐天波还要他征伐吾必奎,还要诱杀万氏,这透出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那就是至少吾必奎还没死,沐天波还没有真正的平定他,还有要用自己诱杀万氏,说明万氏已安全逃走了,甚至已回到蒙自防守,那边地势险峻,沐天波想打下来,每个一年半载很难成功! 这就是现在自己还活着的原因! 同时也是自己活着的价值! 沐天波是想用自己来帮他解决这些麻烦!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沙定洲心里的小太阳瞬间冉冉升起了,他看到了希望,他知道机会来了! “万氏是我妻子,既然能饶我性命为何非要她死”沙定洲问道,常宇冷笑:“她率叛军攻城杀害无辜百姓罪该万死,国公爷对其痛恨不已必杀她而后快,而且你夫妻二人造反却都还想活命不觉得太不要脸了么” 沙定洲苦笑:“也就是说,我二人必死一个,要么拿我命换他一命,要么拿她换我的命”。 “你可以这么理解”常宇嗯了一声,沙定洲苦笑:“如何让我让相信,沐天波不出尔反尔?” “你眼下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只有相信,但本督还是可以为你释疑,国公爷并不想在这个让云南大乱”。沙定洲哦一声,微微点头:“他怕张献忠进来,所以不敢同万氏开战,怕陷入胶战之中让张献忠钻了空子”。 “不否认,确实是这个原因”常宇耸耸肩。 “那若我不愿意呢?”沙定洲似笑非笑。 “那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活剐之后,让吾必奎将功赎罪出兵打蒙自!我想,他为了活命一定很愿意的!” “借刀杀人,你们倒是够狠的呀”沙定洲苦笑,常宇笑而不语,心里头悱恻:老子这叫借刀互砍! 沙定洲沉默一会道:“你们是想先诱杀万氏还是先平吾必奎,又打算如何操作?” 常宇哼了一声:“你明知故问”沙定洲脸上一红:“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打算而已”。 “你先确定是否同我们合作,否则为何要将打算说于你听!”常宇撇撇嘴,沙定洲长叹一口气:“可否容我想想”。 “可以,你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个确定的话,绝不会再给你拖延时间的,成,咱们就合作,不成立刻杀了你!”常宇一脸杀气,沙定洲点点头:“可以”。 “希望咱们能有合作的机会,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云南安定,你亦可活命”常宇打了个响指,汤嘉宾又被拎了回来,这让沙定洲大喜不已竟然没杀他,只是鼻青脸肿看来又被收拾了,不过活着就好多了个谋士,把握更大了些! 此时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沐天波想让借他的刀去杀吾必奎,那自己为何不能趁机联系吾必奎一明一暗再干一票呢,富贵险中求,要干就干票大的,他相信吾必奎会心动的,因为早在多年前,普名声造反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让他和吾必奎都动心的话:“兔死狐悲!” 都是成年人,这道理都懂得。 沐天波让他诱杀万氏,必然会让其见面或者传话,他只要想办法将沐天波要借刀杀人的计划通过万氏透露给吾必奎,那吾必奎必然会和他联手的! 耶!反杀的机会来了! 而且他认为只要吾必奎那边不死,万氏不投降,沐天波未必就真敢杀了他,以为他吃定了沐天波这个时候并不敢大开杀戒,引发云南大乱! “这厮还不死心呢,定有阴谋诡计”沙定洲和汤嘉宾刚被押走,李慕仙就神叨叨起来,常宇微微一笑:“跳不出本督的手掌心,且看三日后他如何选择了”。 沐天波今儿终于早些回府了,或许是因为得到小太监提审沙定洲的消息,略微洗漱之后便邀常宇饮茶,闲聊中常宇将刚才提审沙定洲的过程说了,沐天波眉头紧蹙,这厮会上钩么? 这天下有不怕死的人,但沙定洲不是其中一个,而且以他那狡猾阴险的性子,极有可能想趁机搞事,所以他一定会同意的,常宇说的肯定,沐天波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其中还有变数,当小心些,李慕仙在旁边提醒。 数日前那个夜晚他们就制定了一套计划,吾必奎造反必须死,沙定洲夫妻也必须死,但为了避免大乱陷入战祸泥潭,他们并不想大动干戈,而是设计要两个叛贼互砍! 于是派周鼎去忽悠吾必奎,让他放下戒心将功赎罪率部去打蒙自来换他族人平安,换他自个性命,只要戏做全套吾必奎必然上钩,而且最终吾必奎会战死在攻打蒙自的战场上,这样沐王府便不会出现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负面影响,打仗中战死是最平常不过的嘛。 而沙定洲这边就有些麻烦,因为根据情报万氏已逃回蒙自防守,可她是必须要死的,可常宇知道那边地势险要,历史上孙可望,李定国那么会打仗的人,都搞了好几个月没打下来,何况当下局面也不允许他耗那么久。 所以他们以活命来让沙定洲诱杀万氏。 而且他坚定地认为,沙定洲为了活命一定愿意去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不论沙定洲这种狠辣的人了,但也他知道沙定洲出了狠辣更多是狡猾,他已经会在这个过程中搞事,这才是他们须小心防范的地方。 高手过招,就看谁先人一步了! 两人闲聊到深夜,困意来袭刚要回防休息时,在城上值守的阮呈凤来报,杨畏知来了。 第1696章 杨畏知是云南副使,金沧兵备道,常年在永昌(今保山)大理一带溜达,远离云南的权利中心昆明,所以其名在朝野不扬,甚至连沐天波都没太在意这个人,所以先前得知常宇遣人去召杨畏知时还感觉很奇怪,根本不知这个人在历史上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历史上沙定洲杀入沐王府后沐天波等人趁乱逃走,便是杨畏知将他护送到楚雄暂时安顿,随后不久沙定洲便杀来,他必须要弄死沐天波才能真正取而代之,面对沙定洲的叛军,杨畏知和推官王运开坚守楚雄不投降,可是楚雄刚从吾必奎手里头夺下元气未复,加上沙定洲兵力雄厚(破昆明后又拉拢几个土司)杨畏知担心挡不住就让沐天波先去永昌躲避,那儿关隘冲冲易守难攻。 沐天波在大军围城之前逃去永昌,面对沙定洲的招降,杨畏知很是顽皮:你俩争着当老大别为难俺们这些小弟啊,等你俩分出胜负再说吧,只要你先去永昌能弄死他,回来我就认你做老大! 沙定洲一听也是个理,况且当下追杀沐天波才是最紧要的,不想浪费精力在这和杨畏知耗,便率部去打永昌及周边的大理,蒙化,后两个地方都被他打下了,前文也提过被其两个部将屠城,但永昌却久攻不下,转头再来打楚雄,而这边杨畏知在这段时间内已加固城防,将周边百姓都迁移走,又飞调周边的军队集结积极备战,待沙定洲回兵攻打楚雄时他一声吆喝,周边府县和土司都发兵来援,沙定洲担心老家蒙自有变,率部走了。 待他回到蒙自后,开始攻占,石屏,宁州,峨山(就是龙在田几人的地盘)后在回兵打楚雄,分兵七十二营,发了狠要破楚雄后屠城,杨畏知坚守眼看不支时,孙可望率部杀了进来,沙定洲赶紧撤走! 所以可以说,若没杨畏知,历史上沐天波早就死了,云南也早全部落入沙定洲手里了! 除此之外,杨畏知这个人特别的忠心,对沐王府对朝廷忠贞不二,却也因而引来杀身之祸,历史上孙可望进入云南后,杨畏知率兵抵挡,不敌投水自杀未遂,孙可望当时也没杀他,说我是来替沐天波报仇的,说大西军要联明抗清,合作共赢,当时杨畏知便和他约法三章,其中之一便是,不用张献忠的名号,仍尊明廷。 再后来沐天波被迎回昆明,可很快就发现自己早就成了个傀儡,他就成了一个落寂的伤心人,却也和杨畏知成了至交好友,经常通信诉说苦衷,数年后杨畏知还是被反复背叛的孙可望给杀了。 而现在,杨畏知还没同沐天波成为好友,在沐天波讨伐吾必魁的时候也未曾联系他,当时杨畏知在大理闻讯自主发兵打下被吾必魁占领的楚雄。 楚雄距离吾必魁的老窝很近,相隔两百里中间仅隔着一个定州(今牟定县)可杨畏知手头本就没多少兵马,无力继续征伐,好在很快沐天波的联军势如破竹一路反攻,杨畏知便松了口气坐镇经营楚雄。 可很快就有奇怪的事情传来,围困元谋的联军突然撤走了,这让杨畏知很是疑惑不解却也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个时候消息传递实在太过落后了。 难不成昆明那边出事了?还是说沐天波并不打算弄死吾必奎? 不,他不是不想弄死吾必奎,而是担心这边久战不下让张献忠钻了空子,所以揍一顿敲打一下见好就收,杨畏知是这么判断的,却也合情合理。 哪知没过几天,突然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沙定洲造反趁昆明空虚率大军攻城…… 杨畏知大吃一惊,令王运开守楚雄,他则立刻调集兵马前去支援昆明……可这边还没发兵呢,沐王府的人就到了,说是沐天波请他去昆明议事。 杨畏知说,你们来的可真巧啊,我这正准备发兵过去,来人说,发个毛线啊,那边已经搞定了,找你来是去商议事的。 日夜急行跑了两三天终于在深夜时抵达昆明,随后进城入沐王府,见到了那个年轻的黔国公,只是憔悴了很多,可以想象这几日他受到了什么样的煎熬,在来时途中送信人已将数日前发生的事大概都给他说了一遍,令其又惊又喜,若非那支援军,云南必乱,沐王府数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想想都让人出一身冷汗。 可是那支援兵是谁的兵马,报信人却三缄其口,只说到了昆明就知道了。 “深夜相扰,国公见谅”杨畏知很恭敬的给沐天波施礼, “军务紧急何来相扰之说,杨副使日夜兼程辛苦了”沐天波之前和杨畏知并不熟悉,但不知怎么了,这次相见却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亲近感:“这是常公公,杨副使可曾见过?”。 常宇也在房中,只是杨畏知见他年少当时以为是沐天波的子侄之类,便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听沐天波这么一说,看来不是个简单人,哦,是个公公,那就是京里头过来的,看来云南这边的事惊动了朝廷,不过他们竟然会来的这么快……咦,姓常,又见沐天波的神态,杨畏知心里一惊,不会是…… 见他神情,沐天波就笑了刚想说破时,常宇已自报家门了:“咱家东厂常宇,久闻杨副使威名了!” 竟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大太监!杨畏知内心震惊不已,却赶紧向前见礼,却也嘀咕,自己藉藉无名怎么入他耳中,突然想到对方东厂的身份,心里头又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没办法,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衙门,从开门那天起就让人闻之色变,门里头的人都和乌鸦,猫头鹰差不多,为不祥之物! 常宇惜才,更敬重忠臣所以对杨畏知特别的亲和,却反让杨畏知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小太监不变态且废话也不多,先是对杨畏知出兵收复楚雄的事大加赞赏而后话锋一转,谈及张献忠在四川立国称帝之事:“云川为邻,虎卧榻旁,杨副使睡的踏实么?” 这个时候杨畏知才知道这大太监为何不远千里翻山越岭在大过年的时侯跑来了,是朝廷担心张献忠侵入云南,只是这云南之主是沐王府啊,你该问沐天波睡的踏实不,咋问我呢,但既然大太监问了,他也认真回答:“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云南已有内忧,此时若献贼入侵则大不妙,当下应关门拒敌,先平定内乱,余下在徐徐图之”。 关门据敌?常宇微微一笑:“杨副使说的是关哪里的门?” 第1697章 杨畏知知道这小太监在考量自己,久闻他善战,李自成和多尔衮都惨败其手,他怎么能不知道关哪里的门,略一沉思道:“下官闻献贼兵力多在成都和重庆,其若想发兵入云南,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要经过会川卫,关上那边的门便可见献贼阻在门外!”(从后世来看陆地可走攀枝花入境,不过那时候攀枝花连个村子都还不是呢,就是荒山野岭,且也属于会川卫范围) 这回答常宇很满意,沐天波也是微微点头,心道怪不得小太监这么看重他,原来真有几分本事,一下就点到关键处。 “关上这扇门需要多少兵力,以何人为将?”常宇再问,杨畏知又想了下:“会川卫地势险峻,三千精兵足以,五千保险些,至于何人为将,这个下官没有资格评说,要问国公爷”。 “三五千足矣?”常宇微微笑又摇摇头:“若张献忠知晓你这般小瞧与他,估摸会气炸了!”杨畏知赶紧道:“下官倒没小瞧他,只是说三五千可挡住他一时,且会川卫最多也只能驻守这么多兵马,这只是权宜之计,若献贼分兵绕路或者大兵力强攻,或许……” “那杨副使所言徐徐图之是指什么?”常宇端茶抿了一口,又起身给杨畏知沏茶,令其大为惊讶赶紧起身,却被常宇按住:“无妨,你只管说便是了”。 “云南眼下兵力不足,若献贼入境极难将其铲除,只有先将其挡在门外,然后平定内忧之后调集各处土司兵马协助,然后在联络四川境内兵力围攻,或可……”杨畏知说这些的时候其实一点儿底气都没有,朝廷这么多年,那么多兵都没搞死这货,凭眼下云川的兵力就想弄死他,做梦吧。 常宇叹口气口小:“没有或可,是不可为”。 杨畏知脸上一红,常宇接着道:“按照杨副使的法子铲掉他是不可能的,但却足可使其进不了云南,即便是在四川也不得安宁,国公爷您说呢?” “杨副使所言是当下没办法中的办法却也是最好的举措了,增兵会川卫防患献贼入境,先平内忧再徐徐图之”沐天波点头应肯,得到肯定的杨畏知神情顿时一亮。 “守大门需要一个稳重忠良的大将,国公爷手下猛将如云可有人选?”常宇轻笑,沐天波这个时候哪里还不知道他心思:“左思右想没人比之杨副使再合适不过了!” 沐天波是云南的黔国公同时也是总兵官,说杨副使是他手下也是事实。 “下官才疏学浅只恐辜负了督公和国公爷的重托”杨畏知赶紧起身躬身道,常宇轻拍其肩:“那就努力不辜负吾等!”杨畏知看到两人炙热目光心中也是一热:“下官肝胆涂地竭尽所能!” “好,有杨副使这句话本督便也放了心,从即日其,便由你暂待云南总兵之职驻防云川卫!”常宇随口一句话让两人大吃一惊,杨畏知目瞪口呆一时无语,沐天波手一抖握着的茶杯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常宇就在他身边探手一抓将那茶杯接住:“茶杯烫手,国公爷您悠着点”。 哦,哦,……沐天波脑袋嗡嗡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沐家几百年来世袭总兵官,从未旁落他手,可小太监这话……对他来说真的五雷轰顶瞬间就晕了。 而杨畏知则完全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时辰不早了,咱家先去歇息,两位请便”常宇说完拱拱手转身离去,杨畏知至少还知道躬身送到门外,可沐天波已懵了,坐在椅子上怔住一动不动。 “国公爷,这……”杨畏知送走常宇后反身关上门走到沐天波跟前小心的问道,沐天波微微摇头一脸苦笑:“你莫有压力,奉令行事便是了,且不可如吾这般抗旨违令!” 杨畏知并不知皇帝给沐天波及吴兆元等人下过密旨,所以也不知其抗旨的事,此时听了心中一惊,便不敢再乱说话,沐天波也不在隐瞒事情来龙去脉同他说了,杨畏知惊讶不已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算吾罪有应得,既然抗旨了便要承担责任,这总兵官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沐天波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头无比的沉重甚至还有些愤怒,就凭小太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总兵官给解职了?这算什么,魏忠贤么,只手摭天无法无天么。 一大早洗漱后在别院里吃早饭常宇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首先是天气,来昆明这几日一直是阳光明媚,今儿突然乌云盖顶阴风阵阵,竟还降了温。 “这湿冷的天儿不好受,特别是有风湿关节疼痛的人:“李慕仙在旁边抬头望天嘀咕着,但凡身上受过伤的这种天最遭罪……”突然看到青衣从房内走出来便凑过去:“道友……” “你能不能别一大早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吴中从旁边走来将李慕仙撞了个趔趄,随后两个又开始叨叨撕逼起来,众人都在旁边瞧个乐呵,这时阮呈麟恭敬走了进来:“督公大人,国公爷有请”。 一入殿见沐天波,吴兆元,吴文瀛,杨畏知等人都在,常宇就知道,嗯,气氛的不对劲点来自这儿。 “国公精神不佳,莫不是同杨副使……哦不,杨总兵秉烛夜谈太晚了?”常宇落座轻笑道。 沐天波面带苦笑:“同杨……总兵聊了些军务,不知觉聊到很晚……” 常宇刚想说几句赞誉的话,吴兆元突然开口了:“下官有一事想请督公大人解惑”。 “巡抚大人请说”常宇看向吴兆元见他脸色凝重,心里头已猜到了几分。 “朝廷下旨免掉沐国公的总兵官之职了么?”很显然吴兆元等人得知常宇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见沐天波的总兵官给解职了,是十分震惊又愤怒的事,作为文官他看不得太监擅权专权越权! 堂堂一方大佬,说免职撤职或查办那得需要朝廷下旨,即便你东厂可以便宜行事能抓人,能定罪,但却无权当场免职谁。否则你就是胡作非为,就是无法无天,就是魏忠贤,就是刘瑾! “当然了,圣旨不光要免掉国公爷的总兵官还有吴大人您的巡抚之职”常宇微微一笑:“其实吴大人您现在只能说是暂代巡抚之职”这话又是旱地惊雷,难道说早在小太监来之前朝廷便做好了决定? 这不可能啊,那时候朝廷又不知道他们抗旨也不清楚这边的局势,怎么会就下旨免职呢! “督公大人可否将圣旨与下官瞧了”吴文瀛脸色苍白,颤抖着问道!他不知道朝廷是否也将他免职了。 “可以”常宇朝殿外呼道:“青衣进来”。 青衣快步入殿:“掌柜的何事?” “将圣旨拿与诸位大人瞧了”青衣哦了一声,取下佩剑双手捧着在沐天波等人勉强走了一圈,这让几人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尚方宝剑! 民间传闻的上斩昏君下斩臣民,持宝剑者如朕亲临握生杀大权便宜行事! 这个时候沐天波,吴兆元等人就明白过来了,朝廷或者说皇帝虽然不知道这边情况如何,但在小太监来之前授他便宜行事的特权,别说就地免职了,斩立决你都没脾气! 说实话仅以诸人抗旨这一条,杀你都可以,若是碰到刘瑾那种权监又或和沐家的对头,这次沐天波就惨了,别说你家有免死铁券,那玩意就是大人哄小孩的糖果,让你开心一下而已,你可以将其看成一种荣誉,但若当了真那只能说你太过单纯!不信你看老朱当年发了那么多免死铁券,持劵的vip有谁享受到了优惠? 该杀的时候谁也没逃掉。 “这圣旨写的够清楚的了吧”常宇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诸人连忙躬身,臣等遵旨!” 常宇挥挥手示意诸人坐下,然后叹口气:“汝等皆为大明股肱之臣,有功则赏有过也得罚否则何以服众如何督悠悠之口?且眼下并非最终决定,诸位真的不知本督苦心么?” 在座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一点就通,顿时了然,小太监坐在东厂位置奉旨而来有便宜行事的特权,对其一众人抗旨之事若视若无睹无惩罚举动,必会遭受朝野非议,无论对东厂还是对沐王府都有很不好的影响,别人会觉得黑幕啊,官官相卫啊,沐王府也是东厂系的啊等等。 这个时候沐天波才理解常宇昨晚说的那句:茶杯烫,让他悠着点的意思!实在暗指他这总兵官的帽子若还戴在头上,不光烫手还烫头呢,只是当时没理解到罢了。 所以说不管是做样子还真处罚,小太监都必须做出判罚结果。 但这又不是最终结果,毕竟吾必奎和沙定洲还没有被平叛掉,所以他们还有将功赎罪官复原职的机会,说白了,人家大太监已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机会!若真是不讲究的人,直接撤的撤免的免,甚至直接下狱你也无可奈何啊。 可笑自己还嫉恨了整晚,一大早就见吴兆元等人拉来准备开撕,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沐天波心里头有些愧疚,起身对常宇拱手道:“常公公的恩情,沐王府记着了,吾等必当竭尽全力将功赎罪”吴兆元几人也赶紧起身致谢。 常宇心中暗笑不已。 , 第1698章 一个时辰后,整个昆明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件事:黔国公沐天波因为平叛不利御敌不当被免掉总兵官之职,巡抚吴兆元等人也官降一级,留职查看! 全城哗然! 朝廷反应这么快,且真下的去手啊! 一时议论不绝。 而一众当事人却没心思管百姓如何议论,全身心投入备战之中。 边境防务为首,杨畏知挂帅前往会川卫设防,那边兵力不足尚要抽调兵马三千,便由沐天波亲自陪同去往军营调兵遣将,老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数千兵马前往会川卫调防,粮草消耗亦不少且非短时间就能准备得当,为此常宇令其率兵马携少数口粮先行,粮草自有人送去。 李大贽自告奋勇要跟随前往会川卫调防,却被拒绝了,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服气,那本是自己的活,本该自己出风头的,怎么莫名其妙刮到杨畏知头上了,而且这货一来就将沐天波的总兵官头衔抢走了,估摸着是东厂一系的,于是对其心存芥蒂,记了仇。 晌午刚过,杨畏知便率兵马出城赴边境驻防,沐天波则忙着盘点余下兵力发现已经寥寥无几。先前有言昆明周边能调动的兵力也就七八千人,可还有部分要驻守武定,安宁,定州,禄丰,姚安等县城,昆明常驻兵马也就三五千,可刚刚就被杨畏知带走三千人,余下不足两千人而已。 当然了此时还可以从别处抽调一些来补充,但沐天波和常宇商量后觉得吾必奎和沙定洲的造反必会造成一些影响,各地兵力还是坐镇各处以防不测,至于昆明这里官兵虽不足,还有十余个土司联军上万人呢。 沐天波到城外土司军营犒军做战前动员,一众对他忠心耿耿的土司对围着他各种的打抱不平,觉得那太监太尼玛不是玩意了,沐王府经营云南数百年使其不乱,沐天波虽年轻却也在叛军扯旗时积极灭火,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一来就把总兵官给撸下了。 对此,沐天波到表示的很大度,有功赏,有过罚,剿贼不利甚至险遭反噬自己有无法推卸责任,所以认罚! 而且朝廷那边也说了,给他将功抵过的机会,也就是说只要表现的好,还可以官复原职的! 所谓的表现的好,不言而喻,那就是铲平万氏那股邪恶力量! 众土司一听,那必须得帮沐天波将功抵过官复原职啊,一个个嗷嗷叫要去铲平蒙自,沐天波心里头很得意,得意于这帮土司的忠诚,也得意虽被免职却凝聚了人心激发了战斗力。 常宇并未参与此次犒军,因为他知道那些土司得知沐天波被撸恨不得吐他一脸吐沫,何必去找没趣呢,而是带着几个亲侍在城中视察民情,上城巡查城防修复,倒是屠元和郝摇旗还有姬际可三人沉不住气了,将兵马全部集结城外做常规集训,经过数日休整,他们的状态已恢复到了巅峰,千余骑在城南郊外演练呼喝来去,引的沐天波和一众土司远远观望,各自心里五味杂陈,人比人……兵比兵……货比货…… 比个求! 傍晚,天空下起小雨。 大西门的城楼上,常宇背着双手看着外边的烟雨霏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衣在旁边和素净低声说着什么,吴中靠在门口坐着抱着刀斜望着天空出神。 乔三秀急急从外边奔来:“打起来了,屠元和土司的人打起来了”。 诸人讶然,吴中蹭的站起来:“群殴还是单挑?” “姬际可遣人到沐王府通报说是他们几个受邀去土司兵营里溜达,哪知遭到挑衅就打了起来……”乔三秀没跟着上城一直在沐王府里休息,听到消息后立刻来寻常宇。 “艹丫的!走,干他娘的!一帮蛮子无耻的很,竟将人骗进营里挑衅……”吴中骂骂咧咧说着就往外冲:“南城的军营还是北城的?” “南城……”乔三秀刚张口常宇就打断他:“沐天波呢?” “听闻也在城外军营”乔三秀赶紧道,常宇微微一笑:“那就别去了,找个人传话给他们仨,悠着点。” 诸人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也笑了,乍一听自己人被土司兵困在军营里挑衅顿时恼火,仔细想来,就凭屠元郝摇旗姬际可三人,管那些土司兵是单挑还是群殴能占到便宜么,可能么? 而且沐天波就在军营里,自然也不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至于如何会打起来,倒也未必就是挑衅,土司兵虽野蛮无力但敬重有本事的人,或许人家见三人这般勇武就想切磋一下而已,且少不了沐天波在里头搅合,毕竟他也是个好武之人。 “这难得的好天儿,好好享受一下,过几天又要刀光剑影咯”常宇叹口气走出城楼,仰天任雨水淋下,素净在后边皱眉,青衣嘀咕着:“这下雨天怎么就是好天儿”。 “他矫情的很,就喜欢这种调调”素净撇撇嘴,旁边陈王廷听到和蒋发相视一笑。 “督公大人,督公大人”这时阮呈麒跑了过来:“沙定洲求见,小的已去城外知会国公爷了……” 哦,常宇脸上一喜:“走,去会会这厮”。 常宇和沐天波几乎是同时回到国公府:“咱家手下那几个憨憨没冲撞国公爷吧”常宇笑问,沐天波哈哈一笑挥挥手:“见猎心喜,便让他们切磋了一下,不得不说常公公手下皆是万里挑一的猛将啊,让他们败的心服口服!” “他们几个都是也就是块头大些有点儿力气,真要看技术活,咱家身边这几个倒是有些东西,改日国公有空给指点指点?”他说的倒是实话,三人中屠元身材最为魁梧巨大虽不精武艺但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横扫全军!郝摇旗虽不及屠元勇武但也不是一般人可望其项背,而姬际可是他们三人中唯一精通武艺的,神力不及但枪法无敌。 可这话听到沐天波耳里又是另一番感受,相当震惊。 刚才在土司兵营里,屠元三人单挑群殴打遍土司兵无敌手,已让他骇然不已,听小太监这话,人家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呢,心中惊异便忍不住打量他身后那些亲侍,僧尼道啥都有,真那么厉害么? 沙定洲的气色比之前两天又好的多了,或许是觉得还能活命了吧,见到常宇和沐天波同时进来还是有些意外的,盯着常宇问到:“你应该是京城头来的锦衣卫吧”。 常宇不否认也没承认:“本督是谁你还尚不配知晓,只管说你自个的事。” “瞧你这德性必是锦衣卫没跑了”沙定洲冷哼一声,常宇也不着恼大喇喇坐下:“什么德行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不能合作”沙定洲嘿了一声,看了旁边的汤嘉宾一眼又盯着沐天波:“先确定一下这事国公爷知晓的吧,别到时来个甩手掌柜拒不承认了” 沐天波冷冷道:“你尽管说,他同意的吾都认,只要你愿意合作,一切好说”。 沙定洲听了这话长呼一口气:“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命我愿意合作,诱杀万氏,讨伐吾必魁”。 常宇看了一样沐天波见他脸上露出冷笑,便扭头问沙定洲:“你既已经决定合作了,当有一番计划说来听听”沙定洲嗯了一声,捅了一下旁边的汤嘉宾:“还是你来说吧”。 汤嘉宾轻咳一声:“首先要讨伐吾必魁再诱杀万氏”。 “理由呢?”沐天波挑眉问道。 “若先诱杀万氏恐乱军心,且群龙无首何人领军讨伐吾必魁”汤嘉宾淡淡说道,沐天波和常宇微微点头:“接着说”。 “但讨伐吾必奎之前要见万氏,否则她不会相信的”。汤嘉宾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或许害怕被拒绝,但常宇表情还是风轻云淡,沐天波则冷笑道:“让你们见面通了气将吾等计划泄露给吾必奎么?” 汤嘉宾连忙摇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吾等已认了,何必再作那螳螂挡车不自量力之事,眼下只想求生,只想保族人平安,不做其他非分之想”。 “是么?”沐天波冷哼,沙汤二人连连点头称是:“让吾等和万氏见一面,告知他发兵讨伐吾必魁换吾二人性命,不见见面的话你们无法取信与他,这也是为了待她平定吾必魁后诱杀她做好铺垫,否则她心存戒心何以杀了她” 常宇叹口气:“万氏倒也是可怜啊,本可不理你二人死活,自己活的自在,可却要为了救你二人性命出兵讨伐吾必魁,而后还得被尔等出卖……啧啧啧,汝等真不是个玩意儿”。 沙汤二人脸色大红,心里却在骂道,你大爷的,不是你提的这事么,再说了,万氏就是不愿意不投降她又怎么能活的自在,沐天波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容他活下去,还不得发兵攻伐! “你是来谈合作的还是来羞辱吾等的”沙定洲怒目,常宇抓起茶杯直接就砸了过去:“老子羞辱你又咋了?” 沙定洲侧头躲过,正欲反呛被汤嘉宾拽住:“羞辱也罢嘲讽也好,吾等眼下为了活命什么都接着”。 “呦,你倒会忍啊”常宇哼了一声,汤嘉宾惨笑:“性命悬于汝等之手,不忍又有什么法子,谁叫吾等不想死呢”。 “汝倒是敞亮的很啊!”沐天波忍不住揶揄,又道:“汝等可曾想过,那万氏不敢来见!” 第1699章 这确实是个麻烦,万氏在攻城时被常宇率部突袭**,溃不成军惨败逃回蒙自,这会儿她应该在积极设防,因为她知道沐天波这次绝对饶不了她,很快便会有大军杀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拼死抵抗,否则会被灭族的! 靠什么抵抗,手下四大件死了仨,就剩下王朔和谋士阮韵嘉了,兵马也损失惨重几乎过半,但万氏还是有自信能挡住沐天波大军一年半载的,那就是靠着蒙自的险峻地势。 历史上,孙可望入云南后,沙定洲打不过他就退守境内佴革龙(今文山县德厚)李定国愣是打了几个月没打下来,可见地势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至于一年半载后呢? 万氏也不太担心,如今局面不定因素太多,沐天波不可能和她耗这么久的,时局一天一个样,走着瞧吧。 所以说万氏眼下自保之力还有的,但这会儿若是告诉他,你过来,你老公有话给你说,你猜她会不回来,你猜她会不会想是沐天波钓鱼执法呢? “直接让她过来,当然不会来的”沙定洲叹口气:“所以你们需要放一个人过去同她联络”说者看了一眼汤嘉宾,常宇立刻拒绝:“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吾必奎和万氏死之前你俩是绝对不可能走出昆明城的” “那如何取信万氏,令其前来?她若不来同吾等会面断然是不会相信你们的!”沙定洲声音不由大了些,对此常宇早有计划:“你先修书一封,令其遣阮韵嘉过来见一面看看真假便是了,除非她不想救你们,否则必会来”。 “汝竟识的阮韵嘉?”沙定洲一怔:“你怎么知道阮韵嘉在我那儿?” 沐天波也是一怔:“阮韵嘉?这名儿怎么有些熟悉”。 “阮呈麟的干儿子”常宇随口说道又看向沙定洲冷笑:“你忘记本督是干什么的了?” “是了,是了,你是锦衣卫的,能探得知吾等和袁国弘等人有联系又岂能不知阮韵嘉”汤嘉宾和沙定洲面色如灰。 于是沙定洲和汤嘉宾便在常宇和沐天波眼前各自给万氏修书一封,说明沐天波的提出的活命条件,让她最好亲自过来面谈实在不行就先派阮韵嘉前来也行,只要打下元谋便可救他二人性命。 随后沐天波令人立刻送往蒙自交与万氏。 “常公公觉得那万氏会轻易相信么?”房间内又只剩下沐天波和常宇了,可沐天波心里头有些不着地:“至少她会觉得咱们这边众多土司联军轻易可破吾必奎,又何必将这个人情卖给她以此来换沙定洲活命呢”。 “自会有些怀疑,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常宇却是一副胸有成竹:“她自己就会替我们想好了理由,比如我们虽有能力自己平定吾必奎,却担心四川的张献忠,要抽兵防范那边所以才不得已卖个便宜给他,而且恰好这会儿杨畏知领兵去了会川卫,可谓是毫无破绽!” “那常公公觉得她会亲自来么?”沐天波又问。 常宇反问:“若是国公爷的话您会来了么?” “不会”沐天波摇头:“风险太大!” “我也不会”常宇笑道。 “那岂不是……”沐天波眉头一皱,常宇打断他:“她来不来其实都不重要,只要阮韵嘉来了就说明她愿意救沙定洲那狗贼,至少是有合作的意向了”。 阮韵嘉不可能来那么快的,但有个人突然就上门了,虽不像杨畏知那样深更半夜过来,却也是天黑时城门关闭后抵达,这个人就是前一阵造反的元谋土司吾必奎! 吾必奎竟有胆上门? 没办法,形势所逼而已! 就和沙定洲一样为了活命,否则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打死要么背井离乡逃走。 这两条路他都不想选! 于是他选择了沐天波给他的这条路,认罪,认罚,将功赎罪! 而且在这之前周奎已将其忽悠的放下戒心了,再三保证只要愿意戴罪立功必可活命,亦可寻其他土司作证,于是在入城之前还专门先带他去了龙在田等人的军营里,那几个土司都愿意随他一同入城为他作保这才让吾必奎完全放了心。 不过令常宇和沐天波哭笑不得是,吾必奎真的光着膀子背着荆条跪在沐王府门外的:“小的有罪,小的最该万死,求国公爷给小的一次改过机会……” 吾必奎在门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到深处还使劲抽自己耳光,把自己打鼻血纷飞,沐天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常宇则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天有些冷还下着雨,这厮背上被荆条划破很多血条,还被冻的直哆嗦,着实可怜。 “为了一己之私,陷百姓于战火之中,你这厮可知罪!”沐天波怒喝? “小人知罪,知罪!” “可认罚?” “小的认罚”吾必奎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如注,态度十分诚恳,这也是周鼎教给他的苦肉计,却不知这些沐天波早就知晓,不过演了个双簧罢了,这厮完全被蒙在鼓里呢。 “既是认罚便死有余辜”沐天波怒喝,向前一步将其踢了跟头,拔出身边亲卫的刀就欲砍杀,被周鼎,龙在田等人死死拦住:“国公爷,大局为重,且其已知错了,给他个机会吧……” 嗨!沐天波气的一跺脚,将刀往地上一扔,指着吾必奎大骂:“若非眼下时局不利,吾不欲云南大乱,今日必杀了你这厮!” 关注公 众号 “小人谢国公爷饶命,谢国公爷饶命”吾必奎爬到沐天波跟前又磕头:“国公爷留小的一条性命为您继续效力,小的愿受罚,国公也怎么罚,小的都认……”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连周鼎都摸不清这货是照自己建议的苦肉计演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知错认罚。 夜色稍晚,雨大了起来,沐王府的书房里吾必奎换了赶紧的衣服,但脸上青肿未消,那都是他自个刚才打的,除了他之外在座还有龙在田,禄永命以及常宇。 他们要开始谋划了沙定洲了! 至少吾必奎是这么单纯的以为,而常宇和沐天波却是要将他一同谋划了,但如何让他不怀疑呢,那就对他掏心掏肺,至少让他自己觉得是你已掏心掏肺了。 “沙定洲此时关在大牢里,他为了活命要以诱杀万氏及讨伐你来做交换,吾等假装同意了,接下来他会联络万氏对你用兵,甚至有可能会暗中策反你趁机联手反攻”沐天波看着吾必奎嘿嘿笑道,吾必奎打了个激灵:“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作叛乱之举,沙贼休想拉小的下水……。” “他若拉拢你倒也不急着拒绝,将计就计也可,打他个出其不意”常宇接过话茬,如不出意料,万氏很快就会同意合作,那时候他会发兵去元谋讨伐你,吾必奎啊的一声,真的让他去打啊? “当然了,她要是不去打你,你又如何去打他”常宇轻笑着手指在桌上敲个不停,吾必奎反应过来了:“您是说在他发兵之后,趁蒙自虚空,小的杀过去?” “没错,只要你铲平了蒙自,之前过错一笔勾销,便是再恢复你世袭土司之职也不是没有可能!”沐天波适时画饼,吾必奎大喜,但又有些担忧:“小的倾尽兵马去偷袭蒙自,但元谋也空了啊,岂不是让她得了便宜?” “你当吾等是摆设么?”龙在田和禄永命笑骂,吾必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盘大棋,处处都是坑。 万氏一旦同沐天波达成合作协议后,便会发兵攻打元谋,而这个时候吾必奎已领兵迂回她背后偷袭蒙自,万氏抵达元谋时,其他联军已经在等着她了,甚至在他听闻被偷鸡回兵时已被夹击! 这是吾必奎看出的一盘棋! 他看不到就是常宇和沐天波在算计沙定洲的同时连他也算计进去了,这场互相攻伐的战斗中,他和沙定洲,万氏一样,是必须死的。 下棋是很费心思的,在这盘棋中,下棋人一点都不轻松,第一步要让沙定洲和吾必奎都觉得自己可以将功赎罪能活命且愿意合作,第二步要让万氏相信可以达成合作,愿意合作,第三步,便是双方能按照他们计划的步骤发兵进攻对方的地盘,第四步,吾必奎和沙定洲必须死在对方手里,这样沐王府才不能落下出尔反尔的话柄从而失信于人。 眼下,这盘棋才刚下完第一步而已。 第1700章 阿迷州(今开远)与蒙自相连在其正北方本是普名声的地盘,这货造反失败被杀后他老婆改嫁沙定洲于是两个地方合二为一成为云南数一数二的大土司,若沐天波想攻打蒙自必须要先破阿迷州,可是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关卡层层地势险要,想破真不是容易的事。 万氏从昆明丢盔弃甲逃回来后顾不得喝杯八二年的冰红茶压压惊就赶紧部署防守,因为她知道沐天波绝对不会绕了他,先前被困城中无助时都那么硬气,现在被解围了,下一刻就是立刻召集联军灭了自己,所以她要及早部署准备,遣部将王朔驻防蒙自,她则和阮韵嘉在阿迷州部署,踏遍阿迷州周边寻找险峻之处作为最后的堡垒。 同时派出大批探子在昆明周围打探消息,密切注视官兵的动向,她心里清楚沙定洲已经没有活命机会了,眼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地盘和族人的性命,对这点她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正面打是绝对打不过沐天波的联军,但以地势之险自保还是能撑个一年半载,而且这其中变数不定,因有张献忠在旁边虎视,沐天波不会在她身上耗时太久,一旦久攻不下或许就是和谈,她和她的族人就安全了,所以说张献忠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一边部署工事,一边四处掠夺储存战备物资,这几日万氏在阿迷州忙的焦头烂额,却突然得报,沐天波派人来送信给她。 信是沙定洲和汤嘉宾亲笔信,万氏和软韵嘉仔细看了确认笔迹无异,内容则也很简单,那就是若还想救他二人性命,则要为沐天波卖命去将吾必奎给平了! “这是借刀杀人,沐家小儿是想让咱们互相残杀她坐收渔利之利!”万氏一眼就瞧破了沐天波的心思,可阮韵嘉却一脸玩味的笑:“既是借刀,他能借咱们为何不可呢?” “你的意思是?”万氏一怔。 “属下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夫人的意思,你愿意救沙大人么,愿意为了求和而为沐天波所利用么,若想就此罢了,咱们就应了他的要求,若是……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万氏眉头一跳:“他是我夫君,若能救他自是不惜一切代价,只怕沐家小儿过河拆桥啊!” “大夫人所忧在情理之中,但以属下之见,那沐天波虽是借刀杀人,可未必就敢过河拆桥,毕竟……”阮韵嘉嘿嘿冷笑:“此时他虽有将吾等挫骨扬灰的心,但却不得不忍住,看似给咱们以此改过自新的机会,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不想让云南大乱!至少这个时候不能大乱!” “还是张献忠”万氏笑了:“那你觉得咱们是趁这个机会下台阶给他服个软自保,还是再……” “此时尚不知虚实,当见过主上商议后再作决定”阮韵嘉是个精明人也是个敞亮人,沙定洲在信里头说了,沐天波要给他一个活命机会,令二人可去其一到昆明面议,万氏是主心骨自不可涉险,那就只能自己去,这或许是个坑,去了九死一生,但他别无选择也在所不辞。 不过阮韵嘉并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又等上了一天从探子口里得到了一些精准的消息,比如杨畏知领兵数千去往会川卫,几个小土司各回各家,留在昆明的仅有龙在田,禄永命几个大土司合计兵马近万,据说一时半会不会走,在吾必奎平定前要拱卫昆明外,还要时刻做好支援会川卫的准备。 看来张献忠那边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了,否则沐天波不可能朝边境一下派那么多兵马,而且还要给他们机会去打吾必奎将功赎罪,否则凭借他手头的兵马轻松就可以将奄奄一息的吾必奎给做掉了,用得着再给他们机会么。 机会来了!阮韵嘉和万氏心思又活了。 但有了前车之鉴也愈发谨慎些了,且也心里头也拿不定是就此言和,老老实实的当个听话的哈巴狗,还是再趁机搞一下呢,这一切还是先见到沙定洲后再说吧。 在确定了昆明那边的一些动态后,阮韵嘉便率百余骑全副武装前往,此去安危不明不得不做些万全之备,不过这百余骑倒非全是为了防备昆明那边,还有路途安危,毕竟要经过宁州禄永命的地盘,要知道他们逃回来的时候可是抢劫过人家的,禄永命人虽还在昆明,可是已分了一支人马回来,且放出口风了,只要蒙自的人敢入境格杀勿论。 可偏偏去昆明就要从宁州穿过去,除非你绕路。 阮韵嘉不想节外生枝便真的选择了绕路,以至于原本两天的路程足足跑了三天才到昆明城外,而此时吾必奎早已离开昆明回到元谋一边给杨畏知筹备军粮,一边谋划万氏。 昆明城南二十里外有个寨子依山而建奇险无比,阮韵嘉绕过宁州直奔此处而来,寨子里的人开门相迎,不言而喻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数日前兵败溃逃便有不少溃兵探子聚集于此。 探子给了阮韵嘉有关昆明的最新也最详尽的情报,去也还是新瓶装旧酒和三日前大同小异,沐天波深居城中不出,城中白日重修城防,晚间戒严宵禁,龙在田等几个大土司的近万兵马驻扎城南城北,每日操练巡查周边。 “可探知那天从后边突袭咱们的是谁的兵马?”虽已过去了数日,可阮韵嘉一想到那日光景都还会从足底发寒,那支骑兵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小的们费了很大劲才探听到好像是什么东厂卫的,具体不详”探子的话让阮韵嘉一头雾水,他听过东厂但没听过东厂卫,虽这大半年间常宇在北边折腾的厉害名声大振,但这里毕竟是相隔千山万水,而他还藏于云南深山一隅,不像当初在沐王府里那样消息灵通,虽也听闻过一些,确实知之不祥。 但听着名字也知道和东厂有很大的关系。 东厂,一个比锦衣卫还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沙定洲这次失败就是栽倒到了锦衣卫手里,一个锦衣卫就够难缠的了,又突然杀来上千东厂的人! 阮韵嘉突然感觉很不安,昆明的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一个不小心就会溺亡,而且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不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却一时挥之不去,阮韵嘉有些心神不宁,加上连日奔波他有些疲了想着先一睡觉,却在这时有人通报寨子外来人了。 人是沐天波派来的,直接了当传了个话,既然来了,可前往昆明城一叙不会杀你的,眼下军务紧急别磨磨唧唧的。 这让阮韵嘉很是震惊,自己才刚到地头不足三个时辰,沐天波的人就来传话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寨子早就在沐天波的监视之中,甚至有可能自己从踏出阿迷州那一刻起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他之前在沐王府待过,自以为对沐王府了如指掌,但此时看来沐王府的底蕴之深远远出乎自己的那点见识。只是他哪里知道沐王府突然之间如此神通广大,只是因为有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加持而已。 震惊归震惊,但阮韵嘉还是相信沐天波不会杀他的那句话,原因很简单,沐天波若是想诱杀也是诱杀万氏,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他根本没必要费那么大心思,而且以眼下他所作所为来看,好像真的要和万氏合作,否则一刀将沙定洲和汤嘉宾杀了就是了,若不想云南大乱只要不攻打万氏就行了,反正万氏现在只有实力防守而无实力进攻昆明了,杀不死沙定洲都无关大局,之所以不杀就是为了让万氏为他做事罢了。 可即便这样阮韵嘉也还是不愿意这样进入昆明城,而是相约城南五里地外的荒野,四周空旷一目了然对方无法伏兵,然而令他讶然的是,临近晌午时只有一骑一人缓缓出城而来。 来的是汤嘉宾,沐天波甚至都没派个人盯梢! 这又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确实没心思阴你阮韵嘉,第二,也不怕你汤嘉宾逃走。 可阮韵嘉见到汤嘉宾第一个潜意识就是“汤师爷,可随吾逃去!” 汤嘉宾苦笑:“天涯海角逃往何处?” 阮韵嘉一怔,随即苦笑摇头。 “吾出城之前,沐天波虽未有一句威胁之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吾若就此离去,沙大人必死无疑,吾等亦逃不了多远必为其所获,且此番机会便就此错过了!” “师爷说的机会是……”阮韵嘉咬了咬嘴唇问道,汤嘉宾看了他一眼:“吾等活命的机会,以及蒙自和阿迷州存活的机会,你岂能不知”。 “这个属下当然知晓,只是这机会有二,主上当真甘愿为其所用就此低头?”阮韵嘉神情凝重,汤嘉宾回头望了一眼昆明城,叹口气道:“万氏如何想,你又是如何想?” “属下同大夫人拿捏不定,听其令可保主上和师爷性命,又或可保蒙自基业,但兔死狐悲一旦吾必奎死了,沐天波过河拆桥,吾等则危矣!”阮韵嘉叹口气:“主上的意思呢?” 第1701章 汤嘉宾缓缓抬起右手在阮韵嘉眼前晃了晃:“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的手被沐天波用流星锤砸城粉碎性骨折,虽经包扎但这手也算废了,阮韵嘉见状脸色却是一喜:“主上的意思可是联手吾必奎给沐天波来个暗度陈仓出其不意?” 汤嘉宾一脸苦笑摇摇头:“你对眼下局势还是没看透啊!” “愿闻其详”阮韵嘉一脸恭敬道。 “眼下云南内外有四股势力,咱家,吾必奎,沐王府,还有临边的张献忠!沐王府之所以不去打吾必奎是担心咱们趁机造势或者与其联手,那样云南就会大乱,张献忠则有机可乘!同理,他去打咱们,又担心吾必奎,这叫顾此失彼,所以他才让咱们去打吾必奎!这样他则能将所有的兵力来防备张献忠!” “这个……属下知道啊”阮韵嘉听了寂寞:“沐天波就是担心张献忠进来才让咱们打吾必奎的呀!” “可若咱们真的去打呢?”汤嘉宾冷笑:“数年前普名声就说过了,兔死狗烹!一旦吾必奎被咱们弄死了,沐天波即便不立即收拾咱们也会秋收算账,何况一旦吾必奎被干掉了,他所忧不过张献忠,则保不齐会立即对咱们下手!” “可若咱们不去打的话,那主上和师爷的性命……”阮韵嘉皱眉。 汤嘉宾嗯了一声,紧盯着阮韵嘉道:“大夫人那边……” “大夫人说了,主上是她夫君,阿迷州和蒙自都以他为尊,她愿意撇弃一切也要换主上活命!”阮韵嘉赶紧说道,汤嘉宾暗暗松了口气,但他也是不放心告诉阮韵嘉他们活命的条件,除了平掉吾必魁外,还要诱杀万氏!而且沙定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还真得牺牲万氏的性命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去对大夫人说,立刻出兵攻打吾必魁!” 啊,阮韵嘉一惊:“师爷,您刚才不是说,一旦吾必魁被平掉……” “让你们攻打他,什么时候说要让你们平定他了!”汤嘉宾邪魅一笑,阮韵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明里出兵攻伐暗里和吾必魁通和演一出戏糊弄沐天波,待时机成熟起事! 只是这所谓的时机是…… 张献忠! 汤嘉宾一脸谨慎:“事已至如此,便搏一场大的,但和吾必奎的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立即遣人入川联络张献忠,让他出兵云南,吾等愿做内应,取了云南之后封主上为黔国公便可!”说着冷冷一哼:“大明朝的不给,咱们就做大西朝的!” 着呀!阮韵嘉忍不住拍了下手:“即便张献忠破不了沐天波,但只要他发兵便是将这水搅浑了,云南必会大乱,却也是咱们的机会!” 两人越说越觉得事可大为,不知不觉竟聊了近一个多时辰,城里头倒也没人出来催促,但城头上沐天波和常宇一众人却手持千里镜看的津津有味,虽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其实也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你们过墙梯,我有张良计,孙猴子再怎么跳也还是在佛祖手心里蹦跶。 不过有些意外的却是随后阮韵嘉却要求见沐天波。 虽有些意外,但沐天波也应了,在城门外里许地,阮韵嘉单骑来见,他知道沐天波不会杀他的,至少现在不会。 看着这位年轻的国公,阮韵嘉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曾经仰视的人,后来又恨不得扒皮抽筋将其折磨死为义父报仇,才有随后出走投奔沙定洲,可现在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沐天波,他心里头却没了恨,恨不起来了,却有另外一种心思,扳倒他!不是为了谁,就是想扳倒他! 沐天波始终一脸淡然,连看阮韵嘉的眼神都是平静的,不喜不怒,甚至还说了句让阮韵嘉很意外甚至还差点心软的话:“你随时可以回沐王府,误杀汝义父吾甚愧之!” 回不去,回不去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阮韵嘉的心虽一软,却也知道所有的都回不到过去了,就如同那个视他为己出的义父不会活过来了一样,即便自己再回到沐王府所有的东西和人心也都变了味,而且他算定了,只要回去必会死于沐天波之手,现在可以不杀,将来必死无疑,原因很简单,他投敌谋划沐王府,险毁了这个数百年基业的世家! 沐天波不可能饶恕他的! “在哪儿都是为国公爷效力,小人已是无颜回沐王府了!”阮韵嘉下马一脸恭敬道,沐天波哦了一声:“可是谈妥了?” “来时万氏已交代过了,不惜一切代价换取沙定洲活命机会,愿受国公爷驱使为您鞍前马后!”阮韵嘉赶紧道,沐天波哼了一声:“这鞍前马后这种贴身的事得交给信得过人来做,她嘛,嘿嘿,不敢劳其大驾了”说着话锋一转:“想必汤嘉宾也给你说清楚了,平定吾必魁,免其土司之职,赔银五十万两,此事就此揭过!” “都说了,小人会转告万氏,不日便会发兵出剿吾必魁……”阮韵嘉话还没说完,沐天波便打断他:“军情紧急,莫要磨磨唧唧,给汝半月时间平定吾必魁,过时不候,到那时别怪本国公翻脸不认人了!” 阮韵嘉一惊,眉头紧皱:“半月之期怕是太仓促了些吧,万氏初败还要重新整顿兵马筹备粮草,且蒙自同元谋相隔数百里……” 沐天波一声冷哼打断他:“从吾必魁造反到其被打退,吾不过用时一月,期间包括调集兵马筹备粮草还要攻城收复失地,眼下吾贼苟活一隅,汝等只需发兵攻伐便可,十日足以何况多于汝等五日,莫要再寻借口拖延,若误时,那本国公便亲自提兵平定,连汝等一起平了!” 说完,调转马头直接回城去了,留下阮韵嘉一人在荒野里瑟瑟发抖! 刚才和汤嘉宾聊的甚欢,将计划各种推演,却没料到沐天波竟然只给了半个月! 那也就是说,他们的戏最多只能演半个月! 前提是,吾必奎答应和他们唱这一出! 吾必奎当然会愿意了,他现在都什么吊样了,求之不得呢! 只是,这半个月太过仓促了,派去的人都估计不能到成都见到张献忠, 这事,还得再议啊! 只是在想和汤嘉宾商议怕是没了机会,那就要赶紧回去和万氏商议! 阮韵嘉根本不用回阿迷州去和万氏商议,因为万氏此时就在距离昆明不足二十里外的那个寨子里,没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乔装和阮韵嘉一起过来的,这事极为隐秘,就阿迷州那边的手下都不知道,更别提这寨子里的人了,所以这一路上阮韵嘉才会小心谨慎,甚至为了避开禄永命的地盘而绕路过来。 至于沐天波是否知道,阮韵嘉有十成把握他不知道,因为就连这次同来的百余骑中也仅寥寥数人知晓,沐天波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探到这等隐秘之事。 “我那妹夫果真脑袋灵光,竟然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山寨里,万氏取针挑了灯绳,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沐天波那小儿阴险的很,给咱们出了道难题,听他话打吧,一旦吾必奎死了,咱们也离死不远了,不打吧,沙定洲死定了,吾族人也要遭受其战火蹂躏,然则却又不能不选,可眼下这可好了,不光可度过危关,还可反将其一军,只要云南大乱,咱们就有机会!” “可是夫人,沐天波只给了咱们半月时间,先不说半个月能否真的打下吾必奎,便是咱们的人都走不到成都,若到时候沐天波真的翻了脸……”阮韵嘉很是担心这一点。 万氏一脸的无所谓:“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但真做出来是很难的,便是过了半个月咱们没打下吾必奎,你当沐家小儿真的会立即翻脸么?翻脸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不过恐吓之言罢了,且半个月时间咱们虽未必能联系上张献忠,他更不可能那么快发兵过来,但这些不重要,只要有他要发兵云南的消息传来便足矣!” 阮韵嘉恍然大悟,是呀,不管张献忠来不来,只要有消息说他来,那沐天波就慌了神,根本无暇他处,更不想后院着火,这便是他们存活和搞事的机会! “那大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要立即发兵么?” 万氏微微点头:“做戏要做足了,既然应了那沐家小儿,便要看到咱们的诚心诚意,今夜就遣人回蒙自通知王朔调集兵马,再派人入川联络张献忠,另外你立刻亲自去元谋走一趟和吾必奎好好聊聊” 阮韵嘉应了,立刻着人分头行动。 而另一边,昆明城内,沐天波,常宇,吴兆元等人齐聚一堂喝茶议事。 “吾必奎愿赔赏银五十万,粮艹二万石,三日内粮草发往会川卫,银子运回昆明充公……”沐天波淡淡说着,吴兆元几人脸色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貌似这场仗打的挺值的样子。 “充公……何人为公啊!”常宇嘿了一声,沐天波几人心里头一惊,随即醒悟过来,小太监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出兵出力流血流汗的,不要钱啊! 吴兆元看了旁边沐天波几人,轻咳一声:“自是朝廷为公,这些赔银作为重修城池费用以及将士抚恤金,当然了,若督公大人……” “没有当然了”常宇端起茶杯:“咱家这人比较直,有话也直说,东厂卫历时一个月跋涉涉水千里迢迢的奔袭打援,且都是自费没拿朝廷一分一厘这次收五万两饷银贵不贵?” “不贵,不贵!”沐天波几人立刻摇头,真心觉得这银子该给,而且确实不贵,毕竟若不是人家在危急之时及时赶到,后果不堪啊,因而沐天波还拍着胸口表态,除此之外,沐王府愿捐饷银十万与东厂卫。 吴兆元等人依然觉得该给,沐王府那么富有这么点钱真不算啥,可若不是东厂卫来的及时,嘿嘿…… 常宇拱了拱手:“咱家替东厂卫的兄弟谢过国公爷的心意”随后又淡淡一句:“吾必奎那边收五万,沙定洲这边收十万也不贵吧”。这话有些突兀,让沐天波等人一怔,原来要分两份收啊,按理说在打吾必奎那边这太监并没出什么力气不该收钱的呀,不过呢……人家毕竟这会出谋划策了,至于沙定洲这边人家确实出了大力气的。 “十万贵不贵?”常宇面带微笑端起茶杯一扫众人。 不贵!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毕竟这钱应该给,毕竟这钱不用他们出,待后来抄了沙定洲的家,绝对不止这十万小数目。 第1702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阮韵嘉和万氏商议的当晚便轻骑前往元谋,两地相隔数三四百里,让他好一顿跑,日夜不停紧赶慢赶也奔了两个日夜在黄昏时抵达,遣人通报,很快吾必奎就亲自出迎,将他迎入城内。 而这时阮韵嘉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城内正在紧张的打包粮草,兵马整装待发,这是要作甚? “云南再无俺立足之地,不日那沐天波必发兵来剿,俺决定入川投靠张献忠”吾必奎一脸的憋屈和不舍:“只可惜了祖上的百年基业了~!”阮韵嘉一听心中大喜,我擦,来的正是时候啊:“大土司当知吾来之意吧” 吾必奎装模做样:“听闻沙定洲阴沟翻船了,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吧”。 何止阴沟翻船啊……阮韵嘉便滔滔不绝的将吾必奎早都知道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什么他们计划原本很精密结果被锦衣卫盯上了,然后沙定洲被俘,万氏围城救援却在关键时刻被一支兵马从后**溃散四逃,如今沐天波便让他们来打吾必奎将功赎罪……各种巴拉了半天,吾必奎“大吃一惊”;啥玩意,沙定洲被捉了,啥玩意,你是来攻伐我的…… 阮韵嘉耐着性子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吾必奎皱眉久久不语,阮韵嘉有些急了:“大土司,眼下已无退路,您都准备背井离乡投奔张献忠了,难道还不敢联手干一场,这次只要咱们谨慎些,翻身的机会很大呀!” 吾必奎摇摇头,突然笑了:“倒不是不敢干,而是没想到穷途末路之际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敢相信啊!” 阮韵嘉听了叹口气:“穷途末路之际却也是势如破竹之时,眼下局势沐天波多有忌惮才让咱们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吾等眼下已是无路可退何不破釜沉舟,这大明朝容不下吾等,那便跟着大西朝,吾主上说了,事成之后平分云南!” “可那张献忠是否愿意?”吾必奎有些担忧,阮韵嘉嘿嘿笑了:“李自成东征受挫偏安一隅,朝廷也得以喘口气,一旦北边将李自成收拾了,下一个就是他,所以他现在也急切找帮手,听闻他现如今就在四川境内到处拉拢各地土司,咱们投靠,他求之不得啊,若得四川云南两地,他就做大了” “可你觉得沐天波会那么大意么,他难道就不会防备咱们暗中联手了么?”吾必奎摸着络腮胡子,阮韵嘉轻笑:“他自然不会轻信,所以咱们要将戏演的真一些,最多三五日后万氏会率大军前来攻伐大土司您,当然了那个时候咱们是打的难分难解……这中间互有胜败,只需拖得十天半月,那时候张献忠要出兵的消息一旦传过来,沐天波便无暇吾等,咱们便有可缓口气了,一旦等张献忠的兵马真的入川,吾等便趁机而起,那时……嘿嘿。” 阮韵嘉巧舌如簧说的头头是道,吾必奎动了心但却保持着理智:“此事不同小可,稍有不慎再无回头之路,若败了祖业尽毁,且不可尽信于你,谁能保证你不是故意来诓骗我,实则真心为沐王府来征伐我的”。 “此心天地可鉴,如今吾主上身陷囹圄蒙自危在旦夕,情形与大土司您无二,何以要诓骗您呢”阮韵嘉有些急了,但也理解吾必奎的担忧:“如何才能取信您?” 吾必奎低头想了一下:“要取信俺也不难,让万氏来走一遭,亲自与俺见上一面,还有……”说着长长叹口气:“为了以备不测,还得留条后路”。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大土司所言的后路是……”阮韵嘉眉头一挑,吾必奎道:“将城中粮草细软皆运往他处,若事败尚有活路可走,不至于灭顶之灾!”说着看向阮韵嘉微微一笑:“你该懂了吧”。 “懂,懂,这期间兵马所用粮草,则由我方提供,只要大土司愿意共商大计一切好说!”阮韵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随后两人又详聊至深夜阮韵嘉不顾疲惫连夜返回。 前脚刚送走阮韵嘉,吾必奎则召集心腹商议。 若说刚才阮韵嘉的提议他动心了没? 绝对动心了。 但他并不打算上船。 原因很简单,万氏这些计划,全在沐王府的掌握之中,沐天波早料到万氏那边会同他暗通曲款,甚至明打明的给吾必奎说过了。至于当前局势阮韵嘉分析的没错,沐天波因为忌惮张献忠因为不敢直接同时对他俩家动手,也担心他俩家联手,但他却错过了一个细节! 那个让吾必奎现在想起来还汗毛竖起的年轻人。 在沐王府里他见过那个年轻人,话很少,但气场足杀气很重而且沐天波对其还很恭敬,他不知道那个人真实身份,但当他知道就是这个人率领千余骑轻轻松松就将万氏的上万人冲杀溃逃后,他就知道,这次无论沙定洲和万氏玩什么把戏都死定了! 他还不想死,他想将功赎罪! 所以,前一阵沙定洲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救了他一命,这一次,他要用沙定洲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死道友不死贫道! 当然,仅凭沙定洲的命还不足以换取自己的性命和族人安全,还需要数十万银子和上万石粮食的赔偿,这代价很大,但吾必奎咬咬牙还出的起。 或许会有人想,土司能这么有钱么? 土司是什么? 就是当地的土县长,市长,大地主,大财阀,享受族人供奉(各种税收)而且有的还不用给朝廷交税,他们都是世袭的大家族,有的都长达数百年之久,虽不及王府那般富有,但也是当地首富,几十万两银子虽不算少了,但也不至于让其倾家荡产。 破财免灾,吾必奎认了。 他现在没别的乱七八糟想法,只想着帮沐王府铲平沙定洲将功赎罪,而万氏那边果然不出沐王府所料派人来联络“共商大计”吾必奎也发挥了其精湛的演技,该吃惊的吃惊,该大喜的大喜,甚至为了掩藏给杨畏知押运粮草的事实,托词是转移财产,这让阮韵嘉一点儿都没怀疑。 在阮韵嘉去往元谋去见吾必奎的同时,万氏也回阿迷州了,她本欲亲自提兵攻伐吾必奎,可又担心大本营有失,虽然阮韵嘉已经从沐天波那里得到了保证,绝对不会趁其空虚发兵入境也勒令周边土司不得伺机报复(主要针对宁州禄永命) 但兵不厌诈,没人会把这种保证放在心上的,万氏心里清楚即便他答应了沐天波合作的要求,但沐天波还会防备着他,所以她何尝不是在地方沐天波,只是眼下手上仅余王朔一个大将可用,她只能亲自坐镇大本营。 万氏的行动是迅速的,比当初沐天波召令围剿吾必奎时的动作快多了,调集兵马粮草,短短一天内便集合三千兵马,随后由王朔挂帅开拔发兵元谋,三千兵马虽不多,但万氏觉得足够揍趴那个落水狗了,更何况此番是去演戏的! 王朔率部小心翼翼的通过了禄永命的地盘,确实没遭到袭击者让他松了口气,但距离昆明越来越近依然让他心有余悸,那一幕太难忘了,他的另外三个小伙伴没个声响就战死城下。 尚未及昆明时,王朔遇到了从元谋回来的阮韵嘉,告知兵马先行,让他跟自己先会阿迷州。 万氏得知吾必奎要见自己时并未多意外,毕竟这货现在已是落水狗对谁都信不过的,话说回来,任谁也会有所顾虑的呀!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真假假。 而且万氏确实也不怀疑吾必奎能有什么坏心思,毕竟从阮韵嘉口中得知,这货已经在打包准备跑路了,甚至还有些佩服他的魄力,毕竟舍弃家业说走就走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至少自己现在就不行。 于是为了大业,万氏决定亲自前去征伐吾必奎,留王朔坐镇大本营,阮韵嘉则与她同行,行军打仗不能缺了军师,眼下汤嘉宾不在阮韵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703章 昆明最近有些冷,虽说此时正值隆冬冷些也是正常的,可毕竟是彩云之南,温度远比北方暖和些但自从常宇过来之后这边就开始大降温几乎不是阴天就是小雨,让人心神压抑的很。 常宇过来十来天了,好似没做什么事情,但又好像什么事都是他做的一样,整个昆明城内的大佬都以他为主心骨按部就班各行其事,杨畏知率兵去了会川卫驻防,吾必奎也死心塌地的要合作,万氏也答应去剿吾必奎,这出戏已开锣了,沐天波等一众大佬都在紧盯着,要看看小太监这出戏到底排的如何,是否徒有虚名。 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做,常宇这几日一如往常,早起跑步,练武,然后全城溜达,晚间听取各路情报下达一些命令,然后洗澡睡觉,几乎没别的事,除了打架。 堂堂东厂大佬当然不是随便在街头和混混打架斗殴,是比武,和沐王府的一众侍卫武师比武。 前文说过沐天波也是习武之人,一手流星锤耍的有模有样,他见常宇及一种亲侍每日闻鸡起武,便感技痒提出要切磋一番,但他是国公爷啊,亲侍们怕伤了他便没人应声,沐天波没辙便提出要双方侍卫比试比试。 既是比武为何说是打架呢? 还不是因为常宇一句话:“比武就要比个高低,狗屁的点到为止不如翻跟头掰手腕了”。 这话虽糙,却正中大家的心思,习武之人哪个不好强,谁不想一战成名,于是双方摩拳擦掌都要干真的了,为此沐天波和常宇还设了很高的彩头,这让双方侍卫都很兴奋。 只是,结果嘛……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如大家伙想的一样,一边倒。 常宇这边只出了吴中和王征南便横扫一片,无人能敌,令沐天波颜面尽失,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方知“东厂高手如云”这几个字的分量! 东厂的高手如不如云不知道,但绝对有高手,身经百战的那种高手岂能是王府里那些几乎没啥实战机会的侍卫所能抗衡的。后来沐天波为了挽回颜面从军中调来十余好手,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气场与那些王府侍卫大不同,有杀气! 我喜欢!常宇这边的亲侍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才是真正的比试! 只是常宇派出下场的人选让沐天波等人大跌眼镜,一尼一道。 素净和青衣下场了! 然后就见血了! 然后很快整个昆明城的街头巷尾都炸锅了,东厂的一个小尼姑和一个小道姑竟然将沐王府挑选出来的十余悍卒全部给挑伤了!二打十二! 沐天波也炸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却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当然更多的是有关尊严,堂堂沐王府竟然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团灭了,这实在是丢人啊。 他还要战!欲在军中广发英雄帖招纳勇武善斗之人,却被常宇给泼了一盆冷水:“国公爷,容咱家说句放肆的话,没用的,咱家那压箱底的高手都还没出手呢!无论单挑群殴怕是昆明城内无人能敌” 额…… 吴中,王征南,陈王庭……那一个个的武技大高手已让沐天波叹为观止了,结果这货还有压箱底的高手…… 操! 沐天波彻底死心了,但对常宇却还保留一份自信:“听闻常公公也是武中好手,不如咱俩切磋一二如何?”他见过常宇和吴中等人一起练武,也听闻过常宇勇猛,但却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想试试,若打败了常宇,这面子就扳回来了。 常宇手下一众亲侍不敢和沐天波动手是因为他身份尊贵,无论是赢了他还是伤了他都不好,但谁也不愿意输啊,所以都不应战,却没想到他竟叫阵到常宇头上了。 这事,常宇从来不惯着,当场就应了:“那咱家就陪国公爷玩玩,咱们点到为止”。 “咦,既是比试当分输赢,点到为止不如去掰手腕了”沐天波拿出处常宇先前说的话来揶揄他。 常宇苦笑摇摇头:“那好吧”。 很快东厂的大督主和沐王府的国公爷比武的消息在圈子里炸了,地点就在沐王府内的演武场,除了双方亲侍外吴兆元等一众城中大佬都来看热闹了。 沐天波一身劲装自信满满的走下场:“常公公,拳脚无眼,若有冒犯之处您可的多担待啊”。 常宇哈哈一笑:“既是比试就让国公爷尽兴,您尽管出手,若伤了咱家就算您赢”身后众亲侍听了脸都涨成猪肝色,吴中捂着嘴低声道:“我他么的快憋死了!”旁边的陈王庭抬脚踢了他一下:“那也得憋着!莫失了礼数” 说话间,常宇脱掉外套扔给一旁的青衣也下了场,双拳交错几下,脚底蝴蝶步快速闪变,嘴里李小龙的哦哦哦叫着几声,看的沐天波直皱眉,暗骂道,哦哦哦你妈个头啊,随即挥拳冲了过去,常宇也不躲避迎向前去就是一个闪电般组合拳,啪的一个上勾拳将沐天波打的脚步趔趄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茫。 吴中等人还在憋笑,毕竟对方是国公,若欢呼会让对方下不了台的,而吴兆元等人却一脸愕然,这他们才一个照面……众人连忙起身去扶沐天波,却见他满嘴是血,这年头没有护齿,也幸好常宇留了力气,否则这一拳就碎了他的下巴。 “无妨,无妨”沐天波从地上爬起来,脸有些红:“大意了,咱们再来过”说着又摆起了架势。 常宇小小没说话,举拳虚晃一下,沐天波挥拳去格挡,哪只常宇一个鞭腿正中他大腿根,顿时犹如被铁棍猛砸过来一样,疼的他立刻就站不住了,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痛苦之色让人看着都痛。 但常宇已经放水太多了,他刚才若是一个高鞭腿,沐天波早被爆头ko了。可即便是转踢他大腿依然收了很多力气,否则…… 沐天波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太监是狠茬子,武技高不高不说,出手都是一招致敌,甚至致命!当然,他也看出常宇收了力手下留了情,可是心中依然不服气啊,而且来了这么多人观战,你他妈的两下干倒为两次,我不要面子啊。 所以他还要比,但不比拳脚了,比兵器,他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找回场子,他擅流星锤。 可常宇婉拒了:“刀剑无眼,咱家技不入流,若失手伤了就不好了”。 “常公公只通拳脚?”沐天波挑眉:“不会吧,听闻您上阵杀敌时那刀法凌厉的很呀”。 常宇苦笑摇头:“咱家练的都是杀人的玩意,不宜用来比试一个收不住恐伤了人”言下之意是,我的刀确实厉害,不和你打是怕伤了你,这话让沐天波有些下不了台,又觉得常宇是怕在兵器上输了他,便还纠缠。 “罢了,既然国公爷想玩玩,咱家就成人之美,不过说实话咱家刀法确实不入流,难以收发自如,不过咱家这些手下却不乏玩刀的高手,国公爷您可以随意挑一个”。 这话沐天波听进去了,便是连外行的吴兆元等人也听得懂,真正的高手他可以收放自如,可以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取胜,不像半桶水不拼个你死我活难见高低。 沐天波为了扳回一场,必须要在干一场,既然小太监不愿意打那就挑个人吧,嗯……挑谁呢?看了看吴中,王征南等人,他心有余悸,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蒋发,这个瘦小老头应该不咋地吧。 可蒋发的回应让人愕然:“国公爷赎罪,在下不通兵器!” 怕了,一定是怕了,沐天波心中沾沾自喜,这几日他没事就炫耀他的流星锤法,想必他们心有忌惮。 可是人家说了不通兵器,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打吧,就是打赢了也没面子,沐天波最终将目光投向了素净和青衣这个女子身上,先前两人以拳脚功夫硬是干翻了他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十二个悍卒,可谓出尽了风头。 那就让本国公来摆平你们吧,他见素净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个有些呆萌的青衣。 “额……国公爷,咱家麾下当属那厮刀法最好,您不想试试?”常宇一指吴中,他其实是好心提醒,吴中这样的大高手可以轻易就将沐天波击败而且不会伤到他。 但青衣不行,青衣是练气士,虽也精拳脚也会用刀剑,奈何之前一直没有是实战经验,在投靠常宇之后才有实战,可这些实战都不是普通的比试,都是玩命穿越火线啊。 所以她学的都是杀招,你挑她,一个收不住就见血! 但沐天波听了常宇的话却暗骂,你他妈明知道吴中是大高手还让我和他打,那不是自找难堪么,于是微微一笑:“先从这个小道长开始吧,一个一个的来”言下之意,还要一路挑战呢。 哎哟我去,常宇都想捂脸,那边吴中的头都快塞进裤裆里,陈王庭也更像关公了,连一向没有表情的素净也再努力控制表情。 青衣看向常宇见他点了头,便同素净换了剑,她手中是尚方宝剑意义不同不能随便拿出来厮杀。 “道长可要手下留情啊”沐天波双手一抖,袖中两个台球大小的流星锤垂了出来,青衣哦了一声:“国公爷得罪了”话音刚落沐天波已出手,两个流星锤朝青衣面上砸了过来,他决定下手为强。 流星锤呼啸而来,劲风猎猎直逼面门而来,哪只青衣左手一抬手,堪堪及面的两个流星锤便如撞上了铁墙一样,再难往前一寸,随即青衣右手举剑往前一送,剑尖抵着沐天波的喉咙:“国公爷,您输了!” 沃妮马!观战的吴兆元等人都傻了,这他么的看个寂寞啊!还是说着是沐天波挨揍专场。 而沐天波本人心里就想吃了屎一样的难受,但更多的是震惊,小太监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啊,他还想不通,为何奋力一击的流星锤突然就被定住了,妖法么? 常宇这边人也有些意外,不是青衣胜了让他们感到意外,意外的是青衣竟然作弊了!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若非如此,一旦打起来必会伤了沐天波。 这一天对沐天波来说是黑暗的,这是一个专属他的挨揍日。 不过失败的阴霾并未盘旋多久便离去了,因为有李慕仙这个专业心理辅导大师,什么失败是成功他爹,什么贫道这里有一本武林绝学赠于有缘人…… 很快沐天波的心就敞开了,胜败兵家常事嘛,这样才能激励自己勇往直前,也就在这个时有消息传来,万氏的兵马已行经昆明,在城南二十里外过境。 戏开场了! 第1704章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毛毛雨,万氏率部经由昆明城南在滇池畔休整,冬日飘雨这种天气对行军来说是一种残酷的考验,对万氏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这种感觉不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本来她可从阿迷州直奔西北去往元谋,用不着经由昆明且还绕了一段路,然而走那边要经过峨山土司王祖扬等土司地盘,且多是深山老林山路狭窄陡峭,她实在是不放心。 而且走昆明这边也是算是表态,你看,我真的应约出兵去打吾必奎了。 当然了,明面上挂帅的还是王朔和阮韵嘉,万氏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敢张扬不敢出大本营,至少不能让沐天波知道她已经出来了。 来人了。 黄昏时从昆明城方向来了数百兵马,骑兵大半,一小部分步卒,阮韵嘉遣人前往查询得知竟然是龙在田来了,说是奉令协助前往元谋平叛! 信了你的大头鬼! 万氏和阮韵嘉才不信沐天波那么好心,真的要是协助就派这点人马? 说的好听点其实是来督战的,说直白点就是监视他们的。 不过阮韵嘉还是热情的将龙在田迎进营中,并让一个部将假扮王朔,因为龙在田并不认识王朔,而万氏又不能露面。 龙在田是沐王府的忠实拥簇,所以甚是厌恶阮韵嘉,刚见面就是一顿斥骂,说他吃里爬外不是个东西,阮韵嘉倒也好脾气,一直告罪,说当时因为义父被杀才起了歹心,现在只想将功赎罪等等,直到龙在田骂了个痛快,气也消的七七八八,这才重回主题:如何快速有效的征伐吾必奎。 对此,阮韵嘉表现的信心满满,吾必奎已是丧家之犬,先前被联军打成那个逼样现在哪里还有再战之心亦无招架之力,躲在老窝里苟延残喘不敢出门,只要大军压过去,用不了几下他就扛不住了,就会投降的。 见他说的吐沫横飞,龙在田给他泼了两盆冷水,第一盆,元谋县城周边有大小寨子十余,都是吾必奎的地方家族武装,要打县城必先破这些寨子,没那么容易的。 第二,沐王府不要投降的吾必奎,要死了的吾必奎! 阮韵嘉立刻听出了警告和恐吓的言外之意,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同时也是一种施恩的意思,看到没,你多幸运,答应了合作,否则也是和吾必奎一样必死无疑。 阮韵嘉当然听的出来这些言外之意,态度很诚恳的表示,沐王府需要怎样的结果,他们照办,而且还拿出了一套详细的进攻计划,龙在田听了不时点头,看来是认可这个计划,而阮韵嘉便趁机套近乎向他讨教,毕竟龙在田是剿过吾必奎的,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有发言权,但说着说着,阮韵嘉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朝别处引,比如,怎么就龙在田自己来了啊,其他土司呢,那么多兵马呢,边境那边到底怎么了? 龙在田好似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倒也说了不少,什么昆明城被你们轰了那么多窟窿,杀了那么多人,得要人力修复兵力防守啊,且现在吾必奎还没平定,大军自然不能撤走,甚至还直接挑明,当然也得防着你们些。至于边境那边,已有杨畏知率部五千前往(实则三千)只要那边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抽调兵马前往支援…… 阮韵嘉在心里头琢磨,杨畏知一下就带走了五千人,那昆明城岂不是空了,哦,是了,一定是部分官兵加上部分土司兵,以至于现在昆明守兵不多,不然他们就自己去打吾必奎了,只是担心这边刚走城池又空会被万氏偷袭,所以才找万氏合作,才有了沙定洲这次活命机会! “龙土司,您说张献忠他真的敢入云南么?”阮韵嘉一脸的关切,龙在田且了一声,满脸不屑:“那献贼在四川和一些土司打的不开开交自个儿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心思进云南,国公爷增兵回川卫不过是防患未然罢了”。 阮韵嘉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他认为龙在田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这叫欲盖弥彰,那边一定有啥风吹草动,否则不可能一下抽兵五千前往,而且还让众土司拱卫昆明随时打援! 几人虚虚实实聊了近半个时辰,龙在田便催促拔营,此去元谋还有数百里地要尽快在赶路,沐王府那边可是迫不及待的平定内乱,没有那么多耐心让万氏磨磨蹭蹭的。 冒雨连夜赶路,又是崎岖山路其中之苦不用赘述,龙在田率数百兵马在后晃晃悠悠的跟着,前头军中阮韵嘉和万氏窃窃私语将刚才套的话复述一遍,万氏一直冷笑不语,这沐天波果真处处提防自己,可那有如何,谅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出我的连环计。 宁州(今华宁)是为禄永命的地盘,史料称他这个家族为禄土司,是个古老的部落可考究到蜀汉时期,明初傅友德,蓝玉,沐英几个大佬平定云南后,朱元璋赐姓这个部落“禄”直到后来降清,一共经历了405年,世袭21代26人。 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实力雄厚的世袭地方大佬! 令人庆幸且欣慰的是,禄永命和龙在田一样对沐王府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龙在田告诉阮韵嘉,禄永命在昆明,其兵马亦在,而事实上他早在数日前已先从佯装北上会川卫实则迂回宁州,且同来的还有沐天波手下悍将李大贽。 他俩要干啥,不言而喻,万氏去征伐吾必奎,阿迷州和蒙自空虚这么好的机会常宇和沐天波怎么可能放过,当初万氏不就是趁昆明空虚立刻围困攻城的么,试问苍天绕过谁,现世报说到就到。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禄永命和李大贽并未带多少兵马,仅千余人! 这点兵力明显不够,即便此时沙定洲的大本营空虚,但其地势险要,想攻进去还不是那么容易滴! 但这难不住禄永命,他回到宁州后便立刻抽调精壮,一天之内就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蓄势待发。而这个时候万氏去往元谋攻打吾必奎的三千兵马才过宁州境,丝毫不知禄永命在准备爆万氏的菊。 禄永命杀心很重,于公他忠于沐王府,沙定洲是叛贼,剿灭他天经地义,于私,万氏溃兵途径他地盘时烧杀掠夺,此仇不报何以服众,再加上常宇先前有言,破沙定洲后,平分其地盘! 所以与公与私,他都铁了心要扫平沙定洲的地盘,而其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其地界相邻的阿迷州! 若在往日让他打阿迷州,面对实力强大的沙定洲禄永命心知难敌,可现在沙定洲和汤嘉宾被俘,手下四个大将死了仨,剩下的那一个还去了元谋攻打吾必奎,如今只剩那老妖婆一人和一些残兵,便是正面开打也不怵何况他们准备是偷袭。 没错,这个时候的禄永命和李大贽还不知道万氏其实随军去了元谋,留守阿迷州的则是王朔,但这些对他们来说不重要,无论是谁坐镇都他们都不在乎,因为他们这也有尊大神坐镇,人很话不多的姬际可! 常宇下棋从来都是一招必杀的绝杀棋,只要动子了就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他想借力打力一举铲平吾必奎和万氏这两股势力,只靠他们俩家互砍是不可能的,且这其中还容易出变数,比如俩家暗中私通了。 所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那俩家互砍弄个两败俱死最好,若是出了变故也不怕,以最小的代价一举铲除,所以在阮韵嘉同意合作时,姬际可率领黑鹰营五百悍卒联通李大贽和禄永命便开始迂回了。 而这还只是其中一步很表面的棋子! 早在令人通报万氏谈合作的同时,昆明城外的一些小土司便被沐天波以战事已了各自回乡休整去了,可他们真的是回乡去了么? 不!常宇料定万氏一定会同意合作的,原因很简单,她想拖延时间,一旦拒绝的话沐天波有可能立刻就发兵进攻,那样她准备不足很可能就被铲了,而且她还想让沙定洲活命,她更想等待翻身机会…… 所以常宇提前布局,让这些土司各自回乡休整,实则也是迂回进军,但目的却不是阿迷州,而是与其相邻在其正南的蒙自!由郝摇旗和刁勋挂帅! 云南山多,又要迂回路途遥远,所以他们走的也早。 常宇这是一招必杀棋,要么不动,要动就是前后夹击一枪透心! 他算准了万氏一旦同意合作去打吾必奎,阿迷州和蒙自便会空虚,其虽会有防备,但防守重点一定会放在阿迷州,因为这边首当其冲,而蒙自在大后方! 第1705章 阿迷州和蒙自相连合二为一,周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中间地域较为平坦宽阔有湖有田,而禄永命的宁州却全都是山,山连山,山接山,宁州城就是在一个山窝窝里,下辖全都是山寨。 山多好,易守难攻。 但出行不便。宁州虽与阿迷州接壤,但距离阿迷州城却还有好几百里,且全都是山中小道,在得知万氏的兵马已临近昆明时,禄永命和姬际可商议之后,便立刻发兵前往阿迷州,他们要给万氏一个措手不及,要为迂回**蒙自的郝摇旗他们吸引火力。 转眼三天过去了,昆明城周边数百里内暗流涌动,但表面看上去却是一副岁月静好,除了淫雨霏霏又冷又湿让人极度不适,元谋城内的吾必奎除了不适还有些紧张,因为该来的终于来了。 抽红包!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筹备粮饷,按照约定他要赔付沐王府五十万两银子及两万石粮草,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不允许分摊到治下百姓头上,必须由他家族来出这笔赔偿款。 吾必奎不敢作假,因为身边有人监视着,沐王府的从官周鼎就一直在元谋,表面说是沐王府派来协助他处理各项事宜,但事实上的目的众人皆知。 那就是监视监督,当然了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协助作用,比如阮韵嘉前几日来暗通时,吾必奎就问过周鼎的意见,周鼎反应很直接,戏接着烟,但剧情得通报沐王府。 所以常宇和沐天波已经得知万氏那边果不出所料去暗通吾必奎了,这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吾必奎竟然给自己加戏了,说让万氏表诚意亲自去元谋谈一下。 但常宇和沐天波等人料定万氏不会去的,她没那么大胆子,她得留守大本营,但会以其他方式来取信吾必奎。 吾必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万氏不可能冒险前来,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几日都在忙着筹钱以及往会川卫运送粮草,除此以外更在境内征募青壮准备迎战! 吾必奎喊出了保护家园的口号,让其治下百姓得知元谋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此时若不团结一心上前线,所有人都会家破人亡!这口号很有煽动力激励了治下百姓,不只是青壮,便连妇孺们都高喊着保护家园拼死一战! 一时间,元谋上下全民皆兵! 短短数日吾必奎便征集了三千青壮,加上原有兵马已有五六千兵力,此时不管沐天波杀来还是沙定洲杀来皆可一战!当然了他现在已臣服沐王府,敌人只有沙定洲,但麾下将士则多以为敌人依然是沐王府,即便来的是其他土司的兵马也是奉沐王府的命令。 事实也没错,沙定洲的兵马确实奉沐王府的前来征伐,此时已至元谋边境,吾必奎立刻问计周鼎,是直接干还是引他入境在打?最终两人合计后认为放长线钓大鱼,先按照之前和阮韵嘉商量好的剧情,先装模做样打几场让他们给沐王府有个交代。 那就以不敌之姿,引起入境然后一举歼灭!吾必奎决定让其有来无回,碟中谍,计中计,就要上演了! 于是,吾必奎一边遣麾下大将弥颂率两千大军前往边界迎敌,自己亲自在元谋城外布置埋伏圈,准备将其引入彀中直接包圆,却在这时得报,万氏求见! 吾必奎顿时惊呆了,万氏竟然真的来了? 周鼎也傻了眼了,万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要知道常宇和沐天波废那么劲就是想以最小代价诱杀万氏,因为不管此时云南局势有多复杂,但对沐王府来说,张献忠那边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过来的,吾必奎已是穷途末路不足为惧,肉中刺就只有万氏,沙定洲此时已被擒了,只要干掉万氏,那阿迷州和蒙自群龙无首便不攻自破了。 可谁曾想到,万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可是这惊喜有些突然,吾必奎和周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首先你得确定她就是真的万氏,可他俩都没见过万氏真人。其次,即便是真的万氏,你敢保证她过来是真的表诚意的么,鬼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再演戏,明里说和自己合作,其实是真的想弄死自己去沐王府那边邀功,所以才装模做样过来面谈以此来麻痹自己。 这两个一时间都无法确认。 而且即便人是真的,也是真心来谈合作的,那该如何处置她? 捉了或者立刻杀掉? 那会立刻激怒她的兵马,随时会对元谋进行疯狂的进攻,而吾必奎虽然刚给治下百姓打了鸡血,但一腔激情不代表有实力,是打不过万氏那数千悍卒的,就好比当年鬼子入侵时一样,咱们人多势众口号也响的很,老百姓和当兵的也都满腔热血,然而在强大的战斗力跟前,这些不值一提。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一边遣人去昆明通报沐天波,一边先稳住万氏确定其身份再说。 万氏还是比较谨慎的,并没有入城和吾必奎想见,而是在边界附近的一个寨子里,且其在寨子外还伏百余以备不测,按理说她这么谨慎的性子怎么会就涉险来见吾必奎呢,其实说白了,就是她太自信了,他觉得吾必奎已经到穷途末路一定会同他合作的,其次便是她太想要这次机会了! 一旦他和吾必奎取得合作,沐天波就不敢擅杀沙定洲,亦不敢轻易对蒙自用兵,且只要一旦联系上张献忠,他们还有坐拥云南的可能,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才不惜冒险前来。 黄昏时雨密了些,也冷了些,虎王寨本是元谋治下的的一个普通寨子,此时气氛陡然有些紧张起来,方圆数里内的山间石头缝里都有明桩暗哨,吾必奎约了万氏在这里见面。 寨子里有个草堂,里边烧着地火,一群人围在周边寒暄着,这其中就有万氏,但未见阮韵嘉,吾必奎这边则是带着周鼎一起来的,本以为万氏是个五大三粗的彪悍妇人,却发现其身材娇小,且样貌上佳,吾必奎甚至有个想法,将这娘们弄死了有些可惜,当老婆不香么。 不过显然万氏没一丁点儿这种想法,她满脑子都是大业:“眼下局势不言自明,分则被沐王府逐个击破,吾等要么家破人亡舍弃百年家业背井离乡,合则共存,沐王府一时奈何不得咱们,而一旦联手张献忠,云南可图,那时吾等平分云南平分沐王府财富……” 万氏滔滔不绝,说的吐沫横飞,吾必奎听的认真,终了,问了一句让万氏意想不到的话:“大夫人如何证明自己是大夫人?” 额……万氏瞠目结舌:“大土司怀疑奴家身份?” 吾必奎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总归要小心些,俺这处境容不得一丝大意,保不齐您就是来诓骗俺的,明着与俺通和,实则暗算俺……”听了这个担忧,万氏虽觉得这货怎么如此多疑,但却也能理解,便道:“奴家自是真的”说的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取了出来,但吾必奎依然摇头:“不足信尔,吾手下有人曾见过大夫人,只需将其他叫来便可识别,不过他昨日刚离去,已遣人去叫回”。 “去往何处,大土司叫他回来辨认就是了”万氏赶紧道,吾必奎有些尴尬的摸摸头:“大夫人当知晓俺近来忙着收拾细软跑路,那人负责押送,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天功夫了!” “那奴家三日后再来如何?”万氏耸耸肩:“正好兵马尚需休整”。 吾必奎摇了摇手指头:“俺刚才说了,一切小心为上,每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大夫人的兵马远道而来正好借机休整,大夫人也好就在这寨子里歇歇脚,待那人回来辨认……”话没说完,万氏蹭的就站了起来:“你莫不是要囚禁与我,吾必奎你安得什么心”。 吾必奎赶紧站起来安抚:“大夫人莫要误会,你在这寨子里活动不受限制,亦可与外边互通消息,只待三日时间,那时无论如何大夫人去留随意”。 “既不是囚禁又不想奴家误会,又何必非要奴家再次停留三日,待三日后你的人来了为奴家再来又有何不同?”万氏怒目道,吾必奎看了周鼎一眼。 周鼎咳嗽一声:“大夫人,眼下您身份未明,真心未明,且已陈兵我家门前,吾等做些防范措施过分了么?” 就这一句话便把万氏给噎住了,周鼎的话可谓一针见血,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万氏,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心来共商大计的,眼下你还带着数千兵马堵在家门口,我做些防范怎么了,怎么了? “三人之内只要大夫人不出寨子,吾等保证绝无袭扰,这也算大夫人表露的一些诚意吧”吾必奎和周鼎再三拍着胸口保证,万氏见他俩人神情不似说谎,想了想自己的主力兵马距离此处也不过二十余里地,且寨子这里有百余亲兵,若对方真有异心,凭借这百余亲兵也能抗到援兵到来,何况吾必奎也同意她同外边保持联系,只是要他住在寨子里罢了。 思前想后觉得没多大风险,而且来找人家谈合作也需要拿出些诚意,何况住在寨子里的条件远比在荒野里扎营方便和舒适些,也能趁这几日同吾必奎好好商议规划一番,便点头应了,当然立刻遣人去往大营只会阮韵嘉这里的情况。 见万氏同意吾必奎和周鼎这才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吾必奎身边哪有见过万氏的人,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派人通报沐王府,看那边如何定夺罢了。 第1076章 天很快黑了下来,雨也紧了些,吾必奎在寨子里简单设了宴招待这个不知真假的万氏,其实吃完这顿晚饭后他和周鼎都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就是真正的万氏了,因为她表现出了迫切联盟的心思,而是三句话不离“共谋大业:的核心,不停的说,不厌其烦的说,从大纲,说细节,说现在,说将来…… 但吾必奎和周鼎表现的很理性:你现在说啥为都认同,但不表态,一切等确认了你身份再说,在这三天内,你的兵马不能乱动,不可入境,否则就翻脸。只要三天后确认你的身份了,自己将会拿出十二分诚意来同你合作。 对此万氏表示认可。 聊至深夜席散,吾必奎等离去,万氏独享一院子由其亲兵守卫,席间虽喝了些酒,但万氏依然没有一丝睡意,独坐窗前拨弄油灯,听外边淅淅沥沥雨声,然后反思今日所为,也觉得有些涉险并且有些操之过急,可眼下局势对自己大不利,她急需说服吾必奎与其联手,也不得不冒些风险。 只要同吾必奎联手,局势会逐渐好转,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此处,万氏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她若是知道此事阿迷州发生的事,只恐笑不出来了。 万氏之所以冒险前来会见吾必奎,一来她急需联盟,也要拿出诚意,二来则是对王朔有信心,在沙定洲麾下四个虎将里此人不是最勇猛的,却是最机灵的,否则在昆明城下其余三个都嗝屁了,就他逃的性命。 在加上阿迷州的地势险要,即便兵力不足只要机灵点可保无虞! 王朔确实机灵的很,在万氏秘密离开阿迷州后,他则将精锐调集到城中且在北边边界各处险要之处设立营哨,以防沐王府调虎离山计,趁虚而入。 这年头谁的话都不可信,谁都会留点心眼。 只是吧,有些人和事是防不胜防的。 王朔不光机灵而且兢兢业业,在万氏走的这几日他每日操劳军务不管有一丝松懈,白日更会亲自出城巡查各处关卡生怕出了纰漏,还好万氏离开五天了,这里并未发生什么事,周边也未见什么异状,看来沐王府确实是诚心合作,或许说,其心有忌惮不想多生事罢了,倒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这让王朔心里头暗暗松口气,眼下阿迷州就他自己,兵少将寡的心里不怵不可能的。如今数日无恙不由有些庆幸晚间也来些兴致找个娘们嗨皮一番又喝了些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万氏应该已经到了元谋,此时当与吾必奎”杀的难分难解“了吧! 酒色加持之下,王朔睡的无比香甜甚至还做了个美梦,不知何时突然被摇醒,手下人一脸惊恐:”大将军,敌袭“。 王朔惊的从床上滚了下来,酒意顿去:”敌袭?何来之敌?“侧耳倾听却未闻声响。 ”南王寨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数千敌军入境一日横扫咱们七个寨子,此时距离阿迷城不足五十里!“手下人的话让王朔惊在当下半响没反应过来,南王寨是阿迷州最南边的一个军民两用的防御型寨子,相距百余里……敌军竟然没从正北进攻,而是出其不意从南潜入,且火速进攻一日数十里连下七个寨子! ”这所谓的敌军到底是谁?数千到底是几千?“恢复清醒后的王朔对手下人怒吼着。 ”貌似禄永命的兵马,大概二三千人?“手下人颤栗道。 貌似?大概?王朔怒不可遏一脚将其踢开,然后冲出房外,却发现还没天亮。 禄永命这狗贼果真趁人之危,王朔心中怒骂恨的牙痒痒,却不知道这厮是为报私仇还是奉沐天波之命,但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此时却不是顿足骂人的时候,要赶紧做好迎战准备。 王朔快速在心里头盘算着,阿迷州四周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但境内却相对平坦,禄永命绕过了险要关口杀进来已是如入无人之境,且他是突袭,仅靠外围那些寨子绝难挡住他很快便会打到阿迷州城下,所以当下是赶紧做好城池防守,然后召集周边寨子立刻前来打援,毕竟阿迷州城并没多大也没多高,若对方兵力强盛的话,自己手头这点人只恐守不住啊! 草,他么的! 王朔此时恨级了禄永命,竟玩起了偷袭,但你既然来了想走就难了,待我调集兵马关好大门将你围困在阿迷州内一点点啃了你,看你能撑的了多久。 天亮之际,王朔数道命令已下达,调集阿迷州城周边二十里内寨子里的青壮,设立第一道防线,同时派人去往各处通报消息速速前来打援,比如蒙自两三日内能征集二三千人前来,他相信禄永命三天之内绝对打不下阿迷州城,这就足以让他自己陷入泥潭了! 阿迷州城南五十里外的燕子窝,这里依然属于山区但却不是那种山崖陡峭无处容脚的地方,确切说是丘陵地带,就在刚刚这边的一个寨子被李大贽给拿了下来,正南相隔十里外的马头坡姬际可和禄永命也又下一寨子,这数日之内他们翻山越岭抄小道迂回从正南入境,完美错过了万氏在正北设置的防线从容入境,然后兵分两路朝正北阿迷州城杀去,途中寨子虽多,然怎么抵的过他们这数千大军,一路横扫,一日见逼近阿迷州城五十里外,此时两路兵马这才放缓速度休整兵马。 ”若行的快些,或者万氏没发兵抵挡,最迟明日此时咱们便可兵临城下,两位谁来过阿迷州?“寨子里姬际可啃着山羊腿问禄永命和李大贽。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吾曾来过,城不过三五里高不及两丈远不及蒙自城高墙厚,沙定洲一直在蒙自经营,阿迷州城这数年来算是年久失修……“禄永命简单的说了一下:”姬将军有多大把握?“ 他二人此时早已经领教过目睹过姬际可的神勇了,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唯其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姬际可这人也不是空瓶子,肚子里有货,他在常宇麾下以枪术武技闻名却掩盖了他战功和军事才能。 事实上他的军事才能也非泛泛,求稳,求狠。 ”在下不才,曾随督公大人南征北战,虽多是野战却也攻过几座城,这区区小城即使无辎重亦三日可下“姬际可这话说的乍一听很谦虚但一点儿都不低调啊。 李大贽和禄永命大喜:”此番便看将军的了“。 一夜休整,隔日晌午时,姬际可部长驱直入直逼到距离阿迷州城外二十里,这里地势较为平坦已适合马战,这也让其麾下五百黑鹰将士血液沸腾嗷嗷直叫。 只是王朔却也在这儿建立的一道防线,以村寨沟壑为屏障驻防千余人,想要阻挡姬际可的前进的脚步,一场厮杀在午后爆发,半个时辰后,防线溃,散勇逃入城中。 王朔这时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因为他发现了不对劲,这绝对不是禄永命的兵马,他没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士兵也没这么强大的杀心和斗志,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操! 是那日在昆明城外突然出现的那支兵马!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次偷袭并非禄永命为了报私仇,而是沐天波指使! 大事不妙,中计了! 这狗日的表面要谈合作,暗里是要人命啊,只可惜自己和万氏只看出他想借刀杀人,却没看出他还有这么阴毒的后手。 沐天波怎么这么阴毒,怎么这么阴毒啊。 当然是因为沐天波背后有个腹黑大佬啊。 第1707章 姬际可和禄永命的数千兵马突破阿迷州城外二十里的第一道防线后,并未继续推进而是就地休整,然后遣出探子在周边侦查,姬际可亦化妆亲往,一度靠近阿迷州城二三里窥探。 眼前的阿迷州城周长不过二三里,比之中原城池相对矮小了许多而且没有护城河,不过想想就释然了,这些城池的前身本只是少数民族的寨子,数百年来一点点扩建过来的,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筑的城,要知道沐英那会儿打进云南时,昆明都只是个土城,那时候的阿迷州这些就是个石头寨子而已。 可即便如此,想一举破城也不容易,原因很简单,姬际可等人并无攻城器械,火炮没有,撞门车,登城梯全都没有! 但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可以说都没有攻城的打算。 回去之后就说了句,休整一日,明儿围城! 而李大贽和禄永命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竟不担心王朔调集各处兵力前来包围他们。 在说城中的守将王朔,本以为至少可挡住禄永命三日的第一道防线,竟被其一个时辰就突破了,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再到推断出对方兵马的身份以及是沐天波在背后指使时,他感到了恐惧! 因为此时他已经知道中了沐王府的奸计,沐天波不光要沙定洲夫妻死,而且要铲平阿迷州和蒙自! 这该当如何? 王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确切说他此时心里已经开始犹豫了,沐王府是要沙定洲夫妻死,会让自己跟着陪葬么,如果不是,那自己何必硬供着给他两口子陪葬呢? 所以这个要先确定一下。 其次,他感觉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因为禄永命并未没有立刻乘胜追击兵临城下,王朔猜测他们是因为翻山越岭抄小道没带攻城辎重,而且也已兵疲马乏,这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那就是一方面快速遣人去通知万氏中计了,赶紧撤回来,或许已来不及了,但保不齐万一来得及呢。另外则是禄永命无攻城重器三无日绝对无法攻破城,但自己的周边援兵已可抵达,只要将禄永命这支兵马围住,即便万氏那边来不及了,自己还有机会,最不济还有个活命机会,以此同沐天波谈条件! 梦想是美好的。 现实比较残酷,就在王朔在城中盘算着或许这次危机却可成全自己的时候,他前日派出调集兵马的探子回来的,阿迷州周边的寨子纷纷响应抽调精壮前来“勤王”可是从蒙自回来的探子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霹雳,蒙自被人端了! 这无异于一个五雷轰顶,王朔顿时就焦了,蒙自在大后方怎么会被人给端了呢,到底谁的人? 王朔直接瘫软在椅子上,蒙自就因为大后方,所以他将所有的兵力都调往阿迷州前线,却没想到被人家从后边给端了,至于是什么人不重要,也不用猜了,一定手沐天波指使临近的其他土司干的! 探子回报,蒙自在少兵无防的状态下被突袭,城头一夜易主,而那支入侵的兵马一边清扫周边反抗的寨子,一边朝阿迷州推进…… 也就是说,马上被围困的是自己,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本人! 怪不得禄永命不着急围城,一切早在人家计划之中。 就在这时,心腹来报:城外禄永命派人喊话招降万氏,言之献城不杀……王朔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禄永命他们确实还不知道万氏已去了元谋,还以为她在城中呢。 王朔有些纠结,事已至此要不要表明身份,这个时候还有必要在给那两口子卖命么? 可自己曾跟着万氏围攻过昆明,沐天波会放过自己么,即便他答应了,但能信得过他么,他先前不也说只要万氏去打吾必奎就一笔勾销么,却背地里来个斩草除根。 王朔纠结的很呀! 几乎与此同时,昆明城中的常宇和沐天波也是一声我操,惊的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万氏竟然亲自去了元谋同吾必奎见了面! 这完全出乎两人的意外,虽然常宇料定万氏会一定会和吾必奎暗通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前往,而且即便早已遣了大批暗探眼线在阿迷州边界也没有侦查到这条线索,所以当吾必奎的人来通报这事的时候,他俩实在太意外了! 抽红包! 不过转念一想,又理解了万氏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她太需要这次合作伙伴了,所谓关心则乱,所谓富贵险中求胜!她想要制造一次机会,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埋了。 常宇布置的这盘棋的本意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让万氏和吾必奎互砍,他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当下的局势不允许他亲自出手,除了防范张献忠入境外,而且只要他一动手,吾必奎和万氏就会真的合作起来,战局就会陷入泥潭,且万氏一个不敌就会退守险要之处,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打不下来,可以说这盘的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两败俱伤,然后趁机诱杀万氏。 可那曾想到,万氏竟然送上门来了! 但有一个事还需要确定,那个万氏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万氏故意以此试探吾必奎!假若是个山寨货,吾必奎将其擒杀了,万氏立刻便知其假合作从而也能看破沐王府的伎俩! 送信的人也说了,吾必奎和周鼎也不能肯定,而且他们在见到万氏之前就派人来的。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是立刻动手扑杀还是再观察一下?沐天波看向小太监:“要不然把沙定洲或者汤嘉宾解去指认一下?” 常宇摇摇头:“已有证据表明他们在谋划一个大机会,即便那个是真的万氏,他俩也会否认的,因为一旦指认是万氏,他们的机会就没了,他俩也知道必死无疑!所以这俩厮绝对不会真的指认”。 “那如何是好?”沐天波挑眉,本是个惊喜怎么却变成一件烦恼了。 常宇轻叹口气:“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吧”。 沐天波嗯了一声,不知他为何问这个。 “该收网了,杀猪宰羊好过年咯”常宇嘿嘿一笑:“放长线未必钓的上大鱼,而且钓上大鱼也有可能被扯断了鱼线”。 “常公公的意思是……” 夜深,屠元和李慕仙被叫到沐天波的书房,常宇没任何废话,简单叮嘱几句,两人便率部出城去了,沐天波尚有担忧:“屠元虽勇但其黑虎营不过三百余卒,且那边山势陡峭地势狭窄不宜马战……” 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兵在精不在多,黑虎营皆为悍卒可以一敌十,且咱家麾下将士并非仅善马战,是为全天候全地形的精兵强将,一营兵力足以!” 第1708章 万氏这几日过的很压抑,却非来自吾必奎的施压,相反吾必奎非常的言而有信对其并未有一丝为难,她在寨子里有吃有喝而且可以与外界随时保持联系,她的百余亲兵可以自由进出寨子,其大军距离其也不过二十里外。 让其压抑无比的是这种度日如年的等待,还有龙在田那厮不停的催促发兵开战,令其相当的愤怒! 其实这也不怪龙在田,他虽衷心沐王府却并非这次谋划的核心,所知只是皮毛,但又因其忠于沐王府所以再三催促“王朔”和阮韵嘉进攻,刚开始被阮韵嘉以一路跋涉兵疲马乏需要休整为由搪塞,可这都休整了三天了就说不过去了,龙在田就开骂了,尼他玛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再不发兵可就要通报沐王府了。 这让阮韵嘉头疼不已,这边万氏正在商谈的紧要关头,若是龙在田通知了沐王府,会不会惹出麻烦,便急去通报万氏,于是万氏便嚷嚷要见几天不见人影的吾必奎。 吾必奎很快就来了,万氏劈头就一句话,咱们得先打一场,掩人耳目! “大夫人身份尚未确定,就要冒然开打,如何保证您是否会趁机假戏真做啊!”吾必奎可不傻啊,万氏有些急了:“那大土司想要如何,若再拖延必会引起沐王府的怀疑……” 万氏分析要害,终于说动了吾必奎:“既是如此,那明日就咱们就先打一场,大夫人可先进攻,入境十里遭迎头痛击溃败二十里如何?”这下万氏不愿意了,我远道而来是客,你得让这我,让我先胜一场提提士气,而且做给龙在田看,让他觉得我有实力平定你,这样后边才好做啊。 可吾必奎也不愿意,我也不能败啊,否则会对麾下兵马治下百姓的士气和民心遭受很大的打击,我如今处境很需要民心和士气滴,所以第一场我必须得赢! 两人相持不下,不欢而散,万氏心中一万个草泥马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心中烦躁不已,遣人将阮韵嘉叫来商议一番,最终觉得如今是求别人合作,不能太强势,得给吾必奎的点甜头才行。 于是把吾必奎叫来说,行,第一局让你赢,黄昏时咱们就开战吧,那时光线暗能掩饰破绽,让龙在田不易发现他们在演戏。 吾必奎乐不可支,同意了这个决定却反对立刻开战,理由还是那一个:不确定你身份,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这可把万氏气的当场破口大骂吾必奎没有合作的诚意。 要诚意也得先证实你身份啊,估摸那人很快就会回来,都等了两天半了,也不差一天半天的了,你这么急着要开战,我倒更加怀疑你身份呢…… 这么一说,万氏又没法子了,周鼎趁机安抚:“最迟待明日落日之前,若那人还没回来,咱们就先唱那么一段,也算吾等诚意了!至于大夫人那边,拖个一天半天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万氏也只能认了。 天黑时本欲离开的吾必奎突然得到消息,沐王府来人了,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寨里,于是急忙同周鼎去见却顿时傻了眼,来的竟然是个道士! 这什么鬼,吾必奎一头雾水,但周鼎却知这道士身份不凡,乃大太监身边心腹之人,口才非同一般,吾必奎见周鼎对这道士神态恭敬有加,也上了心不敢怠慢。 李慕仙急行一个日夜顾不得疲惫,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可确认那万氏身份?” “八九不离十”周鼎和吾必奎便将万氏这几日的言行举止一一分析,认为其人极有可能就是万氏本人。但李慕仙还是决定亲自见一下,他擅长察言观色又精通心理分析,即便未曾见过万氏也能从其言行举止分辨出个大概。 “昆明城内难道没有见过万氏的人么”吾必奎很是疑惑,李慕仙请摇头:“国公爷说了,那万氏平日少露面,少有人见过她,便是国公爷之前也与其未曾谋面,土司大人不也没见过么”。 吾必奎想想也是,但还不死心:“沐王府那边没有探得万氏离开蒙自的情报么?” “若有,何必让贫道来一遭”李慕仙有些不爽,这厮怎么这么多废话,吾必奎见他神态便知失言了,连忙致歉:“在下鲁莽粗暴不善言辞,道长莫怪”李慕仙轻笑:“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套话吧”。 三人商议一番后,便去往万氏所在的寨子里。 这边万氏都已经睡下了,听闻吾必奎带人前来辨识不由一喜,没想到这人竟深夜赶到了,那太好了,一旦自己的身份确定那便可合作无间了,于是披衣起床匆匆来到大堂,还没踏进来就开了口,:“人何在?” 李慕仙循声望去,只一眼,他就瞧出了这是正品。 理由很充足,第一,上位者都是一种气势,万氏是沙定洲的贤内助,帮着打理境内的政务军务,在阿迷州和蒙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上那种的气势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冒充出来的,何况她是个女人,这个时代有这种气势的女人少之又少,假冒的装不出来这种。 其次,万氏进来的时候,脸上有隐隐喜悦之色而且有些迫不及待,说明她内心也想着赶紧证实身份,若是假冒的神态必然是惊慌不定的,即便可以隐藏,也有迹可循! “贫道见过大夫人”李慕仙向前一步:“数载不见,大夫人风采依旧啊”。 万氏见竟然是一个道士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道长何时见过奴家的?” 李慕仙装模做样:“还是大夫人大喜的日子,嗯,距离现在差不多……”说着掰了掰指头:“差不多十多个年头了吧,大夫人的摸样竟没多少改变……奇哉,奇哉”。 不得不说李慕仙会扯犊子,万氏前夫普名声是1631年造反,次年改嫁沙定洲,距离现如今十二年,万氏想破脑袋也不会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但明显这道士又一副明明见过她的摸样,且小嘴甜的很,女人没有一个不爱美的,没有一个不喜欢听自己岁月无痕的。 “哎,老咯,总比不上当年咯”万氏苦笑摇头,但眉宇间的喜色根本掩藏不住,李慕仙也开心的很,因为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是万氏本尊无疑,于是转头对吾必奎道:“土司大人,这确实是大夫人,想当年大夫人大喜之时,贫道前去送贺礼,哦对了,那时候贫道还没出家……” “行了,行了”吾必奎一把推开李慕仙:“既是真的大夫人,那凡事就好办了”说着对万氏拱拱手:“先前失礼之处,大夫人勿怪……” “不怪,不怪,大土司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眼下咱们便可以合作了吧”万氏面露喜色,吾必奎哈哈一笑:“俺愿同大夫人齐心协力共渡此难关”。 “既是如此,咱们便好好商议明日开战之事”万氏迫切道:“如先前所议那般,奴家先攻十里,不敌而退,尔后……” “尔后,大夫人一鼓作气,先败后胜大军推进兵临元谋城下……”吾必奎笑道,万氏也是一脸喜色:“只待咱们拖延十日,边境必有风声传来,那时沐家小儿必定心神大乱无暇与吾等,甚至会再次拉拢示好吾等于他共同抵抗张献忠……” 第1709章 这一夜万氏和吾必奎几人聊到很晚,反反推敲制定了堪称完美的剧本,直至凌晨方才各自回房休息,而另一边昆明城内沐王府也收到了消息:郝摇旗和王扬祖不出意外的突袭兵防空虚的蒙自得手,而另一边姬际可和禄永命则绕过阿迷州的防线从南一路杀到阿迷州城下,眼见就要同郝摇旗前后合围时,城中主将王朔提出献城投降的请求。 自从吾必奎那儿得知万氏已经去元谋后,常宇和沐天波便在猜测何人留守阿迷州,果不其然是沙定洲手下仅存的一个大将了,王朔眼见局势不妙,他不想给沙定洲夫妇陪葬所以毅然决定献城投降。 但是他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沐天波以将功赎罪的名义既往不咎饶过他性命,保证不杀他。 当然了,介于沐天波对沙定洲夫妇来的这一手,王朔不可能轻易相信沙定洲的承诺,必须要有见证人,担保人,即云南诸多土司,他要让沙定洲在众土司跟前保证不杀他,这样一来若沐天波食言了,则等于砸了沐王府的金字招牌,以后再没人会相信他这个黔国公的话。 对此,常宇和沐天波毫不迟疑就同意了,理由很简单,只要罪魁祸首伏法,为了稳定局势这些从犯都可以从轻发落,否则都给杀了下边也容易乱,再说了,王朔也放了狠话,说若沐天波不同意的话,他宁为玉碎,说白了,就是要拼死到底! 一想到历史上,李定国,孙可望等人打了大半年都没打下来的阿迷州(某个险要所在)常宇就头疼,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沐天波当即令人去传话,言之接受他的投降,可以找几个大土司来当担保人,只要投降一切好说。 “国公爷,您猜明儿是晴天还是阴天?”回房之前,常宇笑问沐天波。 “当如常公公所愿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儿”。沐天波微笑道。 翌日一早,晚睡早起精神好的万氏推开房门便见淫雨霏霏,却依然露出欣然的笑意,抬头张望天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林长呼一口气,对随侍道:“去将阮韵嘉叫来”。 “大夫人现在还不能离开寨子么?”亲侍问道,万氏微微一笑:“去留随意,只是倒喜欢这地方了,安静又安全比之军营舒适多了,且去军营容易被龙在田那厮发觉”。 言下之意,她在此运筹帷幄即可。 阮韵嘉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步履轻松,可见心中欢喜。 合作正是开始,好戏即将上演,大业指日可待。 寨子里正中有个很大的草棚,平常作为寨子里议事之用,也就是所谓的大堂,此时已成了临时指挥部,万氏在这里,吾必奎也在这里,今天他们就要照昨晚商议好的剧本上演一场激烈的厮杀! 当然,他们两人是不需要上战场的,只需运筹帷幄,坐着看戏便罢了。 清晨雨蒙蒙,阮韵嘉从寨子里见过万氏回到军营,立刻传令集结进攻,并且做了动员,放出豪言半个时辰攻破对方防线,直逼元谋城下,麾下将士磨刀霍霍,显得饥渴难耐,而督战的龙在田野感到十分满意,磨蹭了好几天,终于要开干了。 吾必奎的防线就在其正西二十里外,那儿是一道山口有二三千元谋兵驻防,虽然对方占据地势优势,但阮韵嘉丝毫不惧,因为按照剧本他们第一场本就是要败的,到时候装模做样冲锋一波,顺势败下阵来,恰好没有丝毫破绽。 “报,阮军师已抵横天岭了!”半晌午,正在寨子里和吾必奎喝茶的万氏接到消息后露出了一丝笑意,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吾必奎:“今儿还望大土司手下留情啊”。 横天岭就是元谋兵驻扎的山口,此时由吾必奎手下悍将弥颂坐镇督战。 “唱戏总得应付的过去,何况还有人在旁边盯着呢,太假了容易露馅”吾必奎哈哈一笑,万氏苦笑不已,按照商议她这一场要败,很显然要死不少人了,只可惜这些手下到死都是稀里糊涂啊。 “一早上听到大夫人说很喜欢这寨子?”吾必奎若有若无转移话题,万氏一怔,尔后笑了:“倒是安静的很,总比在军营里舒坦些”吾必奎站起身来走到草堂门口抬头看看天,又四下扫视一眼:“既然大夫人那么喜欢,就留在这儿里吧”。 万氏噗嗤一笑:“大业未成可还没到隐居的时候,再说了,阿迷州这样的寨子……”说着她突然住口,因为看到吾必奎转过头一脸冷笑,那神态……“你什么意思……”万氏算是机灵的人了,反手就将拔出腰刀,正好看见吾必奎的两个亲侍朝她扑来,反手就砍了过去,这时候万氏的亲侍也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就将万氏护在中间缓缓移到草堂一角。 “吾必奎,你是什么意思!”万氏见吾必奎的亲侍都拔出了家伙缓缓围了过来,便出声怒斥,也是为了给寨子外的亲兵示警。 站在草堂门口的吾必奎耸耸肩,诡笑道:“都说了留大夫人常住于此!” “你混蛋!”万氏怒吼:“你到底何意?”就在这时突闻寨子外杀声大作,万氏脸色一变,持刀指着吾必奎:“愚蠢的东西,你竟敢暗算与我,但你可知,即便你得手了,又能活的几时,就凭你自己挡的住那沐家小儿么!” “既然挡不住,那就不挡呗”吾必奎哈哈一笑,看向角落里那个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士:“树大好乘凉,为何要同你一个将死之人联手做那螳螂挡车的愚蠢之事呢,李道长,俺这话没错吧”。 李慕仙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万氏怒目看向李慕仙:“你到底何人?” “度化你的人!”李慕仙嘿嘿笑着,万氏气极,心中已了然,双目喷火:“吾必奎,你这是与虎谋皮,你这个蠢货!” 吾必奎阴笑道:“那也蠢不过你这妖婆,这许多天被俺玩弄掌故之上而不知,看在故人份上,你还是乖乖留下吧,不要做无谓反抗”。 万氏厉声道:“就凭你这点人恐怕还留不住老娘,你以为这些天老娘没防备么”。 是么!吾必奎哈哈一笑:“那怎么这么久了,你的人还没冲进来呢!你的无心防备,比的上老子数日有心准备么!” 万氏脸色巨变!一咬牙:“冲出去!”于此同时吾必奎一声大吼:“拿下!”立时草堂里两拨人激战起来,李慕仙一跃而出,蹭蹭上了旁边一个木棚盯上居高张望,口中大呼:“尽量活捉了那妖婆,若是不得,死的也行!” 吾必奎和周鼎也退出了草棚,突闻头上有人说话,循声望去发现是李慕仙站在房顶,心中大惊,这道士竟然还有一身功夫! 第1710章 淫雨霏霏之下,山寨里外都在激战,而数十里外的横天岭也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厮杀,阮韵嘉率部抵达横天岭防线后稍作休整便令那个假王朔率兵进攻,他则和龙在田坐镇后方。 号角吹起,三千蒙自兵嗷嗷朝防线冲了过去,而以逸待劳早已等候多时的弥颂一声令下,两千余元谋兵居高临下冲了下来,随即展开激战,杀声震天,十里可闻。 后方观战的阮韵嘉一脸淡然,龙在田则皱眉:“你们就是这么打仗的?” “龙土司有何指教?”阮韵嘉似笑非笑,龙在田疑惑更重:“对方居高临下占了地势之利,汝等理应分兵两翼侧击分散其火力,可眼下竟然要硬碰硬全部正面直冲,这岂不是……自找苦吃!” “土司大人说的有道理”阮韵嘉轻轻一笑:“按照您说的战术可能打起来更轻松些,可我们宁愿选择眼下这种打法!” “为何?”龙在田不解! “这样可以打出蒙自兵的血性,可以激励士气!更重要的是能摸清吾必奎的实力强弱!”阮韵嘉淡淡说道,龙在田听了直翻白差点就破口大骂,血你骂了隔壁啊!你是打仗还是来装逼的!闹呢! “此战,汝等必败!”龙在田冷哼一声:“且是血的教训!” “未必!”阮韵嘉还是一脸的自信,朝远处山坡上望去:“事关蒙自……”突然间他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己方人马败的有些快,这才刚冲锋就被对方给打了下来,有点不堪一击的感觉,而且对方击溃己方之后竟还不收力反而紧追过来。 这他么的和剧本有出入啊,当初说好的,双方先要杀个难分难解,激战近半个时辰己方才败走,而对方也见好就收鸣金收兵,怎么眼前…… 阮韵嘉先是有些纳闷随即就感到惊慌,因为对方追势太猛了,转眼间都快到了他跟前,此时兵败如山倒,自己若不赶紧逃走即便不被己方的兵马冲散也会被吾必奎的兵马干翻! “快退!”龙在田也看出不对!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百余亲兵竟先一步跑了! 阮韵嘉此时也无暇怒骂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心里头还是一片蒙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他么的追的那么紧…… 兵败如山倒,本就是迎难而上蒙自兵马被元谋兵居高临下像泥石流一般的冲击之下立刻溃不成军,即便有些人还幻想着顶一下,但见主帅都撒丫子跑了,哪里还有再战之心,随即溃去。 而身后的元谋兵则紧追不舍,发誓要将这些落井下石想要他们家破人亡的来犯敌人杀个精光! 没错,元谋兵可不知道这是演戏,他们听到动员词都是蒙自的沙定洲想要趁机要他们的命!仅这一句,便激起了他们的杀心。 阮韵嘉没跟着龙在田跑,而是急忙朝虎王寨方向奔去,他要去见万氏,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对劲。 策马狂奔一路跑了十余里,眼见转过一个山坳就要到的时,突然间从道边树丛里杀出一队人马,二话不说挥刀就砍,阮韵嘉数十人虽骑着战马,然则山道狭窄乱石成林,战马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且对方突然杀出令他措施不及,慌乱抵抗几下扔下十来具尸体仓皇而逃,眼下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出事了! 虎王寨外,万氏的亲兵已被吾必奎的伏兵杀的七零八落,仅余十多个在拼死抵抗,奈何他们想冲进去救万氏已是无望,便是连冲出去逃命也是不能了。 而寨子里,万氏还在困兽犹斗,草堂内外满地尸体,万氏的亲侍仅剩五六人,而吾必奎这边的人却越来越多!被擒,被杀只是时间问题了。 万氏此时犹若发了狂的母狮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她虽是女子却十分彪悍善斗,刚才一番激战也砍死数人,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吾必奎在圈外一直冷笑叫骂,其实若不是为了活口,万氏早已成为烂泥了。 “速将其擒了,此乃大功一件!”李慕仙站在草棚上满脸急切:“眼下那妖婆已是力疲,你们还在等什么”。本在圈外观战的吾必奎听了心中一动,忍不住给了自己脑门一拳,此时不立功,傻呀,要是能亲手擒了万氏,便如那道士所言,大功一件啊,而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功赎罪啊。 于是拔出刀就冲进战圈:“妖婆还不纳命来了”。 “老娘和你拼了”万氏双眼通红瞪着吾必奎怒骂不已,挥刀迎战,身边几个亲侍也冲了过去,反正都是一死,那就博一下,若是将吾必奎制住或者砍杀,那就还有活命机会或够本了! 眼见万氏和她的几个亲侍发疯的冲过来,吾必奎心中有些慌张,一边挥刀乱砍一边大呼:“都围过来,都围过来……” “贫道来也”李慕仙拔剑从草棚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圈,冲到吾必奎身边不经意的给了他一脚,将其踹倒万氏跟前,恰好万氏挥刀砍来正中其颈部,但听一声惨叫,吾必奎捂着脖子倒地抽搐,这一幕立刻惊呆了众人,刚才乱战谁也没瞧清楚怎么回事,直到吾必奎倒地……便连万氏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惊讶的楞住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李慕仙大呼:“杀了这妖妇给大土司报仇!” 这一声呼,让万氏顿时惊醒过来,却发现身边亲侍仅有一人,而对面几把刀已经砍了过来,想躲已是晚矣,不由心中一叹,然后就觉得头上剧痛,转眼就被乱刀砍死了! “快救土司大人!”那边万氏刚被砍死,这边李慕仙便伏地抱起吾必奎朝一处房子奔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每人看到他用匕首在吾必奎脖子上又捅了两下。 天近晌午,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虎王寨里外满地尸体,血水成河,数百元谋兵悲愤不已,他们的土司吾必奎被万氏给砍死了!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被那个杀千刀的妖婆给砍死了! 这让他们很意外更悲愤! “此时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要知道万氏的数千兵马还在进攻,眼下当紧的是将他们赶出元谋,杀光了这些狗日的为大土司报仇……”李慕仙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就在群龙无首之际他登高一呼,顿时引起了共鸣,吾必奎的数百亲兵咬牙切齿:“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为土司报仇,为土司报仇!” 随后李慕仙亲率这支兵马前往横天岭打援,刚行里许地便收到消息,蒙自兵大败溃逃,刚才有一支数十骑兵欲闯虎王寨被他们给打跑了! 李慕仙一听,立刻率部追了过去,行五六地,便遥望远处漫山遍野都是兵马,便打马向前遇主帅弥颂,言吾必奎被不慎被万氏所杀!弥颂大惊,心有疑惑看向那些亲兵,却见他们一个个满腔悲愤,招来几人问了,确信是其立功心切却大意了被万氏砍中脖颈失血过多终是丧了命! 弥颂的心情当如过山车一般,刚才还因为轻松取胜开心不已,却转而就听到了噩耗,这令他无比的低落! “打起精神来,不能给那些狗日的喘息之机,要痛打落水狗,将他们杀光了为土司大人报仇!”李慕仙开始给弥颂打鸡血,而且还低声说了句:“可惜了吾必奎,却成全了将军!” 弥颂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突然间感觉又不是那么的难过,不是那么的低落了!甚至全身都充满了力气,于是下令急追阮韵嘉的溃兵! 第1711章 再说阮韵嘉,他从虎王寨那边死里逃生,带着十余人如无头苍蝇一般狂逃,一口气奔了数里地,战马已被乱石所伤,便弃马步行上了一个山头张望,见追兵已止,但其部已经七零八落,于是便遣人四下召集到大营汇合。 此时他虽不知万氏生死,却也能料到她凶多吉少了,可恶吾必奎竟然玩了这么一手!终生打雁却被这个憨熊给阴了,这让阮韵嘉心里无比的恼火!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汇集散兵,做好防御,否则后果不堪啊! 阮韵嘉从未觉得像现在这么责任重大,沙定洲已被擒,万氏生死不明,所有的一切都要考自己顶住了,假若抗过去了,自己就是一个新的枭雄。 但若扛不住的话…… 不过眼下虽溃败如丧家犬一般,可阮韵嘉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吾必奎不过用了阴招暂时占了便宜罢了,论计谋论实力,他都是个屁!他若真的有本事,刚才就该一路追杀到他们的驻兵的大本营,那儿还囤积了粮草,别说乘胜追击自己挡不住,便是放把火把大营粮草给烧了,这荒山野岭的他们连吃的都没有,将会不战而败! 幸好他们只追了五六里地就停下了,这就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只要集兵于大营,那儿地势稍高可做防御,仓中有粮心不慌,休整之后便可同吾必奎再分高下,一定要照死的打他! 大营里还有数百士兵在看守,见溃兵四处涌来便知大事不妙,刚要拔腿就跑就被阮韵嘉喝住,下令组建防线接应溃兵,没多会龙在田也来了,对着阮韵嘉破口大骂:“这就是你他妈的血性!这他妈的也叫打仗,你们他妈的真是活该,都该死……” 阮韵嘉脸色赤红,被骂了也不敢还口,毕竟此时他尚不知吾必奎早和沐天波暗通曲款,所以对龙在田还是很忌惮的。 “一时大意罢了,吾等尚有机会……” 听了他的计划,龙在田冷哼不语,阮韵嘉也没功夫和他逼逼逼,赶紧整顿回营的溃兵,准备建立防线来个反攻,却在这时闻报:吾必奎的兵马追杀过来了! 这顿时让他大吃一惊,溃兵四散回来的仅千余且一口气慌张逃命十余里,早已力疲,此时哪有抵抗之力! “赶紧撤走,晚些想走就走不了”龙在田忍不住提醒,阮韵嘉一咬牙,下令撤退,但却不能一窝蜂的跑,也不能空手跑,抽出五百人殿后,余下的人则携粮草急退,能带多少带多少。 不足半个时辰,阮韵嘉的兵马刚撤出大营,后脚李慕仙和弥颂就率兵追到,大营此时满地狼藉不见一个人影,却留下不少粮草,弥颂大喜,自然不会让人放火烧了,再说还下着雨呢,想烧也不容易啊! 休整片刻,弥颂继续率部追杀,用李慕仙的话来说:枭其主帅全歼其部,此为大功一件,既可为吾必奎报仇,亦可助他上位,元谋的老百姓认同他,沐王府也会认同他。 所以弥颂很努力,很努力的追杀敌部。 所以阮韵嘉很狼狈,很狼狈的逃窜! 虽然在撤走的途中,散落各处的溃兵又慢慢汇合,约莫千五人,也就说连战死的带跑散的,他已经折损过半了,更要命的兵疲马乏毫无战心,只想着逃跑! 这样下去的话…… “报,追兵在后已不足十里……” 阮韵嘉感觉都要疯了,该死的吾必奎怎么不知道累似的,一个多时辰竟然追了三四十里地还不罢休,他妈的难道还要追到蒙自不成!这当然不可能的了,阮韵嘉和龙在田简单商量之后,决定朝禄丰县方向撤退。 禄丰县和元谋接壤,阮韵嘉部来时就是经过禄丰境内,此时相距县城不足二十里,那儿尚有数百官兵防守,谅吾必奎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去攻城! “这番还要土司大人多伸援手了!”阮韵嘉这个时候对龙在田愈发恭敬起来,没办法,现在需要人家出手帮助殿后,自己人都累的哼哧如狗,但龙在田的数百人从未参战,一路骑马小跑,虽都是撤退逃窜,人家却悠哉的很。 “吾奉令来协助,自不会袖手旁观”龙在田叹口气:“速去禄丰,我部殿后!” 阮韵嘉大喜,连忙告谢,刚要离去时便闻背后杀声大作,追兵竟已追了上来,放眼望去却也不多,仅数百人,应该是对方的先头部队,于是心里头一发狠,便想去战,却被龙在田拦住:“速去,吾来挡着他们”。 “有劳了”阮韵嘉拱手离去,尚未行数百米,前方来报:“援兵来了!” 援兵?阮韵嘉举目张望,发现有数百骑兵在数里外沿着山路正超这边赶来,这是谁的兵马?禄丰县的官兵?不太可能吧,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是清一色骑兵! “是沐王府的援兵”就在这时龙在田纵马赶来:“赶紧走,后边挡不了多久!” 阮韵嘉听闻沐王府又遣了援兵到来,大喜之余心思又活了,拽住龙在田道:“一战无功溃败至此,无颜见国公爷啊!那吾必奎一路追至此亦当疲惫,咱们此时又来援兵,何不在此狙击他一场!” 龙在田想了想,又朝远处张望那支越来越近的援兵,于是点点头:“把握住这次机会吧啊,否则汝将一败涂地”。 阮韵嘉用力点点头,然后传令部下,停止逃窜调头备战! 再说这些蒙自兵,被一路追杀早都快没了力气,心里头更窝着火,眼见有援兵追来,心里也发了狠要回头收拾那些追兵,于是集结列阵,等待追兵近前。 追兵来的很快,却在里许外停下了,很显然他们看到对面的阵势,知道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所以要先休整一番,而阮韵嘉也没急着动手,他也需要喘口气恢复一下体力,而且还要等身后的援兵到来。 雨势渐小,双方相隔里许剑拔弩张蓄势待发,阮韵嘉望着对面咬牙切齿:“狗日的吾必奎,今儿必杀之!”话刚落音,突闻背后杀声大作,这让他有些意外,援兵这么心急,刚到地头也不休息一下就开打啊,扭头回望,顿时大吃一惊,那支仅数百人的援兵确实开打了,但却是杀向了他的后阵! 这什么情况,莫非他们不是援兵!阮韵嘉大骇,朝身边的龙在田望去,看到的却是刀锋,龙在田一刀便将他脑袋削掉了!令其周边亲兵大骇怔在当场! 于此同时,前方弥颂的元谋兵也杀了过来! 蒙自兵顿时慌了,主帅被杀,此时又被前后夹击,已是无了生路! “沐王府有令,主犯授首,汝等无罪,投降不杀!”龙在田高呼,此时他被自己的亲兵团团护在正中。阮韵嘉的亲兵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这龙在田哪是来帮忙的,他就是沐天波安排在蒙自主帅旁边的一把刀,关键时刻用来砍他们脑袋的! “还不投降,真的都要给沙定洲陪葬么”一声霹雳响起,屠元犹如天神一般冲杀过来,蒙自兵哪里挡得住,纷纷扔了兵器投降。 雨止,天空逐渐放晴,战斗也早早结束了,漫山遍野全是人,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有坐着还有躺着的,当然也有躺着不喘气的,有的是元谋兵,有的是蒙自兵,有的还黑虎营。 在阮韵嘉被龙在田出其不意一刀砍死后,战斗就没持续多久,确切说,没开始就结束了,蒙自兵在主帅被杀,前后遭夹击的情形下,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投降,他们太累了,也早就没了战意,甚至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跑来这一趟是干嘛的! 毫无疑问胜利一方属于元谋,但他们的土司吾必奎是笑不出来,一直强忍不笑的是弥颂,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只见到处喝五吆六,时而和周鼎窃窃私语,时而跑来给李慕仙,屠元套近乎。 龙在田也难以平静,沐王府几乎没出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的让两股乱云南的势力就此瓦解,吾必奎死了,万氏也死了,还都是死在对方的手下,一下就结束了两个罪魁祸首,且其麾下的兵力和实力都遭到了重大损失,没个几年是别想缓回劲了。 而之所以如此轻松,全因东厂插手。 “将军,你们在北边也这么打仗么?”龙在田一脸崇拜的看着屠元问道。 屠元想了一下道:“北边的鞑子和贼军相对难对付些,但督主说过,打仗要智勇并进,则无往不利!” “帅在谋,兵在勇!”龙在田轻轻的嘀咕着。 第1712章 胜利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崇山峻岭传到了昆明城,引得全城百姓欢声高歌,沐王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像极了过年一般,云南的两股乱流终于被平定了。 唯一有些小意外的是,阿迷州的王朔逃走了。 这厮先是让姬际可传话给沐天波,提出了投降的条件以此稳住城外大军,可在这个过程中,他竟带着百余亲兵掠夺城中富户后潜逃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言而喻,信不过沐天波像玩万氏那样玩他,害怕投降后最终还会被秋后算账,所以天大地大,老子溜啦。 当沐天波得知这个消息后,满脸苦笑对常宇道:“沐王府的这个招牌生锈了”。 言下之意,你阴招尽出,弄的我口碑都不好了。 常宇自然听的出来,但也不反驳,心道你口碑好坏管老子吊事,老子做事只问结果不管过程!嘴上却说:“那王朔捡了个芝麻,丢了个西瓜而不自知,这娃天生没个富贵命”。 按理说,沙定洲和万氏伏法,地盘已是群龙无首,这个时候王朔本可以取而代之的,即便先前常宇和沐天波答应了龙在田和禄永命平分其地盘,但王朔依然还有可用之处,当个傀儡或者小首领还是可以的,但他做贼心虚,逃了。 但瑕不掩瑜,这种小角色无足轻重,亦难成气候了,他逃匿之后安心做个土财主安度余年倒也罢了,但若心思不稳想搞事,只要冒头就会暴露,立刻便会有兵去剿! 至此,近两个月的云南大乱,终于划上了句号,而此时距离过年已不足十日。 战事虽了,然善后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重新规划整治这些地方,扶持听话的新土司上位,安抚其治下百姓,瓜分其地盘及索赔等等,但这些已无关常宇的事了,他不辞辛苦辗转数千里来此,只是为了平乱,为了不让云南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至于如何善后,则是沐王府的事。 事了拂衣去,常宇该走了。 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大包小包,吾必奎五万赔偿,沙定洲十万赔偿,沐王府捐了十万,整整二十五万两银子,至于山高路远如何运走这是个白痴问题,常宇一行千余人一人背个百八十两银子重么? 出人出力还解决了问题,拿走二十五万两银子天经地义,到哪都有理有据,而常宇也不小气又送沐天波一场富贵,决定在昆明成立大明银行云南分行,让其入股! 沐天波此时已领略到这个太监的手段和本事,也急需与其搭上关系,加上又听闻这大明银行幕后股东都是大佬,毅然参股,信誓旦旦一年之年将会在云南境内开设十家支行,而且为了表示对常宇的感激,直接又捐了五万两饷银给凑了三十万整,这一下常宇手下的将士平均一个人就要背着二百两银子了,哎,好辛苦啊! 临行前夜,沐王府为常宇设宴送行,邀其麾下亲侍及诸将同赴宴,吴兆元等十余云南文武官员皆来作陪,席间热闹不必多述,因明日赶路诸人也并未多饮,未至子时便已散席。 席散人不散,沐天波的书房里,几个大佬又聚集于此喝茶议事,与刚才席间的闲谈热闹不同,话题主要是在边界军务上,也就是如何防范和牵制张献忠。 内乱虽除,但有一个强大的恶邻在卧榻之旁,沐天波的心里很不踏实,便求计常宇。 在历史上过不来=了多久张献忠就该死了,只是历史轨迹已改变,清军没入关,张献忠还有的折腾呢,至于他还将如何祸害,又将祸害多久谁也不清楚,常宇也不清楚。 但他对时局把握的却很清楚,凭此能做出一些推断。 大明最大的外部威胁,清鞑子此时正在内斗,无暇也无力再入关袭扰,最多在锦州那边搞点小动作舒缓一下内部压力,大动作搞不起来了。 而内部最大的心头大患家贼李自成,现在偏安黄河之西,无力东进只求自保,且他在荆襄的根据地还反被左良玉袭扰,而张献忠入川拿下成都,凭借四川的天险自立一国,看似风头正盛,但其根基不稳,四川那么多土司他都还没搞定呢,正忙四处招安拉拢,别的不说,就石柱的秦良玉这个肉中刺都够让他寝食不安的。 所以常宇料定,只要云南境内不大乱,张献忠现在入川的可能不大。 沐天波这段时间只需做好边防工作,养精蓄锐训练兵马,待时而动便可! 一句待时而动,让沐天波听出了些味道,眉头一挑:“莫非朝廷要对张献忠动兵了?” 常宇摇头:“有心而无力,朝廷此时无粮无兵,四川亦无兵可用,而周边云南和贵州也仅能自保,何来兵马征伐”见众人叹气,随即话锋一转:“开春之后,先平闯贼,下一个便是献贼,其亦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话让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面面相觑,这小太监口气这么狂,言下之意开春就打西安,而且只要打就能打下来!不过想想人家之前的战绩,好像又不像吹牛逼。 “那时,或许还用得上国公爷的云南兵从侧相助”。常宇看着沐天波微微一笑。 “但凡用的上,只需朝廷一句话!”沐天波也不含糊,小太监这次帮了大忙,到时候打张献忠与公与私他都要出力的。见他如此爽快,常宇大赞,随口一句:“若平献贼,沐王府或许就名副其实了”。 这话让众人立刻就坐不住了,沐天波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常宇这话他们都听的懂,崇祯痛恨家贼,早有言在先,弄死这俩人封侯。沐王府其实国公府,因沐英的原因,几百年来老百姓一直延续这种称呼,但实实在在只是国公,可若回头征伐张献忠沐天波出了大力赚了军功,朝廷不可能反给他封个侯,搞不好直接就加封为王了呢! 虽然可能性不太大,但毕竟是个希望,如今朝廷急于凝聚人心,舍得下本搞不好就真给了呢。 未来谁都不知道,沐天波甚至也能看出常宇是在画饼在诱惑他,可偏偏就能吊起你的口味,让心动神往不能自已。 这就是画饼人对人心的掌控微妙之处,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期待的是什么。 第1713章 收获满满 翌日一早,天色放晴,常宇率部离去,沐天波同一众官员送行十里方止,目视千余骑缓缓离去沐天波内心五味俱全,说不出确切的感受,小太监跋山涉水跑了千万里来帮忙他内心是感激的,但直接摘了总兵衔让他很是失落,且在围剿两个土司叛乱的过程中自己表现的烂透了,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特别是被万氏险些破城让他大失脸面。 而且作为一个好武之人,在武技上被小太监狂虐不说,一直引以为豪的军事才华也被按在地上摩擦,人家定计下棋,足不出昆明城运筹帷幄,就将万氏和吾必奎轻松搞定了,除此之外,小太监麾下的这三营悍卒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就让他自愧不如,攻若猛虎下山,守若泰山石敢当,而且令他一直震惊不已的是,常宇率三营一卫跑了五六千里,跋山涉水过关斩将而且在昆明城下一场激战,但未损一兵一卒!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奇迹都是人创造的,而创造这个奇迹的常宇正骑着马哼着歌赶路,一副悠然自得,这一个多月实在太过辛苦,此时事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何况还背着三十多万两银子。 但李慕仙一直耿耿于怀,跟在常宇身边一直念叨个不停:“咱们不是说来搞钱的么,沐王府那么一个豪门大户才搞了区区三十万两,而且其中有十五万是吾必奎和沙定洲的赔偿,沐王府其实只算拿了十五万而已,这简直就是九牛半毛啊!” 再说了这三十万两银子乍一听不少,可是这分点,那分一点,上缴一点,还有个啥啊! “道长如今愈发不知足了”常宇笑骂:“往日朝廷发兵剿贼,数万大军也不过十万,咱们这趟不过千余人,加上左良玉的已是近四十万两,再吃也不怕把肚皮撑破”。 可李慕仙依然絮叨个不停,让常宇有些烦了,便也忍不住了:“道长总归听过,放长线钓大鱼吧!” 李慕仙一怔,挠挠头:“所以这只是定金?” “道长可曾想过将来打张献忠的时候,咱们从哪儿出兵出粮草?”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慕仙张大了嘴巴:“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人家沐王府几百年积累的那点家业也不容易啊!” 呸,常宇笑骂:“这又显着你好人了”。 常宇吃大户从来不手软也不心软,现在拿走沐天波十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这确实如李慕仙所言,只是个定金。试想回头征伐张献忠,兵马粮草从何而来,朝廷在四川已无可用之兵了,远调的话,千里迢迢;劳民伤财不说,也不可能调多少过来,即便那时将西安的李自成击溃了,也要留守部分兵马驻防的。 且重要的是粮草如何解决?先不说千里迢迢运送粮草困难重重,根本就没粮草啊! 所以,那时候无论兵马还是粮草只能就近取材! 谁近?谁肥? 不言而喻。 到那时候沐王府必须要出大血,只是现在的沐天波还沉浸在大饼里无法自拔还反应不过来小太监的这个预谋。他现在还觉得,人家千里迢迢出兵出力帮着解决了问题,自己出十几万费用,真不多。 却没想到,大头在后头呢,打张献忠的时候就是放他血的时候。 看似不地道,但对常宇来说,朝廷给了你们这些勋贵几百年的荣华富贵,关键时刻要用的时候,放你们点血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么? 有的话你憋着,不服你就造反! 他不是崇祯帝也不是朝廷,忌惮和顾忌太多。 他的理念简单直接也粗暴,不服就揍到你服! 对他来说朝廷和勋贵本就是互相依赖生存,相辅相成,你帮我打天下,我给你子孙荣华富贵数百年,但我这边出事了需要你出钱出力,你说不?那就是要看着为屋塌家破人亡是咯。 那我何必惯着你! 你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关键时刻我借用一下你必须的给,否则就收拾你,虽霸道却也有些道理,至少比咱们在某个时期批土豪斗地主分人家财产的时候有底气多了,也有依据多了。 看似常宇这种做法有些偏激,但联想历史上明末那会,崇祯帝低声下气可怜兮兮四处筹钱募捐,结果呢,从他老岳父到满朝文武皇亲国戚,愣是没个出钱的!对他们来说反正你老朱家灭亡了,俺在找个主子继续荣华富贵就是咯。 每思及于此,常宇都感觉气愤不已,更恨崇祯软弱,都到了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啥,募捐不成就强捐,是口碑形象重要,还是身家性命重要? 当然,现在崇祯帝已经慢慢的伟哥起来了,而且近墨者黑,也愈发腹黑放的开了,比如在任用常宇为东厂督主,力排众议让其督军,顶着满朝臣子的压力,举朝廷之力为其当后勤,就可以看出来他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不会再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募捐了,他会采取一些强硬手段。历史只会重演但不会重来,崇祯帝现在大不同了,他强硬了,有很多以前甚至不敢想的事他都敢去干了,而且还不用自己亲自去干,自有常宇这个背锅的去做,有功是他任人唯贤,有骂就常宇顶着,反正他也不在意。 “将来征伐张献忠时,沐王府是少不得出血了,但是这血未必就能溅到咱们身上啊”李慕仙是个和吴孟明一样的财迷,本来这次吴孟明也要随同常宇前来,只是临时有事就没来(实则是作者忘记了) 常宇听了哈哈大笑,李慕仙的意思是,那时候沐天波出钱出力但都是花在公家身上,未必落的到他们身上。 “那时一刀下去血花四溅,随便落几滴在身上也够咱们喝酒的了”。 “那倒也是”李慕仙嘿嘿一笑。 旁边众人闻声轰然大笑,屠元道:“李道长眼里头只有银子,但俺们不同,俺们是奔军功来的,可这一趟,除了路上辛苦些,倒也没出啥力,这军功是白念了,嗨,还想着能大杀四方威震云南呢”。 “可不是”姬际可和郝摇旗也附和着。 常宇白眼一翻:“本督发现汝等现在个个都不知足了,四十万的好处李道长还嫌少,且不说他还从沐天波那忽悠不少私钱,便是你们几个,还想要多大军功,在云南称王么?” “那俺可不敢,但确实这次没啥军功啊”屠元一脸认真。 没啥军功?常宇一脸夸张道:“解昆明之困一举杀退万氏上万兵马,分兵元谋,蒙自,阿迷州,将两股叛军逐个击破平定云南之乱,这还叫没啥军功?咋滴,你们还想让云南的所有土司都叛乱,然后来个云南铁锅大乱炖,将那些土司都给宰了才叫有军功?” 听常宇这么一说,屠元几人挠了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不过姬际可问了:“照督公这么一说,这云南之乱都是俺们给平的了,好像没沐王府啥事了”。 “不然呢”常宇眉头一挑:“他干啥了?抗旨不从然后引火烧身,险些将昆明城都丢了从而引发整个云南甚至整个大明之乱,没重罚他都已是手下留情了,他有毛的功了,吾必奎那边是屠元去打的,阿迷州是你打的,蒙自是郝摇旗打的,他干啥了?” 众人轰然大笑,却对常宇感激万分,小太监既然这么说了,回头在朝廷那边就会这般表功,所以平定云南之乱的功劳都会记在他们头上了,也不枉辛苦来走这一遭,至于沐天波那边,他当然也是出些力气的,但将功赎罪也就没啥功了,且常宇只摘掉他总兵军衔,吴兆元几个停职查看,这本身就是一种恩惠了。 常宇从来不会亏欠身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将士,有钱要分,有功劳也要记。这也是他麾下一种将士为何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原因。 这一趟云南之行,虽吃尽了奔波之苦,但收获也是喜人的。 银子赚了,军功捞着了,问题也解决了,美酒佳肴都吃了,美人…… 这不郝摇旗就问了:“督公大人,来时您说这边山清水秀还有美丽的小娘们,哦不小姐姐,怎么……”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怒喷:“酒罐子你别不要脸,沐王府里少招待你了么,还有你在昆明城里头那个什么听丽轩的事别当老子不知道,老子可不信你去了只是听没干别的”。 郝摇旗一脸尴尬傻笑,像沐王府这种豪门自家就养着歌妓来招待贵客,他们几个自然也再招待之中,不只是郝摇旗,看屠元和姬际可,甚至况韧那几个货的笑容那么猥琐就知道都有份。 “无耻”不远处素净听到他们将话题扯到这里低声骂了句,然后狠狠瞪了旁边的宋洛书一眼,而青衣对这些不懂也不闻不问,宋洛书被青衣瞪的慕名奇妙:“我是有家室的人”。 “切,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有没有家室都一样”素净说着又瞪像陈王庭,乔三秀,蒋发他们,三人脸色微红,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目光看向李慕仙。 “你们瞅贫道作甚,贫道是出家人,不近女色……” 呸!几乎同一时间,十余人的吐沫星子差点把李慕仙给淹死了。 “哎,哎,你们莫要给贫道泼污水,不信且去问那沐国公,贫道可曾……”李慕仙还在挣扎,郝摇旗一撇嘴:“道长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且说你从沐国公那骗了多少银子”。 “什么叫骗,贫道这是靠本事赚的银子,贫道帮他看相,卜卦,堪舆,这都是大学问,学问是要收银子的……”李慕仙嚷嚷着,众人不依不饶起哄,但他就不说,直到常宇开口:“便说出来让他们这帮莽夫瞧瞧学问的价钱”。 然后,李慕仙就伸出一个指头。 一百两? 一千两? 不可能是一万吧? 众人猜测,可李慕仙只是笑而不语。 哎,道门不幸啊!青衣摇头。 第1714章 赶路人 常宇一行循北而上,沿途无尽崇山峻岭一条山道延绵其中,偶然可见几处村寨嵌在远处山坡可望不可及,将士凯旋一路欢声笑语赶路,时而骑行时而下马,遇水则饮,日暮则休,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毕竟就是再怎么跑也不可能回京过年了。 两日后,队伍抵达会川卫,而杨畏知也才刚抵达此地不久正忙着巩固城防,在各处设立哨所事宜,他是一个非常尽职且又务实的官员,难能可贵的是对朝廷对沐王府也忠心耿耿,而且还有一定的军事才能,有他在次坐镇常宇非常放心,只要有他在,即便张献忠想入境云南也绝非容易之事。 在这个时期,既忠心又实干且还有才能的人都是难能可贵的,对这种人常宇一旦发现必为重用,所以前边刚摘了沐天波的云南总兵官下一秒就戴在了杨畏知的头上,还让他防守云川边界。 这让杨畏知受宠若惊,心里头却也有些不踏实,毕竟这总兵官是沐家世袭的啊,任何人戴着都不舒坦,而且防守边界责任重大,他担心有什么纰漏对不起小太监的一番苦心,所以心里头总有些患得患失。 其实常宇能想象到他的精神压力,这不就来给他精神辅导了。 得知常宇到来,杨畏知有些意外,但却很欢喜,他对这个小太监的印象不错,也听过其有关传闻,本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持怀疑态度,但见到真人那时起,他就知道,此子绝非泛泛之辈,绝非印象中的那些权监一样。 果然,数日之内,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将吾必奎和沙定洲两股叛军轻松平定,管中窥豹便知这太监一身本事,加上常宇对他青睐有加,于是好感更甚,心里头也清楚,自己早已经身不由己的成为了东厂系的一员了。 实干的人都没有那么多的虚套和形式主义,常宇到了会川卫后连坐下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便立刻同杨畏知上城上山勘察地形,检查防务,巡查军营犒劳将士,然后未雨绸缪同杨畏知等将领商议制定了各种应对突发事件的策略,直至天黑两人才回衙门点灯熬油喝杯茶,说些闲话。 “有一事白日尚未来的及同督公大人说,昨日城中有风声说是张献忠那边要出兵入境,下官追查后得知这消息来自一些走单帮的商贾,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但下官已潜人去查真伪”。杨畏知忽然想起一事,赶紧说道。 常宇听了轻笑:“此乃万氏定的拖延之计尔,可笑的是这风声尚未到,她已然人头落了地”见杨畏知有些迷糊,常宇便详细说了,万氏曾将他的计划说与吾必奎和周鼎,吾必奎虽死了,但周鼎活蹦乱跳且他是沐王府的人,所以回来后将所有事都说了,以至于常宇此时听闻这风声丝毫不慌。 “但却也不可大意,万氏毕竟已遣人去见张献忠了,保不齐那边出什么幺蛾子,杨总兵当须时刻保持警惕”常宇叮嘱道,杨畏知连忙称是,又问:“张献忠见了万氏遣去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献贼自然会心动,但也不会轻信,必先遣人入境落实,若万氏尚在,保不齐张献忠真的发兵来了,但此时万氏已死,又见边界防守严密,加上四川此时境内也不安稳,他不会冒然侵入的……” 常宇这话等于给杨畏知打了定心针,两人聊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在会川卫盘桓一日后,常宇率部离去,杨畏知送了二十里,分别是尚依依不舍:“督公提携之恩,下官不敢忘,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报国,若献贼不入境便罢,若其入境当与其同归于尽”。 “大明若多了些杨总兵这样的忠臣,何愁贼子不灭”常宇紧握杨畏知的手:“他日伐献贼,还要仰仗杨总兵之力”。 “下官鞠躬尽瘁在所不辞”杨畏知说着话的时候一脸正气,常宇暗赞,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正面典范。“云南乱不乱就看杨总兵的了!”说着又突的轻轻一笑:“总兵这帽子扬大人戴着必然不舒服,但还请杨大人勉为其难先戴些时日”。 杨畏知也笑了,是那种松了口气的笑,他听出常宇话外之意,云南毕竟还是沐王府的,总兵的帽子总归还是要还给他的,沐王府才是云南的镇海神兽。 但常宇还是很委婉的给杨畏知画了个饼:吴兆元才德平庸,不堪大用,用不了多久他这挂名的巡抚都做不了。 点到为止,杨畏知就听懂了,躬身叩首直到常宇身影消失在山坳里。 山,还是山,无尽的山。 千余将士行走黑山白水间,眼下距离过年不过三五天了,可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过年气氛,一来深山之中少有百姓,路上遇到的村民还没有飞禽走兽多,所以看不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写大福字,也听不到爆竹声。其二则是他们所处的云南四川多是少数民族,和后世全民族过年不同,这个时候的少数民族不过汉人的年,他们有自己的年,比如藏族过藏历年,在春节的后几天,彝族人叫库史,每年农历的十月份,而云南彝族特别多,所以…… 其实常宇特别想过一个传统的年,感受一下真正的年味,毕竟后世的春节太商业化了,已经没什么味道了,让你总觉得不如儿时那般的快乐和有意思以及有意义。 而且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第一个年。 本来是可以在京城好好体验一下,结果……皇家灭火器,天生劳碌命。 行军本就是件枯燥且乏味的事,但若在中原地区沿途不乏乡镇城池还能歇歇逛逛,甚至入城溜达一番感受地方风土人情,可是眼下这里只有看不完的山,走不完的山路,有时候一天两天都见不到人影,更别说什么乡镇集市了,将士们人均背着十几斤银子想嗨皮都没地方,有人穷极无聊就会对空山大喊:“俺要喝酒,俺要十个娘们……” “督公,这大过年的咱们真的要在山里头过了么?”郝摇旗拍马追上常宇弱弱问道,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长翅膀飞出山么?” “俺不是那意思”郝摇旗挠挠头:“俺是说能不能找个寨子什么的,给他们些银子给咱们杀些猪羊,弄些酒菜,毕竟是过年了怎么也应些景呗”。 常宇想了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毕竟大过年的,也让兄弟们都热闹一下,只是能不能遇到寨子这得看天意啊!”郝摇旗忍不住叹口气,四下张望骂了句:“他么的,走不完的山”随即目光落在李慕仙身上:“牛道长,你不是会算么,给算一下这几天能遇到大寨子么……” 李慕仙直接一口吐沫喷了过去:“你大爷的,贫道姓李,牛你大爷……你想算也行,二十两银子!” “呸……你咋不去抢,最多一两……”两人又开始撕了起来,污言秽语不绝,旁边青衣听了眉头皱起,对郝摇旗道:“郝将军,咱们来时经过此地,前后数百里是没有村寨的,你难道忘了么?” 郝摇旗一怔,脸色大红,对李慕仙呸了一口:“牛……又想诓俺银子!”李慕仙嘿嘿笑道:“是你蠢”瞥了一眼青衣却也没说什么,若是别人少不得被他怼一声坏我生意,但对青衣他不敢。 “其实……”屠元挠了饶头:“眼下也无急事,咱们本可在昆明或者会川卫过完年在走的,也不至于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大年哦,不知督公为何要急行?” 众人看向常宇。 常宇看望远处山头,半响叹口气:“不喜寄人篱下的感觉,容易触景生情,倒还如在这荒山野岭里独乐呢”说着微微一笑:“何况咱们这还有上千口子,在哪过都不会显得冷清的”。 众人半信半疑,却也附和着:人多在哪都热闹,没酒就喝白开水,没肉就狩猎,没娘们就赌银子。 “屠统领”李慕仙靠近屠元几人低声道:“在咱们看来眼下是没什么急事,但在小督公看来,他恨不得分身百万”说着摇摇头:“咱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能者多劳”。 屠元几人使劲点点头,十分认同。他们几个听令行事,但对于决策者来说,手里有忙不完的事。 “其实咱家本来是想带你们去石砫过年的”。走在前头的常宇突然回头道。 “秦良玉将军那里么?”姬际可问了句,常宇点头轻挑眉头:“不过最终还是赶不及了”。 李慕仙低头掐算:“此去石柱少则也有上千里地,不过还有四天就过年了,咱们要一天跑两百里以上……啧啧啧”说着摇摇头:“若是平地或许还赶得上,这山路,嘿嘿”。 “便是平地也赶不上了”常宇苦笑:“因为咱们只有三天时间”。 为何?众人一怔。 “因为秦将军是土家族,他们过年比汉族人早一天!” 第1715章 满门忠烈 明洪武八年,置石砫宣抚司,隶重庆卫,天启元年升石砫宣慰司隶属夔州府,即现在的石砫土家族自治县,在明末时这个小地方出了个巾帼英雄,大明朝的花木兰,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秦良玉。 秦良玉的丈夫是石砫的土司马千乘,也是名门之后。其战死之后因儿子年幼境内事务皆有秦良玉打理,没错,和蒙自的万氏是一样的身份,但却谱写了不一样的篇章。 因为从最基本的出发点就不同,秦良玉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这里不说其夫家,便只说他秦家,其兄秦邦屏,弟秦民屏皆为大明鞠躬尽瘁先后战死,各留两子跟着秦良玉继续为国效力,其战功赫赫暂且不表,听听他们的姓名,秦邦屏二子:秦翼明,秦拱明。秦民屏二子,秦佐明,秦祚明。 光看子侄名字便知秦家对大明的忠贞之心。 当然了,名字并非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一生品行,历史上在明亡之后,秦翼明和秦良玉的孙子马万年还是降清了。 这都是后话,而现在的秦家可谓是满门忠良,秦良玉的两个兄长已战死,连唯一的独子,有赵子龙,小马超之称的马祥麟也在两年前战死襄阳。 而如今,那个胆智过人,擅长骑射,又擅长文章,姿态风度娴静文雅的女将军,已是个七十虽的老妪了。 去年献贼入川,因巡抚陈士奇刚愎自负判断失误,被献贼长驱直入,以至全境溃败,陈士奇战死重庆,巡按刘之勃死于成都城陷,整个四川的衙门体系崩溃了,文无臣,武无将无兵无粮,独留一个七十老妪偏安石柱一隅,却让有数十万大军的献贼不敢近前! 很多人好奇,张献忠既然拿下了重庆为何不打这个石柱的左良玉,两地相邻有这个母老虎他睡的踏实么? 原因很简单,张献忠真的怕秦良玉!他三次入川前两次都被狂虐,第三次虽然进来了,却也是被打的头破血流,因为秦良玉不光会打仗而且打的狠,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打,年前为了阻止张献忠入川,愣是将麾下三万白杆兵打到几乎全军覆没! 这让张献忠从内心发寒害怕他! 其次,重庆和石柱虽地域相连但两城相隔四百里,中间还隔着长江这是天险,而石柱的地势也非常险峻易守难攻,加上张献忠也没摸清秦良玉还有多少兵马,不敢贸然发兵。 除此之外还有四川局势并不稳定,除了各地的零散官兵是不是袭扰还有很多土司在摇摆需要他拉拢,所以一时之间无暇也无心石柱的秦良玉。 可女将军却一心忧国忧民时刻想着如何反攻收复四川,奈何独木难成林,朝廷远在天边远水难解近渴,何况还没水,周边也没有能一起奋斗的小伙伴,只能靠自己。 然而经过年前张献忠入川的那几场大战,三万白杆兵几近全军覆没,石砫可用之兵寥寥无几,但粮草储存却还可观,这个在史料上是有记录的,两年前也就是献贼二次入川之后,秦良玉和张令三万兵马抵挡,张令战死后秦良玉辗转作战失败,三万兵马几近覆没,便去找当时的怂逼巡抚邵捷春让他派麾下二万溪峒兵(少数民族兵)支援,她愿意出一半粮饷,只是当时邵捷春和杨嗣昌不合就拒绝了,秦良玉无可奈何叹息而归石柱,直至年初张献忠又来,秦良玉率部抵挡寡不敌众退守石柱,对部下说:“我兄弟二人都战死沙场,我一个妇人,受国恩二十年。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敢与贼势不两立!”于是秦良玉分兵守卫石砫境,张献忠到处招降四川土司,却不敢来石砫。 从此可侧证其粮草充足,只是兵力不济。 不过眼见献贼入川立国,女将军倒也没英雄气短,将四个子侄分派石柱各处防守,一边招兵买马训练一边等待机会,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机会还真被她等到了。 就在月余前,突然有锦衣卫找上门来,这让秦良玉大感意外,甚至一度以为是贼军假冒的!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在贼军入川时候,将境内栈道多毁坏或把守,以至于入川无论可走消息不同,甚至当时朝廷提任秦翼明为总兵官,就因为这个原因任职命令都没传达到手上。 可以说,自从张献忠入川打下成都之后,整个四川境内消息几乎全部中断,石柱偏安一隅更是闭塞,所以对于突然上门来的锦衣卫,她感到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南征北战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二品诰命夫人,很快就确定了锦衣卫的身份,然后就问你们干啥来了。 传旨来了! 这是一道崇祯帝亲书的密旨,却更想一封唠家常的书信,光前一段的嘘寒问暖就让女将军老泪纵横,大呼皇恩浩荡,然后下边的唠的磕又让她为之大惊,云南土司造反! 作为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帅,秦良玉第一个念头就是,张献忠会不会趁机发兵入境云南! 果不其然,崇祯帝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要让她摇旗呐喊佯攻重庆以此拖住张献忠,让他不敢造次!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若说真的打下重庆以她眼下实力确实不能,但佯攻制造混乱局面却是可以的。只是秦良玉心里有一件事在嘀咕,皇帝亲自发密旨与她,那说明云南那边的乱子不小,到底是哪个土司造反连沐王府都镇压不住,一个二个还是很多个? 既然都需要她制造局势来拖住张献忠以防万一,那说明云南的乱子大了,若是沐王府短期内镇压下去倒也无妨,若是一直乱,自己也拖延不了多久啊,只怕那时…… 女将军不由皱了眉头,四川已失,若云南再因大乱丢了,那大明…… 这时锦衣卫又掏出一封密信,封的是东厂的火漆密戳。 秦良玉眉头一挑:“这是……” “东厂督主亲笔密信”锦衣卫小哥满脸沧桑挤出一个笑脸。 常公公?秦良玉一怔,石砫偏安一隅消息闭塞他对常宇的传闻也仅听了寥寥,知道东厂出了个天纵之才,带兵打仗很是厉害,至于怎么厉害,至于怎么个厉害也不得知,反正将北边的战乱快给平了。 不过左良玉也仅是听听而已,没当回事,毕竟这年头沽名钓誉的太监太多了,之前那些监军的太监都好这一口,他早习以为常了,眼下突闻这大太监写了亲笔信给她自是意外的很,却也没急着打开,而是问那锦衣卫:“东厂的常公公你可曾见过?” “回夫人,自然是见过的,这信就是小督公亲手交给小人的”。 “小督公?”秦良玉歪了头皱了眉,那锦衣卫嘿嘿一笑:“小督公是个少年英雄,尚未及冠呢”。 秦良玉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个少年英雄,他是怎样的人?” 锦衣卫小哥伸出个大拇指:“厉害的紧!” “怎么个厉害法”秦良玉来了精神,正了正身子,示意那锦衣卫小哥坐下说话。 锦衣卫小哥摇手婉拒:“夫人跟前不敢无礼,小的站着说就行了”说着轻咳一声:“或许这边山高水远对小督公的事知之不多,但至长江以北,哦,江南亦可闻,但闻东厂督公,谁人不伸出个大拇指,太原据贼,保定勤王,千里追杀清狗鞑子……” “咳咳咳,你说什么,他千里追杀清狗?”秦良玉被呛了,多年前她也曾率兵远征北伐和鞑子干过仗,深知道鞑子兵的勇猛凶狠,以至于这数年来明军屡战屡败,狗鞑子也数次入关未及京师如无人之地,所以初闻有人竟然千里追杀鞑子,能不让她吃惊么? 夜已深,几个锦衣卫小哥说的口感舌燥,他们几个轮番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常宇所有的战绩都说了,秦良玉打了赏让他们先去休息,然后强按内心激动缓缓打开那封密信:“秦将军,末学常宇恭叩金安”。 便是一个开头问候,便让秦良玉大感稀奇,这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权监,分明就是一个家里晚辈对长辈的问候。 这让顿时让她对这个小太监好奇心大起。 第1716章 机会来了 夜愈深,风雨骤起。 丫鬟进房关紧了门窗又给灯添了油,见秦良玉持书信发怔便问了句:“老夫人可要睡了?” 秦良玉微微摇头,将那书信轻轻叠放整齐放在枕头下对那丫鬟道:“叫人去龙虎寨把万年叫来”。 万年即马万年,乃马祥麟之子,马祥麟在两年前战死襄阳后其子马万年袭石柱土司之职,马万年这名字或许是马家的一个美好的向往,不过世袭万年是不现实的,但石柱土司系虽不知是否是最早的土司,但却是延续时间最长废除最晚的一系,其祖上是汉朝伏波将军马援,其三十九代孙马定虎在宋朝得授石柱安抚使,往后传了26代569年,直到1949年才废掉。 是的,你没看错,1949年才废掉。 马祥麟战死时才四十六,其子仅二十刚出头,正是风华正茂一腔热血豪情壮志的时候,总想着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他父亲一般勇猛无敌忠烈无双。 奈何眼下局势实在太过复杂,旋涡急流即便是善游者一入其中也会溺毙,何况他这个雏儿。 好在有秦良玉这个人生导师,一直安抚他要学会韬光养晦,马万年对这个奶奶是非常佩服的,几乎言听计从,每日研习兵法,苦练武技跟着几个堂哥操练将士一时不敢松懈十分的用功,这也让秦良玉欣慰的很,虎父无犬子。 毕竟其夫马千乘智勇双全,其子马祥麟更是人中龙凤,勇力绝伦,英武潇洒,能文善书,穿银铠,骑白马,常单骑冲阵,取敌将首级。军中呼为“赵子龙”、“小马超”。眼睛受伤后,又多了一个外号“独目马”或“独眼马”,绝对是明末牛逼哄哄中的一员! 龙虎寨是座军营,距离主寨并不远,马万年平日多居其中操练兵马,得闻传报急急赶回。 “奶奶这么晚为何还不安歇?”马万年进屋江门关了然后快步走到榻边扶着秦良玉上去,然后给她盖了被子,秦良玉很是欣慰看着孙子一脸的温柔:“见了个客人”。 “听说是京里头来的人,可是有什么事?”马万年如今是土司,但是由于年纪轻阅历少很多事情都要问过秦良玉的,今日锦衣卫来时他不在城内,在来的路上才知晓些许。 “机会来了!”秦良玉拽过马万年的手轻抚着,这个孙儿和他爹长的极像,甚至连命运都有些相似,马千乘死的时候马祥麟才十七岁,那时候她是代理土司,如今在差不多年纪的时候马万年也丧父,还是秦良玉在辅佐,然则此时她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她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孙儿保驾护航多久,只希望他能快快成长独当一面。 “奶奶说的是什么机会?”马万年一头雾水,但内心有种莫名的期待。 “云南大乱,朝廷为防备献贼趁虚而入,皇帝来了密旨令咱们出兵攻打重庆”秦良玉轻声道,马万年先是一怔,随即激动起来在双拳紧握在房中来回走动,忽的又止步转身看向秦良玉:“奶奶,以咱们眼下实力能打的下重庆么?”说着眉头一挑:“牵制?” “吾孙儿有长进了”秦良玉轻笑点点头,随即将皇帝密旨全盘托出,马万年大惊失色:“皇帝亲书密旨,可见云南绝非寻常叛乱”秦良玉点点头又道:“那东厂的大太监也给奶奶写了封信,你可知道他写了什么” 东厂大太监?马万年一怔,好像想到什么:“传闻很会打仗的那个太监么,嘿,传言不足信,那些监军太监哪个不都个个神勇无敌犹若诸葛在世一般……”这自是取笑之言,但见秦良玉的神色又赶紧住口:“那太监说了什么?” “传言或许不足全信,但无风不起浪,从那个几个送信的锦衣卫口中便知其厉害之处,想这十余年间多少能臣武将在贼军和鞑子跟前折了跟头甚至丢了脑袋,可这太监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力挽狂澜,连败闯贼再破清狗鞑子甚至一路追杀上千里,还捉了鞑子的亲王,将祖大寿给换回来了……” 秦良玉言语简短却将马万年惊的目瞪口呆:“奶奶莫诓我,哪有这么厉害的人,若是真的这岂不是天纵之才!” “天纵之才倒也不是没有,想那霍去病不就是么,只是这太监却不知是否真材实料,反正那几个传信的锦衣卫是这么说的,或许他们在某些细节上有夸张,但大局上却做不了假的,闯贼东征惨败退守西安,鞑子入关撞的头破血流眼下内斗无暇大明这都是事实”。 “若真有这等人,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马万年舔舔嘴角,他很崇拜这种强者,就如同崇拜他父亲一样,毕竟他父亲也是个猛人! “刚才不是给你说机会来了么” 秦良玉从枕头下取出常宇那封信递给马万年看了,信很短也很平实,情真意切的问候之外没有多余的废话,大意是说秦良玉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正在前往云南的途中,平定大乱之后便会来石柱登门拜访,时间大概在过年前后几天。 马万年掐指一算,此时距离过年不足两月,他从京城到云南就要耗费掉最少一个月,余下不过二十多天……那意思就说他在这二十多天内能平掉叛乱再飞奔至此,这要不是开玩笑的话,那就是一种十分强大的自信! “奶奶,咱家是不是又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马万年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秦良玉却是一脸风平云淡:“刚才已经给你说了,机会来了”。 马万年这才醒悟,奶奶的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多关! 此时四川几乎无可用之兵,石柱当为泰山石敢当,免不了冲锋陷阵,但却也是一场对自己的历练,也是自己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机会,对石柱来说同样如此。 富贵险中求,风险从来都是机会并存的,好在这次朝廷也不是一下就将他扔进刀山火海里,而是佯攻牵制,自己正好借机历练一番,先将刀磨利了,才好大杀四方! 只是这如何牵制,如何佯攻重庆,如何将掀起滔天大浪,让张献忠无暇入境云南却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于是当晚马万年就遣人去传秦家四虎将回寨子商议,这四个虎将也就是秦良玉的四个侄子,秦翼明和秦拱明已是副总兵,秦祚明和秦佐明则为参将,此时奉令驻防石柱各地要处。 第1717章 发动 石柱地势险峻,地域广阔下辖九溪十八洞,东至湖北利川,南接黔江,西界丰都,北邻忠州。广230里,袤240里之广,绝对是土司里土豪。 也就是因为财大气粗,秦良玉才能从三千悍卒白杆兵逐渐增加近三万兵力,而且还养得起,还是那种绰绰有余的养得起。 再说秦家四虎得传后,第二日晌午前便都赶了回来,秦良玉主持会议先将皇帝密旨的事说了:“此事体大,且十万火急,吾等当立即造势,引起献贼注意才能让云南南边安心平乱”。 四虎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半天,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又是一家人有足够的默契,仅用不足两个时辰就拍板了,晌午之后马万年率亲兵五百辞别秦良玉随秦翼明前往石柱西南边境的沙帽山。 沙帽山北临长江,正西则是龙河(南北走向,北通长江)河西则是丰都县,对,就是那个鬼城之说的酆都,明初为涪州(今涪陵)所辖,后归忠州辖。 一河之隔,两个世界。 丰都此时属于三不管地带,重庆虽在献贼手中,周边县城也多投降了,但因为周边局势不稳其兵马常驻重庆防守,对周边县城的管辖力度极其弱,何况丰都距离其还有几百里地外,而且还隔着江,而且还紧邻石柱! 对于这样一个地方,贼兵无多余兵力去驻防,且你派兵多了会激怒秦良玉,派兵少了无济于事,于是便逐渐演变成了缓冲区,连丰都老百姓都不知道自己归谁,到底是姓朱还是姓张。 而虽仅一河之隔,但秦良玉也没打算将其囊入其中,依旧是那个道理,累赘! 你占了,就得派兵去驻防,可眼下石砫兵力仅够自保,不足向外扩张,且你不占也许没事,一占张献忠就来争了! 久而久之丰都便成了三不管的的确,朝廷想管够不到,张献忠想管没有胆,秦良玉有心无力。 能驻兵设防之处都是险要之地,沙帽山就是一座易守难攻之处,在此设寨,北防方敌军渡江,西可方敌军渡河,一寨守两面。寨子建在半山腰,在周边十六个出小山头和险要之地设了瞭望岗哨,共驻兵二千余是为石柱驻兵最多之处。 抵达沙帽山时已是深夜,但马万年和秦翼明却没立即歇息睡觉,而是一边遣人渡河西去侦察,一边抽调三百精兵渡河抢占丰都城,在第二日晌午前兵不刃血轻松将丰都纳入彀中,然后放出口风年前收复重庆。 于此同时分守别处的秦拱明等三虎也开始调集兵马赶赴沙帽山,一日之间陆续有兵马渡河至丰都,据闻有数千之众沿江西进,翌日,百里之外的涪州城外竟出现了千余白杆兵,涪州有贼军驻防,但也仅寥寥数百而已,见大军临城磨刀霍霍贼军大惊失色,连忙快骑报往重庆。 驻防重庆的贼将是刘廷举,闻讯后既惊又诧异,已近年关,秦良玉这是要作甚,过完年再打不行么! 他自知以白杆兵的战斗力,涪州那区区数百贼兵是挡不住的,即便是有城可守,但若白杆兵准备齐全猛攻之下难守一日,重庆到涪州仅有二百多里地,若想驰援倒也赶得上。 但他却犹豫了,确切说是不敢出兵打援! 因为秦良玉发兵的太突然,没有任何先兆,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夜下了缓冲区的酆都,突然之间就兵临涪州城下,这一切太过诡异,让他觉得其中有诈,秦良玉是不是想调虎离山,其实醉翁之意在重庆,即便没有,从重庆打援要渡长江,且多是山路,很容易被埋伏的,他是不是早就设伏好了呢? 还有重庆驻兵其实并没多少,虽然当初张献忠入川时号称有兵二十万,其实和李自成东征时都一个吊样,正规军没多少,剩下都是裹挟的炮灰,他们入川一路打来不停的消耗炮灰,在重庆其实仅留守不足三五千正规兵马,还有些许炮灰,其余的都跟张献忠继续顺江鏖战去了,这还是因为紧邻石柱秦良玉才多留些兵马,否则会更少。 而就这数千兵马还得分兵周边十余州县驻防,重庆城内正规军绝对不超过三千人,这是镇城根本绝对不能动,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让涪州轻易落入秦良玉之手,这样会大涨对方士气的。 于是传令周边巴南,长寿等县抽兵前往支援,这几处正规军不过千余,但也在一日内纠集了二千多炮灰同往,同时又令和石柱一江之隔的忠州发兵佯装渡河,试探秦良玉。 于此同时刘廷举还遣人前往成都通报张献忠,因为他是个粗人,实在搞不明白秦良玉这是要作甚,特别是其放出话来了,年前要收复重庆,这让他惶恐不安,毕竟周边局势不稳,他又是孤家寡人,而秦良玉却不同,她很有声威,一句话就可调动周边的土兵一切围攻重庆。 三日之后,就在刘廷举患得患失之际,终于等来了最新消息,秦良玉的兵马围而不打,甚至绕过涪州直接迎战前来的援兵,在城西二十里外的长江边同古山下将援兵击溃。 刘廷举大骇,方知事态的严重性,亦知此时涪州已不可救,眼下要重新设置防线阻止其前进脚步,和麾下部将商议一番后,推断其下一步渡江打涪州对岸的长寿县可能不大,或许会沿着长江一直行军至重庆对岸,然后渡江攻城,因为那边已无城池阻碍。 接下来数日,果然如其所料,先是涪州城内贼军献城投降,而后探子侦查到白杆兵沿长江对岸朝重庆行军,一切都在刘廷举的意料之中,却也有意料之外的事,周边已有大小土司和溪洞开始响应,纷纷调集兵马加入征伐队伍。 这着实让刘廷举感受到了压力,倘若对方真纠集了上万人或者数万人,自己怕是危矣,心中慌张急忙着急召部将商议,却在这时又传来噩耗,长寿县失守! 这怎么可能,刘廷举真的被劈了个焦黑,探子监控白杆兵并没有渡江打长寿县啊,却不知打长寿县的根本就不是秦翼明和马万年,而是秦拱明直接从沙帽山那边渡江去打的。 到此时,刘廷举才恍然大悟,秦良玉兵分两路来攻。 兵来之时惶恐不安,眼下即将兵临城下时,刘廷举却突然不慌了。 因为想破重庆城绝非容易之事! 第1718章 围攻重庆 为什么说重庆难打呢?这首先要从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地势来说,重庆不仅仅是个山城,还是个半岛,被嘉陵江和长江环抱其中,只有西边一面通陆地,但若要从陆地进入半岛却要通过佛图关,这里是最窄处的制高点,可俯瞰两江地势险要却是唯一的通道,凡欲取重庆城,必先控制佛图关。 佛图关是路上咽喉,铜锣峡则是进入重庆唯一的水路通道,在重庆下游五十里左右,却也是天堑一座,这道山峡全长百里,两岸悬崖峭壁高五百多米,夹江对峙猿猴难攀,所以无论从陆地还是水路进攻都无异登天般的难。 当初张献忠攻打重庆的时候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走水路根本闯不过铜锣峡,悬崖上不像现在都修了高速路,那时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无法行军,北岸虽然有条小道,可早在巴国时就在那建了关隘,名阳关,那儿地势狭隘陡峭人马难立,实打实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献忠攻了两天都没打下来,最后在军师汪兆龄献计:以大军佯攻,自己率三千兵马迂回别处跑到重庆上游,顺水直下,趁明军不备攻取了佛图关。 没错,就是后来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使用的的“蛙跳战术”。 但你以为攻破佛图关上了岛就完事了? 不,这才是刚开始! 刚才说的是重庆城外围的险峻地势,而重庆城本身就是建在山上的,不像别处筑城都是夯土外加砖,而是就地取石头筑城,是石头城,坚固的很! 而且重庆一共十七个城门,高十丈,周二千六百六‘卜丈七尺,环江为池。门十七,九开八闭,像九宫八卦,八道城门靠江边,时值夏日江水暴涨,城门外根本无屯兵之处。 而张献忠破佛图关后,主攻西边的通远门,这是建在上岗上的城门,据说史料记载战斗非常激烈和惨烈,明军在上边以火炮弓箭轰击,山岗下的贼军狼狈而退,后发现上岗上有很多坟墓,于是就挖坟拆棺材板来挡火炮,又挖地道以火药炸城,方才破城,但后世修公路,将山岗挖去,在城门下修了隧道时发现史料好像有点不对劲! 因为除非了重庆是石头筑造,而且通远门是建在山岩上的,张献忠那时候可没有盾构机啊,他们是怎么挖通道用火药炸的? 所以当时张献忠用什么方法破的城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极其惨烈和不容易,就这还是在明军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刘廷举此时孤家寡人,兵力不足本想将秦良玉的兵马阻挡在外围,但对方兵分两路数日间连扫数城,发兵围攻重庆来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龟缩不出,守住水路两道,看你如何打进来吧。 既然你这么沉得住气,那我也不惯着你,马万年调兵遣将,联合周边溪洞土兵,竟真集合了上万兵马浩浩荡荡的朝重庆杀去,作为土著人,他自是知晓走水路打铜锣峡的艰难,而且他此时也没有水兵,便学着张献忠之前的法子,绕路往重庆上游走,准备迂回从西便陆地杀往佛图关。 可有了前车之鉴,刘廷举也不敢将铜锣峡的兵力撤回,便抽调城中兵力固防佛图关,一边又朝成都发急报:秦良玉大军围攻重庆! 马万年没有让秦良玉失望,也没让刘廷举失望,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行军一路武装一路号召,一个月时间召集了上万兵人先破江津,而后一个回马枪逼向佛图关,大战一触即发。 再说在成都四处征战维稳的张献忠接到刘廷举的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同时也疑惑不已,这老太婆真尼玛的不消停啊,对老朱家可真的死心塌地,这大过年的竟然都不歇着。 至于刘廷举通报的,敌军上万,若是别人张献忠不信那么短时间能纠集这么多人马,但若是秦良玉他就信,因为这老太婆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影响力,她登高一呼,周边州县溪洞响应不绝! 四川多溪洞,也就是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特别多,十里一寨八里一村的可能都自成一块,这些村寨武装对官兵或许不鸟,但对秦良玉都佩服的紧,有事相召必有回应。 就连当地老百姓,他们或许不知朝廷官员不知贼军将领但无人不知秦良玉,而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刘廷举此时处境,真真就是孤家寡人了,显然已陷入了四面楚歌。 但重庆有天险,即便四面楚歌只要稳住,亦可无忧。 前提是别人来攻! 但若是秦良玉的话,张献忠就知道,刘廷举完犊子了! 理由很简单,秦良玉有经验打过重庆。 万历年间,永宁宣抚司(今叙永)奢崇明造反,窃据重庆拥兵数万,自通远门至二郎关,佛图关连设十七营,可是呢?秦良玉亲率精兵六千,先破二郎关一路碾压同官兵攻破重庆。 奢崇明有兵数万,而刘廷举才数千人而已,面对经验十足的老狐狸,他能挡得住么。 可重庆不能失,对大局影响太大,所以张献忠立刻遣艾能奇率兵前去打援,艾能奇是张献忠的义子之一,也是四将军之一,在贼军中以勇武著称,督十九营兵马,所属兵力七万! 当然不可能将十九营兵马全部拉过去,艾能奇遣一支二千骑兵先行,自己亲率万余步骑在后,两地相隔虽远,但张献忠相信,就是秦良玉再猛,重庆依仗天险短时间也攻不破,刘廷举就是再无能,也不可能守不住一个月。 但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当初秦良玉仅用五天就攻破了奢崇明的数万大军坚守的重庆。 张献忠自然不会忘,反而记得很清楚,当时秦良玉虽然只有精兵六千,但还有数万官兵呢,甚至还有贵州的援兵,而今秦良玉虽集结兵马上万,但却也是孤家寡人,周遭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土著兵,远非当年的正规军可比。 这确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陈兵在佛图关前的马万年,望着天险心中也是万般的无奈,真难想象当初奶奶和叔叔他们是怎么打下这个险关的! 在发兵之前,他还曾雄心壮志问秦良玉,:“趁此将重庆收了便是!” 但秦良玉给他泼了盆冷水:“你打不下来的!” 理由很简单:今非昔比,第一兵力不足,第二经验不足,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白杆兵已非当初的白杆兵了! 第1719章 胡乱猜测 白杆兵当年战风刚烈勇猛无比,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甚至两清军入关时崇祯帝就想着让白杆兵去勤王,可见其战斗力之强。 可是在这两年,白杆兵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已是老弱病残,这大半年虽重新募兵训练,却无实战经验,直接拉去打硬仗,下场可想而知。 何况这次发兵只是为了牵制张献忠,让他不敢趁乱发兵云南罢了,所以,从发兵初始秦良玉就定好调调,就当一场演戏操练了,也正好试试自己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还如往常么。 还好,号召力还在,一呼百应,短短一个多月马万年就集兵万余浩浩荡荡杀向重庆,但这些土著兵的战斗力,他心里没底,但当他看到佛图关之险后,就知道奶奶的话是对的。 先不说兵力不足,战斗力不足外,还有攻城家伙什也不足,没有火炮等重型武器,就是攻破了佛图关后,到了重庆城下依是束手无策! 那就当练兵了! 在关前休整三日,马万年走遍周边勘察地形,琢磨着如何进攻,第四日便开始了第一波试探进攻,随后数日一日一次,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花样多,弄得刘廷举心慌不已,却又有些疑惑,不太像老太婆的手法啊,这么磨磨蹭蹭的她又在搞什么。 城里头的刘廷举心思不宁,佛图关下的马万年却每日操练乐此不彼,声势搞的一天比一天大,而与此同时常宇正在云南平乱,张献忠在成都患得患失。 张献忠虽在成都立国,打下四川大部分地盘,但根际并不稳定,除了一些地方的明军外,还有土司兵以及地主武装对他进行反抗,所以张献忠天天忙着在那边杀土豪,拉拢土司,打击明军,却还担心这重庆那边战事,而且还有一些不好感觉,却又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来自哪里。 他便去问军师汪兆龄,张献忠原本有个心腹幕僚叫徐以显,不过去年在岳州(今岳阳)溺水挂了,汪兆龄便上位了,而且还当了大西的宰相,这汪兆龄本事如何不得而知,反正在历史上张献忠死后,四将军(张献忠的四个干儿子)就把他给杀了,说大西失败都因为他。 本事如何不知,但汪兆龄这个人口才很好,也可以说很会忽悠,动不动就占卜看天象和李慕仙有点像,经常能把张献忠唬的一愣一愣的。 汪兆龄听闻张献忠最近心慌不安,又是看天象又是卜卦,最后说:天象异变,必有要事发生。 张献忠问他啥要事,汪兆龄就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但如今天下局势却是蹊跷的很啊。 张献忠就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蹊跷,原本李自成锋芒正盛,在年初还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东征,险些攻进京城,哪知随后就被官兵揍的找不到爹,滚回黄河那边去了,原本没事就入关溜达的清军,这次竟被千里追杀还被俘虏了个亲王,在长江流域和左良玉干了年余一直占上风的白旺,忽然要出山响应李自成要去打南京,一开始还真的以为他能打下来呢,结果呢,听说死翘翘了。 要知道当初李自成东征和白旺打南京,那会儿搞的轰轰烈烈,张献忠都快羡慕死了,可一眨眼…… 虽说世事无常,但这他么的也太无常了吧,以朝廷的实力和这三股势力任何一个单挑都要吃大亏,可他么的竟然出人意料的是,车轮战之下,朝廷安然无恙,却将这三股势力全部干翻了! 实在太不可思议! 而这个不可思议就来源于那个东厂的大太监! 张献忠虽在四川消息相对闭塞,但作为这个时代的大佬之一,他时刻关注川外的时局,也有很多渠道知道想知道的事,所以常宇的那些赫赫战功他知道的甚至比云南沐王府还多。 其实这段日子里,他一直有个很大疑惑,这太监怎么这么大的本事,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能预感到,早晚有一天他要和这个太监正面交锋,一想到此张献忠心里就忍不住有些胆寒。 天下局势真的变了! 朝廷突然强大起来,出了个天纵之才,这对他们这些造反大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张献忠也想不到就是因为时局变了,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当然也可能早死几年,但绝对不会死在清军手里了。 秦良玉突然之间起兵攻打重庆是否和那太监有关又或是朝廷授意? 张献忠灵光一闪,便问汪兆龄。 汪兆龄摇摇头,虽不知道朝廷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将李自成和清狗打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其已是强弩之末了,否则他们早就过河打西安了,说白了就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朝廷本就空虚羸弱,这一年间连番征战早就灯尽油枯了,都已经无力收拾北边的李自成,还有能力舍近求远来打咱们么? 这番话有理有据,张献忠听了直点头,是自己想多了。 哪知第二天突然有人通报,云南的土司遣人前来商议大事。 张献忠一头雾水,千里之遥的云南土司找自己能共商毛的大事,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就见了那些人,却惊闻云南土司大乱,两个土司联手翻云覆雨,让他趁机入境云南掀翻沐王府共商大业。 what? 张献忠和他的幕僚们瞬间就懵逼了!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找上门? 若真的将云南收入彀中,贵州势必在所难免,那是整个西南都是自己的了,那就是真正的大西国了……越想越激动,汪兆龄又给他泼了盆冷水:“若是假的呢?” 对,若是假的呢,自己发兵前往,无疑跳火坑。 “军师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明廷的阴谋,他们自知此时无力征伐老子,但又气不过老子打了四川,自立一国,便设了阴招出口气,想用云南之力让老子吃个大亏是么?”张献忠问道,汪兆龄想了下:“或许,但这么好的机会却不可白白错过了,遣人过去探一下便知真假”。 随后张献忠便遣人入境云南真侦察,却在这时又灵光一闪:秦良玉打重庆会不会和云南大乱有关? “云南或许真的大乱了,但朝廷因而怕老子趁虚而入,才令秦良玉攻打重庆?”不得不说张献忠这货粗中有细,还真被他给猜对了,但汪兆龄直摇头,认为不可能,按照那土司来人的说法,他们叛乱也不过月余,秦良玉也是月前才攻打重庆的,他们两地相隔数千里如何通气的,朝廷更是相隔近万里,又是怎么能未卜先知云南沙定洲叛乱,而提前让秦良玉发兵牵制,说不通啊。 张献忠一拍脑袋,自己真蠢。 可哪里知道常宇真的未卜先知啊! 而且就在他拍脑袋的时候,常宇正在奔赴石柱途中了。 第1720章 潦草过年 马万年和他几个堂叔在重庆联手一众溪洞土兵闹的轰轰烈烈的时候,常宇率部还在深山老林里穿梭,行军路线沿着川贵边境,时而顺江而下时而抄山道而行,数日间跋山涉水已至永宁宣抚司,不过在奢崇明造反失败后明廷改土归流,撤销永宁宣抚司建,叙永善后厅,后改为军粮厅,也就是后世的古蔺县。此时隶属叙永府(今宜宾)。 这地方是真真的深山老林荒山野岭,翻不尽的山,望不尽的山,好在有条大河蜿蜒山中,也就是著名的习水河。常宇的预定路线就是沿着习水河至綦江北上就到了重庆上游的江津了,当然又是数百里山路。 常宇一行在古蔺采购些食物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他急着去石柱见秦良玉,因为他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秦良玉有没有发兵,进程如何? 虽说这个时候他已经搞定了云南叛乱,而张献忠也没来得及的趁虚而入,但担心秦良玉那边本来只是出兵拖延别搞大了把自己陷进泥潭出不来可就大为不妙。 一日夜间又走了百里地,李慕仙等人就嚷嚷了,紧赶慢赶也是年前也是赶不到石柱了,因为明儿就是年三十了,咱们就慢慢溜达着吧。 其实比之来时的速度,他们现在已经算是闲溜达的节奏了,但见将士一脸疲惫,心中一软,毕竟是过年了,得嘞,那就缓行一日。 便是这样又走了近百里,傍晚时候抵达习水河畔的一个镇子,依山傍水有近百户人家是途中所遇少有的大村寨,常宇和李慕仙几人商量后,便决定在村畔扎营今儿就在这过个除夕。 村旁驻扎一支千余的军队,让村民们惊慌不已,有的都携家带口准备逃往深山了,却很快又发现人家根本就不进村,村正大着胆子去问了,然后松了口气对村民说,是官兵过路,他们保证不扰民。 官兵不扰民,你扯犊子吧,这年头只要是兵就没啥好货色,村民多是不信,村正又说,人家是东厂卫的兵马,说不扰民就不扰民,没瞧见都不进村么。 东厂卫是啥,村民一头雾水,村正也不知道,管他是啥,看人家那将领和气的很,不像坏人,若是坏人岂不早就冲进村掠劫了。 村民这才松了口气,村正为了表示不扰之恩,弄了些鸡蛋送去军营,李慕仙接待了他,鸡蛋收了还给了银子,并且告诉村正他们要大采购,鸡鸭鱼肉,竹马牛羊都要,现银现付! 消息很快传遍十里八寨,村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各种农副产品来军营,当然了没人真的把马和耕地的牛拿来卖。 军营热闹非凡,老百姓也不怕这些当兵的了,用着土话挥舞手势努力在沟通,小孩子在军营旁边讨要零食,将士有求必应,一个个开心的手舞足蹈。 “鱼水之欢啊”李慕仙站在军营旁边扶须而笑,旁边的常宇眉头一皱:“听着有点别扭,还是军民一家亲更贴切吧”。 哈哈哈,李慕仙大笑:“大人说哪个好就哪个好”说着抬手往不远处的镇子里一指:“贫道刚瞧了一眼,那边有集市,若不进去逛逛?”。 随后常宇下令允许将士入村逛集市,但要分批,每次不超过百人更不得扰民。 第一批当然是他和一众亲侍了,这种偏远地区的集市其实并没有什么琳琅满目的商品,多是土特产,但常宇一行还是逛的有滋有味,毕竟这许多天都在山林里穿行,好比坐牢三年见到母猪的感觉。 一股酒香飘来,郝摇旗和屠元几人立刻就嗷嗷叫了起来:“咱们鸡鸭鱼肉买了许多,可是还没买酒呢?大人,这大过年的总得弄些酒喝吧”。 果真是酒罐子酒晕子凑一起了,常宇苦笑叹气:“得嘞,今儿就让你们尽兴”转头就问作陪的村正哪家酒最好。 村正挠头:“镇上只有两家酒铺,但若说哪家好的话还真的说不出来” “那咱们就将两家的都买些,回头一喝便知哪家的好了”郝摇旗嘿嘿说着还抹了把口水,那村正赔笑道:“将军说的对,前边是殷家的铺子,那罗家的铺子在正东头……” 旁人听了还没在意,常宇却是一怔,便问那村正:“还不知你们这村名头呢” “俺村子就在习水河边,就就习水,又因产酒也有人叫习酒镇……”村正话刚脱口,常宇就一拍脑袋,我靠! 这不就是后世的习水县么。习酒就前身就来自明末殷,罗两家白酒铺子。 众人见他如此不由一惊,常宇哈哈一笑,解释道:“这边的酒好喝的紧,多买些喝不完带着路上喝”众人大喜不已,当然更开心的还是殷罗两家酒铺了,一下子将库存都卖了个精光。 过年咯。 常宇穿越到这个年头的第一个大年夜,竟然是在深山之中的一个村寨里度过的,身边没有父母亲人,却有陪伴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千余将士。 从军者,有今日没有明天。 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特别珍惜欢乐的时光,所以这个大年夜他们过的也特别的开心,喝酒吃肉赌银子,还有当地村民的载歌载舞。 这已远比往年从军的条件好上千万倍了。 这一夜常宇也喝了不少酒,细心的青衣和素净发现他眼中带泪,这是她们第一次发现常宇竟然有流泪的时候。 一个所向无敌斗士,为何会流泪。 无人知晓。 日出东方,大年初一崭新的一年崭新的一天。 但对于军人来说新年的一年新的挑战在等待他们,这一年中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场杀伐,明年此时不知还有多少人活着。 天近晌午时,军营逐渐热闹起来了,一个个捧着脑袋指天骂地发誓不在喝酒,完全不见昨晚抱着酒坛子猛灌的雄风。 一个时辰后,兵马拔营离去,当地百姓涌入营地捡拾那些残羹剩饭,有幸运的甚至还捡到不少碎银子,应该是将士昨晚赌钱时丢失。 来的第一个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常宇回望那个习酒镇,苦笑着微微摇头,青衣在旁边轻声问道:“掌柜的,莫不是心里有事?” “我又不是个死人,当然会有心事”常宇笑道,青衣脸上一红:“从昨晚到现在看掌柜的都不太对劲,好像很……忧伤?” 常宇叹口气:“青衣,昨儿过除夕,你开心么?” 青衣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想师父……”说着眼睛一红,再看常宇时已拍马远去了,又看了旁边的素净,见她眼眶也是红肿。 第1721章 虚惊一场 三日后常宇一行沿着綦江北上抵达一个叫马道子的地方,再往北行数十里便到了长江汇合处,那儿便属于江津境内,距离重庆也百余里地。 但常宇并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因为长江那边水面宽水流急,渡江不易,且那边情况不明不敢深入,若不慎陷入贼军包围就玩大了。 且即便不过江对岸,想沿江东行去石柱也不行,虽然说那样距离更近,可前文也说了,那段江边是天堑之地,无路可通猿猴难立。 所以他决定从马道子这边渡綦江东岸然后翻山越岭走南川县(今重庆南川区)然后绕涪州,酆都,进入石柱。 后来想想也幸亏他从这里渡綦江东去,若继续北上到长江口那边连船都找不见一只,因为那边都被马万年给征用了。 在马道子这边找了十里八寨终于弄了数十条大小船只,队伍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渡了綦江,刚上岸还没歇口气,外围就传来警讯,竟然有数百土人武装杀来。 常宇听了一惊,连忙传令队伍进入战备状态,他不敢有一丝小觑这些地方武装,要知道不管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最后都吃亏在这些地方武装手中,他们凶狠善斗且熟悉地形,对上了十分棘手,便是历史上我党也再这些地方武装手里吃过大亏! 渡口本就在一处山凹之中,没有地理优势,常宇果断令屠元的黑虎营正面迎敌,姬际可和郝摇旗则率部往两翼抢占高地,若发生激斗则可合围打援。 或许是反应太过迅速让对方很是意外,那些土兵便没有直接杀过来,相隔百余米外对峙,常宇和李慕仙从侧翼登高看了,对方卡在一个山口高地居高临下,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看着不像溪峒土兵啊”李慕仙嘀咕一声,常宇取出千里镜瞧了,确实更像汉人于是断定这不是溪峒兵,应该是当地的汉人地主武装。 地主武装一般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大跟哪边,常宇沉思,摸不准这股势力是哪边的,张献忠打下重庆后,周边县城也多投降。这里属于綦江县境内,虽同重庆隔山隔江,但因其紧邻綦江,贼军可顺水而来,所以也早早投靠贼军,周边这些地方武装有的也被其招抚了。 不过綦江县里的贼军怎么会跑到这偏僻之处埋伏他们呢,所以十之八九是这附近的地主武装。 于是便让李慕仙前去问话,发现果然是汉人。 “尔等可是献贼的人?”李慕仙喝问。 对方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才是贼人”。 “既不是贼人何故伏击官兵,尔等是要造反么?”李慕仙又问,对方头目满脸蒙逼:“你们他么的是官兵?欺负老子没见过世面么,哪有这样的官兵,这周边哪来的官兵,官兵怎么会跑到这……” 一连串反问让李慕仙不知怎么回答,屠元驱马向前:“吾等乃朝廷东厂卫兵马,奉旨前往石柱秦将军处,尔等若不是贼,则立刻退走,否则杀无赦!”说着将手中令牌举了起来。 对方头目看不清那令牌,即便看清了也未必识的字,但却被屠元的气势所惊,而且虽没听过东厂卫但总归是听过东厂的,再仔细瞧了这支兵马,虽不像印象中的官兵,但战服统一杀气滔天,也绝非是见识过的贼人,心里便信了七八分。 “你们从何而来,去往石柱怎么会经过此地?”那头目又问:“马土司此时正在攻打重庆,汝等若是打援该顺江北上才是”。 “吾等奉旨行事,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与尔无关,再问一句,汝等何人,为何拦路!”屠元怒吼,对方见他威风凛凛心中便有了惧意:“吾等乃横山寨子张老爷的人”。 张老爷?屠元眉头一皱,大喝道:“兀那杂碎可是要造反!” 那头目一惊,连忙摇手道:“不不不,张老爷向来忠于朝廷,岂会造反,只是先前听了小人之言说有贼人渡江欲要偷袭,吾等便……” 原来在这渡口往东十余里有个汉人大镇子叫横山寨,号令周边十余个小村寨不管汉族还是其他少数民族都以他为首,横山寨里头有个张豪绅手下有支数百人的武装,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势力,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惹他。 常宇一行渡水时被江边百姓看到以为是贼人,便去通风报信,那张豪绅听了也是一惊,心道最近石柱秦良玉号召三山五岳的溪峒跟他打重庆,这支贼人兵马莫非是要从山里迂回偷袭石柱后方,便立刻调集兵力准备趁其渡江时打个突袭。 哪知道常宇的兵马既是猛虎也是经验十足的老狐狸,大军渡江时岂能无妨,早就在四周布下了明暗哨,很快发现他们的行踪然后示警,待他们近前时这边已经摆好阵势备战了。 眼见偷袭不成,对方只好据山口险要处,要将这股贼军堵住,此时听闻是官兵,却立刻换了另一番脸色。 先前说过地方武装通常是墙头草,但相对贼军来说他们还是比较亲近官兵的,理由很简单,地方武装通常都是大地主大土豪所有,官兵不打土豪也不分他们的田地,而贼军就不同了,所以他们对贼军是相当的仇恨,所以李自成最后就落他们手里直接就给弄死了。 既然得知是来人是官兵,而这边又是亲官兵的地主武装,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去,那头目则邀常宇一行前去寨子里做客。 常宇并未一口答应,而是令其先撤出山口,防人之心不可无,山口险要若其突然变脸,则必会被重伤。 那头目倒也听话,撤走三四里让东厂卫过了山口,而这时得到消息的姓张豪绅亲自来迎,毕竟还是有些见识的,虽没听过东厂卫,但知道和东厂绝对关系匪浅,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兵。 张豪绅热情且恭敬的邀请常宇去寨子里做客,李慕仙等人则担忧安全问题,暗示常宇不要答应。不要小瞧这些地方土武装,水深着呢,也别觉得自己纵横天下无敌手阴沟翻船多的去了。 常宇最终还是没去,因为确实不知这边水的深浅,更不知这张豪绅的底,若真一个不慎被其给阴了找谁说理去,便说军情紧急他日再叙,就在路边唠了会嗑,当然不会是唠些家长里短的,而是问秦良玉打重庆的事。 张豪绅知无不言,说在一个月前石柱的秦良玉号召周边溪峒武装集结去打重庆,周边数百里内从者如云纷纷加入讨贼大军,如今已兵临重庆城下,据闻已经开打了。 常宇等人听了心理一惊,秦良玉就是秦良玉,奉旨听令,说干就干,登高一呼从者如云。忠勇信皆在其中。 “既然秦将军号召,汝等为何不前往?”李慕仙看似随口问了一句,边让那张豪绅脸色一红,赶忙解释道:“綦江城内有贼数百,闻征讨闭门不出,吾与之相近,担心若随秦将军去重庆讨贼,则家门有失”。 不管真假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但无论真假常宇都不喜欢这个理由,前文说了这些地主武装虽相对亲近官兵,实则还是墙头草,说是担心被綦江的贼人所乘大多是借口,常宇更相信是眼下胜负不分高下不断的时候,他谁都不想帮,只想静静的看着他们谁干掉谁,倒时候再作选择。 说白了就不想那么早的站队。 对于这种人,常宇没好感。 一旦没好感,他就得刮点东西走,于是看了眼李慕仙。 作为和常宇最有默契之一的人,一个眼神李慕仙就懂了,于是对那张豪绅道:“秦将军既然发出号召,汝等与其为邻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理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才是”。 “那是,那是”张豪绅连忙点头应着,苦笑道:“可若小人一旦出兵跟随,必为那綦江城内贼人所乘啊,实则有心无力啊”。 李慕仙嘿嘿一笑:“既然无力总归有钱吧”。 话说这么明了,张豪绅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而且他想装傻也不行,人家既然张口要了,那你就必须得给,否则下不了台,搞不好还收不了场,毕竟这可是千余悍卒,论兵力和战力都远胜自己的数百人,何况他并不想和官兵开战,那样会轻易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张老爷出银子,这力气吾等替你出了便是,又或换个说辞,吾等封令剿匪,路经綦江横山寨得豪绅张氏捐响……”李慕仙话还没说完,张豪绅连忙道:“小人张德贵,小人愿意捐饷,捐!” 不得不说这张德贵机灵又聪明,尽然总归都要出银子,为何不留个好名声,让朝廷或者秦良玉记着自己的个好,搞不好将来还能给封个什么官呢,最不济也能得个奖状啥的,留给后辈子孙也是好的。 常宇并没有要多,只要五千两银子,觉得对于这种小地方的豪绅已算是狮子大张口了,但张德贵却偏偏要给一万两,但是有要求,要奖状! 朝廷给的最好,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也行,再不济等收回重庆后,给个重庆府衙门的也行。 常宇不乐意了,难不成我东厂衙门的就不行了,随即取笔墨纸砚让李慕仙代笔,然后盖上了东厂的大印。张德贵这才知晓原来眼前这少年竟是东厂督主,一激动,再捐一万。 这让常宇都有些不忍,好想劝劝他,老哥你悠着点,穷乡僻壤弄点银子不容易啊,但他显然还是对这种土豪绅的心思把握不准啊。 历朝历代一些豪绅拼了命的捐银子搭关系为了啥,就是为了弄一官半职或者弄个官府的嘉奖挂在家里。 功名,功名,功名啊! 有钱了就想要功名。 …………………………………… 求票票,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1722章 虚惊一场却得了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常宇及诸将乐的合不拢嘴,一路将此作为谈资聊个不停,李慕仙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若去了寨子做客或许能得更多。 吴中便骂他不知足,鬼知道去了又是一番什么景象,或许还交代在哪里呢,老话说的好见好就收。这话得到一众人的附和,便是常宇也非常认同,说了句:“地头蛇都不好惹,特别这个乱世道”。何况此行也没必要招惹麻烦。 在得知马万年已召集上万兵马围攻重庆的消息,常宇心系战事便下令急行军,仅一日便抵达百里外的南川县,这里在深山之中,贼军并未侵占属于朝廷治下,但城中守兵不足百,多依乡勇和周边地主武装保护才幸免于难,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藏于深山,贼军鞭长莫及罢了。 常宇令兵马在南川县略作休整,又遣人先往涪州打探消息,宋洛书自告奋勇率十余人先往,随后常宇召南川知县询问。 城中政务随口问了些,便将话题转向外边战事,奈何这知县所知并不多,甚至都还没有綦江边的张德贵知道的多。只知秦良玉发出号召攻打重庆得到很多溪峒土司响应,至于现在打到哪了,怎么打的都一概不知,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涪州此时已收复。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马万年从石柱发兵都围攻重庆了,那涪州是必经之地自然已经打下了。 休整一夜,翌日一早拔营而去。 此去涪陵二百多里山地也是崎岖坎坷异常,大部分路段根本无法行马要下马步行,幸好队伍并无辎重甚至连粮草都少携,否则可真的费老鼻子劲了。 途中偶尔遇到一些寨子,总会看到那些哨兵神情紧张的发出示警声,然后就会涌出一群人站在险要处警惕的盯着他们,这些都是地方武装,只要你不惹他们一般情况他们也不会惹你,比如看到常宇一行千余人,他们也不敢主动惹事,甚至还得提防这支过路兵马别找他们麻烦。 常宇当然没功夫惹他们了,只想安全过境。 “掌柜的,您瞧”。青衣拽了下常宇的衣角,往北边的山崖上指了指,山崖上有棵树,树上吊着一个死人,确切说是死人的骨架子,上边还有几缕破布,原本应该是衣服,只是挂的久了尸体被动物啃城骨架子了,衣服也破成了布条。 擅入者死。山崖上还用红颜料写着几个大字,吴中嘴角一抽冷哼一声:“当年也闯过几个这样的寨子”。 “后来呢?”蒋发好奇问道。 “擅入者还活着,里边的都死绝了!”吴中淡淡说道,蒋发两眼放光:“江湖久闻刀圣屠寨……”蒋发吴中的铁粉,他一直认为吴中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刀圣,但吴中从来不承认。 “他真的那么厉害?”青衣也听到了,低声问常宇。 “一半一半吧,那家伙好吹牛,他闯的那些寨子都是落草为寇的贼窝,不是这种村寨”常宇低声说道:“你好好练功,一年后便可杀了他……”旁边素净蹙眉:“你能不能别把她往沟里带……” 咳咳咳,常宇一听素净说话就赶紧岔开话题:“传令下去,让兄弟们老实些赶路,莫随意入林闯入他们的地盘”。 “区区土兵罢了,吓唬谁啊”郝摇旗一脸不屑,姬际可捅了他一下:“怕倒是不怕,大人只是不想惹事罢了”。 “妈的,要不是着急赶路,真想冲过将他们寨子给平了”屠元骂骂咧咧,被常宇怒斥:“他们一没造反,二没打劫,碍着你啥事了要去平他们寨子,此举与贼何异?” “就是看不惯他们装神弄鬼的臭德行,瞧那吊着个人就知道寨子里边的不是好东西!他妈的吓唬谁呢”屠元看着那山崖上的尸骨啐了一口。 常宇又喝骂道:“那你安知那吊着尸骨是个好东西了,或许是贼人呢……” 行军一天不过走了六十里地,实在是缓慢无比。 日落天黑寻了一处高岗扎营,一夜无话,清早天色阴沉冷的入骨,将士多被冻醒便起来架火烧水随口吃了些干粮,便拔营继续赶路。 又行数十里已至晌午,好在山路终于平坦些,略作休整常宇便下令继续行军,天黑时已至乌江畔,距涪州不过数十里地,终是累的人疲马乏,便就地扎营,到了深夜宋洛书派人来了。 宋洛书一行十余人有惊无险的先行打探消息,先走陆地后从乌江走水路去涪州城,亮出身份后,马万年的手下热情招待,并且将这些日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全说了,那当真是一脸的自豪:若不出意外半月之内必能破重庆城。 但常宇得知秦良玉并未亲自出战,而是由她孙子马万年及四个侄子兵分两路从陆地迂回至重庆西边然后来个回马枪杀到佛图关下想要从那儿破城,便知此战破重庆根本不可能,秦老太太此举一来为了奉旨行事拖住张献忠让他无暇趁虚而入云南,二来就是历练一下她孙子,操练一下兵马罢了。 原因很简单,重庆的天堑之险绝不是那么轻易可破的,若秦良玉亲自来打倒还有些把握,毕竟考过一遍的题了。 但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一辈,马万年完全就没有实战经验,他四个侄子倒是沙场老将经验十足,但比之秦良玉还是差一大截,而当初秦良玉打重庆的时候,秦翼明等虽也参战,但那时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没有任何决策权,现在终于有机会抗大旗了,可他能行么? 常宇认为不行,因为秦翼明此人虽作战经验丰富,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胆怯!这是史料给他标签!说白了就是打法太狗了!畏首畏尾畏畏缩缩。 一个要进攻的主将有这样的致命弱点那是必须不行的! 除此之外,就是硬件不行,兵马虽过万,但全是乌合之众,当年勇悍一时的白杆兵的比例太少了,而且此时的白杆兵无论战斗力还是经验都远不如当年的。 将不行,兵不行。 靠什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腔热血? 打打野战刷小怪或许还行,对上经验丰富的贼军那显然不行,何况人家还是守着天险,让他们硬攻那就是白白送人头。 第1723章 撤兵 于是当夜,常宇召集李慕仙,姬际可屠元等人商议此事,最后认定马万年和他几个堂哥根本没有能力和实力攻破重庆,而且要尽快撤离,否则会很麻烦。 推断他们打不下重庆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至于为什么要尽快撤兵也是经过仔细考量过的,一来拖延任务已完成,二来,秦良玉的粮草虽然储备丰足,但绝对供给不力,毕竟石柱和重庆相隔数百里山路呢,不像后世有直达高速路,现在沿江根本无路可走,不走水路只能绕行千山万水,粮草物资供给十分困难吃力的,十天半月或许还能撑得住,时间一长便供给不足,那时候会严重影响士气军心。 而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贼军的援兵也快到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贼军会有援兵? 互换下身份,若常宇是张献忠闻讯重庆北围攻,再远也会发兵前来打援,他绝对不允许重庆重新落入朝廷手中,一旦被收复就堵住他的进出口了,而且那个天堑之地,再想攻下来可就难咯! 所以他一定会派援兵来的,至于派谁,从哪来,走水路还是走陆地他不知道。 但是,无论是从哪来,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地,即便是从成都到重庆也有一条直达陆地,若走的快些,半个月足矣。 一旦贼军援兵抵达,马万年撤兵部及时的话就被陷入前后夹击之中,那时候别说打重庆了,他能否逃出性命都是未知了!而常宇便是想救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毕竟这边地势太复杂险峻了,又没有船,兵力也不足。 所以他连夜潜人去传令马万年速速撤出重庆,先稳住周边州县,三观而后行,徐徐图之。 第二日晌午,常宇一行抵达涪州,守将是马万年手下的灵宝塔出城恭迎十里,以表马家对朝廷的恭敬。 当然了这也是常宇的身份特殊,一般官员还不值得马家如此恭敬。 入城之后,将士休整常宇则听灵宝塔汇报这近两个月马万年搞出的各种动静,并告知清早得报后已遣人抄近道去往重庆传令撤兵,同时派人去石柱知会秦良玉,他到了。 所谓的近道,就是探子夜不收淌出的小道,不是大军能行的,遇山翻山遇江渡水最快一日夜可抵重庆,也就说明日此时马万年便可受到撤兵消息,但愿他接到命令后立即撤兵,但愿那个时候贼军援兵还没到。 常宇本欲略微休整半日便前往石柱拜见秦良玉,但又担心重庆那边有变,则只好耐着性子在涪州盘桓几日,正好兵马这数日奔波也是疲了正好借机休整。 等待的时候当然不是每天在衙门里躺着睡大觉,常宇是个闲不住的人,跟着灵宝塔在城里头逛了个遍,然后又出城勘察各处地形,有着最强大脑的他过目不忘,踏遍各处险要登高望远便将涪州周边的三d立体地形图深深烙在脑子里了。 就这样一边休整一边等待重庆那边的消息,一眨眼两天就过去了,却意外的等到了马万年和秦翼明回来了,原来二人得知大太监在涪州的消息后,果断下令撤兵,然后竟跟着探子抄近道先回来见常宇了。 这一见面不得了啊,如雷贯耳的大太监竟然不及弱冠,比自己还小!马万年傻了眼,他也不过二十刚出头,他堂叔秦翼明都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了。 这人如此年轻,当真那么厉害么,马万年心里头开始打鼓了,顿时觉得传闻是不是水分太多了不可信。 常宇对这种场面已经麻木了,几乎每个初见自己的人都这样的表情和神态,他不以为然,但看见马万年和秦翼明着哥俩他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因为这哥俩之后都降清了,虽是大势所趋,但他可以肯定若是秦良玉活着绝对宁死不降的! 常宇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偏激愤青了,非黑即白,只要想到谁降清了都该死都该杀,那时候唯一一个能被他原谅的降将只有祖大寿,后来渐渐的他体会到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于是又多了个吴三桂,再后来他又慢慢的释怀了些许人,至少不会像刚来那样极端了。 不过眼前这个叔侄二人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现在都算不上举足轻重的人,降清与否都无关大局,虽然常宇知道现在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改变,但这二人戏份和影响力应该比历史上重要些,但依然不是主角,只要秦良玉还活着,就轮不到他俩上位。 所以此时的常宇对他俩谈不上好恶,只关心眼下时局,客套之后直奔主题问了重庆那边的战况,二人也是据实而言。 两个月前秦良玉接到崇祯帝的密旨同常宇的私信后便立刻展开闪电行动,令马万年和秦翼明为主力,走长江南岸出兵酆都一路敲锣打鼓扯旗杀向重庆,另一边则遣秦拱明率二千兵马暗渡长江直逼忠州城下,忠州城内的贼兵本来接到命令要渡江打石柱试探秦良玉呢,哪知道人家都堵家门口了,吓的关门不出,而秦拱明则扬长而去,直奔正西的长寿县,轻松就将只有几百贼人驻防的长寿县给断了,而后迂回往重庆杀去。 随后两路兵马渡江从西登陆陈兵佛图关下。 前文也说过了,马万年心里头也知道攻不下来,牢记他奶奶的话就当练兵了,这些时日见变着花样进攻,结局当然也是久攻不下,但也不心急,就是玩儿。 里边的刘廷举也还沾沾自喜,嘿,攻不下来!任你千变万化老子就一关破你万法,待老子援兵来了里外夹击就是你命丧之时。 马万山心不在破关而在练兵,却也让秦翼明暗松一口气,因为他本就怂,若是马万山铁了心硬要送死的攻那就吓坏他了,这样挠痒痒式的不轻不重正好,每日虽不建功但也损伤不重,只是作为一个经验十足的沙场老将他心里也清楚,这种日子不能持久。 一来是久攻不下影响士气,二来粮草供给困难,三则是日久只恐贼军来援,为此他还多了个心眼在后方五十里外设了眼线,一旦发现有兵马前来立刻来报。 不过幸运的是还没发现贼军援兵的时候,常宇的撤兵令就下来了。 一听说东厂的大太监来了,二人便将撤兵之事交给手下部将,然后急急到涪州来见。 第1724章 考量 两个月间,马万年各种折腾,虽未破重庆城却也算圆满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且还趁机检验了他奶奶的号召力以及练了兵,可谓一举三得,心里头多少都有些飘飘然,此时见了大太监来汇报工作,自也忍不住想听几句夸奖。 不过能让常宇夸奖的人凤毛麟角,除非你有非凡才能。 “撤兵以后吾等该当如何部署?”常宇看着年轻的马万年有心考量他,所谓虎父无犬子,他爷爷他奶奶以及他爹都是人中龙凤,倒想看看他到底是虎崽还是狗仔。 马万年来涪州之前,所有兵马的指挥权调动权都要听他的,毕竟他才是石柱土司,连他四个堂叔都要听其号令,即便很多时候他都还要参考这几个堂叔的意见。 不过常宇来了之后,发号施令的就要换人了,因为他是东厂大佬,代表的是朝廷,他最大。 不过你再大,兵马是我的,你就算如何部署也得听听为的建议吧。 “下官以为……”马万年刚想说话,突然瞥见他堂叔秦翼明若有若无的给他使了个小眼色,心中领会话锋一转:“下官资历浅薄经验不足不敢妄言,当以督主大人号令”。 这话说的也是实话,但绝非本意,实则是想来个反考量,秦翼明实则不信眼前这个少年人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力挽狂澜干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 他有心要试探一下,这太监是否真的有货。 这点小心思常宇一瞥之下便心知肚明,闻言端起茶杯嘿嘿一笑:“汝父勇猛非凡有小马超之称,对朝廷亦是忠肝义胆,奈何天妒英才英年早逝,最终以身殉国为天下人敬重,汝祖秦将军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巾帼英雄然则已近耄耋之年,他日,石柱依谁?” 这句话很委婉的直接表明一个态度:老子如何还轮不到你考量,好好展示一下你自个本事,若还有点斤两日后还能提携你一二,若是不中用的玩意,你石柱今后也就那啥了。 马万年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懂了,暗恨他堂叔瞎指挥啥啊,赶紧站起来躬身道:“下官不才,若有不周全之处还请督主大人指正”。 常宇没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万年轻咳一声:“撤兵自不能一撤了之,否则这两月的心血便付诸东流,一番折腾便成为笑话了,若仅仅是笑话倒也罢了,只恐影响军心,下官说的是各地溪峒土司的军心,这次无功而返下次再召只恐没那么踊跃了”。 说着看向常宇见他微微点头,又继续道:“再者既然出兵了,好不容易一举攻破重庆周边的这些州县,若就此放弃,实在是……” “你的意思是将重庆那边撤出的兵力,驻防周边的州县是么?”常宇问道。 马万年看了一眼旁边的秦翼明微微点了点头:“弃守容易再取难,驻防周边合围重庆,将来再取重庆事半功倍”。 常宇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翼明:“秦总兵也是这般认为的么?” 秦翼明被常宇看的心里发虚,轻咳一声赶紧道:“眼下仓促之际未能周全,还请督公大人指点”他是老狐狸,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大太监既然这么问了,自是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本督初来乍到,对局势把控不周,指点谈不上,但旁观者清却可提醒一二”常宇微微一笑又将目光落在马万年身上:“土司大人可知本督为何传令撤兵?” 马万年赶紧道:“拖延之计已凑效,且重庆天险久攻不下,另粮草不足,而且……”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或许有贼军来援,那时会陷入夹击之中,敢问督主大人,这不周之处是否和贼军援兵有关系?” 常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贼军会有援兵来么”马万年眉头轻皱又不由自主的看向秦翼明,可这会秦翼明一动不动,他看得出来这太监是真的在考量马万年,自己若是再在旁边挤眉弄眼会惹其不高兴的。 “你爷爷不在了,你爹爹也不在了,有一天你奶奶也会走的,你这些叔叔也会走的,那时候你还能去问谁?”常宇轻哼一声,马万年顿感足底冰凉瞬间凉遍全身,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几的青年竟被一个少年一语惊的冷汗淋漓,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秦翼明信! 这个时候他已能感受到这个太监的强大气场,随随便的一个冷哼,便能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气场之大,气势之足世间少有。 而这种气场,他长这么大就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他姑姑秦良玉。 这太监绝对不是空架子,空架子的人没这么大的气场。 “下官认为贼军必有援兵前来”马万年赶紧收回心思认真回答常宇的问题。 “何以这么认为?”常宇又问。 “重庆乃入川水路门户……”马万年言简意赅:“此重镇其进退皆可为守,万不可失,所以必会发兵来援”。 “那本督再问你一遍撤兵如何该当如何部署?”常宇嘴角上挑,眯着眼看着马万年,那边秦翼明额头已见汗珠。 这一次马万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撤回长江南岸,弃守长寿,忠州,屯兵涪州,酆都与其相峙”。 秦翼明皱眉,常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放下:“渡江攻城之难无以伦比,好不容易得手如何就这边弃了,岂不可惜”。 马万年笑了:“若不弃守只恐深陷其中,全军覆没”。 长寿和忠州都在重庆下游长江北岸,与石柱隔江相望,若出兵驻防则要分散兵力,其供给也极为困难,更重要是一旦贼军出动水兵阻断长江,那便成了孤城和孤军了,想撤走撤不走。 若是说朝廷准备周全了准备开干攻打重庆了,短时间留兵驻防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可眼下朝廷根本无力也没计划攻打重庆,眼下仅靠秦良玉的兵力和实力还不足以打下重庆,所以分兵驻守长寿和忠州实则是个天大的累赘,会极大且不停的消耗秦良玉本就预留不多的实力。 虽不舍,但也得扔。 至于南岸的涪州和酆都则同石柱相连,若有战事发生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抵达,且这两个地方可以延伸为秦良玉的桥头堡,以此来对峙隔江的重庆,这还仅仅是地势上的战略,还有更深层次的战略,那边是周边数百里内的溪峒土司和地方地主武装。 若秦良玉仅偏安石柱一隅,这些溪峒和地方武装则远离他势力范围很容易被贼军逐个击破或者胁迫拉拢,特别是这次跟着左良玉围攻重庆,保不齐贼军的援兵一到他们就会算旧账,结果你秦良玉打重庆的时候叫上俺们一起,人家援兵一来你们又回老窝去了,扔下俺们不管了,贼人来算账谁保护俺们,以后谁他么的还跟着你干。 但若将酆都,涪州纳入势力范围内,这些地方武装的在秦良玉的羽翼之下了,若是有战事他们必也会发兵来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其中关窍,常宇和李慕仙早就窥破了,而马万年还得经过提醒才恍然大悟,而那个怂货秦翼明还满头雾水呢,若秦良玉在旁边少不得给他一拐杖,白瞎跟我南征北战数十年没点长进。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马万年还是可造之材,只是经验欠缺罢了,而这个时候马万年和秦翼明心里头已对常宇佩服的五体投地哪里还敢再有一份怀疑和轻视之心,这太监当真是随手点拨便见千里江山。 随后宴席上又见了东厂卫诸将,马万年和秦翼明暗自心惊,个个鹰视狼顾一看都是狠茬子所谓虎将便是如此! 傍晚时候,常宇率部离去,他要去石柱拜访秦良玉,马万年和秦翼明则留守涪州部署撤兵事宜,并且严密监控重庆那边贼军动静。 ………………………………………… 一眨眼,这书也写了很久了,虽没多大浪花但也有人爱看,那就继续写,你们喜欢也就投投票支持。感谢。 第1725章 祖孙 石砫 短短两个月,秦良玉脸上沧桑欲浓,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马万年第一次扛大旗出征,她这个做奶奶的也是时刻牵挂着,即便有四个经验丰富的侄儿在左右辅佐,但已然放心不下,因为对手是经验更丰富的贼军,且战场瞬息万变,稍有差错便可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秦良玉不想再白发送黑发了,她的哥哥和弟弟为国捐躯了,丈夫儿子也为国尽忠了,眼下老马家就只剩下马万年这根独苗了,若再有差错,她死后都不知道如何见马家先人了。 可是马万年不能不去! 作为一个能载入史册的巾帼英雄,秦良玉的胸襟气魄以及视界都非常人堪比,她深知慈母多败儿,溺爱和过度保护只会适得其反,眼下自己还活着,石柱境内那些土司一个个还服服帖帖,还能保持平和军面,周边溪峒也唯他是从,可一旦自己走了呢,以现在的马万年能镇得住场子么。 没人比秦良玉更了解这个孙儿了,以他眼下资历,威望,手段都远不及其父更不能和她这个老狐狸比了,他根本镇不住下边的各路土司溪峒,即便有四个侄子相助。 所以她要在自己死之前,好好历练这个孙儿,让他能将石柱土司这个位子坐稳了,能像他爹那样不光能独当一面,还能成为朝廷的栋梁砥柱,大明那么多土司,可这数十年来有哪家比得过石柱马家在朝野上的威望,她要马万年将这个威望再延续下去! 虽然这些威望有一大半都是她秦良玉挣来的,但她也是马家的人,所以她要用剩余不多的精力来给马家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马祥麟没死的时候就对马万年要求极为严格,习文练武学兵法样样不落,两年前马祥麟战死后,秦良玉对其要求更加严格并放手部分政务军务与他亲自断定处理,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御下,如何处理各种关系等等。 唯一的遗憾就是在兵法上战事上马万年还是纸上谈兵,他需要一个实战的机会,虽然之前也曾随父亲打过仗,但跟着别人扛旗和自己扛旗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当这次机会来临时,她毫不犹豫就将马万年推了出去,但却又总是提心吊胆。 本已古稀之年,精力已是不足,马万年一走还将兵马都几乎带光了,境内大小事务又都落在秦良玉身上,事事亲为,这两月身心俱疲。 不过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自马万年发兵之后,每隔几日便有消息传回,比如周边溪峒响应如潮,比如轻松取了周边州县,这些都让左良玉欣慰不已。 一眨眼发兵两个月打重庆都快一个月的时候,秦良玉这时候有压力了。 她是个百战老将,心思缜密眼光毒辣,比如年前张献忠入川时她听了贼军入川路线便推测出其必攻之处,当时给出了一针见血打七寸的建议,奈何上头听而不闻。 这一次她同样预先聊知奈何不得重庆,只是让马万年历练一番也顺便练练兵而已,但时日已久,各种麻烦事就来了,粮草供给困难不说,最重要是一旦贼军有援兵前来,那马万年就危了! 那怎办?此时左良玉还不知道云南那边的叛乱平定了没有,所以不敢贸然撤兵,可是不撤兵万一被合围则危也,且粮草已是供给不上了。 正在纠结之际,涪州的灵宝塔派人送来消息,东厂大太监从云南过来了此时就在涪州,不日前往石柱拜见。 秦良玉大喜,那太监既然来了就说明云南的叛乱已经平定,掐指一算其在云南最多也不过呆了二十多天,竟然这么快就平定叛乱,果然厉害,不过想想或许平定之功是沐王府的,他不过督战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也十分好奇这个太监,想亲眼见见到底是怎样的人中翘楚,能在短短一年内力挽狂澜,大败闯贼和鞑子。 于是赶紧令人张灯结彩布置准备迎接那大太监,又让来人传令马万年速速撤兵回来,既然云南叛乱已平,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赶紧趁贼军援兵未到之前撤离,迟则只恐生变。 哪知来人说了,那太监还没到涪陵之前就遣人去传令撤兵了,说是怕贼军援兵来了被夹击进退不得…… 秦良玉顿时就楞了! 这太监果然不凡。 好像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在去云南的路上就开始让自己发兵牵制张献忠,当然也会提前让沐王府做些别的准备,他用二十天时间平定叛乱,然后算定这个时间差不多张献忠开始发兵打援重庆……云南沐王府,成都张献忠,石柱的自己,他是如何这种未雨绸缪,而且时间差都算的那么精细。 终大明一朝,东厂的提督都是官场顶级大佬,虽然品级不高更不是百官之首但满朝文武还是唯他独尊,所以得知常宇来此,秦良玉不敢怠慢,虽已古稀却依然坚持出迎,认为礼不可失。 两日后常宇过丰都渡龙河抵达对岸沙帽山军营时,秦良玉已在山脚下相候多时,远远瞧见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妪,常宇急忙快步向前。 秦良玉乍见一少年疾步走来心中惊讶,不及细看躬身便要施礼:“老身……”话未落音,常宇已疾步到了跟前,探手一扶,顺势跪地而拜:“东厂常宇拜见秦将军!” 四下众人皆惊,秦良玉也是一怔。 东厂的大太监啊!满朝文武人人抢着抱大腿的存在此时跪拜一个土司老妪,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常宇没自称本督也没称咱家,说明他不是以东厂太监的身份,更像是一个晚辈拜见长辈,这让秦良玉心中一暖,而常宇一声将军更是叫的她热泪盈眶。 要知道秦良玉这个时候的官方身份只是个二品诰命夫人,没有军衔,也没有官职,仅在天启年间打奢崇明时被授过都督佥事等,崇祯时期没有授官衔,死后的“忠贞侯”还是南明皇帝追赠的。 所谓的将军是后人或者民间称呼,比如她当年在沙场征战时,朝廷的官员武将都称呼她为秦土司,秦大人秦夫人,马夫人,将军之称几不可闻,毕竟那个年代称谓都是很严谨的。 但这一声称呼对于秦良玉来说则是无上的尊敬,无上的荣誉,这数十年来,马家秦家为朝廷满门忠烈,此时一声将女顿感一切都值得了! 因为这声将军出自常宇之口,他所代表的是朝廷,这是对她个人的荣誉和成就的肯定。 没有比将军这个称呼更让秦良玉受用的了。 只见她老泪纵横,连忙搀其常宇:“大人切不可如此,老身何德何能受的您这一拜”说话间仔细瞧了眼前这少年,一脸刚毅身材健壮全无太监的阴柔形色,心中顿生好感。 “秦将军忠君爱国,为大明之栋梁,得天下人敬仰,末学久闻秦将军风采今日方才得一见,甚幸,甚幸”常宇一脸真诚,秦良玉受用无穷,心道这小太监果真与众不同,嘴巴甜,而且为人诚恳一看就不是那种奸邪小人,朝廷得此人才也是大明之幸啊。 “老身已是行将入土之人,怎得常大人如此抬爱,倒是久闻大明朝出了个天纵之才,老身日盼也盼想着能见上一面,今日遂意,死而无憾!”秦良玉叫他常大人而非常公公,这也是礼尚往来,并不以太监身份待常宇。 “秦将军此言差矣,您老这身体硬朗的很轻轻松松长命百岁”常宇扶着秦良玉往山上军营缓缓走去,秦良玉苦笑摇头:“老咯,老咯,这一到阴雨天浑身骨头都疼的很……” 两人并行上山,轻声说着家长里短,四下众人则连连称奇,这当真是哪个威震朝野东厂大太监么,瞧这两人身影分明就是孙儿孝顺祖母的人间烟火啊。 第1726章 晒太阳 沙帽山上的军营里有个议事厅,是个独立院子数座木房子实则就是将领居住议事之处,此时里头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外边则防卫严密,因为石柱的镇海神针和大明的镇海神兽来了。 东厂大太监来了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军营,很多土兵都好奇的垫脚张望,听过常宇名头的想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没听过的则想看看太监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很多人都失望了,因为任他们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被众多亲侍悍卒拥簇的少年大太监。 而能有幸观到的,则心惊不已,竟真的是个少年。 咔嚓一声,议事厅的院门关上,数十悍卒持刀而立,将左右看热闹的人挡在了外边,这些侍卫有的秦良玉的,有的则是常宇的。 偌大的议事厅里,不过寥寥数人,秦良玉的伺候丫头及其家将三人,而常宇则仅带着李慕仙及几个亲侍而已,余下部将则去军营安顿将士去了。 此时晌午刚过,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只是山风有些大,议事堂内较为阴冷,常宇便令人搬了椅子在院子里的避风处扶着秦良玉坐下晒太阳泡着茶说着话,外人看着分明就是祖孙在晒太阳唠闲嗑,谁能相当二人的身份一个是大明最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一个是权势熏天的东厂提督。 秦良玉很喜欢这种感觉,也愈发喜欢跟前这个少年人,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太监习气,更无上位者不可一世的跋扈和傲慢,这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后生,他实在想不出来崇祯帝从哪弄出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来。 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轻声聊着天,但不可能真的在唠闲嗑,秦良玉有太多的好奇和疑问,比如这一年北方的战事和局势,常宇则有问必答据实已告,秦良玉有些耳背,有时候听不清,他则附耳不厌其烦再说一遍。 秦良玉手下的家将见这大太监带人如此平和也渐渐收起紧张神色,偶尔也会跟着问上几句,常宇也会和气回话,李慕仙也会帮着他释疑解惑。 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才把这一年来他南征北战的事说完,秦良玉已是目瞪口呆,双手紧握扶手好半天才缓过来气,长叹一声:“天佑我大明啊”说着伸手抓出常宇的手:“若非常大人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吾大明在去年初便危矣”随即一脸愤慨:“那些蛀虫食君之禄却不行忠君之事,贼军渡河东来竟消极抵抗甚至不抵抗献城投降,当真该杀啊……若老身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当亲率兵马跟常大人去杀光那些乱臣贼子……” 常宇心中暗赞,这女将军当真火爆啊,由此可见其年轻时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茬子。 “按照常大人所言鞑子退守锦州正忙着内斗,一两年之内当无暇无朝,边境便可安宁些许时日老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了……”秦良玉向常宇投去赞赏的目光:“清狗鞑子肆虐袭扰我朝数十年,烧杀掠劫无恶不作可恨到了极点,然其骑兵强悍鲜有敌手,我朝虽有铲除之心,奈何总是力有不逮,数十载几代人前赴后继都没能将其遏制住,终究是常大人天纵之才,替我朝出了口恶气,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常宇轻笑摇头:“将军如此高捧,在下心虚的很啊,打鞑子乃举全国之力,无数将士前赴后继战死沙场,常宇不敢一人居功。且那边境也仅得一时之安,距离百姓安居乐业尚有一大段距离,幸好有祖将军守护国门倒也让他么掀不起什么浪花,他日待平掉家贼,在回兵击之收复锦州以绝后患”。 听常宇这般说秦良玉对其更加欣赏,此子不骄不躁谦逊过人,有勇善谋将来不可限量,只可惜是个太监,哎,终究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无完人……秦良玉在心头直叹气,但见常宇一脸从容,言语神色上那种与与生自来的自信若隐若现,好像并不介怀自己是个太监,也并未以此为耻又或因而变得偏激。 这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可以说秦良玉此时对常宇非常的欣赏,即便像她这种见惯了大场面阅人无数的巾帼英雄,亦觉得这少年不凡:“常大人将祖将军换来又令其驻守国门这步棋实则出人意料,那祖大寿确实是有本事的人,有他守国门稳矣,且此举又可令祖家上下对常大人感恩戴德,此乃御心之术一举多得啊”。 秦良玉是老狐狸,自是一眼看出常宇交换祖大寿的各种好处,常宇也不否认,但还是得说几乎场面话:“在下要的不是祖家感恩戴德,要的是他对朝廷,对皇家的感恩戴德,在下所谓皆因奉皇命而为”。 秦良玉用力点点头,仰望天空暖阳,轻声道:“鞑子一时半会无暇我朝,却给了咱们喘息的机会好好收拾家贼,闯贼如今退守西安隔河对峙,献贼入川凭天险而立伪国,以常大人之计,当如何平之?何日平之?” 常宇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边挤满了士兵正朝这里张望,院子里一隅,李慕仙正在和秦良玉的几个家将低语,说着说着就给人家看起了手相……常宇苦笑轻摇头,长叹口气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家贼祸害十余年,岂能是一朝一日便平掉的,更何况如今朝廷国库亏空,又是连年天灾粮食失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也捉襟见肘实则有心无力”。 哎……秦良玉闻言也是一声长叹:“天灾兵祸连年,朝廷确实不易,但眼下行事总归好过去年了,待咱们休养些时日,缓过来气再慢慢收拾他们不迟……” 常宇摇头:“时间不等人,发兵讨贼,缓不得,慢不得”。 秦良玉点头,她何尝不知道,眼下清军无力伐明,张献忠刚入川不就根基不稳,李自成初败士气低落,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只想着自己喘口气,别人也能喘气啊,一旦清军缓过来气,张献忠坐稳四川,李自成稳定西安政权,那时候朝廷一挑一都困难,如何一挑三, 时机稍瞬即逝,然则此时朝廷也是强弩之末虽有心却无力。 可怎么办啊! 第1727章 老骥伏枥 不打是不行,慢打也不行,一打三,打不过,一打二有心无力,那便咬着牙先一打一,逐个击破,这便是常宇的初步计划。此时北方兵马最盛,所以他要在开春之后,第一个拿李自成开刀。 “倒是便宜了献贼,让他安心茁壮,一旦其稳定四川,将来再发兵击之,只恐难上加难”秦良玉皱眉叹息,却也无可奈何,眼下局势如此,朝廷根本无力两线开战。 “有秦将军在,又岂能让献贼安心的茁壮”常宇转过头一脸真切的看着秦良玉:“与在下半年时间,一旦平掉闯贼立刻入川攻伐献贼,这半年四川就劳烦秦将军了”。 看着常宇一脸真诚还期待的目光,秦良玉内心霎时激动起来,豪情壮志再起,但终究又是化为一声长叹:“老身老矣,偏安石砫一隅自保尚可,但若想牵制住献贼只怕远远不能,便是这眼皮子底下的重庆,都有心无力了”。 将军暮年壮志未酬的凄凉瞬间蔓延开来,但却被常宇一句话就给破开了:“将军虽暮,尚能饭,虎威犹存登高一呼从者如云,且将门世家,人才辈出,子孙正是青壮之年,正是建功之时,将军后继有人何愁这四川不平!” 哎哟我去,这小伙也太会说了,秦良玉对常宇又有了新的认知,但却听进了心里头,也欢喜的紧,他自然知道这太监的意思,如今朝廷在西南特别是在四川无兵无人可用,但又想牵制住张献忠让他不得消停,必须要推出一个人在这个关键且艰难的时候来给朝廷卖命,整个四川没有比石柱的秦良玉更适合了。 秦良玉忠心大明朝廷,即便朝廷仅仅是下旨让她行事,她也不会拒绝的,何况现在常宇当面戴高帽子,话里头也露了口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子孙后代的。 丈夫,兄长,儿子都死了,就剩下四个侄子和一个孙子了,是就此默默无闻做个地方土司呢,还是发扬门风,宁为凤尾不做鸡头,秦良玉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石柱盛始于她,衰却不能终于她! 忠义双全家风必须在延续下去!她决定要让孙子和直至继续建功立业继续为大明征伐效忠! “常大人可是见过老身那孙子和侄儿了?”秦良玉提到马万年,眼睛里有光,这是她唯一的孙子,马家唯一的后人,寄托的希望太多了。 常宇点头:“在涪州见了令孙及秦翼明总兵”。 “可入的常大人法眼?”秦良玉笑问,短短一个多时辰的交流,她对常宇推崇之高,这是个智勇双全的天纵之才,这种人自然也是有眼力的。 “令孙璞玉可精雕,他日成就不在令郎之下,秦翼明总兵稳重有余,胆识不足,缺乏魄力”。 秦良玉大骇,这太监和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并未亲眼所见其在沙场所为,竟能一针见血的看出其软肋,要知道她几个侄子自小就跟着他南征北战,每个人的优劣之处没人比她更了解,秦翼明最大的缺点就是怂! 至于评价马万年的那句话,意思是说,底子还行,但还不足,还需要好好调教历练!一语中的。 秦良玉苦笑道:“万年那孩子有抱负勤奋也能吃苦,但确实经验太少,但若说他日成就比肩其父,老身还是不信的!说句不谦虚的话,老身那孩儿也是麒麟之姿啊!” 由此可见,秦良玉对儿子马祥麟十分自豪的,而马祥麟也确实值得他自豪,便是连常宇对马祥麟的评价也相当之高:“人中龙凤,忠义双全百年一出的将才!不愧天地不愧祖宗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一句话就让秦良玉泪湿眼角,“不愧天不愧地,不愧祖宗!吾儿好样的!”说着对常宇拱拱手:“得常大人如此高抬,吾等若在,当和常大人痛饮三杯”。 “恨不能相逢,深以为憾!”常宇赶紧拱手道,秦良玉此时心中对这个少年简直是太喜欢了。 然则喜欢归喜欢,这少年让她做的事却极其难,牵制张献忠让他寝食难安,这已不是和先前简简单单牵制张献忠不发兵云南那么简单的事了。 “非老身推脱,然石砫兵零将寡,实在难堪重任!常大人可还有他法?”秦良玉这意思是,活我可以接,但我自己实在搞不定,你能不能再给我找个帮手啥的。 “将军麾下尚有多少兵马?”常宇挑眉问道。 秦良玉略一沉思道:“精兵千余,新兵三五千”随即又笑道:“登高一呼也能凑个上万人,但是乌合之众吆喝助威倒还行,若打起来则……哎”。 常宇听了也是忍不住叹息,张献忠入川一战,让秦良玉几乎全军覆没,有史料说当时她三万精兵覆没,单骑逃回。这个虽有水分,但估计逃回来的也最多数百上千,她现在所说的精兵千余就是指悍卒白杆兵,余下那新兵数千可能是这年余重新招募的。 “将军,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常宇笑了笑:“只要有兵在将军手里何愁练不出精兵,没有经验就出去打几场便是了,只需将蒲州,丰都握在手里,自有练兵实战的机会,且将军不用担心献贼会集合重兵前来攻打石柱,他不敢!” 哦,秦良玉眉头一挑:“常大人何以料定他不敢?这正是老身所忧之处,若仅凭其在重庆兵力尚不足对老身造成多大威胁,怕就是怕他一拥而来”。 “云南,贵州不会冷眼旁观的”。 秦良玉立刻就懂了! 一来此时张献忠刚破四川正在四处维稳大局,不可能发全力来打她,那样得不偿失,且石柱地势特别的险峻,比之重庆差不多了多少,而且他不可能放弃其他地方来打一个土县,一旦他敢那样做,四川其他的地方官兵就会趁虚收复失地,而且常宇的意思也很明了,那时候云南和贵州的兵力也会立刻入川,若让他们直接对张献忠开战,攻城掠地不是对手,但一起出兵牵制却是可以的。 所以张献忠必然不会也不会倾尽所有兵力来对付秦良玉,这样反之秦良玉则可以使劲的折腾。 常宇既然这么说了,必是和云南及贵州那边通过消息了。 “除此之外,川外还有武昌的左良玉,他随时可挥兵南下入川打援,有此三个助力,将军还有何事可忧?”常宇话音一落,秦良玉就皱了眉头:“左良玉?”随即冷笑道:“常大人,你是个聪明的人,当知眼下除了狗鞑子外,咱大明家贼可并非现闯献二贼吧”这话说隐晦却又一听就明了。 常宇轻笑点了点头:“窃国者东张西望不止一人,然只要常宇不死,没人再敢反!”这话霸气又自信,秦良玉一脸赞叹微微点头:“若知这般,此事可为,只不过还要请常大人给老身多参谋参谋如何摆这盘棋” 。 第1728章 冬日天黑的快,刚进申时(下午三点)天色已渐暗温度也渐低,常宇将秦良玉扶进堂上,里头有炭火暖意如春,常宇亲自给秦良玉沏了茶:“四川是一盘大棋,朝廷在这盘棋上已是一败涂地,如今仅偏安几处,但却也未全盘尽输,而唯一的生门唯一的反败为胜之处则是在秦将军这里”。 秦良玉接过茶杯放在手边桌上,看着常宇轻笑道:“常大人莫要总给老身戴高帽子了,石柱苟延残喘罢了,若还有朝廷能用的到的地方,义不容辞鞠躬尽瘁!但以老身来看,即便有云贵及左良玉在侧,但也仅能牵制献贼不全力攻伐我石柱罢了,如何以区区石柱之力牵住献贼,令其寝食不安,以至精疲力尽,这步棋如何落子还请常大人教教老身”。 “秦将军智勇双全,既知症结所在岂能不知落子之处,将军这是考量在下呢”常宇微微一笑,秦良玉笑而不语。 “重庆!”常宇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一下:“将军只需死磕重庆一处便可!” 秦良玉笑了。她岂能不知重庆对于四川对于张献忠的重要性,打不打下来不重要,只要不停的打不停的袭扰,令其不厌其烦的那种,便足以令张献忠焦头烂额提心吊胆,心神不安,无暇他处。 “常大人就不怕将那献贼惹急了,发兵来打石柱?”秦良玉似笑非笑问道,常宇嘴角一挑:“那不正好如秦将军所愿,便可报了那一败之恨”石柱之险不在重庆之下,张献忠若非倾尽全军死磕,想破石柱难上之难,但有云贵和左良玉的牵制,他不敢也不可能倾尽所有兵力来攻打,来的少了,便是给秦良玉练兵来了。 再说了,张献忠对秦良玉有很大的阴影,几次入川都被其按在地上摩擦过,秦良玉不光会打仗而且狠,这个年头的军阀十之八九都想坐山观虎斗,没几个真的为朝廷出力,可秦良玉就是那少数的几人之一,不光出力还倾尽全力,不惜玉石俱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全军覆没。 就是硬磕! 所以张献忠轻易不敢惹这个女魔头,他入川时那么多兵马,破重庆后都没敢来打石柱,就是怕消耗了太多兵力,最后入不了川了。 除了秦良玉能征善战心狠手辣外,石柱地势也太险峻。 要打石柱首先要渡过长江,然后翻山越岭且都是那种非常险峻的山,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而必经之地的奇险之处都驻兵设卡,然后你好不容易蹚进来,却发现山中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龙河。 龙河在石柱这儿转了个大弯,而石柱县城就在这湾子里,三面环水奇险无比。 另外要么走水路,从长江进入龙河南下至百里外的安宁,然后掉头往东进入支流,在深山中蜿蜒数百道弯,走数百里才能抵达,这途中岂能让你顺流之下,有太多地方可设伏了。 石柱也是依靠这天险自成一片安居之地。 天黑,秦良玉在军营设宴款待常宇一行,见其麾下诸将赞不绝口,怪不得这少年纵横沙场无敌,自身智勇双全尚有从云虎将,故而能所向披靡。 秦良玉虽年迈但喜酒,和诸将觥筹交错毫不失色,屠元等人也对这个巾帼英雄敬重有加,言行举止不敢有一丝失礼之处,这边同秦良玉的家将哥俩好啊,五魁手啊,转头听秦良玉问话就赶紧坐直了身子一副乖宝宝形象,让常宇看了都觉得好笑。 丧子之后又遭大败,这数年来秦良玉郁郁寡欢,身边人几乎就没见她再笑过,而今日从见到常宇后,女将军满脸喜色藏不住,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不光是因为这孩子知礼嘴甜,而是这孩子让她看到了希望,石柱马家将来的希望,大明将来的希望。 席间众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听秦良玉述说当年的高光时刻,随夫出战,代夫治理石柱,奉旨勤王打鞑子,平定奢崇明,三打张献忠……女将军的眼里总是有星光在闪烁,那些过往是她人生最重要最辉煌的时光,也是最痛苦的时日,丈夫,兄弟,儿子,就是在那段时光里离他而去的。 随后常宇也说了南下长江征伐白旺,如何警告敲打左良玉及去云南平叛的经过,秦良玉听了赞不绝口,对常宇愈发喜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事,这场接风洗尘宴直到深夜方散开。 秦良玉兴致高喝了不少酒,睡的也香甜,清早迷糊间听外间有动静睁开眼问床畔伺候的丫鬟:“何人吵闹莫惊扰贵客”。 却被告知就是贵客在晨练。 这让秦良玉有些讶异,披衣起床推开门寒气袭人,此时天还未大亮灰蒙蒙的一片,院子里常宇竟光着膀子在打拳,旁边几个亲侍或独练或喂招…… 秦良玉本身并无武艺,但其夫,其子,其孙都是一身武艺,特别是其子马祥麟更是顶尖高手,勇猛无匹人称小赵云小马超,加上毕竟是白杆兵的统帅,虽无武艺眼力见却是有的,看得出来常宇武技不凡,但让她震惊却并非这少年的武艺,而是他这种勤奋和自律。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昨日席间那太监的一众手下对其推崇备至言其勇武无敌,此时看来并非溜须拍马空穴来风,都说努力在天赋勉强一文不值,这少年天纵之才自是有天赋的,有天赋又努力,这种人太恐怖了!但凡行事想不成功老天爷都不同意! 半晌午,秦良玉回石砫,她来此处是迎接常宇,人家千里迢迢的过来,总不能在一处军营接待就了事,怎么滴也得去家里坐坐不是,此去石砫有百里地,说的是直线距离,翻山越岭估摸的加倍,走的慢些要两日时光。 秦良玉年迈不能骑马,路上或坐车或坐轿子,其随从也不过百余,途中遇到村寨百姓闻讯而来,在道路两边热盼相迎,有甚者跪地哭拜。 “这女将军当真名不虚传”李慕仙低声嘀咕,常宇嗯了一声,说白了土司就是土皇帝,秦良玉曾经是土皇帝的皇后,也曾代理过土皇帝,还曾是土皇帝之母,现在还是土皇帝之祖,更有二品夫人加持,在石柱,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1729章 认亲 石柱境内多山,确切说全都是山,地无二亩平,一眼望去山连山,山路曲折十八弯,两边山峰陡峭险峻,一路所遇关隘六处,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常宇忍不住惊呼:“有此天险,何惧献贼,秦良玉笑而不语”。 两日后抵达石柱县城,这是个龙河三面围绕的石头城,城外围更是有数道石头寨,数百年来几代人的努力已经这个石头城的城防做到了极致,常宇环城一周看了身后诸将一眼,诸人皆苦笑摇头。 二千人守城,没个两万人都打不下来了,问题是哪有地方给两万人立足,仅西南方向通陆地,却有奇峰关隘数道,堪比重庆!突然间常宇想到了什么,秦良玉破二郎关攻破重庆,会不会是…… 只有防守的人才知弱点在哪里,石柱和重庆的地形实在太像了。 作为大明开国以来到访石柱的官衔最高也是权势最大的官员,常宇受到了秦良玉最高阶的礼遇,整个石柱城张灯结彩,百姓载歌载舞夹道欢迎,秦良玉更是为其一众将领置办了最高规格的接风席,酒管够,肉管足。 常宇自然不是来喝酒吃肉享受来的,这几日走遍了石柱城周边村寨,体察民情勘察地形,记录人文风俗,闲时便同秦良玉一起喝茶议事。 这日常宇提出想看看白杆兵的风采,秦良玉倒也不藏着掖着便带他来了校场演练,只是此时白杆兵的精锐都随马万年打重庆去了,留在石柱的只是些新兵不足三百人,或许战斗力不行但演练足以。 白杆兵顾名思义使用的兵器是白杆长矛或者长枪,这是秦良玉的独家专利,根据四川山多地势险的特点创造的兵器,上钩下环可砍可拉可刺可锤,必要时十杆长矛钩环相连,可攀悬崖峭壁。 当然只是武器之利,尚不能让白杆兵名声鹤起,而是其作战勇猛,敢打敢拼,众所皆知近代川军善战,实则早明末时的川军就很牛逼了,而其当以白杆兵为最。 白杆兵显山露水的时候是在万历二十六年,播州宣抚使杨应龙联合几个土苗造反围攻成都,播州就是现在贵州遵义一带,地势险峻山高水险,那是非常的难打,当时马千乘和秦良玉率三千白杆兵参战,利用他们的特殊装备总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战成名。 而让其真正名扬天下的还是援辽之战,万历四十四年,萨尔浒一战明军惨败,那时候还没有啥家贼呢,大明有很多能打的部队,但是朝廷还是选出最勇猛的三个,白杆兵,南军(浙兵)辽东铁骑,三支兵马迎战,奈何三家互相不和,作战时相互不协调被后金逐个击破,但白杆兵在那场战争中表现非常勇猛,秦邦屏同两千多白杆兵战死沙场,至此,白杆兵扬名天下。 秦良玉亲自指挥演练,校场上刀光剑影杀声不绝,常宇等一众将在点将台上看的点头不迭,诸人都是沙场百战老将,但见这数百兵马攻守有度,气势不凡,可以想象当年白杆军最巅峰时的威风。 “若得此兵上万,何愁天下不平!”常宇抚掌大赞,秦良玉很受用,但还是忍不住叹气:“自保尚可,不敢夸口平天下惹人笑话,年前三万余尽毁贼人之手,数年元气难复……” 这是秦良玉最大的心结也是最大的遗憾,历史上她三万白杆兵几近全军覆没成了她难以抚平的内伤,而后郁郁而终。 “非将军之过,亦非将士不勇,将军不必挂怀于心,石柱得天独厚将军后继有人白杆兵当有再横空出世的机会!”常宇这话听着在鼓励及夸赞秦良玉,实则暗指将来会重用马万年。 秦良玉自也听的明白,对常宇拱了拱手:“只要朝廷还用的到,只要常大人不嫌弃,石柱有召必应”。 “朝廷时刻需要石柱,时刻需要秦将军,四川何时收复全系将军身上了”常宇认认真真的对秦良玉躬身施了大礼,秦良玉点点头,受了他一拜:“老身也没什么客套话说了,有生之年鞠躬尽瘁,子孙后代前赴后继”。 “将军真豪杰也”常宇再拜,身边诸将也赶紧跟着施礼,秦良玉这才赶紧探手扶住常宇:“若再这般倒显得生疏了,老身未曾想过古稀之年能得见常大人这种天纵之才,幸哉,幸哉。若不弃,可为忘年之交。” “不可,不可,忘年之交才显得生疏,若将军不弃咱们认个亲如何?”常宇这话让秦良玉一怔,心道这太监莫非瞧上她府上某个丫头了不成。 “常大人要认什么亲?” “吾自幼丧亲无依无靠,今与将军相处愈感亲近,若将军不弃常宇想认将军为祖母,与马土司为兄”常宇语惊四座,身边李慕仙差点脱口而出,我日,简直服了,为了搞对象为了拉拢权贵你认了常家,为了拉拢军阀你和高杰拜了把兄弟,现在为了让秦良玉出钱出力,你连祖母都认了,老道走南闯北见人认干爹干娘的可没见认干奶奶的啊。 自己身边人都这般惊讶,秦良玉也是目瞪口呆,但随即大喜应了:“这不是高攀了常大人了么”。 毕竟历朝历代只听过官员为了攀附认权监为干爹的,却头一回见权监反过来认别人,好在这多日相处他对常宇也稍有了解,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是个不拘俗礼的人。 当然让她开心的并非是常宇认她做祖母,而是那一句以马万年为兄,和当世权监当把兄弟,以后石柱及马万年的前途,稳了! 何况这个权监又非往年那种阉货,智勇双全为人刚正,虽然他也知道常宇认亲的背后也有其他意思,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喜欢这个少年就足够了。 再说了,即便常宇不认亲不刻意拉拢,难道朝廷下旨让自己出兵,自己要抗旨么。 当然不会。 那就完了呗。 李慕仙觉得常宇认亲可能是拉拢利用秦良玉,便是秦良玉心里也有这想法,只是但她不在乎,然而事实上,常宇却非此意,他完全出于是对一个当代的巾帼英雄的敬重。 “好,好,虽然儿子没了,但多了个孙子,此生足矣!”秦良玉握着常宇的手满脸欢喜:“这就让人去传万年回来,老身要亲眼看着你俩磕头认兄弟!你也要在这多住些日子……” “当是,当是,奶奶说什么,孙儿都应着!”常宇嘴甜的很啊,一句奶奶叫出来,身后亲侍面面相觑觉得不太自在,但秦良玉一下就老泪纵横:“有孙如此,足矣,足矣!” 第1730章 吃醋 突如其来的一场认亲,出人意料却皆大欢喜,会有人认为这场认亲的背后实则是政治拉拢,如今朝廷势薄,人心不齐军心不稳,这种认亲则可拴牢一部分人心。 常宇和秦良玉之间也不排除有这些因素,但更真切的则是一个敬重满门忠烈的巾帼英雄,一个欣赏这个后起之秀,国之栋梁。 便是内心一直翻白眼的李慕仙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这场认亲于公于私对双方都是共赢,于私,两人惺惺相惜是为忘年交,认了亲关系更进一步,于公,有了认亲这关系,马家和秦家会更忠诚朝廷,有召必应,鞠躬尽瘁,也因为有常宇这层关系,朝廷也不会再亏待马家和秦家,也不会再照废了用,照死了的用,而常宇也必会在其中照顾着。 常宇这些日子和秦良玉本就相处的很好,始终彬彬有礼以后辈之礼相待,从不摆架子耍威风,这让秦良玉对他的观感十分好,加上欣赏其才能,对其也是保持应有的尊重,并非因为他是太监身份而心存鄙夷。 如今认了亲,关系更进一步,一个张口闭口祖母的叫着,一个孙儿孙儿的夸赞,当真羡煞了周围的人。 石柱的神和东厂提督结了干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石柱城,土司府上下喜气洋洋,城中百姓也人人称颂,一时传为佳话。 有了干亲这层关系,秦良玉和常宇聊天的范围便又广泛了些,有时会好奇的问些宫里头的事,有关皇帝的事,常宇也没啥不可言的,知道的便就说了,满足女将军的好奇心。 这期间最活跃的当属李慕仙了,一套活整出来算好了良辰吉日,还不经意的泄露了常宇的家世,得知是开平王之后,将秦良玉给震住了,连道:“高攀了,高攀了”。 中山王是常遇春,其后人先袭国公后袭怀远侯,那是当朝老牌勋贵怎么会有后人入宫做了太监,秦良玉身边有人如此问。 这事其实都不用李慕仙出来叭叭,秦良玉自己都能找到答案应付:“常家在第二代出了些事曾一度为庶民流落各处开枝散叶,有落魄至此的也不无可能”。 而事实上常宇到底是不是常遇春之后,连自己都不知晓,反正自己就贴上去了,而常延龄那边也认了,至于真真假假已不重要了。 这几日在石柱或许是常宇穿越过来最舒适的日子,石柱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以天险将天灾人祸都挡在了外头,这里边的百姓多是土家族,日子比外界的百姓过的富足多了,若是不插手外界战乱,他们可能真的算的上是安居乐业了。 “大人认亲,除了敬重秦将军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那就是以人情来换人家的粮草军饷和兵马”城外的一处寨墙上,姬际可和青衣坐在上边鸟瞰远处劳作的百姓窃窃私语。 “听不懂”青衣摇摇头:“但那女将军为人很好,贫道都想认她当祖母”。 姬际可轻笑:“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朝廷眼下钱粮人马皆不足,想打张献忠有心无力,但若等的太久,怕张献忠已坐稳了四川,尾大不掉除不了,所以在打败闯贼之后就会立刻发兵攻伐,可这么短时间朝廷根本喘不过来气……” “贫道懂了”青衣哦了一声:“那时候粮草兵马都要让女将军出,对吗?” 姬际可微微点头。 天大的人情啊! “但以小督主的为人,粮饷早晚会还的,但人情总归是欠定了,好在现在是一家人,那就一切好说了”。 “女将军这么富有么?”青衣挠挠头。 “很富有!”姬际可用力点点头。 土司,用现在的话可以说是土财主,也可以说是土皇帝。 就像沙定洲那种土司都很富有,比之沐王府那种超级富豪是不行,但寻常勋贵还真比不上他们,更不论石柱土司这种数百年几十代人传下来的老牌豪门了,堪比一般藩王。 自产自足,丰衣足食。 石柱确实很富有,就比如说前年张献忠入川时,当时养着三万白杆兵的左良玉大败之后为了让邵捷春出兵两万,愿意出一半也就一万人的粮饷。 足以说明富有程度。 然而事实上秦良玉真的很富有么? 一方面作为老牌土司他本应该很富有,远比沙定洲等那种土司富有,至少数十年前是这样的,然而她却又不是那么的富有,比如这数十年。 原因很简单 这数十年来,从万历朝开始,不管是打杨应龙,打后金,打奢崇明,到崇祯朝进京勤王,大战各路反王,石柱的粮草兵马皆是自己出的! 没用朝廷一分一厘,而战后朝廷倒是赏赐些金银,但那些远远不足抵偿粮草! 所以说,石柱这几十年的余存都用在帮朝廷四处征战了,存余比之别处的土司已是远不如,但也不能说穷,至少比朝廷富有,朝廷现在全靠常宇四处坑蒙拐骗凑军粮,而如今石柱养兵不过数千还是绰绰有余。 说实在的,明廷亏欠石柱挺多的。 在提出结亲后的第五日,马万年跋山涉水的赶来了,先前常宇离开涪州留他坐镇主持退兵事宜,本以为再见时不知何年何月了,哪知前脚刚走没几天便有家仆来传话说祖母让他回家拜把子。 初听之下满头雾水,确定之后一脸愕然。 和当朝大太监拜把子,这他么的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秦良玉可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可祖母怎么会同意他和一个太监拜把子呢,就因为他是一个权监么? 站在某些角度,马万年对常宇是钦佩的,气度气势气场以及见识及手段,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佩服至极。 但他对太监怀有敌意,这是祖传的敌意,他奶奶秦良玉就非常痛恨太监,他爹马祥麟也痛恨,到了他依然是痛恨。 而这个痛恨的来源就是,他爷爷马千乘就因为被太监诬告坐牢病死狱中。 于是马家人,秦家人都对太监深恶痛绝! 其实除了这私仇之外,太监特别是那些监军的太监实在可恶又可恨,没人不讨厌的。 也就因为和太监有这么个私仇,所以马万年想不明白,他奶奶怎么会同意的,难道是整治需要,互相利用罢了。 可是路上家仆说了,或许是吧,但秦良玉非常喜欢那少年太监,比喜欢马万年还喜欢。 这让马万年想不明白,还隐隐有些醋意。 哼,我才是奶奶最爱的亲孙子,怎么可能比喜欢我还喜欢他呢。 可是当马万年到了石柱之后看到在校场上散步的两人时,心咔嚓就凉了,常宇挽着秦良玉缓慢走着低声说着什么,秦良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抬手轻拍常宇的肩头。 奶奶都没对我笑过……呜呜呜呜…… 第1731章 比一哈 不管是结亲还是结拜在古时都是一件特别郑重的事,加上各地风俗不同讲究的规矩也特别多,但总归就是歃血为盟,插香磕头之类的。 这场认亲结拜活动在秦良玉的主持下,搞的特别浩大,甚至还去祭了祖,整个石柱的百姓都去瞧热闹,街头巷尾全是谈论此事。 这也算是近年来,石柱最大最热闹的喜事了。 “守好涪州,以此为本袭扰重庆不绝,为弟争取半年时间便可”热闹散尽,城外龙河畔常宇和马万年漫步瑟瑟寒风中。 “汝之意,让献贼始终心忧重庆得失,无暇其他,但若献贼主动出击打涪州呢?”马万年角色转变的也够快,改口不再称常宇为督主大人之类,以兄弟相称却是显得亲近,但敬意不减。 “攻重庆不得,理所当然,可若守涪州不利,将来弟如何重用兄长!”常宇随口一句,马万年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咬了牙:“拼了这百八十斤,扔在涪州”。 常宇闻言侧目,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形势大于天,当时的他才不得不降清的吧,毕竟谁能想到其父其祖拼了命要尽忠大明,他却选择了投降。(他投降的时候是顺治十六年,那会儿南明也都快灭亡了,实是大势已去) “你是马家唯一的香火”常宇轻摇头:“用不着你以身殉国,但亦不可降”说着又看了马万年一年:“兄长可知,忠烈之后若降比死还令人无法接受”。 “为兄满门忠烈,即便再是不孝亦不可能投降啊,若真有那天,兄必以死殉国”马万年一脸不可思议,又道:”兄弟这般说,莫不是推测献贼必会猛攻涪州?” 常宇笑了:”如果有人打你一巴掌你可能会忍着,但他若是一直打个不停呢?”马万年也笑了,随即眉头皱起,满脸凝重。 “倒也用不到皱眉,有祖母这座大神在,便是献贼发兵来攻亦无妨,最不济还可撤回酆都甚至石柱境内,献贼便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打进石柱,兄长亦可趁机练兵,希望半年后征伐献贼时见到三千白杆兵,再现当年雄风”。 马万年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吾之愿,便是再现先父当年威势”。 “那兄长可要努力了”常宇轻笑,倒不是看不上马万年,而是因为马祥麟人中龙凤太过不凡。 “会的,他日不光要比肩先父,还要像兄弟你看齐”马万年不过二十刚出头,正是满腔雄心壮志的时候。 常宇噗嗤笑了:”兄长也太抬举小弟了……”自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万年打断:”真不是兄长奉承,弟之风度及智谋远非兄可比,别的不说便是汝麾下那千余悍卒,便足横扫天下”。 额……常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随意摆摆手道:”横扫什么个天下哦,尚不及白杆兵巅峰时半成,再者兄长又没见过他们上战场,莫听他们自吹自擂”。 马万年笑道:”观其势便知一二,不过汝倒是提醒了,可否一观其风采”不待常宇拒绝又道:”祖母应该也很有兴趣”。 秦良玉确实很有兴趣,常宇的赫赫战功少不了他手下的这批悍卒勇将,作为白杆军的统帅,戎马一生的秦良玉眼力之毒非常人所能,抛去常宇的数十亲卫不说,东厂卫三营的兵马从在沙帽山初见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不是一般的兵马。 这些日子东厂三卫都在白杆兵军营,清早有例行晨练,秦良玉没亲眼所见但听家将提过,不乏赞誉,今儿听孙儿说常宇要来一场军演,顿时来了兴致,倒要看看究竟如何不凡。 东厂五营以虎豹狼最为骁勇,不过这次豹狼两营并未跟来,来的是虎熊鹰,其中姬际可和郝摇旗的两营是新成不久,战力比之豹狼略逊,但也是千里挑一的百战悍卒。 虽只是一场演练并非实战,但却也看的秦良玉心惊不已,作为老帅她眼力之毒少有人能比,这三营骑**湛已不逊当年的关宁铁骑,甚至略战上风。 老帅如此,马万年及一众家将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直咽口水。 “当年读兵圣孙武《军争》时候,言骑兵极致当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觉得世上当真有如此骑兵么,直至在辽东见了关宁铁骑和鞑子的骑兵后,方知自己井底之蛙,不知天大,可今日见孙儿麾下三营,顿悟依旧是井底之蛙,因为你做到了他们尚未做到的: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得秦良玉如此赞誉诸将开心不已咧着嘴笑,常宇虽自负但听了这么高的赞誉也显得不好意思:“骑兵练的再好,却总归还是比不上白杆兵啊”。 “弟,此言自谦过度了啊”马万年摇头苦笑,以为常宇是客套话,但秦良玉却道:“宇儿此言倒非自谦,若在云贵川境内开打,他麾下骑兵未必就打的过咱们的白杆兵”。 这话没人反对,便是骄傲如常宇手下的诸将都认同,这边山高水险地势险峻不宜骑兵作战,而白杆兵却是山地特种兵,若对上了还真没有必胜把握。 一场军演看的诸人热血沸腾却又有些意犹未尽,马万年便令其亲兵上阵操练,一来展示实力让祖母检查作业,二来则让常宇指点。 亲兵历来都是将领手下最善战骁勇的兵马,马万年身为石柱土司,是秦良玉唯一的孙子,他这支亲兵不过百余确是石柱最精锐的一支,精骑射,亦可下马步战以一抵十,在校场上演练虎虎生风,引诸人喝彩不已。 这让马万年欣喜不已,转头看向秦良玉却见她表情淡淡,拍了下身边的常宇:“听李道长说宇儿身边有数十亲卫,皆为万里挑一的百战悍卒,可否拉出来让你那兄长开开眼”。 “他们可不会演练,只会干真仗”常宇还没开口旁边的屠元就来了这么一句,却让马万年等人楞了一下。 屠元说的实话,常宇的亲卫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最多时有上百人,南征北战之后仅余数十人,亲卫不同麾下战队,虽然也上战场,但他们主要职责是保护将领的安全,日常负责亲侍之外的外围警戒,所以他们既讲究团队作战也在意单兵能力。 但有一点,他们没有参与过军演。 战队演练都是经过长时间排练和训练,制定一整套的流程项目,没有经过演练的不可能上去就能给你整出一套整齐划一活。 “干真仗更精彩啊,这样,咱们双方各出十人比试一番如何”马万年毕竟年轻好斗,这一点常宇何尝不是,转头看了秦良玉一眼,见她微笑点了头,于是便传令况韧,让他挑出十人,这边马万年也从他的亲兵里挑了十个健壮大汉。 第1732章 操练是将日常所用的技能打磨再打磨,而演练则是演习成分,需要编排也有表演的成分。 战队通常除了日常操练还有需要演练一些阵列之类,这样上了战场可以信手拈来,检阅时也可以拿来表演。 但亲卫几乎少来这些,特别是常宇的亲卫,上阵他们负责跟着主将冲,为主将披荆斩棘护卫周全,日常则负责外围警戒,所以这时候马万年提出来让常宇的亲卫上来演练,他们一时还真不知道演个啥节目。 但你若说要干架,这个可以有。 双方各挑十人单衣赤膊,以短棍盾牌群斗分胜负。 二十个人分列两队站在校场上,气氛剑拔弩张,马万年坐在点将台上神情有些亢奋也有些紧张,他手下的十人皆是精壮魁梧大汉,一个个摩拳擦掌呲牙咧嘴,想要现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反观常宇这边十人,表情冷漠。 是的,就是很冷漠的看着对方张牙舞爪,毫无波澜。 “既是比试,咱们添些彩头如何,得胜者悉数全收算是赏银了”马万年提议,侧头看了旁边的秦良玉笑了一下,又看向常宇。 “兄长此言深得弟心,虽是比试,少不得受了伤痛,总归要给些赏银的”常宇说着也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轻笑:“甚好,老身出百两” “孙儿亦出百两”马万年脸上笑意不绝,常宇也应了百两,秦良玉轻轻的拍了一下马万年“希望你待会还能笑出来”。 “祖母这话是……”马万年一怔,秦良玉轻笑微微摆摆手:“待他们比过便知了……”说着突然朝旁边望去,那边李慕仙正与其家将小声嚷嚷:“快下注咯,快下注了哦,一赔十,一赔十……“ 呃……常宇顿觉汗颜无比没脸看,秦良玉一怔之下乐的哈哈大笑:”李道长方外之人却不拘俗套啊“言下之意,你这个修道的怎么还搞这么些玩意,不过这种场合有这玩意倒也增添很多趣味。 秦良玉也是从军之人,深知武人军人的那些乐趣,从不加阻拦。 于是台下两支悍卒剑拔弩张对峙着,台上诸将嚷嚷不停忙着下注,甚至连马万年也忍不住下了百两,当然是买自己的亲兵赢。 ”宇儿不去玩玩?“秦良玉看着端坐不动的常宇好奇问了句。 常宇淡淡一笑:”兄长已破费太多了,何必再……嘿嘿“。 ”你呀,你呀“秦良玉抬手点了下常宇的额头:”既是要他涨涨见识,何不趁机让他长个记性“。 常宇笑而不语,马万年还在那边正和李慕仙,屠元等一众将领嚷个不停呢,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咚,鼓点刚落,校场上两拨人同时一声大吼,抡其棍子就朝对方砸了过去,有甚者直接将对方撞了飞起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尚未爬起来时,就被一棍子砸晕了过去…… 虽不是沙场,虽不是以命相搏,但开战一瞬间就立刻见了血,伤了人! 这是真干!不是演练! 虽说是比试切磋,但谁愿意输掉,谁不想给自己及主子长个脸,谁不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有道是,文人相轻,武无第二,读书人都觉得自己文采好,练武的当兵的都觉得自己牛逼,自己最能打,那就干呗。 校场上拳来脚往,棍棒翻飞两拨人或捉对单挑或者组团群殴,呼喝声四起,甚至还有各种污言碎语骂娘声,周围上千将士惦着脚围观大呼助威,点将台上,马万年紧张的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脸色愈发的凝重,而旁边常宇始终风轻云淡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 一盏茶的功夫有多久? 十分钟? 那就半盏茶功夫吧,呼喝声止,比试结束。 马万年的十个亲兵躺在地上无一人站起,躺在地上强忍疼痛没有哀嚎出来,常宇这边相互搀扶都站着,几乎每个人都见了血受了伤。 完败! 马万年倒还不至于面如死灰,但却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的亲兵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青壮,无论体格和体魄都是最好的,然后施以最严格的训练出来的,哪知刚才一战虽没弱到不堪一击,但半盏茶功夫就全撂在那了,依然让他难以接受。 ”虎将狼兵,今儿为兄算是开了眼“半响马万年一声长叹对常宇拱了拱手又看向秦良玉:”祖母早知孙儿要败了“。 秦良玉笑了笑:”你可知败在哪儿?都是十人之数,论体格年龄汝都占优,且还都是你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好手“。 马万年低头想了一下:”与其说技不如人倒不如说是实战经验不足吧“。 ”汝倒还算清醒,这年余闭门造车,在这石砫内觉得登了顶峰,实则终究是井底之蛙,虽说这些青壮你日夜不停操练,然则这年余他们除了操练可曾上过一次战场,可曾流过一次血,再看宇儿手下悍卒可都是百战老兵,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好这只是打架比试,让他们撑了半盏茶功夫,若是上了战场,怕是茶还没冲开,人都死光了!” “祖母抬举了”常宇出来打哈哈:“说句实在话,兄长的兵练的确实不错,只是少了实战经验罢了,若上了几次战场见过血之后,将来再战,宇儿可就要求饶咯”。 这话说的本有些郁郁的马万年忍不住开心起来:“弟莫要诓为兄,练的真的还可以么”。 “虎父无犬子,将门之后哪有废材,兄长家学渊源,别的不说便是这练兵,白杆兵可是川兵的招牌啊,与关宁军,戚家军合称大明三军啊!” 常宇会忽悠,乍听有些夸张,但却也是事实。 这话不光马万年听了开心,便是秦良玉也难掩笑意,轻抚常宇手背:“你就是会说好听的让我开心。不过我石柱白杆兵确实……嘿嘿”。 “那绝对一等一啊!连皇帝都赞誉过的”常宇伸出大拇指,这让马万年突然间豪情万丈:“他日,白杆兵必重振雄威扬名天下”。 “奶奶等着那一天,希望还有机会看到”秦良玉叹口气,伸手抚摸马万年的头,这让马万年差点就泪崩了,眼睛发红:“会的,一定会的”然后转头看向常宇:“一定会的,对吧”。 常宇点点头:“当今天下论练兵无人能出祖母之右,眼下又有机会给你实战操练,而今天下大乱,白杆兵何愁不扬名天下”。 马万年难抑喜色,这些他知道,只是想要常宇一个保证罢了“你也莫谦虚,祖母说了,能带出这般虎将狼兵亦是天下少有奇才,难得你如今在石柱,得好好帮为兄指点指点”。 常宇哈哈大笑,摆手道“关公面前就莫要弟耍大刀了,这演练也看了,打架也看了,实则没啥东西了,弟就这三板斧而已”。 “学会你这三板斧便足可纵横天下了”马万年不依不饶,言今儿反正是开眼了,就让他一开到底,你兵强将勇,且亲侍也都是一等一的武技高手,非要一睹高人的风采。 练武之人见猎心喜,这个常宇能理解,何况都正值青壮皆为好武之人,见其一心讨教便也应了,便不再藏着掖着,再说了他也有意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实力,否则岂不如同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了。于是便让吴中,王征南,陈王廷,乔三秀等一众宗师级高手轮番出场献技。 第1733章 各奔东西 亲侍们上场当然不是空练,而是同马万年这边的武师切磋,大明一朝习武风气最盛,遍布大江南北,石柱向来重武轻文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吴中等人也不敢小觑,全力迎战,其实越是像他们这种大高手对敌时越谨慎,不似那种半罐子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经常阴沟里翻船。 与刚才亲兵搏斗不同,那是比试这是切磋,多是点到为止,诸人都是高手收发自如不会重伤对手。吴中等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不光技艺高超且实战经验丰富,一出手便连败石砫众武师,令点将台上的秦良玉和马万年等人叹为观止,对常宇道:“天下英雄皆入你彀中”。 但这些石砫武师也并非不堪一击,其中不乏好手,有几人连常宇都忍不住出声赞叹,最出众的一个青年武师,出手疾如风,腾挪跳跃似猿猴,令人防不胜防,乔三秀与其对阵,险些吃了大亏,让原本一直懒得出场的素净忍不住技痒,点名要会会他。 两人在场内以快打快出,拳掌翻飞令人眼花缭乱,众人直呼精彩。 最终以和结局,然后素净对青衣说,若不用剑极难胜他。 见识了常宇手下一种高手后,秦良玉和马万年意犹未尽,又要看常宇出手,久闻常宇勇冠三军,且听李慕仙替他吹嘘过打遍皇城第一人。 若说别的吧常宇或许有心虚,但若说打架,他还谁都不服,谁都不怵,东厂第一的吴中都经常被他按地上摩擦,他对自己的格斗术有着无以伦比的自信。 便非常爽快的就应了,脱去棉衣跃入场下,问何人来战? 马万年手下的一众武师跃跃欲试,刚才他们在吴中等人手下吃了亏,能打败这大太监倒也可以替主家挽回些颜面。 但是! 马万年跳了下来! 他要和常宇比试,这举动让人略感意外,却又有些情理之中。 毕竟常宇身份不同,与他比试若不慎伤了他那可就麻烦了,但若不尽全力而为,这比试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马万年上去就不同了,他是常宇义兄,两人谁败了谁都无关紧要,且马万年也是习武人之,看了这么久早就技痒,也有好胜之心。 两人都是大佬,败给谁的手下面子都不好看,但败给对方则可一笑了之。 见两人下场,整个校场都轰动了,助威声冲天,李慕仙又忙着开盘,还候着脸皮问秦良玉要不要下注,秦良玉大笑,说两个孙儿各自下一百。 台下常宇和马万年身着单衣做了几组热身,然后脱掉上衣赤膊,露出健壮的肌肉引得四周围观将士嗷嗷叫。 “兄长之前可曾打过架?”常宇轻笑问道,马万年知道常宇的意思,便道:“为兄少时便跟着父亲练武,这许多年来日夜苦练不敢稍怠,至于打架……”说着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手下武师:“天天和他们打,虽不见血但也不是闹着玩的那种,所以汝不用让为兄,全力而为,让为兄见识一下皇城第一的真本事”。 “既是如此,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常宇说话间摆出格斗架势,双拳在前,脚下蝴蝶步快速移动,马万年脸色变得凝重,全神贯注盯着常宇不敢一丝大意。 嗖,的常宇快速发出一拳,马万年侧头闪避身子往后一挪,而后趁机就要挥拳猛攻回去,哪只正好迎上常宇的一个变线踢,顿感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高手过招,间不容发。 若不是常宇收了力,这下足以踢晕他。 点将台上的吴中等人,啧啧啧摇头,常宇这招他们都太熟悉了,拳头是虚攻,腿才是主攻,你以为踢的是下半身,其实盯着你脑袋的。 余下众人则大惊不已,便是秦良玉也觉得很意外,这才一招啊!而且很显然常宇留了力。 “兄长没事吧”常宇向前安慰,马万年连连摆手:“无妨,无妨”苦笑道:“汝之招数甚是奇特,继续再指教为兄几招吧”。 常宇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再次握拳跳动,而马万年却不再给他先下手的机会,猛的靠近抬腿就要给常宇一记高扫,那知腿才刚抬起,突感裆下一痛,忍不住弯腰惨叫一声:“汝,汝岂能行如此下流招数”。 围观众人一脸愕然,四下寂静无声。 堂堂大太监比武竟然使出了撩裆这种下流招数。 常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兄长没说听过么,打架先踢蛋,胜率占一半,再者说了真正性命相搏时无所不用其极,这撩阴插眼虽低级却也实用”。 “你说的对”马万年点点头,常宇刚才一脚并未用多大力气,说话这当口也缓过来劲了:“实用就是最有用,不分下流还是上流,咱们再来过……但是你尽量还是别踢蛋了”心里还忍不住嘀咕,你他么没蛋子不怕踢,我可正当年啊,万一给踢坏了咋整。 常宇应了,果然没再用那些下流招数,但便是光明正大的招数也让马万年难以招架,攻若霹雳猛虎,守的轻描淡写,不一会就把马万年累的气喘吁吁,摆手不打了,为兄服了! 至此,东厂卫及常宇在石砫军中名声大震,再没有人怀疑他们是虚有其名了! 比试之后常宇又在石砫留了数日,和秦良玉一起操练兵马交换心得和经验,相互受益不少,每日间也特别用心的指点马万年武技。 马万年原本还要拜师吴中,陈王廷等人学习八极,太极等绝技,但被常宇劝止,贪多嚼不烂,学好一技便可,自己这个格斗术可是采众家之长,马万年这才收心跟着他勤学苦练。 一晃在石柱过了快半个月了,常宇决定辞别北上,却在这时,秦翼明从涪州发来急报:贼军有攻打涪州的企图,常宇和秦良玉立即研判军情,原来是贼军的援兵到了,山长水远赶来却扑了空,石柱兵马撤走了!这让贼将艾能奇特别的气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茅坑么? 但若让他率部追去石砫去打他也没那个胆子,可就在这时候却得知,秦良玉的兵马仅撤走了长江北岸的长寿,忠州,而涪州还在其手中。 于是他决定攻打涪州,此城可牵制和监视秦良玉,二来心中有火需要发泄。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贼军欲下涪州,对于一直摩拳擦掌的马万年来说,虽有些意外及时间紧促,却也算久候多时了,便立刻要动身前往,而常宇也要走了。 但不是跟着他马万年去涪州,而是北上回京。 没错,这边开打他却要走了。 不是害怕,也不偷懒,实则是对秦良玉有莫大的信心,也是给马万年一个磨炼的机会,他相信秦良玉只要活着,张献忠就打不进石柱,至于涪州能否守得住,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担心,涪州依山傍水,周边地势险要可防守可打埋伏的地方太多了,马万年若连一个涪州都守不住,要他有何用。 翌日一早,常宇拔营而去,秦良玉和马万年送他十里方别。 “将军保重,祖母大人保重”常宇躬身叩首,说吧翻身上马而去。 秦良玉注视其身影远去,久久不愿离开。 马万年长呼口气:“既是一家人叫了祖母为何又呼将军……”话没说完就被秦良玉打断:“称将军保重是代表朝廷,代表东厂,称呼祖母则是代表他个人,这其中所代表意义大有不同,你呀,你呀,心机智谋远逊于他!” “常宇是天纵之才,孙儿比之不及也算情有可原吧”马万年笑了笑又道:“不过勤能补拙,孙儿以后会更加用功,先击退贼人给祖母瞧个好”。 秦良玉微微点头:“汝速去,切记不可冒然突进,稳打稳守”。 “孙儿知道了”马万年躬身,然后率亲兵疾驰去往涪州去了。 第1734章 年终总结 大明帝都北京城。 风雪漫天。 这场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了,从年前就稀稀拉拉的飘着,除夕那晚下的特别大,一夜过后江山银装素裹,积雪及膝,而后不止。 老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场连续十余天的大雪可以缓解开春后的干旱,但却都民生造成极大的麻烦,很多人畜会因此而丧命,比如冻死。 冷,今年出奇的冷。 虽然每年都是这么冷,但老百姓还是觉得今年又更冷了一些,也有人断定今年被冻死的人会多些,因为往年京城没有那么多的难民。 然而事实上按照比例来说,京城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冻死现象,朝廷在严寒来临之前就难民做好了过冬准备。 先前因为李自成东征以及鞑子入关,导致数万难民涌进北京城,当时将整个帝都挤得水泄不通屎尿遍地,使得疫情加重,每天能死上百人。 后来朝廷采取常宇建议,隔离! 难民禁止入内城,接触过鼠疫病人的人群拉到城西庄园里隔离,而后全城大清洁,大消毒,修建公厕,垃圾站等,加上冬天来临鼠疫爆发的势头终于被控制了些。 然而这些滞留的难民却成了朝廷燃眉之重,不过很快城西兵工所,军医院,以及皇家学堂开工分流兵安置了部分难民,再之后通州农场及移民,还有八达通招工又分流一部分,再除去一部分返乡的,留在京城仅余数千老弱病残。 而这些人朝廷也并没有任其自生自灭,确切说是皇家和常宇及少数有良知的官员及豪绅尽最大努力伸出援手,哪怕是在大饥荒的那段时期,依然从牙缝里挤出些粮米设粥铺,使得他们每天还能喝上一晚稀粥吊命不至于被饿死,最终大部分人都撑到了土豆和地瓜成熟,加上从南方源源不断运来的救济粮,虽还不能保证每天吃饱饭,但饿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只是,刚解决肚子问题,严寒就来了。 这时候的冬天有多冷呢,来看看专家的数据,都知道明末处于小冰河时期,但很多人不知道小冰河时期到底有多长时间。 确切说从元朝到清末都属于小冰河时期,只是明末那会,也就是1580年-1644是最鼎盛最严寒的时期,是在一千年里最冷的,在一年里排第二,在一百万年里6-7位,是人类进入文明历史里最冷的时期。 也就是倒霉的崇祯帝所处的这个时期。 这种寒冷的冬天每年都会有不少贫困的百姓被冻死,至于流浪街头的乞丐难民被冻死更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呢,虽然今年的天好像又更冷了些,但对难民来说条件却反而好了些。 在滞留京城的这数个月,难民在城外或外城内的空地形成了几个聚集地,也就是所谓的难民营,这些难民取木材杂物搭棚建了临时的家,而后在入冬前,朝廷也又在这些地方搭建了十余个大草棚,又长又宽像极了后世的蔬菜棚,每个可容百余人。 然后在这些草棚里支了几个炉子,烧炭取暖又可烧水做饭,寒冬来时亦可躲避风雪。 这些取暖的炭来自山西的晋王和大同的代王的煤矿,当然不是他们无偿提供给难民的,而是朝廷拨的专项款,如今朝廷每况日下,在国库捉襟见肘如此窘迫之下还能如此顾及难民百姓,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当然这背后都是常宇咬牙顶着上去的。 这些在往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若在往年,这些滞留在京城的难民十之八九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了。 但,就在今年朝廷最无力的时候,京城难民及贫民百姓并没有如常人所料那般,冻死无数,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然而这也仅仅是京城。 朝廷此时能力也仅仅能维持天子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别处呢? 不说其他,便说除了京城之外的京畿之地,饥荒之下的寒冬可以想象有多少人要冻死或者饿死了。然而朝廷虽有心却真的无力了。 就在严寒之中迎来了最新的一年。 过年是一件大事,不管这一年有多苦多难,老百姓穷也好富也好,但在过年的这几天都要布置的喜气洋洋期盼着下一个好年头, 百姓如此,皇家更是要大张旗鼓布置,然而又一个令人意外的时候,皇家今年一切从简,拒绝铺张浪费,拒绝大办特办,连祭祀社稷的规格都比往年小了许多。 皇家此举百姓及官员皆可理解,如今国库空虚无力搞那种粉饰太平盛世,加上崇祯帝本也是节俭的性子,假若真搞了那一套,可以想得到满朝都是骂声。 对于崇祯帝来说这个年过的非常有意义。 劫后余生! 他清楚的知道,若非常宇的横空出世若非太子的神仙托梦,若非自己歇斯底里最后的疯狂,他朱家的大明朝在去年初亡国了。 所以能这个年过的特别庆幸,也特别的珍惜。 劫后余生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除夕之夜皇宫里虽也是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热热闹闹,但乾清宫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桌席,皇帝一家人十几口子心怀感恩之情吃了个年夜饭。 他们心里头都有一个非常感恩的人,但没人说出来。 那个人还在为他朱家奔波着,即使在这个除夕夜。 都是过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乐呵,皇帝一家过的平平淡淡,京城里万家灯火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欢喜的多是富贵人家,但未必是官员。 因为这个年朝臣没有一个过的安心的且极为尴尬,甚至有些恶心,像吃了苍蝇的那种。 是被自己恶心的。 或者说被崇祯帝那句话给伤到的。 还要从年前说起,云南叛乱传到京城后,崇祯帝和常宇研判军情推测出一个危险的后果,而后常宇秘密前往云南,这边崇祯帝则同内阁大佬再议此时,而后就拿到朝堂上扯皮去了。 朝堂之上水浑水深,且从来不是一条心。 都知道事态严重性,却还在扯皮,比如遣谁去? 谁都不想去,跋山涉水路途之苦且不说,到了那未必就能解决问题反而还有生命危险,一旦无功最轻的还会连累身后的派系,所以都咬着牙争破脸想要对头的人去。 从如何不将事态严重化的前提下温和解决云南叛乱的之事,到派谁去,这事撕逼了一个多月! 崇祯帝也不催也不及,每天上朝例行问了句后便见话题转移到其他议题上,这让诸臣偷偷松口气然后继续撕逼,最终几个派系达成一致,各自出一人,前往云南督办平叛事宜。 派出去的人走了十天尚未过江时,八百里急报送到京城,崇祯帝看了便让王晨恩在早朝时当着百官读了,百官顿时骇然且羞愧无比。 这月余不见踪迹的东厂大太监竟然已去了云南,激战解围昆明城,分兵逐个击破沙定洲和吾必奎!而且之前云南发急报说的只是吾必奎叛乱,怎么沙定洲也…… 一切都在那太监的推测和意料之中! 且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仅仅二十多天就将两个土司叛乱平掉了! 再看看自己等人在朝堂上的所为…… 崇祯帝看着满朝文武,就直说了一句,丑态百出,厚颜无耻。 那鄙夷的眼神不屑的神情,让百官相隔大半个月都记忆犹新,据闻退朝之后,内阁收复李邦华在文渊阁内掩面直呼:羞愧难当! 再之后的上朝,崇祯帝的表情里始终若隐若现露出那种鄙夷且厌恶的神情,让百官扎心且难堪,这个年也过的没了滋味。 皇帝和东厂的那一巴掌打的实在太狠了,羞辱性太强! 而很快东厂大太监率部南下,不辞劳苦跋山涉水去万里之外的云南平叛救火的消息就传遍的整个京城,本就逐渐洗白的东厂更得民心,人人称颂! 要知道东厂的臭名昭著了几百年了,朝野之间没有不怕他们不骂他们不恨他们的,因为他们不光整治官员还欺压百姓,可自从常宇掌管东厂之后,风气大改,专心收拾勋贵官员,但对百姓则无扰,古往今来老百姓都有仇富心态,见东厂收拾那些贪官污吏权贵们心里就痛快的很,所以逐渐在百姓中有了口碑,加之后来常宇的战功赫赫,东厂一天比一天白了。 第1735章 求和 现在人过年,可能觉得过了大年初一这个年就算过去了,离家各奔东西但古时却大不同,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前就都算过年,且极度享受着这段时间过年的气氛,他们也不用朝九晚五的上工,这个时期也不用去田里劳作,多是走亲访友聊着柴米油盐的家常,期盼着开春后风调雨顺大丰收,当然也会八卦些整治。 军务战事整治都并非老百姓八卦的重点,而是另外一个群体的重点,比如文人士子官员勋贵,也正好趁着年关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长篇大论,纸上谈兵指点江山。 而真正有决策权的大佬,比如内阁诸臣等人,他们则极少在私人场合论政务,特别是军务,因为如今的军务几乎都被东厂全权掌控,就连兵部,五军都督府都被架空成了给东厂打下手的小弟了,其他部门即便是内阁连染指的机会都没有。 这若是在往日,少不得又是联手弹劾东厂专权太监误国之类的。 没有! 因为不管是敌还是友,眼下对东厂督军只有眼红没有反对! 人人心里都清楚若没有东厂督军,大明朝早就嗝屁了。 你反对也行,你得有他那本事,否则即便皇帝不把你撕碎了,朝野上下的吐沫都能淹死你。 而下眼下局势还需要东厂继续独揽军权。 闯贼未灭,献贼未死,还有些军阀心怀不测。 所以即便他们对东厂,对常宇太多的怨言和恨意,但对于他掌控军权这个问题上,态度都是统一的。 这个年虽然过的平淡无奇,甚至有些艰苦,但崇祯帝的心情相对往年却是无比的放松,没了那种随时都火烧眉毛天要塌下来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往年这个时候即便是除夕夜他都是焦头烂额,想必之下今年这个年甚至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这主要取决于当下的局势,那个一直袭扰不绝的外辱清狗鞑子,如今在自顾不暇,虽在锦州驻兵袭扰明军筑城建堡,但据祖大寿所报,大雪封山后,不见敌踪,也就是说,在开春之前那边都安宁的很,连袭扰的事都不可能发生。 而两个往年闹得欢腾的家贼,如今一个躲入四川窃安,一个苟且西安,虽还未灭,但眼下老老实实,一个不敢出川一个不敢过河。 还有哪些拥兵自重居心叵测的军阀,之前也是他的心头病,可现在有常宇在,谁敢扯旗! 所以这个年过的舒坦至极,再也不想往年那般,今儿急报谁谁谁造反了,谁谁谁出兵打某城了,哪哪哪又丢了,谁谁谁又吃败仗了,谁谁谁又战死了…… 没有,军务上难得的安宁。 余下便是朝政和民生。 朝政上他已逐渐掌握了话语权和主动权,对诸臣不再是唯唯诺诺,加上六部九卿的人事变动,往日那些左右他的势力如今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剩下的民生便成了主要的政务了。 饥荒,干旱,蝗灾,鼠疫,兵祸,老百姓太穷太苦了。 眼下常宇扛起了军务大旗,他则需要带着诸臣将所有精力投入在如何恢复民生,如何让老百姓休养生息上面。 一转眼,正月十五都过去了,平定云南叛乱的消息早过来了,但常宇还没回来,崇祯帝知道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好在眼下也没有什么紧急事需要他去灭火,便由着他歇口气,不用紧赶慢赶的回来。 而这些许天,崇祯帝也是经常便服出宫,微服私访走遍京城大街小巷甚至还去城里外的难民营,去了那草棚里取了暖,还喝了一晚稀粥。 然后又带着太子去了城西的兵工所和军医院以及在建的皇家学堂。 再一晃,正月都过去了,常宇还没回来,太子朱慈烺很是着急,可崇祯帝却很沉得住气,该来之时必会来。 但最沉不住气的则是坤兴公主,时不时的问她的太子哥哥:“常宇莫不是溜了吧”。 “他为何要溜走?”朱慈烺很是诧异。 “嫌咱家事多呗”朱媺娖翘嘴,朱慈烺一怔之下哈哈大笑:“确实辛苦他了”。 然后两人通过巩永固找到锦衣卫指挥吴孟明打听常宇啥时回来? 这事得去问东厂的人啊,去找春祥,吴孟明如此回复,可巩永固眉头一挑:“山高水远东厂的也不知晓啊,这才来问你的呀”。 “东厂都不知道,吾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吴孟明其实知道巩永固为什么来问他,因为常宇在南边用的人都是锦衣卫的,但他确实也不知道常宇如今在何处。 来了,来了! 不是常宇来了。 正月初六那天,有锦衣卫快马入京送来了黄河总督李岩的折子。 崇祯帝看后大惊,急忙召见内阁诸臣商议,而后令东厂和锦衣卫立即遣人同去召常宇入京。 何事让崇祯帝和内阁如此大惊,立刻召王牌消防员入京,难不成是西安的李自成有大动作?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折子来自李岩,而李岩现在是黄河总督,黄河前线的主帅,他的折子必须是和李自成有关,很多人第一时间猜测,或许是李自成出其不意,趁着冬日黄河冰封先下手为强,发动了进攻! 不过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否定了! 李自成并未发兵渡河进攻,而是,求和,求封! 李自成写了一封信让李岩转交给崇祯帝,长篇大论且言辞诚恳,大概意思就是搞了这么多年,弄得民不聊生有伤天和于心不忍,不如就此握手言和,你封我为王,我为你尽忠效力去打张献忠却守边疆打鞑子都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议论不休,有人觉得可行,毕竟打了这么多年劳民伤财都把大明折腾成什么样了,老百姓都苦成什么样子,再继续和他打下去又要消耗多少国力又要死多少人,若他愿意投诚,便可以少死多少将士和百姓,也可以节省不计其数的粮饷,还能换一个前锋去打张献忠甚至守边关,而这一切只需要封个王给他而已。 虽然要的有点大,可毕竟人家有那个实力了,再说,劳民伤财打下他也还要给有功将士封个侯呢,兵不刃血的自个投降封个王,给他就是了,不过一个头衔罢了。 但也有人坚决反对,贼就是贼岂能拨正,若开此列,往后效仿不绝。且狼子野心不足信,即便他真的投降了也未必会真效力,何况谁能保证他就是真的投降,或许是拖延时间罢了。 一时间,满朝吵个不休,人人都想看崇祯帝表态,但从头到尾崇祯帝都没有任何表态。 常宇不回,他坚决不表态。 第1736章 谈或打 李自成求和封王的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扔进了朝堂,打破了一个多月的宁静,给百官注入了足够的鸡血让他们暂时忘记云南平乱被崇祯帝狠狠羞辱的事,为这件事毫无底线的开撕。 朝堂上分为三派,一方主和一方反对,还有一方看热闹。 主和有主和的理由,认为受降可使生灵免遭涂炭为朝廷节省大笔开支,如今的朝廷吃饭都是问题了还要继续穷兵黩武么? 而反对的一方也同样有足够的理由,狼子野心贼性不该,有前车之鉴万不可受降,当趁现在优势一举将其铲灭…… 朝堂吵翻了天,龙椅上那位只是面无表情的托腮,没有任何表态。 很快,争吵由朝堂扩大到了朝野,不只百官在议论在争辩,当消息外传之后整个京城的文人士子平民百姓甚至走卒小贩也都加入了争辩。 争论不休,没完没了,内阁几个大佬坐不住了,他们的职责就是为皇帝分忧,然而此时他们摸不准皇帝脉不知皇帝的心思也不敢贸然表态,然而任由此时这般无效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岂不是又成了一个云南平叛事件。 那件事对于他们这种内阁大臣已算是极度羞辱和耻辱了,但凡要点脸的也不能再让重演一遍,所以他们决定找皇帝摊牌,必须赶快尽快拿定注意,最不济也得先给拿床贼回个信稳住他啊。 于是乾清门上,李邦华,吴珄几人摊牌了:“陛下以为何?” 崇祯帝反问:“诸卿以为何?”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吴珄先开口:“臣以为,若闯贼真心投诚倒也可议” 崇祯帝嘴一瞥:“自大明开国以来诸卿可曾见过活着的外姓王”。 确实,明朝封王的不少,徐达,常遇春,沐英等等以及很多皇亲国戚都被封过王,but,都是追赠! “他可以开价,咱们可以回价呀”李邦华插了句话,崇祯帝头一偏看向他:“首辅亦认可其降么?” 李邦华轻摇头:“心中尚未落定,此番便是同皇上讨论来着”。 “可万一他不同意回价,咬定一口价呢”崇祯帝冷笑,吴珄赶紧道:“便可先依他,而后寻个由头再废了则是”。 “朝廷可立既可废,那他则可降亦可再反,这种事前车之鉴可不少啊,献贼就反复几次,他俩一丘之貉,降而再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哪又何必费这番周折呢,徒被其拖延了时间和时机”不得不说崇祯帝还保持着清醒。 “废他王,授其侯,其理应不会为了降爵再反……”吴珄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打断:“为何不会,你降他一级,他便认为你还会一降再降终废为民,再有反心又有何难,且不说他岂能轻易相信朝廷就会放过他,没瞧着他说要为朕打献贼,打鞑子么,那是要保留兵马,依然要拥兵自重在西安为王,那朕何必要给他这个草头王转正!” 见崇祯帝有些激动,李邦华连忙安抚:“皇上,臣等只是讨论此事,并非赞同受降此贼。但如吴大人所言,若闯贼真心投诚,苍生可免战火对朝廷来说总归是利大于弊,至于他开他的价,咱们回咱们的价,若能达成共识最好,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反正现在一时半会尚不能开战,便趁这空挡和他谈谈便是”。 “说来说去汝等心里头实则是想同他和谈”崇祯帝冷哼一声,李邦华几人赶紧道:“实则是和则利大于弊!” “朕,岂不知和则利大于弊,但如何能确定那闯贼是真心投降?” “这便要派人去同那闯贼接洽,当以让他拿出些诚意,比如撤出黄河防线”吴珄赶紧道。 “遣何人去,李岩?”崇祯挑眉。 吴珄摇头:“岩曾为贼,不当,且不够分量”。 “次辅可有人选?还是卿前去?” 吴珄看了一眼李邦华,然后舔了下嘴唇道:“据闻常公公在太原大战前就曾诈降见过闯贼一面,且这一年来闯贼在其手下吃尽了苦头……常公公智谋双全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哼!崇祯帝一声冷哼:“闲时常阉,用时常公公,常宇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人,这一年来南征北战四处灭火可曾有半日偷闲,就如同年前你们在朝堂扯皮,他却已跋山涉水去了万里之外的昆明,连个除夕都不知道在哪个荒山野岭里过的,眼下这还没沾家呢,又被你们惦记上了!” “皇上”李邦华和吴珄见崇祯帝越说越激动,便要解释,可崇祯帝早已不是往日的他了,火一上来根本压不住:“是不是朝廷若无常宇,便无可用之人了,整个大明都要靠他一人独撑了,若是如此朕养着你们作甚,不如独养他一人,留着汝等素餐尸位恶心自己么” 说完拂袖而去。 李邦华几人羞愧不已,拂袖击案,耻辱啊,耻辱啊…… 回到乾清宫的崇祯帝已久怒气难平,怒骂群臣无能,王承恩在旁边一直安抚着,他其实明白崇祯帝生这么大气并非因为阁臣无能将常宇当拉磨的驴往废了的用,实则是生气阁臣对李自成求和的态度。 虽然李邦华等人口口声声的说并非赞同求和,但明显倾向于和谈或者说本就赞同只是没正式表态罢了。 这才是崇祯帝最为气愤的事。 家贼尤为可恨,大明如今的破落全拜家贼所赐,若不是这学多年的折腾将朝廷拖入泥潭,何至于又被外敌那般欺辱…… 何况李自成当初打下凤阳府的时候还烧了他祖坟! 这是崇祯帝至死不能原谅的。 他做梦都想弄死这些家贼,他恨不得喝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血,眼下终于在常宇的力挽狂澜下有了正面刚的能力,且有弄死他的实力时,你们这帮食君之禄不为君分忧的货色尽然同意和谈? 绝不可能! 可气归起,恨归恨,崇祯帝还是保持最后的理智,他心里也清楚,和谈的利益最大!可他真的想打,想打死李自成,所以他要听听常宇的意见,这个时候只有常宇的意见他才能听进去。 只因为他知道常宇对家贼也十分痛恨,即便他赞同和谈,或许还藏着阴招,他必不能让闯贼逍遥自在的活着的。 第1637章 不和 可是常宇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虽然锦衣卫和东厂出动很快就会联系上他,但一去一回怎么也得十来天吧。 十来天等的起。 崇祯帝走出乾清宫,站在廊檐下看着夜空之下又飘起了雪花,闯贼无论真降还是假降自然也等的起,别说十天半月了,便是半年他都等的起,甚至巴不得等上个十年八载呢。 皇帝大发雷霆将内阁大佬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无疑传递出一个信息:皇帝不想和谈,至少是反感和谈。 但这依然不影响百官继续撕逼争辩,明朝的朝堂还是很民主的,允许有反对派也允许你撕逼,不是一言堂,有时候皇帝拍板落定的事都不好使,而且还有些人特别喜欢和皇帝反着来,甚至以挨板子被罚为荣。 更何况这件事确实以和利益最大,所以叫嚣和谈的人不在少数。 但李邦华等几个大佬也开始闭嘴不言了,没有和皇帝达成共识也绝对不表态,但什么时候能和皇帝达成共识,他们知道要等大太监回来,他才是最关键且能左右皇帝想法的人,而且他们坚信常宇会从最大利益考虑的,不会冒失的和皇帝站在一个阵线,抛去个人喜恶,他们对常宇在大局方面的抉择还是很认同的。 一眨眼九天过去了,京城朝野上下还在议论不休的时候,锦衣卫快马入京,而后吴孟明急忙入宫求见:常宇顺江而下已近南京,得知李自成求和封王之事,就先让锦衣卫捎了句话给过来:“全力备战!” 崇祯帝听完这话后,蹭的就站了起来,紧握双拳来回踱步:“知朕者,常宇也”。 “皇上,臣也是赞同开打的,如今咱们势大,常公公部署数月之久岂能半途而废,当趁此机会永绝后患”吴孟明赶紧道。 崇祯帝嘿嘿一笑:“卿乃朕之股肱之臣,自当与朕一条心”说罢又道:“常宇理应不只这一句话吧”吴孟明轻咳一声:“听那来报之人说,常公公当时听了闯贼要求和封王之事,忍不住秽语……:去他骂了隔壁的,凭他还封王,封个王八!” 哈哈哈哈,崇祯帝大笑:“骂得好,骂得好,甚得朕意!”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话说常宇从石柱离开之后,顺江出川,发现荆州还在李自成手中,左良玉攻了数月并未破城,且因过年还停止攻伐。 不重要! 常宇本也没指望左良玉会真的出力打荆,这货本来就是做样子给他看的而已。 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除非常宇现在横渡黄河将李自成在西安干趴,这边左良玉不出一个月比能攻破荆州! 这个时候的左良玉虽被常宇以势压人低了头,但其贼心依然不死,就想看看局势如何发展,是否还有机会,若常宇破了李自成收复西安,那机会就渺茫了,虽不服也得忍着了。 可若常宇渡河受挫,那他的机会就来了,朝廷本就没几口气了,又新败,此时不起事何时起? 但现在常宇和李自成没打起来之前,他不敢也绝对不会冲动滴,所以还是听令装模做样打荆州。 出川后的第七天,左良玉在武昌又见到了李慕仙和姬际可,这次不要银子不要马,借船走水路。 左良玉当然不缺船,对东厂卫也不小气,一挥手就给了上百条船,于是常宇一行在武昌乘船顺流之下,当然这个时候左良玉依然不知道那个让他惧怕的大太监就在队伍中。 船至九江时,队伍休整一日,而后顺流至于安庆又休整一日,再走一日突然发现,沃妮马,江水结冰了。 只得上岸,但这里地形可比四川那边好太多了,完全可以放马狂奔的那种,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李自成要求和封王的消息。 当时常宇就忍不住爆粗口了,去你骂了隔壁的! 当真有些事天注定,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历史上,李自成攻到北京城下的时候就射信入城,唱过了这样的一段戏,你封我为真的王,在西安立国,我立刻退兵且将来为你所用,帮你平乱帮你打鞑子。 可是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崇祯帝毅然果断的拒绝了,滚你麻痹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崇祯帝断然拒绝了呢,现在的我们无从得知,只能胡乱推测,或许如先前所说的那般他对家贼恨之入骨,或者是自尊心太强,他并不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认为兵临城下被迫议和是一种耻辱!又或许他觉得北京城高墙厚兵还不少,李自成没可能打进来,鞑子那么厉害都打不进来,你能行? 于是他拒绝了。 然后大明朝就亡国了。 有没有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老蒋时期是不是民国版的明末,我党的路线和李自成一模一样不说,老蒋就是崇祯帝,局势同样的内忧外患。 老蒋同样恨伟人入骨,剿其心比之抗日还甚。 更相似的一点就是国共合作。 只是老蒋同意了,迫于朝野舆论压力,但也是表面合作而已,事实上某方面一直在保持实力,为内战做准备。 但崇祯帝拒绝了。在兵临城下时拒绝了。 假若历史上他同意了,会不会和老蒋下场一样呢。 李自成真的会帮他打张献忠打清兵么? 你们猜吧。 常宇也无从得知崇祯帝当时因为什么而拒绝了李自成的和谈,但他却知道崇祯帝现在拒绝李自成的理由,至少知道一个,那就是有了底气。 若要加一个那就是对家贼的恨! 他当然也知道和谈对朝廷利益最大,可他依然决定要打,没有理由,朝廷不是天庭,你放下屠刀就让你立地成佛。有的贼将可以受降,但有的不行,何况你这个大贼首,更何况现在局面,朝廷并不需要非和谈才行,可打可以不打,那就选择打。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替历史上的崇祯帝出口恶气! 不受降,照死打。 而且这还是基于李自成真心想投降的前提,可常宇才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和谈,理由也很简单,他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有西安这个都城,还有黄河这个天险,还有荆襄大后方根据地。 也是可打可不打,所以断然不会真的因为什么不忍荼毒生灵而突然良心发现不打了。 鬼信你,若真这样你他么的还会造反啊。 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了,因为你造反又死了多少人,用炮灰填坑时也没见你心软过。 所以常宇断定李自成只不过是行拖延之际,他虽还没到山穷水尽时,但这段时间显然也不好过,说白了就是还没准备好。 第1738章 李自成的失落 李自成作为明末最大的枭雄,其实是个有大魄力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他起兵开始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曾最凄惨的时候仅剩十八骑! 这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早就心灰意冷从此隐于山林去了。但他却没有就此沉寂,投奔其他贼寇甘愿做小弟从头再来,而后慢慢壮大起来。 可以说其起兵这十数年来,虽攻城掠地却也狼狈的很,真正势如破竹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而今终于打下一片江山,和明廷,献贼三方鼎立,面对他,明廷也只能节节败退变得狼狈不堪了。 取荆襄为根据地,然后进占西安立国,而后东征一度打到北京城大门外,可谓是如日中天,后虽被常宇击退黄河西岸,但未伤根本,为何会突然求和呢? 如常宇所料那般,张献忠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东征之前确实如日中天,遇佛杀佛,谁都挡不住。 渡黄河之后亦如此,但止步太原。 太原之战是这两三年遭受最强烈的反击,最终自己大败止步太原,但这场大败仅伤皮毛罢了,随后他沿着刘芳亮的路线走东路杀到保定府,在那儿和异兵突起的常宇进行了数场激战,最终狼狈而逃,而这个时候最多也只算割掉他几块肉未伤筋骨。 真正让他刻骨铭心的还是高杰三只鬣狗千里撕咬。 常宇的狮虎虽猛,但仅伤其肌肤消耗掉的多是降兵也就是原来的官兵以及炮灰,但鬣狗掏裆,手段阴险狠毒,一路撕咬千里让李自成损兵折将苦不堪言,最重要的是对军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虽然撤回西安后李自成的幕僚班子都在疯狂吹嘘其战略上的成功,比如这一次东征攻破朝廷十余州府破了数十个城,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和打击,令其短时间无力袭扰西安,这样他们便可趁机稳定政权,这也是其发起东征的主要目的。 其二,以降兵和炮灰消耗掉了官兵很多力量,也为自己清洗掉了这些累赘,真正的嫡系正规兵马并未遭受多大损伤。 其三,则掠夺了大量的财富物资。 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算是一种胜利。 但其损兵折将也是不争的事实,麾下一批重要的将领死的死降的降可是人皆尽知,特别是李岩此时都贵为大明柱国,黄河总督,如郝摇旗,刘体纯等亦为明廷的先锋猛将。 还有其当真折损的只是皮毛么,他确实用降兵和炮火来消耗官兵的力量,但在后期的战场及千里逃亡途中,其精锐被那三只鬣狗重击的可不只一次两次。其麾下最精锐的马宝和罗虎的队伍都遭到重溃。 再说其掠夺的财富,三省十余州府数十县的财富确实不少,但在渡黄河之西后所剩还余几何?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分的那么多都是粑粑么。 所以他所谓的第二条和第三条实则只是宣传用语用来糊弄普通百姓及自我安慰罢了,实在仅有第一条成立:在战略上取得了胜利。 即东征的最初目的完成了。 祸害了这么多地方,留下那么多烂摊子,弄得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十户九空,确实对明廷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也确实无暇短时间内收拾他。 所谓冷暖自知,对外宣传是一回事,自己的境况如何又是一回事。 李自成刚逃过黄河时松了口气,虽有损伤,但总觉得战略取胜,得大于失,可以安心经营西安了,何况那会白旺还在长江流域一路高歌呢,所以他对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可乐观没维持多久,白旺覆灭的消息就传到西安,让李自成一众贼首惊讶不已,想白旺在九江能和左良玉酣战数年且每战必胜,那是何其的牛逼哄哄啊,怎么那太监刚去没多久就覆灭了呢。 再一想自己东征时不也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么,最终不也是惨败那太监之手么,想到这里又觉得白旺覆灭是在情理之中了。 白旺覆灭对李自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因为这直接导致局势大变,瞬间处于劣势了,而更要命的很快又有坏消息传来,官兵集合大军开拔黄河前线,瞧那阵势要过河进攻了? 本还想着休养生息的李自成不得已赶紧调兵遣将布防黄河,心中讶然,朝廷竟然还有实力继续征伐?他么的当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 可自己呢,刚打下西安立国不足半年,根基不稳加上东征之后损兵折将士气低落,却又要忙着赶紧布防应对官兵渡河西进,瞬间压力就如泰山一般压了过来。 然而紧接着又有更坏消息传来,武昌的左良玉出兵攻打荆州! 卧槽! 腹背受敌,李自成不由菊花一紧。 李自成不知道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左良玉怎么突然发兵猛攻荆州了,但以其号称二十万的大军若真的下狠劲,荆州决然保不住,荆州若失襄阳危也,两处一失便无退路,这边官兵再渡河进攻西安,自己的往哪儿跑? 新疆么? 局势的突然变动,让李自成变得十分被动,一边关注荆襄那边战事一边还要部署黄河防线,这让连西安都没坐稳的他感觉十分吃力,特别是刚经过东征的兵马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厌战情绪,而且士气也极为低迷。 但这种压力对于李自成来说并不是空前的,往年都有过被打的还剩十八骑时候呢,眼下再怎么吃力也是有一亩三分地,可话是如此说,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当年只剩十八骑已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心态大不同,现在好不容易支持起的铺子哪怕断根柱子都心疼的要死。 就在压力倍增时,突然联系上在保定府大战走失的顾君恩,他带着一支为数不多的溃军还在黄河东岸打游击,且同那边的细作及绿林道联系上了。 从顾君恩那边他得知小太监常宇最近很嘚瑟很招摇,于是便想到了江湖人的解决办法,那就是行刺常宇,朝廷这年余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太监横空出世,只要干掉他,朝廷便是一盘散沙,虽有将但各自为战谁都不服谁,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不过很快会坏消息就接踵而来,顾君恩的那支人马被整窝端了,他本人也生死不知,明军在黄河防线戒备更严,且其暗探和细作入境更频繁活动更猖獗,甚至有一股人毫不掩饰行踪,入境之后在几个县境横冲直撞,一路杀进来一路杀出去,简直太猖狂了。 而更让李自成心寒的时,近来月余西安城内突然陷入白色恐怖之中,麾下有不少将领或幕僚遇刺,计划很精密的那种刺杀活动,频繁且精准,要么一击必中,一击不中立刻遁走。 弄得西安城内,军心惶惶。 他当然知道,这是小太监以牙还牙,遣人入境行刺了。 但这才是让他震惊的地方,因为他自以为百姓基础好,绿林道上也都尊他为盟主,但从对方行刺手段来看却都是江湖手法,这说明什么……。 第1739章 最好的结局 荆襄被左良玉盯上了,朝廷又在黄河对岸布置大军随时能杀过来,可谓是腹背受敌,眼下局势对李自成已是大不利,但这还只是外部压力。 贼军内部山头林立,说白了就是很多团伙组团打天下,即便现在李自成坐稳了山头的那把交椅,但下边依然是乱糟糟,谁都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功劳大,分配不均匀,天天各种撕逼,精彩不在崇祯帝的朝廷之下,那是相当的不团结。 李自成每日为之头大,每天三把小火,三天一把大火,依然难平诸贼。 所谓物极必反,焦躁到了极度的时候,李自成突然冷静下来,一连数日闭门不出,面壁静思。 他从儿时开始回忆自己这大半生的种种,最终长叹一声,英雄气短。 年轻时,光脚不怕穿鞋的,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满腔的豪情壮志,即便受挫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那个时候真的是斗志激昂豪情万丈,但眨眼间,人至中年,该有的都有了,还闯下了偌大的江山,但人却变得患得患失,特别害怕失去,害怕再一无所有,害怕再回到从前,年轻的时候的豪情一去不复返。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已不是如何再闯再打,而是想着如何守成果。 也就是说见好就收。 不然再打下去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能将朝廷给干翻么? 不可能啊,年初兵锋最盛的时,都能被奄奄一息的朝廷又给揍回来,说明对方底蕴极深呀。 再者,继续这般同朝廷消耗下去,便宜的是张献忠。 张献忠入川有天险屏障,易守难攻本就太平,自己若在这儿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平白便宜那厮了,甚至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于是乎他便见宋献策和牛金星召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两个幕僚左思右想深以为然。 与其在消耗下去确实有害无益,甚至有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倒不如趁着现在的还能同朝廷一较高下的实力,同他们谈判。 草头王转正,封国西安。 成为大明朝明正言顺的藩王! 三人思谋前后觉得可能极大,毕竟朝廷也是苟延残喘,只需给转个正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同盟可以帮他打张献忠打鞑子,何乐而不为呢。 不然的话,就以朝廷现在的实力,打自己都够呛的,哪还有余力应付其他人。 朝廷心里头也明白,即便有十万个不想,但也得点头,他们自然清楚那个利益最大。 随后李自成又着急刘宗敏等大将商议此事,众人议论纷纷不绝,虽觉得一旦被招安了,会处处受掣肘不自由了,但长远看来,这还是个比较善始善终结果。 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自从东征之后,虽取得战略性胜利但大顺政权的巅峰也过了,未来数年内都没实力在继续东征了,但这数年内朝廷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发兵来攻打,而襄阳和荆州那边的大后方,若左良玉用力,被攻破是早晚的事,那时腹背受敌,危矣! 最终大部分都赞同了,毕竟有话语权的大部分人都如同李自成一样人到中年了,和罗虎马宝那些年轻的将领的想法已大不同,当然他们也考虑到招降之后朝廷会如何的严防,如何分离他们等等,甚至会讨价还价等各种细节,为此众人又商讨出一套应对之策以及底线。 一旦触碰到了底线,便拒绝招安。 即便最终谈不拢,他们也不吃亏,可以趁谈判的这段时间修整兵马布置防务。 随后李自成修书一封,送到黄河对岸李岩的手里让其转交给朝廷。 这便是李自成突然提出和谈接受招安的前因后果。 而这个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朝堂上的百官多能分析出来,但很多事就是你看破却难以拒绝,接受李自成的投诚确实利大于弊! 这一点,即便是心里头十万个不乐意的崇祯帝也清楚,连骂脏话的常宇也承认。 毕竟打李自成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很大,很大。 首先近十万大军的粮饷,且谁也不知道要用多久能攻破黄河防线,攻破了防线不等于兵临西安城下,这其中又不知道经过多少常厮杀才呢个打到城下,攻城又要多久。 再说了攻破西安了呢,李自成依然可以转而他先前的游击战,拖也把你拖死了。 这期间要用时多久,死多少人,需要多少兵马粮草…… 可如今的朝廷,百孔千疮却还内忧外患,百姓都没的吃了,粮饷都没得发了。 即便你费劲心里打败了李自成了,可打败不代表就是铲平,即便是铲平李自成,剩下的张献忠呢? 也因此,当李自成要和谈的重磅消息传来,朝堂百官多是赞同的。 但有两个人是坚定的主战派,崇祯帝和常宇。 因为他俩人首先就不可能同意让李自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成王,其次,他俩也不相信李自成真的会老老实实的投降,当然还有其他个人的仇恨私怨。 崇祯帝对李自成的怨恨很深,即便他知道和谈利益最大但在情感上他无法接受和一个祸害自己江山十余年烧了自己祖坟的反贼握手言和,绝不可能。 但见满朝文武十之八九是赞同和谈的,他是又怒又恨却又有担心不已。 若都赞同和谈就自己一意孤行要打,君臣之间又要撕的没完没了,若连常宇都赞同和谈的话,那就更…… 还好! 常宇传来一句话,全力备战! 有常宇在背后支持,虽一人,但足以! 崇祯帝吃了定心丸,但也也对外声张,在朝堂上依然没有表态,继续看着朝臣撕逼。 但也不能总是这样撕下去,便召集内阁诸臣,汝等大多赞同和谈,但却不知闯贼是否真心,如何试探? 阁臣各抒己见,但多不现实,比如有的提出让李自成拿出诚意,先将兵马撤出潼关。 潼关是大门,没有点实质性进展的前提下李自成失心疯了会同意啊。 三日之内,诸卿拿出一个实质可行的建议,然后推荐一人前往蒲州同闯贼会面试其虚实。崇祯帝最后撩下了这么句话。 内阁顿感压力倍增,连夜商议对策,很快消息外传一时朝臣多以为皇帝有和谈倾向,不然没必要派人接触闯贼,这显然已将此时提上议程了。 便又引起不小风波,主和和主战的又开始撕逼。 ……………… 感谢书友的打赏投票。 第1740章 你给我过来 这一次内阁反应极快,三天时间内拿出一整套应对至此,比如闯贼是真心的谈和的情况,当如何讨价还价,如何不着痕迹的分离分化他的势力,假若闯贼是假谈和真拖延,又改如何等等。 而且还选出了谈判小组,以兵部尚书史可法和次辅吴珄为首,前往蒲州同李自成会晤一探真假。 之所以反应这么快,当然是受年前云南叛乱事件的影响,那件事让内阁及朝臣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所以他们要赶紧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这个朝廷没有那个太监也能转。 应对措施和人选都已经确定,万事俱备就等皇帝一声令下了,他们便会立刻出京前往蒲州同李自成接触,当然在这之前要先以书信回复李自成,告知会晤之事。 就在张弓待射时,天空一个炸雷响起,且慢! 常宇回京了。 在得知李自成要和谈的那刻起,常宇其实也是非常意外的,可常宇本身就是个腹黑的家伙,他不相信李自成会真心和谈,也不接受。 就连刚开始的意外也逐渐变成了赞叹,这老贼果真狡猾,以退为进啊,这招本该是我先用的才对呀。 随即又想起了,当时他在太原大战之前诈降阴李自成的事,会不会这老贼惦记呢也想以牙还牙呢。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大事,崇祯帝快马寻他,可见朝廷那边已经炸锅了。 于是他便扔下三卫缓行,带着数十亲卫日夜兼程,走凤阳府换马,走徐州府换马,走济南换马,一路狂奔赶至京城。 此时,刚放晴没几日的天空又突然飘起了雪。 入城之后,常宇甚至来不及梳洗换衣服直奔皇宫而去,乾清宫里的崇祯帝闻讯后亲自至殿外迎接“臣,常宇拜见皇上,吾皇金安”。 乾清宫外,崇祯帝快步向前将常宇扶起,见他满脸疲倦内心顿生怜惜:“苦了你了”说着牵着常宇的手往殿内走去:“王承恩,快给他沏壶热茶”又对常宇道:“若非事关紧急,朕也不会催你这般着急……” “国事为重”常宇笑了笑:“想必朝堂之上已是吵翻天了吧”。 “应该是乐翻天了!”崇祯帝冷哼一声:“十之八九都想着和”说着一指龙案:“喏,那边内阁出的奏议你瞧着去”。 常宇走了过去翻看,正是内阁这几日搞出的一套实施建议,倒有不少可许之处。 “次辅和史大人尚未离京吧?”常宇看了一会合上,然后问了一句,崇祯帝让王承恩给他搬了个椅子坐下:“尚未,正准备遣人知会李岩,让他和闯贼那边通气议定会晤之事”。 常宇笑了笑,崇祯帝看的真切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吴珄那些人不堪用?你和闯贼是老对手了,这种事当然是你去最合适了,他们那帮人纸上谈兵只会扯皮能谈出个甚?又能试探出个子丑寅卯来?” “皇上,您可听说过专业的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常宇轻笑,崇祯帝一怔道:“现在就听到了,这话没错啊,眼下在大明行军打仗无人出你之右,你就是最专业的!这事还非你莫属,他们去纯属搅屎”说着一顿:“你是要打的,你觉得还有必要和闯贼来这一套么?” “要”常宇回答的很肯定:“无论闯贼和谈是真是假,咱们都和他谈,他想趁机拖延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所以一定要谈,而且刚才皇上也说臣打仗是专业的了,所以这事臣去不了”。 额……崇祯帝一怔,忍不住挑了眉头,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常宇说行军打仗是他的专业,所以他只负责行军打仗,但若论扯皮撕逼口水战,那朝堂上的随便拉一个都是宗师级别的大佬。 而这次去和闯贼和谈,崇祯帝和常宇的真正目的就是和他扯淡,那自然要派遣扯淡的专家过去。 所以吴珄这帮朝官最合适不过了。 他们扯他们的,常宇则忙该忙的事。 反应过来的崇祯帝乐的哈哈大笑:“此事扰朕半月有余,每日为之气结,你回来不过半刻,朕顿感轻松无比,当真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就是专业为朕解忧的人”。 随后便问常宇对此事的全面分析,常宇也据实而言说了许多,但总归就一个主旨,不管他真投降还是假投降,都必须弄死他,活着都不能还想当藩王,那是做梦。 这正中崇祯帝下怀,觉得全世界只有常宇最懂他。 正说话间,外边通报太子求见,原来是朱慈烺得知常宇入宫了,在端本宫里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让人通报。 崇祯帝因常宇回来心情大好,加之也知道太子和常宇的关系,亦想让他多听听多学学,便让朱慈烺进来了。 “臣,给殿下请安了”朱慈烺刚入殿内,常宇就向前施礼,朱慈烺看到常宇很激动,但也很克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赶紧去给崇祯帝请安。 崇祯帝点头,然后示意他在一旁坐下,这边又问常宇如何将计就计。 常宇轻摇头:“此时正值严冬且粮草不济,非开战最佳时刻,少则也要两个月之后方可,眼下只能明着摆出和谈架势,暗里加紧准备而已”。 崇祯帝沉思半响,微微点头:“既是如此,便让吴珄他们先出京去和闯贼扯皮去了”。 常宇嗯了一声,突又道:“且慢,为何非要让次辅等人去往蒲州呢?” 崇祯帝一怔:“你的意思?” “何不让闯贼过来,其若真的想和谈,必要先示诚意,让其弃防撤守是决然不行,但若令其入京来见谈,算不上强人所难吧。再者而言,其不过一草寇,朝廷怎可屈膝”。 崇祯帝恍然大悟:“你这是要拿主动权,从一开始就给他还价对吧,且又可辨其真伪,若闯贼不许,便是他心虚”。 常宇微微点头,旁边坐着不说话的朱慈烺嘴角忍不住勾起,偶像就是厉害,脑子转的真快 “满朝文武嚷嚷半月,满脑子都是和,都是谈,却从未有人想过此事,堂堂朝廷竟要屈膝前往千里之外与贼相谋,实乃有辱国体!”崇祯帝冷哼,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有些人,跪的久了就习惯了,膝盖也软了!”常宇苦笑轻叹,这话听的崇祯帝赞叹不已:“闯贼肆虐已久,朝野上下惧之者众,久而久之如你所言,跪久了膝盖软了,却忘了其不过一家贼耳,却甘自降身份迎合贼人行那有辱国体之事”。 人比人气死人,常宇本就得崇祯赏识信任,加上这半月朝臣多半主和很不得他待见,如今见常宇不光和他统一战线而且骨头里这般硬气,高低立判,对一些朝臣愈发憎恶,而对常宇则愈发的喜爱。 第1741章 吾儿 权衡再三崇祯帝决定采取常宇的建议,让闯贼遣人来京以示诚意。 但也没立刻就遣人去传旨,因为这事回头还要先和内阁几个大佬过一下,不然他们又会嚷嚷皇权架空了相权,啥事都不和他们商量,内阁成了摆设,而崇祯帝也有心拿这事再讽刺一下他们。 说着李自成要和谈的事,不知不觉天色已黑雪也大了些,崇祯帝便令王承恩去弄桌家宴,他要好好为常宇洗尘犒劳一番,也可边吃边聊。 能参加皇帝的家宴那是一个无上荣耀的事,历朝历代能得此殊荣的不是皇亲国戚便只有德高望重的重臣了。 而常宇不过是一个太监,说白了就是皇家家奴。 在这之前崇祯帝可是从没请过哪个太监吃家宴的,而常宇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既是家宴,周皇后自也是参加的,其实她早就得知常宇回京入宫了,急切着想见,但又知此时必在商议国家大事不便相扰,又不能像太子那样去旁听,便一直忍着。 虽是家宴,但有些人还是不能参加的,比如最想见常宇的坤兴公主,因为虽为家宴却要议论国事,她一个公主不便参席。 “吾儿这是吃了多大苦头啊”周皇后入殿后,常宇忙着见礼,可她瞧见常宇这沧桑疲惫的样子顿时心里一酸。 常宇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为了他老朱家风里来雨里去南征北战四处灭火,其忠其苦她一直看在眼里也深为感激,在心里头早将常宇当成儿子一般看待。 这次云南叛乱,常宇研判军情推测若处理不善当会引发难以想象的眼中后果,必须亲往万里之外的云南灭火,这大过年的不说,沿途千山万水还要穿越贼战区凶险至极,周皇后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左盼右盼终于将其盼了回来,但见其一脸疲色就知道路途之中吃尽了苦头,便再也忍不住了,一句“吾儿”脱口而出,让崇祯帝和太子都有些意外,毕竟这话在这个时代他们这个阶层是有违礼规的,但却也令常宇心里头一暖,丈母娘有心了。 崇祯帝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毕竟刚才聊的仅仅是有关李自成这次搞和谈的事,常宇南下的种种经历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可周皇后一上场就是对常宇各种嘘寒问暖,他也不好这个时候硬聊。 其实崇祯帝对常宇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观,生性多疑的他一开始并没完全信任常宇,那时候之所以将宝都压在常宇身上是因为,那个深陷托梦让他知道再不疯狂一下他老朱家和大明朝就彻底完蛋了。 而渡过闯贼破京之劫后,他对常宇是明里放心暗里戒备,曾叮嘱锦衣卫指挥所吴孟明盯着常宇,直到现在常宇和吴孟明还装作有嫌隙呢。 直到后来,常宇破贼之后再破鞑子,四处征战灭火为其排忧解难,关键时刻还总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他才放下对常宇的戒备和疑心,对其愈发的信任视为心腹。 但有一点常宇时刻提醒自己,君与臣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 所以崇祯帝并不排斥周皇后对常宇的亲近,甚至对一个太监喊出吾儿这种话,相反觉得以这种亲情来拴住这个横空出世的天纵之才倒也是个绝好的法子。 周皇后究竟是个有眼力见识大体的人,嘘寒问暖之后,便静静在一旁吃饭,听常宇讲他南下的种种,从如何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到武昌如何赚了些外快,荆州那边局势如何,如何再最危急的时候解救了昆明之危,如何拿掉了沐天波的总兵,如何设计让万氏和吾必奎自相残杀最后一起归西,以及石柱攻打重庆的种种。 常宇口才极佳,他知道哪里的剧情该跌宕起伏,哪里该一笔带过,崇祯帝一家三口的情绪都被他拿捏的稳稳的,时而讶然失色,时而赞不绝口,时眉头紧皱。 终了,崇祯帝自是对常宇又是一番夸赞,毕竟常宇此行南下看似是解决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实则是将西南的局势保持在一个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同时已开始布置谋划张献忠了,为将来入川平这个杀人王做准备。 这就常宇效率,做事简单直接快速有效,面面周全且未雨绸缪先人一步,若换做他人现在磨磨唧唧可能都还没到云南呢。 夜深至极时,常宇离开乾清宫,崇祯说给他放个几天假无事不用入宫在家里好好歇息,也算补了个年假。 外边的雪下的更大了,当真是如鹅毛版,站在外边不一会全身就落了厚厚一层,一个小太监撑着伞和王承恩一起将他送到乾清门外。 “王公公,若这几日闲来无事去咱家府上做做喝点酒叙叙旧”常宇微笑道,王承恩连忙说好,揽着常宇的肩膀道:“常公公不在京里头,皇上每日茶饭不思,今儿可是真高兴了呀,对了,听说你们衙门那边又闹腾了”。 “您说的是关在衙门诏狱里的那些吧”常宇眉头一挑,王承恩笑了笑,拱拱手道:“改日再去常公公府上叨扰”。 常宇还礼,然后看着王承恩转身进了乾清门这才叹口气举步离去,跟在身边的朱慈烺从旁边太监手里将伞取过让后将其挥退,左右看了一下低声对常宇道:“今晚在我府上歇着吧,咱们暖点酒边喝边聊如何,呀,你也不能喝酒的哦,那就喝茶吧”。 很显然朱慈烺还有很多话要和偶像说,刚才在乾清宫说的都是公务国事他也只能听不能随便插话,显然不尽兴,此时便要留宿常宇来个秉烛夜谈。 常宇苦笑摇头:“殿下可知臣几夜未眠了?”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朱慈烺略显尴尬,其实从常宇非常疲惫的神色来看就知道路途非常的辛苦,因为之前他几乎没见到常宇这么疲惫的神色。 “那你今晚留在这睡吧,待明儿醒来咱们再聊”朱慈烺还是想留宿,但常宇摇了摇头,正色道:“忘记之前给你说过什么了么?” 朱慈烺一怔随即不说话了,常宇给他说过很多,不过眼下明显是指那句帝心难测,就是明里两人不要走的太近。 虽然现在的崇祯帝对他很信任,甚至让他带朱慈烺出去游历过,但帝心难测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他逆鳞,所以你必须时刻的谨小慎微。 “过几日臣入宫再来和殿下说话”常宇将朱慈烺送到端本宫门外,朱慈烺依依不舍:“你好生歇息,莫急着入宫,反正近来也无事”。 常宇点点头,转身去了。 深夜下着鹅毛大雪的皇城里几乎是看不到人影的,偶有一队巡逻亲卫经过,隐隐之间从皇城东北角方向还会传来一些喧杂声,那里是草栏场的赌场,是常宇当初一手建立的,在那边坑过好多勋贵捞过不少银子。 后来他成了东厂督公在外率兵打仗已很久没去过那地方了,但是那儿已经成为皇宫里太监和宫女的固定娱乐场所,每天还有拳赛也增添了其他的玩法,来皇宫里当值的勋贵每天到乾清门外打个卡后就会到这儿鬼混。 更神奇的是这一切竟然被崇祯帝默许了,竟没被取缔也没被禁止。 毕竟他和他儿子这那儿也有股份呢,每个月也能从哪分不少红利,这些红利可以用来支付太监和宫女的工资,然后他们拿去赌钱消费,然后皇家再分红,然后…… 东厂在皇城里也有衙门,就在东华门外,叫内东厂,这里起居设施俱全,但常宇并不想在留宿,因为睡衙门里没有家的归属感。 一个人举着伞朝东安门走去,远远就看到门洞里有火光,那是当值的太监和亲卫在取暖,烧的煤球炉子,上边还放着个水壶,几个亲卫和太监正围着火炉烤地瓜吃。 “这地瓜是从尚膳监偷的吧”一个声音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随即便看到一人走进来收了伞拍着身上的积雪。 “你是……呀,小的见过督公大人”门洞里清醒的不清醒的都赶紧躬身施礼,常宇摆摆手,掰了一半地瓜咬了口,有些烫嘴:“真他么的甜!” “是的,是的”一个太监赶紧道,又解释:“这不是小人偷的,是尚膳监给的……” “明儿给咱家府上送些过去”。常宇说着示意他们开门,太监赶紧道:“小的明儿一早就给您送过去”说着几人合手开了门,常宇侧身走了出去,门外已有马车久候多时。 “大哥!”春祥在马车上已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从车上钻了出来,一把拉住常宇:“可想煞我也,走,咱来喝点去”。 第1742章 一点小温馨 漆黑的的夜,风雪迷人眼。 常府门口,老胡在门房里一会探会头,家丁关切道:“胡老外边冷,您先去屋里头歇着,督公到了的话小的去叫您……” 话没说完,老胡一把推开他朝门外走去,远处胡同口几点火光越来越近,老胡颤巍巍的迎向前去:“督公回来了,督公回来……” 老胡对常宇始终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像他这种年纪的老太监通常只有三条路,一在宫里老死,二在宫外孤独而死,或者去潘家窑的太监敬老院。 但常宇念其往日同舍之情,一直对这个老太监关怀有加,让他做了常府的总管。 老胡对如何称呼常宇一直是件让他头疼的事,叫少爷吧,他明明是一家之主,叫老爷吧他明明是个少年郎,叫大人或者督公吧又总显得生疏和见外且常宇也不喜。 但实在又没别的好称呼,所以即便常宇不喜他还是称之督公,督主。 毕竟整个常府上下也只有小苹果会叫常宇一声常哥儿。 这是常宇最喜欢的称呼,但除了小苹果外没人敢叫。 车上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听见老胡的声音,便从车上跃下搀着老胡的胳膊:“都这么晚了还不睡没来由折腾”。 对常宇来说,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亲情友情都是空白的一切都要从新开始,可是他所处的环境及地位让他极难拥有这些,而像春祥,老胡,苏果儿一家,这是他少有能感觉的这一切的所在,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些人,就像老胡,对他忠诚之外还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父之爱,或许连老胡自己都不知道,但常宇能感觉到,老胡一直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爱,虽然他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儿子,或许也就是因为此,便把常宇当成了个念想。 “人老了,晚上睡不踏实”老胡微微叹口气:“总念着督公这一路可平安,何时归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老胡有些絮絮叨叨,但常宇听着心里头却暖和的很,这种关怀可比皇帝的真诚多了。 跟着常宇回京的亲卫都去了衙门,亲侍们也早早歇息了,像吴中,乔三秀及宋洛书这些有家室的也各自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常府这会儿特别的清静。 老胡让厨子炒了几个小菜又温了酒送来,又将房间内的炉火拨旺了些,看到常弁在门口傻乎乎的看雪,冷风夹着雪吹进了房内,忍不住皱眉,便走过去拍了拍常弁示意他进来把门关上。 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瞧见了,便道,无妨,把酒赏雪,咱们也附庸风雅一番。春祥和老胡忍不住笑了,常弁也跟着傻乎乎的笑着,然后猛的冲到院子里疯狂的蹦跶起来,丝毫不畏风雪严寒。 常宇一路疾驰而来确实疲惫,但远没有他在皇宫里看起来那样疲惫,至于为何在皇宫要作疲惫不堪之态,懂得自然懂。 春祥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个多月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房外风雪呼啸,屋内温暖如春两人举杯小酌说着这两个月的种种,老胡在炉子边打着盹,看似睡着了,却总能再酒尽时起身续酒,火弱时添煤,精彩时喝彩。 其实常宇并不需要他如此照顾,他完全可以回房去休息,但对于老胡说,他需要的是陪伴,哪怕只是在旁边听着常宇说话打着盹都比回房睡觉舒坦。 就像常弁一样,他也完全可以去睡觉,其实这个时候常府上下出了他们几个和值夜的侍卫外都早已入梦乡了。 可常弁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睡不着。他不会说话无法用言语表达心情,就使劲的蹦跶,在院子里玩雪弄的全身湿透了,然后进屋子里在老胡旁边烤火,甚至还偷偷的喝两口,然后不多会就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引得常宇和春祥相视一笑。 常宇又将他的云南之行给春祥说了一遍,自是无所隐瞒,而春祥也将这两月京里头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因为过年这两个月京里头其实相对平静,并无大事发生,朝廷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京畿一带的民生恢复,以及如何帮助京城的难民渡过寒冬以及京西的几个工程进度。 唯一算的上是大事的,还是被关押在东厂诏狱的那批勋贵的家属又不消停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又闹了一阵,联合起来上书,若有罪便治罪,若无罪便放人,关着算啥事呢。 “有没有查出有直接联系的人?”常宇当初之所以下令抓人,便是因为有人泄密太子出京,让太子险遭不测。 可春祥说了,这段时间内他严查之下确实发现宫里头又不少太监和宫女充当勋贵的眼线,顺藤摸瓜又严查这些勋贵的幕僚家丁的人际关系,并未发现有直接通贼之嫌。 常宇可以很肯定泄露太子出京的秘密,首先是通过那些太监和宫女泄露给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就是京里头的皇亲国戚勋贵要员们,但如何泄露给贼人甚至鞑子的则确实难以追溯,因为这中间太错综复杂了,甚至可能泄密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泄密给了贼人或者鞑子的人。 而且顾君恩投诚之后也说了消息来源已不可靠。 “关了三个多月也差不多了,再关下去舆论则对皇家和东厂不利了”常宇端着茶杯微微点头,春祥长呼口气:“早些放了我也轻松些了,每日……咳,苦不堪言啊”。 “放,可以,不过……”常宇嘴角勾起,神色有些猥琐:“开春打仗急缺粮饷”说着看向春祥:“懂了吧”。 啊!春祥一怔:“大哥,咱们放人则说明他们无罪,若还趁机……这样以来朝野上下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咱们衙门给淹没了,少不得又是陷害忠良,拷掠勒索……阁臣自不会坐视不管,御史也不会听而不闻,此举无疑将东厂和皇上陷入漩涡之中,大哥,眼下朝堂百官可都盯着咱们衙门,你这送小辫子给他们抓啊,他们平时寻不到机会,这把柄若一旦握住了,嘿嘿,我都能想象到他们会多么的歇斯底里了”。 春祥的担忧是实在的,常宇和勋贵的矛盾一直存在,虽然现在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私下挖他祖坟的心都有,毕竟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当魏忠贤在得时候也没那么狠的拔他们的毛。 可常宇出手向来都奔着往秃了头的拔,从他上台始,京城勋贵十之八九都被撸过,便是南京那些也没躲过去。 文臣和太监,勋贵和宦官,天生都是死对头。 何况老是拔毛的太监。 老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次两次忍了,你再尔三那可就是晒脸了。 便如这次,莫名其妙的被抓,然后就被关了三个多月,放人还要拿钱赎,你这不是找骂么,若不拿出个由头,便是皇帝也压不住。 “那便给他们一个由头”常宇微微一笑,春祥怔住了:“什么由头,都无罪释放了,还有什么由头?” 第1743章 意图不轨 “放人,不代表不是无罪,亦可谓之刑满释放,罚银则是坐牢之外的另外惩罚亦可谓之民事赔偿”常宇轻笑,春祥蒙蒙逼:“哥,说点我能听的懂得行么”。 常宇哈哈一笑,简而言之,便是他们有罪! “何罪之有?”春祥一头雾水,随即来了精神:“莫不是要给他们来个栽赃陷害,我看这事行,对,就这么干……” 常宇直接给了他一脑蹦:“咱们东厂行事光明正大,不行那龌龊之事,再者言他们本就有罪又何必栽赃嫁祸”。 “何罪之有啊?”春祥彻底蒙了。 “勾结皇宫太监宫女窥探皇家隐私,这便是罪,此罪可大可小,咱们就是给他们按个意图不轨都有理有据!这罪名可不是栽赃陷害的吧,人证物证都有,他们自己也认了的吧”。 额……春祥瞠目结舌,缓缓伸出大拇指:“服!” 一个对皇家意图不轨,这已是天大的罪名了!往小的整弄的你牢底坐穿,往大的弄让你家破人亡。 这才是东厂的常规手段,常宇一般不稀的用,但缺钱的时候倒也不妨来那么一下,你说他阴险也罢恶毒也罢,至少他确实没陷害忠良,确实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哥,你给细话,明儿我去做”春祥立刻就来兴趣,常宇略微沉思便道:“愿意出罚银的立即释放,不愿意的,便以意图不轨,需要调查为名继续关押,至于关押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他啥时候愿意出罚银了,还有,取缔他们的优渥待遇,如普通囚犯那般”。 “哥,罚多少?”春祥又问。 “这个你看着办,不过建议你去找吴孟明那厮一块干,这方面他是专家”常宇轻笑,春祥蹙眉:“那货可无利不起早啊”。 “有钱大家赚,有吐沫星子的时候他脸大也能替咱们挡不少”常宇的话让春祥乐不可支,甚至有些亢奋,已开始盘算如何操作了。 “宫里头查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杖二十驱出宫外!”常宇决定杀鸡儆猴,他深知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之苦,所以对他们太过随和,加上平日多在外征战并不过问少管教他们,以至于有很多坏风愈演愈烈,气质这都是老病根了,历朝历代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充当外臣的眼线实属平常,而且这事说白了并不归常宇直接管辖,是司礼监的事。 但作为东厂衙门,管这事还真不算胳膊伸的长,何况这事触碰到了常宇的底线,差点让太子出了差错,杀鸡儆猴虽不能根绝此事,但可让他们收敛很多。 天近晌午,常宇尚未起床,外边风雪依旧,常府里却热闹的很,听闻常宇回京后他的部下亲友齐聚一堂,年前在山西执行剿匪任务的老旧和贾外雄来了,苏成煌一家和红娘子也来了,宋洛玉和她嫂子挺着大肚子也来了,就连回家省亲的陈所乐哥俩也回来了,而常府外还有很多冒雪前来拜见官员及八达通的几个大佬。 不过除了八达通的几个大佬被请进府上喝了会茶又离去,其他人连门都进不来,老胡更是让人在门外挂了牌子,不见客! 常府里很是热闹,众人围在一起听李慕仙,屠元他们讲南下的种种,听到精彩之处也忍不住欢呼,不过都刻意的压低声音,因为怕惊扰到常宇休息。 部下和亲友在堂上热聊,老胡则只会家丁们忙着做饭,这一下几十口子吃饭呢,可比过年的时还热闹,对,今儿才是过年呢。 所以他特意去买半只猪肉,这年头,猪肉绝对的奢侈品!寻常百姓家想都不要想,便是一般富户也只能望肉兴叹,只有豪门大户才有的吃。 原因很简单。 大饥荒人都没的吃了,哪里有剩余养猪,若是夏日还能割青草饲养,入秋之后树皮都被人扒光了吃,入冬之后连青叶都见不到拿什么喂猪,再说猪不是羊只吃草就能长肉,还得吃糟糠,哪弄去,有的话人就不会饿死了。 寻常百姓家是绝对养不起猪的。 所以很多屠夫都失业了,所以街上也几乎没有卖猪肉的。 这个年头能喂的起猪的只有豪门,但大部分都是养着自己杀了吃,吃不完的才会拿出去卖些,所以这个年,寻常百姓家最多煮个鸡蛋,连鸡鸭都不舍杀。 常宇显然算是豪门,但即便如此,过年期间他不在家时,老胡都没舍得买猪肉,只是弄了些鸡鸭鱼而已。 今天常宇回来了,必须上肉。 常宇一觉到晌午,洗漱后便去堂上,众人欢呼雀跃连忙施礼,乔鹤龄口呼干爹跪下磕头,小苹果俨然一笑:“常哥儿”。 这感觉,真他么的好,常宇爱死了这个气氛。 宋洛玉挺着大肚子走到常宇跟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众亲侍里她是对常宇感情最深也是最亲的那个,当然这种感情不是爱情,而是感激之情,她感激常宇为他兄妹所做的一切,若不是常宇她此时还是个落魄的江湖杀手,他哥哥也不可能取了个郡主成为朝廷的将军,所以她在护卫常宇的时候,真的是拼了命的那种。 常宇回来她是非常的开心,笑着笑着就哭了。 看宋洛玉神情如此,常宇心里也感慨的很,抬手帮她擦了眼泪:“越来越不像你了”。 “可不是,以前杀人不眨眼,可转眼就要当娘的人了”吴中在旁边嘿嘿笑着,被宋洛玉瞪了一眼,便赶紧住口,典型的妻管严。 环顾四下,满堂皆亲朋,常宇心里头感慨不已,却也开心的很,这样齐聚一堂才像是过年一样。 今儿咱们就过个晚年,大家好好乐呵一番,常宇一挥手让老胡开席,随即又封了数十红包发下去,常府上下人人有份,且数目不小。 一时间,常府满堂欢声笑语,老胡甚至还弄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将气氛搞起来,惹得左邻右舍还真以为又过年了呢。 这个时候崇祯帝正在皇宫里和内阁几个大佬通气李自成和谈事件,气氛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东厂诏狱里一众勋贵正在度日如年,气氛有些悲惨,这个时候春祥正在和吴孟明在衙门里研究某些事项,气氛有些猥琐。 唯,常府气氛融洽且欢乐。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的,傍晚时风雪渐小,席散,众人十之八九大醉而归,常宇从后门和红娘子一起上了马车,仅仅带着陈家兄弟及六个亲卫便出城朝西郊去了。 第1744章 成就 傍晚,风雪不止。 正月里即便是后世的北京城都冷的让人毛骨悚然,更不要提现在这个小冰河时期了,陈家兄弟和几个亲卫裹着厚厚的皮袄披着蓑衣随扈在马车周边,赶车的常弁戴着个皮帽子脸冻得通红,神情却亢奋的很,不时挥鞭咿咿呀呀。 而马车上却是温暖如春,常宇的马车是特制的,宽敞且舒适,可容四人并排而坐,亦可躺可卧,车中有暖炉可取暖亦可烧水煮茶,而现在他就正在车里头和红娘子在煮茶闲话。 往日的巾帼女将红娘子如今已是军医院的院长了,在历朝历代朝廷都有专门的医疗机构,比如隋唐的太医署,宋元叫太医局,不过他们多为皇家服务且在唐时已有专设女医为后妃治病,到了明朝则由两个医疗体系,一是御药房,顾名思义属于内府为皇家治病,另一个则叫惠民药局,主要为贫病士兵及贫苦百姓看病,不过从一开始就因为管理不善和经费不足而名存实亡。 军医院是常宇一手促成的,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安置红娘子的娘子军,用他自己的话说男人还没死光,用不着女人上战场,而且前文也说过这些女兵其实身世的遭遇极其悲催,但若简单粗暴的就地遣散让她们流落民间,那可能会更加的凄惨,所以便留作后勤医疗,帮助战后清理战场救死扶伤。 后经过保定大战,京城守卫战以及千里追鞑子的数场大战,红娘子的后勤医疗队的优秀表现朝廷上下有目共睹,于是便正式的挂牌成立军医院,其职能和性质已不仅仅是当初给作战部队打杂的后勤医疗队,而是朝廷正式承认的一个部门,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医疗部门,救助伤员,全军医保以及培养医护人员的专业机构。 因为其的特殊性和针对性,这样一个部门自然不能挂御药房名下,更不能挂在那个名存实亡的惠民药局,必然要有其独立性,于是在常宇的推动之下,其刚开始本打算挂在五军都督府,后考虑多方面因素最终挂在兵部,因为兵部从此多了一个新的部门叫军医院,而掌管这个部门的最高官职不叫院长叫太医令。 这个在前朝本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却被崇祯帝特批为“等同侍郎”,因而红娘子现在是大明朝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官员。 但红娘子并不需要上朝,她也不喜欢上朝,作为一个务实的人她每天可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在朝廷上和那一帮老爷们吐口水。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医院的建设和发展上,虽不需要上朝但若有事则可直接找他的顶头上司史可法或者上奏皇帝,但红娘子遇到事的时候还是喜欢找常宇帮忙,因为常宇总能简单直接又迅速的帮她解决问题,若是经过朝廷,很多事都能拖到黄花菜凉透了。 便如在之前的医保问题上,朝廷上下意见不一为此争吵不休,按照常宇的理念,现役军人治病疗伤费用由朝廷全部报销,退役的则酌情出十之一二,但一些朝臣反对的厉害,认为朝廷现在国库空虚,应该将钱用在刀刃上。 对此史可法曾破口大骂:医院里躺着的那些伤兵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受了伤却还要他们自己掏钱看病治伤么,良心被狗吃了么? 反对派则辩称:不是不认同医保,而是现在推行不合时宜钱要用在刀刃上……则被支持者大骂,那些受伤的士兵的性命等的起么…… 朝堂上炒作一团,最后还是崇祯帝一声吼:军医院从建设到医保的费用十之八九都是自筹而来,朝廷支出不过十之一二。 这才让反对派闭嘴,而这个自筹,十之八九八九来自常宇,一部分是他借花献佛,比如坑了国丈十万银子就直接给了红娘子,还有一部分则是他拉来的捐赠,至于医保还有一部分是现役士兵自愿从饷银里扣除一些…… 像这种糟心事,在军医院的成立以来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但都被红娘子一一化解,毕竟其身后的靠山不容小觑啊,其夫是当朝八大柱国之一,黄河总督,更重要的是她夫妻和皇帝跟前的当红炸子鸡常宇交情深厚。 常宇这次出城去军医院不是为了送红娘子,也不是红娘子有什么困难找他帮忙,实则是受邀来检查成果以及传授经验。 常宇虽不是专业医生,但终究是后世过来的,见多识广且作为一个职业格斗运动员,对跌打损伤以及清理缝合伤口都有丰富的经验可以传授,比如这个时代的人对伤口多是敷药包扎很少有缝合的,其实缝合伤口更能避免感染以及愈合速度更快。 军医院就在阜成门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占地约二三十亩,有大小房舍四五十处,分为住院部,宿舍及医馆及学堂。 或许有人疑惑为什么会有学堂? 如今的军医院早非最初的救护队,而是广招贤良有了名医坐堂,比如著名的传染病专家吴有性,曾在兵部吏部任职的李中梓,太原的傅青主等等都是当代名医,这些人不光坐堂开诊,研习医术而且还开课授徒,教授医术及医护知识。 这半年多来在京畿一带受伤的士兵都集中于此接受救助,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伤重不治,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还有小部分人不光活下来了,还在这里收获了爱情。 军医院正中有个独立的小院子,里边有座砖木二层小楼,这是红娘子的居所,一楼办公二楼起居,常宇并未进入,而是直奔住院部看望受伤的士兵,检查其伤势现场教学消毒缝合包扎,红娘子则带着一众大夫及护士在旁边认真听讲。 天黑,风雪不止,反而愈大,常宇离开了军医院,却并未回城而是直奔西南之处,相隔数里之外那儿便是军工研究局。 其前身朝廷的火器局,大明的火器技术在当世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到了明末时和所有衙门一样都面对同样的问题,结构复杂管理混乱经费不足。 为此,常宇便决定改革,将火器局从工部划出来且从城内搬到城外改建为军工研究局。你没看错明朝的火器局竟然归属工部管辖。 但常宇一句话就将其从工部划出来了,可也没有挂在兵部之下更没让其独自成家而是由东厂管辖,可见对其重视。 一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当然知道军工是国之重器啊,当然要重视了。当然要亲自管着了,也只有自己管着才放心,也只有自己管着才能让其茁壮成长,因为只有他才会不遗余力为其增砖添瓦,为其供给营养。 而他改革的第一步则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唯贤唯能,鼓励火器匠人也就是那些武器专家开发及升级新式武器,并实施奖励制度,而且为了能让这些武器专家专心的研究,将他们的俸银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使得其养家糊口生活无忧。 第1745章 尖端兵工 明末时期有很多牛逼哄哄的武器专家,比如,韩霖,赵士桢(迅雷铳,掣电铳和火箭溜)孙元化(西洋炮专家)以及毕懋康(中国第一支燧发枪)。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都去世了。 但他们的发明和经验资料都留下了,而且原本的火器局里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加之常宇又全国范围招良纳贤吸收火器专家来军工研究局,其中便有徐光启的外甥陈于阶。 常宇很喜欢年轻人,精力足且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也是研究专家必备的品质。 古往今来不管是叫火器局还是叫军工所都是军事禁地,又因其危险性通常都建在人烟稀少之处,而如今东厂直辖的这个军工研究局,据北京有势力之遥,周边皆为农田以及废弃农庄,占地比军医院略小,围墙却高达三丈有余,一面修筑两个岗楼有重兵把守,入出人员皆要一一核对检查。 常宇的马车距离大门还有数十米远的时候就被团团围住了,数十张硬弓和火枪瞄着他的马车,但确定身份后一个个吓的冷汗直流,尼玛,刚才要是走火了,那可…… 常宇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检查了守卫们的火枪,都是全新的燧发枪,这种枪不用点火可以快速击发,和现代枪已极为接近。 这玩意几十年前就捣鼓出来了算不上新鲜物件,但守兵手里的这种改良过的燧发枪性能更加精良,较之先前的更加轻便和快捷而实用性更强,且造价低了许多,接近可以量产的地步。 进入军工所,虽已是晚上了,依旧可闻四处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是那些匠人在研制火器,他们有自己单独的宿舍也有自己的单独的作坊,可以自己钻研也可以组团开发。 比如陈于阶就一个研发团队,而常宇这次就是奔着他来的,因为在之前出京巡视九边之前常宇曾交给他一个任务,今儿就是来看看是否完成了。 小人见过督公大人,陈于阶在他的研究室外跪迎,常宇探手扶起他,满脸期盼道,可成功了。 陈于阶用力点点头,转身进屋从一个上了锁的铁柜子里取出一个物件递给常宇。 常宇双手接过两眼放光,多么熟悉的一把五四式手枪啊,竟真的给造了出来。 没错,常宇临走之前给陈于阶团队的任务就是造一把现代手枪,当然他并不是仅扔了这么一句话而已,而是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他所知道的枪支知识全盘脱出,并且画了图纸。 作为一个曾经参过军玩过枪且是枪迷的人,对枪械的基本构造和原理都是相当熟悉的,且五四式手枪的构造又十分的简单和粗糙。 只是在后世显得简单又粗糙的玩意在这个时代已是顶尖的科技难题了,确切说是工业难题。 就如燧发枪和滑膛枪的一步之差是什么,工业革命! 手工业和工业机器的差距! 简单的说就是没有机床! 机床! 这个时代所有火器制造全是手工业,从枪管到弹药都是用手一点点的钻一点点的打磨,费工耗时且极不精准。 五四本就是仿造苏联的一款手枪,弹匣容弹量小仅八发子弹,且笨重又容易卡壳,精准度也差,但其结构简单制造难度和成本不高,曾被我国大量制造,军警使用达五十年之久。 作为火器专家,陈于阶和他的团队听了常宇白话一晚上算是毛塞顿开,这支火枪的制造构造和原理不难,难在制作过程。 所有的零件都需要手工打磨,且要精雕细琢,撞针,枪管,膛线,弹匣,弹簧甚至子弹头,子弹壳,都要一点点的打磨。 功夫不负有心人,团队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在无数次失败后终于为常宇打造出了大明第一把仿五四手枪。 熟悉而又那么的陌生,摸着这把漆黑且冰凉的枪,常宇神情有些激动转身走出房外对着旁边的一棵树举枪扣动扳机,啪啪啪,一口气将子弹全部打完,打的树干木屑横飞惊的四周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仙利器! 五四有诸多确点,但其射程不错,且威力大,穿透力强,五十米之内只要击中目标要害足以一枪致命,但其精确距离一般在二十多米。 不过这把枪毕竟是仿五四,子弹里的火药配比的威力没法和后世比,枪械打磨也全是人工没有机器精准,威力和精准度都不及后世的,但足以在这个时代横行了。 老子要无敌了,常宇心里大呼。 一把可以连发不用点火的且射程远又精准的火铳现世让围观众人震惊无比,若有个成百上千把,那完全可以纵横天下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现在技术是有了,但车间设施跟不上,要造出一把这样的枪需要一个五人团队两个多月的时间!甚至常宇再问陈于阶要几发子弹的时候,却被告知没了,之前的多用于实验,就留存这八发却被常宇这个败家子一口气全给打出去了。 制造一发这样的子弹只要需要两天!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器! 开发研制机床势在必行啊!常宇在军工所一直待在天亮,哦不,是在军工所一直待了整整三天,不分日夜的和陈于阶那些火器匠人埋头苦干,说的嘴唇都发开裂了,他把自己知道的有关枪械武器的原理知识不藏私的全部拿出来给这些专家作为理论参考,希望他们能研究出来些尖端武器,比如机枪啊,冲锋枪啊,等等。 而常宇这些枪械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专家是十分冲击的,比如他们难以想象一把枪可以连续打出上百发子弹…… 但又觉得按照他说的那种构造又是可以的,知识如何制造出来呢,则需要他们一步步的实验。 而造出机枪的最关键一环则是如何将无烟火药造出来,要知道在1884年前所有子弹的弹药都是黑火药,就连刚才常宇的那把仿五四用的也是黑火药,而无烟黑火药则主要成分硝化纤维,也就是硫酸和硝酸的混合液加上些纤维(棉花布料什么的),也就俗称的火棉,当然了火棉还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无烟火药,还需要稳定剂和凝胶,然后晾干切成小段……马克沁机枪的诞生就因为有这玩意。 听着好像很麻烦的样子,其实这玩意在后世随随便便就制出来了,但对于现在的陈于阶来说,便难了,因为这属于化学范畴。 没关系,咱也有这方面的人才,宋应星还活着也被常宇找来了,现如今在筹备皇家学堂,还有傅青主对这方面也有研究,陈于阶的舅舅徐光启也是这方面专家,虽然已经去世但陈于阶曾跟他学习过,甚至连李慕仙都算半个化学家,毕竟咱本土道教本就是研究化学的嘛。 后世的玩意固然尖端,但这个时代的专家也不是废物,他们利用当下能用的技术和材料同样能造这个时代最尖端的火器,比如一个火器匠人专门研究地雷类火器,他就给常宇演示了最新的发明,手雷! 当然不如后世一拉就爆的那么先进,有火捻需要点火,外壳铁制,乍一看和平常的雷没多大差别,但威力比同类大出五倍有余,爆炸范围半径十米以上。且一点儿都不笨重,比现存同类小上很多,两个窝窝头大小,一手可握,故名,手雷。 常宇对此赞不绝口,当下就允其重赏,并令着手量产,引得其他专家艳羡不已。 第1746章 佛度有钱人 三日时光弹指一挥间,常宇埋头军工所内和一众火器专家废寝忘食,他倾尽自己所知的理论和见识让一众专家受益匪浅,很多东西都是他们闻所未闻,但却又能理解似乎又可以实现,这不仅让他们对眼前这个大太监惊为天人。 这数日间,崇祯帝想必也知道常宇身在何处但遵守承诺并未打扰他,一年忙到头给他几日时光喘口气又如何,而显然他去军工所也不是吃喝玩乐去了。 第四日夜幕初降时,雪已停,风未止,常宇的马车从军工所的大门缓缓驶出,竟然没有一个人送行,但却让他无比的欣慰,他不需要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专家们的专业是研究专业的事,不是用来溜须拍马的,也不需要官场那一套。 风很大,呼啸而过,常宇半躺在车中微微打开一条缝,亲侍们挑着灯笼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积雪及膝马蹄踩在上边酷嗤酷吃的响,远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若是能弄出个发电机就好了,先给京城通了电,每条街道都通了路灯……常宇心中想着,随即给了自己一脑崩露出一丝苦笑,世界上第一台发电机要在1832年由法国人皮克西受到法拉第电磁感应原理才发明出来,那时候中国正处于道光年间,别说发电机了,他们连电磁原理是啥玩意都不知道,那会儿的人只知道听曲遛鸟拜神求佛,在科技方面甚至远不如明朝。 科学是个漫长的历程,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一点点去实验去论证,而常宇现在只能超前为他们提供些理论知识,而且他并非专业的科学家能提供的也仅仅是一鳞半爪,但这些足以让现在的科研人员去钻研去研究去实验去论证了,他种下的是一棵种子一棵希望,不指望十年八年就能捣鼓出什么来着,但至少会比原本历史上早成功很多年,毕竟满清误了天朝两三百年。 物理化学这些都是科技之本,但这个时候被视为旁门杂学不被重视,大多都是一些道士当炼丹来玩,其实可以说天朝这个时代无论物理还是化学都是世界领先地位,更别说天文了,老祖宗从几千年前就开始研究天文了。 只是咱们再领先都没用在正道上去,你说气人不气人,朝廷没有正确引导,人才都去玩八股文去了,你说能发展个毛线。 “何人拦路?”车外一声喝,打断常宇的思绪,忍不住眉头一挑:“外间何事?” “回督主,前头有个黑衣人拦路”陈所乐紧盯着马车前方数丈之外,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雪地里挡住了去路,他全身覆黑看不清面目,但瞧的出身材很是魁梧。 亲卫们已经将刀拔了出来,陈汝信驱马缓缓向前,拔刀指着那黑衣人:“若是绿林道的好汉,那你可劫错人了,若是行刺的话,那你也太托大了”。 那黑人没说话,探手将头上披风帽子摘下,陈汝信一怔,随即朝身后大呼:“督公,是大和尚”。 常宇初闻有人拦路,第一瞬间以为是那个消失小半年已久的神秘刺客,心头不由一紧,但听是大和尚心里一松,随即有些恼火,拎着刀就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便见海弘缓缓走来向他宣了佛号:“贫僧海弘见过施主”。 常宇也不说话,将刀往常弁手里一丢人,然后纵身从车上跃起凌空朝海弘踢去,海弘不避,双手格挡硬接了他一脚连退数步,常宇不待他站稳撑过去挥拳便是一阵急攻,海弘手忙脚乱,左右躲避格挡却不还手,连中数拳又被常宇一个直踹踢翻在雪地里:“和尚你欲何为?” “恳请施主帮忙重建少林!”海弘从雪地里站起来浑身都见白对着常宇深深一躬。 常宇顿时怒不可遏:“听说过强买强卖倒还是第一次听过强行化缘的,你这和尚莫不是已着了魔,眼下举国上下深陷饥荒兵祸哪有可化之缘与你重建和尚庙去”。 “贫僧并非要现在重建少林,而是要督公大人一个保证”。 “本督为何要与你保证”常宇怒哼,陈所乐忍不住破口大骂:“可笑至极,何不让你那救苦救难的菩萨下来自建金身,他不是法力无边么?” 陈汝信也附和道:“若不然让他下凡来帮督公打鞑子平贼,事后咱们再替他修金身也行”。 海弘张口要辩,被常宇挥手喝断:“莫在这给本督扯那套佛家机锋什么的,这么给你说吧,本督做不到众生平等,本督从来就是个排外的俗人,本督信奉的是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本督也不认为和尚的佛真的能救苦救难,本督不灭佛已算给佛家面子了,往后少做那蹬鼻子上脸的事”。 这话让海弘心头一颤,历代当权者有不喜佛也有不喜道的,厌恶谁就灭谁的事都有过,这太监当下权势滔天,他若真的想灭佛也不是难事,甚至已经做些举措了,据说现在朝廷向寺庙征税就是他提的建议。 “贫僧以为施主能两碗水端平,却不想……”海弘叹口气,常宇立刻就怼了过去:“凭啥给你端平,天下大乱你和尚庙做了什么善举,道家又做了什么,别的不说本督身边的李慕仙跟着本督鞍前马后南征北战,你在干嘛?让你收几个徒弟传艺,还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己不所欲勿施于人道理不懂么?你念经念狗犊子里了!” 这番话骂的海弘面红耳赤,最终微微躬身转身离去,常宇还不解气大呼道:“你若有心便自己化缘给你那菩萨重塑金身,本督也还想着他看脸皮有多厚,盛世受香火,乱世缩头龟,救苦救难没见着,敛财愚民倒他么的一把好手”。 常宇之所以这么生气措辞如此毒辣实则是有原因的,首先就是海弘这个大和尚,本来遇到一个佛门高手是件很开心的事,但很快常宇就发现这个和尚不能为己所用,他自视清高不甘屈东厂为鹰爪,敝帚自珍不愿意将少林绝学授予东厂门徒,但他还总想着借用常宇之力重建少林。 这是常宇对他本人的不满。 而更大一个原因便是常宇对佛门的痛恶,不说哪朝哪代佛门从来都不乏藏污纳垢之处,便是后世,佛门都成啥样子了,哪还有什么真正念佛吃斋的出家人,都是吃喝喝酒敛财的酒肉和尚和尚,各地疯狂建庙设风景区只为敛财,很多景区的寺庙都是承包出去了的,少林寺就是最大的一个,一切都是商业操作一切都是为了钱,才有佛渡有钱人一说,和尚没和尚样,佛没佛个影。 在反观道家,你会发现即便是后世,却很少有道观收费成为风景区,且不管是景区还是别处,道观却很少,即便是咱们所处的盛世他们都这般低调,可以想象在古代他们的处身之道吧,当然了也并不是说道门就没有藏污纳垢的了。 但常宇确实是对佛门反感的很。 所以重建少林寺,为菩萨重塑金身? 去你大爷的。 钱多撑得。 第1747章 他又来了 海弘的出现让常宇变得很是暴躁,幸好揍了他一顿消了不少火气,加上天气冷的很,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回到马车后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秃驴。 “哪天若在街上遇到,非教训他一顿不可,让这秃驴远离京城,少来烦督公”陈所乐在车外也骂骂咧咧,常宇忍不住笑道:“若真打起来你未必是他对手啊”。 陈所乐不以为然:“那和尚虽是厉害中厉害不过吴中吧”。 常宇笑骂:“说的好像你能打的过吴中似的”。 “卑职虽打不过吴中,但其想败卑职倒也绝非易事,吴中卑职都不怵又何惧那和尚”作为崛起的年轻一带高手,陈所乐还是非常自信的,却是也有自信的底气,名家之后,家传绝学,陈王廷亲自调教加上这一年的的实战,武技突飞猛进。 “那海弘和尚论武技并不弱吴中,且其内力更猛非吴中可比,两人决斗五五之分,但若用上兵器海弘必死无疑!”常宇对吴中的刀法是非常肯定的,吴中的巴子拳也就是八极拳刚猛无匹甚为霸道,加之其天生神力身材又魁梧,在江湖上罕有敌手,而其刀法更是所向披靡若一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杀人如斩草,这也是当时北京守卫战,他能一人一刀死守门洞砍杀半百鞑子! 当世真的无人能敌!虽然常宇看不惯吴中的一些尿性也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点。 天黑城门早已关闭,陈汝信前去扣门,手持常宇的令牌四九城包括皇宫甚至乾清门都可十二时辰自由进出,门洞里的守兵见是东厂督主的令牌慌忙开了门,站在两侧既紧张又兴奋。 而常宇也没让他们失望,给了十两赏银让他们开心的差点吼了出来,十两银子什么概念啊,一家五口人的一年的开销,东厂大太监就随手打赏了,都说这太监特别的仗义疏财果真是名不虚传。 守兵们千恩万谢的目送常宇的马车离去,消失在夜幕中不见。 “督公,直接回府还是去衙门?”陈汝信问道。 车中常宇略微沉思便道:“去吴府”。 吴府不是吴三桂的府上,而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家,作为大明皇帝的另一把刀,他本是用来监督和掣肘常宇的,但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家伙早成了常宇一伙的了,但两人表面上还要维持不和假象,互相看不惯,时而要在不知情的人跟前内涵对方几句,增加一下不和的效果。 就这样还真将一些人给瞒了过去以为两人在皇帝跟前争风吃醋明和暗斗呢,可谁知两人关系融洽的犹如亲兄弟,因为有利益捆绑。其实常宇特别喜欢吴孟明,历任锦衣卫指挥使几乎没有善茬都是谋财害命陷害忠良的货,专门为皇帝干见不得人事,可吴孟明这家伙特别的贪财,历史上只顾着忙着敛财根本“不务正业”了,手里没啥黑料。 酒色财气是个男人都会占一样,贪财常宇不反对也不反感,甚至贪污受贿敛财他也能理解,前提是,拿钱你得办事。 而吴孟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甚至有些时候为了钱财他不惜冒险亲自上阵,这种事在常宇的蛊惑之下都干了好几次了。 如果说常宇和李岩在军事上配合默契,那在捞钱这事上和吴孟明则是合作无间。 常宇也爱财也贪财,只是和吴孟明据为私有不同的事,他贪财敛财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粮饷,为了民生,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所敛之财,少说也有百万之巨,然而留给自己的寥寥无几,在京城里最多也就算是个普通富户吧。 他要养兵,东厂卫的六营人马粮饷皆要自供自足。养兵不光是粮饷,装备也要钱,兵器盔甲等等哪一样不花钱。 除此之外军医院,军工局,皇家学堂,哪儿没有他的捐赠投入还有平时对身边人手下人的打赏,哪哪儿不用钱,唯一就是他不用给别人贿赂钱。 夜还不算深,但街上几乎已见不到人影了,毕竟谁没事大晚上在寒冬街头乱逛,但不远处的茶楼青楼酒肆里还有灯光隐隐还有喧闹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乏灯红酒绿。 大街上的积雪已清扫,马蹄踩着死板的声音哒哒哒很有节奏,常宇在车中闭目假寐,这几日在军工局投入太多精力让他有些疲惫,昏昏欲睡中,突然的睁开眼,刷的拔出腰间青雀,对车外一声喊:“阿乐,警惕!” 车外的陈家兄弟及亲卫立刻拔刀张弓将马车围在中间警惕四下打量着,有的将手弩也拿了出来,瞄着附近房顶,然而大街上寂静一片,街头巷尾甚至房顶也不见一个人影。 “大人,可是发觉什么不对劲?” 常宇没下车,轻摇头:“没有”。 但是就在刚才他心头猛的一挑,这是他穿越过后身体产生的一种本能预警,他能感觉危险。 若是别人如此说,陈家兄弟可能以为扯淡,但他们久随常宇知道他的神奇所在,且练武之人本就有一种警觉的本能倒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只是没有常宇这个神奇罢了。 “咱们这几日一直在城外,这才刚入城就被盯上了?”陈汝信嘀咕着。 “那个人来了”常宇长呼一口气,果真有些人有些事禁不起念叨,入城之前还想着那个神秘杀手已消失近半年了,结果刚入城对方就现身窥探了,虽没见到人但常宇能感觉到一定是那个人。 这人不可能是从城外跟进来的,必是知其前几日出城一直在这候着呢,这需要极大的忍耐度。 常宇此时对这个刺客的幕后指使者已不感兴趣了,而对这个刺客产生了极大兴趣。 倒要看看什么人,什么来头。 这个点,吴孟明刚吃完涮羊肉在书房里和儿子吴邦辅喝茶闲话,满脸的春风得意,眼下不管朝廷是多千疮百孔,老百姓是多苦多难,反正他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呀,能有如此舒适且富足的生活当然要感恩的他的贵人常宇了。 常宇横空出世时吴孟明其实刚上台没多久,削尖了脑袋四处捞钱所得却很难尽人意,直到偶然又必然的搭上了常宇的贼船一发变得不可收拾起来,灰色收入满仓,投资八达通投资大明银行,未来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啊。 所以你要问吴孟明谁和谁亲和谁好,他一定会告诉你爹好儿好没有常宇好,爹亲娘亲没有常宇亲。 年前常宇南下本欲待着他一切发财后来因为临时有事不得行,让吴孟明相当的遗憾啊,没赚着就等于亏钱,南下若是跟着过去,怎么着也能入账万儿八千的呀。 但很显然的他的好搭档有捞钱的好事绝对不会忘记他,在常宇刚回京的那天,吴孟明就想着第二天去登门拜访,哪知他还没起床呢,春祥就上门了,哥,有好事,一起搞不。 吴孟明当即就回复了,自信点,把不去掉。 待听完是敲那帮被关押在东厂的勋贵银子,吴孟明一下就跳了起来了,当然是亢奋的了。 他早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搁以前让他敲勋贵银子他会有各种忌惮,缩手缩脚放不开,但如今早就轻车熟路了,勋贵怎么了,上边有东厂那个大太监扛着,他上头还有皇帝扛着,我就是弄你咋了,老子怎么滴也是个锦衣卫指挥使啊。 亢奋不已的吴孟明当即就和春祥一阵捣鼓,随即便开展工作,这几日,那收获是相当的不错啊,他将此时禀知崇祯帝,才知道这事崇祯帝尚不知情,但听到他汇报后也是乐不可支,这种事常宇自然不会瞒着他干,只是显然还没上报而已,所谓见者有份,嘿嘿嘿。 “爹啊,这次下手是不是有些狠啊,而且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小心将来遭反噬啊”吴邦辅有些担忧,吴孟明不以为意:“首先这次是帮东厂办事,将来所有骂名和责任都是东厂担着。 其次,这种事皇上不点头常宇敢擅作主张么,嗯……他倒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不过若有事正好成为皇帝的甩锅的借口,总而言之,出了事都是他背。 再次,这次罪名虽显牵强,却可是相当的名正言顺啊,一个窥探皇家隐私图谋不轨,放到哪儿都说的通,那些家伙也知道此事可小可大,也是心虚的很,否则你以为那么乖乖的认罚认罪啊”。 听吴孟明这么分析,吴邦辅这才松了口气,爷俩正盘算着这次能抽成多少的时候,门房急急来报:“东厂常公公登门求见”。 沃日,吴孟明爷俩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顾不得披衣服就赶紧去迎接。 第1748章 中医那点事 清早,天气放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但依然是冷的让人窒息,老胡在院子里指挥家丁清扫,心情相当愉悦,自从常宇回来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加上今儿这难得的好天气,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气十足。 “陈师傅早啊”见陈王庭从房间走出来,老胡热情的打着招呼,陈王庭回了个声,抬头看着东方:“呀,今儿出太阳了”。 “是呀,从年前到现今儿十天有八天不是刮风阴天就是刮风下雪,愣是没见过几天晴,今年啊雪是又多又大”。老胡笑呵呵说道,这时蒋发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他的烟锅子:“雪多了好啊,开春不旱,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定是个好年头”。 几人站在院子里闲聊着,随后王征南等人也起床,院子里也越来越热闹,众人洗漱做了些常规锻炼后便开始吃早饭,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常宇还没起床,但却也没多在意,毕竟常宇的作息向来不规律,有时候都会忙到清晨才睡,昨儿从吴孟明那儿回来已是深夜了。 “不好了,督公生病了”就在这时莲心一脸焦急的奔了过来。 众人顿时一怔,啥玩意,常宇能生病?一个用刀都砍不死,砍多重过几天就自愈的人还会生病?are you kidding me? 虽是惊讶甚至不信但众人还是连忙去了常宇房间。 常宇会生病这件事连常宇自己都不相信,当然即便再强壮再健康的人也会有些病痛,这在前世最正常不过,可自从穿越之后他变成一个几乎都砍不死的人,甚至连发烧感冒这种小病都没发生过,可是今儿一早醒来头脑发昏,起床时差点没一跟头摔下去,这才发觉四肢还发软,浑身发烫难受的要命。 莫不是发烧了? 可又不像。 这年头的习武之人多少都懂些医术,众亲侍涌进房内七手八脚的又是搭脉又是看舌苔,却谁也拿不定是不是着了风寒。 “我去宫里请御医去”老胡拔腿就走却和一人撞了个满怀:“让贫道瞧了再说”来人正是李慕仙,医道不分家,这货涉猎之广连常宇都佩服的紧,医术也是相当的高明,只见他走近床边一边给常宇搭脉一边不时观察,半响,说了句:“惊风,寒邪入体”。 “这啥病啊,不是发烧了么?”常宇头昏脑涨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劲,李慕仙轻摇头:“此多为小儿所患,督公生此疾实则邪门的很,不过再您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算邪门得了,待贫道给您开方药喝上几剂便会好了”。 “此病因何而发?”常宇又问。 李慕仙则道:“病因多发难溯源,疲劳,惊吓,阴邪侵入皆可诱发,像督公这种平日不生病的人,一旦染病非同小可,要多加休息”说话间便开了方子,自有家丁去抓药煎熬,像常宇这种豪门大户家里头有必备一些药材的。 当一碗药汤端到床前,莲心小心的吹了吹然后喂服常宇一勺却把他苦的皱眉不已,用尽力气对旁边的李慕仙道:“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嘛”李慕仙难得见常宇这模样,轻笑道。 “到底管不管用啊,药汤实在太难喝”常宇不想再喝第二口,李慕仙却一脸正经道:“此乃吾师门秘传,保证药到病除”。 莲心也再旁边劝说着,常宇长叹一口气:“但凡有一颗芬必得老子也不喝你这玩意”。 “芬必得是什么?”李慕仙眉头一挑,常宇随口道:“西洋的药丸”。(元代就有西洋这个词了,到了明朝正和下西洋更为老百姓熟知) 且,李慕仙一脸不屑:“就汤若望老家那儿?没开化的不毛之地能捣鼓出什么仙丹妙药,全糊弄人的玩意”。 常宇勉强一笑:“这会儿他们的药丸确实不如咱们,不过只怕几百年后,咱们的玩意都拿不出手了”。 啥?李慕仙一怔:“咱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宝贝不敌他们几百年的玩意儿?” 常宇用力点点头:“固步自封,最后也只能敝帚自珍”。 中医在后世产生的争议很大,有人誓死捍卫中医,觉得传统的就是好,就是牛逼,甚至吹成了无所不能,认为那些反对的都是崇洋媚外不珍惜老祖宗的东西,而另一方则对中医不信任,觉得很多方子和疗效都缺乏科学论证,两方为之互喷口水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另外一种人和常宇一样,不是不信任中医,而是觉得有可取之处但亦有其糟粕落后的一面,觉得若是华佗扁鹊张仲景这些名医活过来,看到后世已经有了先进的观察方法下还抱守他们的理论基础和治疗手段,非得大耳光抽死那帮所谓捍卫传统的老顽固。 古时,医学理论基础差,缺少量化指标更缺少现代科学观察设备,只能用最原始最朴素的唯物论来结构世界,归纳人体,将世界分为阴阳五行,将人体非为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同样古时后化学工艺差,只能通过炮制手段来提炼药材而不能像现在一样萃取加工,假若那些老祖宗能如现在一样直接提炼有效的物质成分,还会费那笨力气配那么多药材职位一副药汤么? 而且老祖宗的中医讲究辩证施治,什么是辩证,就是在不同的症状下采取不同的治疗手段……简单说来,如果你现在感冒了你是去买一盒芬必得吃了几片就好了,还是去买一堆药材熬几个小时喝了? 何况现在的药材质量远不及古时,就连炮制的手法又有几个如那时候谨小慎微,要知道很多药材本身就含有毒素…… 所中医当真还如中吹的那么厉害,西医怎么会有那么大市场呢? 其实医不分中西,但是分古今,古代的西医显然没法和中医比,但中医显然已经跟不上现代医学的脚步了,中医的望闻问切这些手段也远远满足不了也诊断不了现在的大部分疾病,明明可以验个血就知道病因结果的你非要把个脉? 更不论把脉的科学性究竟如何?还记得几年前电视台做的一个节目,四川的一个名中医号称把脉确诊怀孕的准确率百分之百,看清楚咯,是名中医,结果呢,十个人他就蒙对一两个!有人又会杠了,那是他没学到家,老祖宗就靠把脉诊断的怎么了? 可是一个名中医都才这点水平,可以想象烂大街的那些中医的水准了,再说了那是老祖宗那时候没有别的手段啊,凡事要与时俱进这就好比从南京到北京同样的价钱明明坐飞机很快很方便你非要骑毛驴说老祖宗都这么去的啊,有什么问题么?那为能说啥。 医学是门科学,不是神学。 现在真正传统的中医已少之又少了,而且即便是真正的传统的中医也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在现在医学跟前已不足轻重,但却也不能说中医已一无是处,在针灸和穴位按摩方面暂时还无可取代。 (写了这么段,是又听到几个朋友在开撕这个话题,挺无聊的) “西洋人这般厉害?”李慕仙一直觉得常宇是个半仙,他说的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咱们数千年的瑰宝不及他们几百年?” “那也是几百年后的事了,至少现在咱们的医术可是独步天下啊”常宇勉强将那药喝了,又道:“你刚说起汤若望倒是提醒咱家了,回头遣人将他呼来”。 “督公不会找他这个观天象的来给您看病吧,这玩意贫道也擅长”李慕仙一脸的酸相,常宇叹口气:“得搞点正事了,不能让你们在旁门左道越走越远”。 “啥意思?”李慕仙听不懂。 常宇要表达的意思其实要将眼下被正统教育视为旁门左道的:物理,化学,天文,等正式成为主学科,而是不是让他们用去炼丹修仙,看天象看风水算祸福,也难怪被称为旁门左道。 “贪多嚼不烂,道长所学太杂何不挑一二擅长之事钻研呢”常宇随口说了句,李慕仙却沉思了:“贫道所精也只有道法和炼丹术了,可是督公您……” 常宇打断他:“凭此二术将来即便做不得国师,咱家也能在皇家学堂给你谋个差事做”这话让李慕仙有些蒙逼了:“国师,贫道固然求之不得,然亦不强求只要能壮大道门便可,只是……那皇家学堂乃教书育人的圣殿,哪有什么差事适合贫道了”。 “便是让你去哪儿教书育人啊”。 “贫道教书育人?”李慕仙不由笑了:“难不成皇家学堂还要开设道门一学,还要教炼丹术?”“那叫物理,叫化学,你再张口闭口的炼丹小心本督将你头割掉炼丹去”常宇本就浑身难受听李慕仙总是提炼丹,便来气,忍不住恶狠狠道,将李慕仙吓的赶紧告退:“贫道去给督公抓些镇静清神的药去”。 第1749章 病倒了 常宇突然病倒的消息很快在小范围内传了出去,当然知晓的都是京里头的大人物,瞬间便引起了很大波动,被奉为战神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大太监竟然也会生病? 于是很快就有乱七八糟的消息散出,什么常宇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经常服用身边那个道士炼制的丹药,可是那丹药是有毒副作用的,现在他已中毒极深,一个不甚就要归西了。 波动立刻变成了滔天大浪,这个争议极大的太监要死了? 真的会死么? 他要是死了会怎样? 能怎样,亲者痛仇者快呗。 这京城里有数不清的人眼巴巴的盼着他死呢。 当然也有很多人极其惊恐害怕他死去,比如皇家。 崇祯帝得报之后,立刻将春祥召入宫里头询问,春祥把病情描述一番,说吃了药一直昏睡着呢,崇祯帝心里头万分讶然,他受伤都能自愈的一个人怎么会生病呢,便让御医去看了。 结果御医拿捏不准到底是什么毛病,最终采用李慕仙的那个结论上报给皇帝:惊风,寒邪入体,崇祯帝心里头开始胡思乱想了,这货身上处处透着邪门,且传言他是服丹中毒……还是杀的人太多了…… 最终让吴孟明陪着太子朱慈烺前来探视,而常宇一直昏睡不醒。 朱慈烺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常宇在他心中就是个神,神仙怎么可能生病呢,只是疲劳些罢了,毕竟这几个月,出京巡视九边,马不停蹄南下云南,回京又去军工局数日,就是铁人也得倒下啊……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是不会死的。 太子回去给他爹如此说了,崇祯帝还是放心不下,常宇现在是他以及大明的顶梁柱主心骨,不容有一丝差错,闯贼和献贼还没弄死呢,还有鞑子等着他收拾呢,他要是出事了,大明极有可能又要回到原本的泥塘里。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体会到常宇的重要性,也因此他心里特别的惊恐,特别担心,于是便亲自出宫去了常府探视。 可是常宇还在睡,这都两天怎么还睡不醒,崇祯帝心里头很是不安,但李慕仙给解释了,他开的药方里本就有镇定安眠之效,睡个两三天都正常不过,一觉睡醒病也去了。 崇祯帝便对他道:“这话你是说,药是你开的,病是你治的,若他有个闪失,朕灭你满门,不,还要灭了你道门!” 李慕仙当场就差点尿裤子了。 常宇昏睡两日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引起各种议论不决,从而也引来各方大佬前来探视,他们有的是真的关切有的就是探个口风探个究竟。 然而,不管他们是身份,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都被拦在了门外:拒绝任何人探视,皇帝下的命令。而且常府外围全是东厂卫和锦衣卫的人,闲杂人想靠近都难。 有人便打起了小主意,想要从常府家丁那儿买点消息,然而又让他们失望了,常府家丁守口如瓶,他们知道外泄主家隐秘的后果,毕竟主家不是一般人,是东厂的大太监啊! 更何况他们根本也没什么料可卖,常宇所在的房间全是近侍心腹,几个大宗师坐镇,家丁都进不了院子,熬药喂服起居皆是心腹莲心照顾。 而常宇病倒的消息也并未刻意隐瞒,所以先从一小部分人开始逐渐弄的朝野上下尽知,因其名声太显影响也自然大,连北京城的普通百姓甚至难民营里都拿此事议论的了,有人叹息有人担心有人喝彩,反正想啥的都有说啥的也都有。 但却没想到还有放爆竹庆祝的,这几日城里头爆竹声不绝,甚至还有戏班子摆台唱戏搞的十分热闹,有好事人就纳闷了,这太监还没死呢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闹腾,而且还不是一家。 结果一打听,嘿,人家可不是为了庆祝大太监生病的,而是为冲喜的,原来是那帮被东厂关押数月之久的勋贵陆续被释放了,其中就有当今国丈周奎。 出狱要去晦气,所以人家放爆竹请戏班子讨喜你也不能说什么,至于会不会趁机庆祝小太监病倒或者诅咒他不得好死,那谁也不知道了。 就在常宇病倒的第三天,远在千里之外的蒲州城内李岩收到了从京城发来的密旨,看完之后久久无语,旁边的顾君恩忍不住问道:“朝廷莫不是同意了?” 李岩轻摇头:“朝廷没表态拒绝或是同意,而是让李闯拿出诚意遣人去京城谈这件事”。 顾君恩眉头紧蹙:“这更像是要和谈的样子,否则朝廷早置之不理又或断然拒绝了,朝廷此举表面是让李闯拿出诚意去京城说服他们,实则是给自己个一台阶下,毕竟无论在谁看来,和则利益最大”。说着还忍不住叹口气:“若他日同殿为臣,相见甚是尴尬啊,吾等甚至会遭其毒手”。 “顾先生对朝廷的推断或许不错,但您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李岩轻笑,顾君恩一怔:“还请李帅指点迷津”。 “督公大人”李岩眼睛眯了起来:“如今朝堂之上左右朝政的还是百官之首的阁臣,然则在军务上最有发言权和决定权的确是东厂的督公大人!简而言之,打或者和谈,是他说的算,以在下推断,督公是主战的”。 顾君恩又蹙眉:“何以如此认为,且再说这军务也属于朝政啊,督公虽善战却也不可能成其一言堂”。 李岩笑了:“若非督公主战,在下收到的就绝非今日的密旨了,而是直接言明安排和谈事宜了,且已有朝臣前来商谈此事。但也因为军务亦属于朝政,督公大人不能一言蔽之,便才有了顾先生口中的自找台阶,实则是督公大人的以退为进,这事和不了!督公大人绝对在布置一盘棋!” 李岩从送信的锦衣卫口中得知常宇回京了,虽然常宇没有给他一字半言,但仅凭借默契便猜个八九不离十。 此事和谈不了,必将同李闯一场大战!帅帐在军营中的一个峭壁上,居高可望远处黄河,入眼之处积雪遍地。 黄河已经冰封,这让两军的防务变得更加复杂和困难,毕竟对方随时都可以偷渡一支兵马过来捣乱,但自从上次常宇杀的几进几出之后,两岸相反还太平了些,但这并不影响双方在防务上更加严密。 黄河两岸的巡逻队变得愈来越多,密度也越来大,河面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两方剑拔弩张。 蒲州城对岸的黄河畔的朝邑县城便是贼军的桥头堡,方圆二里小城就驻兵近两千,他们是最前线的贼军负责监视对岸蒲州城官兵的一举一动以及黄河防务。 朝邑城本就建在黄河岸边的石岩上,距离黄河非常的近,城头上的哨所可以轻易看清数里河段,此时发现从对岸溜下来几人便连忙示警。 不过这几人显然不是要潜伏过来,他们没有小心翼翼的借助岩石或树丛潜行,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下来,这显然不是探子,再说探子一般都是晚上偷渡。 那几人走到河面中央便止步然后不停的挥手,贼人便知是来通消息的了,于是遣人下河交流,不一会便取来一封信,守将拆看了,立刻遣人去往西安。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谢投票和打赏的书友。 第1750章 撩 在后世一个明星闹个绯闻离个婚放个屁都能引起轩然大波,这是一个娱乐并不匮乏的时代,也不缺少明星,但却不是戏子之流,多为文人墨客,但也有例外的比如大明的明日之星东厂的少年大太监,他的一举一动同样引人注目。 近日整个京城都议论着大太监昏迷不醒的消息,民间流传各种版本的阴谋论,比如功高盖主啊,兔死狗烹啊,甚至遭人毒害啊等等。 而另外一些人则盯着皇家的反应。 这段时间虽是天寒,但皇城外边走时聚集不少人在张望,有的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有的则是一些眼线。 傍晚时候,皇城北门外集结一支兵马,有经验的好事人都知道皇家人要出宫了,果不其然很快一辆马车从皇宫缓缓驶出在士兵的拥簇下沿着皇城往东去了,看客们甚至不用跟着都知道这是皇家人去常府探视那太监去了,看来……凶多吉少啊。 常府里气氛如常,根本不受外边传闻所扰,卧房里常宇早已醒来多时,虽未如同李慕仙所言那般药到病除但已恢复了大半力气,此时正掐着李慕仙的脖子:“他么的的你给老子说句实话,是不是你下的毒”。 李慕仙被他掐的喘不过来气,脸都快成猪肝色了:“督,督公……咳咳,贫道冤枉啊,贫道……” 常宇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他醒来之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病倒,若是感冒发烧倒也罢了,弄了个什么惊风寒邪入体,这种病多为小儿患症,病因不明,这他们的怎么可能发生在他一个健壮的练武人身上,何况他禀赋异于常人。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投毒,而且不是一般的毒,当然也不是烈性毒,是一张慢性毒药……,而且能投毒的人只能是身边的人才有机会,这样一来嫌疑人就直指李慕仙了。 可李慕仙为什么要投毒呢,只有一个可能,拿常宇试毒! 没错,确切说是试丹药。 众所周知丹药重金属超量含有慢性毒素,这个时候的炼丹师即便不懂什么叫重金属超量,但心里头也清楚的很,自己炼的玩意儿没那么安全,所以他们都会找人试服,就像现在一样一款药上市前都会招募志愿者做临床试验。 这年头拿一般的人做试验风险很大,一个不慎就给弄死了,但若有个像常宇这样天赋异禀的体质作为小白鼠呢? 那简直太完美了。 所以,不管李慕仙有没有动这心思或者有没有实施,但常宇现在就开始怀疑他了。有拿他当试验品的只有李慕仙和吴中才有这心思但吴中不会玩丹药。 之前因为献丹的事李慕仙被常宇厉声呵斥,严禁他再提相关的事,但却没有禁止他炼丹,毕竟炼丹是当下最先进的化学实验啊。 所以保不齐,这货偷偷的用自己给他试丹呢。 听到里头的动静,陈王庭和蒋发赶紧进去将常宇劝住:“督公,莫气坏了身子……李道长应该不会这般胡作非为”。 “什么叫应该,咳咳咳,贫道一定不会如此这般”李慕仙大口喘着气,常宇冷哼,其实他也没证据,就是怀疑:“若被老子查实是你所谓,非弄死你”。 “若被督公查到乃贫道所为,贫道愿以死谢罪”李慕仙正色道,但这话常宇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查不到也不代表你就是清白的呀,正想再骂他两句,老胡急匆匆的跑进来:“皇后娘娘来了”。 常宇一怔,哧溜的上了床钻进被窝里,然后闭上眼睛,旁边李慕仙也赶紧整了整衣襟然后和陈王庭几人一起出去迎接周皇后。 周皇后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满脸忧色的坤兴公主,常宇自回京之后她一直想见却未能如愿,却突然听闻生病昏迷不醒,令她担心不已数日不眠,今儿终于跟着周皇后过来探视。 周皇后和坤兴公主是第一次来常府,但眼下去没心情欣赏他的宅子,穿廊过院直奔常宇的卧房,外堂众亲侍家仆都施大礼,唯一人里外。 没错,是夜魔素净。 不过周皇后现在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坤兴倒是看见了对着素净微微点了下头,素净也回了个点头。 周皇后急匆匆走到床前看着昏睡的常宇,脸色忧色更甚,探手握住常宇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脑门,扭头问道:“感觉如常了,为何还不醒来”。 李慕仙赶紧躬身向前:“贫道药剂下的略重些,是要督公多休息一下,皇后娘娘且放心,最多明后便会醒来,那时候保证还您一个龙精虎猛的督公大人”。 周皇后听了心里头略松了口气,看着床上安睡的常宇心疼不已:“这年余来他一直奔波不停……道长,他这病不会留下什么病根的吧?” 李慕仙从莲心手里接过茶恭敬的递给周皇后,然后在侧立一旁详述常宇的病因病情,反正一大串专业术语,周皇后也听的云里雾里却极其认真。 坤兴公主却无暇听李慕仙在那边忽悠,见房内除了李慕仙便只有莲心了,就大着胆子走到床边偷偷的抓住常宇的手,眼睛发红强忍着没流出泪,突然之她觉得手心有些痒,有人在挠他手心! 额!坤兴先是迷惑随即一怔而后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脸刷的红了起来,赶紧将手缩回,再看向常宇见他眯着眼偷看自己,嘴角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意,坤兴心里头害羞极了,本想起身离去却感觉腿发软挪不动步,而装睡的常宇非常不要脸的探手抓住她的手,坤兴条件反射想要抽回来,不过最终也就仅仅挣扎那一下,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常宇,这人坏透了,他可真大胆。 而那边周皇后还在认真的听李慕仙的自我吹嘘:“此方乃吾派祖师爷所传,用药九九八十一副……安神镇邪妙用无穷……没个三五日绝对醒不来,便是小督公天赋异禀也绝然不能提前醒来……”话没说说完便听见床上传来咳嗽声:“我这是睡了几日……”常宇悠然醒来。 李慕仙心里头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至:拆老子台啊。 不过周皇后直接无视了他的尴尬,见常宇醒来顿时开心不已,眼睛一红便湿了脸庞:“吾儿,你可醒来了”。常宇听了这话心头一暖,挣扎着要起床施礼:“皇后怎么来了,臣惶恐……”周皇后慌忙向前按住他:“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多繁文缛节,好生歇着……” “礼不可失……”常宇客套着顺势靠在床头,莲心赶紧拿个枕头给他垫着,朱媺娖站在一边低着头咬着嘴唇,这小鬼又不知在耍什么滑头。 “呀,公主殿下也来了,臣惶恐……”常宇作势又要起身,周皇后又将他按住:“你就别折腾了,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那边坤兴心里头又气又好笑,他故意要捉弄我…… 第1751章 皇家品牌 常宇突然醒来让周皇后激动非常,对其嘘寒问暖说了好多体贴话儿,这其中不乏拉拢之意但也有真情实意,而常宇也确实为之感动不已,皇家待自己不薄,便看在周皇后将自己视为己出的亲情份上,他都要为大明鞠躬尽瘁,而被她撩了一下的那个皇家小妹妹心里头则是一直的小鹿狂奔,面红耳赤站在一旁低头咬嘴唇不言不语,幸好周皇后的心思也都在常宇身上没在意。 而李慕仙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显摆机会,一直见缝插针插话,暗示自己妙手回春,更是不停拍马屁说常宇之所以提前醒来是因为周皇后的到来,反正说的神乎其神,而周皇后竟也深信不疑,心想,皇儿来过,皇帝也来过都没见其醒转,而自己一登门,嘿,好了! 这里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忌惮,周皇后变得话也多了起来,坐在床边拉着常宇的手一会关切病情,一会唠着家常,一会又了些国事,甚至还问了如何培养管教朱慈烺的话题,可以说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份上了,这一刻,她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更像是一个普通母亲和儿子唠家常一般,虽然这个时候她也才三十四岁,而常宇在后世的年龄都和他相差无几了。 天就要黑了,皇城天黑要落锁,周皇后要回宫了,虽然她很像在常府里和常宇一起吃个简单的家常便饭,但却不能,传出去有失皇家体统,皇后怎么能去一个太监家里而且还在其家里吃晚饭呢。 “皇后,可否让公主殿下在府上多待会,臣有些事要教他,晚些时候臣再送他回宫如何?”就在周皇后要离开时常宇突然提了这个么要求,众人很意外,周皇后也很意外,但她几乎瞬间就点头应了:“莫要太晚了,不然皇帝那边本宫也不好说”。 周皇后决然不会往儿女情长哪方面去想,一个太监一个公主,一个主子一个奴才,绝不可能,且常宇为人刚正就连私下口碑都特别好也不会有这种非分之想的,而且他也知道太子和坤兴和常宇的私交都特别好,名为君臣实则亲如兄弟兄妹那种友谊,常宇既然说要教习坤兴一些事,那就绝对是正事儿,她虽也好奇,但当下并没多问,因为知道回去后坤兴会给她说的。 周皇后回宫了,留下坤兴和她的贴身宫女瓶儿。 坤兴还是低着头坐着不说话,莲心帮常宇喂了药便转身出去了,瓶儿也很知趣跟着出去,坤兴想伸手拽她可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常宇躺在床上看她害羞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若要再戏耍本宫,我可就真生气了。坤兴气鼓鼓的说道,常宇看她一脸认证也不敢随意调戏,便道,殿下可知臣为何要留您。 “这屋里头又没旁人,什么殿下的臣的”坤兴撅着嘴道,常宇笑了一下:“是你刚才自称本宫的,可将我吓坏了”。 “且,你会怕我?”坤兴终于不像先前那般害羞了:“你去云南那么久才回来,母后说你遭了好多苦可是”。 常宇轻摆手:“就当郊游了,除了些路途之苦别的也没啥还赚了笔银子”。 “你呀,你呀,满脑子都是银子,快给我说说你南下的事儿呗,听哥哥说,你在南边所为精彩的很呢”坤兴一脸兴奋,她终于恢复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活跃,这里不是皇宫,没有父母兄弟在身边,也没有随从,只有那个最懂她心思的人,所以特别的放松。 “这事说来话长,眼下时辰不早了来不及说完,且留你下来不是说故事的,是给你说点正事”常宇一脸认真,瞬间提起了坤兴的兴趣:“我听着呢”。 “你在宫里头无聊么?” 坤兴公主想了一下:“每日看书习字写生女红,说无聊却也有事做,说有事做却也都是无聊之事,你问这个作甚?”。 “所以便是写写画画做做女红,每日反复如此直到出阁之后相夫教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对吧”常宇轻笑道,但坤兴的表情却认真起来:“你想表达什么,我生在帝王家,有此生活虽显无聊却也是还很多人梦寐求,至少不用受那风吹日晒的劳作之苦,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么”。 “知足不等于安于现状混吃等死,何不……这样吧我说简单些,你想不想做些事?”常宇也认真起来,坤兴眉头一挑:“何事?总不是跟着你去平乱剿匪吧”。 常宇忍不住笑了:“你手无搏鸡之力之力是能行军打仗还是能冲锋陷阵”。 “或许能出谋划策吧”坤兴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好笑,果然常宇很不留情面道:“你的水平连那些纸上谈兵的都比不上,给谁出谋划策呢”。 坤兴叹口气:“那你说吧,我又能做些什么事”。 “你刚才也说了出身帝王之家因无数人艳羡梦寐以求的事,何不借此打造一个皇家品牌,主营妆容饰品手红之类……”常宇将自己的盘算说出来,坤兴似懂未懂,何为品牌,怎么听起来像是卖东西。 “品牌你可以理解为商号名称,比如皇商八达通,比如买酱油的张记,比如卖丝绸的罗记……”常宇耐心一一解释:“京城皇亲国戚高官勋贵无数,其家眷妻女都是对优质的客户,这个潜在市场非常大,若经营的好,日赚斗金,那时候你或许成为大明最富有的女人,拥有最具价值的品牌,你人生也将变得更有意义,你懂了么?” 坤兴咽了咽口水,神情已然有些亢奋,好像懂了些:“你说详细点”。 “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这是女子的必需品,你便可从这上边入手,打造一个皇家品牌主营这些商品,甚至可以发售你亲自设计的产品,而且要做限量版的,越少越抢手,你想象这些豪门贵妇千金小姐们,她们缺钱么?自然不缺,不光不缺还爱攀比,在普通商品和皇家品牌之间,他们必以买皇家品牌为荣……” 常宇没经过商,但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深知品牌的重要些,越是奢侈品越有数不尽的消费者前赴后继为其买单,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不差钱,他需要奢侈品来彰显自己的品味及身份,没钱的使劲赚钱也要弄一两件,或者满足虚荣心,或者为了社交,或许就是因为喜欢,反正从来不愁卖。 而现在,常宇就要帮助坤兴公主打造大明朝的女性奢侈品,因为不管古往今来,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坤兴不笨,虽然常宇的经营理念超前,比如什么限量版,饥饿销售,但稍作解释她就听的明白,且觉得十分可行,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她就坐不住了,举一反三让他突然有很多新颖又新奇的灵感涌来,或许这就是搞艺术的人的灵感都特别敏感,她恨不得就立刻实施。 “你有本金么?”说的口干舌燥的常宇直奔主题,坤兴想了一下:“有个数百两,够么?” 常宇想了一下:“要想从小铺子一点点滚起来倒也够了,可是咱是皇家奢侈品牌什么都要大气和豪气,这点银子仅够装修店面的吧”。坤兴忍不住蹙眉,紧张的搓搓手:“不若闻母后周转些……” “哎,自己创业才显得本事,不要一遇到些困难就找爹找娘的,那何时才能自立,且传出去,人家都说你只是靠父母而已,并非自个儿本事”。常宇似笑非笑,坤兴咬了咬嘴唇,突然道:“我懂了,你是让我去大明银庄借钱,或者变卖些首饰开店对吧”。 常宇差点没栽倒,指了指自己:“合着你宁愿去钱庄借,都没想着问我借?” “问你借?你愿意借么”坤兴也忍不住笑了,常宇挥手道:“你莫笑,给你说认真的,两个选择,一,我借你,不需要利息,二,我入股同你一起做”。 话刚落音,坤兴就道:“我选二,我怕自己做不好,你就当帮我了好吗”。 常宇自然也是爽快的答应了,于公,这生意将来必大赚,于私,他自然要帮助坤兴公主了了。 只是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崇祯帝和周皇后能同意么。 堂堂皇家,让公主去做生意? 士农工商啥意思不懂么! 但常宇拍着胸口保证:这事交给我吧。 第1752章 大明刘新枝 夜很深了,皇城里寂静无声,甚至连草栏场的热闹都已散去,可坤宁宫里的周皇后却尚未入眠,不时让外间宫女去寿宁宫(一说宁寿宫)去看看坤兴公主回来没有,宫女的回答总是还没有。 这让她略显担忧,倒非是担忧坤兴的安危,有常宇在的地方那估计是比大明最安全的地方了,她担心的是被丈夫发现,因为她今天撒了个谎,并没有告知崇祯帝,坤兴没和她一起回来。 在从常宇那儿回宫之后,她第一时间去了乾清宫见崇祯帝将常宇醒来的消息说了,崇祯帝龙颜大悦问了许多话儿,便又忙着处理国事去了,而周皇后犹豫了一下便也没提坤兴还在常府的事,不想节外生枝,谁知道皇帝知道这事会不会发怒呢,毕竟这种事都是前所未有,乱了礼制的事。 本想着,常宇很快就能将坤兴送来,哪知一直到了深夜竟还未归,这便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可这会儿也无法遣人去常府探个究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个时候出入皇宫的,便是身为皇后的她也不行,即便行也不能,大半夜的出宫那还不惹出各种流言蜚语污言秽语来。 幸好两口子没睡在一起,否则必会被崇祯帝从她神色上发现蛛丝马迹,说来这一点很好玩,皇帝和皇后是两口子,还住一个大院子但却分两个宫殿,这应该是最早的夫妻分居了吧。 皇帝的夜生活一般就两种,一个是晚饭之后处理国事然后睡觉,另外则是翻个牌子,要么去妃子哪里要么妃子来乾清宫,而是嗨皮玩就送走。 没错,皇帝几乎是不可能和妃子甚至皇后过夜的。 或许有,但很少! (偶然看到一个史料,有待考证)。 夜很冷,常宇扶着坤兴上了马车,百余亲卫随扈左右缓缓朝皇宫走去,在这数个时辰里,两人聊的全是生意经,从店铺的装修,员工的招聘培训,以及产品的归类设计,如何营销等等。 这应该是坤兴十几年来说话最多的一天,也是她最为认真最为感兴趣最为亢奋的一天,她知道今晚睡不着觉了,她有太多期待的事情要做了,短短几个时辰内便被常宇将她从一个憧憬爱情沉寂在幻想中的少女拽向了往事业女强人的路线,她现在已经充满了事业心,她想要大展拳脚,成为大明第一个也是最著名的设计师,更要打造出第一个奢侈品牌。 当然,她也知道这条路并不太好走,即便是她是一个公主,但也知道因为自己是公主这条路又会比别人走的轻松些,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个特别信任的人来帮助自己,一想到这她就特别的心安,不由的看向坐在旁边的常宇,却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又被他握着了。 什么时候握的?自己怎么竟没注意到,坤兴小鹿乱撞,却不知道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发生,自己也会自然而然的接受,甚至都没意识到就接受了。 何况常宇这种情场老手,想聊个妹还不简单的很么,即便对方是公主哪又如何,深闺之中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更好撩呢。 当然常宇也没做别的非分之事,只是和坤兴公主并排坐着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路无话就那么安静的牵着手,不多时便到了北安门外(皇城后门,清改为地安门)。 常宇下车去叩门,里头当值的见了他腰牌赶紧开门放行,马车随即前往宫城玄武门,里头当值的太监开了门见是常宇送坤兴公主回来略显意外,常宇也没叮嘱他们什么不要声张,不该说的别乱嚼舌头之类,因为越是这样反而显得心虚,更容易引发别人的好奇和八卦,什么都不说反而显得啥事都没有。 坤兴回宫之后便直奔坤宁宫而去,周皇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埋怨:“贪玩的性儿又犯了么,怎会这么晚才回来” “母后,常宇给孩儿说了很多事……”坤兴兴奋道,周皇后挑了下眉:“天儿已晚,明儿再说吧”。 “不不不,孩儿今晚是睡不着了,一定要说给母后听……” 翌日清晨,常宇起了个大早,连续睡了三天精神焕发气力已恢复如常,好似根本就没生过病似的,这让他觉得有些乖乖的,而李慕仙当然也不忘使劲给自己贴金,什么祖传秘方啊灵丹妙药啊,常宇便在晨练的时候接着切磋名义将他好一顿收拾。 常宇已恢复了龙精虎猛,但这个消息却被严密封锁,外界依然流传其昏迷不醒的各种阴谋论,特别是当吴孟明一脸凝重走进常府的时被好事人瞧见,更是渲染了无数八卦。 只是他们没瞧见吴孟明刚进常宇后那脸色就瞬间笑开了花,快步上堂便见常宇正和春祥在炉子旁一边喝茶一边烤着花生吃,这搭配可真休闲啊。 “外边狂风暴雨,督公大人却能独坐钓台悠然自得,便是这份养气的功夫,卑职就远远不如啊”吴孟明走进来笑呵呵的给常宇施礼。 “吴大人满面春风,看来近来日子是相当的滋润啊”常宇哈哈一笑,抓了把花生递给了过去,吴孟明也不见外伸手接过:“托督公的福,想不如滋润都不行啊”。 旁边的春祥也露出笑意,常宇生病的这几日他和吴孟明可没闲着,东厂诏狱里的那些上等好货都卖出了个极好价格,当然很多人都是不情愿的,没关系,俺们也不强买强卖,不出钱的就以窥探皇家隐私图谋不轨继续看眼等待审查审判。 没有人愿意担这个罪名,然则事实上他们确实在皇宫里发展了眼线,打听了些消息这锅怎么都甩不掉。 为了洗清这个有名无实的罪名,他们必须要出罚金,当然也少不了讨价还价很多人都哭穷,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 然而没啥卵用,允许你讨价还价但不能过分,我要十你还一,你这就是不尊重我,那就别怪我不尊重你,而且便是三岁小孩都懂得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被关了三个月了,不见天日,没人想再继续被关押下去且是取笑优待的关押,更不顶着那个意图不轨的罪名,这帽子实在担不起,一个不慎就是抄家灭九族的后果啊。 所以都乖乖的交了钱。 这是一笔相当丰厚的罚金,便是十抽一二十抽一吴孟明都能乐的睡不着觉。 当然这钱也不是白抽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吴孟明也得替东厂替常宇分担骂名:“现在已经有人开骂了,说督公大人是大明的刘桃枝,比之魏阉……魏忠贤有过而无不及,又骂卑职是您的马前卒……嘿嘿,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这帮人……”吴孟明苦笑不已,春祥一怔:“刘桃枝是谁?” “此人号称北齐第一御用杀手”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杀了六王四将俩宰相端的心狠手辣,谁上台谁当权听谁的且从来没被算过旧帐”说着叹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也并非叫骂而是陈述一件事实,刘桃枝也罢,咱们也罢都是为皇帝效命,干些脏活累活见不得人的活,但他们将咱们比之刘桃枝,却又不仅仅是笔划咱们的了”。 吴孟明和春祥对视一眼:“他们这是指桑骂槐,暗指这一切都是皇帝授意对吧” “重要么?”常宇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微微一笑:“有银子赚,随他们怎么暗指明指去吧,又不能掉层皮不疼不痒的”吴孟明捣头如捣蒜相当认同这话:“只要给银子别说骂几句了,就是每天拿屎盆子扣头上俺都笑脸相迎”。 “吴大人这境界,咱家也自愧不如啊”仨人哈哈大笑。 第1753章 好奇心很强 半晌午,阳光看着暖融融实则还是冷的让人发寒,屋顶上的积雪根本没有一丝融化痕迹,但老百姓都忙着往下扒拉着,担心将屋顶压塌了,常府上下也在忙碌这事,家丁们一边忙活着一边嬉戏打闹,堂上常宇,春祥和吴孟明三人依着火炉喝着茶还在闲聊着,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在闲聊天,实则从他三人口中都是分分钟上万两银子的买卖,或者分分钟有人人头落地。 事情准备的如何了?常宇拎起火炉上的水壶去冲茶,吴孟明赶紧起身要接过被常宇摆手止住。 “万事俱备就等鱼上钩了”吴孟明轻咳一声道,常宇又看向春祥。 “东厂也久候多时了,只要鱼儿冒泡决然跑不掉了这次”春祥满脸自信,常宇微微点头:“网聊一年了,该见面了”说着起身走到门口:“老胡,晌午多加道菜,吴大人留这吃饭”。 好嘞,老胡颠颠的走到门口:“吴大人可有忌口的?” 吴孟明赶紧道:“啥都吃,常府的狗屎的都比外边的香,随便弄些就行”常宇和春祥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老胡,那给吴大人随便弄些新鲜狗屎……” 吴孟明才意识到口误,尴尬的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说宫里头来人了。 来的不是一般人,是王承恩。 “怪不得大清早上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要登门啊”常宇热情相迎,让吴孟明心里头有些算算的,冤家,人家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热情。哼! 王承恩可不敢在常宇跟前托大,说了些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今儿不是来府上做客的,而是崇祯帝叫他过来招呼常宇入宫吃午饭的。 what? 吴孟明又酸了,皇帝老请他吃饭不叫我,皇帝叫他吃饭还要让王承恩过来请……好不容易过来蹭个饭这下泡汤了。 王晨恩来时是坐轿子来的,走的时候是和常宇一起坐马车,不是他那辆特制的马车而是一辆普通马车,只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他暂时还不想让外人知晓他已恢复如初,他要听听外边的妖风能刮多烈。 “皇上今儿心情如何?”车上常宇问王承恩。 王承恩叹口气:“皇上每日哪有心情好的时候,朝堂上事,朝政上的事,哪哪不够闹心的。” “那就是一如平常咯”常宇微笑道。 “可不是”王承恩附和着,常宇心里头就算石头落地了,一如平常那就没坤兴的事而发火,他猜得到坤兴把她俩的计划给周皇后说了,无论周皇后同意不同意支持不支持都会转述给崇祯帝,这件事最终能不能做成,都要看崇祯帝支持不支持了,而且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因为这事龙颜大怒! 毕竟这个时代,你让一个公主从商开店做买卖,成何体统,皇家还要脸面了不! 所以常宇虽对坤兴公主拍着胸口保证,实则心里也七上八下。 乾清宫内,崇祯帝,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坤兴公主朱媺娖一家四口人端坐,面前一桌子菜丰富无比,比如酸辣土豆丝,牛肉炖土豆,干煸土豆片…… “臣,常宇叩见皇上皇后万安,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福安”常宇在殿门口施礼,崇祯帝举目看了他一眼:“等你好些会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臣谢恩”常宇疾步走入殿内,走到旁边端着清水的太监身边洗了手,然后挨着朱慈烺坐下,似有似无的撇了撇坤兴,见他似有似无的露出一丝笑意,常宇心里有底了,此事成了。 “身子可好了些?”常宇刚落座,崇祯帝便关切问道。 “回皇上已恢复如常……” “你是习武之人身子骨也壮实,怎么会突然病倒了实在怪哉……”崇祯帝似在自言自语,常宇刚想说话,周皇后便道:“这染病的事谁又说的准,怕是他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了” 也是,崇祯帝点点头:“往后要多注意些,大明需要你,朕需要你啊”。 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臣谨记皇上叮嘱,身子才是革命本钱,臣还要留着为国效力呢”。 “革命?”崇祯帝一家子都是一怔,他们总能从常宇口中听到一些新奇的词汇。 “就是卖命”常宇笑了笑,崇祯哦了一声:“诏狱关押的那些人这几日虽放了,但朝野上下闲言碎语可不少啊”。 皇上,国库入账也不少啊,常宇轻笑道,崇祯帝一怔随即似笑非笑:“倒也是,为了银子招些骂名又何妨对吧”。 常宇这么精明的人当然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此一时彼一时,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眼下国库空虚外边又战事不断朝廷急需饷银,在这个时候,那些食君之禄的勋贵们,本就应有义务分君之忧,何况他们确实有罪该罚,这银子咱们虽然拿的有非议,但却也有理有据,这种钱若在和平年代当然可赚可不赚,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不赚的理由,还有,皇上,赚干干净净的钱不丢人,更何况有些事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崇祯帝笑了,“那,哪些事情并不只是为了赚钱?” “太多了,比如这些勋贵的罚银我们固然急需,但却也并非为了捞钱而罚钱,更深一层还是建立皇家威信,敲打一些不知好歹,恣意妄为的人。还有公主殿下即将要做的事,那将是一个特别赚钱的事业,但却绝非仅仅是为了赚钱,更多了是让公主殿下的人生更有价值,同时也能提升皇家尊荣的价值”常宇口若悬河,一边说着一边紧盯崇祯帝的表情。 “坤兴一个女孩儿家……” “皇上,公主殿下是皇家的女孩儿,生来便是与众不同,她的人生注定和普通人家不一样,若仅仅与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一样出阁相夫教子便过了此生,那生在皇家的意义又何在……古往今来,女子亦有翘楚,有善诗歌词赋,有善琴弦钟鸣,这些都是当时奇女子,公主殿下亦可为……” 常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周皇后一直面带微笑倾听而不语,坤兴公主低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朱慈烺满脸的崇拜之情,崇祯帝则面无表情但又听的很入深。 半响,崇祯帝叹口气:“你说的很东西都是朕前所未闻,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则逾越常礼,有的甚至不可理喻胡作非为,但朕又觉得,此事可为!你可知道是为何?” “因为皇上信任臣!”常宇赶紧躬身道。 “没错,是朕信任你,只因你从未让朕失望过,所以这一次朕不知道你又要捣鼓什么玩意,但朕就相信你会让坤兴为皇家赚上很多很多银子,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皇家品牌,而且也会让她的人生变得特别有意义!”崇祯帝一脸认真:“除此之外,朕也特别的好奇,想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将这件事一步步实施起来且成功的”。 常宇大喜不已,他先前仅有八成把握让崇祯帝同意,毕竟崇祯帝现在很缺钱,另外两成则有可能遭到反对,甚至被痛骂呵斥一番,然则并没有! 崇祯帝早已非历史上那个崇祯帝了,从常宇穿越过来之后,他潜移默化受其影响,从性格到心思都有极大的改变,开始逐渐接受一些新鲜事物,就像当初就是孤注一掷,不按常理出牌,才让大明从崩溃的边缘死里逃生,更重要的是,他对常宇愈加好奇,他倒要看看这小伙还能整出啥新奇玩意。 第1754章 马作的卢飞快,数骑绝尘西去,李岩接到密旨后便亲书一封投到对岸,贼军守将立刻遣快骑送往西安,两日后便送至西安城内的秦王府,即所谓大顺国的皇宫里头。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明廷没说同意和谈也没说接着干,就说,你过来呀! 明廷让吾等遣人前往京城去商谈,诸位意下如何?李自成与诸贼商议后,十之八九都觉得去就去呗,行就行,不行回头就打便是,可问题是,何人前往? 你去,你去,你咋不去呢,各山头吵了起来,对他们来说没敲定和谈框架的前提下,渡河东去步步龙潭虎穴,搞不好就有去无回,当然也有人觉得无论和谈与否,此去都有惊无险,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嘛。 诸贼吵闹无休,李自成头大如斗,争议半日方才决定由其军事宋献策及贼将刘希尧同往京城与明廷商谈,走之前李自成等人仔细研商了各种可能,比如明廷会如何刁难如何砍价,己方如何应对,如何保持底线。 随后二人离开西安冒风雪前往京城,同行有百余人随扈。 不几日抵达黄河岸边的朝邑县,遣人通报给对岸官兵,很快李岩便亲自到黄河岸边迎接:“故人相见,唏嘘不已啊”宋献策感慨万分,李岩的回复却很平静:“或许他日还能同殿为臣”。 宋献策苦笑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一人,顿时目瞪口:“顾先生何以在此”随即醒悟:“汝……” “天意不可违,顺大势而为,在下亦不过良禽择木而栖,宋先生不必大惊小怪”顾君恩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宋献策显然没料到能在这边见到顾君恩,又听他说了这番话,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半响方道:“若是两军对垒时,少不得骂顾先生几句卖主求荣,可眼下……咳,或许顾先生说的对,天意不可违,顺大势而为,将来可能真的同殿为臣了”。 顾君恩笑而不语,李岩则正色道:“若宋先生若真这般想,这次无论和与不和,还请顺大势而为,朝廷出了个天纵之才,从贼路已绝,先生大才岂能不知,不管是为天下藏私还是为己,请先生三思”。 宋献策长呼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淡淡道:“能搅动这天下风云的哪个不是天纵之才,虎有平阳之落,龙有浅水之时,不要以一时成败论英雄,闯王一路走来,曾有十八骑之落魄,亦有东征时之昌盛,何况现如今谁在平阳谁在浅水还不好说呢,李帅目光略短了些哦,又何必忙着招降在下呢”。 李岩淡淡一笑:“先生精通易经八卦,能掐会算口若悬河,既已成行便是胸有成竹了,看在往日共事份上岩言尽于此,剩下的路先生自己掌灯,今儿吾等只论故情不谈朝政”。 随后李岩将宋献策,刘希尧一行迎入蒲州城内招待,把酒言欢说尽天下风流,不论朝臣不论军务。 翌日一早,宋献策离蒲州东去,李岩遣兵马五百护送,实则亦有监视之意。 宋献策一行披星戴月赶往京城,西安的李自成心里头却也是七上八下,这个时候他的本意确实是想和谈了,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做个大明的藩王,这辈子也算夫复何求了,问题是这个价朝廷会同意么。 还有,那个一直让他感到恐惧不安的东厂太监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主和还是主战?朝廷非要让去京城商谈真的只是让自己拿出些诚意而没别的潜在意图么?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李自成随遣了谈判组前往京城,但对黄河防务却不敢掉以轻心,令李过亲自巡查防务,以防官兵突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和常宇交手的过程中,这种暗亏他没少吃。 只是,李自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又念念不忘的东厂大太监常宇,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把和谈当做一回事,而是在忙着开店。 忙着打造大明的第一个奢侈品牌店。 眼下刚过完年一个多月,风大雪多天冷的很,正好趁着手头没啥事,好好帮坤兴公主做这件事。 开店第一件事当然是要选店面,这必须要在繁华地段,而整个京城最繁华的便是前门外大街也就是大栅栏那一带,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茶楼戏楼青楼烟柳巷每日人潮涌动,就想今天的三里屯,西单王府井,上海南京路。 这地段无异是最佳选择,但常宇却有了更深层的考虑,既是皇家品牌怎么能与烟柳巷同处呢,且大栅栏是处在外城,他要将店开在内城里,于是便敲定了在前门和大明门之间选一处店面。 常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当初宫里头那个打杂的小太监了,干点啥事都要亲力亲为,只需张口便有无数人为之奔波办事,几乎在一天之内京城的房产中介都忙活起来了,有客人要在大明门和前门之间最繁华的地段找铺子,不租,只买。 人多力量大,有钱能使鬼推磨,清早刚放出的话,到半晌午便有各种出售信息送来,但常宇全不满意,大明门和前门之间区域并不宽阔,且中间还有一条河,沿河就是著名的江米巷,那地方多是小铺子,不符合要求。 一直到晌午,外间已送来十六七个房源,有的都是那些牙行使劲磨下来的,然则还是没有一个让常宇满意的,他决定自己出去看一看,当然是微服私访,毕竟这个时候外界还在盛传他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有人天天敲锣打鼓的庆祝着呢,而他现在还不想戳破有些人的美梦。 外边风大天冷,常宇将自己裹的严实,身边就带着青衣一人,当然三步之外绝对还有你意想不到的隐藏实力,若是没事便罢,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杀出数十人来,毕竟知道那个影子杀手再次出现在京城,常宇岂能不防! 两人从后门出来然后绕到皇城东墙根往前门方向慢慢溜达,一路闲聊边东张西望,心中想着若真的在大明门那边寻不到合适店面,便退一步在皇城根旁边找一个,倒也还行。 大明门,清朝叫大清门民国改为中华门,在现在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南边一点,毛伟人纪念堂那一带,自明建成以来都是作为国门的象征,建在前门和皇城的中间,作为皇城和市井的分界,大明门平日是不开启的,他不像前门或天安门那样的城楼,就是单一的歇山顶(可以理解为平房加个瓦房顶)进入大明门里头便是皇家御道,简而言之只有皇家人才能走,御道两旁则是俗称的千步廊,即各衙门单位,靠西边的两排是前右左中后五府及太常寺,锦衣卫等,东边则是宗人府,六部衙门,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翰林院,及会同馆。 等一下,会同馆? 常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1755章 古代朝廷都会设置招待机构,即汉以后的鸿胪寺,到元代改成了隶属礼部的会同馆,而到了明朝仍旧设置鸿胪寺但只管朝仪班位,接待的事则交给了会同馆,而且主管官员则加鸿胪寺少卿。 简单说,这就是后世的钓鱼台宾馆,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当然这外宾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外国人,要么政要,要么专家名人,真真的往来无白丁。 也就是这个让常宇突发奇想,这而才是开店的最佳首选,更能彰显皇家的身份地位,更能让那些贵妇千金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满足她们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虚荣心,毕竟会同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其实常宇这想法并不新颖,甚至可以说照抄后世,比如有人在故宫里开了高级餐厅是一样的道理。价钱贵的要死,但却门庭若市一位难求。 于是常宇立刻就直奔会同馆去了,也理所当然的被挡在了门外,虽然连年战乱会同馆并没有多少外宾但依然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进出,直到他取出一块锦衣卫的腰牌才得以进入。 会同馆正好在大明门区域的东南角,前临繁华且热闹的东江米巷,后贴着翰林院,这个地段真的要繁华有繁华要逼格有逼格,常宇决定就要在这开辟出一栋用来开店。 用会同馆来开店行么? 普通人当然不行了,但常宇当然行了,皇家更行了,都他么的我家的,用其中一栋房子咋了? 随即常宇便令人传话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少卿去东厂衙门喝茶聊天。 话说两个大人初闻被邀去东厂衙门喝茶时候吓的腿软,差点连遗书都写了,哪知道去了之后小太监非常的温和且单刀直入,辟临街一栋该作商铺。 鸿胪寺少卿是个憨憨,此为公家地方,尚需请示朝廷,经内阁……话没说完就被礼部尚书暗中踩了脚,是不是傻啊,大太监都张口了,自然是皇家那边同意了,你还拿朝议来恶心他,还想不想混了。 只是他也好奇,大太监要在那边开个什么商铺,经营什么物件。 常宇挑眉想了一下,女子馆! 噗,两人直接喷茶,我尼玛,将会同馆改为女子馆? 不行,这事还真的上朝议,不然以后自己二人能被喷死,常宇倒也无所谓,朝议不朝议随便你们,反正我打过招呼了,地方我用定了,你们爱怎么扯就怎么扯去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朝堂之上便为此事吵翻了天,会同馆是接待外宾的地方,也算是国家的门面,岂能用作商铺且还是经营女子之物,简直是不可理喻,简直岂有此理,简直……简直气死老子了…… 当然这个时候常宇苏醒的事也瞒不住了,只是这大太监醒来之后就要干这事,难不是被怪病烧坏了脑袋中了邪不成,朝臣各种反对各种谩骂,内阁也顶不住便又去找了崇祯帝私聊。 崇祯帝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他要开就要让开,不合礼制的话就加道墙将那栋楼隔开不就行了,他战功赫赫,就当朕赏了他栋房子总不为过吧,甚至还揶揄道,朝堂之上每论及朝政军务时,一个个垂眉自保,一到这种闲杂事个个张牙舞爪吹胡子瞪眼不甘人后,朕要你们到底是来治国的还是如那市井泼妇骂街的,那么多政务不去解决,偏偏对这些闲杂事,恶不恶心啊。 这时候内阁大佬们心里就有数了,这事,皇帝都应了,就别吵吵了。这事虽不合礼制但说白了也不是什么数典忘祖,更何况皇帝有句话说的非常对,以常宇的战功,便是将会同馆赐给他都不为过,他要栋房子又如何,开道墙隔开不就是了。 于是,这事虽遭大部分朝臣反对,但反对无效。 而就在朝臣为这事吵翻天的时候,常宇就在宁寿宫里和坤兴公主在绞尽脑汁设计品牌logo。 一个品牌的成功和价值和logo息息相关,也是客户对品牌的最直接的认知,所以设计品牌logo向来是一件重中之重,甚至不惜重金请设计师来设计。 可这年头没专业的设计师啊, 没事,坤兴公主会写会画,常宇的脑袋瓜子天马行空,两个捣鼓半天竟然还真设计出了一个简单易懂却又一眼明了的品牌logo。 这是一个皇家品牌,其主理人是当朝公主,所以凤冠为主体,公主名为坤兴又是经营女子馆,女子为坤,便在凤体中加一个坤字,便以此为设计理念,一边画一边修改,设计了近百张从中反复挑选最终确定个线条简单的然后送去印绶监按图打造一个金属招牌,要求青铜描金,两日内将样品送来。 搞定商标之后,常宇立刻又联系工部他要改造会同馆的商铺,他挑中是会同馆大门东侧的那栋楼,临街,上下各三间,这栋楼同大门西侧那栋本是一体,工部官员很为难,很难砌墙隔离啊,除非要重新个会同馆盖个门,可常宇看重的就是会同馆这个招牌,若是隔开那不如直接找个附近铺子改造咯,要的就是你会同馆!墙坚决不砌!叫你们来不是砌墙的,是来改造的,将这栋楼改成门面房,且要装修豪华那种! 工部官员顿时懵了,不砌墙隔开,这……于是便上报工部尚书,然后工部尚书有上报内阁。 李邦华和吴珄等人一商量,得了吧,他爱咋地就咋地吧,现在朝堂上哔哔哔声那么大,皇帝都不理会依然让他改作商铺,也不差这道墙了,别一会皇帝真的将会同馆赏给他了,再说了,咱也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和那太监过不去啊,何必得罪他,反正挨骂的是他和皇帝,也省的皇帝说咱们不务正业,只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哔哔。 印绶监忙着赶制商标,工部忙着给店铺装修,但常宇和坤兴公主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要忙活,比如经营产品的种类以及营销手段,首先产品种类确定了化妆品,即胭脂水粉,服装类,绫罗绸缎的成品衣服!以及饰品,头巾啊,手帕啊,包包啊等等。 但是这些产品从何而来,总不能随便找个作坊进货然后贴牌销,这就太坑了!一旦被曝光那就臭大街了,皇家的品牌也变成皇家的骂名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产品一定要精益求精,要有自己的流水线即作坊,而且既是以坤兴公主作为主理人及形象代言人,那就必须要有她参与设计才行,这也是品牌的卖点之一。 于是常宇立刻给八达通的几个大佬下达了一个任务,买套院子作为工坊,高新聘请专业技师研制最新款的产品,甚至还让锦衣卫八百里加急给南京的常延龄传话寻求帮助,让他在江南一带帮着找一批技师北上。 在权势和银子的力量跟前,短短几日内,八达通出资在城东十王府附近买下了三套三进院子,一为制作胭脂水粉,一为做金银首饰,一为成人制衣。 而这期间坤兴公主也开始在宫内进修了,要知道皇宫里二十四衙门里有全这方面全国最为出类拔萃的技师,银作局,打造金银饰品,巾帽局,设计帽子靴子,针工局,做衣服的,还有内织染局……坤行公主将来主要是要设计,并不需要她亲手缝缝补补但你总得知道如何打样制作的过程,将来才能参与,常宇是要将她打造一个真正的大明公主设计师,而并非只是挂名的。 当然这个过程不可能一撮而就,需要一个过程,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但以坤兴的聪慧又多愁善感,会写会画一身的艺术细菌,将来必有可为! 产品的开发和设计和上市需要一个过程,但眼下却有个迫在眉睫的事,如何营销。 你总不能在会同馆装修好了店铺,将货物往里头一般,就说,公主设计的都来买啊! 太low了! 奢侈品不需要这要吆喝式的营销,而且这样有可能招致朝野的嘲讽,瞧皇家缺钱了,出来捞钱了……以及各种你想像不到的非议。 若想避免于此,便需要一套营销手段,就想后世一旦某个品牌上市之前都可劲的做企宣,做炒作。 老话说,无形装逼最致命,常宇要的就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凡尔赛式的营销手段,不对,为什么要凡尔赛式,我紫禁城式的难道不行么。 ……………… 这几章不打仗,做生意了,不喜勿喷。 第1756章 在这个没有工业的时代,老百姓多以农耕为主,然而刚过完年在开春这段时间内是很闲的,几乎可以说无事可做,但常宇在这段时间却是非常的忙,即便他手下可调用无数人为他做事,但有些事还需要亲力亲为,比如,装修店面的事。 虽然朝堂对其占了会同馆开设商铺一事非议不绝,但木已成舟,皇帝不反对其他人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装修有条不紊且在日夜赶工中。 这个时代的装修没有那么的花里胡哨,多以木工漆工为主,但却别小看木工和漆工,这里头可玩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特别是木雕,那都是手艺活,要艺术性有艺术性要逼格有逼格。 常宇要求一层铺设大理石地板,二楼木地板,里头还要摆设几个穿衣镜,甚至还想在临街搞个落地窗,然而现实很残酷,这个有些难度! 虽然在明朝时候也有玻璃镜子,但都是来华的传教士从欧洲带过来了的,在玻璃制造这方面咱们的技术确实落后,直到雍正时期,玻璃镜因造价低廉才被广泛应用,由达官贵人传播到宫廷,成为乾隆后期王妃贵人的日常用品,从那时候起,铜镜子才被慢慢取代,而这个时候也有镜子,但都是传教士漂洋过海带来的,而且因为易碎所以都是特别小尺寸的刮胡子镜。 玻璃镜子的主要原料是石英、长石和石灰石,加热后经冷处理后便成为钠钙玻璃:起折光作用的涂抹剂,其主要成分是汞,也就是炼丹家所称的朱砂。 这些原料我国先民早有发现。战国墓出土的串珠、晋墓出土的料杯,已是玻璃的制成品。汞在炼丹术和医学上早有所用。我国古代的玻璃制品经过化学分析,多为铅玻璃,这种玻璃多属于半透明的混浊体,很难使之做到全透明: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在无机化学不发达的中国,也很难提炼成纯洁的水银。这就是为什么在清初,在广大内地,还广泛使用铜镜的道理。 所以说,这个时候咱们的化学技术确实比之欧洲落后许多,主要是因为咱们化学家不务正业都炼丹去了,便只说制造玻璃这方面,咱们的落后多少呢? 公元前三千五百年前埃及人都将玻璃制城器皿,中世纪意大利人发明了玻璃镜,1234年意大利人发明了眼镜,法国人制造出了玻璃瓶和菜色玻璃,17世纪前半叶欧洲出现望远镜,1620年发明酒精式温度计,1643年明朝灭亡前一年,他们发明了水银温度计,1620年左右,伽利略用自己制造的望远镜发现了木星上的两颗卫星…… 这就是差距。 有点扯远了哈,话归主题,常宇想弄个像后世那些大奢侈品牌的落地玻璃橱窗是不太可能的,首先现在的工艺也技术做不了全透明的,也做不了那么大的尺寸! 但是!做不了那么大的尺寸,就做小些便是了,以窗户格形式的落地窗也行啊,透明的没有,半透明的也行啊,开设的是女子馆,有些隐秘性,若隐若现才更让人有窥视欲。 于是,他立刻让汤若望和李慕仙召集这方面的技术人才,给他炼制玻璃。 而后自己一头扎进内廷衙门和坤兴公主一起埋头研发产品去了。 女人购买产品排行的第一位是什么?常宇没做过统计,但无外乎化妆品和包包! 化妆品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参与,但包包嘛! 这年头真正意义上的包包是没有的,倒是有很多包袱,平民百姓又或贵妇千金用的最多的也就是个银袋子,所以他要设计几款包包! 他当然不会设计,但他毕竟见识多啊,依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有啊,后世的驴牌,香奶奶,满大街,就照这个款式来,至于用料,这时候的皮料显然不能做到后世那般精美,但却不要小瞧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而内廷衙门里的技师更是其中翘楚。 于是乎常宇一口气画了十多个款式的样图,和技师们共同探讨,当然坤兴公主全程也是参与的,那对常宇的仰慕简直到了极点。 印绶监的品牌商标已经送来了,一个大的,数十个小的,大的常宇准备挂在店面上,小的则会镶嵌在那些包包上,当然陆续还会有更多的商标制造出来,他们都会出现在各种产品之上。 包包,围巾,是常宇上市主打的产品,这些东西初始设计其实是他,坤兴公主不过是参与学习当然也会提出自己意见和建议,而制作则是宫里头的技师,这些人专门是为皇家制作衣物饰品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卖点。 常宇都能预料到将来生意的火爆,所以这些日子他虽累却十分的开心,不光是因为有成就感,还因为天天和坤兴公主腻歪在一起。 而这些日子里,崇祯帝和周皇后也给了他俩莫大的支持,那就是,不管不问!随你俩折腾去吧! 虽然朝里头每天都有扯不清的乱七八糟事,但这些常宇平日也不插手的,而崇祯帝也早和他形成了一个默契,除非火灾才请他出山。 所以每天看着他在皇宫进进出出和坤兴一头扎在内廷衙门里,视若无睹! 甚至常宇说要带坤兴出宫去十王府那边作坊里看看去,崇祯帝都不耐烦的挥挥手,爱干嘛干嘛去。 但这可将朱慈烺给急坏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碰到常宇便见他拽住了,你能帮坤兴弄个女子馆,也帮我弄个男子馆啊,咋滴,男人钱不好赚啊。 但被常宇断然拒绝,首先明确告诉他的人生价值是将来做个好皇帝,而不是经商,还有,男人的钱也好赚,但男子馆遍地都是,大世界就是京城最大的男子馆! 这让朱慈烺有些丧气,皇帝是要做,但那是将来的事啊,先让我在做皇帝之前的生活有些人生价值啊。 常宇说,搞好你的足球联赛,比啥都赚! 朱慈烺开窍了,请假出宫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太子出宫可不是小事,历朝历代都不敢大意,可朱慈烺每次请假,崇祯帝都批准了。 这皇帝也开窍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受到常宇的影响。而他之所以不排斥受到影响,是因为他在潜意识中有种感觉,这人来历太神秘,信他得永生,日子会更好! 第1757章 农闲季节,老百姓没啥事可做,每天就是扎堆唠了闲话八卦,可官员却没这般清闲还得上班,有人会好奇明朝官员有假期么? 答案是肯定的,有! 但众所周知明朝官员的待遇很苦逼,特别是朱元璋时期,他是穷苦百姓出身最恨贪官污吏,对官员要求也特别的苛刻,比如一年只有三天假,春节,冬至,皇帝的生辰。 这是相当的反人类,稍后改革,终于在春节前后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而到了中后期则比较完善,一个月固定三天假,节假日休十八天,每年休假差不多五十多天,不过明朝废除了名目繁多的探亲假,只规定父母大丧,守孝三年。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崇祯帝的朝廷在风雨中摇摆不定,朝官的假期自然也是一缩再缩,加上现在已过完年有一个多月时间了,朝官早就上班了,老百姓闲的很,但他们的事情却很多,并非只是在朝堂上撕逼,那只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工部手头下边好几个项目要做,吏部忙着官员考核,该升迁的升迁,该撸的撸,该委派的委派,户部忙着盘点,哪儿哪儿还需要拨款,哪儿还欠多少,去年收入多少,从那儿收入的,用到哪里了。兵部忙着核算兵马造册…… 反正六部五寺二监二院一府手头都有忙不完的事,如今和往年不同了,政绩考核很严格,再想混吃混喝尸位素餐,那很快铁饭碗就要丢了的。 一般朝官忙着一般的政务,大佬们有大佬操心的事,比如即将要和闯贼和谈事宜,这是眼下他们手头上要务之一,另一个则是四川的战事。 整个朝廷都在忙,但好像只有那个东厂大太监最清闲,突然一场怪病后醒来要经商开铺子,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不参与任何朝政之事更见不到他的人影。 外人却不知,他正前所未有的忙碌着,一头扎进内廷衙门搞研发,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但,他却还不是最忙的那个人。 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忙,不是崇祯帝,不是朝臣,也不是坤兴公主,更不是内廷衙门那些匠人,是白云观主李慕仙。 白云观是京城最著名的道观,只是李慕仙怎么突然成为白云观的观主了呢? 这正是京城老百姓津津乐道的事。 常宇要在会同馆里开女子馆的事,仅限朝臣圈子知道,对此非议不绝,但普通老百姓却不知晓所以他们对此几乎没有议论,他们更关注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八卦。 比如白云观突然换了个观主,听说这新观主道法超然且来头不小,而之所以那么快就引起百姓们的关注则是,新观主上任后便立刻大开道场为百姓祈福布道,引的万人空巷前去看热闹。 很快这道人的身份就传开了,说是吕洞宾的第某代亲传弟子,是个得道高人,曾助东厂太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东厂大太监总该知道吧,就是打仗所向披靡那个,若不是他大明早就垮了,而他就是得这道人相助才有屡战屡胜,什么这道人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各种神乎其神的传闻愈演愈烈,京城百姓为之疯狂不已,每日白云观的道场都有成千上万人虔诚听法,能得李慕仙祈福的人更是感激涕零,且很快就演变成白云观主一符千金难求。 李慕仙一身本事,不管是道经修为还是道法修为乃至各种奇门遁甲甚至连常宇都佩服的很,更不用提能将人忽悠瘸的口才了,短短数日见,信众成千上万! 但李慕仙累的要死啊,白天要布道说法,晚上还要和汤若望等一帮技师给常宇研制玻璃,能休息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然而他乐此不彼,乐在其中。 原因很简单,常宇终于兑现他的承诺了,送自己一程。 李慕仙跟着常宇大半年有余,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可以说常宇赫赫战功里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但其之所以如此卖力可不是为了蹭吃蹭喝骗银子,在众人眼里他虽不靠谱却有一个远大梦想,重建吕祖祠,光大道门,最好是一统道门坐上国师的位置。 这也是常宇给他画的饼! 虽然这段时间内他赚到了很多银子,但却总觉得目标却越来越远了,就在惶惶不安时,突然间幸福就来了。 想做国师,必先扬名天下!否则道门怎么可能选一个默默无闻的云游道士来一统道门。李慕仙揣测出常宇的想法,他这是要让自己先扬名再上位。 但常宇却说了,别想太多,只是为了生意。 啥生意? 等你有名了,以后好出联名款罢了。 啥是联名款,李慕仙不懂,但不重要,跟着小太监的节奏走准没错。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皇帝忙国事,朝臣忙政务,李慕仙布道说法造玻璃,太子几乎天天和一帮勋贵子弟泡在足球场,常宇一头扎进内廷和坤兴公主一起搞设计,甚至都引起了周皇后的好奇,时不时也参与其中乐在其中。 而这期间常宇也将其人脉,权势和金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他所需要的东西和目标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意实施,比如店面已经装修完毕。 临街三间门店,雕梁画栋,玻璃门窗隐隐约约可见室内景象却又看的不那么的清晰,引得行人好奇驻足窥视,却有看不清里头的装饰,只见正门上挂着金匾,上边钉着一个金灿灿的凤冠带字的商标。 坤? 稍有些问话便知此地应该和女子有关,却又不知道作何用。 也就在这几天,京城里有几家勋贵接到了一个特殊的邀请函。 确切说是十家勋贵,有国公府,有侯爵府也有伯爵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女儿,而这邀请函就是发给他们女儿的。 为什么说着邀请函特殊呢? 因为用的是皇家专用的黄皮纸,且制作十分精美,上边还有一个印戳,凤冠里边有个坤。原来是这坤兴公主发的邀请函,邀请这些勋贵家的千金参加一场趴体。 接到邀请函的千金们惊喜不已,皇家公主的邀约呀,而且仅仅邀请十位,荣焉至极,别的不说就是这封邀请函都有非常收藏的价值啊,甚至有千金爱不释手把玩不已。 得到皇家公主的邀约,千金们欢喜不已,他们的父母也是乐不可支,受邀入宫同公主相聚自是好事,这也是皇家对他们的垂青,但心里头多少有些小顾忌,毕竟这种事前所未有啊。 消息传出去,自是引来其他勋贵的羡慕嫉妒恨,京城里上百家勋贵啊,哪家没几个女孩儿的,可人家就偏偏只邀请了十个,你说不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而随后便又受到消息,这趴体并非是在宫里头而是在会同馆那儿,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太监搞的所谓的女子馆,其实就是为了给坤兴公主弄个地方玩儿罢了。 公主虽然尊贵但其确实圈养在深宫高墙之中,没有自由没有朋友,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渴望欢乐,但她又不能和一般人做朋友,而且皇宫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时自由出入的。 于是乎,爱女心切的皇帝就在会同馆给她开辟了一片天地,让她能呼朋唤友来此喝茶聊天之类的,且这种地方既能方便那些千金前来又不失身份地位,毕竟会同馆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以公主同皇亲国戚家的千金相交,可增进君臣之间的关系,勋贵门自然求之不得啊,这其中好处言之不尽,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然或许会有老古董反对,那说明他们家绝对没有女孩儿,或者没被受邀。 原来竟是作为公主别馆,看来是错怪错骂那太监了,一时间舆论翻转,当时很多反对改建女子馆的朝官开始赞不决口了。 第1758章 名媛会 大太监改建会同馆的一栋楼为女子馆竟然是为了给公主在皇宫外作为别馆的消息在掀起了热议,不过也仅限他们上流社会这个圈子里,且得到了很多认同。 认为这个别馆的意义和作用都很大,毕竟会同馆就是为了接待外宾的,将来那些外宾也有可能带女眷过来啊,而最实惠的还是眼下,公主在此可以与他们的千金一起玩耍,这是亲近皇家的大好机会,也是皇家施恩的一个手段吧。 为了这次聚会,受邀的千金们可谓做足了准备,邀请自己的闺蜜朋友们到家里头显摆那张邀请函,而后为其参谋如何装扮,出席这样的场合必须要光彩照人。 聚会那日天空阴沉飘起了小雪,众千金们精心装扮之后,坐着自家马车前往女子馆,虽然女子馆并未挂出招牌叫女子馆,只是一个凤冠坤字的商标,但在圈内已如此称呼了,当然也有叫公主馆或千金馆的了。 突然之间那么多豪华马车出现在会同馆外自是引人好奇,而后见下车都是富贵人家女子更是觉得稀奇,便有消息灵通的人说了,坤兴公主今儿在这个相邀些千金喝茶闲聊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百姓们都想看公主啊,很快附近便里外水泄不通,即便外边刮着大风飘着雪,围观的人群太多,但却不乱,因为这附近有锦衣卫在维持秩序,会同馆门口也有太监和宫女在接待客人,每个下车的千金都被非常客气的迎进殿内,每一个千金都进去之后都忍不住的哇了一声,门店是半透明的玻璃门窗,里头装饰干净又精致,让人眼前一亮的则是那几块挂在墙角的穿衣镜! 这么大的铜镜这么清晰的铜镜还是第一次见,果然皇家出手就是不凡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个千金都忍不住的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沉浸在自己的自恋中无法自拔。 呀,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外头围观的人群躁动起来,公主的车辇规格不同一眼便知,且其身边有侍卫随扈,马车到了门前,围观众人屏住呼吸,有人甚至还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坤兴公主在前一段时间出宫赈灾募捐是露过相的,其清秀面容为她赢来不少颜值粉,加之其公主身份人气是相当的高。 万众瞩目之下,宫女玲珑和瓶儿掀起车帘扶着坤兴公主缓缓走下马车,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一袭粉色棉服的坤兴公主轻施粉黛,脖子围着一条粉色围巾,斜挎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香奶奶款包包也是粉色的,一身粉让这个少女也显得更加的粉嫩,若是看的仔细的话会发现她的衣物配饰甚至鞋袜上都有一个相同的标志,凤冠坤字。 “外边天寒,大家伙早早回家去吧”坤兴公主莞尔一笑,百姓们赶紧施礼,殿内的千金们也赶紧出来见礼。 “众姐妹无需多礼,这不是宫里头咱们自在些”坤兴将众千金带进店内然后宫女们将门关上,外边看热闹的只能透过玻璃窗看个若隐若现,依稀见里头的人上了楼,外边又实在阴冷便逐渐散去。 可室内却暖和的很,一层宽敞明亮摆了很多架子但除了几个穿衣铜镜并无没有摆放任何商品,今天不是新品上市推介,就只是个京城名媛聚会。 众名媛千金有很多之前并未见过坤兴公主,进入房内后便仔细打量,果然是皇室贵胄虽不过十五六岁,却气质非凡,立刻便被其着装配饰所吸引,这是古往今来所有女人的通病,看对方什么衣服,穿什么鞋,用什么样的香水背着什么样的包,如果对方出身高贵那便要极尽模仿跟风。 “咱么去楼上坐着吧,上边有清茶待客”坤兴心里头是很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顶大梁,本想拉着常宇过来,但却被常宇拒绝:先试着自己走出去一步! 话虽这样说,但常宇还是很贴心的又为了她请来两个嘉宾,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这也让众千金很是疑惑,怎么还会有孕妇呢? 坤兴看在眼里,在上楼的时候便为她们介绍,这一下众千金可就惊了,这俩孕妇来头可也不小,一个是青州王府的郡主,是诰命夫人,一个是东厂大太监的贴身亲侍,曾随扈过坤兴公主得到崇祯帝嘉奖,两人的丈夫都在东厂卫任职,是朝廷封的正儿八经的将军,所以这二人都是将军夫人,虽比不上他们勋贵背景,但将来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上了二楼,众人又是忍不住惊叹连连,即便她们出身豪门依然被里边的装修所倾,倒非多豪华,而是很精致很有意境,三间房子全部打通,宽敞通亮,摆放了许多桌椅,可容三四十人,桌上有干果糕点,还有香薰暖炉,外便滴水成冰室内温暖入春。 而且二楼的玻璃窗户透明度比楼下的更清晰,完全可以看清窗外景象,为免被从外便窥探房内,玻璃窗加了一层薄纱,撩开薄纱便可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间白雪纷飞,可以看到正阳门城楼,可以看到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而从后边的窗户便可看到会同馆里的景象,也可看到翰林院,亦可见巍峨的皇宫…… 众名媛爱死了这里的环境,喝着茶还是宫里的贡茶,在寒冷季节里身处如春天般的室内,和几个小姐妹看着窗外的风景,聊着天南海北是件多惬意的事啊…… 只是唯一让她们有些局促的便是,坤兴公主的身份。 公主跟前都太过拘泥。 可这却又是坤兴公主最担心的事,她虽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但眼下却要和这些名媛打成一片,所以她不只一遍的说:这儿都没外人,都是姑娘家,不要拘礼也不要局促,各自聊些有趣的事。 这个时候宋洛玉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她是江湖出身,见多识广性子也爽朗且同坤兴私交很好,于是主动掌控局面,令宫女给这些名媛们沏茶,自个儿带起话头,说些当年闯荡江湖的轶事,听的一众名媛目瞪口呆神往不已,而坤兴也趁着气氛说了她跟着常宇巡视九边的见闻,这让众名媛惊讶不已,本以为她是个圈养的鸟,却没成想人家却是行千里路阅万卷书。 青州衡王府郡主也讲了青州的风土人情,甚至还谈起了当时青州大战,一说到打仗这些千金们便又按耐不住了,想听听官兵打仗的事,目光又集中在宋洛玉身上,因为她曾是常宇的亲侍跟着他南征北战甚至上过战场,有女将军之称。 宋洛玉也不藏着便说了些从军之事,听的那些名媛门如痴如醉。 时光不紧不慢,外间风雪越来愈大,女子馆内众名媛也愈发熟络起来,喝着贡茶吃着宫廷糕点听着坤兴公主将巡边见闻,听郡主讲风土人情,听宋洛玉讲江湖轶事战场风云,真是美好且相当有逼格的一天。 然而美好才仅仅刚开始,坤兴公主还给众名媛千金带了伴手礼,每人一个胭脂盒一个同款围巾,且说明是自己设计由宫里头御用技师定做的,众名媛大喜不已,皆爱不释手仔细瞧了上边都有一个凤冠坤字,这表明是出自坤兴公主之手,那是极其珍贵的。 女子在一起便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熟络之后话题就更多了,有的大着胆子问了坤兴的包包和饰品以及她用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坤兴总是很自豪的说自己所用皆为自己所设计或亲手调制,引的众人惊呼不已。 “公主殿下,我可真的太喜欢这地方了还有殿下做的这些物件”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一脸认真的说道,她是英国公家的孙女,除了坤兴公主外身份最尊贵的一个,她的话引来共鸣。 “这地方本就是为了相聚所设,众位姐们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也可将你们亲友们带来,但必须是女子哦……”坤兴看似随口一说:“这地儿从今儿其每天都开门,便是本宫在不在时你们都可来玩”。 真的可以吗?众名媛大喜,偌大的京城吃喝玩乐多的去了,却偏偏没有一个女孩儿能安静喝茶聊天赏景的地,眼下有了这么个好去处,在这里可以结识京城里的名媛千金,可以跟着宫廷茶师学习交流茶道,女红……可以聊着天南海北的是好玩的事,便想着回去就将这好消息告诉自己的闺蜜亲朋好友,哦不,先要显摆一下公主所赐的物件,当真是新颖又精致,这可是在外头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也是一种身份和逼格的象征。 第1759章 皇马俱乐部 这场名媛会直到傍晚才散去,坤兴公主和青州郡主及宋洛玉先行回宫,余下众勋贵千金这才依依不舍前后离去,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已有了魔力。 再说坤兴回了皇城后便直奔内东厂衙门,常宇正在补觉就被她给摇醒了,然后手舞足蹈的将今儿聚会的种种一一给常宇说了。 常宇长呼一口气:此事成矣。 他相信这场名媛会很快就会震动整个京城的名流圈,引得皇亲国戚勋贵朝官豪门富绅家的千金小姐们艳羡不已,会同馆的女子馆也将很快成为网红打卡之地,引的名流名媛们趋之若鹜。 虽然现在女子馆并无商品售卖,更像是一个咖啡馆,但这正是常宇的营销手段,先将女子馆的热度和坤兴的品牌炒起来,而后再在一楼上架一些商品,二楼依然作为休闲区。 “地方还是小了些啊”常宇叹口气,坤兴一怔:“不小啊,挺宽敞的,一楼三间门面可分为胭脂水粉区,衣帽……”话没说完常宇就打断他:“你不觉得开个咖啡厅……哦不,茶室更招人么?” 茶馆?坤兴愣了一下:“满京城都是茶馆……”突然间明白过来了,茶楼酒肆向来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女孩子过去很容易招惹是非,更何况千金小姐们。 假若给她们弄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和小姐们一起喝茶谈天说地,且这个地方又非常高档有逼格,即便是大冬天也可以不开窗户看街景,若是无聊了,旁边有奢侈品店可以逛逛,皇宫出品,身份的象征,入手一件都够开心半年的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坤兴公主预感到常宇的打算。 要会同馆临街的整栋楼而不是那一半楼! 如常宇所料那般,他一手策划的这场名媛会很快在名流圈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是好评如潮,那些名媛们回家之后给父母亲朋好友闺蜜姐妹讲了聚会见闻,除了结交了其他名媛外还听了很多趣味轶事,对她们来说这些只是好玩的事,但对他们的爹爹或爷爷来说,则可大不同了,意义相当的非凡,比如有坤兴公主巡边的见闻里有些都擦边朝政和军务方面的事了,这些千金的家长既是勋贵也是朝官啊,这种信息对他们来说太有用了,于是更加的鼓励参与这种聚会。夫人外交历史久远,没想到现在还有女儿外交呢。 除了参加这样的聚会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外,坤兴公主送的礼物也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胭脂盒到处都有的卖,但这个皇宫出品无论用料和做工都绝非普通作坊能比的上的,且都是涂着金漆,就两个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个字,精美! 而那件围巾款式在这年代更是少见的很,用料是羊毛加丝绸,温软且温暖,做工更是精益求精,一看就是高等货造价不菲,让看过的人都爱不释手,且这两件礼物上都有坤兴公主特有的标志,有钱都买不到的! 可以说,名媛会过后的几日里,这些参家的千金小姐们当真是呼朋唤友四处显摆坤兴公主送的礼物,而没有参加的更是羡慕嫉妒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个消息说,会同馆那个女子馆平日也开门的,可以带着姐妹去玩。 当然平民百姓家的丫头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即便是那些勋贵家的千金们不请也不敢随便来,还是通过那些参加过聚会的千金带过来了,进了店内,果然喜欢的不得了,一楼虽空荡荡的但就那几面铜镜子便让她们驻足许久,二楼更是让她们喜欢的不得了,喝着茶吃点点心聊着天,交着友看着外边街景,岁月真他妈的静好,唯一遗憾可惜的是,没见到公主,也没收到过礼物! 但从那日起,女子馆的访客络绎不绝,前来打卡者非富即贵,有没出阁的小姐们,也有嫁人的贵妇,她们多在二楼喝茶赏景,认识不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聊上几句就都认识了,当然也有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和自己的朋友喝茶赏景,这里的茶及点心都免费,还有专门的侍女伺候。 不过很快店里头就立了规矩,由于访客太多,限流,每日只接待二十人,需要预定! 可即便这样,女子馆依然门庭若市,进不去就在外头看看。 就在女子馆在名流女眷圈被吵的纷纷扬扬时,常宇对内阁说,我要会同馆临街的整栋楼! 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反对声音! 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你要就给你,反正也知道不是你要的。 随即工部那边的工程队就接到了动工的消息,于此同时女子馆那边传出封馆一日的消息,因为坤兴公主又要举办第二届名媛会了,这次邀请二十人。 一时间名流圈又躁动起来了。 而常宇也同样躁动起来,因为李自成的谈判小组进京了,其实早在月前李岩就快马送来消息,得知是宋献策里刘希尧,这稍微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宋献策作为李自成手下幕僚老二,地位仅在牛金星之下比李岩和顾君恩还高,刘希尧虽算不上他手下名将但却是田见秀的得力手下,此二人前来分量不轻,看来李闯对这次谈和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宋献策一行走的比较慢,二百骑兵有马有车,按理说从蒲州到京城快则十余天慢则大半个月也该到了,但是他走了近一个月才抵达房山,而李岩的五百骑就一路保护,没人袭扰他们,他们也没袭扰别人。 就在坤兴公主举办第二次名媛会的时候,宋献策一行抵达京城永定门外,而常宇正在和太子朱慈烺在十王府那边的足球场题的大汗淋漓。 这个时候的足球还叫蹴鞠,规则也和后世大不同,但自从常宇的到来之后,一切规则都朝后世看齐,甚至蹴鞠也不是个镂空竹球也不是猪尿包,而是吹了气的猪尿包外边缝制了一层皮革,看上去和后世足球也没啥不同,甚至连脚感都相差无几。 常宇的球技不咋地,这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但他完善了这个时代的足球新规则,并且推动这项本就很热门的运动,前文也说了在明朝时候蹴鞠这项运动在民间很受欢迎,许多豪门都有自己的蹴鞠队,平日踢球时或者举办比赛时同样的万人空巷。 常宇不光统一了足球规则还帮太子朱慈烺成立一个专业足球队,队员都是年轻体壮的太监,他们原本是在皇宫里的草栏场训练,但皇宫之内不宜喧哗加上为了方便做宣传,便搬到了十王府这儿。 前文也说了十王府本是皇帝给成年的儿子盖的府邸,皇子成年之后要搬出皇宫的,不然在宫里头容易出事,像老朱那样一下生二十几个更容易出事。 哪知后来的皇帝都没老朱会生,十王府历朝历代几乎都是空着的,逐渐变得荒芜起来,甚至一度成为难民的避难所,常宇之前也在这儿练过兵,甚至前段时间想将其中一栋院子该作坤兴公主的工坊的,最终还是放弃了,即便是废宅了,也是王府,岂能作为工坊。 这边地处偏僻,空地多又广,作为训练基地很不错,而且为了方便队员休息和训练,朱慈烺还特意请求他爹征用了其中一套王府。 朱慈烺酷爱足球这项运动且球技也不错,但成立球队这事的最初目的可不是为了自己玩,而是为了举办足球联赛,用常宇的话说,这才是最赚钱的。 事实上他的足球队已同其他队踢过几次比赛互有胜负,但还没有正式举办联赛,因为这个需要常宇从中帮助,联赛的运作及规则都需要常宇参与制定,而这段时间常宇实在太忙了,好不容易忙完坤兴的事,现在便要帮他搞联赛了。 常宇为朱慈烺的这支队伍也没少下功夫,比如制定了专业的运动服装及装备,有春秋款,有冬日款,甚至还连鞋都是专门定制的,更是将自己知道为数不多的训练方法和战术传授给朱慈烺。 朱慈烺便一心扎进他的足球事业,关于联赛问题时不时就找常宇讨教,但他这个举动也引起阁臣注意,认为堂堂太子玩物丧志,将来是做皇上的怎么能每日游手好闲去踢球,这成何体统,将来怎么能做好皇帝。 为此崇祯帝也头大,他其实是认同常宇的方式,但却真的顶不住阁臣的压力,这个时候常宇便主动出头,去找阁臣去聊了会。 话不多,很直白,第一,太子修文习武踢球一样没落下,这叫德智体全面发展,对他将来做皇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第二,皇帝如今才刚三十四岁,三十四岁!年轻的很啊,如不出意外,至少还能当个三十年的皇帝,那时候你们早就归西了,而辅佐新皇帝也就是太子的则是谁?勋贵的下一代啊!而现在和太子踢球的人是谁,就是勋贵的下一代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不懂啊! 天天念叨太子将来要做皇帝,要怎么怎么着,你们是要咒崇祯帝早点嗝屁退位么…… 阁臣哑口无言,而当朝的勋贵们更是无人反对,既然又女儿外交什么不能有儿子外交呢! 球场上还在激烈争夺,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女人们有女人们的乐趣,男人有男人的快乐,此时正值农闲,老百姓无事可做便最喜欢凑热闹,女人们都去看女子馆的热闹,信徒们都去白云观看热闹,热爱足球的男人们便来十王府看热闹,他们知道在这踢球的都是豪门的足球队,队员大多是他们的家丁,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也会上场踢,但极少人知道太子偶尔也在场上踢,更少有人知道东厂大太监也在踢,球技虽不好,但体力无人能及,能踢全场牛的一逼! “给我的球队起个名字吧”场边竹棚下朱慈烺擦着汗,身边宫女赶紧帮他披上棉服以免着凉:“他们有的叫雄狮,有的叫猛虎,你也给我起个响亮的名儿”。 “就叫皇马吧”常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朱慈烺一怔:“可有什么寓意?” “皇家球队,场上如骏马奔腾!”常宇嘿嘿一笑,朱慈烺一拍大腿:“好名儿!” 常宇又指着不远处那座王府,便在那挂牌:“皇马足球俱乐部!” “不错,但为什么叫俱乐部?”朱慈烺又好奇问道。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叫俱乐,至于部,便是一个衙门的意思,工部,兵部……这儿就是足球的衙门”常宇信口胡诌倒也编的让人信服,朱慈烺大笑:“竟然敢比同六部,莫要叫人笑话”。 第1760章 以礼相待 坐在足球场旁边,看着场上运动员卖力奔跑,围观百姓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常宇忍不住叹口气,若非战事,这将是一个盛世啊。 站起来伸展一下身体准备再上场踢一会,却见吴孟明急匆匆的奔来:“督主,皇上召您入宫啊”。 崇祯帝在这一个多月都任由常宇撒欢,突然之间找他那绝对是有重要的事,常宇猜测是因为宋献策的谈判组来了,问题这活不归自己管啊,也不想管,那是内阁的事,也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吵起来了,皇上头都大了!”往马车走去的路上吴孟明一脸焦急的说着:“那闯贼的人就在城外,朝堂上却为如何接待而争论不休”。 常宇一怔随即笑道:“吵出了个结果了么,当如何接待?” “若是炒出结果皇上也用不着到处寻您来着”吴孟明叹口气:“有人认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且当以礼相待,以同等身份的官员前往城外迎接,比如礼部尚书或者兵部尚书,而有部分人则认为许以礼部或兵部普通官员则可,当然看热闹的更多”。 “皇上的意思呢?”常宇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吴孟明还没发觉随口道:“皇上并未表态,让来找你”。 “既然让吴大人来找咱家了,那便有劳吴大人派些锦衣卫去将那些表态要迎接的朝官上去抽他妈的几个大耳光子”吴孟明一怔:“督主,这是……” “去他妈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妈的李闯算毛的国的!区区一家贼尔!汝等以敌对国而待之,岂非等于承认了他大顺国!老子没直接砍了他们已是开恩还他妈的以礼相待出城迎接?”常宇暴怒直飙粗口,吴孟明一怔之下,伸出大拇指连连赞道:“督公硬气!就该当如此,区区一家贼尔,去他妈的以礼相待,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 常宇哼了一声:“那吴大人也够硬气的了” 必须的,吴孟明面不改色:“当今朝堂之下论硬气督公排第一,下官唯您马首是瞻只能排第二了,但也是硬的邦邦滴!”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朝吴孟明裆下一瞥:“就吴大人这年纪还能有多硬,顺风尿湿鞋了吧”。 吴孟明嘿嘿笑着,心里头却骂道总比你个用手扶着的好吧,对了,你都没得扶,只能耷着头滴水。 “说的好!区区一家贼尔”乾清宫里刚下朝的崇祯帝听了常宇的话,忍不住拍案:“这事你去做办!” 再说宋献策跋山涉水从西安奉命来京城商谈投诚之事,一路走来心中感慨无比,万里江山满目苍夷,谁之过? 过保定府时故地重游心情更是难以自抑,当初一步之差啊!一步之差,一步之遥啊! 终于到了京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北京城,巍峨壮阔,这样的一座都城没个十万大军前赴后继应该打不下来吧,怪不得清军几次入关围攻而不得。 却也没急着入城,确切说现在还不能入城,但凡有点常识也知道,一个都城朝廷无令的话,即便是朝廷的将领无召都不能随便进入,更何况他,于是便在城外永定河畔扎了营等待朝廷的召见,宋献策心里清楚的很李岩派来的五百骑兵沿途保护其实就是沿途监视,途中他的一举一动此时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所以用不着自己遣人入城通报,朝廷也早知道他到了城外。 那边耐心的等待吧。 天晌午,营地将士正在生火做饭,便见正北数百骑风驰电掣奔来,宋献策皱眉,不应该是派官员来迎接么,怎么来的是军队,刘希尧有些紧张便要传令备战,却宋献策制止,如果朝廷想杀他们,在黄河边就被李岩给剁成肉酱了,岂能容他们走到京城,无非下马威那一套。 来的是屠元,率三百黑虎悍卒转眼就奔到营门外,宋献策向前刚要说话,哪知屠元看都没看他一眼,大声道:“李将军部下何在?” 原来人家不是找自己的,宋献策苦笑身边的刘希尧朝河边指了指:“那边是他们的营地”屠元调转马头便走,到了那边下马入营,原来是奉令带着食物酒菜来犒劳李岩部下的,甚至还有赏银。 因为李岩和常宇的关系,两人麾下交情深,一起打过仗一起嫖过娼,照面即便不认识也是脸熟,所以常宇令屠元前来犒劳并且交接工作。 一顿吃喝后,屠元这才悠然来到宋献策营地:“朝廷有令,午后入城,随行不得超过三人!”说完转头就走了,这让宋献策瞬间愣在当场,然后忍不住就追上去了,朝廷如此无礼就不怕惹天下人耻笑么? 无礼?屠元勒住马头侧头看向宋献策:“你这矮子说甚呢?” “吾为使,当以使之礼相待!朝廷此举无礼之甚!”宋献策怒斥道,他生气倒非是屠元骂他矮子,他身材天生矮小,其实就是个侏儒,自小就被人称宋矮子,宋孩儿,他早习以为常了,而且屠元这种铁塔大汉一般人在他跟前都是矮子,所以叫他矮子也没啥。 他气的是朝廷竟没把他放在眼里! 本以为屠元杀气腾腾过来是给下马威,哪知猜错了,人家连下马威都懒得给,本以为朝廷最差也得派个官员出来迎接,哪怕你派个太监来传旨也行啊,哪知只是屠元过来犒军顺便捎了句话! 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若是此时李自成处于弱势倒也罢了,尚可忍气吞声,然则此时大顺国是同朝廷划河而治,分庭抗礼的存在!竟还被这般小觑! 也就说己方视为开年头等大事的和谈事宜,朝廷根本就没当回事? 无礼?屠元啊啊啊哈哈的大笑起来:“汝等家贼尔,大逆不道聚众造反是为不忠不义,引战火万历荼毒无数百姓,竟还有脸在这个给老子说礼?老子便问你,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他么的的沾上哪个了?”说着一声呸,一口老痰吐向宋献策。 宋献策被他骂的一怔来不及躲避被吐了一脸,旁边刘希尧大怒,大声喝骂就要拔刀。 “你欲作甚!”屠元一声怒吼,如天雷滚滚,横刀立马将刘希尧镇住,宋献策伸手拽了刘希尧,然后抬手抹了脸长呼口气对屠元道:“烦将军传话回去,吾等遵旨!” 屠元哼了一声,打马率部离去,刘希尧望其远去背影怒骂不止:“大军师(宋被封为大顺国开国大军师)朝廷如此相辱,根本没有和谈诚意,吾等便此去了罢了!” 宋献策冷冷一笑摇摇头:“朝廷对吾等恨之入骨,愿意和谈已经是逼不得已,便让他们出口气又如何?若能促成和谈大业,吾等受这点屈辱算什么”。 “大军师的意思是……”刘希尧对刚才屠元的举止相当愤怒。 “那人一眼便知是粗人,凭他还能说出个孝悌忠义礼义廉耻?明显是背后有人授意!”宋献策露出一丝不屑,随即让将士吃饭休整,从刚才一幕他便知晓,此行比自己预想的更艰难,而朝廷的对他的羞辱也才刚开始。 第1761章 热情款待 午饭过后,宋献策准备进城,留刘希尧在营中叮嘱其若发现异状便急速逃命,这让刘希尧很有压力,连问:“军师可是算出什么了?” 宋献策精通奇门遁甲,精通占卜术,所以刘希尧才有此一问,不过宋献策却摇头:“此天机难窥,只是稍尽人事罢了”。 说完便带着两个随从出了营,却正好碰到李岩部下前来辞行,烦请捎句话给李将军:“天色未明,慎之,慎之!” 李岩部下应了,随后辞别率部离去,宋献策也往京城去了,只是还没等他进城,刚才的话已经传到常宇耳朵里了,常宇此时正在衙门里和吴孟明喝茶,听了这话冷笑不已,吴孟明却不解讨教。 “他是占卜者,精通心理学,这句话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含义,就是一个心理暗示罢了!他就是想让李岩胡思乱想,从而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吴孟明一怔:“这厮总不会又将李岩策反了吧”。 常宇哈哈大笑:“难于上青天,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是担心在这边有危险,逃离时经过黄河时李岩能放他一马罢了!” “这厮竟如此阴险”吴孟明骂道。 “心理学是门大学问呀”常宇叹道,不说那些精通易经八卦者,便是街头那些半罐子相面算卦的都能将人的心思摸的透彻透彻的! 不过宋献策想在常宇跟前玩这一手,不说班门弄斧,但绝对行不通! 有机会得让李慕仙会会他,瞧瞧俩人谁能将谁忽悠瘸了。常宇心里头嘀咕着。 即便在这寒冷的天气,京城的繁华也不是一般城市可比,城门口车水马龙进出不绝,有闲着没事出城透气的公子哥儿,也有进城卖柴和的老农(虽然京城现在主导烧煤炭,但却也没有禁止烧柴和,毕竟因为运输原因,山西那两家的煤炭供不应求,加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买的起和习惯烧炭)。 宋献策一声道士打扮,带着两个随从站在永定门外看了许久,这才举步入城,守城的官兵瞧了他一眼:“可是宋矮子?” 宋献策苦笑,果真又来了!拱手道:“正是”。 “果然好矮,还没个孩子高”那官兵嘀咕一句又道:“上头传话说让你去大世界那儿住店然后等消息便可”。 “有劳了”宋献策拱了拱手长呼口气转身离去,两个随从小声骂着:“这也太羞辱人了,随随便便找个守门的传话……”宋献策则笑而不语信不随行,倒也不急着去往那官兵口中的大世界。 来京城必然要去看皇城,宋献策也不例外,绕皇城一圈内心激荡,这才是天子居所,他见多了王府,但论气势无出紫禁城,毕竟,王与皇的气与势就不可同日而语,便如西安的秦王府虽阔比之这紫禁城尚逊色太多,只是此地龙气本该绝,却因何被续上了呢,他低头沉思许久,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 “大军师,皇帝会召您进去么,听说里边金碧辉煌有上万间房子呢”一个随从站在西安门外抬头打量这城楼不停的咽着口水。 宋献策轻摇头:“机会不大,即便有,你也没资格进去”。 “那也无妨,只要大军师能进去就行,出来说与小的们听了便是”那随从笑道,另一个则感慨:“若是去年打进来的话,这皇城或许就是咱闯王住了,咱们就有机会进来瞧一眼……”话没说完便被宋献策呵斥:“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胡言乱语,可知道咱们现在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监视之下”那两个随从不由打了冷颤,四下张望远处的行人,却也分不清哪些是老百姓哪些是朝廷的暗探,但也知道虽然分不清,但他们绝对在盯着自己! 天近傍晚,宋献策溜达了半个京城,见天色阴沉便准备回客栈休息,在这个过程中他虽然知道朝廷会有耳目跟踪盯梢他,但却未遭到任何袭扰和麻烦。 客栈是指定的,大世界。 这名字很奇特口气也很大,却没想到名气也大,在街上随便拉个人一问都知道,前门大栅栏那…… 果然够大,够豪,站在大世界门口,宋献策三人才知道,这大世界的真正意思,那就是包罗万象,当然是指娱乐行业的万象!在这里只要你想到玩乐都能实现,你可以听曲,狎妓,赌银子…… 不过朝廷竟然用这个地方来招待一个来使……宋献策还是觉得太过随意,不严肃,可既然来了那就入乡随俗好哈乐呵一下吧,便找了跑堂的自报身份,哪知伙计摇头不知,又找了主管还是不知,待问清楚是要住店,哦,那你来错地方了,确切说是走错了门,大世界客栈在后院。 大世界后院是好几个院子,有一个院子好几客房的,也有独立的雅致小院,能住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吴三桂,朝鲜的太子,朱芷娥都在这里住过。 宋献策报了姓名后,掌柜的立刻热情的招待了他们一行,说是礼部帮他们预定了一个月的房间,随即将三人带去了一个雅致小院子,宋献策相当的满意,眼见天黑了,就让掌柜的给备些饭菜。 掌柜的说可以,但是请先将房钱付了,一个月百两银子! 卧槽!养气功夫如宋献策这般的人也炸了毛!前来谈判说和不以礼相待也罢了,连房费竟然还要自己掏,而且还他么的那么贵!手下一随从直接就暴躁了,你们咋不去抢啊! “咦,客官您这话说的,俺们是守法老百姓,做的合法买卖,打家劫舍那是贼人干的事,是你们的专长啊!俺们可学不来”那掌柜一脸客气的回敬,宋献策三人脸色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很好,很好”宋献策苦笑,示意随从取银:“这些许银子吾等倒也付得起,烦请您也给捎句话过去,此小道也!” 小道?东厂衙门里正在吃饭的常宇闻报后,冷笑不已,这种小伎俩虽上不了台面还显得小家子气,但解恨啊,过瘾呀!你们他么的造反十几年弄得将大明拖成什么德行了,又牵连祸害多少百姓,想想都一肚子杀气,没冲过去揍你们一顿都算好脾气了,还要管你吃管你喝? 想啥好事呢! 那种花钱买面子的,让别人说好的事,常宇不稀的做! 第1762章 刁难 月银百两,大世界的客栈贵的让人咬牙,但宋献策还是付了,堂堂大顺国的开国大军师这点银子当然付得起,也必须付,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面子是有了,却肉疼的很,掌柜的给宋献策三人准备了丰富的晚餐,但价格也贵的离谱,付完钱后三人看着饭菜久久没动筷子。 饿,但却有些吃不下去了,宋献策眉色之间愁云惨雾,倒非是被狠宰了一笔,而是心忧城外的刘希尧和百余将士,如此严寒的冬日在外扎营少不得吃苦头了,但这还是次要的,粮草补给怎么办! 从西安来时带了部分粮草,到黄河时已是捉襟见肘,本以为李岩会提供些补给,哪知他想多了,自己人都勉强糊口哪有多余的资敌呢,根本都没提这茬。 没办法只得勒紧裤腰带,沿途经过城池采购,幸亏银子还算够用,否则真的喝西北风,到保定市粮草又显不足,却也没急着采购,想着不管怎么滴就这百余口子,朝廷再穷也能管起饭。 哪知,又想多了! 入城之前他还盘算着见了朝廷官员后张口呢,可进了城才发现连他自己的饭都不管,城外那百口子更不用想了!而且想必自己这一进来,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出去,即便是两个随从也难以出随意出城,看来刘希尧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刘希尧这会都快炸毛了! 纵横天下那么多年,从未遭遇今日的憋屈! 话说宋献策离开之后,刘希尧便召集手下将士训话,叮嘱注意事项,比如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扰民,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都在官兵的监视之下。 随后张罗扎营的事,之前是临时歇脚做饭,现在则要做长期准备,毕竟谈判没个十天半月是谈不出什么的,天寒地冻风大如刀子时不时还下雪,在野外扎营首要便是要选择避风之处,但又不能距离水源太远,更重要是不能没有柴火取暖!否则分分钟冻死人。 这年头就是不缺柴禾,一路上扎营随地可砍柴生火,可是这边刘希尧的人还没刚抡其斧头,就突然冒出十几个锦衣卫,你们干哈啊。 砍柴啊! 谁他么的叫你砍柴的,不知道现在朝廷要环保禁止乱砍滥伐么! 呃……刘希尧知道这是来找事的了,亲自过来说着好话还塞了银子:这大冷天的不烧柴火取暖会冻死人的!那锦衣卫银子收了,那也不行,你们晌午做饭时砍了柴火已没计较,不能为甚啊,反正这里不能砍柴! 那哪儿可以砍啊?锦衣卫遥指西山,那儿。 得!刘希尧谨记宋献策入城前的叮嘱,忍字当先,便派人去远处西山去砍柴,这一来一回十几里不说,百余人用柴可是少数啊,直累的够呛。 当贼的性格都暴躁,从下到刘希尧都为此事冒火,虽忍着却也骂了一下午,然而却没想到这也仅仅是开始,粮草问题还没解决! 在保定的时候手头粮草所剩就不多了,刚才中午一口闷便见了底,可大军师入城了许久怎么还没有朝廷官员出来接洽,至少先把粮草给解决了吧,不然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刘希尧有些急了,想着宋献策在城内估摸也遭了难题一时顾不上自己吧,或者还没同朝廷官员见上一面,得嘞,那就先遣人入城采购些应急吧。 哪知派去的人才刚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你们干哈啊! 进城采购啊 啥?进城?你他妈的的啥身份不知道啊!来来来,你进一个试试,进一个…… 这几个贼兵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尼玛,自己是当兵的啊,还是贼兵,无召入城那是大逆不道,论罪当斩啊,越想越害怕,幸亏这些守门的官兵提醒啊,谢谢啊大哥。 回去禀告刘希尧,他虽上火却也没办法,这确实是规矩,便是朝廷自己的兵自己的将经过京城,无召都不得进入,何况他们! 进不了城采购,那就在城外村庄先采购些呗。 但是! 城外的难民营比村庄多,难民比村民多,且老百姓这年头都没的吃了,有东西卖给你?派人溜达一圈鸡毛都没买到,还又遭到监视他们的锦衣卫警告:肆意入村扰民,意欲何为? 这帽子太重,刘希尧戴不住,不敢再让手下人四处乱晃。 可是眼瞅天都黑了再不弄粮食今晚就要饿肚子了,这可把刘希尧急坏了,正上火的时候有几个锦衣卫找上门来,说看他们这样挺不容易的,这样吧,你们既然进不了城,那我们几个帮你们跑个腿吧,但是要给些好处费。 刘希尧大喜,掏出二百两采购费还给了这几人五十两跑腿费,之所以给这么多小费,自然是有结交拉拢的意思,锦衣卫就是地头蛇,结交几个行事多方便。 然而! 左等右等眼瞅着天黑城门要关闭的时,那几个代替他们采购的锦衣卫还没回来,刘希尧预感不妙慌忙去城门打听,哪知城门处的守兵和锦衣卫都摇头否认:根本就没那几个人,然后还嘲笑他们,这京城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你们被人骗了,哈哈,你们就是干这个起家的,竟然还能栽阴沟里…… 哎呀卧槽,刘希尧气的要冒烟了,在军营里喝骂不止,手下也去是群情激愤,有人大呼:“他妈的,朝廷这么阴险,难道要饿死咱们,不若咱们趁了晚上去抢……” 话没说完就被刘希尧一脚踹翻,上去就是几个打耳光抽的满嘴是血:“他们为什么一直骂咱们是贼,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贼性不改!要记住咱们现在是大顺国的官兵,不是贼!还有你他么当那些监视咱们的锦衣卫是瞎子么,还是说以为就拿几个人在监视咱们?朝廷现在求之不得咱们去抢,他就是再逼咱们去打家劫舍那样便有足够的理由将咱们砍死一百次了!” 可是对方不给补给,又不让进城采购,还不准你进村说你扰民,难不成等着饿死么? “且等明日,将咱们的人化了妆扮作百姓入城采购,又或许明儿大军师那边帮咱们解决了呢”有人提议,但被刘希尧否定,军营在荒野之中,周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监视着,出几个人,进几个人都在监控之下,岂能容你混入城内,且一旦被抓住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刘希尧不信了,但眼下天已黑了,城门也关闭了,只得等明日再说,至于今晚的吃什么? 杀马吃肉喝汤! 第1763章 生气了 天黑了,刘希尧咬牙切齿在营地里吃肉喝汤,大世界的别院里宋献策端着酒杯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而会同关门前,坤兴公主刚刚离去回宫,这是她举办的第二次名媛会,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游刃有余多了,也不紧张了。 这次聚会的项目比上一次也多许多,喝茶闲聊,还听了曲,除此之外还设了宴,甚至还饮了酒,参与的名媛人人兴奋且满意无比,临别前坤兴公主依然有手礼奉上,精致的包装盒都是檀木所作,上边印着凤冠坤字logo,这一次送出的礼物不像上次那么统一人手一件胭脂盒和围巾,这一次花样有些多,有铜镜子,有金银饰品,有胭脂水粉,有手套有围巾,但每人只送两样且不重样,也就说不可能让你们件件都有份。 这下可把众名媛愁怀了,看看自己手里的再看看别人手里的都喜欢可怎么办,不想换,都想拥有! 吊足了胃口才舍得花钱买!上马车的那一刻坤兴公主想起常宇的这句话,忍不住笑了,抬头看了一眼会同馆,大门西边的那栋楼正在装修,不久后便会成为真正的女子馆,里边也可以喝茶娱乐休闲,但是要收费的,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为女子开的茶楼。 坤兴公主要在皇城落锁前回宫,但她又着急要把今儿的事说给常宇听,便着人找常宇,却得报常宇出城了。 这大晚上的他出城做什么?坤兴有些意外。 常宇去看他的养猪场! 他在城外建了个养猪场,至于为什么要建养猪场的理由很简单,自养自足!他要让士兵都吃上猪肉!当然了养猪场里养的也不仅仅是猪,还有牛羊还有鸡鸭鹅等家畜。 而样这些都是为了给补给军队。 吃肉才能健壮身体,否则天天吃糠和稀粥瘦的给猴子似的就是再训练又能勇猛哪儿去,甚至有可能连训练的强度都吃不消! 这也是咱们经常能从一些老照片上看到那些瘦成麻杆面黄肌瘦的清兵,营养跟不上,体能便跟不上,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啊! 可这年头人都没饭吃,都要吃糠吃树皮哪儿去粮食养猪去? 这就像女人的如沟一样,挤挤总会有的!而且家畜多以草料为主糟糠为辅,而前期在通州农场种植的红薯秧和土豆秧都是最好的猪饲料! 至于城里头那么多空阔的地方为什么要在城外建猪场,理由也很简单,环保卫生,要知道过冬前那段时间京城鼠疫还是非常严重的。 而且猪场建在城外,猪粪方便给庄稼施肥,于是便在城西北郊外寻了一处废弃庄园改建畜牧养殖场。 只是吧,现在的猪场真没多少猪,而且多是母猪,就指望他们产崽呢。 所以常宇去猪场也是看个寂寞,所以他大晚上出城的真正目的当然不是来看母猪产崽的了,而是去了军工所。 陈于阶交给了常宇三十发子弹,一个多月四五个技工精心手工打磨出来的,但常宇当然也不是大晚上来这取子弹的。 他是来见贾外雄的。 贾外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营,他的黑豹营奉命进驻军工所,但却不是来驻防,军工所有自己的驻兵,他是来监视城外刘希尧部! 也就说刘希尧部那百余人在城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其若有异动,一声令下便会给灭了。 “那厮倒也真会忍的,被逼着杀战马吃肉愣是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举”火炉旁边贾外雄剥了颗烤花生丢进嘴里,一脸的遗憾。 常宇正在给手枪上油,闻言轻轻一笑:“那是他心里头清楚的很,知道咱们要找茬,找个由头灭了他”。 “要俺说,找什么由头,冲过去宰了就是”贾外雄哼哼唧唧,常宇摇头:“这可不是在战场上两军厮杀,没有由头就动了手,传出去砸了招牌,往后可没人敢和朝廷打交道咯”。 “督公,您都没想着和谈,还在乎往后没人敢和咱们打交道?”贾外雄直愣愣的看着常宇手中的仿五四:“这玩意明儿给也俺弄一个呗,听说老猛了,比那燧发枪还厉害”。 “本督只是不想和李闯和谈罢了,倒是不拒绝别的贼人,毕竟能不打仗是件好事啊!”说着掂了掂手中的枪:“举大明兵工精英历时三月捣鼓出这么一支来,不说价值连城吧,反正你是买不起!” 贾外雄笑了:“督公您的意思就是卑职不配呗,不配就不配吧,给俺打两枪试一下过过瘾呗”。 “两枪?”常宇翻了个白眼:“你脸怎么这么大呢”说着取出一发子弹在贾外雄眼前晃了晃:“你知道制造这一颗子弹要费时费工多久么?” 贾外雄从常宇手里接过仔细瞧了:“不知道,但瞧着做工很精细,想必很费功夫”。 “想必?”常宇哼了一声,探手夺过那颗子弹:“每一颗子弹要和弹夹及枪管的尺寸丝毫不差,小了容易跳弹,影响射程和精准度,大了要会卡壳或炸膛,每一个子弹壳都是黄铜浇模然后用沙石手工打磨,包括弹头,还有弹壳里特制的火药……一个专业的匠人快则两三天慢则三五天才能打造出这么一颗子弹,你竟然说给你打两枪过过瘾,这样吧,一颗一百两你打吧”。 啧啧啧,贾外雄直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卑职不像督公那么财大气粗打不起,更不可能一口气打了八百两”。 常宇哈哈一笑,咱家那会儿是验枪,当时觉得过瘾事后也心疼咬牙啊。说着长呼一口气,莫急,以后总归都给你们配上的一把的。 夜有些深了,外边风更大了也更冷了,常宇和贾外雄坐在火炉边吃着烤花生聊着天,陈于阶不时过来讨教一些问题,此时他对常宇早已奉若神明,想见到这尊大神不容易,所以能多问多学点知识就抓紧。 而常宇也正在用他所学不精也不专但却五花八门的理论知识来影响这个时代,大明在种植业,从医学,化学,物理,军工等方方面面的也因为他的影响,潜移默化中已显出蓬勃发展的苗头,相信不久将来便会有跨越式的提升。 探子送来例行情报,永定河畔的刘希尧部正在营地里欢声笑语高歌不止,贾外雄听了一怔笑骂道:“这帮犊子倒知道苦中作乐”。 “焉知人家不是真的欢乐”常宇轻笑:“你有肉吃开心不?” 贾外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是,这年头当兵的每天能喝完粥充饥就不错了,有肉吃连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可刘希尧被逼的杀马充粮,对手下士兵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啊! 吃肉怎么着也比喝粥香啊、 “当然了,开心虽是真的,却也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常宇嘿了一声,贾外雄不解问道:“给咱们看?” 常宇点点头:”,刘贼之意:你们三番四次刁难又如何,我却自得其乐,你说气人不气人”。 贾外雄一怔,看着常宇小心问道:“那督公您气不气?” “当然气了,咱家度量小,心眼坏,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常宇站起身来嘿嘿冷笑:“只是咱家一生气,别人也就笑不出来了”。 第1764章 欺人太甚 农历已是三月,本已是万物复苏春意盎然,然则此时的北京城依是滴水成冰,野外更是寒风呼啸席卷满地积雪。 北京城东南数里外的永定河畔,刘希尧的军营里篝火被寒风吹的噼里啪啦的响,但却被士兵的欢声笑语给压了下来,吃肉喝汤高歌喧闹不止。 士兵是真的开心,只是主将刘希尧却是强颜欢笑。 在来京城之前,他曾想过会遭到朝廷的各种刁难和羞辱,但还是被刷新了三观,吃的都不给你,还不让你买! 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要来京城和谈,如今大顺立了国,当年那帮贼人摇身一变都是王侯将相也享受到了荣华富贵为何突然间要投诚受朝廷管制呢,有权有钱自由自在不挺好的么,再说了以眼下大顺国的实力还怕那个垂死的朝廷么。 他想不通,但却得听令行事,因为他忠于田见秀忠于李自成!更相信那个神乎其神的大军师宋献策,眼下他也只能期盼明日宋献策能解决粮草问题,不然总不能一直杀马吃肉吧。 只是这天儿实在太冷了,刘希尧端着酒杯一口干了,再想去倒却发现酒壶空空,不由露出苦笑,当兵的都贪杯,何况酒能御寒,但能喝起酒的寥寥无几,这几壶还是路上出高价买的,据说现在朝廷为了节省粮食禁止私人酿酒。 妈的,明儿就是搞不到粮食也得先搞点酒过来,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啊!刘希尧正琢磨着,亲兵钻进帐篷里低声说了几句话,让他不由眉头一皱,随即站起神来走出帐篷,朝正北方向张望,便见数里外有一片火光愈来愈近,不多时已至里许,看火光至少有近百,也就是说是数百人的队伍,而且这速度应该是骑马。 数百人的骑兵,深夜而来,这是要做甚?刘希尧皱起了眉头,手下人则慌了,便要传令备战,被他喝住,虽不知道对方来意如何,但绝对不是来杀他妈们,因为要动手也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更不会给他们准备时间。 这极有可能是找茬来的! 初到京城第一天就遭到朝廷的各种戏弄和刁难,刘希尧心里头别提多窝火了,所以晚间杀马吃肉时他便故意让士兵欢声高歌给那些监视他们的探子听,你们不就是想看我出丑么,看我窘迫的样子么,我偏不! 就让你们大冷天的喝西北风看着老子们吃肉喝汤! 这也是唯一能让他心里头痛快和平衡的事了。 然而他却忘记一件事,人啊,该低头时就低头,该怂的时候就怂,特别是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夹着尾巴装孙子没什么不好。 这不,麻烦来了。 其实刘希尧也知道自己这么得瑟有可能刺激到对方,但想着怎么也得明儿的事了,再说了还能怎么报复,只要不谈崩了,即便谈崩了他们也未必就会动手杀人,无非上点眼药而已。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深更半夜冒着刺骨寒风就来找事了。 还不是因为常宇闲的。 虽然没传令备战,但军营原本高涨的气氛已经销声匿迹了,数百骑突然而至令他们心生恐惧,倒是刘希尧还的住气,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不动手杀人,别的还能咋地! 于是带着十余人站在营门口相候,身边两堆篝火被寒风吹的火苗冲天:“敢问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眼见对方缓缓至营门前,并未有包围之势,刘希尧心里松口气率先开口问道。 贾外雄驱马近前嘿嘿一笑:“闻报营中喧闹不已,前来看看可是生了乱子”。 “有劳将军了”刘希尧抱拳拱手:“兄弟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心里头开心便大了些声,却让将军误会了,还请将军恕罪”。 “开心归开心吾等本也管不着,但扰民却是不行!”贾外雄一声冷哼,刘希尧皱了眉头:“扰民?吾等皆未出营……”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吼那么大声,惹得周边百姓惊恐不安难以入眠,这还不叫扰民么”常宇从暗影里走出,似笑非笑看着刘希尧,因灯火昏暗,刘希尧也看不真切他样貌,即便看清了也不认识,但听声音知道是个年轻人,瞧他身上穿的不是士兵棉服而是黑色皮袄,一时也摸不清他身份,便低声问道:“这位是……” “吾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汝等扰民了!”常宇嘴角勾起,刘希尧赶紧道:“在下立刻便让他们睡觉……”话没说完常宇却递过来一个袋子,刘希尧有些讶异,还是伸手接过大开一看是小半袋花生。 “听说你们下午被几个贼人给骗了?” 刘希尧苦笑摇头:“京城水深,吾等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当长个记性了”。 常宇叹口气:“这些贼人真是无法无天,大贼扯旗造反,小贼鸡鸣狗盗,哎,都是些祸国殃民的玩意,都该死!” 刘希尧顿时脸色赤红,知道对方在骂自己却又没法回怼。瞧他摸样常宇也不以为甚:“你们远来是客,吾当尽地主之谊,奈何囊周羞涩,便以此米略表心意吧”。 刘希尧赶紧谢过,想着这人虽嘴巴虽臭很,但心底却还是不错的,所谓礼轻人意重,人家也算伸出友谊之手了吧,那自己总得回个礼意思意思,可手头上实在没啥拿的出手的,想了一下,便道:“外边风大,若不将军入营吃些肉喝些汤暖和暖和”。 心里想着,估摸着你们也好久没吃肉了,搞不好就是故意来打秋风的,才弄点花生米装模做样当手礼。 哪知常宇直接拒绝了:“今儿太晚了就不打扰了,汝也快付了银子吾等便回去呢,这外边太冷待不久”。 “银子?”刘希尧一怔。 常宇轻咳一声:“扰民罚银百两,还有那半袋花生百两,京城米贵汝等也是知道的”。 沃妮马! 刘希尧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气的,这帮人实在可恶竟然深更半夜来此敲诈勒索,简直欺人太甚! 不说这半袋花生卖百两简直就是抢劫,那扰民之举更是无稽之谈,这荒野四下数里无村无人连野狗都没一条扰谁了。 不光是他,身边的心腹也气到发抖,有人怒目而视有人缓缓探手去握刀柄。 而常宇还是一脸微笑:“若手头银子不足可以战马相抵,二百两二十匹可以吧,俺们都是实诚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刘希尧脸色发紫,或许是冻得也或许是气的,但就是不说话,贾外雄眉头一挑:“怎么着,瞧这意思是要赖账啊,嘿,天子脚下汝等竟要耍无赖不成”话音一落身后黑豹营的兄弟就作势散开。 一句天子脚下,让刘希尧清醒过来了,干咳一声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现银买卖岂有耍赖之举,且吾等扰民愿受惩罚”说着便让手下去取银子。 常宇不笑了,静静的看着刘希尧,这人确实能忍,倒也是个人物:“京城水深,汝等身份敏感,为了保证汝等的安全,上头有令,自明日起不得随意出方圆三里地,若有违的话,怕是不妙哦” 划地为牢! 刘希尧心里燃气了熊熊怒火,对方是要将自己困在三里地范围内动弹不得,这样的话若明日大军师还不能解决粮草的话,难不成还要杀马。 “吾等遵令”刘希尧拱了拱手,随即从手下那儿接过银子走到贾外雄跟前:“将军可要点一下?”贾外雄伸手接过掂了掂:“不会少了吧”。 “少一分加倍赔您”刘希尧淡淡道。 贾外雄侧头看了常宇一眼,常宇嘿了一声,调转马头去了! 营地门口的刘希尧看着常宇一行离去,脸色变得狰狞,双拳攥出了青筋,手下几人低声骂道:“将军,他们这般讹诈欺人太甚,难不成咱们要一直被他们这般欺辱?” “今日之辱,将来必加倍奉还”刘希尧咬牙切齿,随后又冷哼一声:“不过说实话,若换了身份咱们可能比他们还过分!” 说完转身就要回营,却突然发现那一行人又折返了,不由眉头一挑,心道,难不成真的要逼的拔刀相见? 第1765章 常宇去而复返,让刘希尧心惶惶,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若这帮人真的没底线的相逼,大不了以死相拼,这事搞大了他朝廷也脸上无光!而且他相信朝廷即便一万个不情愿和谈,但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动手杀人! 或许朝廷授意下边的人使绊子,但也不排除是下边的人自作主张故意讹诈,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敢闹大了惊动上边自也是要担责的。 将军可还是有什么吩咐,刘希尧强行镇定淡淡问道,这次贾外雄没说话,因为他都不知道常宇为何要回来,骂也骂了,讹也讹了,还想咋地。 “你觉得自己是兵还是贼?”常宇的话让刘希尧一怔,半响才道:“在朝廷这边吾为贼,大顺那边吾为将”。 常宇冷笑:“这天下是大明的,百姓是大明的,李闯连窃国贼都算不上,仅一家贼尔,所谓的大顺不过草头王罢了,汝还当了真?” 刘希尧脸上一红,大顺确实不过一伪朝廷,不然李自成现在何必提出和谈向朝廷要个名正言顺,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阁下欲何为?” “汝以为兵和贼的区别何在?”常宇自顾着问道,刘希尧便道:“阁下以为呢?” “兵者,保家卫国,贼者,祸国殃民”。常宇盯着刘希尧道:“本是良人奈何从贼?” 刘希尧苦笑:“吾不过一小卒尔,奉令行事,承阁下瞧的起”他以为常宇是要拉拢他,哪知却听常宇道:“汝有自知之明,吾所求田将军也”。 “田将军乃大顺栋梁,汝若所求理当亲往,吾不过听令行事的马前小卒罢了,怕是帮了不上什么忙”。刘希尧嘿了一声,任谁被小瞧了心里头都不爽。 “此番和谈无论结果如何,还请阁下传个话给田将军,若怜苍生,若惜百姓,若为壮志豪情,朝廷求贤若渴,何必从贼,而念汝传话之功,将来战场上相遇,当绕你一命!”常宇说完淡淡一笑,调转马头便走。 刘希尧追上一步问道:“汝何人?” “吾乃,大明东厂提督常宇是也!” 常宇! 那个大太监! 寒风中,刘希尧矗立不动,浑身像结了冰似的,那个打的闯王抱头鼠窜扫平长江白旺,千里追杀鞑子,让义军闻风丧胆的大太监常宇! 他竟然深更半夜的来讹诈我。 他竟然要我传话招降田见秀。 刘希尧一时间缓不过来劲,却又庆幸的很,幸亏自己一忍再忍,忍住了! 否则,别的兵马或许不敢动手杀人,这大太监可不管你是谁,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手起刀落就让你成佛! 他甚至还有一点点后悔,自己刚才有些装逼了,若是这太监招降自己的话…… 或许自己真的就会降了! 他虽忠诚李闯忠于田见秀,但有了光明正大的前途谁想做贼啊,现在不是连李闯都要和朝廷和谈投诚从而要个合法身份么,再说了有了李岩,郝摇旗,刘体纯,高杰,王体中等那些美玉在前,说明在朝廷这边干也很有前途的啊。 刘希尧突然有一种异样感觉,无论这次和谈成功与否他可能都回不去了,不是怕别人拦着不让走,怕的是自己不想走了。 “督公,您当真是想要招降那田见秀还是使离间计?”回去路上贾外雄问常宇。 “贼军中能入咱家法眼寥寥无几,田见秀是其一,其与袁宗第皆为帅才,得其一便如断闯贼一臂,但若想招降其二人亦非易事,不过如你所说,亦有离间之意,只要这话传到闯贼耳中,必生嫌隙”。常宇说话间望着京城防线,看到城头上火光若隐若现,脸上似笑非笑:“明儿你叫上屠元他们几个,到城外拉练”。 “督公的意思是吓唬那刘希尧?”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区区百余人有必要劳师动众吓唬他?” “那您的意思是……” 呼,常宇呼口气,望着夜空:“让他敬我如神!” 这话贾外雄瞬间就懂了,常宇这话听起来像是极度自恋,实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如今朝野上下人人都知道东厂大太监能征善战,无论他的敌人还是政敌都对他心存敬畏,但是他身边的人,无论亲侍还是麾下甚至太子等人却都对他敬若神明,只因他们更了解常宇!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强大和深不可测! 所以他让东厂卫五营去拉练并非恐吓刘希尧,那百余人确实没必要用五个营去恐吓,刘希尧也是率兵之将,是有眼力的,一看便知其威,再看便心胆寒!三看已敬若神明,若能使其有了降心,之后的所有都将事半功倍! 清晨,宋献策早早起了床,洗漱之后然后推了一卦,两个随从在旁边一脸紧张,大军师,凶还是吉? 宋献策微微一笑,凶吉全看天意,两随从一头雾水,宋献策招二人至身边耳语片刻。 吃完一顿昂贵的早餐后,宋献策招来那掌柜的,汝知吾身份否? 掌柜的点头应了,李闯的军师嘛。 那朝廷不会是派你来同吾接洽商谈的吧,宋献策似笑非笑,掌柜粮脸上一红,吾不过一掌柜尔,汝若要商谈国家大事便去找那些大官儿,与吾何干。 那就劳烦掌柜的帮忙送个话给那大官儿,宋献策拱了拱手,哪知掌故的转身就去了,吾不过一掌柜岂会认识什么大官儿了,莫来消遣。 宋献策皱了眉头,朝廷在他身边布置了个各种眼线却又置之不问,这是要作甚,按理说自己已进城一日夜了,理应前来接洽商谈事宜了啊,难不成还要自己找上衙门去问? 行,那我还真的就去! 换了声赶紧的衣服,宋献策从大世界离去,直奔大明门去了,他心里头琢磨着去哪个衙门好呢,找礼部让人家接待那是自取其辱,那就去兵部找尚书史可法去。 哪知道他连大明门都进不去,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吾乃大顺军师宋献策,去兵部求见史大人,宋献策耐心的守兵解释,然则对方毫不理会,严厉警告他不要惹事生非,不要自找麻烦。 宋献策偏不,就在大明门那争执不休引来百姓围观,里三层外三层那是相当的热闹,所谓看热闹不怕事大围观百姓还不停起哄,而那些守兵也当真不敢宋献策怎么着了。 直到后来锦衣卫出现,驱散围观百姓,告知宋献策要不要去锦衣卫衙门喝杯咖啡啊,宋献策这才得意离开,而这个时候有细心的探子才发现,他两个随从不见了。 一定是去城外送信去了,便立刻遣人去城门处拦截,然而却一无所获,难不成慢了一步? 城门口的探子还正在患得患失的时候,宋献策正沿着皇城东边闲庭信步,因其身材矮小总是引人平平回顾,他早习以为常不以为意,走到东厂胡同口时停下脚步朝里边张望,见这胡同空荡荡的,远处衙门口有几个番子在当值。 “喂,小孩,那儿是东厂衙门,别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被衙门的番子看到可就把你关进去了……咦不是小孩儿……”就在这时一个路过的年轻人随口说了句,宋献策哦了一声:“小哥儿向你打听点事” “可以啊,这四九城内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想打听个啥?”年轻人拍着胸口说道,宋献策左右看了一下:“这样吧,刚才看那路口有个茶馆,不若我请你喝茶顺便讨教下事”。 那年轻人一听有这好事,便开心的应了,随即又有些担忧:“瞧你这人满面猥琐不会是想坑我吧?”宋献策脸上顿时一黑:“你这个小哥说话可真悦耳……吾乃道门众人岂是那种下三滥人,贫道精通……咦,你这小哥面相倒是不凡啊”。 第1766章 从皇城东安门顺着东安门大捷一直往东走有个金鱼胡同,这里属于城东澄清坊,西起十王府路(今王府井)东接东四牌楼南街(今东单)胡同比普通胡同略宽算是条马路,这条胡同在京城很出名,倒不是因为真的卖金鱼,或许他曾经真的卖过金雨,这里更不是烟花巷柳,而是因为距离皇城比较近,进京述职的官员多居住于此,说白了就是京官居住区,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品级不太高的京官,而房子也大部分是租的。 官区房么,虽然多是屌丝官,但这个区域还是比较有格调的,比如茶馆就特别的多,里许地长的胡同竟有大小十余个茶馆,且平日生意还不错,而且客人都还相当的斯文,因为随便一家里头坐着的可能都是六部九卿里边的某个官员,他们经常在此喝茶论政,以至于招来不少文人士子甚至老百姓过来消费,就为了听他们论政逼叨叨。 宋献策昨儿就来溜达过这里,只是当时只想多逛逛北京城而没闲工夫坐下喝口茶,今儿竟拉着一个过路小哥走了里许地在金鱼胡同寻个小茶馆喝茶。 说来这事也奇怪的很,那过路小哥本不过是顺口提醒他一下别在东厂衙门前探头探脑的,而宋献策也本只是顺口想打听点有关东厂的事,哪知一见这小哥相貌,他甚为惊讶,宋献策本就是个奇人,精奇门遁甲,图谶之术,尤精“术数”,诸位看官可知何为术数? 这是古代的一种神秘文化,至于有多古已经无从考究,其基础是以数行方术,即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河洛图书,太玄甲子数等,术指方术,数,指气数,理数,即阴阳五行克制化的数理。 是不是听不明白,没关系,我也不明白。 但宋献策不光明白,还精通这玩意,且以术士为生,为人占卜吉凶祸福,看相算命。虽然常宇身边的李慕仙也精于此道,但若论专业性的话,常宇个人认为宋献策技高一筹,毕竟宋献策是靠这个吃饭的,而李慕仙主要是修道,以此为辅。 宋献策浸淫此道已三十余载,行走江湖看遍了平庸之辈也见到了过凤毛麟角,但眼前这人虽相貌平常但却让他惊为天人,因为看不透彻! 竟然还有自己看不透的面相! 宋献策暗暗称奇,强忍心中激动将年轻人待到金鱼胡同来喝茶,跑这么远来喝茶,一是打算和这个小哥好好的聊聊,二来看看能不能在这碰到几个官员听听他们闲聊眼下朝政。 一路上宋献策倒也忍住好奇没对这小哥问东问西,只问了姓名,小哥说姓宝,名柱,这是个很普通的姓名,又因耳朵不好使,人家都叫他聋柱。宋献策见他生的健壮,推断是干苦力的,果然小哥说是给富贵人家护院。 原来还是个练家子,两人在路边寻了个小茶馆,里边不过三四张桌子,此时天近晌午倒也没啥生意,宋献策心里疑惑此人这面相虽看不透彻,但也绝也不会是个普通打工仔,小哥嘿嘿憨笑:“庄家把式,就是生的壮实些罢了”。 “在富贵人家做事,见多识广,不知小哥可听说那个东厂督公?”宋献策低声问道,宝姓小哥呵呵一笑:“那人轶事朝野皆知啊”知他是从外地来,又问:“你要打听何事?” “他近日可在京?”宋献策试探道,眼前这陌生小哥让他有一种难以表述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来,这让他非常不安。 “在,近段时间听说一直再和礼部争会同馆的房子……”宝姓小哥娓娓道来,将他所知一一说了,宋献策听的目瞪口呆,倒非是因为常宇这人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而是这小哥知道的那么多,那么详细:“冒昧问一下,小哥的主家莫非是京里头某个勋贵?” 小哥没否认,但却也不没挑明自己主家何人,喝了茶便对宋献策道:“你打听了那么多东厂的事又了问了京城近况,听你口音也不想京城人氏,莫不会是细作吧?” 宋献策哈哈一笑:“有这么蠢的细作么”。 “那倒也是”小哥颔首:“可是你问了这么多,要作甚?” 宋献策给他添了茶水:“小哥你在大户人家做工,京城大小事无所不知难不成没听说过闯王要同朝廷谈和的事么?” “哦,原来你便是来谈和的贼人啊”那小哥恍然大悟,随即撇撇嘴:“怪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细作,因为你就是真的贼啊”宋献策一怔,没想到这小哥反应这般快,苦笑道:“吾等顺应天意匡扶百姓何以受贼之名,然则……罢了……”话没说完那小哥哼了一声:‘顺应天意?尔等焉知天意?匡扶百姓?这赤地千里饿殍满地就是你们匡扶的,便是尔来京吃的喝的花的用的,都是民脂民膏,何来脸面给自己贴金!“ 宋献策脸上挂不住了,这小哥还如先前口若悬河但态度却突然大相径庭,令他很是不适,果然谁的地盘谁做主,在西安他们的舆论导是朝廷不仁,暴政苛政,但朝廷这边,嘿嘿当然是将他们骂的祖坟都冒烟了。 “闯王便是因为不忍见连年征战导致民不聊生,便有心和谈,此事若成天下太平矣”宋献策心里明白和一个小民辨嘴也没什么意思,随即岔开话题:’今儿有劳小哥儿了,晌午时在下尚有事就此告辞“。 说着起身便要离去,却被那小哥儿拽住:‘你不是说帮我看相算命的么,给我瞧瞧啥时候能发财”。 呃……宋献策一怔,随即笑了笑:“也罢,正好也仔细看看小哥儿这世间少有的运势”。 “我运势世间少有?”那小哥儿一愣,宋献策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取出自己的家伙什在桌子上推算起来,时而愁眉不展,时而闭目沉思,时而紧盯着小哥的脸。 许久,突然的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小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正主儿在这呢候着呢”。 那小哥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 第1767章 “督公大人果然是年少贪玩,可笑在下被您拿来开涮半晌午竟不知,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宋献策脸上笑意不减,盯着眼前小哥儿说道。 那小哥也笑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说什么胡话。 “一年前病入膏肓的朝廷危机四伏大厦将倾,然则就在垂死之际,突然气势如虹,在下夜观天象,推演之下竟有天外来客,那时在下尚不敢肯定,而后东厂的小督公横空出世以天纵之才,将奄奄一息的朝廷起死回生,彼时在下才恍悟,那天象及卦象皆应了!”宋献策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在下闯荡江湖数十载阅人无数,初见阁下面相时竟无从入眼那是心里中便生疑惑,刚又为阁下卜卦竟是混沌一片,苦思之后方才大悟,天纵之才世所罕见,如术数般千变万化……” 宋献策口才也是极佳,滔滔不绝说着,那小哥也就微笑的听着,宝聋柱,保龙族亦是保皇族,督公早有暗示,是在下愚笨。宋献策苦笑摇头,您刚说给富贵人家当护院,可真没说错,当今天下最富贵的莫过于皇家了,东厂岂不正是皇家的护院。 “既早已明示与汝,先生为何还说吾戏耍尔”小哥儿微微一笑,没错,他正是常宇。 宋献策听常宇认了,且称呼其先生,心中大定又喜,急忙施礼:“草民宋献策见过督公大人”。 “汝既自称大顺军师,何以民相见”常宇轻笑道。 “督公也并未以东厂提督相见呀”宋献策微微一笑,从新落座,常宇轻叹一口气:“既是如此汝不必呼吾督公,此为私交,无关国事”。 “甚好”宋献策微微点头,就在这时,门外来了几个客人,正欲进屋突然间从旁边奔来几人将他们拦住,让他们去别家,但几个客人还挺硬气,说是本店老顾客就认这家,而且你推推拉拉作甚,可知道本官何人? 自称本官的那大小都是官,只是京城当官的多了去了,也只能吓唬一下老百姓,东厂的番子是不屌他们的,腰牌一出,这些本官就赶紧拱拱手转身离去。 “看来此番相逢不似巧遇啊”宋献策听到外边动静,对常宇轻笑道。 常宇摇摇头:“非也,真巧遇”。 他一早入城进宫,见完皇帝之后就步行回衙门,正好瞧见宋献策在胡同口探头探脑,他之前虽没见过宋献策,但当时一下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因为太凑巧了,宋献策这几天来京城,恰好一个侏儒在东厂胡同口徘徊,更何况他周边还有跟踪的锦衣卫和番子。 当时却是是处于一种调戏,常宇上去搭话,却没想到宋献策邀他喝茶。 得嘞,那整好看看这个奇人奇在何处,却没想到他仅凭相术和术数便窥破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神奇的很,从而也引起了常宇对他的兴趣! ”店家,上些酒菜“天晌午了,常宇招了招手,那店家刚才瞧见了外边的动静,虽不知这人确切身份但也知惹不起,只是他是茶馆不是酒楼,不提供饭菜。 常宇取出十两银子:”今儿影响了你生意这些银子补上,余下弄些酒菜来“店家开开心心的去了,宋献策轻笑道:”常公公倒也大方的很“。 ”吾这银子赚的光明正大花的随心所欲,倒不是你阁下那些银子花的心安么,烫手么?“常宇似笑非笑,宋献策苦笑摇头,心道,终究是个小孩儿说话,银子都一般,不见的谁比谁的干净,嘴上却道:’常公公心里头怨气甚重啊”。 “对事不对人,吾对先生还很是敬仰的”常宇深呼口气,盯着宋献策道:‘吾不会相面亦不会占卜,但亦从不以貌取人,先生有大才,为何甘心从贼“。 宋献策一怔,他听出常宇话里的意思并非在骂他,而是赞赏,更听得出来他有拉拢之意,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是真的识才重用,还是别有用心。 ”贼也罢,寇也罢,终归已上了船,虽说没有回头路,但却有拐弯的路,这不,便来京城共议好事了,或许便可上岸了“宋献策决定先探探对方口风,哪知常宇听了直摆手:”议和之事,乃国之要事,朝廷有规矩太监不得议政,先生不必来探吾口风,你们怎么谈,谈成与否那是同朝廷的事,与吾无关,今日,只说你我,不论朝事“。 这话让宋献策很意外甚至很不相信,权势滔天的大太监竟然不参与这事,鬼信你的太监不得参政,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行军打仗全靠你! 但是吧,他觉得眼前这少年不会骗他,也没必要骗他,因为他的处事风格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说骇世惊俗了,但宋献策本身就是个奇人,常宇的有写言行举止别人无法理解或者难以接受,比如一般人亲眼见到常宇时都会觉得他的言行举止特别不可思议,但他就可以接受,他就觉得天纵之才的人就应该与众不同。 ”只论你我?“宋献策眼睛一咪。 常宇微微点头:”此番和谈无论成功与否,吾都希望先生弃暗投明过来相助“。 ”相助?“宋献策心中一跳,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你我联手,共创伟业,先生,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大?“常宇盯着宋献策一字一句道:“宇宙浩瀚无边,脚下这方土地并非方的也不仅九州,吾大明万里江山也不过其沧海一粟,先生的乃奇人,却志在一隅?” 啊!地不是方的?宋献策先是一怔,随即变色:”汝,汝如何得知?“ 常宇缓缓露出笑意,然后很玩味的说了句:”先生先前说吾从何而来?“ 宋献策浑身一震,手一抖,茶杯落地,常宇探手便给抓住了,缓缓放在桌子上,宋献策咽了咽口水:”你,你,你真的是天外来客,那,那岂不是……“ “先生说我是神仙也罢,妖魔鬼怪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吾要告诉先生,这世界之大远出先生所想象,劝先生莫随一贼尔浪费时光,这世界很大,先生可随吾出去看看”。 宋献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眼前这人说的这些话,外人听了或许没啥反应,但对他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因为这涉及了他那神秘的领域了。 他是术士,信那玩意。 医生看病讲究对症下药,常宇不通医术但一法精万法通,他懂得如何看人下菜,他料定这道菜合宋献策的胃口。 见宋献策久久不语,常宇又道:“先生精占卜,可曾为己卜过将来?” 宋献策轻摇头:“术士不卜己,但吾这等人多是命运多舛,难得善终”。 常宇哈哈大笑:“先生信吾能改天运改命运么?” 宋献策刚想说不相信,不过突然想到一年前的朝廷,那时候朝廷苟延残喘没几口气了,可自从这小太监横空出世后…… 信了! 第1768章 北京城西南数里外的永定河畔,刘希尧站在营地内一处高岗上看着数百米外的荒野发怔,那儿有千余骑来去如风,杀声整天气势如虹,正是东厂卫五营兵马在联合军演,目的只有一个,亮肌肉! 刘希尧是田见秀的手下,李自成东征的时候他奉令驻西安并未参与东征战事,后虽闻官兵如何的勇猛,东厂大太监的手下多凶狠,但总觉得是那些同僚夸大其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罢了。 可如今一见无营兵马的气势,便心生恐惧,而后又生敬佩,他是率军之将,深知要将一部兵马操练到如此程度是何其的艰难,这太监确实不凡。 将都如此,更不要提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了,听着营外杀喊声此起彼伏,躲在营地里瑟瑟发抖。 刘希尧知道东厂卫在他营地外练兵的目的,却并不知道常宇的真正心思,不过他此时并不害怕,因为知道对方再怎么亮肌肉也不会杀进来,他担心的是,军粮怎么办? 大军师进城昨日进城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点音信,虽然知道宋献策会被严密监控,但总归要传个口信出来才是。正思虑间,便见不远处有数辆马车经过,那儿是出京官道,有车马经过本属正常,只是突然间那马车掉头朝他军营狂奔而来,刘希尧先是一怔,随即大喜。 来了! 马车上拉的都是粮食,是从城里头采购的,当然不是刘希尧的人进城去采购,也不是宋献策去采购的,而是他两个随从托人采购的,至于托的什么人,用脚指头也能想的出来。 便是国共合作期间,延安在重庆都会预先布置好卧底,何况宋献策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在入京之前便已激活了各路细作,这些细作有的本就在京城,有的则是在京畿一带化为百姓潜入城内的。 至于宋献策怎么知道城外刘希尧被限购了呢,你以为入城之后逛了大半个京城是真的是瞎逛逛的呢,自是想尽办法同京里头的细作接头的,且相当隐秘,连盯梢的锦衣卫暗探都没发现。 而刘希尧两次在城门口争执,同样是趁机将外边的情况告知那些细作让他们传信息进去给宋献策,其实这种谍战手法也没杀新意,只是防不胜防罢了。 宋献策收到信息的时候天色已晚,便是能弄到办法也出不了城,随后住进大世界后更是在严密的监控之下,根本无暇分身,于是在今日一早便故意在大明门外闹腾,让两个随从趁乱溜走,联系上了细作,让他们买米送出城。 大明门外就是江米巷,既城内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此时虽值饥荒,粮食贵的吓人,但只要你有银子就依然能买到,这些细作买了粮食又雇了车马装作走货出了城,因为身份未被识破出城便也没遭到严格检查,京城每日货车进出最正常不过了。 这些人出了城也不敢直奔军营而来,那样的话只怕尚未到军营就被拦着了,所以装作正常走货,临近军营时才突然调转马头直奔而来,这让外围盯梢的探子也来不及反应,就让其进了营,只气的在外大骂不已。 在军演屠元几人得报后,气的把那探子头目大骂一顿,老九更是嚷嚷直接冲进营将那些粮食给拖出来,被姬际可给劝住:“在营地外咱们这么着都行,冲营这事不可,闹大了影响不好,怕督公会怪罪”。 “冲营倒也不是不可,但是得找个由头”贾外雄看着不远处刘希尧的营地一脸坏笑,屠元问道:“你有什么坏水说来听听”贾外雄推了他一把:“什么坏水,我这是聪明,咱们几个就数我聪明……” “得了,你最聪明,你说”屠元干笑道,贾外雄打了个响指:“便说捉贼,那粮食是贼人从城里头偷来的,咱们入营抓贼”。 “好,就这么干!”老九立刻就附和起来,屠元一脸纠结,姬际可则摇头:“不可!” “我说老姬你怎么那么事啊”老九有些不耐烦:“你说说怎么就不可,这帮贼人可都是造反杀头的罪,咱们就是现在弄死他们理所应当……” 话没说完就被屠元打断:“听老姬怎么说”。 东厂卫有六营除了宫字营外,虎豹狼熊鹰,虽没有排名谁大谁小,但众人皆屠元为首,毕竟最早成营(和黑豹营同时在太原成军,但最早拉出去开打)且打仗最为勇猛,平时说归说闹归闹,到有啥事的时候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为贼,虽该死,但此时局面特殊,否则督公又岂能留他们活到现在,所以说给他们使些绊子可以,但绝不能闹太过,且咱们真的冲进去以捉贼为由乱搞一通,但也要有凭据啊,那本就是一窝贼,你进贼窝里捉哪个贼,你分辨不了哪个是贼,人家就说粮食是自己带来的,吾等又能奈何,反被其嘲弄,再说了……”说着朝旁边挤了挤眼,几人望去便见郝摇旗蹲在一旁,正拽着地里干枯的野草,眼睛却望着远方。 屠元走了过去:“酒罐子”。 郝摇旗扭头看了他一眼:“作甚?” “你识的那刘希尧?” 郝摇旗点点头:“喝过酒,没啥交情”。 几人忍不住笑了,这货嗜酒如命,他待过的地方没和他喝过酒的没几个人。 “没啥交情,你这幅死样子作甚?”老九撇撇嘴,郝摇旗蹭的站了起来:“没交情也他么的算个故人,老子现在虽然是官兵,但曾经也当过贼,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心里头别扭行不”。 “哎,你他么的当过贼还自豪了怎么着,吼谁呢”老九从来就不是个善茬,但郝摇旗更是个混人,一言不合撸袖子就要干,屠元几人连忙将他俩拉开,一人踹了一脚:“他妈的窝里横了是吧,都听老姬的适可而止”。 城外差点内讧的时候,金鱼胡同里的小茶馆内,常宇和宋献策对饮,两人说了很多话,说的也很慢,两人遵守约定,话题不涉朝政不涉军务,各自说着自己的经历,宋献策说了他这数十年的种种经历,但却觉得他这些经历和常宇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常宇就只是说自己年幼成孤,随后流落京城入了宫做太监,然后…… 这事说给别人来听,觉得不可思议,不真实,不相信。 一个默默无闻的太监怎么就忽然间异军突起,无所不能了呢? 这无法解释的通。 但在宋献策看来,就应该是这样,天外来客,十余年懵懵懂懂,一早开了窍,便上了云端。 两人吃吃喝喝聊了许多,直至傍晚方散,这期间常宇决口没提和谈之事,只是言语中是不是表露出对宋献策的欣赏以及对他眼下从贼之遗憾。 而对宋献策来说,却是一次神奇的经历,那小太监的气度和气势都是他从未遇到的,他已心生敬仰,和常宇聊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话,离开时他却几乎忘了刚才聊了些什么,只有那:,世界很大,带你去看看余音绕梁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经受不了这种诱惑,必有一天追随这太监而去,然则眼下他却还要忠人之事,为李闯将事给办妥了,这样即便自己另投明主,也心中无愧了! 宋献策站在茶馆门口,看着远处背着双手缓缓西去的常宇,久久难以收回目光,此人时若宝刀出鞘锋芒毕露,时而霸气内敛便如此时一般,在街上独自一人悠哉,时不时还逗一下路边顽童,谁能想到竟是东厂的大太监! “宋大军师?”就在这时候身后传出一个声音,宋献策转头望去便看到两人站在身后。 “你们是?”宋献策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个公门人,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奉令传个话,晚间次辅大人等前往客栈拜访您。 来了,来了!宋献策长长呼了口气,折腾两天一夜,朝廷终于出招了。 ………………………… 码字很辛苦,一字一字的敲,有时候还要查资料费时费力,希望书友们能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1769章 争论不休 倦鸟归林,宋献策一早出门,在大明门闹了一番后然后就在东厂胡同外偶遇了常宇,两人一番交谈之后令他心思大动,久久不能平静,但其还谨记此行目的,不管将来如何,眼下当忠人之事,帮李闯将和谈之事敲定,若能一举促成双方握手言和,那其便可名正言顺的跟随那太监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大,对李闯便不再有愧疚之意。 若此行和谈不成,亦算尽了人事,余下则都是天意了,依然心中无愧。 常宇不参与谈判令宋献策有些意外,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否则以其强势,他自认讨不到什么好处,他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直接为敌,因为没有胜算,不过此时的他对常宇并没有多大的敬佩,更多的是被其神乎其神的来历所吸引而已,反倒时候常宇对他很欣赏,言辞间多拉拢之意。 回到客栈,两个随从也回来了,办成了事难掩喜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来邀功,宋献策随口夸了几句,便让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待客。 天刚黑,掌柜的就过来敲了门,然后将一些酒菜送了进来,甚为丰富,一个随从忍不住揶揄道:“我们还没要饭菜呢就给送来了,合着都开始强买强卖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今儿这顿饭送的”。 随从很是意外,看向宋献策,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有劳掌柜的”。 不多会外间传来叩门声,随从便欲去开门,被宋献策喝住然后亲往,院门打开外边站着六七人,全是官员模样,当先一个近六十老者,面若寒霜,旁边一个四十虽左右的中年,面挂春风:“在下兵部史可法,这位是次辅大人,前来叨扰宋军师了”。 “原来次辅和尚书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宋献策赶紧施礼将二人请进院内,史可法便又介绍身后的诸人,都是朝廷官员,有兵部的下属,有都察院的御史,都是参与此次商谈的。 宋献策一一见礼,这些官员有的回礼,有的如同吴牲一般视若无睹。 吴牲此举虽显得无利但却也能理解,毕竟他是朝廷重臣而且是个传统的官员,面对宋献策这样的反贼你让他能有什么好脸色,他甚至对史可法都有些不满。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比较赞同常宇的做法,去他妈的以礼相待。 众人入堂依序坐下,随从忙着给众人沏茶,吴牲端起又放下眼睛盯着宋献策,眼前这人身材矮小,虽面带微笑但双目精光闪闪,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咱们闲话少说,汝此番前来可全权代表李闯的么?”吴牲率先开口,宋献策微微颔首:“尽可!”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直奔主题了,这十余年汝等作乱惹的生灵涂炭,作了无尽的恶,此番若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倒也是苍生之福”吴牲先骂上一句,然后一顿道:“汝等若降有何条件,先说来听听”。 “次辅大人,吾等是和谈非降也”宋献策不紧不慢道。吴牲顿时大怒,就要拍桌子,史可法赶紧道:“宋军师,降同和并无多大区别,咱们不要在这掰字眼了,说点正事儿”。 宋献策点点头,略微沉思道:“朝廷下诏李自成为王,封藩西安,其麾下诸将逐一封赏,兵不解甲,马不卸鞍……” 还没说完,吴牲就冷哼一声:“汝等做梦!”宋献策嘿嘿一笑看向史可法,这边史可法也蹙眉但还是劝了吴牲一句:“次辅大人先听他说完吧”。 “汝等既要封王,还要留兵马不散,当真是痴人说梦!”吴牲怒斥,宋献策则微微一笑:“吾等若不留兵马如何为朝廷效力,想必朝廷也不会平白无故更不会心甘情愿的封个藩王,必要以条件交换,吾等留兵马便是为朝廷内平献贼外抵鞑子来完成这个条件”。 “汝等那点心思朝廷岂能不知”吴牲冷笑:“留兵马与其说为朝廷效力倒不如说是为了自保为了防备朝廷,即便朝廷封了李闯为王,如何保证他能真的为朝廷效力,且不复反” “那次辅大人觉得吾等如何才能取信朝廷呢”宋献策反问道,吴牲哼了一声:“是汝等提出要和谈,如何取信朝廷不应该是汝等来拿出诚意么?” 不得不说吴牲是打口水仗的老手,反手一将便占据了主动,他不可能先透露出自己的底线,从而让宋献策处于了被动之地,但他却不急着回到又看向史可法:“尚书大人以为何?” 史可法却也不上当:“汝为先!” 宋献策略显尴尬,低头沉思半响:“吾等先从荆襄出兵助朝廷收复重庆如何?” 吴牲冷笑不语,史可法似笑非笑也不开口,宋献策心里头明白了,己方这个举动对于朝廷没有吸引力也不算诚意,但他也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线,便道:“买卖讲究的是讨价还价,但也都要拿出诚意吧”。 “是汝等先吆喝着要卖的,当然汝等先拿出诚意”吴牲寸步不让:“汝以荆襄兵力助攻重庆,实则不过想是想让朝廷下令左良玉停止进攻荆襄罢了!这点小心思就放下吧”。 宋献策不由脸上一红,来之前李自成一众人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此时左良玉正在攻打荆州,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总归是个威胁,且不知道他哪天突然不要命的进攻呢,若是提出以荆襄兵力助攻重庆,朝廷必然会传令左良玉停止进攻,这实则是自保。 哪知被吴牲这老狐狸一眼就给识破了。 “那您还个价呗”宋献策此时终于明了既然是朝廷派来的,那都是砍价高手了,自己虽精善计谋,但在这些老狐狸跟前未必就能占了点便宜,论打仗这些人或许不行,但论耍嘴皮子子,半斤八两!绝对不比他这个跑江湖的差。 “撤守潼关,朝邑,韩城”这次是史可法说话。 宋献策随即冷笑,对方这个价砍的太狠,李自成这边根本不可能同意,潼关,朝邑,韩城是黄河西岸从南到北三个沿岸城池,也是黄河防线的最前线也是最至关重要的地方,撤防这三个地方无疑等于将西安大门打开了,官兵便可长驱直入兵临西安城下了。 而眼下李自成之所以有底气和朝廷来和谈,便是因为有黄河防线,而朝廷之所以不得已与其商谈,也是因为有黄河防线。 这道防线不是那么轻易可破的。 可假若一旦撤掉这道防线,朝廷还和你谈个屌,大门都打开了,为他么的还不打进去,傻么? 宋献策当然也不傻,断然拒绝:“诸位刚才还嘲笑在下想好事,怎么竟也厚颜跟着有样学样呢?” 吴牲依然冷笑,并未因为宋献策的责骂而暴怒,史可法也依然是一脸微笑:“半斤八两罢了,但若如此胡扯下去,总归没得商量”。 “那咱们便别再扯些没用的,互相拿出些真正的诚意”宋献策脸上笑意也不见了:“如今局势,咱们双方自明,闯王那边的日子虽也没多滋润,但朝廷这边或许更难过些吧”。 “倒也还行,虽勉强能糊口,但终归还有些吃的,还有些兵马,还有些战力,更重要的是吾等还有一个战无不胜的东厂提督,这个人宋军师不陌生吧,自李闯以下在他手底下吃亏的可不少啊”。史可法淡淡一笑。 宋献策变了颜色,一提到常宇他不得不动容。 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谈判,就事论事! “朝廷有东厂的提督,但闯王麾下能征善战者如云,这一点朝廷也清楚的很,这些年同样没少吃亏吧”宋献策立刻反将一军,吴牲和史可法的脸便有些挂不住了,这十余年间,朝廷为了剿贼,确实损失不少名将。 第1770章 堂上烛火摇曳,诸人依次而坐,茶杯里热气袅袅,气氛却很微妙,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几乎也没人说话,但一开口都是针针见血。 盏茶功夫,双方进行了第一个回合的交锋,但谁也没占到实际上风,确切说这一回合仅是双方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李自成这边主动提出和谈,但狮子大开口不光要求封藩还要保留军队,这要价可以说相当的高了,但朝廷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要价是否过高,为是否砍价这都是待会的事,在这个之前,你先拿出诚意,我在和你说谈价格的事。 但双方却卡在了诚意这个坎了。 宋献策提出以荆襄兵力助朝廷攻打重庆,但被朝廷这边认为其实仅是为了自保,毕竟现在左良玉还在进攻荆州,给其带来不小的麻烦和压力。 于是朝廷这边提出令其撤出黄河防线,却被宋献策断然拒绝,他们之所以有底气同朝廷谈判便是因为有这道防线,若撤掉防线那就等于打开大门了,那还谈个毛线啊,傻子也不可能这么做。 “菜齐了,酒也温好了,不若咱们边吃边聊吧,诸位请”宋献策见局面一时打不开,便向改变一下谈判气氛,酒桌也是谈判桌,几杯酒下肚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哪只吴牲淡淡一句:“过午不食”就给拒绝了。 宋献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过午不食,但史可法等人则知道以吴牲这种性格是绝对不会与贼同食的,从进来之后他脸茶都没喝。吴牲是在场的大佬,他不入席,史可法等人自然也不会腆着脸去吃喝。 见诸人不动,宋献策苦笑轻摇头重新落了座,既是如此,那咱们就继续吧,只不过如此虚套扯皮下去没什么意义,既是诚心和谈,便都先拿出些诚意来吧。 “汝等先吆喝先要的价,那也就先将诚意拿出来些”吴牲冷冷道,他虽不耻宋献策这种流贼,但内心对其却已有了几分佩服,要知道自己这边六七个人,虽然就仅他和史可法开口说话,宋献策算不上舌战群儒然则,六七人的气势在那,这人却淡定自若见招拆招,不得不说其定力之大且极为聪明,这边每出一张牌他就能知道下一张是什么。 “可以”宋献策点点头:“但在这之前,在下还是要先声明一下,此次和谈虽是吾等提出,但朝廷也没必要更没资格居高临下……”这话让吴牲有些恼火,欲开口反驳却还是忍住了,宋献策接着往下道:“眼下局势其实咱们心里都清楚的很,不管朝廷承认不承认,闯王已自成基业可与朝廷分庭抗礼,虽无朝廷封藩之名却有之实,吾等之所以提出和谈,无非就是要个名而已,而其实最大的受益者则是朝廷!若此番谈何失败,吾等双方逐鹿,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 这话很刺耳,但却是事实! 吴牲虽怒也不得不承认。 但他却不能承认,也不想反驳,只是冷冷一笑:“这些虚张声势的话少说,还是那句话,先拿诚意再说谈和之事”。 也罢,宋献策微微点头:“朝廷传令左良玉停止进攻荆州和襄阳,吾等遣两地兵力攻打重庆,不是助攻朝廷,是我们自己打下来,如何?” 吴牲眉头一皱看向史可法,身边诸人也侧目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史可法轻笑摇头:“此举无非还是为自己太平而已,终究是不想让左良玉动你们的后方,荆襄是你们最后的退路,对你们的重要性天下皆知,再者说了,让汝等打重庆,半年,一年?这拖延之计可不只汝会用啊,宋军师,汝既然摆正了态度,就拿出些真诚意吧,本官奉劝汝一句,莫在拿荆襄那边说事了,和谈确定之前,朝廷不可能令左良玉停下来的”。 宋献策丝毫不为被史可法戳破心思而尴尬,微微一笑:“买卖嘛,既能吆喝就能讲价,南边你们分寸不让,黄河防线是吾等底线同样不能让一寸,但朝廷却又再三为难让吾等拿出诚意,这做买卖的,双方都要有诚意才对吧,还是先听听诸位的算盘”。 史可法看向吴牲见他微微点了头,这才道:“既然说到底线,那吾等也透个底吧,首先封藩影响极大,容易引起效仿,所以朝廷必须谨慎为之,另,尚要提防李闯反复,何况李闯又要求保留兵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接受的价钱,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遭受兵乱之祸,还是同意与汝坐下谈一谈,而前提只有一个,便是先拿出诚意来,余下的都好谈”。 “在下洗耳恭听呢”宋献策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句。 “出兵收复锦州”史可法盯着宋献策一字一句道。 宋献策脸色顺便变得凝重起来,这个要求太出乎意料了,他来之前曾和李自成等一众人推测过朝廷的各种要求,极有可能在张献忠或者黄河防线做文章,但却没想到人间直接在东北找个了点。 看到宋献策的神态,史可法和吴珄对望一眼,脸上有一丝若隐若现得意,心里头对那个人更加佩服,没错,朝廷在宋献策来之前同样也商讨出各种价位,而这个价位则是常宇提议的。 常宇对这次和谈是不赞同的,他必须要让李自成死,但若能借力打力倒也不是不可,先将其弄个半死再揍他岂不轻松些。还有一点就是让他想到了国共合作的时候,甚至国共合作之前,伟人虽然一直在保留实力但也大大小小也喝鬼子干了不少仗,可反观闯贼献贼呢,鞑子六次入关他们闻风避让,安心趁机造反,别说打了,脸都不露一下,实在令人气愤! “此事关重大,在下做不了主”许久宋献策憋出一句话,吴牲立刻就冷哼一声:“汝先前还道可全权代表李闯,怎么又出尔反尔,既不可做主来此何用!” “便是闯王来此,亦未必能做了主”宋献策轻摇头淡淡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须众议……”说着突的一笑::“嘴里说着诚意,心里头却在算计,朝廷此举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吧”。 哦?史可法似笑非笑:“宋军师何出此言”。 “收复锦州倒无不可,然至少需要调兵数万,这数万兵马从何而来,从荆襄之地千山万水等到了地头腿都软了,且前脚一走左良玉必会趁虚而入,若从西安调兵,嘿嘿,李岩便可长驱直入了,朝廷这算盘打的精,但却不能当吾等是傻子吧”。 “原来汝等心忧于此”吴牲哼了一声,而后冷笑道:“汝先前提议去打重庆,难道本就不怕左良玉趁虚而入么?” “重庆比之锦州孰近孰远?若左良玉有异动可及时回防”宋献策冷笑:“且吾等若出兵的前提条件必然是朝廷令左良玉撤兵”。 “既是如此宋军师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只要汝等去打锦州,调荆襄兵力的话,朝廷便会下令左良玉撤兵,若调西安兵力,朝廷则会传令李岩撤兵”史可法适时开口:“而且有一件事不知汝等可曾想过,一旦和谈成功,朝廷封藩李闯,那荆襄却非其封地,还是要交还给朝廷的”。 这一句让宋献策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响才开口:“荆襄是否交还容后再议,先说眼下的,朝廷如何保证能在吾等出兵锦州后不出尔反尔发兵进攻?” “前怕狼后怕虎,买卖是汝等吆喝的,价钱也是汝等喊出来的,却还想样样周全,难不成还要让朝廷先从黄河撤兵不成!”吴牲怒喝。 “次辅大人勿要着恼,先听听宋军师如何说”史可法其实也气了,但还能控制住情绪,宋献策长呼一口气:“若朝廷先撤黄河防线的话,吾等或许可以出兵锦州”。 砰地一声,吴牲拍案而起,他想不到对方竟真的有这种想法,呸的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宋献策起身拦住:“次辅大人,买卖讲究讨价还价,别一言不合就拍桌子走人”。 “谈不拢了留此作甚,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吴牲愤然骂道,史可法走过也帮腔道:“宋军师,你刚才也说了,自己做不了主,即便朝廷先撤兵,汝等也只是或许可以出兵,所以这事汝做不了主还需同李闯商量,而且本官在此先表明态度,朝廷是不可能先撤兵的!告辞!”说完就要同吴牲等人离去。 “稍等”宋献策又拦住了他俩,低头想了一下:“尚书大人说的没错,此事尚需同闯王商议,但闯王在西安,在下需要些许时日才能回复朝廷,且需要遣人出城,还望勿要阻拦”。 “汝等进出自便,朝廷何曾强加阻止,莫泼脏水”吴牲冷哼转身就走:“与汝十日再议!” 转眼间,吴牲等人走了个精光,大堂上独留宋献策一人端坐看着座上茶杯沉思,两个随从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也不敢出声。 第1771章 前文说过李自成对这次和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才决定的,而且是有相当诚意的,毕竟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且已取得不小成就,而且也知道现在已达到了他的人生巅峰再折腾下去也就这样了,甚至还有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所以不如见好就收,要个合法身份保住现在的成就。 这是他和谈的初衷,当然也留了后招,假若和谈不成,至少也拖延了时间,让他有时间巩固黄河防线。 处于对这件事的看重和诚意,他给了宋献策一定程度上的决策权,而宋献策也想极力促成这件事,他本就是个奇人,能推测出很多神乎其神的事,看世界的思维和这个时代的正常人也不一样,他被常宇所吸引,知道自己将来必投他门下,然则,一码归一码,眼下他还要忠李自成之事,为和谈尽心尽力。 只是,现在遇到了让他难以决断的事。 以吴牲和史可法为首的朝廷代表,已经亮出了底牌,李自成你和可以,你想投诚也可以,你要封藩也能聊,但有个前提,你去把锦州收复了,那时候可以给你封藩,甚至还可以允许你保留一些军队,但荆州和襄阳必须得交还。 前提就是你去将锦州给为拿下来! 锦州是那么好拿的么? 这个买卖划算不划算,宋献策一时也捋不清,更重要的是,他担心的是朝廷的诚意,如果己方真的出兵去打锦州,朝廷虽然说可以撤出黄河防线,但谁敢保证他不趁虚而入! 这事,即便李自成给了他一定权限,但仍然不能做主,他需要遣人去通报李自成,此去这一来一回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多元,可吴牲竟然说只给他十日。 咋地飞鸽传书啊! 但宋献策也不着急,因为李自成此时根本就不在西安,想必朝廷也知道,所以才仅给了十日时间,他们一定以为李自成此时就在黄河对岸吧。 宋献策独坐堂上,心里头在考量朝廷提出这个条件的可行性,而与此同时大世界三楼的一个包房里,常宇手握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推开窗户,寒风顿时让他精神一振,目光盯着下边那处雅致小院,他甚至可以看清宋献策的两个随从正趴在门缝外望里边窥探。 没错,吴牲和史可法在同宋献策谈判的时候,常宇便在这包间和几个老友喝茶,能称为他老友的人在京城里也就那么寥寥几人,吴孟明,王承恩还有春祥。 王承恩今儿不当值,便受邀来这个同常宇喝茶闲聊,作为宫里头最大的两个太监头子,他们俩关系还算融洽,且都清楚的很,合则共赢,分则两败俱伤。 所以,一定程度上还要多走动的。 至于吴孟明则是来给常宇汇报工作,并且奉旨监视这场谈判的,宋献策入京这几天,他可是将手下精英全都撒了出来,盯梢宋献策倒还非重中之重,叮上和他搭线的那些潜伏细作才是主要目的。 宋献策和吴珄等人在堂上谈判时,他的随从和掌柜的是在房外伺候的,这掌柜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里边谈的什么,很快就经过他送到了常宇的包房,可以说虽然不同步,但堂上论的事都包房里的常宇都了如指掌。 吴珄走了之后,宋献策的随从还没进屋甚至还趴在门缝往里头窥探,从这点,常宇就推断出,宋献策陷入了纠结之中,遇到了他难以决断的问题了。 那他很快就会遣人去联系李自成,常宇相信这个节骨眼李自成绝对不在西安,最大的可能就在潼关或者朝邑! 他也知道最多十天半个月,宋献策和李自成便会为这道他出的选择题给出答案! 这个答案决定这场谈判的成功与失败。 其若不同意,谈判失败,那就各凭本事争个你死我活吧。 成功了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李自成要按照约定出兵收复锦州,他若收复不了,那封藩之事就是做梦,和谈还是泡汤,但若收复了的话,这当然是好事了,……试想此时清军在锦州驻有重兵防守,即便打下来,李自成的实力也会遭到重大损失,这个时候常宇直接翻脸揍他,是不是容易多了。 或许有人会骂常宇阴险小人不讲诚信。 那只能说你幼稚,所谓兵不厌诈,在这等事上没有人会讲什么诚信不诚信的,成王败寇! 而且常宇自始至终都是不赞同和谈的,因为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打李自成,之所以没跳出来反对而且还出谋划策让内阁去谈判,只不过为了搅混水好摸鱼,能趁这时机喘口气巩固实力,筹备粮草备战,而且若李自成真同意去打锦州,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翌日天刚凉,宋献策就带着两个随从出城,也不出意外的被拦住了:“俺们接到了命令,你两个随从可出城通报消息,你最好不要出城,若你一定要出城的话也只能去永定河军营,不能离开京城范围十里地,至少是在和谈期间不可以离开!” 宋献策想了一下道:“这两人要去西安送信,在下只是去军营看看,事了之前不会离开京城的,更不会偷偷溜走的”。随后他便被放行出城。 城外很冷,风也很大,但人却不少,毕竟大部分难民营都在城外,这个时节他们无所事事,不是在城里头乞讨就是在外边乱溜达,而城外有只军队驻扎则成了他们看热闹的地方了,让这些难民里也混着不少锦衣卫的暗探以及线民。 出了永定门,宋献策叮嘱两个随从一些话然而看着他们纵马远去,自个儿便裹紧了衣服朝永定河方向缓缓走去,远处不是有人马经过,他知道那些都是监视他的人。 他甚至知晓,若非昨日和常宇偶遇然后有一番推心置腹的畅聊,他今日可能出不了城,因为从这几天朝廷的各种反应便能瞧出端倪。 东厂五营昨日在刘希尧的营外拉练对其震撼极大,令其全营上下军心低迷,即便有了粮食吃饭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一个个窝在帐篷里不露头。 “大军师回来了”刘希尧正在帐中和两个亲兵闲聊的时候听见外边呼声,急忙起身,这时宋献策已撩开帘子进来。 “大军师,城里头怎么样了,可和朝廷的官员见了?”刘希尧迫不及待的问道,宋献策使了个眼色,刘希尧看了帐内的两个亲兵,然后…… 然后他竟然转身出去了,而宋献策快步走到这个两个亲兵跟前拱手道:“臣,叩见闯王,丞相”。 李自成和牛金星竟然在这里! 说出去别说崇祯帝等人不信,就是常宇都不相信,因为这太过涉险了! 然而都说贼胆大,做贼的胆子就是大,李自成偏偏出人意料的化成普通小卒跟着进京了,对他来说和谈事大,而且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确定此行有惊无险,首先朝廷那边决然想不到自己会亲自过来,他们虽会为难谈判组,甚至软禁但绝对不会冒然下杀手的,而且真的到了那一步,宋献策和刘希尧直接投降,亦可保住这上百人性命,之后再慢慢逃走便是了,每人会注意一个小卒的。 而且他此事做的极为隐秘,知晓着不过五六人,甚至连刘宗敏,田见秀等人都蒙在鼓里以为他去暗中巡查黄河防线去了。 岂不知已跟随宋献策倒了京城。 小太监当初可以混入答应刺杀李来亨,且年前偷偷潜入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那我为何不能过你那边瞧瞧去! “此非善地,无需多礼,军师快请坐下”李自成一脸关切:“本以为军师要被软禁城内呢,可是同他们谈过了”。 “如何?”李自成和牛金星异口同声问道。 “事情出乎意料”宋献策一脸凝重将昨晚谈判经过细述一遍。 第1772章 相请不如偶遇 时间过的飞快,从常宇在昆明平乱到现在转眼间就三个多月过去了,这个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在石砫和秦良玉认了干亲巩固了朝廷和石砫的关系,以此来牵制四川的张献忠令其寝食不安,无暇专心巩固新建的政权。 而后又飞速回京制定了如何应对李自成和谈的计划,李自成突然提出要和谈这是常宇始料未及的事,可仔细盘算过后又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好的契机,只要把握好,或许事半功倍,而在准备期间他同样又做了很多事,帮太子建足球俱乐部,帮坤兴公主创立并营销品牌,给军医院传授经验,给军工所以及皇家学堂传授后世的一些科学理论,这方面他知之不多,但投入的精力却是最多的。 只因为他想让大明的科技走向正轨,他虽能力有限但却可做个指路人,而不是总是那一套神鬼之说,更不是到了后代一提到数学,物理,化学等定律几乎都是以洋人命名的。 说个你们可能意向不到的事,明朝灭亡前一年,即1643年,牛顿出生了,在这之后的百余年间外国的自然科学如雨后春笋快速发展,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可谓齐头并进,而我们还在听曲玩鸟斗蛐蛐,求神拜佛呢。 自那天晚上谈判眨眼就过了五天,这五天宋献策出了城进了营地再也没有露面,但没人会怀疑他跑了,他没有理由会跑,也几乎没有机会能跑的掉,毕竟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之下。 直到第六天,宋献策只身出营进城,然后径直去了大明门外要求去兵部衙门见史可法,这一次他没遭到任何阻难直接被带到了兵部衙门,而且很快就见到了史可法。 史可法以为他这么着急来见是因为收到了李自成的什么指示来商议和谈之事,哪知宋献策却是来要粮食的,再怎么着来你们地盘即便不尽地主之谊也就算了,他们自己采购都被阻拦,这是不是太过分!堂堂朝廷怎么行如此狭隘之事。 而这一次史可法收起了原先对他客气的一面,义正言辞:汝等为贼祸国殃民,朝廷本就捉襟见肘岂能还以米饲贼!至于你们采购受阻什么的和兵部有什么关系,且他是兵部尚书奉旨谈判并不搀和其他事,谁拦你找谁去! 一番义正言辞倒也让素来善辩的宋献策哑口无言,辞别之后站在大明门外想了许久。 他决定去东厂找常宇去。 在城里头使绊子的除了锦衣卫就是东厂,锦衣卫他没有关系,那衙门也进不得,他可以肯定只要一进去不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能惹来更多新的麻烦。 还是去东厂吧,这虽也是个阎王衙门,但毕竟认识这衙门里的阎王爷,以常宇对他的欣赏即便不帮忙也不会故意责难,便朝东厂衙门走去。 只是心里还是无比纠结,先前同常宇见过一面,对方虽也清楚表达了欣赏招揽之意,但同样也表达在眼下这样的立场:一日不归顺便是为敌,也不想搀和这事。 或许不该因粮草之事去打扰。 但却非去不可,因为城外军营粮草已绝,前几日耍了个手段弄了那几车粮食已见了底,再不采购又要杀马吃肉喝汤了,可自从上一次之后,营外溜达的那些朝廷耳目根本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弄粮食过来了。 纠结中的宋献策还是不知不觉又顺着皇城根到了东厂胡同口,踌躇半响最终还是举步前往,一日不归顺就还得效忠李自成。 咦,刚进胡同没走几步,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道人,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宋献策,一脸的讶然出声,宋献策被他这声惊呼从思绪中拽出,定眼一看这道人,也是一惊,仙风道骨气质不凡,此人定有来头。 “莫不是宋大军师”那道人率先开口,宋献策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道长是……”突的眉头一皱:“闻常督主麾下有个神机妙算的半仙,莫非便是道长?” 这人正是李慕仙,听宋献策这般高举呼他为半仙,顿时忍不住喜上眉梢,宣了个道号:“正是贫道,宋大军师乃世间少有奇人,如此赞誉,贫道受之有愧啊”。 竟然真的是他,宋献策心里暗惊,此时常宇早已经名扬天下,他麾下的能人奇士在朝野也有各种传闻,李慕仙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所以宋献策听闻过他,只是在这儿碰到了,让他有些意外更疑惑,是偶遇还是久候多时,若是偶遇的话,上次在这偶遇大太监,这次偶遇他麾下心腹谋士岂不是太巧合了。 “道长莫非在等候在下?”宋献策决定单刀直入,李慕仙听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贫道又无那通天彻地之能,怎知道大军师要来,对了,您这是要去衙门?” 宋献策点点头:“有事相扰常督主”。 “宋大军师您可真不怕给督公大人找麻烦啊”李慕仙冷冷一笑:“而今正是两军谈判紧张之时,宋大军师却不避嫌入衙门求见,可知这会给督公大人带来通敌之嫌,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人会趁机作妖,宋大军师,您此举是故意而为还是无心之举呢”。 宋献策苦笑:“求他无门,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者而言,朝野皆知常督主嫉恶如仇与吾等不两立,说他同大顺勾结也没人信的”。 “那您可真错了,这世间就有人专门信这些”李慕仙嘿了一声:“而且对这些人来说,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用这件事做文章”说着又叹口气:“宋大军师请回吧,先不说督公大人是否见您,而他此时根本不在衙门里”。 “额,那……”宋献策一怔,李慕仙接着道:“贫道亦不知督公大人此时何处”说着眉头轻皱:“贫道亦有数日没见过了,不在府上不在衙门,或许在宫里头”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若不,宋大军师去宫里头去找找?” 宋献策苦笑摇头:“道长何必打趣”微微叹口气:“既是如此,在下便……” “相请不如偶遇,既是有缘,大军师若是无他事,贫道愿做东大军师可愿赏脸共饮一杯薄酒?贫道身在三界外不怕别人说通敌”李慕仙笑呵呵发出邀请,宋献策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这个道士是大太监的股肱,无论将来自己是否归顺,眼下都应该同他多亲近一下,或许他就能解决眼下粮荒之事呢。 两人都是当世奇人,且专业和兴趣爱好相近,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从东厂胡同出来,顺着皇城根往北走去,然后寻了个小酒馆进去了。 第1773章 胆大包天 北京城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走九车,而朝阳门就是走粮车的,这是因为入京粮食都是经过大运河,而朝阳门外的通惠河就连接大运河的通州码头,所以京中九仓的粮食都是从朝阳门进入的,也因此朝阳门的城门上刻着个谷穗。 更因此朝阳门也成为了京城的粮食市场之一,另一个则是大明门外的江米巷,只不过江米巷主要是内销城中居民,朝阳门的粮食市场更像是批发市场,比如周边的昌平,平谷,延庆等州县都会从这批发贩卖。 年前大饥荒,米比金贵,京畿一带可谓粒米难求,那时候朝阳门和江米巷的粮食市场几乎等于歇业了,有粮食的商铺没几家,有也贵的要死买不起。 不过随着扬州汪氏兄弟在江南大采购,以及抄刘泽清的粮仓还有郑芝龙走海路从福建那边运来的救济杂粮陆续进京,加上农场自救让京畿饥荒得以控制,粮食市场也逐渐恢复了生气,特别是朝阳门的粮食市场,城里城外的粮食贩子络绎不绝,嘈杂无比。 市场上买卖自由,一手钱一手货,向来无人干扰,但这半月来市场上多了些官方耳目,不用说就是为了禁止城外贼人采购粮食,特别是前段时间被宋献策耍了个小聪明采购了一批后,管控的就更加严厉起来。 如今,只要是出城的粮车都会被严加盘问,哪个商号的,运往何处必须交代清楚且须担保人!否则你根本出不来城,如此以来,城外的贼人想化妆采购粮食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即便你采购到了,根本都靠近不了营地就会被截住,这也是为何宋献策如此犯愁。 “朝廷此举当真无耻至极,由此可见其未必就真心想和谈”朝阳门粮食市场旁边的一个破旧茶馆里,两个粗豪汉子裹得的严实,手中端着茶杯嘴里低声咒骂着,任谁都想不到这两个人就是大贼寇李自成和他的国师牛金星。 谈判的吴牲和史可法想不到,对其恨之入骨的崇祯帝也想不到,神机妙算号称半仙的李慕仙也想不到,就连被吹上天无所不能的常宇也想不到李自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秘密潜入京城,现在就在天子脚下喝茶咒骂,实在是胆大包天! 这也无怪乎他们都想不到,便是李自成身边的人知之都寥寥无几,甚至此时军营里知道的也不过两三人,这时的人长发长须又是冬天裹得严实,稍作化妆遮掩根本认不出来,而且普通士兵根本就没见过他。 李自成在城外军营里窝了数日,便想入城一窥,但却没有跟着宋献策一起进来,原因很简单,跟着宋献策危险性太高,扮作随从吧,随从一般都是年轻人,两人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太惹眼,而且随从入城必会被朝廷的探子紧紧盯住,甚至有可能给下黑手做了,所以两人决定化作普通百姓从朝阳门绕进城。 而第一站就是从朝阳门的粮食市场,本以为是宋献策办事不力,此时亲自看过后才知道真的没有可趁之机。 “此举应是朝廷恶心吾等,和谈判不相干,主上无需多心”牛金星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四下看了一番,十分机警。“和谈对朝廷来说益大于弊,之所以故意刁难无非是拉不下脸罢了,只待让他们稍稍出口气,终究还是要同咱们好好谈的”。 “所以……不置可否,等他们消气了,着急了再说?”李自成看向门口冷哼一声,牛金星点点头:“自是,西边咱们该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这边无论谈的怎么样都不耽误那边的事,即便谈崩了,亦无损失尚还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嗯,李自成抿了口茶,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眼神有些迷离,牛金星说的这些话,来之前他们就琢磨好了,能谈就谈,谈不好也不耽误事,只是,他现在是真的想和谈,人到中年知天命他不想在折腾了,能踏踏实实做个名正言顺的西安王就足矣了。 但眼下朝廷的举动又让他内心有些不踏实,摸不定朝廷到底是不是真心和谈,按理说和谈对朝廷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无非只是面子上不太好看罢了,但实在的好处却不少,可朝廷现在却故意刁难,不供粮草也算了,提出的和谈的条件也相当的苛刻,令他们四个商议数天也拿不出个决定,只好暂时耗着,看朝廷下一步如何走。 他理所当然认为朝廷是面子挂不住,故意出口恶气,故意刁难,最终还是会好好谈的,而且条件上终究还会让步的,而眼下他只需忍,先让朝廷出口恶气吧。 李自成心里头明白,他在拖延朝廷的同时,朝廷何尝不是一样,他们或许也在等着自己这边如何应对那苛刻的条件吧,那就比比耐性吧,只是眼下这粮草之事得赶紧解决了,谈判的事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完事了,粮食断了可以杀马,可马杀完了吃什么,难不成还让李过从黄河那边送粮食过来不成? 搞不好,还真的要走那一步呢,李自成常常叹口气,起身结了帐和牛金星一块儿走出店外,他要好好溜达一下,毕竟进城一此不容易啊,比如这次为了逃避军营外探子的盯梢,故意让刘希尧制造混乱吸引那些探子的注意力,他俩则趁着天还没亮匍匐在雪地里趴过了永定河对岸,绕到西山下边的村子,然后再从城北绕到城东朝阳门入的城,生怕被探子盯上。 而在同时,李慕仙和宋献策还在街边小酒馆里开怀畅饮畅聊,同专业的两人论道论法论术,各自受益匪浅,于对方也都钦佩不已。 于此同时紫禁城端本宫里太子朱慈烺正在和他的大儒老师在争辩:“地球就是圆的,确切说是椭圆的”。 “一派胡言,老祖宗几千年来都知道天圆地方,殿下从何听了这歪门邪说,若地是圆的,人何以立足而不倒,房屋不塌?” “那是地心的万有引力,咱们脚下的大地其实就个很大很大的球,就像那月亮一样,满月时是不是也是圆的呀……这个宇宙中飘浮着无数这样的球体……反正常宇是这么说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大儒气的吹胡子瞪眼:“那阉……常宇打仗了得,但不能因而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他才多大岁数……都是歪门邪说……这天就是个盖子,地就是棋盘……” “不对,不对,天也不是盖子,而是宇宙无穷大,而且这怎么就是歪门邪说了呢,几千年前老子便曾神游太虚,看到了宇宙的真相,才有言,天外有天,宇宙即为道,万物皆为道,道家可是汉家正统,何来邪说……” “殿下,你……汝将来一国之君,研究那些宇宙,道的作甚,汝当以四书为重……” 而此时那数日不见的大太监常宇呢? 第1774章 清闲的日子 李自成遣人入京同朝廷和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成为近日文人士子小贩走卒平头百姓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觉得这是好事,能握手言和利国利民,毕竟打仗劳民伤财遭殃的还是老百姓,但也有人觉得,与贼相和奇耻大辱,开此先河往后捂都捂不住了。 众说纷坛每天都有各样传闻在京城传播,听的人都是一惊一乍的,但却从来就没有个权威的声音,因为这事不是某一个衙门负责也不是某一个人能决定的。 朝廷指派次辅吴珄,兵部史可法还有都察院的人,而这些参与谈判的人守口如瓶,没人知道他们谈判的内容更没人知道朝廷的底线或者说真实意愿。 这些日子不乏一些有心人四下打听但也打听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来,便突然又想到了个人,东厂的大太监,这人虽然号称不参朝政,但这年余来都是他带兵打仗,即便这次谈判他没参与,但说幕后没他出谋划策谁也不信,以他眼下受宠的程度,这次谈判的底线和条件绝对是要经过他点头的。 便有人想去走东厂的路子,寻人打听,却发现大太监失踪了! 数日不在府内亦不在衙门。 那他只有一个去向了。 宫里头! 大部分都这么认为的,觉得他这段时间深居宫中为皇帝出谋划策。 然而……有那么寥寥几人却知道,常宇此时并不在宫里头,甚至都不在城里头,这数日他一直埋头在城西军工所里搞学术交流,确切说是授业解惑,这算是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甚至连崇祯帝都没有打扰他,就当时放年假了。 这数日常宇将他所知不多的基础知识一股脑的都掏了出来,并非只是武器制造这方面,而是涉及各种学科,因为听他授业并非陈于阶这帮火器匠人,还有傅青主,吴有性,宋应星等这些大佬。 老话说的好,书用之时方恨少,这个时候常宇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打耳光,前世为何不好好学习呢多积攒些专业知识啊,他不是某个专业的研究生或者博士生,甚至连基本的物理化学知识都记忆模糊了,但就这些仅存不多的知识也足够让这个时代的人感到骇世惊俗了,也足够他们慢慢消化一代人或者几代人了。 科研是个慢工细活,在理论知识的基础上在进行实质的实验证明,这是个漫长的积累过程,不可能一撮而就,常宇也不指望说十年二十年间就能造出个发电机,发动机,飞机坦克出来,他只是给这个时代的人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喜欢打仗没精力搞科研也不是个搞科研的料,那就交给喜欢且有能力的人去做。 常宇之前说过一句话,了解我的人会敬我如神。 这话乍一听觉得这货太狂妄自大,然而事实却真如他所言,外人都只知道他权势熏天,知道他用兵如神,但真的把他当成神的人都是身边亲近的人,比如皇帝那一家子,因为太亲近了解的越多,越发觉得他太过神奇,而现在连傅青主,宋应星等人也开始将他奉作为神。 毕竟,这数日间,眼前这个少年带给他们的知识太过惊世骇俗,冲击力前所未有! 若是别人,或许早被他们当做是个疯子疯言疯语了。 但这个人是常宇,他们相信这个神奇的少年,不会信口开河。 短短几日,东厂大太监在他们心中化身成神。 只是……神仙也有烦恼,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 常宇正在为自己储备的知识不足暗自懊恼时,坤兴公主遣人来了,说是新馆今儿开业,想让他陪着去,常宇并不想去,可坤兴是他的心头肉,可谓有求必应。 可还没出军工所大门呢,春祥就遣心腹来报,晋王府的郡主秘密来京了。 呃……,那个俏皮又乖巧的郡主…… 朱芷娥对于常宇来说也是掌中宝,且还有很深的感情,毕竟是一起鼓过掌的人,心头肉,掌中宝……哎,也不能说常宇渣,博爱又深情,当然了在这个时代也没人觉得这是渣,毕竟可以三妻四妾呢。 正盘算着先去剪彩还是先去约会妹子时,又有送来一个机密消息,人是从徐州来的,是他义兄高杰派来的人,章碧云那边催婚了。 呃!年前路过徐州时曾许诺过完年就迎娶章碧云的,可转头就给忘了,咳,常宇心里头顿时一阵内疚,望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忍不住低叹一声,人帅吊遭罪啊! 朱芷娥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确切说这次是第三次来,第一次是常宇着人去太原将其秘密接来,第二次则是年前诸王奉旨来京朝觐时跟他哥哥一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常宇回京之后立刻去了云南平乱,待他回来时,诸王已离京去了。 而这会儿她又入京自然还是奔着常宇来了,当然还只能秘密入京,却是不是第一次那个借口,而是说入京巡店,年前常宇和山西两个王爷联手搞煤炭生意,在官方的推动下生意十分火爆,短短数月间的推广和营销使得京城至少有百分三四十改烧煤炭,这份额中虽大半是朝廷采购,但也十分喜人,令两个王爷赚的合不拢嘴,为此在京城也各自开设了商行。 这一次朱芷娥就是借口来巡店入京的,而晋王朱审烜之所以应了,实在因为他太宠爱这个妹妹了,知道她想入京散心,再者说了京里头的店确实需要人去巡察一下,主要是和常宇见个面搞好交情,他不像代王一样兄弟多儿子多,自己不能入京其他人可以代他去,他有啥,自己还没结婚呢,信得过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而且晋王府除了自己就妹妹和常宇关系最好。 所以有必要让朱芷娥入京一趟。 于是这样朱芷娥就名正言顺的入京了,当然还是要保持低调隐藏身份的,毕竟是郡主无诏随便入京依然是违规。朱芷娥到昌平的时候春祥就知道了,待她离城十里地时春祥就亲自去接了,然后安排在大世界的原先那套雅致小院,也是朱芷娥最喜欢的。 大世界幕后老板就是东厂,所以这里边的伙计十之八九都是东厂的眼线,比如掌柜的就是春祥的心腹,他虽不知道朱芷娥的真实背景,却也知其来历不凡,所以招待的十分周全又谨慎,甚得朱芷娥好感一来二去也算熟识便向他打听京城近段时间趣闻。 这段时间京城最大的时政新闻自是和贼军谈判莫属了,但若论趣闻则属坤兴公主的女子馆了。 时政,朱芷娥和大部分女子一样没啥兴趣,但听闻坤兴公主的女子馆就不一样了。 会同馆朱芷娥也住过,年前随王兄入京朝觐就是住在会同馆的,您没看错,明朝藩王入京开家族会都是住会同馆,也就是鸿胪寺,外使进贡诸藩朝觐,皆住此。 大明朝数十藩王,拖家带口加随从,少数也有数百人会同馆住的下么? 当然住的下,《明英宗实录》《兵例》《明孝宗实录》里都有记载,正统六年开始造会同馆,分南北,先北后南,北馆在澄清坊北大街,也就是十王府附近,初建一百五间房,后扩三百七十六,南馆就是江米巷跟前这个,共计三百八十七间,南北馆近八百间房啊,住个几百人绰绰有余。 而坤兴公主竟然在会同馆设了女子馆,这让朱芷娥立刻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又听闻今日正好开业再也按捺不住便带着贴身丫鬟前往看热闹。 月前,朝廷突然辟出会同馆的东边半栋楼改建门面设为坤兴公主的会客之地,因为门面上挂着一个凤形坤字,所以老百姓都叫这儿为公主馆。 至于女子馆则是会同馆西楼,数日之前由工部负责改建,衙门干活向来磨叽,但这次接的活是东厂大太监的,雇主是坤兴公主,所以不敢怠慢,数十匠人日夜赶工,原本预定工期至少要半个月,结果六天就干完了,坤兴公主验收之后非常满意,立即决定隔天开业。 在装修期间,西楼已开始造势,周边老百姓都知晓这里将会改建成为一个茶馆,在北京城里头茶馆多到数不胜数,但只接待女宾的却独此一家,何况又是坤兴公主所设,便可以想象这里头的消费绝对不低,能来此消费也都非富即贵。但无论多贵一切都物有所值,茶馆里头的茶叶都是皇宫里头的贡品,除了此外还有很多果脯点心也是宫里头的御厨所作,便凭此,就是独一份,多贵都觉得值了。 卖的就是皇家逼格。 西楼的装饰风格和公主馆相似也是玻璃窗,只是门庭上除了那凤形坤子的标志外还多了个茶壶标志,说明这就是个茶楼,却又不仅仅是个茶楼,但老百姓还是习惯将西楼叫做女子馆,东楼叫公主馆。 老百姓都爱凑热闹,天子脚下的老百姓尤甚,女子馆开业的消息在昨夜间就已传遍京城各个角落,很多人已憋足了劲今儿要来瞧热闹,毕竟可以看到皇家公主啊,有的人虽看过,但谁也不嫌多呀。 于是,从一大早,会同馆门外的已是挤满了人,待到半晌午时已是人山人海,从大明门外那条街已是水泄不通,闲来无事的老百姓都要来凑个热闹,瞧瞧公主沾沾喜气。 人太多,兵马司的,锦衣卫的,东厂的各路衙门都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以免生出什么意外,而坤兴公主的马车从皇宫出来以后,安保立刻移交给了东厂衙门,素净和青衣随扈左右,周边更有一众衙门里的高手或明或暗保护着。 马车从东华门出来后就被老百姓们给簇拥着,场面不逊后世粉丝围堵明星的场面,不过后世那些粉丝嘴里喊着姐姐哥哥的,老百姓们则不停的给坤兴公主问安。 坤兴本是内向的性子,不过在常宇的潜移默化之下已改变了许多,出宫也没以前那么紧张,接人待物也愈发的老练,听到车外老百姓问安声,她还会打开车窗对外边挥手致意,令老百姓情绪高涨,而车里头的常宇还歪着头打着瞌睡,他终究还是先来陪坤兴剪彩来了。 ……………………………………………… 那个啥,真的没换作者啊,毕竟俺不是职业写手,还得上班,都是挤时间码字,状态好的时可能就写的顺手些,有时也会有瓶颈的…… 第1775章 巧了吧 “公主殿下来了,公主殿下来”随着几声吆喝,会同馆门口的人群沸腾起来,纷纷踮起脚尖看向远处,便见一众人拥着一辆宽大马车缓缓行来,瞧那规格便知不是普通人能乘坐的,正是坤兴公主的座驾,因为那马车上也有个大大的凤形坤字标志,这是常宇有心而为,就是要让这个商标成为一个烙印。 人潮立时朝马车来的方向涌去,当值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赶紧拉起了人墙,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人群挡住,留下一条狭窄通道容马车进来。 看热闹的人十之八九是来瞧公主来着,但公主馆门口还有十余人女子也令他们目接不暇,这些人是应坤兴公主之遥的勋贵家千金们,没错,坤兴公主趁着女子馆开业之际,举办了第三次名媛会,来的这是第三批豪门千金。 短短一个月间,坤兴公主已举办了三次名媛会,每次只邀十余人,可京城有数百之众,但凡能受邀参加的无不受宠若惊,视为最骄傲的事,而且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是一家子的骄傲,那些没有受邀的则千方百计的在想办法,否则实在抬不起头来,便连家主都觉得脸上没光。 名媛会早成为京城勋贵家里千金和夫人们挤破头也要参与的盛事,若能弄到一张坤兴公主的邀贴那绝对是荣耀至极的事。 这次受邀的名媛们都在公主馆外相候,而那些没有受邀的或者曾受邀过的千金们也正挤在人群里瞧热闹,毕竟对于女子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热闹瞧了。 眼见坤兴公主的专车驶来,公主馆门口相候的十余名媛赶紧向前在马车前见礼,围观百姓的呼声也逐渐高了起来,有人高声给公主问安,有人则指着那些名媛们窃窃私语,那谁是谁家的谁,那谁是某个勋贵的谁…… 公主?人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虬髯大汉冷冷一笑,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人就是当今皇帝做梦都想杀掉的人,没错,正是李自成,他和牛金星在京城里闲溜达,听闻有这盛事,便也瞧热闹了。 “外使进贡,诸王朝觐之处竟然开设女子馆,成何体统,嘿嘿,这朝廷可真是越来越……嘿嘿”身边牛金星也是低声冷笑,声音虽小却被旁边一个女子听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拽了一下旁边的一秀丽女子低声道:“小姐,若是您住在京城的话,必也在受邀之列”。 秀丽女子微微一笑:“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哦,小姐同他们确实不一样,她们最多不过富贵人家女子,虽比平常百姓尊贵了些,但小姐您可……”女子说了四下瞧了一眼,又赶紧住嘴了。 没错,这俩人就是朱芷娥和她的婢女,好巧不巧就挤在李自成和牛金星旁边。 千呼万唤始出来,会同馆门前坤兴公主的专车被围的里外三层,老百姓们翘起脚尖张望,车帘子打开,常宇扶着坤兴缓缓走了出来,人群发出欢呼声,有人高声问安甚至有人跪下磕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皇家少女公主身上,却直接无视了他身边的大明战神。 毕竟常宇为人太过低调,若是在军中被认出的可能性比较大,老百姓即便是见过的他的也不知道是他啊,虽然人人都知道东厂大头子是个年轻的太监,但谁也没想到就是坤兴公主身边这个,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宫内太监罢了。 加上此时天气寒冷,常宇裹的严实还戴着帽子,即便是熟人不仔细看一眼也瞧不出来,何况此时在坤兴公主的光芒下谁会在意他呢。 当然还是有人会注意到的,比如朱芷娥,一瞬间看向的是坤兴公主,然后不经意的撇了一眼旁边扶着她下车的那个太监,身形有些眼熟,毕竟是深入了解过的人,举止之间都透着熟悉,定眼一看,嘿,不就是那小子么。 冤家,怪不得不急着来瞧自己,竟是来伺候这公主呢,朱芷娥心里头对坤兴就有了些醋意,倒非情敌之间的那种醋意,而是不爽,竟然让自己的男人服侍她。 “咦,小姐,那不是……”旁边的婢女的也发现了常宇,忍不住一声低呼,又赶紧捂住了嘴,这一切却正好被旁边的李自成听到看到,不由眉头一皱,原来他也瞧出了坤兴公主旁边那太监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还没认出来。 那人怎么会有熟悉感呢,李自成一时间并未想到是常宇,但他是见过常宇的,一年前常宇刚出道在太原大战之前曾经和周遇吉诈降李自成,当时将李自成好一番羞辱,可把这货给气坏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常宇的身材和气度都大变,加上裹得严实,这才让他一瞬间没想起是谁,只是听到旁边这俩主仆说话,心中一动,便拱手问道:“公主旁边那太监好生熟悉,一时想不起,两位可识的?”。 “那不就是……”丫鬟没心思,就要脱口而出被旁边的朱芷娥给拽了一下,她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太原大战时跟着常宇和兄长忙前忙后,三次入京长了很多见识,王府的侍卫和护送入京的东厂的番子都给她讲过江湖险恶,逢人三分话,她一眼望去见李自成虽衣着普通但气势不凡,心里就有了戒心,何况有关常宇的事她更是要加倍小心:“那不就是个太监么”。 李自成何须人也,朱芷娥的警觉神色虽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被他扑捉到了,心中讶然,京城的大家闺秀果然不同他处,不似那种深藏闺中不谙世事的菜鸟。 便装作不经意道:“俺当然知道是太监了,瞧你俩刚才那神色,还以为那太监是个大人物呢”。 且,朱芷娥撇撇嘴:“便是大人物又如何,终归还不是个太监”说着看向常宇方向:“能服侍公主当然不会是个普通太监,或许是太监头头呢”。 她本是故意遮掩刚才婢女的漏子,却没想到听在李自成耳朵里确实猛的一个激灵,太监头头,太监头头,猛然看向常宇那边,是了!这不就是那个天杀的东厂太监头子么! “不说女子也需交友应酬,便是逛累总该有个歇脚的地方吧,闲来无事三五姐妹也有个地方说说家常吧,可偌大的京城就是没那么一个地方,而今,这女子馆便是因此而设……不分贵贱,人人可入馆喝茶歇脚,前提必须是女子哦……”坤兴公主站在车边面带微笑缓缓开口,周围数百之众竖耳倾听,常宇站在她身边低着头扣着指甲,突的心头忽的一震,他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杀意滚滚而来,于此同时在马车那边的素净眉头一皱,纵身跃上马车朝人群里张望,顶尖杀手出身的她对杀意也是非常的敏感,这没强烈的杀意让她以为是那个神秘杀手来,倒真是胆大包天。 常宇感受到那股杀意的第一瞬间,侧身便将坤兴挡在身后,旁边的青衣和怀了孕的宋洛玉虽没感受到那股杀意,但她俩和常宇相处日久默契非常,见他和素净的举动便知有状况,随即将坤兴护住往女子馆里走去。 周边人太多,常宇目光如电四下搜索,却一时锁不定目标所在,而突然间那股杀意尽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收放自如,高手中高手,常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暗道莫非真是那厮来了,竟敢明目张胆的向自己示威,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大贼寇李自成。 李自成在不经意间释放了杀意,却没想到瞬间就引起了常宇的警惕,这顿时让他吓出了一身汗,赶紧屏住呼吸收起杀心,捅了牛金星一下缓缓的朝人群外走去,却不知这一切又朱芷娥看了个真切,因为就在刚刚李自成正在和自己说这话,突然之间看向常宇,神色无比狠毒,当时就将她惊呆了,又见常宇的举动,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人和常宇有仇。 常宇一定是在找这个人!朱芷娥立马就想给常宇示警,只是人实在太多,实在太挤,她又不能高呼常宇的名字只能使劲的挥手,可是人群朝公主挥手的实在太多了……再转头就发现旁边的李自成不见了,可把她急坏了。 第1776 火中取栗 坤兴公主本还在轻声细语说着自己设女子馆的初衷,介绍店内食材和服务宗旨时,就突然被青衣和宋洛玉拥进了店内,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常宇的这两个心腹此举必有深意,便面带微笑给围观百姓挥了挥手转身就进入店内,那十余受邀名媛也随即进入店内餐馆。 于此同时潜在人群中身着便服的陈家兄弟也十分默契的带人四下散开在人群里搜索,突的眼睛一亮,陈汝信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心中讶异便连忙挤了过去轻轻拽了那人一下,低声道:“殿下”。朱芷娥还正在朝女子馆门口警惕四下张望的常宇挥手呢,被人拽了一下扭头看去是陈汝信,连忙道:“好像有坏人”。 “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陈所乐也挤了过来:“怎生模样?” 朱芷娥点点头:“满脸胡子戴个胡帽,身材很是魁梧膀大腰圆似吴中那般,身边还有个矮胖同伙,只是突然就见不到人了……他看常宇的眼神凶恶的很……” 应该就是此人了,陈家兄弟立刻传令下去搜捕。 女子馆门口的常宇还是没看到朱芷娥,因为人太多了,他张望一番后感觉那股杀意已无影无踪,便知暗中那人要么隐藏极深要么就离去了,看了一眼站在马车上的素净见她轻轻摇头,忍不住叹口气转身也进了店内。 围观百姓数百上千,沉浸在看到公主的喜悦亢奋中,极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么一小撮嗅觉灵敏的人感觉到了些不对劲,比如公主旁边的尼姑怎么突然纵身上了车四下张望,还有正说这话的公主怎么突然就进店了呢…… 疑惑归疑惑,但他们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而且很快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女子馆这边,隔着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坤兴公主带着一众名媛在里头转悠,当真羡慕了许多人儿。 ”这女子馆只要是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可以进来玩儿的……“店门口的一个宫女面带微笑很耐心的给围观人群讲解:”当然了这会儿还是不方便的,待公主殿下离去便可进去的……“ 人群里不乏很多富家千金大家闺秀们,当然也有小家碧玉更有看热闹的普通人家女娃,听了这话脸上都是放光的,但普通女娃脸上是带着苦涩的光芒。 虽然人人可进去消费,但这种地方却根本不是她们能消费的起,虽说也不强制消费,但她们连进去参观见见世面的勇气都没有,这就好比后世很多普通人徘徊在奢侈品店门外不敢进去是一样的心思。 女子馆外人潮汹涌,里头坤兴公主正带着一众名媛楼上楼下的参观,与公主馆的装修风格极其相似,雅致为主。楼上楼下各设大小二十座,且座椅都是包棉的软垫,店内有茶十余品种皆为贡品,点心也是出自宫里头的御厨,每日限量。 且店内所有服务人员甚至连后厨烧水的师傅都是女子,绝不允许有男员工存在,更贴心的是还有洗手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独一无二。 而且店内的服务员暂时全是宫女。 为什么说暂时? 这是崇祯帝最后的倔强和底线了,他允许常宇瞎胡闹,顶着压力让太子搞足球队,让坤兴公主创业,但宫女不能随便用,在宫里头怎么用都行,不能出宫。 因为宫女只能服务皇家,若是出宫服务皇室以外的人,那岂不是说那些人与皇家同等了。 对此常宇也没强求,长久不行,那暂时借用些时日总行吧,毕竟一时间去哪儿找这么多专业的服务员去。 其实这样也好,宫女不能用,那就要招聘培训一批女服务员上岗,这无疑又解决了一些女子就业岗位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无论客栈酒家的服务生都是男的,女子的就业问题十分困难,要么卖唱,要么卖身。 常宇在二楼临窗坐下朝外边张望,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女子馆外依然人潮涌动,看热闹的百姓经久不散且越来越多,众多番子和暗探潜在人群里四下搜索着。 咦,那莫非是……玻璃窗透明度不似后世,常宇依稀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貌似朱芷娥,心道这丫头也来瞧热闹了,正欲起身下楼时,坤兴公主朝他微微招了招手,率先下楼然后带着一众名媛去了隔壁的公主馆喝茶闲话去了。 公主一去,女子馆就算正式对外营业了,那些在外边等候多时,急着要进去的瞧热闹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便涌了进来,宫女们皱眉:“限五十人……” 常宇跟着坤兴朝公主馆走去,朝人群里张望寻找朱芷娥的身影,却寻不到了,莫非看花眼了?却不知朱芷娥已带着婢女进了女子馆,哼,你陪你的公主,我喝我的茶。 再说李自成初见常宇时一时大意忘记收敛身上气机,被常宇感受到了杀意引起众番子的警觉,这让他忍不住胆寒,这要是被发现逮住了,那一切都完犊子了。 于是赶紧隐藏杀意拽着牛金星借着人群掩护往东边溜走了,一口气跑了好几个街口到了十王府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才长呼一口气,两人相互苦笑都发现对方的脸色发白,可见刚才确实胆战心惊,毕竟偷偷潜入京城已是冒着万分危险了,若是被发现城门一关,那真真的插翅难飞了。 “这小阉狗,吾心头之恨当杀之后快”李自成蹲在墙角喘息恶狠狠的骂道,牛金星在旁边微微点头:“于公于私此獠与吾等不共戴天之仇”。 李自成是真的恨极了常宇,就如同崇祯帝恨极了他一样,于私常宇曾潜入他的大营把小闯王给刺杀了,这是直接扇脸式的侮辱,于公,太原大战,保定大战都被常宇痛击,若不是常宇他早已攻破了京城入主紫禁城了,这是踹脸式羞辱。 更重要的是,常宇作为朝廷的栋梁,只要将他弄死了,朝廷就没什么可依仗的了,没了常宇,朝廷就没胆子打一定会和,即便还嘴硬要打,靠谁来打?朝廷那边的武将哪个没被他蹂躏过!一旦常宇死了那时候不管是打是和自己都不再被动,而不是现在这样完全被朝廷牵着鼻子走。 但是想在京城里干掉这个大太监谈何容易,见都见不到,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就是知道了你也没机会下手,有机会你也得有人手,否则无疑老寿星上吊。 可李自成没想到竟然能在会同馆这边偶遇到常宇,这让他觉得是千载难逢的行刺机会……然而可惜的是,只有机会没有人手。 凭他俩去行刺? 周边那些随扈不动手,常宇就能秒了他俩。 那京城里还有没有李自成的人? 当然有了,作为一个大贼寇,这么多年九死一生靠的就是胆大心细,他既敢入京甚至敢入城岂能不留后手,京城里自然还潜伏的细作,甚至在月前他入京前已有大批人手化作普通百姓进了京,便是以备不测。 但是! 虽说李自成未雨绸缪调集了些人手入京以备不测,可他现在却根本不敢联系,因为宋献策已将城中的严峻形势告知他了。 朝廷也不是傻子,这谈判期间怎么能不防备贼军大批细作入城,这段时间城中明松暗紧,锦衣卫的探子,东厂的番子都在密切严查,甚至连京里头的三教九流都被发动起来,一旦有形迹可疑的立刻上报。 所以不排除很多入城的细作正被朝廷监视着,一旦去接头就会暴露,若是宋献策去联系暴露就暴露,他是军谈代表朝廷部能怎么滴他,可要是他暴露了,那真就玩完了。 “不知宋矮子这会儿在哪,咱们可以找到他,让他去联系人手,或可在那阉狗入宫之前动手,只要做掉他……”牛金星提议,却发现李自成看傻子一样看他。 “汝以智谋遐迩,今怎么如此糊涂,宋矮子现在身边监视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咱们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李自成轻斥道,牛金星微微一笑:“主上且放心,入城前卑职已同宋矮子商量好了,不用接头会面,留个印记他便懂得”。 哦,李自成点点头:“那也得寻他附近留印记才行,且他未必就能立即看到,只恐这一耽搁那阉狗早离去了”。 他是实在他恨常宇,太想杀常宇了,一刻都等不得那种。 “尽人事,听天命吧,咱们便去他住的客栈附近留印记”牛金星如此说,李自成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得同意了,宋献策住的大世界在前门外,两人起身辨别一下方向正欲前往,突见巷子口走近几个大汉,一脸冷笑朝他们逼近。 第1777章 擦肩而过 就在李自成和牛金星刚要离开巷子的时候却突见四五个壮汉将他们堵住了,满脸冷笑缓缓逼近,两人大骇心中暗呼,命休矣。 必是被朝廷探子发现了端倪追踪到了此地,李自成此时无比后悔刚才在会同馆门前怎会如此大意,因而不慎露了行迹,这下可好,被直接堵在巷子里,即便拼的一死逃掉,但恐怕逃的出这巷子也出不了城了,终究还是会被擒杀。 但李自成从来就不是束手就擒的主,宁死也要一拼,眼见对方逼近便给牛金星使了个眼色,伸手去摸怀里的短刀,他本就一身武艺加上常年征战沙场实战经验十分丰富,若只有这四五个汉子,倒还有闯出去的可能。 “汝等何人?”李自成探手入怀,朝那几人喝问。 当先一人嘿嘿冷笑:“刚瞧见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进了这巷子,定是收获不小吧,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是痛快点交出来,还是让俺们兄弟自己动手……”那汉子说着话走到两人跟前随意一扫,突然住口不语,眼神也有些闪躲飘忽:“咳咳咳,兄弟哪条道的?” 李自成什么样的人物,其丰富的江湖经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人应该不是东厂番子,而是地痞流氓,刚才瞧见俩人从会同馆那边鬼鬼祟祟的跑来,以为他俩偷了不少财物,便想来个黑吃黑敲诈一番。 李自成的确是个贼,但却不是他们这个段位能吃掉的,甚至都啃不破皮,因为他是大贼寇,贼祖宗,就才刚才那一瞬间,他本着要拼命的架势,那种大贼寇的滔天气势就迸发而出,整个神情都变得十分恐怖,以至于让那泼皮头子望而生畏不敢直视他,同时也知道惹到了厉害的角色了,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偷小贼。 “家里头闹饥荒,走投无路便来京城讨口饭吃”李自成嘿嘿一笑,江湖规矩俺们也懂:“没拜码头就伸手是俺们的过失,却非故意而为实则是囊肿羞涩,刚刚得手些许便借花献佛先孝敬各位老大了,也算拜了码头了可好”李自成说话间气势一变,从怀里掏出些碎银递给了那泼皮头子。 泼皮头子接过,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说话,身后一个兄弟嚷嚷道:“少他么废话,拜码头要有诚意,把身上的都全拿出来,别让老子搜身,那可就不好看了……”话没说完就被泼皮头子喝住,然后对李自成拱拱手道:“莫听他废话,都道上混的,规矩点到就行,好汉请便”。 “谢了,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李自成拱手和牛金星快步离去,泼皮头子看着他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眉头紧皱,身后小弟异常不解:“老大,俩外地人用得着给他们客气么,这种鸡鸣狗盗逮着一次还不狠狠宰他一笔,还当真和他们什么江湖再见呢……” “你懂个屁,那人目露凶光,绝非一般的小毛贼”泼皮头子一想到刚才例子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寒颤:“大差不差是个亡命之徒,咱们何必惹这种人”。 啊,几个小弟一怔嚷嚷起来:“莫不是江洋大盗,这大半年闹饥荒来京城的讨饭吃的绿林好汉可不少啊,但若是个江洋大盗咱们报了官可是有赏呢……” “江洋大盗不一准,但实打实是个狠茬子……” “搞不好还是个大贼寇呢,最近那闯贼不是遣人入京谈和么,搞不好就是李闯也说不准哦……”众泼皮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笑,若是李自成听了少不得又是一身冷汗。 “若真是那李闯,老子可就发财了”泼皮头子嘿嘿一笑仰头看着天空又叹了口气:“只可惜老子没那种好命哦,不过这厮绝对不是什么好来路,走,咱们去找钱老大说不定能得几个赏钱”。 钱老大是东厂兵马司里的一个小头目,相当于后世的片警专门和地方上三教九流小混子打交道套消息的。 “分开走,赶紧出城”刚出了巷子的李自成将外套脱掉随手扔进一户人家,弯腰驼背拢着手转眼间气质大变,成了一个破落户的感觉。 “或许真的就是一群泼皮……”牛金星快步追上低声说道,李自成轻斥:“即便是真泼皮也不能大意,何况谁知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般泼皮,小心驶得万年船,赶紧出城”。 牛金星便不再说话,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待那几个泼皮走出巷子后他俩早不见了人影。 李自成虽是久经大风大浪的人,这时候心里头也是慌张的很,京城的水深远超他想象,这里毕竟是小太监的主场,耳目遍地京城各个角落,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败露,那就玩完了,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些,也太过冒险了,今儿就不该进城! 一心想着赶紧出城的李自成,快步如飞朝城北行去,他是从东门进来的,且小太监在前门那边,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最为安全。 “唉,你这人怎么这般莽撞”刚从巷子里冲到大街上李自成就和行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很是气愤的喝斥,李自成低着头连忙陪不是,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瞥见了个熟人,宋献策! 而被撞的那人就是李慕仙! 两人刚从茶馆里出来李慕仙就被李自成给撞了个趔趄浑身生疼险些摔倒,顿时火起又见那人说了句对不住就要离去,哪里肯依,探手就抓住李自成的胳膊:“你这厮太无礼”心中却暗道这人好生强壮。 李自成潜意识挣扎,他是练武之人,挥手就要甩开李慕仙,这力道又让李慕仙暗自称奇,好大的力气,是个练家子。 但李慕仙也是个练家子啊,手上用力一把又将李自成拖住:“想跑么?” 李自成这时已瞥见了宋献策而且不敢露底顺势摔倒在地,对李慕仙连连告饶:“道爷,小人真的没看到,对不住了道爷”。 “罢了,李道长何必同一个粗人一般见识,由他去吧”宋献策突见李自成自也暗惊不已,观他神色略显惊慌,知是有异变,便赶紧安抚李慕仙为李自成开脱让其早早离去。 听了宋献策这么一说,向来以得道高人自居的李慕仙虽觉得这人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实则不似一般莽夫,但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了,便挥手道:“去吧,走路睁开眼,也就是道爷我慈悲为怀,换做他人你少不得一顿打……” 李自成连连称喏,待李慕仙和宋献策转身后便快步朝安定门走去。 第1778章 猜到了 公主馆外,人潮依旧。 坤兴公主在二楼和一众名媛清茶闲话,欢声笑语时不时隐隐传到外边,隔壁的女子馆也是另外一番热闹,而常宇此时却独坐公主馆一楼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人群若有所思。 素净在门口和陈汝信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走进来对常宇道:“应该不是那人身形体格和作风皆不似”。 常宇点点头:“本督觉得亦非那人,作为一个顶尖的刺客,即便他想示威想挑衅也不会这般表面化”。 “他会杀几个衙门的人”素净冷笑,常宇看了她一眼:“还是你了解他”。 “因为我和他是同行”素净哼了一声,又嘀咕一声:“若不是那人会是谁?” “想杀本督的人多了去了”常宇苦笑:“鬼知道是什么人”。 “或许就是个鬼”素净看着门外自言自语:“一个见不光的人便是鬼……想杀你的人是多,但真正行动的起来和有能力行动的却很少,而一般杀手也接不了这活,接了这买卖的自然都是顶尖好手,但顶尖高手根本不会轻易露出气机和杀意的,而且杀手是受人之托他本身对你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杀意,可刚才那个人的杀意如此磅礴说明两个问题”素净看向常宇。 常宇挑眉歪头:“本督听着呢”。 “第一,他不是受人之托的杀手,是本身就对你恨之入骨的。第二,能有这么强的杀意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就是个杀人堆里爬出来的鬼”。 常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素净的分析是非常专业的,因为这是她的领域。 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有这般气势的人……常宇想了一下,京城里那些勋贵很多都符合第一个,但不满足第二个,除此之外鞑子那边多尔衮倒是附和但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左良玉或许有,同样可能出现在这里,张献忠也符合,但也是不可能……草! 常宇心里突然一惊,莫不是李自成! 他难道也来京城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那么大胆,更没有必要来京城。 突然间就能联想到李自成,虽有些牵强但却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常宇的思维本就天马行空,加上刚才素净的分析,让他突的灵光一闪。 但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这对李自成来说是非常的危险! 他会冒这么大风险入京? 他实在没任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入京来呀。 是了,常宇猛的一拍桌子,便是自己怎么都觉得他不会来,所以他才偏偏来了! 听上去是有些拗口,实则就是别人越想不到才越安全啊,这老小子竟也玩起了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他本就是贼大胆! 常宇瞬间就变得亢奋起来,双手不停的搓来搓去,若真是李自成来了,那可是一条大鱼啊,哦不,是鲸鱼! 于是乎他立刻从公主馆窜到隔壁的女子馆,四下张望发现朱芷娥和婢女正在二楼临窗处喝茶赏景,急步向前然后坐到她对面,让朱芷娥一惊,同时旁边不少女客也纷纷嚷嚷:怎么会有男人进来啊。 “哦,这位是宫里的公公”宫女服务员赶紧解释道,女客门仔细一瞧,果然是刚才在公主旁边的那个,便不再言语。 朱芷娥有些激动又不太好意思:“你,你怎么过来了”。 “有个急事,你刚才是不是见到了一个凶徒,他怎生摸样你仔细回想一下,越详细越好”常宇赶紧道,朱芷娥见他神情便知事关重大,稍作回忆便将刚才看到李自成和牛金星摸样细细描述一遍,这两人常宇都是见过的,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回忆在太原大战时李自成和牛金星的摸样,再和朱芷娥的描述一一对应,草,不就是多了个络腮胡子么! 竟真的是这厮!常宇再也坐不住了:“我去办事”说着就撒丫子奔了出去,刚出店门一招手,陈家兄弟及众随扈就围了过来,还没来及张口,陈所乐就说话了:“大人,刚才东城兵马司的人来报,发现了殿下描述的两个可疑人……” 原来先前得朱芷娥描述李自成相貌后,陈所乐便已传令各处衙门注意搜查这两个人,恰好刚才那帮泼皮为了领赏钱去兵马司举报“江洋大盗”那钱老大一听,我擦,这不就是东厂要找的人,便连忙报上去了。 常宇一听更来劲了:“听着,这是条大鱼!极有可能是李闯”。 啊,众人大骇,李自成怎么会来京城。 但常宇这般说了自是有几分把握的,他们立刻也躁动起来:“大人,快说怎么办吧”。 “阿乐,你立刻遣人传令京营封锁九门,让王家彦坐镇,任何人无本督令不得出城,而后你调集人手全城搜捕”。 “阿信,你立刻去传屠元,老久等人,让他们立刻将城外刘希尧军营控制住,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若有违抗杀无赦”。 两人领令而去,常宇又招来一个番子让他去传令春祥,寻找并控制住宋献策,同时抓捕那些已经暴露被监视的贼军细作。 而后他同坤兴公主打了个招呼,留下青衣陪她,便带着素净等人朝城外奔去,一路上常宇亢奋不已,激动又患得患失,希望这次不是空欢喜,希望没猜错,若真是李自成来了,只要抓住他,作者至少可以少码几十万字。 从常宇发号施令不过半盏茶功夫,京城外七门便全都关了的严实了,进出的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守门士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有东厂的番子快马通报要关门,那他们就只能听令行事,东厂人做事不要问为什么,叫你干啥就干啥。 随后京城各处衙门也动了起来,番子,锦衣卫,京营包括亲卫军都动了,成群结队在城里头开始大搜捕,自是引起不小躁动,而有些见识的京官都猜出来了,能同时使动那么多衙门一起办事的,除了皇帝就只有那个谁了。 而那个谁通常不动手,动手都是大事,这次不知道又要抓谁。 常宇从永定门出城后,城门闭合,很快在城外的明暗探开始聚集竟有百余之多,围在刘希尧的军营四周。 刘希尧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心动自也是大骇不已:难道闯王…… 他不敢想。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刘希尧走像营地大门,正好看到远处十余骑策马奔来,那是常宇一行,身边亲兵拽了他一下朝西北指了指,那边数百骑狂奔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大事了。 第1778 章 确认 “刘将军你倒是深藏不露的很啊”常宇纵马至营前冷冷看着刘希尧。 “督公大人何处此言”刘希尧之前是见过常宇的但却不知他身份,只不过在宋献策回营之后方才大悟,此时听闻常宇这话有些云里雾里,但知这大太监来了绝对没好事。 “李闯既然来了何必要躲躲藏藏,倒显得本督失礼小家子气了,而汝,也太不地道了”常宇冷哼,他说这话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问罪而是为了诈一下刘希尧确认一下李自成到底来了没有,毕竟现在一切都是推测。 可刘希尧也不是三岁小孩儿啊,初闻他的话确实内心翻江倒海,知道李自成行迹败露了,正想打个哈哈时,也是灵光一闪,若闯王此时被擒,这太监闲的蛋疼跑来找他唠嗑,此时一定在城里头审问李闯或者入宫报功去了。 “不知督公大人何处此言,闯王何时来了?”刘希尧一脸疑惑的神情,让常宇知道这也是只老狐狸,第一句话诈不出来的话,再诈下去也没必要了。 “任你水深似海,本督也要见个底”说着朝西北望去,东厂数营已疾驰至百余米外,刘希尧感受到了常宇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督公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事”常宇微微一笑,对旁边的王征南示意,随即大批番子就要闯营,刘希尧大惊连忙带人就要阻拦,而就在这时,屠元等人已近眼前,挥手之间将整个军营团团围住。 “奉令搜营,刘将军还是配合一下”屠元纵马近前,看着刘希尧冷冷一笑:“至于奉谁的令不需再废话了吧”。 “汝等此举逼人太甚,两国交战尚……”刘希尧话还没说完,屠元纵身下马走到他跟前上去就一个巴掌将刘希尧抽了个两眼冒光,怒喝道:“两国?这万里江山只有一个大明国!何来的两国!汝再妄语,老子拼了受罚也杀了汝!” 屠元何等气势,刘希尧顿生恐惧。 常宇很满意,淡淡道:“让你的人弃械列队接受搜查,若有任何反抗,屠营!” 随即黑虎营进入刘希尧的军营开始搜捕,虽没做到挖地三尺但也相隔不远了,而常宇和郝摇旗也入营对刘希尧的手下一一甄别,因为只有他俩识的李自成。 然而,一番折腾后一无所获。 李自成并不在营里头,刘希尧也不承认李自成入京了。 “会不会咱们推断有误”永定河边素净和王征南低声说着,常宇微微摇头:“不,他来了”。 “莫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线索让你如此肯定?”素净问道,常宇摇头:“描述的模样就是李闯,其次便是感觉,本督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李闯确实来了”。 一向爱怼常宇的素净竟然微微点了点头,她相信这种感觉,像他们这种人都相信玄之又玄的感觉。 常宇回头望着远处的北京城,既然他不在军营,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还没出城,要么出了城去往他处,若其还在城中那是插翅难飞了,可若是出城了,他会去往何处,嗯,他在城外别处一定还有据点,但这么短时间他又能逃出多远呢? 于是常宇立刻令东厂五营在京城四周方圆二十里内地毯式搜捕,每一个村每一户都不要放过,又让番子入城传令春祥,抓紧审问那些细作,尽快让他们招出城外据点。 城里头翻了天,大批锦衣卫,东厂番子,兵马司及经营将士甚至三教九流联手在城内地毯式搜捕,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皇城里的崇祯帝,便派人去问吴孟明,得知是常宇下令搜捕贼人。 搜捕什么贼人这么大动静,崇祯帝虽知道常宇做事不动则以一动都是惊人的玩意,可听到说要搜捕李自成时,当时就坐不住了,惊诧的下巴都快掉了,搜捕闯贼,这不是戏言吧,闯贼怎么会在京城…… 在确定真的是在搜捕李自成时,崇祯帝一下就亢奋起来,激动到不能自已,在乾清宫里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若真擒了那闯贼,朕要给常宇封大官,封王封侯……” “皇爷,这话不能乱说,君无戏言,这话若传出去……”王承恩低声劝着,崇祯帝吹胡子瞪眼:“传出去又能如何,传出去朕就真封了常宇,都说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他虽不是开国之臣却也守国有功,以其之功便是封王封侯又有何不妥……这闯贼怎么会突然闯进京城来的呢?” 咳咳咳,王承恩不敢接崇祯帝前头的话,见他岔开话题正好接了后句:“老话说贼胆包天,这闯贼名头里有个闯字更是无法无天,正好这段时间谈和或许他……也或许是被常公公连番羞辱,想找回场子吧,常公公可是经常没事往他的地盘跑……” “什么他的地盘,都是大明的天下”崇祯帝怒斥,王承恩赶紧自扇嘴巴:“老奴口误……” “罢了罢了”崇祯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忍不住笑道:“若论胆量常宇比他还大,也贼的很……” 还是一无所获。 东厂衙门里,常宇听到各路汇报后,眉头紧皱,长叹一声:“不愧是本督的对手!” 这是对李自成的肯定,胆大心细机警又缜密。 看来终于还是被他逃出城外去了,不过这么短时间他逃不了多远,外边有数千人在大搜捕,所以还有机会的。 宋献策被带到东厂衙门了,和他一起的还有李慕仙,两人从酒馆喝足后又去茶馆继续畅聊,随后被东厂番子找到给带了回来,对此两人都是疑惑的很,小太监怎么突然不避讳的在衙门里见他了。 “今儿只论公事,本督钦佩阁下为人,就想听句实话”东厂衙门里,常宇开门见山说道,宋献策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应了:“但问无妨”。 “李闯是不是入京了?”常宇盯着宋献策冷冷问道,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啥玩意,李闯入京了”旁边的李慕仙一下跳了起来,赶紧去问旁边的王征南。 噗嗤,宋献策笑了:“督公莫不是说笑”。 “你看本督像是说笑么?本督不在乎他现在在哪,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入京了,或者说来过?” “督公大人若不是说笑,那便是发了癔症了”宋献策苦笑摇头:“这节骨眼闯王岂能擅离西安,这龙潭虎穴闯王岂能以身犯险”。 很显然宋献策是不打算承认了,你都说咱们只论公事不谈私交,毕竟我现在还是李自成的人要为李自成效忠。 常宇也想到了这个细节:“宋先生,实不相瞒李闯已然逃出生天,咱家只不过想印证一下推测罢了”由本督改称咱家,意思很明显,不论公事谈私交。 “不在”宋献策轻轻摇头:“天子脚下他没那么大胆”。 宋献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说不在,既没出卖李自成也没骗常宇。 李自成现在确实不在京城。 但常宇也是极度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宋献策只说不在,只能说现在不在不代表他没来过。这老小子实在的狡猾。 “李闯来过,贫道曾见到他!”就在这时李慕仙一声叹息,让常宇侧目挑眉:“道长见过李闯?”。 李慕仙微微点头看向宋献策:“那撞到贫道的人便是李闯吧”。 宋献策苦笑摇头:“若吾否定,道长自是不信,吾又何必分辨,道长说是便是了”。 是的,李慕仙点头:“无论汝否认与否,贫道都认定那人便是李闯”随即便将那事说与常宇听了,一听描述那人相貌,常宇顿时了然,必是闯贼了,现在可以确定他尼玛果然来了! 宋献策被送回客栈,常宇要求他三日内不得离城。 第1780章 宋献策刚走,春祥就来了,他一共抓了十三人人,但这些细作要么是外围要么是单线联系,他们根本不知道城外据点甚至都不知道李自成入京了。 “上大刑,就不信问不出点有用的”李慕仙道。 “还用你说,都打死七个了”春祥哼了一声,常宇摇了摇手指:“春祥你带人出城亲自坐镇,扩大搜捕范围,挖地三尺也要将李闯给擒了”。 随后春祥出城常宇入宫,皇城里的崇祯帝早就迫不及待了:“可擒了那獠?” 常宇摇头,崇祯帝一脸失望:“逃了?” “逃出城了,但还有机会”常宇何尝不是遗憾万分,在公主馆时若早和素净探讨分析早点问朱芷娥,或许机会就大一些,可话说回来那时候谁也想不到李自成身上啊,而且很多事他也用不着亲力亲为,都是手下人在办,比如最先听朱芷娥描述李自成样貌的是陈家兄弟,可奈何二人没见过李闯也不会往那方向去想。 “此獠倒是极大胆量,竟敢闯京”崇祯帝听了常宇的详述之后,忍不住叹口气:“可若让其就此逃了,实不甘心”。 “倒也非其胆大,实则洞悉了人心,出人意料罢了”常宇见崇祯帝一脸失落,便安抚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天命,崇祯帝叹口气:“数千人围捕若还不得,便是此獠命不该绝了”。 “皇上且放心,即便他此番逃出生天,不死但也要脱层皮”。 “哦,莫非你还留了后手?”崇祯帝一怔,常宇冷笑道:“臣已遣人快马传令李岩,立刻发兵进攻对岸的朝邑县,并在加强黄河防线的巡查力度,李闯便是从京城逃出去,想过河也不是那般容易了”。 “额……此举是否太过激进……”崇祯一惊:“阻拦闯贼朕还能理解,发兵进攻却是为何?咱们此时准备尚不足……” “此举有三,一逼迫谈和进度,让床贼速速表态,闯贼既然一直在京城,这几日当早已做了决定,之所以不说只是为了拖着咱们,二则是试探贼军防守实力,至于三,则是以此番进攻对贼军进行心理震慑!总之一句话,谈判桌上的筹码是靠战场上打出来的“。 崇祯帝点点头:”打仗你最在行,但朕现在只想着擒了那闯贼“。 现实是残酷的! 天黑了,数千人马在城外方圆五十里内大搜捕却一无所获,消息传到皇宫里,崇祯帝失落异常,常宇站在乾清门外抬头看着夜空,李闯,让你侥幸扳回一局,不过这次较量才是刚刚开始,后边有你吃的苦头。 李自成听不到,因为他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延庆县了,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积年老贼,李自成不只是机警狡猾,危险意识也是一等一的,这也是他戎马一生能数次死里逃生的根本原因。 意识到在城里头不安全后,他便和牛金星分头出城,然后在城东北一村落里的据点回合,并未停留纵马北去怀柔然后换马往西北延庆,一路上马不停蹄一气呵成不做任何多余停留,直接跑出百里外的延庆躲入山中。 常宇动作虽快,但始终慢上他一步。 可以常宇的性格,虽慢必到。 大搜捕一无所获并未放弃,数百骑奔往周边几个州县继续追查,不放过任何线索。而这时候李自成和牛金星就在延庆境内一个山洞里吃烤肉呢,他将京畿一带的能动用的力量都用了才逃到这里,而那些细作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得不说他行事之小心。 只是,如何从这儿逃回西安? 李自成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闲的他妈的没事了非要跟着过来作甚,来就来了非要进城干嘛,进就进了干嘛要碰到那小太监,又大意了释放出杀意引起他的警觉,搞到眼下如此狼狈。 两日后东厂番子循迹找到延庆山内的土洞,只是里边出了动物的皮骨之外已是空空如也,消息报往京城,衙门里常宇依在廊檐的柱子边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过的几朵白云面无表情久久不语。 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常宇的心态已经平静下来了,知李自成此番十之八九已虎口脱险了,虽说还不能确定他就此能逃出生天,但捉到他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了。 这几日京城也炸翻了天,李自成出现在京城这件事对于朝里一些大佬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初闻时无不骇然到瞠目结舌,随后哗然一片,任谁也想不到闯贼如此大胆,实是不可思议,而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东厂炮制出的假消息,背后一定有其他所图,还有人这时不忘借机嘲讽常宇,不是无所不能么,不是总能未雨绸缪先人一步么,把他吹的那么厉害,这次打脸了吧。 而受到这件事影响最大的还是崇祯帝,数日几乎未眠都处于亢奋和焦躁中,不时追问常宇和吴孟明是否擒了李闯,在得知或许已被其逃出生天后,他暴躁非常也失落的很,大骂吴孟明养兵千日,用兵时无能,甚至还少有的埋怨常宇怎么未能提前侦知有关线索,在宋献策进京时就该把他们的人一一核查……这下倒好了,竟然其如入无人之地,将来这厮可有的吹了,朝廷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放,你看你前阵子刚去他那撒泡尿,他现在就过来以牙还牙拉跑屎…… 常宇被数落的郁闷啊,心道你他么的当为是神啊,真能未卜先知啊。 其实这也难怪崇祯帝失落的很,也难怪那些人嘲讽他。 常宇从出道其,总能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从而无往不利,因而也圈了一大波粉丝,被惊为天人,而实则呢,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上帝视角! 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将要发生的事情都有各种史料记载,稍熟悉历史的人都有记忆,所以他总能先人一步做好应对之策。 可现在呢,他的上帝视角已经逐渐消失了,因为历史的轨迹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和历史上已经完全两个样子了,比如在历史上这个时候顺治小娃已入主紫禁城了,清军也拿下大半个大明江山了。 然而现在,清军被打回山海关外内斗去了,李自成被拦在黄河西边,左良玉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反也没理由勤王,张献忠还在四川闭门造车呢,一切都和历史上不一样了,未来的一切都是新鲜且未知的,常宇不是神仙不会掐也不会算,所以他也想不到李自成会潜入京城,历史上可没这段记录,他不知道也想不到。 但没有了上帝视角也不能说他就一无是处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综合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嫌疑人,这已是非常人! 面对暴怒和极度失落的崇祯帝,常宇其实是能理解他的心境的,毕竟他太想干掉这个折磨他十几年的家贼了! 然而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缉拿李自成只能看天意和运气了,而且这个时候缉拿李自成对于常宇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事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击溃或者分化李自成的团伙的机会! 李自成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偷偷潜入京城想找回场子,给朝廷脸上一巴掌难看,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这么轻易的就暴露了,以至于被迫仓皇逃命。 但逃出京城不等于就能安全逃回黄河西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早已前往各处设卡盘查,从京城要过河,要么走居庸关那边,要么绕过京城走保定府南下西去,这两条路都是千里迢迢阻碍重重,他别想大摇大摆的过去,只能翻山越岭回去,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两个月的路程,且这中间还要保证不暴露行踪。 一两个月? 足够了! 老话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兵不可无将,贼不可无首! 李自成自然做的缜密,潜入了京,现在一时半会回不去了,那边毫无疑问注定了一地鸡毛,毕竟贼军那边山头林立派系复杂且相互之间要么不合要么不服,平时有李自成坐镇倒还能勉强粉饰个太平,但若他数月不露面的话……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突然出兵进攻的话…… 常宇就是一个这样趁你病要你命的人,他不会被一些规则束缚,只看最大的利益和最恰当的时机,谈判不等于休战,你谈你的为打我的,他一定要逼迫贼军那边接受朝廷的条件,或者说接受不接受都要先揍你一顿再说! 所以他在惊觉李自成入京的那一刻起,就遣人传令李岩发兵了。 而数日后,身在黄河边蒲州城内的李岩接到密令后,当时就是一声卧槽连跺脚,令一种部将讶然,斯文儒雅的主帅这是怎么了? 懊恼,悔恨! 第1781章 蒲州城内的李岩和顾君恩扼腕而叹,心情之复杂难以言喻,任他俩智略过人也想不到李自成竟然混在宋献策的谈判队伍里入京了,常宇没想到,他也没想到,但他觉得自己有失责之处。 宋献策渡河之后还在蒲州有过短暂停留自己竟然没有一一核查他的随行,也就是这不经意的失责之处让他同李自成擦肩而过也同那天大的功劳擦肩而过了。 但常宇对他没有任何埋怨,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事。 而事实上李自成这次入京也是极为保密的事,知之不过五人,就连西安城中的几个大贼寇也仅以为他是暗查黄河防务了,根本没想到他趁机顺路跟着宋献策入京。 “可惜,李帅的一场富贵就此失之交臂了”顾君恩苦笑摇头,李岩长叹:“倒非恋念那富贵,实则悔恨当时大意,不然战乱会提前结束数年,多少生灵免遭涂炭”。 顾君恩也是一声叹息,而后道:“督公下令进攻朝邑,李帅以为何?” 李岩遥望对岸那个黄河岸边悬崖上的小城,目光凝重:“督公之意吾以了然,是要趁李闯不在攻之要害令其先内斗自乱,然则攻那小城虽易,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或将引发黄河全线大战,此事,督公或欠考量!军师以为何?” 顾君恩点点头:“吾之所讳矣!若不再议……” 不,李岩知道他要说什么,轻摇头道:“督公年纪虽小,用兵却是吾辈楷模,战机稍瞬即逝,两权相中取其轻……或许他也考量到了,只是觉得进攻或许利益更大吧。虽说吾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权限,但……咱们为臣子的,当为君解忧,督公既然下令进攻必也是受皇命而行,既是欠缺考量,咱们便为其周全一下便是”。 顾君恩一怔之下便也了然,能做到谋士的哪有笨的人:“李帅如此说,必是有了主意,莫不是……虚张声势……李闯已落法网?” 李岩黑嘿一笑:“李闯既然做的如此隐秘,想必那边知晓的他入京的人亦不多,而其虽已逃出京城,但保不齐现在已经被擒住了,即便尚未落网,俺以督公大人的行事风格岂能让他从容逃回西安,就算他命大没个把月也回不来……” “咱们则可利用这个时间大做文章散播李闯已在京城落网,西边众贼自是大惊,当然很多人一开始不会相信,但若李闯十天半个月的甚至一个月不现身他们又会怎么想呢”顾君恩笑着接着说下去:“那时任由众贼不信也得信了,加上这期间咱们发兵进攻,众贼不乱才怪了呢,那边本就人心不齐,既知李闯落了网,便会各自打起小九九,甚至会不攻自溃……” 李岩和顾君恩你一句我一句将心里头的计谋一一盘出,再三钻谋很快制定了一个快狠准稳又阴的计划,而且为了防范引发全线大战,还特意遣人通报开封和洛阳的吴三桂等人做好准备,一旦引发大战立刻率部前来参战! 当夜,李岩又召集麾下部将商议进攻朝邑之事,朝邑是个小县城,很小很小的那种,但却也是很险很险的那种,因为他就在建在黄河岸坡的悬崖上。 黄河可不一般的小河流,坡岸及滩涂都有几里地宽,且多为岩石层,朝邑就是建在这上边的,被贼军当成了桥头堡驻军近两千与朝廷的蒲州城隔河对峙。 眼下虽已入春了,但河面还结着冰,渡人和过马甚至辎重都没关系,只是这悬崖上的小城地势太过陡峭,正面根本无落脚之地,必须先渡河然后从其他三面进攻,而且还要快狠准,要在极短的时间将其攻破,否则时间一久贼军的援兵便会赶来! 动手之前先乱军心,先将李自成在京城被擒的假消息散布出去,其军心必乱,而且为了避免开战时贼军援军四面八方涌来,则又令在进攻的同时,北边河津县的驻兵佯攻对岸韩城,这样则可将郃阳县(今合阳)澄城的兵力给牵制住,而南边的潼关是为重镇,他们害怕官兵调虎离山不会轻易派兵去朝邑打援的,这样一来朝邑的援兵就之后西边的大荔了。 当夜,李自成随着宋献策偷偷入京却不甚被擒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过了黄河,待第二日时便像传染病一样传播开了,速度之快犹若瘟疫,不管是当地百姓还是在四周游弋的贼军巡逻队或暗探,闻之皆大惊失色,又觉得不太可能,然则传言又说的有鼻子有眼,令他们一时无法辨别真假,一级一级的往上报,往上求证。 用不了三天,黄河之西都会因这个消息弄的人心惶惶,却也是李岩动手之时,他则要用这个三天时间做好冲锋准备,一举拿下对岸的朝邑城! 就在李岩和顾君恩摩拳擦掌准备打响黄河第一仗时,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头常宇也没闲着,他手头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而这几日最让他焦头烂额的则依然是追捕李自成。 其实一眨眼都四五天过去了,常宇的热情早已冷却,知道得手的机会越来越渺茫,能不能抓着全凭运气,看人品了,所以他对这事已不怎么上心了,可崇祯帝不行啊,他咬着牙切着齿一天三叮嘱,上午骂吴孟明下午就数落常宇,反正就要李自成,活见人死见尸。 常宇还好,崇祯帝还用的着他所以最多只是数落,但吴孟明可是被骂的没鼻子没脸了,也急了眼下令手下人十日内必须抓到人,否则提头来见。 上头吃紧,下边要掉脑袋,锦衣卫加上东厂番子以及地方捕快及三教九流甚至绿林道泱泱数千人为这事奔波效命,还别说,真见效果了。 保定府那边传来消息,李闯在那边显了形,锦衣卫的追过去砍杀了其外围死士十余人,却还是让李闯溜走了。这绝对是个好消息,抓不着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显形了,顺藤摸瓜追下去看他还能逃的了多远,逃得了几次,还能有多少死士为他拼命突围。 命里有时终须有!这消息让常宇也亢奋起来了,又看到一丝曙光,崇祯帝更是激动的一夜没睡,想着随时常宇或者吴孟明冲进来:皇上,天大的好消息啊,闯贼被擒…… 梦想没照进现实,但第二天却是来了个消息,昌平发现李闯踪迹…… 艹! 这绝对是个很让人难堪的消息! 无论如何李自成不可能一夜之间从保定府窜到昌平! 那就说明了一件事,昨儿在保定府的未必就是李自成,在昌平的也未必就不是李自成! 他在故布疑阵,他在调虎离山!他要突围了! 而同时也说明了另外一件事,之前还是小看了这厮,他在朝廷这边布下的人手远比想象的多,或者说他在这边依然还有影响力,比如一些绿林道上人还是愿意为其所用。 果不其然,第三天又传来消息,济南附近发现了李自成的踪迹! 崇祯帝暴跳如雷,废物,都是废物! 东厂衙门里,常宇叫来李慕仙:“来,算一卦,那厮在何处?“ 李慕仙想看傻子一样看着常宇:”贫道是半仙,半仙!“ ”行,那你算他在哪个方位总行了吧“然后李慕仙捣鼓一番后很肯定的道:”西北道!“ 常宇立刻传令手下番子下去:朝西北道上下功夫! 这让李慕仙有点不习惯:”督公平日总说贫道装神弄鬼,今儿怎么……“ ”皇上逼的紧,本督也是走投无路没法子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若真被道长言中,那将来道长这半仙也修的圆满了,若是不中,这锅就让道长背着吧!“常宇说完甩甩手走了,李慕仙一脸愕然,然后一跺脚:”富贵险中求,搏一搏!“ 第1782章 有客自远方来 廊檐下宋献策煮茶独饮,望着天空的白云悠悠面色平静如水,他已在此被软禁数日之久,掐指一算应该超过了常宇先前的三日之限。 不过虽是被禁足,却没禁止他同外界联系,被关的那一天东厂的人便去城外军营通知刘希尧了,所以这几日宋献策和刘希尧是可以互通消息的,但也都是些没用的消息,毕竟刘希尧的军营也被严密控制了,就连传话的人也再监控中,两个被禁足的人能有什么消息呢。 但宋献策稳的一逼,禁足期间该吃吃该喝任凭外边鸡飞狗跳他波澜不惊,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却正也是个一种消息:李闯还没罗网,否则现在的他没这么自在了。 闻外边有脚步声,宋献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院子门口开了门,便见常宇一脸惊讶:“大军师知晓咱家要来?” 宋献策微微一笑:“知有客来,不知是贵客”。 常宇请摇头,伸出一个大拇指给他一赞,厉害。 “闲来无事,找大军师唠几句”说着走近院子四下一扫:“住的可还习惯”。 “甚好,只是价钱贵了些”宋献策打趣道,常宇哈哈一笑:“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也值这个价对吧”。 宋献策笑了笑点头道:“督公大人是来找在下聊私事呢还是聊公务?” “大军师爱聊什么咱们就聊什么呗”常宇走到廊檐下直接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叹了声好茶,宋献策轻笑的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督公什么时候对公务也有兴趣了”。 “没兴趣,但大军师想聊请便”常宇嘴角一挑:“李闯既然在京城,朝廷提出的条件汝等想必已有结果了,不妨先说来给咱家听听,也好帮汝等斟酌斟酌”宋献策闻言大笑:“督公此举岂不是通敌了”。 常宇也大笑:“通敌?也许是诱敌呢”。 宋献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结了,轻咳一声:“日前所遣西去通报的人尚未回来,想必闯王那边还在斟酌,此事恕在下位卑难以做主,还请督公帮忙给朝廷那边美言几句宽限几日”。 常宇盯着宋献策冷笑,半响不语,宋献策垂眉煮茶一声不吭。 “罢了,看来大军师私事公务都不想和本督唠了”许久常宇叹口气,他知道宋献策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他若不愿意说,别想从他口中诈出一丝有用的信息:“不过出于私情本督还是提醒大军师一下,久拖非良策,最后可能砸手里了”。 宋献策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督公大人提醒,不过今日并非吾等闲谈之时,改作他日如何?” 常宇一怔:“何出此言”。 “今日督公当有贵客临门”宋献策话刚落音便听外间有急匆匆脚步,随后番子进来近耳密报:郑芝龙来了! 曹!这厮当真这么神奇!常宇看向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宋献策,惊讶不已,便拱手道:“那便改作他日,告辞”说着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大军师想出城就出去吧”。 “外边没吃没喝的,还是这里自在”宋献策笑道。 “那自便吧”常宇离去。宋献策站在门口看着他身影消失又抬头望天看着那几朵白云。 郑芝龙,郑成功的他爹,在后世儿子的知名度远大过当爹的,但现在的郑成功还只不过北大的一个学生,他爹郑芝龙及其众叔伯则是大明海军的实际掌权者,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船有船,要战斗力有战斗力,真真的一方大佬,比之那些空有富贵的藩王们可是牛逼多了,是可以和左良玉等大军阀相提并论的存在,而且实力远大他们。 这样的大佬自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即便是常宇这么自信且骄傲的人也不得不委身与其结交,早在刚出道的时便遣人前往福建与其建立关系。 只是那时的他才刚初出茅庐风头不劲,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个东厂督公的名头,这对郑芝龙来说其实没多大的压迫感,更没多大结交的心,只是应和一下而已。 直到后来太原保卫战,宁远保卫战,保定府大战,随后千里追砍鞑子俘虏清王爷,揍瘸了多尔衮,东厂大太监用实力名扬天下时,郑芝龙这才重新考量一番,这人终于有资格同自己结交了,而且要深交! 随后他令在南大(南京国子监)读书的儿子福松(这时候的郑成功还叫郑福松,郑森是在南京求学时钱谦益给取的,成功则是隆武帝朱聿键给取的,可这时大明还没亡国,也没有南明,落魄藩王朱聿键本应被处死被常宇给救了此时隐姓埋名在东厂卫)入京去见常宇,算是正式结交,且雪中送炭带来了土豆和番薯的种子,而常宇也礼尚往来将福松从南大调到北大(北京国子监)还给他请了个新老师即同在国子监的顾炎武,因为常宇很厌恶钱谦益。 儿子搭线,老子卖力,年底那会京城正值大饥荒,却正好给了郑芝龙表现的机会,他在福建一带大肆收购粮食,品种不限只要能吃的都行,动用水兵走海路运往京城,可以说朝廷应对京畿大饥荒得力,其中大部分功劳都应该是郑芝龙的,当然了,朝廷也欠了郑芝龙一大笔钱。 至于欠了多少,据说是天价,而且这还都是人家郑芝龙打了折又打了折的加上连借带送后的价格,否则那数字可就是不是一般的天价了。 这笔钱朝廷一时半会是还不起的,甚至都还有点不想还,但也没脸赖下,便直接推到常宇这边了,理由很简单,这一切都是常宇和郑芝龙的私人事,毕竟朝廷至始至终也没下旨让郑芝龙来赈灾,也没借你的钱借你的粮食,那都是你和东厂常宇的事,所以这账你俩算去吧,什么时候还,怎么还,你们自个商议去。 看似赖皮,实则无奈,这个时候朝廷真的太穷了,到处都需要钱,虽然常宇四处搂钱,但永远没有花的快,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当然了,穷不是你赖账的理由,可偏偏崇祯帝吃到了甜头,之前常宇以朝廷名义借的银子和粮食,经过他一番运作,大部分都变成捐的了,只需偿还少部分而已,比如代王那边,德王那边。 所以他自然也要打郑芝龙的主意。 毕竟,这年头比郑芝龙富有的人少之又少,寻常王爷在他眼里都不够看,这欠款虽是天价但在他那儿实则不值一提。 郑芝龙入京当然不是来讨债的,朝廷欠的那笔天价对他来说虽不能真的不值一提,但也真的没放在心上,以他对常宇的了解,这人不会赖账也没必要赖账。 他入京是奉旨而来,毕竟不是当年的大海盗了,想去哪就去哪,现在他也是体质内的朝廷官员,且身份敏感,同样无召不得入京。 至于皇帝召他入京作甚,说来挺扯淡的,就是来表扬你几句的。 朝廷现在没钱还他,但毕竟人家是出了大力气的,必须要叫过来嘉奖几句,而这时代的官员都特别吃这套,因为能入京面圣这是一辈子的荣耀,嗯,貌似后世也是这样吧,而且后世总统啊还会去地方调研,一般官员都有机会能见到,这年头皇帝有时候一辈子都不出京,甚至不出宫,见他比见神仙都难,何况不是调研让你看到了,是下旨让你来见,荣耀之甚自己体会。 郑芝龙奉旨入京面圣自然是开心的紧,要知道他当年受招安投降朝廷,以及后来金门海战狂虐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朝廷也没下旨让他入京面圣,而这次竟得此殊荣,岂能不开心,当然他也知道这其中必少不了笔友常宇的运作。 确实是常宇使了劲,毕竟崇祯帝对那些贼人出身的都没啥好感,让他表扬这些人比吃屎都难,可常宇说了,这郑芝龙与众不同啊,他有船有人又有钱,将来必有大用,打海寇打日本守台湾发展海贸都需要用他,咱都拉拢。 常宇擅长画饼,打仗的时候给部下画,招降的时候给对手画,当然也会给皇帝画,但凡有点雄心的皇帝都吃他这套开疆扩土的大饼,加上郑芝龙这次确实出力又出钱了,那就见见呗。 于是郑芝龙就来了,走的还是海路,当然也不会空手来,运了十几大船的辎重,在天津靠岸,但因运河冰封只能走陆地,所以这时候他虽来了尚未入京,还在天津来北京的路上。 第1783章 想要个听话的 史料上说宋献策精通奇门遁甲神奇无比,就连李慕仙都说着家伙虽其貌不扬但深不可测,辞别宋献策后常宇赶往皇宫路上,内心还是惊奇不已,这宋矮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今日给自己连番露了两手。 乾清宫里内崇祯听到常宇的汇报,面无表情:“来就来了,你负责接待便是了,朕手头要处理的事可比他重要多了”说着扔过一个折子:“重庆那边的战事你可知晓了”。 “臣,近日一直忙着追捕闯贼之事,尚无暇……莫非那边又出了乱子”常宇有些担心,接过那折子打开看了,是秦良玉上的,其中详述这两月那边发生的种种。 年前云南土司叛乱,常宇火速前往救援,未免张献忠趁虚而入让历史重演,在出发前常宇便八百里急报四川的石柱土司秦良玉令其发兵佯攻重庆以此来牵制张献忠。 秦良玉得令后便让孙子马万年和几个侄子发兵进攻重庆,当然了重庆可不是那么好大的,但秦良玉也没指望那个初出茅庐的孙子真能打下重庆,只不过正好趁机为其镀金历练一番罢了。 马万年也是个能折腾的主,率部联合周边峒兵上万人兵分两路绕道重庆西边陈兵佛图关下肆意袭扰,让守重庆的贼将刘廷举是又气又无可奈何,不敢冒然出兵孤军奋战,深怕遭了秦良玉的道。 随后常宇从云南凯旋归来便令马万年撤兵,这是因为担心成都那边张献忠会有援兵前来,若一前一后将其堵住,想走都走不了。 常宇所料不错,张献忠真的发兵来打援重庆,而且还是其麾下最勇猛的四将军之一的艾能奇,其亦是杀人王的义子,能征善战猛的一笔,当他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率部赶到重庆后却发现秦良玉的兵马已撤走了,这让艾能奇很气愤,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若秦良玉的兵马撤回石柱的话,艾能奇也只能骂骂街发泄一些情绪,可是当探子侦知,其竟然屯兵涪州,这让他抓狂了,亢奋了! 入川时看你龟缩在壳了没打你就算了,你趁主力在成都袭扰重庆也算了,此时挑衅完不走还在家门口吹胡瞪眼啥意思,继续挑衅啊!这次不打断你的腿都对不起我千里迢迢来这一趟。 于是艾能奇则和刘廷举谋划了一场复仇战,既要找回场子也要趁机消弱秦良玉的实力。 屯兵涪州,必为贼军所攻,这早在常宇和秦良玉的意料之中,所以当常宇离开石柱后,秦良玉则亲自去了一趟涪陵坐镇,马万年和他几个堂叔则调集兵力做好各种备战准备,稍后不久,贼军渡江浩浩荡荡的朝涪州杀来,却在距离涪州数十里外的麻柳嘴江岸边被白杆兵伏击,艾能奇退守二十里。 初战告捷,马万年兴奋非常想要乘胜追击被左良玉勒令回兵涪州,只守不攻,这让马万年觉得老祖宗的打法太保守了,却在几日后得到消息,贼军并非一路,还有一路从长江走水路南下绕到乌江杀到涪州城下! 这让马万年惊出一身冷汗,方知老祖宗的厉害,毕竟是和贼军交手无数的,知道他们那些套路,明刀暗枪无所不用,当初他们入川打重庆也是这般,先张牙舞爪从水路佯装猛攻,实则走陆地绕道重庆背后的佛图关下了,这一次打涪州又要故伎重演,哪知早在秦良玉的掌握之中,所以没让马万年乘胜追击,否则他此时在城外少不得被夹击了。 随后贼军在艾能奇的指挥下开始围攻涪州城,然而坐镇于此的秦良玉根本就没在怕,野战都不怕还怕你们攻城?月余间任由艾能奇几次三番用尽了阳谋暗算愣是破不了城,还反被秦良玉数次出城击溃,对上这个老魔头,即便是艾能奇也只能仰天长叹,非吾之力能撼也。 数次进攻不力,艾能奇只好退走,因为他清楚的很,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涪州北依长江东临乌江,余下皆是群山环绕,山中势力不少都是秦良玉的人,且乌江之东的酆都也还是秦良玉的地盘,援兵随时会联合那些峒兵将他围困于此,而他距离重庆还是山高水远后勤不足,一击不中还可二次进攻,但两次三次之后呢,再不走就撂这咯。 于是怀中各种不服和遗憾退兵回重庆去了。 此番大战进两个月看似谁也没奈何谁,然而实质上还是秦良玉占了便宜,因为涪州城在他掌握中已成事实,终于将触角从石柱的深山中探出来了。 “你觉得张献忠还会不会卷土从来,继续对涪州用兵?”待常宇看完折子崇祯有些担心问道,常宇摇头:“他现在只想着能安心巩固地盘,能不用兵就不尽量用兵的”。 “既是如此,咱们何不趁机……”崇祯帝突发奇想,想要令左良玉再次进攻重庆,同时调云南和贵州的兵力对四川主动进攻,从而给张献忠施压,令其无法安心经营。 结果当然被常宇否定,只想着不让对手安心休养,可曾想过自己也累的半死同样要休养啊,云南大乱刚平定哪能用兵,自保都是个未知,你哪来的勇气还出兵打人家去,至于秦良玉那边常宇了解的更多,粮草虽还足,但兵不行,不到当年白杆兵鼎盛实力的三成,他们还需要战火一遍又一遍的洗礼,但不能一下就拉去打攻坚战,需要慢慢打磨,所以现在去打重庆根本不行! 打仗这方面崇祯帝对常宇是无比信服的,自己的建议被否定了也没啥脾气,背着双手走到乾清宫殿门外,仰头看着天空:“一眨眼就开春了,万物复苏手头上要忙活的事也多了起来”。 “可不是”常宇跟在后边附和着:“老百姓忙着要耕种,官员们忙着勤政,臣则要忙着备战了”。 崇祯帝点点头:“有的你忙活了,四川的献贼暂时想让他蹦跶一会,先收拾眼前的闯贼吧……”说着微微一叹:“说实话,朕虽不想受降他,却也想以毒攻毒拿他去挡鞑子的铁骑,让他们狗咬狗去”。 “臣也曾这般想过,但一切以皇上心意为准!”常宇应着,崇祯帝转头瞧了他一眼:“那你可有法子两全其美?” “本来没有,不过眼下或许有了”常宇轻笑,崇祯帝一怔随即苦笑连连:“如此说来,这闯贼逃脱了却也算是个机会?” “大有文章可做!”常宇笑的愈发猥琐,崇祯帝指了指他:“你呀,坏的很,但朕欢喜的很!”说着又是一叹:“李岩那边或许已动手了,结果如何难以预料,但朕相信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只是还有件事朕一直耿耿于怀”。 “皇上是因为没抓到闯贼么……”常宇被崇祯帝摆手打断了:“非那獠,而是左良玉!” 左良玉?常宇眉头一挑,随即道:“皇上且放心,左良玉如今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反了”。 哼,崇祯帝冷笑一声:“朕如今在乎的也不是他敢不敢反” 常宇秒懂:“皇上是要一个听话的左良玉!” 第1784章 放消息 左良玉在明末算是实力雄厚的军阀之一了,占据武昌依仗长江天险坐拥二十万兵力自重,待时而动,在常宇出道之前,他打着如意算盘,先让朝廷和李闯张献忠及满清来个大乱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这个时候他对朝廷的圣旨已是听而不闻,他有自己的小九九。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了个常咬金,常宇横空出世快刀斩乱麻,仅用大半年时间就将北方收拾的顺顺当当的,虽没灭掉李闯也没收复锦州,但却将那两家重克,一时半会根本不敢也没能力在兴风作浪。 这个时候,左良玉暗叫一声不好,但依然还不想太听朝廷的话,却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听而不闻,必须要做个样子。 所以常宇在灭白旺部时扔下一句话,你给我去爆李闯菊去。 左良玉虽然不好这口,但也只好拎着枪去李闯菊后蹭蹭,进不进去不重要,态度很重要。 而那时候常宇也只是要左良玉的一个态度,虽然也想蹦起来给他一记无影脚,奈何那会真的有心无力,全凭当时刚灭白旺部时那神鬼难挡的气势吓住了左良玉,真干的话,真的干不过。 左良玉蹭蹭几个月也没进去,常宇也没说啥,毕竟都是一时权宜之计,左良玉装作很听话的样子是还想在等待时机,不想让朝廷那么早把自己当成目标,而常宇则是因为当下没实力干他,而且是想先收拾李自成,一旦将西安打下,左良玉那边不揍他都会立刻摇尾巴。 可崇祯心里头一直对此都耿耿于怀,张献忠可恨,李自成很恨,但左良玉这种拥兵自重的更可恨,本就是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还在关键时刻密谋自立,这种人就是剐皮抽筋也不为过,而上一个这样让崇祯帝恨的牙痒痒的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 刘泽清在关键时刻抗旨,崇祯帝心里头熊熊大火却还不敢表露出来,别说训斥了就是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甚至还要遣人送银子来安慰,你说憋屈不憋屈。 然后,刘泽清就在安庆战死了! 那左良玉是不是也可以战死呢? 乾清宫外,崇祯帝斜视常宇:“朕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左良玉”。 要么听话,要么死,既然能弄死刘泽清就能弄死左良玉,没有人比常宇更了解崇祯帝了。 “或许这次可一石二鸟,连带左良玉都给教训了!”常宇也抬头看着天空淡淡说道,崇祯帝一喜:“你且说说看”。 “传旨让左良玉进攻荆州,限期一个月内破城”。常宇深呼一口气,崇祯帝皱眉:“他岂能这般听话……” “臣,有法子让他听话且迫不及待的进攻荆州”常宇微微一笑,刚要接着说下去,崇祯帝就反应过来了:“闯贼!告诉他闯贼在京城被擒!” 一旦朝廷这边放出消息说李自成被擒,加上李岩在黄河发兵进攻,左良玉不疑有他会立即出兵真干荆州,而且是迫不及待的,而且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李自成被擒了,其势力必很快要灭亡,朝廷下一步是打谁?无论打谁自己都没自立的机会了,这个时候要赶紧表现争功才是,越卖力越早拿下荆州对自己的利益才最大,否则搞不好最后连汤都没得喝。 这个时候能否抓到李自成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一两个月内回不去,西安必乱,且整个局势都会因为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大变样,而常宇现在就要利用这个时间差好好做文章。 东厂放消息的手段又快又准,仅半天时间京城就轰动了,李闯竟然悄然入京然后被东厂番子发现了,然后追击数日,在城外百里外将其擒住了,至于在哪里抓获有人说在保定城有人说居庸关也有人说在济南…… 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消息,人人惊骇李自成竟然那么大胆敢趁谈判时期潜入京城,却好像又能理解他那个心思,本想找场子打朝廷的脸,毕竟之前东厂大太监深入虎穴的事早被传的人尽皆知,为百姓津津乐道。 李自成这次想必也是想以牙还牙的,却没想到栽了。 这个时候京城的各层人士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几天东厂调动那么多衙门全城大搜铺,当时就觉得不是小事,原来是为了抓闯贼,怪不得,怪不得。 消息太逼真,甚至惊动了内阁,李邦华和吴珄同来面圣:“皇上,可是真擒了那厮”。 崇祯帝难掩面上喜色,绘声绘色道:“正是,眼下关押在东厂诏狱,常宇正在亲自审问……”皇帝亲口承认了这事,瞬间就让这老头亢奋的差点就背过气了,十几年啊,为了这厮大明消耗了数不清的粮饷折损了多少文臣武将,硬生生把朝廷拖进泥潭差点亡国,而今这幸福来的太尼玛突然了……李邦华和吴珄兴奋过度,一时间都失了态,毕竟一旦擒住了这大贼寇,之后所有的事都事半功倍了,甚至还建言,千万先别给弄死了,先留着这厮有大用。 “常宇岂能不知,正欲以此大做文章呢,汝等且等着好便是,此事不急”崇祯帝表面也是开心的不能自已,内心则无限感慨,若是真擒了该多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至当晚,整个京城无论平头百姓还是朝官勋贵皆在谈论李自成被俘之事,这已不是消息刚出来那会很多人半信半疑,而今经过内阁两个大佬确认了的,可信度满格呀。 竟真将李闯给捉了,有人欢喜的开怀大笑有人挑眉苦笑。 消息太快太真,很快连宋献策也知道了,初闻时面无表情还推演了一卦,再闻时脸色凝重无比,趁天黑关门前出了城直奔军营和刘希尧会了面。 刘希尧的军营这几日被管制,断了粮食也断了消息,听宋献策说李自成被擒,当时就瘫软在地:“可确认了?” “如何确认?”宋献策看傻子一样看他。 是的,如何确认,如今他被监控着无法联系城中那些细作,即便联系上了对方又如何能确认,去东厂的诏狱瞧去么? “城中传言,有官员从内阁那确认了,此时正关在东厂诏狱里”宋献策叹口气:“即便吾去衙门求见也必为那太监所拒,眼下……” “那以大军师所见,此事孰真孰假?”刘希尧满脸愁容中又夹着一丝期待,毕竟宋献策在军中也是半仙的存在。 “一时难辨真假,卦相亦不明,即便闯王现在未落朝廷之手也必处在危险之中”。宋献策一句话三声叹:“且此时,无论闯王是否被擒都对吾等大不利,唯一的补救措施便是加快谈判进度……” “可来之前,大军师不是卜卦说了有惊无险么,闯王便是听信了你才决定犯险的,眼下你却又说……”刘希尧急了开始指责,宋献策理解他的心情,长呼口气:“卦象便同这天气一样,随时都在变的,时晴时雨变幻莫测,你且放心,闯王必无性命之忧!” 听他这么说刘希尧微微松口气,猛的两眼放光:“既然闯王无性命之忧,那就说明他没被抓住,否则朝廷岂能容他活命”。 宋献策嘴角一撇:“谁说被朝廷擒住就必死无疑,朝廷是想要杀闯王,但更看重他身后的百万势力,岂能随意就杀了”。 “大军师您的意思是说……闯王会投降?”刘希尧很低落,宋献策又冷哼道:“咱们来是干嘛的,本就是来谈和的,换句话说不就是来投降的么,你又何必如此纠结”。 刘希尧苦笑挠挠头:“也是,只是觉得被抓了投降……” “被抓了投降,朝廷自然会把价码压的很低,很低……”宋献策长呼气:“抓紧谈判进度,要价砍价便可试出朝廷是否真的抓住了闯王”。 第1785章 一石能激千层浪,而李自成这个大贼寇落网如同海中核爆,那是滔天巨浪,让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亢奋之中,众说纷纭有好事的人还特意去东厂衙门想瞧个热闹,却哪知根本连衙门边都摸不到,去往东厂衙门附近的几条街道全部交通管制,且有数支兵马在来回巡视,如此严密的警卫前所未有,更让人信了几分。 次日早朝,百官皆为此事议论不休,崇祯帝在朝堂上亦默认李闯被擒的事实,只是并未多说细节并言之退朝之后便去东厂衙门亲自审问李闯。 这消息很快有传出去了,老百姓得知皇帝要出宫,一大早就来看热闹,然而却只能在东安门外远远看着一辆马车出宫,至于是不是皇帝他们也不清楚,但见随扈如云应该是吧。 不是应该,崇祯帝真的去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同内阁几个阁臣一起去的,既然配合演出那就入戏点,拿出点专业态度。 没有人质疑,皇帝为什么亲自去往衙门审问李闯,而不是把李闯带过去,理由大家心里头都明白,李闯不过一贼尔,皇宫岂容他玷污。 崇祯帝之前没见过李闯,内阁众臣自然也没见过,但他们却真真的在诏狱里见到了一个五花大绑满脸凶悍的“李闯”。 “尔祸大明十余载,朕恨不得食尔血肉”崇祯帝上去就一口吐沫喷了过去,李闯冷笑,怒目一扫崇祯帝及众阁臣却一眼不发。 但众阁臣却被他凌厉且凶残的目光所惊,甚至不敢与其对视,果真是个悍匪,身上的杀气太重。 见其不语,崇祯帝便问常宇:“此獠可曾开口?” 常宇微微一笑:“回皇上,此贼心中不忿,或许觉得臣胜之不武吧,不过没事,熬他几天就是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说着走向前一步对那李闯淡淡道:“你迟一分开口,能讨价还价的资格便少一分”。 “汝本就有意投降,为何此时落网反倒嘴硬了”吴牲向前怒斥道:“以汝之罪杀汝百次不为过,然念在苍生有所不忍,方才留汝一命效力,汝此时再作倔强亦无用,好好谈谈如何招安之事才是”。 李闯还是冷哼不语,吴牲还要再说,常宇走过来拱手道,次辅大人,此獠非同常人,大意被俘心中怨念甚重,且等他缓缓,或许他也正在思虑接下来如何应对之事吧,咱们都等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几天。 吴牲向来对常宇不善,主要是他天生讨厌太监,但这个太监有时候他又特别的佩服,太原,保定,宁远,百旺,都是他的功劳,眼下又擒了贼首,这本事让你不得不服,但他却又不想承认自己对一个太监佩服,所以矛盾的很,听常宇这么说话,他心里头是认同的,但嘴上还是想要杠一下,不过崇祯帝没给他机会,留下一句,三日不开口,上刑,便带着众人出了牢房,然后在衙门里商量如何借此大做文章,是以李闯和李过,刘宗敏谈判,还是趁他们先内斗在坐收渔翁之利。 几个大佬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却不知道身边这俩大神心里早有了主意。他们只是蒙在鼓里的一帮群演罢了,目的就是让李闯落网这件事的真实性更真一些,越真实各方的反应才突出,他才有机会做文章。 果不其然,未至晌午整个京城又炸开锅了,什么皇帝亲自提审了李闯,甚至把各种细节包括李自成的长相都描述的有模有样,因为这次还有几个阁臣同往,所以可信度更高啊,而刚入城的宋献策在听了他们描述李自成的模样后,脸色也无比凝重起来。 东厂诏狱里关押的自然不是真李闯,而是一个犯了死罪的江洋大盗,去年兵灾加上大饥荒,京城一下涌进了无数三教九流其中不乏亡命之徒,这人便是其一被锦衣卫的给抓了,后常宇被常宇挑中,因为其同李自成有几分相似再稍作易容便有了七八分像。 常宇让这死囚扮李闯以此来换他活命机会,这人自然应允,为保他不突然乱说话还让王征南点了他麻穴,这一切只为了迷惑那几个阁臣,崇祯帝带他来也正是要借他们的嘴把这是传出去。 网已撒出去了,就等看收获几何了,东厂衙门里常宇翘着二郎腿悠然的喝着茶,在昨儿他已令人快马传旨武昌的左良玉催促他限期破城,他猜得到左良玉接到圣旨的时候必会犹豫,可一旦确定李自成落网他必会迫不及待发兵,像他这种大佬在京城里自然有耳目或亲近的官员,可比宋献策容易确认消息了,也有更多的消息来源,且消息来源一定很可靠,这也是常宇为何联手崇祯帝给内阁大佬们演那么一出,就是方便左良玉确认消息呀。 “蒋全,蒲州可有消息过来”常宇对门外吆喝一声,春祥还在京外秘密追捕李自成,衙门里的事则由蒋全这个狠茬子暂时盯着,听到常宇的吆喝蒋全赶紧进来:“回督公,尚未有消息,要不卑职去锦衣卫那打听一下”。 常宇摆手:“若李岩那边有军情第一时间是送咱们衙门,岂能去吴孟明那”蒋全一脸尴尬连连应和着,常宇又问:“郑芝龙到哪了可知道?” “只知道进河北界了,具体的……”话没说完被常宇打断:“得了,你派人去将小郑叫来”蒋全应了刚要出去便见一个番子急急到门口:“督公,坤兴殿下来了”。 常宇有些意外,这几日他忙着公务焦头烂额的坤兴公主当时知道的,若没什么事她不会来打扰,莫非又遇到什么麻烦事? 坤兴是来送点心的,说是周皇后和她一起亲手做的,来犒劳他这个大功臣。然后还悄悄的问道:“李闯那大贼寇当真给捉了,我可以看一眼么?” 常宇点头:“捉了,但凶悍的很你还是别瞧了”。 “瞧他怎生模样,再凶悍难道还把我吃了不成”坤兴实在太好奇了,这个使得大明陷入绝地几乎亡国的贼寇到底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其人一脸凶相还是莫要见了,晚上会做噩梦的”常宇不依,顺势又岔开话题:“说吧,你来此作甚,我可不信你真的是来替皇后送点心的”。 “就知道瞒你不过”坤兴叹口气:“若非心里头烦的很,不会在这当口来扰你”。 “无妨,我这几日焦头烂额的都是公务,你来了正好说说话,我心里头也开心放松些”。 “真的么”坤兴笑了笑,又蹙眉道:“你这几日忙着公务,却不知我那儿生出了些事端”常宇听了一怔:“莫非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差错?” 第1786章 山寨 常宇自年前从云南回来在京城这段时日算是清闲的,不理军务不闻政务要么埋头军工所搞科研要么就是和太子踢球,但最多的时间都还是帮助坤兴公主打造她的皇家品牌,设计,研发,营销……几乎每个环节都有他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公主馆和女子馆扬名京城连续月余霸占头条热搜,毕竟皇家本身就是热搜体质,做什么都会引起万众瞩目,别说公主馆那些坤兴公主亲自设计甚至亲手打造的限量版的物件已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哪怕是一泡狗屎打上皇家品牌也是抢手货,奢侈品么卖的就是个品牌以及品牌故事。 每一次名媛会都会邀请京城勋贵家的千金然后赠送她自己设计的物件,潜移默化中坤兴公主的品牌便已深入人心且被炒到了沸点,这个时候趁机在公主馆上架了一些物件,比如和常宇一起设计的包包,首饰盒,围巾什么的,金银饰品,每次都不多,只投放十余件,价格虽不菲却每每刚上架就被一抢而空,可把坤兴公主给开心坏了,听到崇祯帝和周皇后那儿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这生意很有钱途呀。 可是没几天坤兴公主的烦心事就来了,在宫外的盯着生意的宫女送来一支簪子,做工还算精致,设计的也还算精美,但却把坤兴公主给气到胸口疼,因为这簪子上边雕着凤形坤字,这是坤兴的品牌标志,然而她却一眼看出这个根本就不是宫廷制作的! 简单来说,坤兴公主有了莆田货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常宇听了坤兴公主诉苦之后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砸了咱们的招牌啊,自个卖自个倒也没什么,为什么要冒充……”坤兴总归不过一个十六岁少女,委屈的眼睛都红了,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常宇赶紧安慰:“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头我着人查一下警告他们一下便是,毕竟咱们是有商标权和设计专利的嘛,必须要尊重原创……” “什么叫商标权……若动用东厂去查这事会不会大题小做?会不会引起非议影响皇家声誉……”坤兴还是有些担忧的。 “这事他们侵犯咱们的权利说到天上也是咱们有理,如殿下所言,他们尽管做自己的,甚至照一样摸样打造也行但不能用那个标志,那咱皇家的标志岂能随便冒用,再者只是警告他们一番,杀鸡儆猴,不会引起多大争议的”常宇安抚着。 “你说他们为何这般大胆子敢冒充皇家的东西?”坤兴想不通。 “自是有利可图啊!”常宇笑道,坤兴又问:“但买的人应该也知是冒充的,为何还要去买?”“虚荣心”常宇笑道:“或许是因为喜欢却买不到,或许是喜欢却没钱买,关键是买的人知道是假的,但看的人却不一定知道是假的”。 “那……那回头多做些,价格稍微降些?”坤兴单纯的让常宇差点一头栽倒:“殿下咱们做的就是奢侈品,是皇家品牌!物以稀为贵,饥饿营销懂不懂啊……” 又是一番说教,坤兴公主听的云里雾里却也开心的很,她就是喜欢常宇对她淳淳教诲的样子,很多时候她根本听不懂,但这些都不重要,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好啦,好啦,反正你知晓就是了,为久在宫里出来不便,你看着办就是了”。 额,这个甩手掌柜甩的常宇措手不及却又无从反驳,只得点头应了:“三天之内,保证京中这些山寨货消失,且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山寨?京里头有山寨?”坤兴一怔,常宇赶紧摆摆手:“得嘞,殿下若没事就先回宫吧,这事臣回头就给您办了” “你赶本宫走?”坤兴瞪眼,常宇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尚有公务缠身”。 “很紧要的公务么?”坤兴问道。 “见个人,郑芝龙的儿子,郑芝龙要入京了……”常宇如实说了:“算不上多紧要,不过他应该快到了”。 “既是不紧要,那你送我回宫呗”坤兴撒娇,其实东厂衙门就在皇城根近的很。常宇也应了,搀着她往外走,坤兴突然又想起一事:“前门大街那边有人也要开女子馆了,你知晓么?” 常宇一怔:“还真不知道,坤兴皱眉,你是东厂的提督呀,耳目众多却不知这事?竟不如深宫中的我灵通” 常宇忍不住笑道:“东厂提督若每日只打听哪哪儿开了个店,那咱大明可就要嘿嘿……”坤兴有些不好意思轻咳道:“你说这些人真是,早干嘛去了,咱们不开他们不开,咱们这店才刚开张几日,他们立刻学的有模有样来抢生意了……” 坤兴公主无法理解这种情有可原,她长在皇城里哪知晓这种事,但对常宇来说却是见怪不怪了,无论今生后世所有商家都这尿性,只要有一家店做什么火了,很快就遍地开花,你看后世那些火锅店,奶茶店,咖啡厅…… “殿下不用被这些所扰,打开大门做生意谁都可以开店,他们开他们的咱们开咱们的,是咱们的生意他们也抢不走,因为咱们和他们的定位从一开始就不同”常宇安抚道,坤兴公主歪头问道:“如何不同?” “虽都是女子茶馆,即便他们用的茶和咱们是同样品种哪怕是一棵树上摘的也不行,因为咱们的是贡品,也不管他们是谁开的也不行,因为咱们是皇家品牌,说白了就是皇家茶馆,独一无二谁都比不了,所以即便价格稍贵些,客流量也远比他们多”。常宇这话说道坤兴心里头了,脸上露出笑意:“本来还挺郁闷的,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了”。 “倒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常宇挑了挑眉头:“女子馆的品牌重要,地段也很重要,对方选了最繁华的大栅栏,咱们……要开分店”。 “开分店?”坤兴一怔。 “这么大的京城,这么大的市场,咱们只开一家自然是远远不够,这块肉咱们不吃别人会疯抢的”说着眉头一挑:“国子监,国子监是个好地方!” 国子监就是明朝的北大,在皇城东北的安定门附近的成贤路(现在应该叫国子监大街)坤兴公主听到常宇提议要在那儿开设女子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没开玩笑吧”。 常宇当然不是开玩笑,国子监都是士子,将来的国之栋梁,然名士爱风流,女子慕才子,在国子监旁边开个女子馆,画面自己脑补吧。 再者皇家品牌讲究的就是格调,无论是会同馆和国子监都毫无疑问是非常有逼格的地方,前门大栅栏虽繁华热闹,但龙蛇混杂太过市井太过俗世与品牌理念不符。 三言两语便让坤兴公主心动,已经走到了门口又要折返,想要好好聊这事,却在这时门口来了辆马车,郑成功来了,只见他急忙下车快步躬身走来给常宇见礼:“末学成功叩见督公大人” 成功这名本是南明隆武帝赐名,但现在被常宇抢了先,而且郑成功特别喜欢这个名字,钱谦益给他起的郑森都弃之不用了,逢人便言新名儿“成功”还不忘告知是东厂提督所起,久而久之整个国子监都知道有个名叫郑成功的家伙和东厂督公关系匪浅,便是国子监里那些勋贵的子孙辈都不敢惹他。 除了和常宇这层关系外,国子监的学生也发现了这货是个超级富二代,毕竟国子监里的士子多是屌丝出身,可这货起居有随从出行有马车,便是京里的勋贵子孙也少有这待遇。 第1787章 前文说到郑芝龙奉旨入京面圣,崇祯帝或许觉得欠钱欠粮食还欠人情有些不太好意思,便让常宇负责接待接洽,将一些细节都掰扯好了,到时候入宫面圣才能君臣皆大欢喜。 于是常宇便在郑芝龙入京前先找郑成功唠几句,郑成功现在北大读书同时也是郑家的代言人及传话筒,郑家在这几个月出钱出力帮朝廷赈灾自也换来朝廷的好感以及常宇的厚待,从南大转校都是小事,还亲自为其找了个新老师顾炎武。 郑成功这种超级富二代当然是不住校的,他在京城里有宅子就在国子监附近,虽是豪门财阀二代却深谙低调之道,毕竟京城水太深了,他平日除了去国子监学习之外便是在宅在家中极少出门,结交的也多是顾炎武这种文人而少与官员打交道。 听到常宇要见他,便急忙乘车而来恰在衙门口撞见了,便赶紧向前施礼,目光匆匆一瞥常宇身边的女子,心中不由一荡,清秀脱俗却又贵气逼人却又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近前。 没错,坤兴公主的气质就是高冷的很,生人勿近! “福松公子来的这般快”郑成功这么快就到了,让常宇有些意外,随手又示意道:“这是坤兴殿下,快来见礼,殿下,这是福建总兵郑芝龙的儿子,郑福松”。 竟然是坤兴公主,郑成功心中一惊,久闻这公主名儿,这阵子这主儿在京城开设公主馆人尽皆知,皆言其质华,他曾也心动想去会同馆瞧个热闹去被家仆劝住,莫凑热闹,不想今日竟得见,神情顿时激动起来,连忙向前见礼:“末学郑成功拜见公主殿下”。 坤兴公主本就是性子冷清的人,不管宫里头还是宫外头除了常宇等寥寥几人外,她根本没兴趣说个话,便如眼下她也没料到常宇还说破自己的身份引见给郑成功,本不欲搭话,但想着常宇此举必有深意吧,而且见郑成功相貌俊朗身材挺拔倒也不惹人厌,随即轻声嗯了一声,又忍不住问了句:“常宇叫你福松公子,你如何自称成功?” “回公主殿下,福松本是小名儿,成功是督主大人赐的名儿”郑成功赶紧说道,忍不住又偷偷瞄着坤兴公主,想着能多和她说几句,谁知坤兴公主不说话了,眼睛也看向了别处。 常宇便道:“福松公子先去衙门喝茶稍带一会,本督先去送殿下回宫”。 “督主请便”郑成功赶紧躬身道,然后目送坤兴公主和常宇上了马车慢慢消失在胡同口似失了魂一般,知道东厂番子请他入衙门才回过神来。 “督主大人很威风啊,都随便给人家赐明名儿了,你倒也赐给为我一个呗,回皇宫的马车上”坤兴公主看着常宇揶揄道。 咳,常宇尴尬的叹口气:“什么赐名儿,只有皇上才能叫赐名,那孩子当真口无遮拦信口雌黄……”坤兴公主打断他:“你得了吧,你才多大呀,怕不是还没那郑家公子大吧,还叫人家孩儿,还给人家起名儿……来来来,给我起个呗”。 “不是给殿下起过了么,就叫阿九啊!”常宇随口道,坤兴却认真了:“这个名儿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她上次跟着常宇出宫一路上都是化名阿九,九公子,九姑娘的,她不信常宇随口起了的这名儿。 常宇叹口气,看着她的左肩淡淡道:“有一个亡国公主被人砍去一臂,后得救出家为尼,名阿九!” 啊!你……坤兴一怔之下顿时大惊,常宇竟然用个亡国公主的名儿叫她!可是她知道常宇绝对不会这么晦气的诅咒她,那一定就是…… 难不成……她想到了那个神仙托梦!这是皇家的机密,知人寥寥无几,也因为这个神仙托梦让大明朝让朱家在濒死边缘又起死复生!这个梦崇祯帝以为是太子受神仙所托做的,但坤兴公主和周皇后及太子还有巩永固则知晓实则常宇收神仙所托。 只是,常宇往日所述多是国运及皇家部分人的下场,并未提及于她,今日初闻免不得一惊也好奇起来。 “我就是那个亡国公主?”坤兴公主盯着常宇咬紧嘴唇!“你梦中的那个?” 常宇笑了:“幸好只是个梦,醒了,梦就没了!梦里的都没了!” 坤兴公主也笑了:“幸好你醒了,幸好你来了!但还是想听你说说,梦中我究竟如何了,又是何人伤了我的肩膀”。 常宇轻摇头:“不过一场梦,那有那般多细节又哪能记得那般清楚”。 东厂衙门里,郑成功并未等待多久常宇就回来了,未等他开口便道:“你带地不日就要入京了,汝当知晓吧”。 瞧见郑成功一脸雾水常宇赶紧又道:“你爹”。 哦,郑成功这才反应过来:“回督公的话,吾父月前曾托人捎了家书过来,说是要入京面圣,算了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常宇嗯了一声:“汝父前日已在天津卫登陆,当在三五日间入京了”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福松公子大半年没见到父亲了,应是很想念吧”。 郑成功苦笑摇头:“实不相瞒,家有严父,惧之”。 常宇哈哈一笑:“看来都一个样”。 “难不成督公大人也……”郑成功微微一笑,常宇叹口气:“本督自有丧父”见郑成功一脸恐慌想要解释什么,便摆摆手:“叫你来其实也没啥事,就是闲聊一番,你我关系不同他人,大可随意”。 这话郑成功听了心里头欢喜,但也真不敢太过随意,更不相信常宇叫来他只是唠闲话,其父亲受朝廷招安已十几年期间在福建沿海也算立下汗马功劳然则从未被召见面圣,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也是非常微妙和敏感的。 此番奉旨入京面圣,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却也是让郑家人振奋的,这等于说埋头苦干十几年终于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他们了,大海寇的帽子戴了几十年终于可以摘下来了。 这其中之功除了郑家在京畿大饥荒中出钱出人出力出粮食表现的尤为突出和重要外,还有常宇在使力气,因为常宇知道对于大明来说郑家太重要了,以后大明要做大做强绝对离不开郑家,即便是现在有郑家这个大户救济,朝廷也能轻松不少,有了郑家朝廷等于多了条胳膊,往后无论抡谁都能当金箍棒砸! 而且这个时候正是郑家的黄金二代崭露头角的时候,也正是他招纳的好时机。 郑家不是郑芝龙一个人,他还有虎凤豹鹏四个兄弟,黄金二代也不只郑成功,还有六个弟弟,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堂兄弟了,这是一个庞大的郑氏家族!就如同祖大寿的家族一样,都是一方霸主! 祖家是辽东的铁钉,用好了,可保辽东。郑家是东南沿海霸主,用好了,周边小国都得叫爸爸! 除了拉拢招纳之外,崇祯帝下旨召见郑芝龙还释放出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树立榜样! 远的不说,就两年前吧,堂堂大明皇帝拉下脸募捐饷银,结果呢……惨不忍睹,可谓是皇帝的脸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百姓没钱捐,富商没人捐,朝官想法哭穷,皇亲国戚勋贵藩王么叫穷装穷看热闹。 这仇崇祯帝记下了。 一年前常宇出道,也募捐,走哪募捐到哪,但他不像崇祯帝和朝廷那么要脸,手段明借暗抢无所不用,专挑大户,藩王啊,军阀啊,路过不错过,最后即便是打了欠条的也都让他给赖掉或者以其他利益交换抵掉了。 而这次京畿大饥荒,饿殍遍野,朝廷素手无策之时,常宇只给郑家捎了句话,让他们代购粮食赈灾,郑芝龙就调动了他在福建的一切力量,走海路运来各种杂粮成百上千船,可以说救济大饥荒的粮食一大半都出自郑家帮忙! 没有逼捐,没有打欠条,没有以兵临城下要挟,郑家只凭常宇的一句话就出手帮了大忙,虽说郑家也是有所图才会这么爽快,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爽快的雪中送炭了。 便凭此,朝廷就要把郑家推出来当榜样也让世人瞧着朝廷是有恩必报的。 其实之前崇祯帝募捐不利的原因很简单,你一个即将破产无力翻身的人谁会借钱给你,那不是竹篮打水肉包子打狗么! 而郑家这么爽快也是有愿意的,郑芝龙纵横海上无敌手也是枭雄一个,眼力价比之陆上任何一个大佬都有过而不及,他自然也不会瞎眼投资,而是前后综合分析后才做的决定! 分析出的结果就是,朝廷的阳痿症逐渐痊愈了,常宇牌神油功效不可限量,这个投资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可错过! ………………………………………… 这段时间工作上出了些麻烦事,一直在处理没有时间也没心情码字,断更了一段时间,多多见谅,回来了,会认真码字的。 第1788章 东厂衙门内堂上,常宇同郑成功品茶闲聊,话题涉及极广聊福建风土人情,聊郑成功在倭国的童年,(郑成功出生且六岁之前都在倭国生活)却少提及朝政,更几乎没有谈及郑芝龙此番前来理应该当如何,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聪明极致的人,聪明的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便可心神领会,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的太直白。 常宇聪慧绝顶,两世为人更是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而郑成功此时虽只是国子监学生,但可别忘记了他现在已是二十岁的青年了,这在古时候早已是个成熟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何况在他那个家族环境的熏陶下,人情世故远比寻常人善舞,所以他才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只是因为历史轨迹的改变,他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个学生,但能力和本事可不限于此,要知道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已经接过郑芝龙的大旗和满清单挑了。 为什么说是单挑? 这就是常宇最敬佩郑成功的地方,要知道当时郑芝龙迫于无奈投清,郑成功哭孔庙焚儒服誓言反清,率部出海宁死不降。 爹降清了,叔伯降清了,兄弟降清了,他就是不降! 爹来招降,叔伯来招降,兄弟来招降,他就是不降! 民族英雄真的不是谁都能当的! 就这样两人在堂上喝喝茶说说话不知不觉闲聊了一个多时辰,不知不觉中两人也都心神领会了对方的意思,接下来待郑芝龙入京后,郑成功便会将常宇的意思一一转告,那个老狐狸心里头自有算盘。 眼见天色渐晚,常宇正要留郑成功吃晚饭,这时外边有番子匆匆走到门口:“禀督公,李道长将钦天监的洋人给打了,那洋人在咱衙门口告状呢”。 噗嗤,常宇一口茶水就喷出来了。钦天监只有一个洋人,那就汤若望啊。 汤若望是个德国人,受葡萄牙教会派遣来中国传教的,他曾帮助徐光启修订过历法,为什么找他当助手呢,是因为徐光启的老师也是个洋传教士利玛窦,因为徐光启的天文和数学知识属于外国学术,这点和汤若望有相通之处,汤若望也因此凭传教士身份进入了钦天监,但历史上他在明朝并没有做到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他虽是历史上第一个洋人监正且开创了新历的人,但那是满清时期,从他起开创了满清二百多年的洋人传教士当监正的历史。 而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当上钦天监的监正也是因为常宇的推荐,并非常宇崇洋媚外,相反常宇是非常讨厌传教士的,若是旁人或许他早就给弄死了,偏偏这个汤若望确实有才华。 比如在天文方面的学问,确实领先当时钦天监一众官员,他之所以能被顺治钦点为监正也是因为这方面的才学,当时国内用的传统的是大统历和回回历,推断出的天文现象时间和实际发生时间相隔太大,比如对当年八月日食时间推断,汉,回历法分别相差二刻和四刻,而汤若望的西洋新法则分毫不差,因而满清便采取了汤若望的西洋新法,又名时宪历,即现在的夏历或农历。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汤若望的时宪历并非全是西洋的,实际上是中国历法史上的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大改革,他是中西结合(从利玛窦和徐光启开始)历经四十多年的实测,编成的《崇祯历书》只是还没来及颁行明朝就亡国了,明朝栽树让清朝乘凉了,而汤若望也是捡了个漏,将其删改压缩拿出来占为己有,清政府便当成了西洋新历法,实则里头还是咱老祖宗的东西多些。 当然若仅凭会点天文知识,汤若望还是入不了常宇法眼的,确实因为这货知识面覆盖太广,天文数学,医术冶炼军工无所不知,明朝的红夷大炮就是他造的,还编写了铸造火炮的专著以及矿业冶金方面的著作,在医术方面治好了顺治帝生母侄女的病,也就是后来顺治的皇后,所以他在清朝时身份隆及一时,顺治特别依重他甚至还叫他爷爷呢! 用现在的话来说,现在的汤若望就是个宝藏男孩。哦不,他现在都快五十了是宝藏老头了。 只是李慕仙为什么要揍他呢? 常宇忽然想到前阵子为了给坤兴公主的店铺造玻璃,他让两人负责此事,哎呀,一个本土道教一个外来的天主教,这俩货不干起来才怪。 传教的口才极佳嘴巴都会说,这点上,两人可能不相上下,若是不分高下的时候可能就会动手。 动手? 沃妮马!宝藏洋老头虽学术渊博,但打架,李慕仙能秒他十个。 只是,李慕仙也算半个得道高人了,怎么会轻易动手而且对方还是朝廷命官呢,这事可大可小的。 常宇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对郑成功道:“坐久了正好也乏了些,咱们去瞧个热闹”说着两人起身便往外走,隔着老远就听着衙门外有人在嚷嚷。 “何人喧哗不已,不知这什么地方么?”一个番子故意喝骂,给门口正在和汤若望撕逼的李慕仙使了个眼色,示意常宇来了。 李慕仙朝衙门里头瞧了一眼,提高嗓音道:“你这夷人不知好歹,辩不过贫道竟还要动手,自己失足摔了却怪贫道了,还赶上门来告状,可知督公大人有多忙,没那功夫理会你”。 “你,你这无耻之徒,本官听不得你那些歪门邪道你便用强……哦,上帝啊,您可来了,上帝啊,您要给下官做主啊……”汤若望正要痛骂李慕仙事突然瞧见常宇走出来便急急向前一脸夸张的哀嚎。 常宇眉头一蹙:“本督可不是你那什么鬼上帝,也不愿意当,这东厂衙门口你大呼小叫作甚,成何体统?”嘴上虽骂着汤若望,眼神确是看向李慕仙的。 “这洋鬼子他妈的竟扯他么的什么上帝下地的,侮我道家老君,就收拾了他一下下,就那么一下下”李慕仙凑过来低声说道。常宇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他是朝官么?你动手打了他对衙门影响多大不知道么” 咳咳咳,李慕仙很是尴尬低头不语。 “就不能找个黑灯瞎火时候动手啊,你一肚子坏水就这点本事?”常宇接下来的话让李慕仙很是着恼:“当时太生气了没控制住……”旁边的郑成功却已傻了眼,汤若望还在哭号着让他的上帝给做主。 常宇虽不喜欢传教士,但却是怜惜人才,看着眼前这洋老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也不能不管不问,只得好生安抚问了他前因后果。 果不其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还得干架,和常宇先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说他的主他的上帝无所不能创造万物,他说去你大爷的,你的主你的上帝都是我太上老君的小弟…… 然后李慕仙就将汤若望给揍了。 当然了李慕仙下手还是知轻重的,否则汤若望哪还能到衙门口来告状呢。 听了汤若望哭诉半天常宇也是哭笑不得,这俩人都是有本事的人,特别是在冶炼方面都算的上专业人才,且在这方面两人合作的也非常愉快对对方的技艺都相当的推崇和认可,但是一涉及到对方的信仰,那就完犊子了! “于公,汤大人是朝廷命官,汝岂可行凶,殴打朝廷命官此乃大罪,于私,信仰不同尽可辩,不认同但要尊重最不济可劲的喷口水,但动了手可就落了下乘,念汝初犯,去给汤大人陪个不是”常宇佯装怒斥李慕仙。 又对汤可望道:“汤大人,道越辩越清,你不认同人家的信仰,但却不能口出狂言侮辱别人的信仰,再说了,一方风水一方人,你那上帝管的是你们洋人的地盘,大明这天下是道佛天下,您这属于踩过界,允许你来传教已算给了三分脸面了,骂人那可就属于蹬鼻子上脸不要脸了,说实话,揍都轻了!有一件事您可别忘记了,您现在之所以能见到本督能来衙门口告状是因为您朝廷命官的身份,若是以传教士的身份怕是您胡同口都进不得。此事,汝二人皆有过错,看在本督情面,让他给你陪个不是就此了了如何,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常宇这属于各打三十大板,李慕仙倒无所谓,向前拱手给汤若望赔了不是,汤若望心里头却还是不忿,毕竟被那道士揍了一顿心气不顺啊,但常宇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他还能怎样,常宇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这道士是他的心腹幕僚,能让他赔不是已算是给面子了,不然他就是告到皇上跟前也没人理他,且常宇也说了,是看在他官方身份上才调和的,不能给脸不要脸,便勉强接受了李慕仙的道歉:“看在上帝的份上便原谅了你这一次”。 李慕仙忍不住的撇撇嘴,汤若望瞧见他神情顿时又气了,刚要暴起,常宇一把揽住他肩头:“本督说句公道话哈,汤大人您那上帝不管文斗还是武斗皆不是道家老君的对手,以后就别再掰扯这事了没意思也没劲”。 “督公大人何以如此说?”汤若望一怔。 第1789章 “说来说去,您那边也就只有那上帝一个人单枪匹马,这边道家神仙可是高手如云,单挑群殴那上帝都吃亏,便是不说他们了,便是下边的教徒信众也不行啊,汤大人你可学会那上帝的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了没有,决然没有,但你看道家信徒,飞檐走壁撒豆成兵,上阵杀敌无所不能啊,所以您那些玩意儿只适合在西方糊弄鬼,在俺们这边行不通,所以啊,您还是乖乖的当朝廷的官吧,传毛的教啊”。 这……汤若望被常宇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来中国二十多年了,对本土宗教了解极深,知其优势亦知其短板,所以才能辩到让李慕仙动手,此时他也想反驳常宇,一来一时没找到反驳点,二来也忌惮常宇身份不敢太过顶撞,正在想措辞的时候,常宇又道:“还有您这名儿取的也不够好,这名儿谁给你起的?” “下官自个儿取的,敢问督公大人哪儿不好了,可都叫了十几年了”汤若望怔怔道,常宇微微一笑:“听说是你刚入大明没多久起的,那也就可以理解了,那时候你还不太了解大明文字,更不了解汉名背后的意义。 汤若望皱眉了:“可如今下官在大明已生活了二十余年了,对大明文字和意义都足够了解了依然没觉得这名儿有什么不妥呀”。 “没什么不妥,就是不怎么好听,还不如叫汤不热呢”。常宇嘿嘿一笑,李慕仙在旁边插了一句:“汤不热趁好喝”。 汤不热?汤若望挠挠头道:“下官这名字已登记在册叫了二十余年不宜作改,倒可作儿孙之名,嘿,倒也谢督公大人赐名之恩了!” “罢了,今儿这梁子就此揭过去了,往后还希望二位能携手共进为大明天添砖添瓦,说干点实务少扯淡”眼见天色已黑门外寒风冷的很,常宇便让两人散去:“李道长你只陪不是还不够,拿出些诚意寻个好去处请汤大人喝上几倍才是”。 一听喝酒,洋老头两眼放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巴巴的看向李慕仙,很显然这货也是好酒之人,李慕仙则挠了挠头:“如今京里头有酒的地方可不多啊”。 “本官知道有个地方保准有酒”汤若望赶紧向前一步拉住李慕仙:“正阳门外的大世界啊”。 草,李慕仙忍不住的翻白眼,那地方消费不菲,这洋老头显然是要宰他一顿,心里都就有些不愿意,说实话他身家虽厚实,但抠门的很,因为存的银子都是打算重建祖庭的,根本舍不得花。 可见常宇对他微微点头,便只得勉强应了:“你这顿揍可真划得来呀”李慕仙叹口气又看向常宇:“贫道今晚做东,督公赏个薄面?” 常宇摇摇头:“本督喜清静,汝等自去吧”言下之意,有你俩话唠在旁边脑子能炸,不和你们玩。 李慕仙和汤若望离去,常宇抬头看想正西方,此时夕阳已落山被紫禁城墙所挡,但可见霞光万丈冲天,明儿是个好天儿,说着扭头看向郑成功:“福松公子若无事咱俩随便走走?” “幸甚,幸甚”郑成功欣喜应允,常宇位高权重,一般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但郑成功特别喜欢同他相处,这个比自己还年少的权监,言行举止却无比的成熟稳重,做任何事都举重若轻显得游刃有余,他身上的永远都显露出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 这种自信很感染人,用后世的话叫充满了正能量,这种能量也很吸引人,郑成功就是被常宇身上这股能量所吸引。 常宇是这样的人,至少以往是这样的,但现在没人能体会到他心里头的压力,比泰山还重的压力。 因为他没有了金手指! 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轨迹的改变,他的上帝视角已逐渐消失,以往他总能以上帝视角来未雨绸缪先发制人处处领先,可以后呢? 只能凭真本事同李自成,多尔衮,张献忠这帮大佬斗法了! 岂能没有压力,这几个当世霸主哪一个是纸扎的,朝廷这数十年多少能臣良将在他们面前折戟,常宇在最有优势的时候没将他们三个弄死,往后也将步步艰难! 虽是人间四月天,在后世这个时候的北京也该是春暖花开了,然而此时的北京城比之过年那会暖是暖和了些但还是冷的让人缩脖子,时不时还飘雪,河里的水还在结冰,不过农耕却也开始了。 天黑城门落锁,城中各处炊烟袅袅,街头上几乎已没什么人影了,偶尔几个也是步履匆匆,常宇背着双手沿着皇城根朝前门方向走着,郑成功落后他半步在身后跟着,盯着常宇的后脑勺不紧不慢,常宇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两人经过大明门的时候忍不住朝会同馆方向瞧了瞧,那便灯光稍亮,但行人亦不多,公主馆已闭门,旁边的女子馆也即将打烊,毕竟是女子茶馆,这个时辰了,没谁家的姑娘还在外边溜达都回家吃饭去了。 “坤兴殿下年纪不大,却这般聪慧,不爱女红爱做买卖,且还能想到这么个主意,将来这女子茶馆的生意必将火遍大江南北”郑成功忍不住感慨,脑海中又浮现了坤兴那秀丽脸庞。 常宇笑了笑:“皇家做买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历代都有皇庄皇商,只不过坤兴殿下的想法新颖些罢了,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罢了”。 郑成功点头又问:“坤兴殿下经常出宫么,貌似和督公的关系很密切”。 常宇轻笑看着他道:“福松公子如何看出坤兴殿下同本督关系密切的?” “坤兴殿下贵为大明长公主,听闻性子冷,即便对身边的人也不假于色,但先前所见她在督公跟前神情并不冷清,也没什么架子,更似知交好友般的随意”。 常宇微微点头:“福松公子观察入微,坤兴殿下确实性子冷且不善交际言辞,加之身在宫中亦无什么知交好友,然本督虽是皇家奴仆却有幸被其视为知己,关系确实不错”。 郑成功听了一喜:“当真如此,将来……”说着又突闭口不语,常宇管他神情眉头一挑问道:“将来如何?” “咳咳咳没什么,只是今儿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有些兴奋罢了,嘿,从未想过能见到公主”常宇哦了一声:“皇家贵胄,老百姓确实难得一见,你如此兴奋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成功又不能像督公那般可自由行走宫内,想多见也见不到的”郑成功神色之间有淡淡的忧伤,被常宇捉摸到了,心中不由一惊,这小子不会一见钟情了吧。 妈的,情敌! 刚把周显给弄掉又来个郑成功? 周显那种弱鸡常宇举手之间就能给撸飞,但郑成功假若真的对坤兴动了心,那绝对是个强大的对手,因为郑家实力太强大了,朝廷现在需要这种实力大佬的加持,可以说出了郑家海寇的背景这个污点外,郑成功其他方面简直无可挑剔。 他么的,你可千万别对坤兴动心思啊,不然就是再欣赏你,我也得弄!常宇瞥了一眼身边的郑成功心里暗暗想着,郑成功当然没发觉常宇的眼色都变了,还在想继续坤兴公主的话题,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靠了过来,异常神秘道:“好东西要不要?” 这么突然的靠过来常宇的拳头都挥到一半了,听了这话知道不是贼人行凶便收起拳头,打了个收拾挥退暗中要围过来的随扈,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第1790章 常宇打量眼前这人,四十多岁带着皮帽子裹着个大袄,神色有些紧张且神秘四下张望一番悄声道:“宫里头出来的好东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物件,常宇接过定眼一瞧,卧槽,这是一个凤形坤字的簪子,这是坤兴公主馆的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么物件?”常宇纳闷道,那人嘿嘿一笑:“您就甭管怎么来的了,给个合适价卖您了”说着又警惕的四下瞧了几眼:“若不是急着出手,嘿嘿,这东西放手里头能估个好价”。 “这是偷的吧”常宇随口说着将那簪子对着灯光仔细瞧了,那汉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小哥说话怎么这般难听,瞧你气势不凡应是个富公子却怎生这般不懂规矩……” “假的!”那汉子话还没说完,常宇就看出猫腻来了,这簪子虽做工还算精致,但比之皇宫里的工艺还是差了点火候,一般人虽几乎瞧不出瑕疵,但这些物件常宇可都是参与过的,仔细一看便瞧出端倪。 那人汉子闻言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将物件夺回,嘴里骂骂咧咧:“不识货别就他么闭嘴……”常宇手上一晃,那汉子夺了个空,顿时大怒:“要抢了是么……”话没说完就被常宇一脚踹翻,汉子正欲大呼时,突然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的壮汉给按住了,顿时吓的面色发青,不停告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饶了俺了吧……” “随便揍他一顿,也让他知道咱们的规矩,若还再犯抓进衙门了去!”常宇冷哼一声,将那簪子收入怀里,然后朝正阳门走去,郑成功跟在后边疑惑不已,常宇便将缘由说了,他才恍悟原来坤兴公主今儿来衙门是找常宇说这事的,而常宇立刻指使手下人开始清查此事,公主的事不同小可,东厂衙门的人立刻出动,这些造假的听到风声也知惹不起,便想赶紧出货却没成想这货眼瞎撞到正主了。 听了缘由,郑成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直言那人实在太背运,常宇也是哭笑不得,又道:“那人倒也真是个睁眼瞎,竟说本督看着是个富家公子,明明福松公子才是真正的富贵公子,你说他瞎不瞎,活该他倒霉” 郑成功连忙道:“督公气质非凡世间少有,那人倒也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你莫要跟旁人学着说恭维的话”常宇轻笑道,郑成功连道不敢,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正阳门前,此时城门恰好刚关上,常宇自然能叫开门,但他没打算出城去,指着正阳门城楼对郑成功道:“登高望远”。 北京外七内九,每个城门的登城通道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戒备森严,特别是晚上,寻常人莫说登城了,你便是刚靠近就被当值守兵呵斥滚远些,若不服的话分分钟将你射成个刺猬。 或许有人疑惑,那老百姓是不是没机会上城了? 明初还真是,除了当兵的,普通百姓不准上城,可老百姓也喜欢登高踏春啊,以至于弄的民怨很大,众臣便上了折子,朱元璋便下令每逢十六可开放一日准许百姓登城,到了明后期规矩又松了些,特别是地方小城,但对于两京的都城来说还是相对严格的,无战事时还好,战时普通百姓无令绝无可能上城。 常宇却可径直而上,在他抵达登城通道口时,当值的已经换成东厂的番子了,原本当值的官兵只能在外围戒备,他们并不知道是谁来了,但知道是东厂的人,因为只有东厂的人才有这个权限,便是锦衣卫都别想这么随意调遣他们。 城头上的风很大,郑成功裹紧了衣服跟在常宇身后,眼前这个少年人自从上了城后便不再言语,时而背着双手缓步,时而依在城墙边看着玩家灯火。 久久常宇轻呼一口气:“比之南京,北京如何?” “虽皆为国都,不过南京城更为繁华些也更有意境,北京城太过萧条了,特别是冬日……”郑成功想了想轻声说道,常宇微微点头,又问:“你可知道北京城为何如此萧条?” “地处北方苦寒……”郑成功顿了顿:“且南京城毕竟是六朝古都历史久远些”常宇嘿了一声,或许吧:“但还有个原因,这里是大明国门!他承受的太多了!” “大明国门”郑成功看着不远处的紫禁城默念着。 常宇继续道:“天子守国门,可敬也!然这数十年来,内贼外辱接连不绝,乱臣贼子和那些狗鞑子接二连三的来此撒野砸门”说到这儿咬牙启齿:“他们怎么来的,本督便会将他们怎么打回去,谁曾来过,本督便会逐个上门灭门!” 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常宇身上的杀气蔓延,郑成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着墙垛旁边的少年,明明身材并不高大,可身上的压迫感如暴雨压境让人窒息不已。 两人登上正阳门城楼一会看着外城大栅栏的灯红酒绿,一会儿看内城紫禁城的冷清,而后顺着城墙往西走看着漆黑的城外看着远处军工所和军医院的点点火光,以及更远处的西山隐隐有几个光点。 “福松公子可知那火光何处”常宇遥指正西,郑成功赶紧道:“听闻是在建的皇家学院,可媲美却又不同国子监”常宇轻笑一声:“国子监是为朝廷培养当官的,皇家学院则是为大明培养各类人才,他们才是大明的未来”。 “那,建成之后,末学可否前往修学?”郑成功问道。 常宇摇头:“你去自然可以去,但却没必要去”。 “还请督公大人明示”郑成功有点听不懂,常宇哈哈大笑:“学文的习武的,各行各业都讲究天赋,福松公子在学问上算不上什么好料子”。 郑成功听了也不生气:“督公识人之准早有耳闻,不知末学是块什么料”。 常宇看了他一眼:“带兵打仗的料,大好男儿,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岂不快哉!” 简简单单一句话,郑成功立刻就血气沸腾起来,噗通就地跪拜:“还望督公大人提携,成功愿随督公从军!” 常宇探手扶起他:“从军的路子多了去,未必就要跟着本督,汝父掌水兵,纵横海上无敌,将来大明开疆扩土,汝父,汝,汝家族必为朝廷倚重,那时封王封侯又有何不可!” 郑成功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聪明的人,从来都是一点就明。 常宇擅长画饼收买招揽人心,但这次的饼没直接投喂给郑芝龙而是借他儿子递过去,这也是一个心理战术,郑芝龙虽为一方霸主,但却人已中年,人生最轰轰烈烈的高潮已过去了,雄心壮志也渐消了,没了年轻人的激情和闯劲了,追求的是一种安稳感了,这点和李自成现在的心境差不多,常宇便要借郑家黄金二代的郑成功来激发郑芝龙,即便你自己没了雄心没了激情了,但要给二代着想,即便不为他们披荆斩棘但也不能挡道,自己雄心虽了,但若能助二代们建功立业封王封侯,那真真的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啊! 第1791章 请客 两人在城上缓步而行,登高望远吹寒风,至西城阜成门下了城,便在附近寻了家小餐馆进去点了饭菜,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待睡足饭饱了走出店外街上已不见了行人,常宇挥手招来几个番子:“送福松公子回府”。 “汝父最多三五日遍可入京,那时本督当为他设宴接风洗尘,今日你我二人说了许多话儿,尽可同汝父说过”小店门口常宇面带微笑对郑成功说道。 “必将督公之意转达”郑成功表情轻松,又问:“这么晚了督公是要回衙门还是回府,若是回府的话倒还顺一段路”。 常宇摇头:“城里头有些闷,想出城透透气”。 “这么晚?”郑成功轻簇眉头随即又道:“末学亦闲来无事,不如陪督公出去透透气吧”。 常宇轻笑拒绝了:“这夜黑风高的,城外不太安宁,福松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郑成功见状也不好再勉强,辞别常宇上了马车便离去了。 常宇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又进了店:“掌柜的,可有酒?” 掌柜摇头苦笑:“抱歉了客官,小店并无存酒亦不售酒” 常宇屈指弹出一块碎银落在账台上:“要不了多少,一壶足以”那掌柜的看了看银子又瞧了瞧常宇以及店外人影憧憧,心里头便明了转身去后厨取了一壶酒过来:“并非有意隐瞒,实则预留不多且不外售这都是东家自留自饮的……” 大饥荒后朝廷便下令禁止私酿且严谨售卖酒水,如今京城能喝到酒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家,大世界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之一,不要问为什么,问就让你猜! 常宇不待那掌柜的说完,接过那壶酒转身出去,门口已有辆马车在等候,素净在车旁马上蹙眉:“你又不饮酒,买这作甚”。 “请客”常宇微微一笑钻进车内打了个响指,马车便朝阜成门缓缓行去,黑暗中有十余人慢慢拥簇而来。 城外漆黑一片,寒风呼啸而过,地上积雪未融人马踩在上边发出苦吃库吃的声音,马车里头暖融融常宇拉开窗户寒风涌进来,顿时冰火两重天的畅快感,随扈在马车周边警惕张望,素净很是不满:“当官的就是好啊,兴致突发要出城透气,却害的数十人跟着受这风寒之苦”。 常宇哈哈一笑:“要不然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挤破脑袋要当官,当大官呢”。 “你还真是皮厚”素净怒视,整个东厂或者说如今整个大明除了崇祯帝一家子敢这么数落常宇的也就只有她了,好在随扈们也都习惯了见怪不怪,但也有例外的人,比如青衣,总觉得这女杀手太过跋扈,没大没小没规矩。 “素净师太……” “住口!” 青衣刚张嘴就被素净怒斥:“说过多少遍了,莫要喊我师太!” 咳咳咳,青衣略显尴尬:“素净女侠,掌柜的毕竟是……” 嘘,马车里的常宇实在不想听他们撕逼,赶紧出声阻止,望着漆黑的车外:“莫扰了客人” 。 “客人?这荒郊野外的有你什么客人”素净随口怼了一句,而后眉头一簇,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了,探手将腰间长剑缓缓拔出,身上杀气蔓延而出警惕的四下张望,于此同时青衣也将真气散出,眼睛眯成一条线。 夜深,风大,天上有星光,地上有积雪,四下茫茫漆黑三十步外几乎不可视物。 “有杀气”几乎同时青衣和素净脱口而出,她俩都感觉到附近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在飘荡,却无法捉摸其确切位置,很显然这是个顶尖高手潜伏在附近而且努力的在隐藏自己的气机。 “本督就说了嘛,有客人”常宇轻笑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四处张望依稀可见西北方向不远处有几棵树,树上无叶枝丫光秃秃的,但隐在黑夜中也看不真切。 “或许客人就在那树上候着呢”常宇轻笑示意马车朝那边兴趣。 “你藏的够深的呀,竟连我也瞒过了”素净冷哼一声,神情却愈发凝重,他知道常宇嘴里的那个客人是谁。 “倒非有意隐瞒,实则是这客人有社恐症,不爱见人,怕你们惊扰了他”马车缓缓而行,常宇紧盯着那几棵树,身上却不显一丝杀气。 马车距离那几棵树二十步外停下,十余随扈将刀出鞘箭上弦将常宇围在正中,虎视眈眈的警惕四下。 “朋友,既然露了行踪何不出来一见,吾等相爱想杀已有年余是该做个了断了,此地清风美酒何不现身共饮”常宇手捧那壶酒拔出塞子凑过去闻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草,真呛,嘴里却麻酥酥的大赞:“宫里头的十八年竹叶青,果真是人间珍品啊!”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回声也没有人应,常宇盯着那几棵树半响然后扭头看了青衣一眼。 “还在”。青衣蹙眉:“只是不确定在哪儿”。 “这和他以往习惯不同,往日露了行踪便遁去,如今怎么还不走……”素净神情凝重,常宇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他今儿便是插翅也飞不走了!” 说着便提高嗓门大喊道:“兄得,今儿你走不脱了,还是现行吧”。 “我若想走,谁也留不住”一个声音飘来,众人蹙眉,因为实在捉摸不到这声音从那儿发出来的,就像幽灵一样凭空出现,而且每个字都清晰的落入你的耳朵,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却又模模糊糊,便是连青衣也捉摸不透。 这实在是个厉害的人。 常宇却笑了:“今儿你若走的掉,老子便自捅一刀!” “当真这般自信?”那声音又飘了过来。 “自是当真,不信你就试试!”常宇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空中砰砰砰连开三枪,与此同时四周百米外突然之间火光大起,远处更有战马嘶鸣奔腾而来,这一幕便是连素净几人都傻了眼。 “你以为这就能留下我?”,那声音又传来略带一丝嘲讽和不屑。 常宇跃上车厢上语气充满嘲讽:“装神弄鬼久了还真当自己是鬼神了,这周边有上千悍卒强弓怒马里外三层,便是真的鬼神来了也走不脱,就凭你还在此大言不惭?” 对方没了声息,但常宇一点都不着急,只是依然冷冷的盯着那几棵树。 半响那声音才响起:“看来,这次你是有备而来,而我虽万般谨慎却还是中了你的埋伏了”。 常宇大笑:“早就说过了咱俩相爱想杀已有年余,知你狡猾之前被你三番几次逃脱,这次不敢大意,为今日擒你可是做足了月余功夫,老子遣东厂四营出城你以为只是监视闯贼的那支人马么,你以为城中搜查只是缉拿贼人细作么,还有这数日大搜捕你以为只是为了抓闯贼么?还是你以为本督将身边高手全部外遣擒贼去了?” “是,但也只是其一,而你便是其二”常宇不无得意的说道:“你行踪早在半月前已被发现,之所以等到今儿才动手,便是为了万全之策,今日你若还想强行遁走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现身一见或许尚有活路,你跟踪本督许久当知为怜才之心,你一身本事只需为我所用便可活命”。 对方又没了声息,似在考虑,常宇便道:“眼下你插翅难飞,至多藏到天亮,那时你必现形,一旦被本督擒住和自降则是两个下场哦”。 “一直未曾小看你,但如今看来依然还是大意了,你当真恐怖”那声音又想起却已没了飘渺感,常宇身边的几个高手目光刷刷投向了那几棵树,便见一个黑影从一棵树干上缓缓弓起然后成了人形。 第1792章 不同寻常的来历 原来他一直俯在那个树枝上和树干混为一体,别说是黑夜了,便是白日也极难发现,如此神技众人既震惊有叹服。 “你好像一早就发现了我在此处暗伏”那黑色人影很是疑惑。 常宇嘿嘿一笑:“毕竟电影看多了”。 “电影?”黑影一怔。 常宇这会当然不会闲的蛋疼给他科普:“既然现行了,那就露个脸吧,或许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不到最后生死难料”那黑影冷笑:“既然往外闯是死路一条,那若往里边闯呢”。 “那你就试试呗”常宇冷笑:“给你见棺材的机会”他知道这杀手还不死心,想擒他当人质。 “我自然是要试试的”树上黑影突然间发出喋喋诡笑,况韧张弓欲射时,那黑影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小心,几乎在一刹那间,常宇身边的高手全出手了,素净持剑而上,王征南挥刀披风,青衣真气灌满双手一挥将常宇罩住。 叮叮当几声刀剑相撞火花四溅,常宇身边不足十步外,一个全身黑衣人显出形来,素净和王征南一众高手已将其团团围住。 “以少胜多算不得本事”那黑影子哼哼道,刚才他突然一击,企图拿下常宇为质,却被王征南一众高手挡下,功亏一篑心中愤愤不平。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他么的的一个见不得人的杀手,现在给老子扯公平扯以多胜少?便是一对一你也未必讨得了好”。 黑影人低头半响道:“倒也是事实,没想到这年余你网罗了这么高手”眼神瞥向常宇身边的青衣:“还有奇人异士”。 常宇笑道:“你也是个人才,若愿投我门下,前途无量!” “我若投靠了你有什么好处”黑影人缓缓抬起头看向常宇,相隔不足十步,周边又有很多火把,这次常宇依稀可看清他的面孔,坚毅! 没错,常宇看清他后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词。一张像是被刀斧雕刻过脸庞上透出两个字,坚毅!常宇正要说话突见他左手一抖,于是想也不想,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那黑影人一声惨叫,手中跌落一物滚落好远,他又欲再动,常宇又是一枪击落他右手上的长刀,黑影人两手血流如注却没在发出呻吟,而是一脸震惊:“你手中暗器为何物,这般凌厉。” “他么的这不叫暗器,是火枪,名五四,百步穿杨弹无虚发杀人无”常宇得瑟的很。 “武士?”那黑影人一怔,嘴里呢喃着:“武士,武士……” 常宇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料不错的话,你原本也是个倭国武士吧”。 黑影一怔:“你……何出此言”。 呸,常宇吐了吐沫:“本督又不傻,你汉话虽说的溜但口音生硬,所以绝非中原或者汉人,身材矮小又习的一身忍术,用的兵器虽又似倭刀,便是傻子也知道你是倭国人,想必原本也是个武士,却不知为何成为浪人到中土来做恶!” 那黑影人低头长叹口气,忽的仰头长啸:“是也!吾本武士,何以流落如此!”说着目光如电看向素净:“你剑法不错,又看了王征南,你刀法亦入流,你二人算是中土的绝顶高手了,只可惜了吾双手已废,否则倒想看看中土的刀剑技和我的圆明流剑术孰高孰低!” “圆明流?”常宇一怔:“你是宫本武藏的门下!” 素净等人皆面露疑惑,他们未曾听过这人,那黑影人显的很是意外:“汝竟知宫本”。 常宇当然知道了,宫本武藏,这个日本人的武神啊,天赋异禀未尝一败,二十多岁便创立圆明流派,只是他更意外的是眼前这人竟然是宫本武藏的门下,可是若是武神门下怎么能混到浪人地步。 都知道大明曾遭倭寇之乱,也就是所谓的日本浪人,这些浪人也就是一些武士破落户,因为日本这个时候正处于幕府时代,即武士阶级掌权治国,天皇完全被架空的时代,也是武士地位最高的时代。 当然了武士也分三六九等,低级的如同打杂小厮四处卖命未必混个温饱,最后便多作浪人为寇打家劫舍去了。 这里说明一下,日本这个时候战国时代刚结束,刚进入德川幕府时代没多久,在战国时期有大名,和城主,及领主,简单大名就相当于咱们的诸侯和大军阀,城主则是诸侯手下的将军,领主就是地方豪绅。 而宫本武藏作为这个时代日本的武技之神,地位崇高,他和很多城主关系都非常好事他们座山宾,作为他的门下弟子再不济也不可能混到浪人的份上。 “本督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常宇嘿嘿一笑,看向那黑影人:“阁下可否告知姓名?” 黑影人沉默半响:“流落他乡已近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 “别在那整词”常宇打断他:“就问你个名儿,能说便说”黑影人苦笑:“这十余年来吾未曾向他人透露过姓名,今日应是凶多吉少了”说着抬头看向常宇:“这年余为数次刺杀你不得,知你恨吾入骨,亦知你为人奇特,若今日身死有一事相求”。 常宇挑眉:“别着急拍马屁,先说说让本督帮你做啥事呗”。 黑影人苦笑连连:“若今日身死,可否将为骨灰送回日本国三河冈崎的中川氏……” “你数次刺杀本督,还指望本督给你送骨灰,你咋想的啊”常宇忍不住翻白眼,黑影人仰头长叹:“别人自然不会,但你,或许会” “我他么的贱啊,还是你他么的当我是精日狗呢”常宇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要突破大骂,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你刚说什么,中川氏?中川三木之助是你什么人?” 一直在那摆pose扮酷的黑影人猛的一震,连退数步:“你,你是何人,你怎知道这个名字的!” 妈的,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常宇暗骂,嘴上却冷哼神情充满不屑:“跟踪本督年余了尚不知本督的大神通么!” “你……”黑影人指着常宇怔在当地浑身颤抖不已,常宇拎着枪缓缓逼近他身边眯着眼瞧了个仔细,这人大概三十多岁:“你莫非是三木之助的……子侄?” “你……”黑影人目瞪口呆还是说不出话。 “若是他之子,本督或可理解你为何流落为浪人了!”常宇微叹,他依稀记得在三十年前宫本武藏收养了水野武士中川志摩助的第三个儿子中川三木之助为养子便教授他剑术而后推荐他去了一个城主手下当官,十年后那城主死了,三木之助也身亡,而后宫本武藏又收养了几个养子…… “莫非是汝父战死之后,你便流落江湖而后为浪人了?”常宇满心疑惑,人人都有好奇心,他对这个宫本武藏的日本传人很有兴趣,很好奇他的经历和来历。 “你到底何人,怎么知晓那么多,你,你到底什么人?”黑影人神情很是惊恐,要知道他自从登陆中土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任何背景经历甚至连名字都没说,可眼前这人随随便便几句话竟然就快将自个儿扒了个精光,怎么能不震惊。 “本督刚才说了,本督是有大神通的人,知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了”常宇装模做样抬头看着漫天碎星:“比如本督还知道宫本武藏除了圆明流外还创了二天一流”。 “二天一流”黑影人一怔,满脸迷茫之色。 常宇嗯了一声:“宫本武藏天纵之才,除了剑术之外双刀亦入化境,且擅徒手格斗和暗器……近年来又创了二天一流,你入中土近十年,不知晓亦不为过”。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是了,大明在日本国应该也有很多细作,你身为东厂督公自是知晓了……”黑衣人自问自答,常宇突然咦了一声:“如今已经是崇祯十七年了,也就是1645年,现在农历已入四月,宫本死于今年六月十三日,嗯,不知道是农历还是公历,若是农历他还有俩月可活,若是公历,估摸也就最多个把月好活了……”常宇这番絮絮叨叨,却将黑影人震的七荤八素:“你,你在胡说什么……”。 而旁边的素净等人则皱眉,都说李慕仙是神棍,只有他们才清楚,常宇这货才是最大的神棍,经常神神叨叨的说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总能对的上,他才是真正的半仙! “可惜”常宇一脸的遗憾:“未能一见,未能一战,可惜,可惜!” “宫本师尊如今不过刚六十出头,武技已登峰造极,怎么会……你休得妄语!”黑影人怒喝,常宇哼了一声:“一个人的生命长短和他武技高深有什么关联,和他多大年纪又有什么关联,你如今不过三十却也要死了,又有什么稀奇”。 黑影人怔在当场,常宇接着道:“不过你未必会死,至少今晚不会死了,因为本督对你有兴趣了!” 若只是个寻常鬼子常宇自然给剁了,然则扯上了宫本武藏就大不同了:“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疑惑要问,而我对你也有很多好奇,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呗”常宇看着那黑影人将手中的酒递过去:“还有宫廷美酒,整点呗”。 黑影人在颤抖,他此时内心纠结急了,他本想服毒自杀免受屈辱,但如常宇所言,内心又有太多的疑惑了,他对这个神鬼莫测的少年好奇极了。 第1793章 繁华时代 夜色已深,城内城外灯火凋零,西郊荒野里的军工所一间医疗室内,红娘子正在仔细为黑影人包扎伤口。 黑影杀手最终没有服毒自尽,或许是觉得有违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吧,或许他内心有太多的疑惑,又或许他还想活着。 此时他躺在椅子上浑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就在刚刚他被搜了身甚至连牙齿都没放过,然后王征南就点了他麻穴。 另外一间房内常宇捧着黑影杀手的那把倭刀仔细观摩,不吹不黑虽然他极度讨厌和痛恨倭国人,但却不得不说倭国人在制造行业的水准确实精益求精,特别是这个时期的兵器锻造技艺比之大明有过而无不及,这取决于倭国此时正处于武士阶级统治时期,他们崇尚武力崇尚刀剑兵器,以为喜欢所以做到极致,这也是在明朝时期虽然朝野都和倭国有摩擦,但依然从倭国进口大量兵器。 “这或许是只是把普通的倭刀,但也绝对是把好刀”王征南从常宇手中接过那把倭刀屈指弹了下赞不绝口,他刀术虽不及吴中,但识物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注:吴中,陈家叔侄及蒋发没出场是因为被派遣出城跟春祥一起搜捕李自成去了) “确切说这叫剑,在倭国叫剑”常宇随口一句令众人发怔,便为他们科普了倭国的刀剑之说,说白了就是文化断层导致的文化差异罢了。 “不管是刀还是剑,倭国称之为剑术且是其主流武技,那个被捧为武神的宫本什么脏的当真那般厉害?”素净挑眉问道,她比较关心这个。 常宇点了点头:“天纵之姿,年少成名不足二十便开创一门流派,至今未尝一败”说着忍不住叹口气:“只可惜其活不过两个月了,就此错过未能一战,当真可惜的很!” 王征南几人听了面面相觑内心震惊不已,常宇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能如此推崇,想必那人必然厉害的紧了,至少也是一个大宗师级别! “闻那倭国不过弹丸之地,尚不如咱们大明一省之大,便是举国第一又如何,又不是天下第一,再者说了谁又知是不是个徒有其名的沽名钓誉之辈”素净冷哼一声,而青衣则好奇追问:“掌柜的如何知晓那人两月之后必死?”。 “咱们衙门里能掐会算的可不只李慕仙一个”常宇装腔作势,素净直翻白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反正也习惯了他的神叨叨。 “那宫本是沽名钓誉之辈的可能性很小!”接着常宇很认真的回答了素净的问题,其实他之前也曾有这种怀疑,毕竟古今中外都不乏伪大师,特别是近现代各种跳梁小丑层出不穷令人作呕,不说现代的了,只翻看近代的一些大师的资料夸张道令人瞠目结舌,动不动飞檐走壁,动不动隔山打牛隔空伤人,动不动就大战三天三夜。 但为什么肯定宫本武藏是有真本事的呢,这里先说一下所处背景。 武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至少唐朝已有记载了,但明朝确是武术最繁荣的时期,可谓百花争艳涌出一大批宗师,且不止大明,倭国这个时期同样是一个武士辈出的时代,同样涌出一批宗师级武士,比如柳生宗严,丸目长惠、伊藤一刀斋、东乡重位,还有让宫本武藏一战成名的佐佐木小次郎等。甚至连室町幕府的将军足利义辉,也是有名的“剑豪将军”。 一定有人会好奇,同时代中倭都出现了一批宗师,那要是干起来孰高孰低? 这就要说一下所处环境了。 伟人曾经说过实践是检验唯一标准,同理,实战是检验武技高低的唯一标准。 倭国这个时候正处于战国时期,又是幕府时代即武士阶级统治时期,武士成了一种职业,他们从军杀伐磨练武技,又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修炼,无论实战经验还理论修炼都很充足。 反观大明本土的宗师,像陈王庭也只不过年轻是闯荡过一番,确切说是流亡江湖,中年后便隐居家乡教拳了,蒋发和吴殳最多算是徐霞客式的游荡江湖,或许打过架但少有性命相搏的时候,乔三秀比他俩经验更少确切说就是个会武功的乡民,真正有从军实战的也就姬际可和王征南了。 除了实战经验逊一筹外,本土拳师不似倭国的职业武士有那些城主领主供养,特别是那种宗师级的人物,甚至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投入残酷的训练中,可咱们的拳师都是老百姓还需要为生计奔波,需要劳作养家糊口,无法专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磨练武技上,所以才有穷文富武这种说法,吃喝不上瘦成皮包骨再练能练出个什么哦。 所以两国宗师若是一战,结果还真不乐观。 不过若往前靠一下的话,咱们也有真正的王者宗师,戚继光和俞大猷!无论实战经验还是修为,二人足以横扫倭国。 当然了,坐而论道,不如开上一炮,胜负有太多因素,谁厉害得打过才知道。 “那宫本是倭国名武士,大小数十战都有记载,且对手多为名武士其中不乏主动挑战他的人,且有旁观者,所以作假的可能性很小,暂且不说他武技高低,以汝等之见,那黑影杀手的武技如何?其虽未必是宫本亲传弟子,但他先前曾言技从圆明流,以徒观师亦能瞧出个大概吧”。常宇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素净皱眉:“那倭人身形若鬼魅一般,这年余他神出鬼没几次三番从吾等手底下溜走,全靠这这轻身功夫……”常宇打断她:“此为倭人忍术,看似神秘莫测,实则就是一种障眼法,依靠所处地形因地制宜利用房屋树木等物体藏身隐匿,当然了这也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本事,却算不上真正的武技”。 “吾等于他真正交手次数少之又少,每次他都是一击不中便遁走,上次督公出巡九边在蓟镇有一次还有就是这一次了,出手虽短,却快狠准,且极其刁钻,还有就是爆发力着实恐怖,实难想象是一个如此矮小消瘦的人能发出的力量,而他又不似修习过内力”王征南细想一下缓缓说道,素净颔首:“没有任何多余的碎招,皆是一招必杀,凶狠异常又丝毫不拖泥带水,速度之快不在我之下,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常宇叹口气:“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锤百炼,倭人在修炼这方面确实恐怖”。 “卑职刚才搜他身的时候,发现他虽消瘦,但身上的肌肉却十分强健,可以说已练到了他这个体格的极致了,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王征南又道。 “所以他才有你所言的那种恐怖爆发力”常宇呼了口气:“一个门下都如此,可见那宫本的厉害之处了,汝等当以此为鉴,勤学苦练要知人外有人,说着看向素净,更勿要以地域大小矮视,倭国虽小野心却大,实力也不弱,当慎之”。 众人应了,便是连心高气傲的素净也微微点头。 “走,去会会这个小鬼子”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此时子时已过。 第1794章 中川 黑影杀手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是因为被点了麻穴动弹不得,常宇低声询问了红娘子几句又检查了伤口包扎情况,随后坐在黑影杀手旁边:“尽可放心,无论你是生是死这双手废不掉”。 “你大可不必如此”黑影杀手被点了麻穴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脸上却挂着一丝冷笑。 常宇嘿了一声:“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本督可不想阴沟翻船,特别是对你这种神秘莫测的杀手”。 “你到真看的起我”黑影杀手也嘿了一声。 “那是了,便从你说的一口流利汉话,本督都高看你一眼!”常宇轻笑,那黑影杀手淡淡道:“中土地大物博国力强盛对周边小国影响甚大,说汉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说到你这么流利还是很稀奇的”常宇轻笑,黑影杀手便道:“吾入中土已有七八年,说的流利也没什么稀奇的” “七八年了,很好,继续说”常宇接过红娘子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那黑影人一怔随即嘿了一声:“你果然厉害,三两句话就能被你牵着走,吾既落你手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但可否先给吾释疑一二,你是如何得知吾宫本师尊又是如何推测出吾为三木之助之子的,当真只因为你是东厂督主?” 常宇点头:“确实如此。咱家身居东厂督公可辖锦衣卫,你来大明近十年这个衙门的名头你必不陌生吧,锦衣卫暗探不只遍布大明各个角落,便是海外周边小国亦有,汝倭国乱吾大明沿海侵吾藩国朝鲜,琉球(今冲绳)朝廷虽一时奈何汝等不得,却不代表将来不收拾你们,所以……” “所以你们遣了大批暗探潜伏在日本国?”黑影杀手冷哼。 常宇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罢了,倭国在大明潜伏的细作和眼线少么?那些登岸祸乱的浪人们一边抢劫杀人不也同时在收集情报么”。 黑影杀手哼了一声不语,常宇接着说道:“宫本作为倭国的武神,同很多城主关系密切自然也在锦衣卫的目标之内,不敢说他的一举一动本督都了如指掌,但总归知道的比你多些”。 “那你到说来听听”黑影杀手神色有些不平静了,他离开倭国已近十年,十分渴望听到那边故人的消息。 “比如,你不知道他有创立了二天一流一派,本督还知汝父死后他便收养伊织为养子,而这个伊织在十四年前成为明石城城主小笠原忠真的管家,这时他才年仅二十岁,除此之外本督还知道他真正的门徒叫寺尾孙之允!” 黑影杀手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峻起来,身上还开始颤抖起来,常宇看得出来他很情绪波动很大,心中有些疑惑,便道:“当然也有本督不知道的事,比如阁下的姓名”。 好半响黑影杀手才平复情绪,长长吐口气:“中川一必”。 “看来果真是中川三木之助之后了”常宇微微点头:“名门之后何故流落中土为浪人,又是受何人指使行刺本督的?”。 中川一必闭上双目不语,常宇也不生气:“我有酒你有故事,本督既然坦诚相待,你又何必如此呢?武士道不也是讲究忠信廉耻的么,你的信呢?” 中川这才微微睁开双眼:“我不信你所言皆为实,即便那些你是通过密探而知,但又为何言师尊两月内必逝?” 常宇笑了:“你们倭国有很多东西都起源中土,书法,建筑,服装,礼仪等等,且学了还能将其做到极致甚至超越,甚至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这一点本督是相当佩服的,不过呢,中土毕竟是天朝,底蕴深不可测,有些东西你们看了学不会,学了学不精”。 “你是说易经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么?”中川一怔,常宇微微点头:“没错,你们不过学了个皮毛最多拿去装神弄鬼搞个忍术什么的”。 “你精于此道?”中川很是怀疑。 “不然你以为呢,本督横空出世不过年余,所向披靡无人可挡那个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常宇满脸傲娇又开始吹牛逼了,他所知自然是后世所得资料,并非从锦衣卫那探知,锦衣卫才不会侦查那些东西。 但有一点要说明的事,锦衣卫确实在日本有暗探,比如众所周知的史世用,这个人正史并未记载,之所以留下名字是出自福建巡抚许孚远请《计处倭首疏》这个奏疏里详细介绍了他遣密探史世用去日本收集情报的记录,当时史世用的官职是“名色指挥”也因为这个官职后人产生争议其并非锦衣卫,因为当时没有这个官职应该是个临时官职,但肯定的是史世用是兵部尚书石星派去给许孚远的。 所以不管史世用是不是锦衣卫,但绝对是明廷军方的人,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个籍籍无名的郑士元,根据史世用的事迹还让我们知晓了,在琉球的线人:许仪后和许国安。 这两人的长期在日本搜集情报,万历年间日本入侵朝鲜的情报就是两人及时通报给大明的,让朝廷提前做好了准备。 “我不知你说的真假,但你确实高深莫测”中川长叹一口气,他跟踪行刺常宇一年多,也是亲眼所见这个神奇少年一次次创造了奇迹:“背后指使之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出卖他,至少现在不能”。 常宇笑了,狗日的小鬼子还知道感恩?去你大爷的吧,但嘴上却没说什么,主要是如今的他根本不在乎幕后主使者是谁,而且当初吴中行刺过他,宋洛书兄妹也行刺过他,但都投靠了他而且也并未逼他们说出幕后指使,虽然他们自个也不知晓。 “也罢,对于幕后黑手本督更好奇的你的经历,可否说说”常宇耸耸肩。 这一次中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的太多,他爹被宫本武藏收为养子的第二年他出生,五岁跟着父亲习武也接受过宫本武藏的亲自指点,十岁时丧父,继续跟着宫本习武,只是后来宫本武藏又收了伊织为养子将精力投放在这个伊织及个人修炼上无暇与他,而中川也遭受到了伊织家族的排挤和迫害,十五岁那年他忍无可忍他便离开宫本想回到中川家族,奈何中川家族的叔伯和兄弟却视他为外人眼中钉“你是宫本一必,不是中川一必”毕竟他爹是已送养他人且已身死,排挤和迫害比之伊织那边尤甚,无依无靠的他便就此流落江湖落魄至极成为浪人,但却没将武技拉下,残酷的生活更坚定了他的意志,二十二岁那年,在日本流浪多年的他乘商船来了大明。 一眨眼他就在大明待了七年,今年他二十九岁。这七年间他曾隐居独修过,亦曾落草为寇,后因矛盾将那窝贼寇杀光独行江湖却十分低调,后来还参加过贼军在战场上受伤垂死,被后人救了入幕成了死士,在成为死士期间主家将他奉为座上宾几乎没有让他出过手,而他也得以全身心投入修炼中,直到一年前,主家命他出山行刺常宇。 本以为举手之劳,却没料到,翻船,翻车,翻跟头,几次都没得手。 主家并未责怪他,只是令他停止行动。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了,越是得不了手,他越要下手,否则这将会成为他修炼路上的心魔,必须要破了这个关他的境界才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便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跟踪,时刻寻找机会下手! 也因此,他也将常宇给逼急了,必须下手铲除这个狗皮膏药,于是便开始长达几个月的布置,终于一举将其围困擒了。 第1795章 恐怖存在 末了,中川表情淡淡:“说实话我并不想降你求生,衙门的环境不适合武技修炼,而我亦知你容不下我,之所以先前没有自戳,便是要满足你的好奇换取那个条件”。 “送你骨灰回倭国?”常宇轻笑道。 中川嗯了一声:“中土人讲究落叶归根,日本人亦如此,中川家族虽不认我,但终究也不能否定我是中川家骨血的事实,他们认不认不重要,只需将我同父亲合葬一处便可,可否?” “本督确实容不下你,老祖宗早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常宇轻笑摇头:“不过呢,本督也未必就会杀了你”。说着站起身来:“一切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不杀不留,莫非要放虎归山还是说想用我回日本为你作耳目?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中川冷笑,常宇转过身一脸不屑:“想给本督做耳目,你尚不够格”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督公,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其为倭寇又曾行刺与您万不可留其性命,放虎归山只恐为患!”出了房门王征南快步追上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杀不杀此人暂且不说,杀之前却要先败此人”。 王征南一怔,常宇不待他问便直接说了:“此时身上杀气之重超乎本督意料,宫本武藏曾经单刀斩杀吉冈流派一门七十六人,已是惊世骇俗,可本督有种感觉中川有过而无不及这是个死人堆爬出来的武士,其刀法剑术远比你们想像的还可怕”。 素净闻言蹙眉:“知他厉害,但未必如你所言那般恐怖”。 “不”常宇摇头:“甚至比我想象的还恐怖,倭国人对于自身修炼都是特别的残酷,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九寒在他们跟前都不值一提的,醉心于道千锤百炼,训练的残酷程度超乎我们想象,在修炼的同时既磨练的武技也磨练了意志力,两者结合是十分恐怖的。而这个中川自小受排挤对自身要求更严格,修炼的过程也更残酷,所以他的气息恐怖的很”说着看向素净,放手一搏:“你未必是他对手,且大几率要败,性命相搏你必死无疑”。 一想高傲自负的素净也沉默了,常宇又看向王征南:“或许你可与其相当,但也只是五五之分”。 王征南微微点头:“若论刀术为或许逊他几分,还有他那一身诡异身法确实防不胜防”。 “那你呢”素净突然闻常宇。 “若是徒手格斗,他那体格逊我几个级别,败他分分钟的事,不光是本督,咱们衙门里许多人都可败他,但若以刀剑,怕是十招之内,或许不过五招本督便会被他斩为两截了”。 “照你这么说咱衙门能必胜他的只有吴中了?”素净挑眉,常宇颔首:“吴中和姬际可”。 “青衣呢?”素净又问。 常宇转头瞧了旁边垂眉犯困的青衣:“她修的是道家罡气虽攻守有余,只是武技太差,而且中川的剑术如此狠辣必然也修出了剑气,保不齐能破青衣的罡气,毕竟她还没修到那种无坚不摧的地步”。 “如此恐怖的人物,留他只恐为患,却为何不杀掉?”素净逼问,常宇挠头:“知其人不可为吾所用,但总有一个感觉将来会有用的到地方,所以一时难以决定杀他”说着微微一顿:“其实倒也不用太过为惧,汝等众人此时正是上升期,前途可望,而他现今年已三十正处于巅峰期或许这就是他最巅峰的时候了,接下来就要走下坡路了,而且本督还有法子让他立刻就跌落巅峰”。 打败他! 到了素净和王征南这种境界的人都知道心境的重要性,中川之所以对常宇不死不休就是怕有了阴影久之成了心魔,影响心境无法更突破一步,而这又恰恰说明他已经产生了心魔,这个时候只需将他击败,怕是连境界都垮了,听着玄乎不已,但吴殳绝对懂,只是他此时尚在西安搞暗杀活动呢。 杀他容易,败他难。 难也要上。 清早,常宇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虽然困意犹在还是努力的翻身起床,青衣端着一盆清水进来:“掌柜的要加热水么?” 常宇摇摇头:“凉水就好,醒困”。 洗漱时候望见不远处素净拎着剑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令他疑惑,红娘子端来几个鸡蛋走过来顺着他眼光看去然后淡淡道:“半个时辰就起来了,在那疯狂练剑,如痴如狂,王征南说他怕是要走火入魔了,卑职没那么高武技看不懂也听不个明白……” 常宇叹口气,素净本就是个偏激之人,骄傲又好胜,或许是昨晚受到中川的刺激了,只是武技都是一招一式勤学苦练打磨而成,想一蹴而就显然不行,练急了外伤筋骨内伤气,兵器亦如此。 心病还当心药医,她性情孤僻几乎没有朋友也没什么人能引导的了她只能靠自己,常宇的话她或许能听进去一二,那听进去的那点根本不够解开她心结。 但有一个人可以。 常宇招来一个番子让他去寻海诚,那个不愿意出力又撵不走的少林和尚。 太阳冉冉升起时,常宇离开军工所回城,同往的还有中川一必,这么个危险人物放在这里他显然不放心,当然要放在身边看着,没有比东厂诏狱更合适的地方了。 中川的麻穴已解,能说能笑也能动也能照常吃喝了,只是双手有伤需要喂服,且双手及双脚都被上了镣铐,或许是一晚上睡踏实了,也想明白了,神色没了昨夜的凝重和冷峻,很轻松甚至还露出淡淡笑意。 “人生除死没大事,只要看破生死别的都是过眼云烟了,中川君是也不是?”常宇骑在黑色骏马上硬着朝阳缓行,囚车里的中川一必淡淡一笑:“大人当真是火眼金睛,看破了在下心境”。 “看破却无法击破,没想到你至死地而后生,短短几个时辰心境又上一层楼,实属厉害!”常宇感叹不已:“中川君亦算因祸得福了”。 中川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然则还不是大人阶下囚”。 常宇笑而不语,青衣在旁边嘀咕一声:“他好像比昨日谦逊了许多,还称掌柜的您叫大人了”。 “倭国人从来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表面越谦逊内心就越阴险,他今儿表现谦逊是因为他心境破而后立又上了一层楼,这人着实厉害的很”。 “任你多厉害,终究会命丧我剑下”素净从远处纵马而来,怒视中川一必。 中川看了她一眼:“我见过阁下出手不下五次,属实凌厉狠辣,不过……生死相搏阁下未必是我对手!” 本以为素净暴怒回怼,哪知只是冷冷一笑:“待你伤愈一战便知”说完打马狂奔而去,这让常宇有些意外,看着远处背影忍不住暗叹,看来还是小看这个尼姑了,她年纪轻轻能练就如此狠辣剑法纵横江湖,又岂是常人。 “你见过她至少五次出手,看来确实暗中窥探本督许久了”常宇淡淡一笑:“不过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偷偷摸摸看了,睁开眼光明正大的看,而且要珍惜每一次机会,因为这种机会会越来越少了”。 中川神情一滞没了刚才那种风轻云淡,旁边的王征南暗赞一声好,攻心是常宇最擅长的手段,你不是看破生死先破后立更上一层楼么,那我就把楼梯给你拆了,他刚才那句话没提中川的生死,但却明明又听出了生死,就是你让你心神不定,患得患失。 哪有谁能真正的看破生死! “今儿的天真好啊”常宇回望中川一眼然后鬼魅一笑,纵马狂奔起来,身边几个亲卫立刻跟上,清晨野外,薄冰积雪,远处农田里还有早期耕种的百姓。 回到衙门已日上三竿,番子们送来许多情报在常宇案头,多是京畿各处搜捕李自成的密报,这是东厂当前最紧急的头等大事。 表面上整个朝野都在为抓捕到大贼寇李自成而欢呼雀跃,实则……常宇也密令东厂和锦衣卫暂时放下手头其他事,全力搜捕李闯,更是让春祥和吴孟明带队率衙门一众高手亲自前往。 只是…… 常宇翻看了十余密报后,终究忍不住一声长叹,走到院子里抬头看晴空白云,这李闯当真也是本事了得,转眼已过了数日,抓捕的最佳时期已过,除了在延庆山中发现了线索外,竟然还没顺到主线,更别说顺腾摸到他这个呆瓜了。 难不成这厮越过长城走关外迂回西安? 靠,翻山越岭那可有的他溜达了,且途中也未必就比在关内硬闯火线安全多少,甚至更加凶险! 毕竟他在关内还能调动一些暗伏的据点人手为其提供帮助,走关外路途遥远无人可用,却随时都可能遭遇各种天灾人祸。 常宇仔细想了,他或许会翻越长城逃入山中暂避风头,但绝对不会真的从关外迂回西安,因为路途太远太艰辛了,甚至会在山中迷了路,甚至饿死! 所以他大概率还是会走关内穿越火线。 还有机会的,常宇默念着,就在这时,外边又番子急急冲了进来:“禀督公,急报”。 莫不是……常宇心中一喜,那番子赶紧道:“蒲州来的”。 常宇莫名一阵失落,接过拆了一看,是李岩的亲笔密报,一目十行,脸色笑意渐浓:“备车,入宫!” 第1796章 紫禁城内,崇祯帝刚下早朝,见到常宇便道:“听闻你捉了那个刺客,可审出何人幕后指使?”常宇心中大惊,他昨夜城外擒了中川,一早才入城,皇帝这么快然就知晓了此事,岂能让他不惊,这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别飘别膨胀,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常宇请摇头:“乃一倭国浪人,尚且揪出幕后黑手”。 崇祯帝闻言一怔之下大怒:“何人竟然勾结倭寇行刺东厂提督,通贼勾结鞑子还不够竟然还通倭贼实在太可恨了,此事彻查到底,不管是谁,朕都要诛他九族!” “臣自当严查”常宇躬身道,偷偷瞧了崇祯帝一眼见他神色凝重,情绪有些烦躁,但绝对不会是为了谁人勾结倭寇行刺他的事:“皇上,莫非今儿朝堂……?” 崇祯帝冷哼一声:“这些吃饱撑的没事干,不干正事的一群饭桶,刚消停没多久又开始来劲了,只要逮着机会就要不停的数落朕,当真要把朕气死了……”说着便对常宇大吐口水,果真又是因朝堂上的事,最近朝事挺多的,比如和贼军的谈判之事,擒了李自成后的下一步该当如何,黄河那边防务该做如何调整?郑芝龙来京应当如何接洽封赏?左良玉那边又该采取什么样的手腕,某地官员需要补缺谁的推荐最为合适,以及宁远那边的军务…… 可以说朝堂上每一天都能吵到鸡飞狗跳,虽说大部分当重国事的应对之策,崇祯和常宇商量好也和内阁沟通了七七八八,但百官里总有些其他声音,且叫唤的厉害,这不行,那不妥的,应他吧不实际,不应他吧,他跳起来骂你,说你独断独裁听不进劝。 骂你还得听着,你还不能还嘴,你不还嘴他骂的还更带劲。 你说气人不。 还真别不信,明朝皇帝确实经常挨骂,这是因为明朝推行言官制度,有明一朝还颇讲言论自由,上至国家大事,下到后宫琐事,臣子们都可以放开了提意见,只要有想法有意见都可以放开了说,放开了骂,根本不害怕得罪皇帝,因为皇帝都不愿意背负“昏君”“杀谏官”的骂名,实在被骂急了也最多不过一顿廷杖而已。 骂皇帝,直接骂,毫不留情的骂,整个中国历史上以明朝最为突出,举个例子万历年间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上《酒色财气四箴疏》就是指着万历鼻子骂,说他好色贪婪,残暴,懒惰,昏庸,无能,总之五毒俱全,一无是处。 万历皇帝直接就被他给骂自闭了,得了抑郁症开始了长达近三十年不上朝,但雒于仁也不过只是被革职为民罢了。 崇祯朝初期的时候因为魏忠贤倒台了,文官集团风头一时无两没了对手,更是肆无忌惮,对皇帝一天三小骂,三天一大骂,就差没动手了,“罪己诏”也就是这么来的,崇祯那会儿可比万历被喷的口水还多,直到常宇横空出世后,东厂一夜之间扶摇直上以赫赫战功为底气,让文官集团自己蜷缩,崇祯帝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些。 但由于常宇行事不似魏忠贤那样残暴,直接对官员动手,渐渐的,这些官员又开始放肆起来,虽不像之前那般无底线,但已然将崇祯帝骂的冒火。 “言官御史的职责就是喷口水,若其闭了嘴岂非无所事事了,如今大明百废待兴,皇上当以国事为重,至于言官们的口水便由了他们,实在气不过回头臣去揍他一顿”常宇安抚道,崇祯帝吐完苦水后心情也稍稍好些,叹了口气:“骂不得,打不得,东厂更不能伸手,若伸手那就不得了哦,那时会有更多的口水喷过来,朕招架不住呀”。 常宇笑了笑:“打不得,骂不得,但也不能太由着他们,适当时候总归要给他们些教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有意见能提也能骂,但不能过了线。为臣子的要懂得分寸,否则就是犯上”。 这话崇祯听了很受用,常宇上台之后四处征伐之外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加强皇权,集中皇权,这点特别称他的意,毕竟前十几年的皇帝当的太窝囊了。 “你今儿入宫所来何事,可是有那闯贼的好消息了”崇祯帝唯一念念不忘的还是擒杀那个流窜到他家门口的李自成。 常宇轻摇头:“尚在追捕中,不过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说着将李岩那封密信递了过去。 好!崇祯帝结果看了,顿时龙颜大喜,看着常宇道:“这李岩当真福将一员!” 花开很多枝,回头表一下李岩。 数日之前常宇惊觉李自成出现在京城时,一边大肆搜捕一边快马急报李岩,令其在黄河沿岸加强巡逻拦截,同时出兵抢占黄河对岸的朝邑县城,即贼军在黄河对岸的桥头堡,要以此将局面搅浑了,让贼军不管是打还是谈和都完全处于被动局面。 李岩接到密令之后,便立即同军师顾君恩及一众部将商议军务,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和常宇不谋而合的决定,先把水搅浑了,再摸鱼。 这样便可事半功倍。 于是便立刻令人渡河散布消息,说李自成偷偷跟着宋献策去京城和朝廷谈和,结果行迹败露被擒了,其他的话不用多,便这一句,便可在对岸掀起滔天巨浪,会让贼军自个儿脑部出无数不同花样的剧情,但结果都一样,军心乱,人心散。 同时李岩还遣人快马通报吴三桂,马科等人速速发兵前往潼关以此牵制那边的贼军,毕竟两军对峙的黄河虽长达数百里,城池五六个,可牵一发动全身,必须做好完全之策。 去年常宇率数万大军奔袭千里前往长江平定白旺之后,令黄得功守安庆,刘良佐守庐州,高杰守徐州,实则是让三人修养兵马,毕竟这大半年跟着南征北战兵马早疲。 而却让吴三桂马科等人西进驻防洛阳,张庆臻,刘文炳,卫时春这个三个勋贵率京营和亲卫均驻防开封。 这个安排背后都是有深意的,开封和洛阳都是黄河沿岸,驻防两地可守可进,吴三桂和马科急需战功,所以被安排驻防洛阳,随时可以顺河西进潼关城下,那个勋贵是来镀金的,实战经验不足不可能用在刀尖上,所以驻防后边的开封,无论进退都可以为吴三桂和马科打辅助。 当初如此部署一切都是剑指西安,为了今年开春后渡河作准备,三地虽然相隔数百里地,却建立极速联络机制,若有紧急军情一日可达,且几个大将也不只一次前往蒲州开会了。 年前常宇从对岸溜达回来后,李岩就曾召开军务研讨会根据手头的情报诸将制定了几个进攻计划作为备用,就在年前时诸将已开拔又西进到陕州(今三门峡)驻扎,此处距离潼关仅二百里地。 且在这些兵马里有一支特殊部队的部分兵马则直接在年前就开拔到蒲州城和李岩汇合了,那边是神机营。 神机营是火力部队,有火枪骑兵火枪步兵还有炮兵。 作为京营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本就是赫赫有名,但却一直没有发挥其全部实力的机会,直到被常宇单独拉到战场后,其强大的火力压制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好几场大战中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为此神机营越来越被看重,常宇对其投入也越来越大,剿平白旺之后的这几个月,常宇动用权利从各处为其补充新的火器及弹药,比如令徐弘基回南京后不光要为西进部队筹备粮草还要将南京的火器弹药也都送过去,更是高新招揽能工巧匠研制新火器。 神机营的统领是吴惟英,原本也就是个打酱油混日子的侯爷,京里头的各处衙门有很多他这样勋贵,族上福荫挂个虚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什么抱负也没啥追求,毕竟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先辈了给封个国公啥的呗。 可神奇的是吴惟英跟着常宇辗转关内关外南征北战几场大战之后,这货的激情被点燃起来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人生方向一样,且愈发愈有荣耀感和自豪感。 他觉得自己和京里头那帮挂着虚衔的勋贵不一样了,老子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主帅,老子掌握实实在在的兵权!老子参加过大小十余战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老子身上是有功勋的,自己赚的功勋不是祖上福荫,还有,老子即便不能再升了,但还可以帮吴家下一代打出一片天。 所以吴惟英是自豪的,毕竟是大明现在勋贵里最拉风的,且手握兵权的,没看到卫时春几个都来学自己了么,到处找关系要上战场镀金,来了又怎样,还不是只能打杂,打辅助,怎么能给自己比,所以吴惟英不光自豪还骄傲。 当然了,吴惟英也是有骄傲的资本,掌管大明唯一的火力部队,就连常宇都高看他一眼,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年前怎么不让他和卫时春几人驻防后方的开封而是和吴三桂马科驻防前线洛阳呢,说明就是将他和吴马两个悍将平起平坐! 加之其身份尊贵,吴三桂和马科对他也是礼敬有加,但老吴倒也不在他俩跟前摆谱,他是老人精知道这俩人依着常宇将来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人物,保不齐哪一天也是勋爵加身和自己平起平坐,但真正让吴惟英放下身段的却只有一个人。 不是常宇。 而是李岩! 这个同常宇默契至极的左膀右臂,投诚不过半年便以战功跻身八大柱国之一,将来……不得了啊,吴惟英除了知道李岩将来大有可为外,也从内心佩服李岩的才能,关于李岩的军事才华全军有目共睹,能智取也能硬刚,也因此深的常宇和朝廷的信任,要不然前线那么多悍将,黄河总督怎么就落他头上呢。 年前军情研讨大会时,李岩要求神机营驻防蒲州,若开打可以提供火力压制对岸掩护部队渡河,可吴三桂和马科不愿意了,若开打的话潼关那边毫无疑问是他俩的活,那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俩也需要吴惟英的火力辅助。 一番商议之后,诸将决定将神机营一分为二以备两边之需,随后吴惟英率部分兵马趁黄河冰封渡河进驻蒲州。 如何打朝邑? 这个问题早在年前李岩驻防蒲州的时候就同部下再三研讨过了,毕竟只要开打这就是头号目标,所以对于如何打朝邑对于李岩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新鲜问题了,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 “弹丸之地,用督公大人的话来说,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简单点,粗暴点,成也!”李岩就是这么给部将说的。 第1797章 妖风 老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岩得到常宇密信之后立刻遣人去对岸散布消息说李自成秘密入京身份暴露后背朝廷给抓了个正着,这消息无疑是旱地惊雷,像长了翅膀一样日行千里,从无数村村镇镇飘过然后进了城。 但凡听到这个消息的不管是兵还是民都瞠目结舌,只是极大部分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哦,东征好不容易从那逃回来,还敢再深入狼穴,再说他去那干哈啊,有必要去么,有病啊他。 老百姓也不信,当兵的也不怎么信,但这并不影响消息继续飞快的传播。 有不信的,就有相信的,当然也有半信半疑的,虽然这部分人不多,但只要有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且这部分人多是贼军方的人,即一些贼军头目,因为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什么宋献策,什么刘希尧等人都被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两人是大顺国的谈判代表他们是知晓的,这就让他们感觉事情不像空穴来风了,而真正让他们开始怀疑甚至深信不疑的是一股妖风:若不信,让李自成出来露个脸啊! 对呀,当事人只要一出面就立判真假了,既然传言这么肯定,那看来十有八九了! 李自成在京城被擒的消息短短一日间就传到了西安,顿时城中大震,相对普通老百姓和普通士兵来说,西安城中的贼首大佬们那心神震动可就大翻了天,而且大部分都开始怀疑事情可能是真的了。 原因很简单,月前李自成离开西安说是秘密巡查前线,然后就一直没露面,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此时听到他被擒的消息,那保不齐他真的偷偷跟着宋献策去了京城了! 一时间,西安城内人心惶惶,或者说好几个大佬的心思都活了,据说短短半日去亲王府(李自成在西安的皇宫)探听消息的人就有几十波。 “定然是明廷为了谈和筹码故意放出假消息以此让咱们自乱阵脚,闯王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去做那胡闹之事,此时正值谈判的关键,黄河防务至关重要,闯王不敢大意才亲往巡查,为免被明军探得虚实故而隐藏行踪,莫被朝廷所趁了空虚,自家人先乱了”亲王府内,高氏和田见秀矢口否认且耐心安抚诸贼首。 “他们或许是探得闯王在黄河防线的消息,只是不确定在何处,故而放出这个消息引闯王现身确定其身在何处罢了,对岸明军主帅乃叛贼李岩,他鬼主意最多对咱们了解也最多,此计必是出于其手……” 这段说辞确实打消了众贼首的一些疑虑,但是吧…… 谁又知道他真的没秘密潜入京呢?虽说可能性不大,也没必要,但只要没现身那就真有可能,所以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让李自成赶紧现身一切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高氏也爽快应了,李自成月前是和牛金星李过三人离开西安的,李过这个时候在潼关,他应该知道李自成身在何处,相信最多三五日便会有消息送来。 众贼首这才各自打到回府,不过各自心里也有了小九九,看高氏神态不似作假,看来此事十之八九是李岩搞的阴谋了,但假若万一呢,若李自成真偷偷去了又被朝廷给擒了呢? 那个时候……是投降朝廷呢,还是分家自己立山头? 李自成此时在哪里? 高氏说李过知道。 李过在潼关,这是一个兵家必争的重镇,黄河在这里九十度转了个弯,往北是蒲州河津,往东是洛阳开封,还有一条渭水通西安,明军若想收复西安,潼关是必打的。 所以贼军在这里重兵防守,且一定要派个靠得住信的过的人来坐镇,贼军山头林立派系非常多非常复杂,相互之间互相不服气看不顺眼,比如第二把交椅的刘宗敏相当的桀骜不驯,虽和李自成是拜把子兄,虽此时李自成称了帝,但他对李自成没任何尊敬和敬畏可言,经常有逾越之举,李自成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能忍就忍,但李过却忍不了,便同刘宗敏免不了起了摩擦,甚至连做个面和心不合的样子都懒得做。 东征之后,贼军在大顺国宣传是凯旋而归,实则自己心里头明白是被揍回来的,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怨气,加之随后官兵在对岸陈兵随时都要打过来,这个时候李自成必须派一名猛将驻防最重要的潼关。 刘宗敏是他手下头号猛将,所以驻防潼关非他莫属,但这个时候李过跳出来说:我来!不为其他就是想痛揍官兵,解心头之恨! 刘宗敏自然知他心思,只是看破不说破,加上东征刚回他还真的不想去前线守城,乐的在西安花天酒地,年轻人就是争强好胜,你喜欢争就去吧,老子喜欢享受于是便顺水推舟不和李过争了。 李过确实争抢好斗,因为年轻,年轻人若不激情若不热血还算年轻人么,(百度发现李过竟然比他爹李自成还大六岁简直太扯淡了)而他之所以好斗,主要还是被常宇被激的,简单来说就是不服气! 东征那么大的阵势,那么好的形势,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搅和了,先是迎头打后又追着打,搁谁服气啊。 贼军里也有年轻的将领,比如罗虎,马宝年纪都不大才十五六七岁,一个个猛的一逼,冲锋陷阵单挑群殴都是所向披靡,可东征都没在小太监手下讨到好处,所以都憋着火,尤以李过为甚。 于公,潼关是大顺国的国门,于私他要和刘宗敏争功要和常宇正面刚掰手腕再分高低!所以当李过成为前线主帅后,便将所有精力都投在黄河防务上,从南边的重镇潼关往北的朝邑,大荔,韩城……但凡军务不分大小事事躬亲,数月不回西安,仅有在过年的时候给回去一趟给他爹拜个年,然后爷俩一块离开西安,那时候对外说的是巡视前线防务,到了潼关的时候,李自成才说,儿砸,爹要去京城一趟。 李过没想别人那样第一反应是你有病啊,虽意外但能理解他爹的心境。 东征之后大顺军心披靡,诸将心里头也充满了怨气和不服气,毕竟在对岸被削的太狼狈了,脸上实在无光,而随后东厂大太监更是不要命的突然渡河入境,如入无人之境般的一番折腾的鸡飞狗跳然后安然退走了,这是继在太原大战时小太监混入大营将李来亨刺杀后的第二个耳光,当真蹦起来朝脸扇啊! 叔忍婶也忍不了,所以李自成决定也过去扇明廷一巴掌,趁着军谈的时机潜入京城在你皇城根下溜达一圈全身而退,那可就不是扇朝廷耳光了,是朝脸踹了! 以牙还牙,既能解心头之气又能振奋军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是!这得是在一个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才是。 当然了,在正常情况下李自成断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巧了,现在两方有意和谈,朝廷为了顾及影响断然不会斩来使的,何况朝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亲自过去的,这就有了一个安全背景。 当然了,去扇朝廷耳光找回场子也只是李自成偷渡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事,可以最及时的同宋献策牛金星等人一起应对朝廷提出的条件做出决定。 毕竟,军谈才是最重要的事。 于是第二日,李自成和牛金星便离开潼关说是去他处巡视,实则和宋献策汇合渡河东去入京了,而李过是知道此事寥寥数人之一。 李自成离开后的日子,李过并未太过担忧其安危,精力依然主要放在黄河防务上,虽说这次是他们主动提出和谈,但也做好了随时谈崩开战的心里准备,何况这次和谈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当然了也有大部分人是真的想就此收手能落个善终。 虽然在大局上李过也知道和谈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希望谈不拢,他还想打,还要分个高低,若真的投诚了,就要在那个小太监手下听令做事了,实在憋屈,内心有太多的不甘心和不服气! 这段时间他时常去往朝邑眺望对岸,恨不得立刻挥兵杀过去踏平蒲州,擒杀叛贼李岩,但想归想,却不能轻举妄动,李岩在对岸陈兵数万可不是纸糊的,而且他已侦查到明军在开封和洛阳的大军也开拔到了陕县,距离潼关不过两百里的,牵一发动全身,若这次军谈失败,可能会立即开战! 开战就开战,谁怕谁啊!对岸的明军每日都在研判如何进攻取城,这边的李过也是一样的心思,他知道一旦开战,潼关和朝邑都首当其冲成为官兵的火力点,所以他在这两点防守上也都下足了功夫,但是,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若一旦全面开战,数百里黄河防线都是战场,官兵可渡河进攻,自己也可主动打过去,打河津,打蒲州,李过为此也制定数套攻防计划。 只是吧…… 就在他跃跃欲试时,突然刮来一阵妖风,李自成被擒的消息半日便从朝邑传入了潼关城内,惊闻之下,李过手中酒杯落地! 第1798章 李过很乱 李自成悄然入京不慎被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从黄河边飞往各处,短短一日半就传到了西安城,引发了轩然大波弄的人心惶惶,亲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而在黄河岸边的重镇潼关城里坐镇的李过知道的自然更早些。 当消息传来时候,李过正在和几个心腹将领吃午饭商议军情,闻讯手中酒杯滑落,诸将亦瞠目结舌,齐齐看向他。 李过反应很快,酒杯落地啪的一声便将他惊醒,随即嘴角一撇冷冷一笑:“李岩愈发上不了席面了,为乱吾等军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这种连三岁小儿都骗不了谎言还妄图乱我军心,当真是小瞧吾大顺军了”。 诸将闻言神色一松面面相觑相视一笑,纷纷笑骂李岩当真小人,手段下流,两军对峙互相之间经常会散布些谣言扰乱对方的军心,只是这次也太假了。 “两军隔河对峙大战一触即发,防务如此严峻吾父岂能去做那无聊之举”李岩神色不屑,众人纷纷附和,毕竟闯王都是四十好几的成年人了,成熟稳住不似对岸那个十几岁的太监,属猴子的吧不知轻重到处乱窜。 “将军,闯王如今身在何处?”有部将问道,虽说李过寥寥几句便将他们的怀疑打消了,但如今传的满城风雨,对麾下士兵还是有影响的,所以故此一问。 “对,让闯王四处走一遭,谣言不攻自破,狠狠的打李岩的脸……” 李过微微一笑:“父亲此时在大荔,昨儿吾还曾接到他一封密信……相信此时他应该也听到这个谣言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诸将颔首,他们是知道李自成前段时间秘密来前线巡查防务,为了安全起见行踪极度保密,知者寥寥,但李过便是其一,此时听他这么说更无疑虑。 “李岩狗贼向来以谋著称,此番却又如何摆弄出这个漏洞百出的假消息,他所为何?”有部将提出疑问,李过低眉想了下:“吾亦为之所惑,其背后必有深意”说着起身走到院内抬头看着天空又朵朵白云飘过,越漏洞百出的谣言却愈发容易让人相信,且谣言本身的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可,他此番的目的是…… 乱军心! 李岩猛然转身,诸将神色皆凝重。 军谈这个节骨眼他乱我军心作甚? 答案只有一个! 他要有所行动! 两军隔河对峙,防线数百里到处都是进攻点,但显然对方不可能进攻荒野之地,他们的攻击点从南到北就三个,潼关,朝邑,韩城。 潼关重镇城防可谓铜墙铁壁又有重兵驻守,进攻极难,韩城在正北茫茫大山脚处,背后又有数城联防犄角之势,随时出兵打援合围,亦难攻取且一个不深便会陷入胶战中。 所以,剩下的只有朝邑了,一个建在黄河岸边岩石上的小县城。 与其说是县城,不如称之为兵堡更为确切,因为很小。 虽然小确实大顺军和明军对峙距离最近的桥头堡,其背后不足五十里地便是大荔县城,哪儿亦有重兵防守,若发战事可极速驰援。 但是,朝邑城小有兵不足两千,且与对岸相隔太近,完全在官兵的火力射程内,且若开战,明军会首先拔掉这个监视器! 只是军谈期间李岩为何要发动进攻,且其一旦开战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已经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了? 若没有,只拿下朝邑作甚,虽拔掉了眼线但很快就会陷入包围成为孤城,他们死守对岸一座孤城的意义是什么? 诸将想不通,然而此时已不是探究李岩背后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了,这个期间双方的一举一动都敏感无比,既然对方做出了动作不管背后目的是什么,首先的是迅速作出应对反应。 于是一番商议之后,李岩一边遣将前往朝邑助战,一边传令潼关周边防务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又派人去大荔通报李自成,让他最好能回潼关一趟稳定军心。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赶紧稳定潼关军心,令诸将各自回营安抚,告知这不过是李岩的奸计罢了,闯王此时在西安安好,不日便来潼关,切不能让这谣言乱吹乱舞,这当口老天可以刮风下雪甚至下刀子但军心不能乱。 手下诸将各司其职去了,李过长呼一口气双拳紧握朝厅上走去,却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抖到几乎无法行走,不得以靠在廊柱紧咬牙关缓缓的坐下。 此时此刻,他内心无比的惊慌和恐惧。 他是了解李岩的,他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弄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谣言来惑众,更不可能随随便在这个节骨眼要进攻。 只有一个可能,父亲真的出事了。 他是知道李自成潜入京城的寥寥几人之一,虽说他此时并不太相信李自成真的被朝廷给擒了,但绝对是出事了,至少是身份暴露了! 否则这风也刮不起来。 此时的他既担心李自成的安危,又忧心这边的防务及人心。 李自成是有替身的,且此时确实在大荔那边,只是那个替身虽能糊弄过普通将士,可亲近人一看便知真假。 若李自成真的出事了,朝廷那边立刻就会进攻且很显然李岩已经开始动手准备了,如何阻挡官兵成了头等大事,可一旦确认父亲出了事,西安那些人必乱,必会趁机拉帮结派分家,人心军心一盘散沙,如何挡得住那小太监…… 稳住,稳住,不能乱,不能乱,李过嘴里碎碎念着鼓励自己,这时一个近侍走近院子看见他瘫坐在走廊地上,连忙就要过来搀扶,李过挥手阻止他,速传汪海洋等过来。 汪海洋是宋献策派往西安汇报会谈内容的传令兵,就是个跑腿的,他自然不知晓李自成其实就和宋献策一起,接令后便从京城一路狂奔渡过黄河后便被拦住告知前往潼关汇报,在潼关他自然也没见到李自成,而是直接汇报给了李过。 这其实只不过是李自成和宋献策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所以汪海洋根本也没去西安,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潼关。 此时李过叫过他过来是要仔细盘问那边的情况,虽然汪海洋来的时候,李自成的身份还没暴露呢,但李过依然想从某些蛛丝马迹来推断事情的可能性,若实在无所发现,他便决定遣汪海洋去往京城打探消息,毕竟此时只有他们几个可以光明正大的以信使身份来往黄河两岸。 怎知汪海洋还没来呢,便有探子急报:“将军,朝邑丢了!” 刚颤巍巍站起来的李过噗的一屁股又坐在地上,一脸惊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 “为何此时才来报!”李过怒吼!朝邑距离潼关不过百里地,中间还有设了驿站快马三个时辰足以,按理说他一早便能得到消息,此时却已是晌午了。 “官兵在凌晨突然袭城,周边被封锁了……” 李岩竟然真的动手了,难不成父亲真的……李过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1799章 听闻朝邑被官兵攻破的消息李过之所以反应那么大,除了可以确定李自成那边真出事外,还有一个就是朝邑这么快就丢掉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朝邑虽为小城,但在大顺军的经营下早已成为全民皆兵的军堡且地处黄河岸边的峭壁之上,甚至城头上还架了两门火炮,官兵想正面进攻是绝无可能的,只能从两翼或者迂回后方,破城难度极大。 可官兵竟然在一夜之间,确切说不足两个时辰就给拿下了,这可是自己精心经营过的桥头堡啊,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李过怎能不心惊。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贼军在对岸苦心经营了一个桥头堡来监视这边官兵的一举一动,这样的眼中钉肉中刺,李岩岂能不时时刻刻惦记上,从他调任蒲州那天起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拔掉这个眼珠子。 在接到常宇密令后,他便同麾下部将制定了进攻方案,快,狠,准。 简单粗暴的三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意义,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必要时屠城,准,定点打击。 作战计划制定了,何人来执行? 一年前李岩率八千部众投诚常宇,那时他手下只有两个心腹部将高亓和秦松旺,这二人随他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但手下兵马却也几乎战死殆尽,在安庆剿百旺部时已仅三千,不过随后常宇便为其补充了兵力,即刘泽清的兵马。 刘泽清作为山东总兵实力和势力丰厚无比,说他是当时江北最大多的军阀也不为过,便是高杰都要逊他几分,其手头不光有粮有钱还兵强马壮,手下悍将如云,其中马花豹,张思仪,伯永馥,王遵坦,虞绍勋号称刘泽清手下五虎将,还有黄中色,张国柱等(张国柱后来是吴三桂手下悍将,只是这会儿还在刘泽清手下混事名不见传呢) 年前打安庆时刘泽清被降卒刺死,其麾下万余将士被划归李岩统辖,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刘泽清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用多述,其麾下个将领也不是啥正经人,吃喝嫖赌这种都算是健康生活了,说句无恶不作都不算过分。 手底下有这样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搁谁都会头疼,但李岩不光智谋出众,驭下本事也是一流,短短大半年时间就将这帮泼才收拾的服服帖帖,唯令是从,用常宇的话来说就是大环境很重要! 李岩治军严明,有功奖有过罚说一是一从不含糊,抛去个人能力外他身后有靠山身边有宫字营,收拾谁都绰绰有余,马花豹等人虽恶心一时难改,但却也不敢造次,对李岩令出必行,自从被收拾过几次后违法乱纪的事也越来越少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李岩和常宇处的久了也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比如洗脑灌毒鸡汤,以至于马花豹等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赚军功! 两军隔河对峙,战事一触即发,马花豹等人也是翘首以盼赶紧开打,赚取军功光耀门楣,所以听闻要打朝邑,几人便急不可耐的请战。 攻占朝邑对整个局势影响极大,要快很准,这对作战部队的整体素质和战力要求极高,所以一开始李岩有些犹豫这几个家伙能抗的起这杆大旗么。 他本意是调嫡系部队参战,即秦松旺和高亓的兵马,只是又发现调动两人的部队太耽搁时间。 黄河防线从潼关到河津数百里地,对岸沿河有三个城,这边有两个,即蒲州和河津,两军对峙互相渗透不断,为加强防务李岩令秦松旺驻防河津段,高亓驻防蒲州段,他本人则在山间大营。 所以这次若要调用两人的兵马来回调防太过麻烦也耽搁时间且容易引起对岸的警觉,所以当机立断就应了马花豹几人的请战,令其天亮之前必须攻破朝邑,否则军法从严。 马花豹几人为了表决心还立下军令状,言天亮城不破提头来见! 但若想在极短时间内一举突破贼军在河岸峭壁上精心经营的堡城,绝非轻易之事,即便是马花豹几人将麾下所有兵力投下也未能凑效,毕竟隔着一条黄河虽然河面冰封,但河岸陡峭荆棘乱石障碍物特别多想冲上去没那么容易,贼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上冲不动手,且朝邑城临河一面是悬崖,你也冲不上来,必须迂回两翼及后方。 所以要破朝邑城得先渡河上了岸,可哪有那般容易,居高临下有火炮和弓箭压制,临岸边还有壕沟阵地,想突破登岸如登青天。 登天难,但请帮手容易。 吴惟英亲率神机营的火炮部队参战。 黄河水面一般宽在百米之内,河岸宽里许左右,朝邑和蒲州直线距离不过三五里地,简单来说在蒲州城上架炮轻易便可轰击朝邑城。 李岩接到常宇密令的时候天近晌午,和顾君恩商议之后便遣人去对岸散布谣言,夜幕降临时候对岸谣言漫天飞舞的时候,蒲州城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备战,为免对岸发现端倪这边一切悄然进行,灯火比往日不多也不少,夜色掩盖下不动声息调遣兵马就位。 马花豹和张士仪率一千士兵负责进攻南翼,伯永馥和王遵坦攻北翼,虞绍勋率部负责登城破门,于此同时神机营的火炮城上及岸边布置了近三十门,皆为红衣远程大炮。 万事俱备只欠一声令下! 是夜,李岩背着双手站在蒲州城头仰头张望风高夜黑不见一点星光,对岸小城灯火点点不明不暗与往日无常,李岩嘴角露出淡淡冷笑,吴惟英在旁边低声道:“李帅,火候差不多了吧”。 李岩轻摇头:“侯爷,您知道人什么时候最困乏么?” 吴惟英一怔随即点点头:“那就再稍等等,李帅要不要来杯热茶提提神”李岩摇头:“数月来这一刻是最精神的了”。 蒲州城西南黄河岸边草丛里马花豹嘴里叼着一支干草,一会看着对岸一会瞧着蒲州城头:“老张,先破朝邑者记首功,此为黄河第一战意义非同,朝廷赏赐也绝对不会小,哥们能否凭此一战平步青云就靠你了,你放心若哥们捞了首功自不会亏了你”。 张士仪点头:“咱们兄弟交情说这些见外了”说着往正北瞧了一眼:“但保不齐这首功就是咱哥俩的啊,老王和伯永馥那边也攥着劲呢”。 且,马花豹吐出嘴里干草一脸不屑:“北边地势陡峭,那河坡上到处都是乱石和草荆,等他们爬上去咱们都杀到城下了”张士仪嘿嘿笑了:“怪不得你一早请战南翼,原来也是早憋着劲呢”。 “咳,倒也不是故意占便宜,实则是俺太需要这个首功了”马花豹叹口气:“要知道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刘帅怎么死的其实……” 嘘!张士仪赶紧打断他,四下张望低声斥责:“莫要胡言乱语”。 是了,是了,马花豹嘿嘿笑着:“是我糊涂了,这当口岂能分心”说着往草丛里一趟:“俺养个神,开打时叫俺” 第1800章 花落别家 子时已过,穹幕之下黄河两岸寂静无声,空有城头昏暗的灯火在摇曳不停,朝邑城中大部分士兵和百姓都已入睡,城头巡逻的贼军漫不经心的走着,时而抬头望天,时而瞥一眼对岸,嘴里还在议论闯王被擒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实在太不真实却又太震撼了,一个下午满城风雨都在议论此事,守城贼将急忙往上通报。 “哎,你们说若闯王真被朝廷给擒了,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巡逻队伍里的一个小头目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应该是吧,咱们的皇帝都被朝廷给擒了,那自然不用打仗了,还有什么可打的”有人附和着:“而且即便闯王没被抓住也未必打的起来哦,没听说么闯王是偷偷跟着去谈和的,谈和呀,看来上头也不想打仗了,嘿,反正俺也是不想打,打来打去打了那么多年,打下了半个江山了,可又和咱们又和干系,吃香喝辣的还是上头的,屁都轮不到咱们……” “这话也就咱们几个说说,传出去少不得一顿鞭子”小头目叹口气望着对岸蹙眉:“当兵这么多年了,还没混出个名堂心里总是有些不甘,说实话俺倒还希望打下去,老话说乱世出英雄,越乱才越有机会出头”。 “头儿,老话还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乱世虽好出头,可能出头的有几人,保不齐咱们就是那万骨里的一个……” “呸,李豁子你tm的就不能说句好听的”那小头目骂了一句:“算命的给俺算过,俺命大能活一百岁,嘿嘿,俺跟着闯王六年了,当初一起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就俺还活的好好……咦,那是什么”小头目头突然皱眉看向对岸,几个火球闪电般飞驰而来,随即就是隐隐滚雷声。 卧槽……小头目一声惊呼,他意识到是什么了,正欲狂呼时候,炮弹直接落在身边,顿时将他同身边几人炸成了肉泥。 “敌袭,敌袭……”李豁子被炸掉了一直胳膊但他还没意识到也不知道痛,只是惊恐的嘶喊着:“官兵打来了,官兵打来了……” 很快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炮火中了,蒲州城上城下三十门红衣大炮对着朝邑城头火力齐射,瞬间城头便被炮弹淹没,屋倒墙塌陷入火海之中。 突入其来的炮击将朝邑城的军民惊醒,一时不知所以然全城陷入惊恐之中,贼将尚还有几分镇定,虽不知道对岸为何突然动手,但眼下也不是问究的时候,要赶紧做出应对之策。 但眼下局势却让他迷糊了,官兵只是炮击还是要进攻了? 若只是炮击倒也罢了,若是…… 城头已是火海,炮弹呼啸而来落在城上城下,引燃了民房,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开来,小小朝邑城转眼间就陷入火海之中,士兵和百姓慌忙四散逃命,贼将强行镇定指挥麾下冒死登城守卫,却在这时城头上来报:官兵渡河进攻了! 草!怕啥来啥 东城头在官兵的火炮压制下根本无法登城,贼将率部上了南城张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对岸城头火炮嘶鸣,黄河河面上一南一北两支兵马源源不绝的奔来…… “顶住,顶住他们……”贼将嘶吼:“万不可让他们登岸”。 拿什么顶呢? 朝邑城头原本也架了两门火炮,然而此时那儿已成了地狱,根本无法立足,好在东城临河是个悬崖,官兵也不能从正面上来,他们只能从两翼冲过来,而贼军早也在朝邑城两翼的黄河岸边布置了防线,利用地形挖了战壕还有瞭望哨,其实就是弓箭手的狙击点可居高临下以压制登岸的官兵。 只是朝邑驻兵本就不过两千余人,城内常驻一千,城外两翼阵地各自五百人,官兵这次两翼齐攻很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瞧着人数不少,只怕己方这五百人挡不住啊,即便占据有利地形,然则此时天黑难视物,防线功能大打折扣啊。 于是贼将立即传令出城支援,城中只留三百人,余下皆派往两翼阻击登岸的官兵。只要不让他们上岸想破城做梦去吧,即便拦不住,兵马也可以立即撤入城内防守,一时半会对方也打不下来,而那时大荔县的援兵必至! “骂了隔壁的往前冲啊,冲啊”炮声响起,躺在草丛里的马花豹翻身而起,立刻下令部下冲锋,千余官兵嗷嗷叫冲下黄河踏着冰面朝对岸冲去,很快便也遭到了对岸贼军的猛烈阻击,土枪土炮还有弓箭暴雨般袭来,甚至还有贼军跃出战壕冲杀过来。 不得不说他们很勇。 这让马花豹很是气急,朝北边望了一眼,一咬牙,带着数十亲兵也冲了过去,一般情况下将领很少亲自冲锋陷阵的,何况这时候两眼一抹黑刀剑无眼的,只是此时马花豹立功心切管不了那么多了。 蒲州城头上,李岩和吴惟英手里都举着千里镜望着对岸的朝邑城,那边虽火光熊熊但却也瞧不清个啥,但火光熊熊四个字便足以。 李岩放下千里镜朝朝邑城两翼瞧了瞧,淡淡道,该换个地方生火了。 很快,官兵的炮口转向朝邑城外的两翼阵地,巨雷滚滚,炮弹似雨落在贼军阵地工事上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刚刚还占着上风打的登岸官兵几无招架之力的贼军顿时就乱成一窝峰到处乱窜,冲锋的官兵见己方火炮终于来支援了,刚才被打的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咬着牙要冲上去找场子,在河坡一块岩石后的马花豹见状咧着嘴大笑,狂呼:“冲上去,冲上去,宰光了那些狗日的……” 看来比咱么预料的还轻松些,蒲州城头上吴惟英看着两翼官兵在火炮的掩护下已陆续登岸忍不住咧着嘴笑,神机营的作用愈发重要起来了,身为神机营统领的他自然也水涨船高,这个位子也愈发重要,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李岩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往日打仗全靠人命填,火炮通常在攻城和守城时候才用,一直当辅助,直到常宇掌权后,才将其在战场上广泛使用,当刀刃用,哪里不平轰哪里,哪里人多轰哪里,管你城上城下。 火炮还在轰鸣,厮杀还在继续,虽隔河数里地杀喊声却清晰入耳,蒲州成头上李岩和吴惟英轻描淡写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对岸的火海里时不时闪出刀光剑影。 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可以看见对岸城池轮廓,一骑从黄河岸边打马飞奔至城下仰头高呼,报总督大人,朝邑已破! 李岩和吴惟英相视一笑:“何人首功?”。 “副将张国柱率先破城”。 呃?李岩和吴惟英相视一怔。 殊不知马花豹此时正在朝邑城里扼腕,一气之下连杀数降卒才解气,本以为板上钉钉的首功竟然落到张国柱手里了,这是他没预料到的。 他的竞争对手本是从北翼进攻的伯永馥和王遵坦。而张国柱和虞绍勋说白了这次只是负责打后勤的,负责运送登城梯攻城车等辎重的,毕竟带着这些家伙什是无法冲锋的,可即便你冲到城下了没这些家伙什也破布了城啊。 可谁曾想到破城首功的竟然就是张国柱这个搞后勤的。 其实一开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马花豹是五虎将之首,他要取首功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也努力的要成全的,至少表面上这样的,只是首功谁不想取呢,张国柱也想,但他知道机会渺茫,倒不如好好的搞后勤吧。 只是,战场上风云瞬息万变,机会说走就走,说来也就来了。 炮声初响起,两翼伏兵便快速渡河抢滩,张国柱和虞绍勋的后勤部队也不敢怠慢,别待会人家攻到城下了,你家伙什还没送到,误了战机那可是大罪啊。 于是乎两人便指挥麾下带着家伙什也赶紧抢滩登陆,他们不是冲锋部队,自然不会迎着朝邑城下贼军的战壕冲锋,而是绕开防线迂回城西。 按照计划,应该是冲锋部队攻破城下防线后,他们也差不多抵达城下,正好派上用场,可是没想到贼军的反抗决心和力度比预料的大多了,即便是官兵的火炮在其阵地上狂轰乱砸,对方依然死死顶住不退,这让冲锋部队耽搁了不少时间。 可是这一耽搁,张国柱和虞绍勋的后勤部队却早一步兵临西城下了,而此时两翼还在杀的难分难解,贼军这时的兵力大部分都在城外两翼被官兵死死咬住,想退也不能一下退回城内,以至于城内防守空虚,且兵力多布置在两翼城墙上居高助战城下,导致城西防守空虚。 张国柱和虞绍勋一看,人家打的这么激烈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站着看吧,不如自己攻下看看。 不试不知道,一试……竟然他妈的几乎没费多大力气竟然攻上城了!!! 本来是打下手的,却白白捡了个便宜,无怪乎马花豹气的吐血,他可是损兵折将咬着牙硬打进来的呀。 第1801章 虎不在山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像李岩的眼睛里的红丝那么红。 远眺朝邑城头浓烟滚滚已不见明火,吴惟英长呼一口气,转头看向李岩:“李帅,城既破,吾等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睡觉?”李岩苦笑摇头:“侯爷,您心真大啊”。 “怎么?”吴惟英蹙眉,李岩长叹一声:“这才刚开始熬呢”。 吴惟英瞬间醒悟过来,刚端掉人家一座城,拔了眼线,贼军岂能善罢甘休,接下来必然要疯狂反扑,绝对不允许官兵在对岸站稳脚跟。 所以说,虽破了城却代表不了什么,站稳了才是牛逼。 朝邑城头上马花豹几人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刚刚遭袭的小城,东边城楼已被轰塌了,城墙上也是千疮百孔,城里头的房屋要么被直接轰塌要么遭火吞噬,士兵们正在忙着灭火清理战场。 这一战马花豹折损不少,但战果也不菲,俘贼首及贼兵七百余,杀敌四百余,余下皆溃逃他处。 虽未取首功,但却取了首捷,马花豹心里虽有不痛快倒也不好表现出来,可还被其他几人感觉到了,张国柱很是不好意思道:“战机稍纵即逝不敢有误,这首功还是报你老马的”。 报尼玛啊,马花豹心里骂道,嘴上却道:“说什么话,咱们兄弟谁的不一样,只要没落他人手便可了”。 张国柱又欲客套时就被马花豹打断:“莫扯这些没用的,先忙正事”。 所谓的正事就是赶紧巩固防守工事,没错,刚才还猛攻,攻进来你就得守。如料不错不用半日贼军在大荔的援军就会抵达,那时候这小小的朝邑城就成了官兵的桥头堡了,会迎来贼军最疯狂的火力。 马花豹几人用三千兵力在神机营的火炮协助下成功破城,激战近两个时辰将士已疲但根本无暇休息。灭火,清理战场,在城西挖壕沟组建工事…… 换防! 李岩才不会可着疲兵照死的用,又不是手头没兵,传令下去以三千人渡河将对岸的疲军换下来,同时将那边的俘虏全部押过来看守,在那边实在不放心以免其趁乱生变。 于此同时神机营也开始往对岸运送火炮,增强朝邑城的火力防守,只是火炮渡河却费功夫了,红衣大炮动辄上千斤甚至两千斤,河面冰层根本承受不住,必须破冰用船或者架桥,相当的费时费力。 为了怕耽误事,吴惟英又调了五百火枪兵及百余虎蹲炮先渡河防守朝邑,这两个火器射程及威力虽不及红衣大炮,但可以量取胜,关键时刻也是能横扫一片的,压制几次冲锋是没问题的。 李岩并没渡河巡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朝邑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陷入战火之中,他是黄河总督一军统帅,不可涉险地,他可不是常宇那不怕死的二愣子,心血来潮哪里危险往哪溜达。 虽没渡河但还是着人传话给马花豹等人,对其大家赞赏,以伤损近一成的代价在极端时间内破了城,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且这是黄河首战首捷意义非凡,会立即上报朝廷请功的,当然了也不要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因为接下来很快就可能遭受贼军的反扑,能守住朝邑城才是最终的胜利,到了考验你们能力的时候了,当然也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 一小杯毒鸡汤转眼化作鸡血,马花豹几人内心就躁了起来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起住,老子都能破城难道还守不住? 虽说这城小且正西又是平原无险可守,可壕沟已挖又有神机营的火力加持,倒要看看贼军怎么打,何况自己背后就是主力随时可渡河打援,说实话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马花豹在朝邑忙着防御工事,蒲州城内的李岩洗了把脸便开始给常宇写信,而后去了军营慰劳参战将士,随即又提审被俘的朝邑贼将,方才得知是高一功麾下的一个心腹贼首,花名黑痦子,因为脸上有个很大的痦子。 这人识的李岩,但李岩并不识的他:“李闯在京被擒,贼众大势已去,日后不是降就是散再无作为,汝早降尚能立功,晚则悔矣……” 李岩何等口才,加之他在贼军那边时贼众对他也特别信服,三眼两语便将黑痦子给说动了心,再见连军师顾君恩也都在这边了,哪里还有什么怀疑:“两位大人问啥俺说啥,俺以后就跟着两位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了……”随即便将他所知的贼军部署给说了。 只是这家伙虽为高一功亲信可知道也不多,但李岩还是从他这得到了个重要的信息,潼关是李过坐镇,高一功则在他正对面的大荔。 这和常宇先前的情报有些差异,当时常宇断定李过坐镇大荔,主控南北战线全局,可黑痦子言之凿凿高一功在大荔。 李岩陷入沉思,对岸为了不让官兵弄清虚实,部署一切从秘,甚至都搞不清是谁在把守哪座城,就是让你无法对症下药,很长一段时间都摸不清对岸防线的主帅是谁。 一番折腾下虽确定主帅是李过,但却无法知晓他在哪座城,眼下黑痦子虽说李过在潼关,但李岩也没完全相信。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李岩和李过相熟,在贼军时两人走的很近,也因此他背叛之后李过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也就是因为相熟他十分了解李过的性格,若他在大荔,得知朝邑被破的消息后会很快遣兵来反扑,但若是高一功的话……若是官兵还在攻城中,他会立刻率兵来援,可若已经被攻下了,那他应该会先通报李过后才决定是否发兵。 所以大荔的援兵何时来,就能知道在大荔的人是谁了。 马花豹在对岸一边修筑工事一边遣巡逻队封锁周边二十里搜捕逃兵同时侦查周边贼军动向,果不其然很快侦测到大荔方向有贼军过来。 晌午,李岩在堂上眯眼小憩时,对岸遣人来报:朝邑城西二十里外发现贼军二千余,其中骑兵五百余。 仅两千人?李岩蹙眉:“可有辎重?” 在确定贼军确实仅有两千余且并无辎重后,李岩看向旁边的顾君恩。 “反应比预料的慢了些”顾君恩吹了吹杯中清茶,李岩点点头:“再探!” 半个时辰后,探子再来报,贼军抵十里外,马花豹遣张士仪伯永馥率部千余诱敌深入,然贼军却不为所动止步不前。 李岩和顾君恩相视一笑:“虎不在山也”。 第1802章 李过外号一只虎,李岩和顾君恩凭贼军举动做出判断,虎不在山中,即,李过不在大荔。 原因很简单,以他对李过的了解若其在大荔,得知五十里外朝邑被拔了会立刻倾大军前来反扑,然而探子来报仅有兵马两千,且小心翼翼犹豫不决的,显然是来试探而非反扑的。 这不是李过的作风,看来如黑痦子所言其,李过并不在大荔,而是高一功即李自成的大舅子,其虽为李闯亲信但论军事才能远不及李过,且此时亦要听令李过。 为迷惑官兵令其难探虚实,贼军可谓用尽心机,李过作为前线主帅本应驻防最重要的城池潼关,可那一段时间为了迷惑官兵也为了巡查各处防务,他也是到处乱窜,也确实把官兵弄懵逼了,一度以为他就潜藏在朝邑的大后方大荔县,实则真正坐镇大荔的就是高一功。 无论李过还是高一功都是李自成的嫡系和亲信,由此可见其对黄河防务的重视,高一功是他大舅子对他忠心耿耿便被委任坐镇大荔,因为这里正对着蒲州城,极有可能是官兵首攻之处,是潼关之外的重要目标。 高一功也是不负重托,苦心经营朝邑自认铜墙铁壁,临河悬崖之险,居高临下俯视河岸,官兵想要攻破极难,极难!即便被其强攻上岸围城,他在大荔的兵马也可在极短时间内打援,完成里外包抄之势。 可以说高一功对朝邑的防务还是相当的自信,而他更是隔天就来溜达一趟,登上东城楼观察对岸官兵的动向,特别是李闯提出和谈遣宋献策等人去京城谈判期间,他甚至有时候一天来一趟,却也没发现对岸有什么异动,常规巡逻,常规操练,即便如此,他依然如此不敢大意。 他本就是个谨慎的性儿。 却谁能料到,前脚刚离开,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清早得报,说官兵破城了!当时就把他惊的怔在当地,而后一把拎其报信人:“你他么的休得胡说!” “将军,朝邑真的被官兵给攻破了,小的拼了性命才逃出来报信的啊……” “不可能,不可能……”高一功一把将其推开,官兵怎么会突然发兵进攻,又怎么能在短短两时间内将那固若金汤的悬崖之城给攻破了,而在这之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对方的企图。 “官兵用的大炮,很多大炮,漫天都是炮弹啊……”报信人瘫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只是高一功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了,此刻的他内心震骇极了,也恐惧极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官兵突然进攻,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了? 李闯真的被朝廷给擒了? 可若真的擒了,他们不是应该先以其来招降么,而且本来就说要投降了啊,为何还要打啊? 这不科学! 可是他又想不通。 但是心里去害怕极了,他害怕李闯真的被擒了,那样的话后果很复杂,即便投降了,朝廷那边也觉得你没啥分量了,己方也没资格提条件了,但若不投降,这边怕是乱成一锅粥了,所谓的大顺国很快就会瓦解成为很多山头,搞不好很快就会自自相残杀…… 高一功此时心里充满了恐慌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官兵就让在凌晨时突袭且顺利破了城,这让他实在措手不及,若是在进攻的时候得到消息他会立刻倾兵前往支援,可现在人家都打下了半天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无论怎么办都不能啥都不做,此时朝邑那边不知虚实,他也不敢贸然出兵反扑,便遣兵马两千前往试探,同时令人急报潼关的李过,看看他如何决策。 高一功的人还未到潼关,李过便已收到了另一拨送来的情报,惊骇程度不下高一功,当时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官兵进攻所代表的的意义。 先前大顺已同朝廷取得共识,便是和谈期间两军休兵互不攻击,可眼下朝廷突然发兵攻城,那说明什么?不谈了,谈崩了? 再加上传闻李闯被擒了……他们之所以撒开手无所顾忌的开干,是真的将李闯擒了? 一切都是未知,却又都让李过深陷恐慌之中,但他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这个时候一个不慎全盘皆输,亲兵将其搀入堂上,在椅子上躺了好半天,李过缓缓直起了腰。 必须以牙还牙! 因为无论李自成被擒与否,无论谈判失败与否,他都不能允许官兵踏过黄河一步! 因为这事关大顺生死存亡! 只要守住黄河防线,一切都还有和谈筹码,即便是李自成被俘了。 但若一旦被其攻破防线,啥都完犊子了! 调马宝和罗虎过来!李过发了狠,这个节骨眼西安城里头的几个大佬靠不住也用不上,便要将嫡系里最年轻最勇猛的两员虎将调来正面和李岩刚。 朝邑地利位置和象征意义太过重要,绝对不能失,怎么失去也要怎么拿回来! 回来,传令兵刚出门又被李过叫了回来,只见他缓缓走到厅堂门口,抬头望了望天空,冷冷一笑随即招过那传令兵附耳说了几句话。 朝邑城中马花豹几人磨刀霍霍熬红了眼,只等一场厮杀,然则大荔的贼兵援军却总是在十里外蹭蹭就是不进来,这可把几人急的喊天骂地,要率部冲杀一番,但李岩早下了军令,只守不攻。 其实马花豹几人也是随口嚷嚷,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城不守去和人家野战,傻么? 马花豹不傻,但是很困! 熬了一整夜,满眼红丝,但贼军援兵在十里外磨磨蹭蹭不进来让他睡也不是也睡不踏实,不睡又困的要死十分的煎熬。 就这样熬到了天黑,贼军退了。 可马花豹更不敢睡了。 他们蹭蹭一个下午不进来,突然离去,鬼知道会不会晚上突袭,马花豹灌了几壶浓茶和张士仪等上了城头再三巡查防务,朝邑此时已是官兵的桥头堡,随时都要承受贼军的疯狂反扑,他就是再困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更害怕贼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如在凌晨时也来个突袭。 朝邑东边是河岸悬崖,他们打过来时候只能从两翼侧击,而贼军又在城外两翼河岸上修筑了工事,若不是神机营的火力压制,当真难啃的很,可现在身份反转他们变成守的了,却失去了东边河岸悬崖的优势,大荔在西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贼军可长驱正面进攻亦可从两边包抄。 可比他们进攻时候轻松多了! 但李岩下令要死守,马花豹也狠了心,下令数千将士短短几个时辰在城西挖了三条壕沟并以拒马杂物为障碍,目的就是防备贼军长驱直入到城下,毕竟这个河岸上的小城是没有护城河的。 三条壕沟可阻滞贼军攻势,亦可断其骑兵冲势,且在城头的火力射程内,红衣大炮还在缓缓朝这边折腾,但五百火枪兵和虎蹲炮已布置在三面城头,机动性非常好,哪边压力大支援哪边。 “便是贼子千军万马来此也要折头”伯永馥望着正西冷冷道,那边远处有点点火光在闪动,张士仪噗呲一笑:“老子倒不信大荔此刻能有上万兵马”说着外头瞧了一眼马花豹:“老马,你觉得呢?” “或许没有,但加上周边的当然也不止这个数”马花豹呼了口气:“这弹丸之地若真的有上万人来打,咱们危也”。 “那到也未必的”张国柱,回头瞧了一眼:“咱们身后也有成千上万,李岩中不至于看着咱们受困而死却见死不救吧”马花豹笑了:“倒也不至于,这恰也是贼军蹭了半天不来的原因,来少了打不下,来多了牵一发动全身,将兵马集合此处,又恐被李岩调虎离山,他处受袭”。 嘿,听了马花豹这话,虞绍勋一拍大腿:“话说李岩本意是不是就是把咱们几个扔在这当诱饵,引贼军合围,他却是要偷袭潼关,别忘了前几天他已传令吴三桂那边集结了,说实话李岩这一招确实狠啊,出其不意攻下朝邑,贼军虽恨极了,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李岩能得那小太监如此器重,就是因为他打仗厉害”马花豹咋咋嘴:“他明指朝邑,意在他处也极有可能,但有一点,这朝邑贼军必然反扑,只是对贼人来说失守太过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待他们准备好了,便要来了……”几人越想越有可能。 李岩善谋,用兵入神,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定,而马花豹几人谁也参与了军务商讨,但地位稍逊,不可能知晓更高战略机密的。 李岩的真实策略只有顾君恩,吴三桂,马科,这种大佬才有资格知晓,因为需要他们配合。 第1803章 暴乱 黄河东岸蒲州城内的李岩同样没有睡好,即便已确定在大荔的是高一功,以他对其了解及贼军此时的举动料定一时半会贼军不会大规模的疯狂反扑,但山雨欲来时,风是最大的。 这股风不知何时戈然而止也不知什时候灌满楼,所以即便沉稳如他亦患得患失不敢大意,毕竟打仗这种事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让对岸全军覆没。 若假设李过此时在潼关,大荔的高一功不敢贸然出战,必先请令这一来一回加上调兵遣将发动围攻,最快也要明日午后了,但为防万一,今夜也是睡不踏实。 贼军若想一举反扑收复失地,必须要遣大兵力,每个五千一万的猛烈进攻他们拿不下朝邑城,但大荔县能有上万兵马么? 虽情报说差不多,但其真的敢倾尽那边兵力么?就不怕大荔有闪失? 若其不敢,必会从别处调兵,南边从潼关,北边从郃阳,澄城县,韩城,或者从后方集兵,从两翼调兵会的话就不怕被官兵调虎离山?若从后方调兵,那时间就久了,等他人马结合过来,朝邑城的防务只会更加坚固。 但李岩知道李过不是个优柔寡断也不是个磨叽的人,他会趁官兵立足不稳立刻动手,其人也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人会果断从两翼某处调集兵马来合围。 既然如此,那两翼岂非就有了可趁之机。 马花豹几人没猜错,李岩就在这个候着呢,他就是要看李过从哪儿调兵,若只用大荔的兵马或者从后方调集那就罢了,若从两翼的话,调哪边我就突袭哪边。 所以在攻占朝邑之前就早传令陕州的吴三桂,马科,遣兵马朝潼关推进,又令河津的秦松旺加强侦察,若见对岸韩城兵马有调动迹象,立刻出兵渡河进攻韩城。 所谓知此知彼百战不殆,李岩和顾君恩都在贼军中混过,对其一帮将领性格作风及打法都极为了解。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等对方出招了! 夜色渐浓,灯火渐明,蒲州城内衙门里李岩和衣而卧,突闻外间轰鸣,翻身而起推开门便问:“贼子攻城了?” “回李帅,是打雷”。门外亲侍赶紧道,李岩呼了口气,他以为是开炮了,隔壁房门打开顾君恩也走了出来抬头望了望天,眉头一皱:“怪哉,旱雷!” 所谓的旱雷就是光打雷不下雨,或者晴天打雷,古人视为异兆。 李岩表情淡淡:“翻不了船”。 天亮了,李岩起床洗漱时,就发现在马花豹满眼红丝在堂上候着他了:“马副将,这是一夜未眠还是睡不着?” 马花豹苦笑摇头:“睡与没睡也多大差别,贼子一夜袭扰不停,哪里睡的下”。 “那便趁这会儿赶紧回去睡吧,估摸晌午后或者晚间他们便会动手,那会儿你想睡都睡不好了”。李岩很肯定的对马花豹说。 然而,翌日一早马花豹又来了,却看到李岩蹙眉,顾君恩也是连连摇头:“非李过手笔,按理说他沉不住气的”。 “昨夜贼军可有袭扰?”李岩举目问道,马花豹赶紧点头:“不下十次,多在壕沟外骂阵,有两次企图跨越壕沟被末将下令狙击出去了……” 李岩脸色愈发凝重,沉思半响:“先吃了饭,再等等,或许今天……”话没说外,外边急报:“李帅,贼军凌晨突袭河津,破了河岸防线此时正在围攻河津城!” 啪,李岩手中茶杯跌落摔了个粉碎:“好你个李过,学的倒是快啊!” 李岩收到河津被围攻的消息时,他写给常宇的那封捷报也送到了京城,然后常宇就屁颠的进宫去了,和皇帝两人一阵的开心,却不知道黄河那边此时已乱了套。 其实即便他知道也不担心,因为他相信李岩的能力。 何况这会儿他手头上也来麻烦事了,和崇祯帝唠完瞌便出了宫本欲就会情人找朱芷娥畅聊一下人生去,结果刚出宫就被东厂的番子给拦住了:“禀督公,有人造反了!” 初闻有人造反,常宇是很讶然的,如今大明除了张李两股老字号的最近没谁敢这么嚣张了,特别是他出道后杀伐果断以强横且野蛮的实力横扫大江南北,谁还敢再言造反。 可是东厂的情报不会错的。 还真有人造反了,而且还不是一处。 山东武城有数百难民杀官造反,河北沧州有歹人蛊惑信众扯旗造反,保定府西北的满城有草寇入城掠劫……多达五六股人造反,这让常宇忍不住蹙眉。 他妈的,又要变天了。 不过随即就意识到,这天变得很是怪异。 这五六处造反的时间相差不远,都是这三五天内搞起来的,且多在河北和山东界,属于京畿圈的外围……事情有些玩味了,很快常宇就反应过来了,这变天是人为的。 李闯狗急跳墙了,常宇嘿嘿冷笑,身边人一时不解。 自从常宇警觉到李自成现身京城后便传令大搜捕,不光东厂番子和高手尽出还有锦衣卫,还有东厂麾下几营兵马,更有京营和亲卫军参与,如此大规模的搜捕即便李自成狡兔三窟也被弄的狼狈不堪,而这几处突然爆发造反,很显然是他已被逼到绝路,为了逃命不得不将潜伏的势力爆出来以此来迷惑和转移追兵视线。 这叫断尾求生,弃卒保帅! 如今对常宇来说追捕李自成的最佳时机已过去了,剩下的都是拼人品看运气的事,能抓到固然好,抓不到也没啥损失,反正即便李自成逃回西安后,自己那边的烂摊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再想和谈更没资格提条件了。 但是,常宇绝对不允许还有人敢扯旗造反,既然是为了掩护李自成自己爆出来的,那自己也没理由手软,必须连根拔起必须斩草除根以儆效尤! 于是立刻召王家彦来衙门商量出兵平乱之事。 叛乱主要在河北和山东界,搁往日可调山东总兵前去平乱,可眼下…… 山东总兵已嗝屁了,其兵马都调往黄河防线,便是河北也没啥兵力,说白了,此时江北除了徐州高杰那有个两万余兵马,也就京城有兵了,其他要么在九边要么在黄河,要么都在南边镇着呢。 像济南府,保定府这种大城也不过驻兵千余,守城可以出远门平乱打仗就太捉襟见肘了。 何况这一下爆出五六个雷,若不及时扑灭后果不堪啊。 所以常宇决定将皇帝的亲卫军拉出去练练去,和正规军队干他们或许不足,但搞定这些小叛乱还是十拿九稳。 理论上只有皇帝对亲卫军直接的领导和管辖权,可很多时候皇帝哪有功夫管着些,亲卫军大部分都托管给其他衙门,比如亲卫军里最能打的腾镶四卫便是由内廷的御马监来掌管,而亲卫军其他大部分都托管在京营或者五军都督府。 王家彦是京营总督,他能上位也是常宇幕后操作,且在京畿保卫战中他和史可法成主管后勤协助常宇大战贼军和清军,在这期间也对常宇有了个很多改观,不在固执的以往日印象中的太监来看待他,虽说文官和太监是死敌,虽说对常宇还是有很多偏见甚至说鄙夷,但在军事才能这方面他是真的佩服。 得闻常宇相召,王家彦满腹疑惑匆匆赶往东厂衙门,堂上奉茶一听有人造反,惊的他差点将手中茶杯摔了,就这当口还有人敢迎风作乱,真没听过小太监杀人不眨眼么。 还五六处! “连根拔起!寸草不留!”王家彦走出东厂衙门的时候,常宇那几句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剿匪平乱的任务丢在他这个京营总督的头上了,常宇令其亲自率兵马前往各处平乱。 王家彦是文官出身,从未打过仗,但此时内心却有了跃跃欲试之感,其实这种冲动早在京畿大战时候跟着常宇打下手时就有了! 他也想成为常宇和李岩那种运筹帷幄的将帅之才留名青史,这才对得起他京营总督的身份,可是他没机会,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眼下机会来了,他想试一下。 毕竟这次没啥大风险,正好锻炼一下,他也知道常宇有锻炼他和军队的意思,所以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激小太监给他一个练手的机会。 ………………………… 感谢书友们的打赏投票,俺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第1804章 坦白 王家彦出了东厂衙门就往皇城奔去,他要趁着天还没黑进宫面圣,没别事,要兵权,皇帝亲卫军是皇帝的,不管托管在哪个衙门下边,你要用都得去给皇帝打个招呼。 皇城里的崇祯帝一听王家彦说有人叛乱且多达五六处,需要率亲卫军去平叛,当时就惊的站了起来:“如此紧要事常宇竟也没同朕说,他此时何处,速速传他入宫……” 王家彦赶紧解释:“皇上,常公公也是刚出宫才知晓此时,便立刻召臣商议此事……常公公本要同一同入宫的,只是临时有了紧要事,便让臣给皇上说这事……” 半响听完王家彦叙述一遍,崇祯帝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按照常宇的推测此番暴动当时李自成为了断尾求生”。 “回皇上,常公公确实是这么说,不过这几处暴乱虽规模不大,但危害及影响确不小,常公公的意思是让臣亲率兵马尽快前往清剿”。 “打仗的事,满朝文武没人必他更懂的了,他怎么说你便如何做,只是……虽说这些暴乱规模不大,但爱卿亦不可大意,毕竟爱卿同亲卫军实战经验欠缺”崇祯帝微微点头,而后表情发狠:“不要俘虏,不要活口!” “臣,领旨”王家彦心中震骇,皇帝真的不是原来的皇帝了,近墨者黑,他已然同那个小太监一样变得心狠手辣。 常宇没进宫汇报河北山东暴乱之事,确实是因为有事,送走王家彦后稍作休息他便前往兵部见了史可法,有遣人去次辅吴珄府上将他接了过来。 和谈不能就这么搁置下去,宋献策是个猴精,本以为将李自成被俘的消息放出去后他会很急切的要求重新谈判,但这老小子竟然无动于衷,天天窝在客栈里闭门不出。 既然他不谈,那咱们就主动谈,反正现在李岩那边已经开打了,且已取朝邑,是时候压价或者逼迫他们表态了。 “主动权既已在咱们手里,他不着急咱们又何必急着贴上去”吴珄表示反对,决定继续按兵不动,等宋献策撑不住了,自然会主动再提和谈的事。 道理常宇懂,但他想着速战速决,不如趁机快到斩乱麻,要么将李自成给招了,要么将其骗取打锦州,不然一直磨磨唧唧到啥时候啊,都来一年多了,三个敌对势力没收拾掉一个,确实有点急了。 可吴珄是个老古董,呵斥常宇虽会打仗但不懂得谈判,眼下筹码有了何必要着急……常宇无语苦笑直摇头,文官最会撕逼了,相对他们来说自己确实不善于谈判,但他也不好因此同吴珄硬刚从而把关系搞得越来越僵,只得退了一步:“论谈判本督确实不及两位大人,然则次辅大人也别忘记了,你们谈判桌上的筹码可都是本督赚来的,虽说咱们手头有筹码了有主动权,但也要见好就收,玩翻了可就不好咯”。 “闯贼都在东厂衙门里关着了,还能翻了天不成”吴珄冷哼,他们真的以为李自成被擒了,常宇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大爷,若是真擒了李自成倒也好了,可万一他溜回去了,你们还磨磨唧唧,最后非坏事。 “本督话尽于此,虽说谈判非本督之长,然战场风云变幻莫测,筹码今儿在你手里,明儿就有可能在别人手里”常宇说完告辞离去,吴珄先是皱眉而后忍不住低骂这太监目无尊长太过嚣张,史可法在旁边打着圆场。 出了兵部衙门,常宇仰头望天叹口气,骂了句他妈的。 “莫非那老头惹了掌柜的了?”青衣低声问了句,常宇忍不住笑道:“你可知道那老头是谁?”青衣摇头,王征南则道:“当朝次辅!” “那是何人,官很大么,有掌柜的大么?” 王征南笑而不语,常宇则点头:“皇帝之下除了当朝首辅外他最大,不光官大脾气也大,还死倔死犟”。 “所以掌柜的很怕他么?”青衣又问,常宇一脸愕然看向旁边的王征南然后两人都笑了:“怕,怕的要死啊”说完背着双手朝前门走去,青衣还在后边咋舌:“人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来还真是……” 出了正阳门常宇顺着大栅栏往大世界的客栈走去,到了附近对王征南和青衣等人道:“你们在外边候着吧,”说着径直走了进去,里头掌柜的本在低头算账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瞧了一眼,赶紧咽了口吐沫就要向前见礼,被常宇用眼神止住,走到柜台跟前问道:“这几日可正常?” “足不出户,送啥吃啥,且胃口好的很”掌柜的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便朝里边走去。 咚咚咚,常宇轻轻扣了一个小院子的门,里边传来宋献策的声音:“来咯,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今儿想吃什么本督请你”院门打开常宇轻笑,宋献策一怔,而后也是满面春风:“原来是督主大人,稀客,稀客,里边请,正好刚泡上茶”。 “宋先生果然道法高深啊,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常宇笑着走了进去,身后宋献策随口道:“泰山不是好好的么,何时崩了?” “先生早晚是要为我所用,何必又执着眼下”常宇入堂坐下,宋献策帮他沏了茶:“忠人之事,哪怕是最后一刻,做人要有始有终”。 “也罢,先生此举倒也让本督愈加钦佩,那咱们就不谈私交就事论事,李闯被擒之事你当该知晓了,如今朝廷有了筹码,先生作何感想,这数日已过,李闯被擒的消息当已送往西安,那边如何说?” 宋献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督公这是代表朝廷来问此事么,小人可曾记得督公说过不参与此事的,这事不是兵部尚书和次辅大人负责的吗?” “那先生便当本督是来探探口风的吧”常宇轻笑。 “既是这样的话,也好”宋献策点点头:“先前同次辅大人探过一次,朝廷提的条件小人难以做主,已遣人去西安请示主上,相信不几日就会回信了”。 嘿,常宇眉头一挑:“大军师是在调侃本督么?” “不敢,不敢,督公大人为何这么说”宋献策一脸诚惶诚恐之色,常宇嘴角一撇:“李闯已被擒此时就关押在东厂诏狱里,敢问大军师问个鬼去,还是说你的主上已换人了?” 宋献策哈哈大笑,盯着常宇道:“督公大人何必诓我,泰山没崩,闯王亦未被擒”。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奇人是靠奇门遁甲推算出来的还是说有什么秘密渠道联系上李闯了,才有如此镇定自若的自信。 或者说,他在诈自己。 常宇笑了:“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嘿,先生竟将本督当成个骗子,咳,可悲呀,可悲!” “督公大人言重了,小人只是说主上在西安无恙”宋献策摇头轻笑。 “你不信李闯被擒了?”常宇决定不和他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宋献策嗯了一声:“或许督公抓的那个李闯并非吾之主上李闯吧”。 常宇冷笑:“本督可是同李闯有过数次之面的,岂能抓错人!” 宋献策淡淡道:“那小的便不知了,但有一点小人可以确定,主上一直就在西安,并未踏入京城一步”。 “是么,那你敢跟本督去诏狱里确认一下么”常宇冷笑,宋献策微微一笑:“督公敢让么?” 气氛一下就微妙起来,常宇和宋献策脸上都挂着淡淡笑意看着对方半响不语。 “本督有何不敢,只要先生想看,随时请便”常宇放下手中茶杯:“不若咱们现在就去?” 宋献策轻摇头:“还是不看了,万一真是主上岂非吓到小人了”。 艹,常宇现在可以肯定,宋献策已确定李自成没落网。 “宋先生乃当时奇人,胆子哪会这般小”常宇打个哈哈,重新端起茶杯:“先生大才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不知道可算到这个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宋献策略显疑惑,缓缓接过打开看了,蹭的站了起来:“朝廷先前有约和谈期间不会发动任何进攻,岂可言而无信”。 这封信是李岩写给常宇的密信,或者说叫捷报。 “和谈的前提条件是要有诚意的,汝等诚意何在?”常宇嘿嘿一笑:“且李闯竟擅闯京城想要作甚,再说了此时他既已落网,谈不谈是朝廷说的算”说着站起身来拱拱手:“有句老话送给先生,兵不厌诈!” 宋献策目送他离去一屁股坐下顿感浑身无力,再看手中那封信,双手竟忍不住颤抖,朝廷既已动手了,且破了朝邑,局势已经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了,而是随时就能陷入全面战争随时开打。 眼下如何谈,怎么谈才能避免全面开战? 宋献策陷入沉思中,而出了门的常宇却一脸轻松转身又走到不远处另一座雅院门前轻巧几下,很快门咯吱一声打开,他闪了进去。 这是朱芷娥的住处,也是和常宇约会的地方。 “我要成亲了”堂上喝着茶你侬我侬时,常宇突然叹口气淡淡说了句,刚刚还在眉飞色舞说着京城里各种趣事的朱芷娥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笑容消失半响微微一叹:“我虽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 常宇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身不由己”。 “是皇上指婚的么,哪家的姑娘?”朱芷娥长呼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和你在一起那刻起,我便知道往后见不了光了,即便能也要历尽千辛万苦,所以……我接受”。 其实在朱芷娥的角度来说,常宇还是个专一的情种,加上到处奔波打仗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绝对是皇帝给他指了亲,她这么一问却正好也给了常宇一个很好的借口。 常宇点点头:“我只能给你个承诺,总归会有光明正大的那一天”。 朱芷娥嗯了一声,笑颜如花:“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又好奇问道:“到底是哪家姑娘,总归不会是哪个郡主公主吧”。 常宇笑了:“徐州府的一个盐商,徐州总兵高杰牵的线……”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常宇也不例外,明明是自己撩的骚,却正好顺着刚才朱芷娥给他的坡下驴,说是这盐商和高杰关系非同小可,而皇帝这时候又要拉拢地方军阀,所以…… 本还有些不快有些酸味的朱芷娥瞬间就释然了,还觉得他为国不光出力还出卖身子呢,简直太伟大了。 第1805章 夜幕初降,华灯初上,别院里厅堂上佳肴美人相对细雨,隔壁院落里宋献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已是许久。 刚才和小太监虽只是短短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但实则是刀光剑影交了一次手,他又再一次领略到这个太监的厉害之处。 虽说他心里头知晓朝廷十之八九没擒到李自成,之前还疑惑朝廷为什么要放这个烟雾弹出来,现在他知道了,小太监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在黄河那边大搞特高,即便等李自成逃回去,那边已是烂摊子了,再也无法强硬和朝廷提条件,因为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 攻心计,用到这般境界,当真是……阴险的很呀! 常宇这次来找他唠嗑让宋献策确定李自成没落网,但他也不知道李自成此时何处,且最终能否安全逃回去,而朝邑城被攻破的消息让他已无暇顾及李自成的事了,眼下最紧要的是阻止全面开战,否则就是李自成逃回去了也大势尽去! 赶紧再谈,否则局势越来越复杂,筹码越来越少。 于是宋献策立刻找到掌柜的,说让他传个话上去他要见常宇。 可是被掌柜的给拒绝了,督公要见你时必然会见,不见你时你求见也见不到,且他不插手军谈公务,而这个敏感时刻也不宜与他有私人往来。 可把宋献策给气的了,却也无可奈何,便想着明儿一早去兵部衙门找史可法等人复谈。 常宇离开别院已近子时,入内城却并未回衙门而是要入宫。 “督公今儿是要皇宫歇宿么?”王征南问道,常宇轻摇头:“去找皇帝说说话”。 “这么晚了,怕皇帝应是睡了吧”青衣插了句话,常宇笑了:“咱们这个皇帝啊向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掌柜的拿鸡狗比皇帝,不怕皇帝听了生气啊”青衣笑呵呵道,常宇左右看了:“皇帝若知道了,必是你告的秘,看来要杀你灭口了”众人大笑,随后到东安门外常宇孤身入宫。 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刚开始常宇是非常恐慌的,只是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后逐渐热血沸腾,以匡扶大明为己任,南征北战为大明效力,如今终将奄奄一息的大明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但这远远不够,要走的路还很长,可他此时身上却多了很多俗事羁绊。 然则他毕竟也是个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也想要爱恨情仇,他无法脱离这些俗事,短短一年间有了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公主。 太监不是和尚能六根清净,何况即便是和尚也做不得六根清净。 更何况,他也不想六根清净 可若他只是一般的文臣武将这些俗事也算不上事。 可他偏偏是东厂的督公,是个太监。 有这种事就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唾弃,嘲笑,鄙夷,一个不慎甚至成为对手的政治攻击的把柄。 攻击他就是攻击皇帝。 为免皇帝被攻击的措手不及,他决定先给崇祯帝来个坦白局。 勤政的崇祯帝果然还没水,正在乾清宫里批阅奏折,闻常宇深夜入宫求见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弄得他有些紧张。 “河北,山东暴乱之事,王家彦给皇上说了吧”入殿之后常宇先问了句。 崇祯帝嗯了一声:“你不是说只是闯贼故意暴雷好断尾求生的么,大军一出尽可剿灭,莫非情报不准?” 没,常宇摇头:“这种暴乱没有民众基础,不足为虑”。 “哦,那你深夜过来所为何事?”崇祯帝疑惑道。 “臣,要成亲了” 咳咳咳,崇祯帝差点就被呛着了:“你,你要成亲了?你为何要成亲?谁家姑娘?你这般年轻为何要早早成亲?” 一下十万个为什么砸过来,让常宇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为什么,崇祯帝看出他的窘迫呵呵一笑“不急,你且慢慢说”。 瞧皇帝那八卦的神色,常宇叹口气,娓娓道来:“南下途径徐州时,偶遇一女子砰然心动……” “春风得意马蹄急,你年少功名赫赫,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这算是佳话也是好事,朕甚欢喜!”崇祯帝确实开心,除了爱屋及乌外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一旦常宇有了家室就更好为己所用,更不敢轻易背叛自己,因为他有了顾忌! 说白了就是皇帝手里有了人质,这也是古往今来帝王对那些文臣武将最爱用的伎俩。 “何日成亲,朕为你亲自主婚!”与公与私崇祯帝听了这消息都高兴的很,好像自己亲儿子要结婚一样。 “皇上”常宇向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崇祯帝眉头轻挑:“哦,这样哦,也好!确实要低调些,莫要成为他们的把柄”。 常宇这次却是很坦诚,告诉崇祯帝他要低调处理这事,而且要以另外的身份娶亲,就是怕给落把柄给那些文官,这让崇祯帝愈发觉得这小子会为自己着想了,还有些小感动呢。 离开乾清宫已过子时,常宇却丝毫没有睡意,背着双手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他成亲是对章碧云负责,他花心但并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好在这个时代可以一夫多妻倒也没什么,而另一个红颜朱芷娥也表示能接受能理解,但是坤兴公主呢? 坤兴公主可是常宇穿越过来第一个动心的人,然则却能触手却不可得。 他甚至还为此搅黄了坤兴的亲事。 他总想着将来或许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迎娶这个让他前生都怜惜的亡国公主。 但现在却不能,别说迎娶了,甚至连表露出爱意都不行! 常宇知道坤兴公主对他有爱慕之意,所以他有些担心,若知道自己要成亲了,会很伤心吧。 “深更半夜不睡觉,像个孤魂野鬼一般乱晃,就不怕吓到别人啊”一个声音打破夜空宁静,王征南和青衣皆皱眉,常宇叹口气,抬头看向路边一棵树上:“你神经啊,深更半夜跑树上趴着装鬼啊”。 素净从树上跃下冷哼一声:“为自小就爱在树上待着,我本就是鬼何必要装”。 你呀,常宇叹息,素净前日受那倭国刺客中川的刺激后,心神变得更加偏激行为也愈发反常:“咱家将那和尚找来让你跟他诵几天经清清心,怎么又跑出来了”。 “那秃驴道行不够,还度化不了我”,素净翻了个白眼,突的转过身看着旁边的黑巷子:“装神弄鬼”。 一个魁梧的黑影子缓缓从巷子里走出来,正是那海诚大和尚,微微躬身给常宇见了个礼,便对素净道:“女施主,贫僧说了当下少练剑多修心,你心魔已生……” 话没说完,素净挺剑就刺,海诚和尚一掌拍出,侧身闪过:“女施主……” 赶紧走,赶紧走,常宇一看打起来了,他才不想卷入这俩神经病的事里边,挥挥手悄悄的溜了。 …………………………………… 尽量不断更,会努力码字,看在这么辛苦的份上,还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正版订阅,小本买卖就靠你们赏饭吃了。 第1806章 日上三竿常宇才起床,这是他稍有的赖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推门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了天色,豁然发现院子里树枝发了芽:“嘿,春天终于来了”。 其实春天早都来了,这是小冰河时期让这时候的北方天气依然严寒,江南那边即便没莺飞草长也早见了绿。 “可不是,贫道今早去护城河边溜达时发现冰层都薄了许多”李慕仙飘然而来随口一叹:“寒冬总算熬过去了,只是这天乍暖麻烦事也将多了起来”。 “咱衙门就是专门处理麻烦的,何惧麻烦事多”常宇一边用冷水洗脸,莲心拿着擦脸巾在旁边候着:“李道长,咱家许久不见你那乖徒儿了,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咱家可警告你贩卖儿童是重罪哦”。 李慕仙嘿嘿一笑神秘兮兮:“淳风在闭关呢,督公若想见他再稍等几人”。 常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幼儿被你弄的神秘兮兮的……”话没说完便见有番子急急进了院子:“禀督公,黄河来了急报”。 这一次并非李岩来信,而是在黄河防线的锦衣卫送来的军情,在李岩破朝邑第三日凌晨,贼军突袭防线最北的河津县,据报对方是重兵出击,河津危在旦夕! 常宇看了面无表情扔给了李慕仙,然后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任由莲心帮他梳头发,朝邑被官兵攻破贼军没急着反扑却出人意料的反攻河津,这不仅出乎李岩的意料同样也让常宇感到意外。 好家伙,李过竟能现学现卖随机应变,倒也确实是个帅才。 被贼军攻破防线上了岸还围了城,这不是个小事,但常宇并不怎么担心,李岩之所以没亲自通报想必是正忙着处理,且他也知道黄河防线任何风吹草动锦衣卫都会快马送到京城,所以他此时应当正在全心处置此事。 蒲州到永济直线距离两百多里地,但有几乎黄河岸边悬崖峭壁无路可行,要绕路,所以差不多要三百里地,而河津及周边驻兵不足三千,能守到援兵前来么? 不得不说李过也够阴的,挑了个最偏僻的地方下手。 “道长,你觉得河津能守住么,或者说能守到李岩的援兵到来么?”常宇看向李慕仙。 李慕仙长呼口气:“贼军数千上万之众围城确实压力很大,但围城和破城完全两回事,围城容易破城难,河津是李岩麾下秦松旺驻防,贫道识的他是员悍将有勇有谋,绝对不会轻易让贼军破了城的,估摸着守着三五日还是有把握的,足够李岩驰援的了”。 “但若不慎丢了呢”常宇又问。 战场上风云变幻无常,可能某一个小细节出了差错都可能导致全局崩溃,所以谁都没有把握说绝对的胜负。 “若不慎丢了的话”李慕仙嘿嘿一笑:“那筹码各自都有了,局势则大变,不过……若真丢了的话,李岩或许就不去救了”。 常宇笑了:“打潼关!” 李慕仙点点头:“数千上万的兵力,对岸韩城是没有这么多兵力的,极有可能是从别处调了兵马发动这次突袭围城,即便他破了城也还要留兵驻防,这样一来他兵力多在北线,而中线的大荔则还要留神朝邑这把利剑随时刺过来,这样一来,南边的潼关其实就是孤城一座,若开打,其周围无其他兵力驰援,中线有兵不敢擅动,北线有兵驰援不及”。 常宇嗯了一声:“但如此一来,则要全面开战了,可吾等准备尚且不足呀”。 “所以说督公其实也并不想打”李慕仙摸了摸鼻子,常宇叹口气:“不是不想打,是没准备好”。 话是如此说,只是他内心真实想法却少有人知晓,连李慕仙都摸不透。 “那就接着和那个宋献策和稀泥拖延一下啊”李慕仙赶紧道,常宇苦笑摇头:“可惜那几个只会扯淡的却不这认为,觉得胜券在握板上钉钉呢”。 “那……眼下当如何办?”李慕仙挠头,朝堂上的水太深了,他也不敢胡乱说话。 “等!”常宇长呼口气:“经过不重要,等李岩的结果”。 “督公,宋献策一早去衙门求见未果此时又去了兵部衙门”这时有番子进来说话,常宇笑了:“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咱们要不要去兵部瞧个热闹去?”李慕仙问道,常宇摇头:“没得热闹瞧,史可法或许还能见他一面,但此时绝对不会和他扯和谈之事,至于吴牲见都不见他,这厮拿劲呢”。 “那宋献策有的急的了”李慕仙笑道。 “正是要他着急上火,人一着急都会忙中出错,咱们便有机可乘”。 “督公,郑芝龙已至通州”最迟天黑之前便可入京,又有番子来报,常宇略显意外:“来的有些快啊”。 “面圣心切吧”李慕仙笑道:“据说这郑芝龙可是带了很多礼物入京的,稍晚贫道也去开开眼界”。 “那你可真的就太过心急了,他必然是轻装先行,辎重在后,否则哪能走这么快”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往厅上走去准备吃早饭,伸手摸了下头发:“待天热了,好歹剃个平头” “主上,万万不可啊,咱汉人可剃不得头的啊”老胡听了从旁边赶紧走了过来,生怕自己这个小主又干出什么出格之事:“只有蛮夷或是囚犯才有剃头的……” 常宇听了头都大了。 其实从他穿越过来最不习惯的就是满头长发飘飘,那个别扭的感觉哦,真的是一言难尽,冬天还稍好些,可到了夏天,真的是如痴如醉,又热又臭。 作为东厂督公他还有条件经常清洗,可手下那些当兵的…… 所以他心里头无数次想进行发型改革,至少对士兵进行发型改革,奈何,上千年来的固执思想,你若是让人剃头,简直就和杀头似的。 特别是鞑子入侵这个时期,剃头的意义和影响更复杂了。 任重而道远啊! 吃完早饭都已经半拉晌午了,常宇没去衙门也没入宫,在后院躺椅上晒太阳喝茶和李慕仙说着闲话,但京城里的发生的事他都了如指掌,比如一早王家彦就三千兵马出城了,引的城中议论纷纷,比如宫里头有人送来口信,说坤兴公主让他入宫一趟没,比如说宋献策在兵部衙门吃了闭门羹,然后跑到大明门骂街去了,惹来不少人围观,最终还是被史可法给请走了。 “这厮到放的开啊,要破罐破摔了么”常宇听闻到这消息后哭笑不得,李慕仙却佩服的紧:“他现在巴不得越闹越大,闹的满城风雨闹到皇上召见才是求之不得呢”。 常宇笑而不语,闭上双眼对着阳光,心思却翻山越岭飞往了黄河那边,不知河津那边战况如何,李岩如何处置的,又处置如何了? 第1807章 宋献策能在大明门外骂街引来百姓围观,是因为他确实急了。 朝邑被攻陷,说明黄河那边开打了,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若不及时阻止便会引发全面开战,这不是他们初衷也不是他们想看到和想得到的结果。 当初李自成提出两岸和谈的初衷虽有拖延时间因素,但却也是英雄暮年想见好就收落个善终,握手言和的诚意还是很足的,只是要讨价还价卖个好价钱罢了。 且李自成集团那边的几个大佬也普遍有这个意愿或者说被说服接受这个意愿,只有一些年轻人还不太服气,觉得刚搞起来怎么就和谈,觉得自己还是挺牛逼的,真和朝廷干起来谁输谁瀛还不好说呢,何不赌场大的单车变摩托呢。 但是吧,这些年轻人虽不服气却没决策权,大佬们有意和谈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可朝廷这边对和谈的态度呢,就没那么统一了。 有人觉得和谈是好事,既能免百姓遭难也好早日恢复生气,不然打下去劳民伤财把朝廷都打烂掉了。 但也有人觉得,之前还要应付鞑子力不从心,现在好不容抽回手了而且有了个能打必胜的大太监何不趁机狠狠弄死他。 就算弄不死,也能压压价啊,所以认为先不和谈,应该先打! 而崇祯帝的想法就是打不打都要把李自成给弄死,因为太恨了。 可是和谈的话,他不光不能弄死李自成还得封他个官,甚至可能是要封爵的,这他哪里甘心啊,所以他是坚持要打的。 但朝里主张和谈的比例大,崇祯帝和一些强硬派声音就显得太弱了。 这个时候,崇祯帝就找到了常宇,问他,你的意思呢。 常宇毫不犹豫的说,打,你说打就打,而且必须弄死李自成,这让崇祯很是欣慰也放了心,只要常宇说打了,其他一百个说和的都没用! 但常宇真实想法呢? 其实有点复杂。 在李自成提出和谈之前,他陈兵黄河便是要等天暖之后准备充足时发动猛攻一举推进兵临西安城下,确确实实的是要同李自成大决战了。 可是在李自成提出和谈后,他的态度就改变了很多,毕竟和谈利国利民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和谈是对双方对有利的解决方式,而且说实话之前拉开架势要大决战那是不得不为之,可真打起来,即便是杀敌一千他也得损八百。再说了即便打败了对方却不等于消灭了对方,接下来他和你玩起游击战没玩没了的啥时候是个头。 眼下既然对方提出和谈,又何必硬刚呢。 只是没人比他更清楚谈判桌上的筹码是怎么来的了,闯贼虽然提出和谈,但胃口不小,条件不低,张口闭口就要封王封藩。 这是朝廷及崇祯帝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个时候常宇内心还是支持开打的,但不能全面开战,那样就会破坏了和谈的契机,又回到先前两军要大决战的局面了。 这是常宇不愿意看到,因为即便打败了李自成他自己也要元气大伤,甚至还有可能陷入胶战之中,可是南边还有张献忠这个劲敌要对付呢。 所以只能打局部战,以此来赚取谈判桌的筹码,把对方的价格压的越底越好,也能趁机杀杀对方的锐气消耗对方的实力,否者你招降过来一个生龙活虎的造反专业户过来,你睡的踏实么。 当然了若是在这个局部战内将李自成干掉那就更好了! 所以常宇此时的态度就是,必须要打,但是要控制好力度不能引发全面开战把和谈搅黄了,而且无论谈的成,谈不成,李自成必须得给弄死,这是崇祯帝唯一的底线了。 前几日李岩突袭朝邑得手,朝廷积一分,本欲以此来逼宋献策及西安低头,没想到转手李过就反扑过来,貌似又平局了。 但常宇和宋献策都担心,因此而搞大了。 所以宋献策急着要见史可法和吴珄想要重启谈判。 可以说,核心人物此时都悬着心,只有外边瞧热闹不怕事大的最轻松,比如一众朝臣及百姓们,就非常的乐观,在他们看来李自成都被抓了,对方还老将都被吃了,这棋他还下个屁啊。 殊不知,两方现在基本旗鼓相当,且都在走钢丝。 这个时候,不光考验谈判桌上人的智慧,更考验前线指挥官的才能了。 李岩接到河津被袭的消息后虽惊却不慌,更没有立刻传令发兵前往河津支援,对于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来说,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为之。 毕竟蒲州是官兵的大本营,正面还要硬抗对岸贼军的大荔主力,兵力不能随意调走,因为兵不厌诈,保不齐前脚刚将兵马调走,贼军就会立即对朝邑发动反扑甚至主动进攻蒲州,现在谁也不清楚李过打河津是不是为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但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河津深陷重围而见死不救。 如何决策? 李岩立即召集顾君恩,吴惟英及麾下部将进行商讨,帐下议论纷纷各抒其见,吴惟英认为李过没有反攻朝邑却跑到几百里外打河津一来是知道官兵此时刚下新城防守严密,朝邑必不好打,但这口气必须要出,而来反扑朝邑有可能引发全面开打,特别是距离重镇潼关太近怕将战火烧到那边,顾此失彼。 而顾君恩则认为,李过出人意料的剑走偏锋去打河津,实则就是声东击西,想将蒲州兵马调去支援,他则趁机发兵攻打朝邑,所以打河津就是个幌子,实则还是反扑朝邑。 所以万不可将蒲州兵马调去河津打援。 可这一切都是推测,没有实际证据支持李过到底是什么心思。简单的找场子还是后边有伏手呢? “若不去打援,秦松旺撑得住几天呢?”李岩叹口气起身走到厅堂门口背着手看着外天天空。 “河津防备不算弱,秦副将有勇有谋,抵给三五日还是可以的”顾君恩略微沉思说道,吴惟英则摇头:“秦松旺兵马不足三千,又分兵守城外河岸防线,此时既已被围城说明河岸防线已丢,兵力也必有损伤且不小,估摸此时城中能战兵力不足两千,可情报说贼子有兵五千以上甚至更多,李过若是佯攻倒还无妨,若是铁了心打,估摸扛得住一天甚至半天都难了”。 吴惟英这番话让李岩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富贵糟老头子平日很少发表有见解的东西,多是哼哼哈哈,此时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确实有些意外。 “侯爷所言甚是,按照您和顾先生说法,这河津咱们不能调兵去救援,甚至即便去了也未必来得及”。 吴惟英点头:“去少了不顶用,去多了这边空了,搞不好会遭了李过的道”。 “所以,弃河津不顾?”李岩眉头一挑。 吴惟英皱眉不语,顾君恩则连连摆手:“岂可不顾,若丢了河津,等于让李过在咱们肉里扎了根刺,往大了说等于是他们在黄河上架了座桥,随时来去”。 “救,有可能上当也有可能来不及,不救,若失了城则对吾等局势大不利,那该当如何呢?”李岩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吴惟英有些蒙,这节骨眼他还笑的出来,再看顾君恩时见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但听两人异口同声:“围魏救赵!” 第1808章 灵宝,地处黄河南岸,东接陕州(今三门峡)往西不足二百里则是西安的大门潼关重镇。 去年秋,在扫平百旺部后吴三桂和马科奉命从安庆驻防洛阳,而后在年前李岩调整布局下令吴三桂提兵西进驻防陕州,而就在数日前李岩在动手打朝邑前又传令二人遣兵马再西进,进驻灵宝待命。 吴三桂知道此事贼军正同朝廷在和谈,这个时局是最敏感的,局势也是最多变的,所以李岩令大军西进都符合当下的战略调整。 灵宝距离潼关只有不到二百里地,北邻黄河难依群山,地势险峻且狭窄,重要的时候这里已到贼军的势力范围,可谓是终于正面相对了。 在跋涉几日后吴三桂和马科部抵达灵宝驻防,两人麾下嫡系兵马并不多,却全是百战精兵,而其在长江平乱时补充不少降兵,大差不差加一起有个七八千人,兵力虽不算强盛,但胆子却不小,毕竟后方还有几个爵爷率领的数万主力呢。 这个时代信息滞后,但在常宇上位之后非常重视信息的及时性,各部队之间及和京城之间都设置了快速联络通道,及军方驿站,相互之间保持密切联系,常规情报三百公里内也要在一日内送至,加急的八百里内一日必达。 李岩和吴三桂等人虽分手不同防线,相隔千山万水好数百里地,但之间但凡有军情最迟一日半必达。 比如数日前李岩传令吴三桂提兵西进,仅大半日就从蒲州传到了陕州。 吴三桂和马科刚进驻灵宝当天,那边又有军情送来,李岩突袭朝邑得手。 闪电一击下了一城,本是大喜之事,可吴三桂和马科接到这个军情后脸上未见喜色甚至还逐渐凝重起来。 两人久经沙场论经验论智略均不下李岩之下,此时正值谈判期间李岩突然发兵进攻,虽然不知具体为何,但显然有事生变。 原本两军隔河对峙局面比较明了,谈的好话握手言和,谈不好再干,可这突然一击立刻便将平衡打破,局面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甚至有可能会突然就全面开战。 难道京城那边谈崩了? 不可能吧,若谈崩了,这边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而且若真全面开战了,常宇必定亲临前线就轮不到李岩给他们传令了。 李岩只是传了军令,却并未说详述什么。 可牵一发动全身,李岩那边虽首战大捷,但接下来极有可能就乱了局面,吴三桂和马科不敢大意,特别是他们现在就和贼军势力接壤,之间无所屏障,那真的是说干就能干起来。 为此,吴三桂传令斥候往西侦查,要盯着潼关贼军的一举一动,而官兵斥候很快就通贼军的探子遭遇,不过双方并未发生实质冲突,以盘豆镇为界限,相互驱逐相互渗透,很显然官兵西进驻防灵宝也让潼关的贼兵感到不安。 进驻灵宝两天窝还没捂热呢,蒲州突然来了急令,进攻潼关! 擦!吴三桂和马科当场就被惊出一身汗。 潼关是去往西安的大门,这是要全面开战了! 而且,潼关是兵家必争的重镇,贼军那边防守的可谓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仅靠自己这两支数兵马绝无可能攻的下来。 若说野战,吴三桂手下关宁铁骑可以吊打对方,攻城……可真不行。 好在李岩这次说的比较详细。 原来李过竟然出其不意也玩了个夜袭,竟将河津给围困了,弄得李岩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最后索性不救,你不是围我河津么,那我就围你潼关。 原来并非真的攻打潼关,而是围魏救赵,吴三桂和马科相视一笑! 只是,他们这点兵力还不足以让贼军感到压力,或许起不到围魏救赵的作用,这还得要后方主力推进过来。 于是吴三桂立刻令人快马急传后方的大部队,急行军西进,同时令前方斥候放出空挡,让贼军探子渗透过来,不着痕迹的让他们侦查到官兵大军推进的举动。 而后,两人商议之后,吴三桂率嫡系坐镇灵宝,马科则率部继续往前推进至盘豆镇,从而惊扰潼关的贼兵。 盘豆镇就是后世姑县镇,距离潼关不足百里地,基本等于就是其眼皮底下了。 果不其然,官兵开始集结兵力西进的情报很快被潼关的贼军细作探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李过跟前,李过此时并不在潼关,而是在大荔! 李自成被俘之事弄的他内心恐慌不已,而后朝邑城破更是令其心惊,这个时候他尚无法确认李自成是否被擒,亦不知李岩为什么要动手。 但无论是李自成是否被擒,他都不允许朝邑城丢了,这将对贼军形势大大不利,若和谈,他们筹码就会被压的死死的,若谈和失败,那更坏了事。 所以李过决定必须立马反扑将大荔夺回来。 不过也就在此时脑海灵光一闪,或许李岩此时就在等着自己去反扑呢。 他夺取朝邑仅仅是拔除眼线么?或者单纯的夺取筹码? 后边没有更深层的企图么? 根据情报所述,李岩出动至少三千余兵马渡河突袭,这也是朝邑城屯兵的极限,但若自己倾尽大荔兵马去围攻,还是有很大把握夺回来的,但隔河就是李岩的数万主力,他岂能视而不见。 他应该就等着自己倾兵而来。 朝邑城这个时候绝对不是那么好夺回来的。 既然如此…… 我何不将计就计,出其不意! 于是他令麾下最勇悍的两个猛将,罗虎和马宝前往韩城调动周边数县近八千兵力在凌晨时突袭对岸的河津县城,先破了河岸防线然后顺利围城,本应立刻功臣,但他却授意罗虎,不急,小火慢炖。 没错,李过的终极目标绝对不是打下河津,他是要李岩遣兵前来救援。 他要施以调虎离山之际,只要李岩分蒲州兵马打援河津,他则会亲自坐着大荔倾其兵马反扑朝邑,下河津,收复朝邑,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李岩你不是向来以智谋过人而著称么,今儿就称量你一下,看你能否识破我的意图,李过对自己这个灵光一闪非常的满意,好久没玩这么高层次的战术了。 河津。 秦松旺此时苦不堪言,却也愧疚非常。 李岩在投诚常宇之前是以军师幕僚身份待在贼军中的,他可以出谋划策亦可以参与指挥作战,他其并没有自己的军队,而秦松旺也只是个随从,简单来说是亲兵或者家将,高亓则是贼军的一个小头目手底下有那么上百号人,在太原大战时拉来数千贼军跟着李岩一起投诚朝廷,而后南征北战学的一身本事也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李岩嫡系心腹。 李岩奉令驻防黄河后,被常宇推荐为黄河总督,总理黄河防务,秦松旺作为他的心腹之一则被派往最北线的河津驻防,这里虽不是首当其冲,却异常重要,因为两军细作斥候多避开正面防线从此处流窜入境,就连常宇上次去对岸撒欢都是从这边迂回的。 且,对岸就是贼军占领的韩城,根据情报显示至少有两千兵马。 秦松旺兵力虽稍胜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是他跟着李岩学到的经验: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进驻河津后便着手巩固防务,因为经常有贼军的细作人马在夜间从这里登岸过境,甚至绕城袭扰侦察,少则十余,多则数十上百,一开始仅靠官兵的夜不收驱逐狙击,但毕竟夜不收的职务是侦察情报,防务还得守城兵马来干。 于是秦松旺也黄河岸边挖了壕沟防线,有观察哨有狙击点,常规驻兵五六百人,专门用来狙杀拦截那些明目张胆窜过来扰事的贼军,这也算是河津城的外围防线。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手里有票的朋友顺手投个票哈。 第1809章 秦松旺从李岩那儿学会了谨慎,驻防河津以来从未敢有一丝懈怠,白日秦率兵马巡查辖内黄河防线,甚至还亲自参加过好几次拦击贼军小股细作的行动,日暮而归,大半年时间每日如此,可谓是尽心尽责。 数日前,李岩夜袭朝邑得手的消息传来,秦松旺闻讯大喜,守了大半年终于开干了,他早就有些按耐不住想弄对岸的韩城了,好多个夜晚都在城头遥望冥想,有朝一日挥兵渡河一举破城,再进一功。 而今终于开打,他心中激动难耐,只等李岩一声令下他便会挥兵渡河,却不想对岸的韩城却先打来了。 贼军也是在凌晨动的手,当时秦松旺才刚入睡不久,迷糊间听到杀喊声以为又是贼人常规袭扰被城外守兵追杀呢……不对,若是寻常袭扰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会传入城内。 秦松旺预感不对,瞬间就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推门而出:“发生了什么事?” “回将军已遣人去打探了”房外亲侍赶紧道。 “取甲来”秦松旺走到院子中侧耳倾听,杀声愈发清晰是从城西传来,莫不是贼军进攻了,他心里一惊,匆忙披甲就往衙们外冲,这时有城头士兵来报:“将军,贼人袭击城外防线”。 草,秦松旺心里有些慌了,贼军怎么会突然打河津:“贼军有多少人?” 传信士兵也不清楚,因为河津不像蒲州就在黄河岸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河津距离黄河岸边有十来里地,夜间最多见到灯光。 十里地都能听到杀喊声,可见那边打的多激烈且人马绝对不少,秦松旺心里冰凉的,一边上马朝城上奔去一边令人出城前往打探。 谁知他刚到西城下,黄河防线那边传信的人就到了“将军,对岸有上万贼军杀来!” 上万?秦松旺一怔,脸色顿时苍白,匆匆上了城头放眼一看,城西数里外依稀有几点火光在闪动,他知道那是溃败逃回来的守兵,再远的方向则是火光点点,粗略估计至少有数千之众。 别说上万人了,便是数千人突袭,河岸那边的五百兵力也挡不住,何况是夜袭。 若是白日或许利用工事还能拖延以下等待城中救援,夜袭,真的叫天天不应,当然了若是自己早点发现对方的企图,将城中兵力都拉过去狙击,虽未必挡的下来但也能让对方折损不少兵力,而后在退回城内防守便是。 然而…… 城头上的风很大也很冷,但都没有秦松旺的心里冷。 天微亮,灰蒙蒙的依稀能看清十多米外,黄河防线的五百余官兵溃败回来仅不足两百,余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或逃往别处。 数千贼军的突袭,让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半盏茶功夫不到就被冲溃了,秦松旺手下负责河岸防务的游击小将此时就跪在他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 秦松旺一脚将他踹翻:“胜败兵家常事,对方以多胜少咱们败了也不丢人,倒是你他妈的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惹老子心厌的很,现下贼子马上就要围城,还不给老子将功补过去”。 贼军的动作很快,闪电般攻破官兵的河岸防线后,略加休整便立刻朝河津城推进,天刚亮时,其先头部队已抵达城西二里地外,天大亮时河津城已被其合围,磨刀霍霍杀机腾腾。 河津城虽也不大但比朝邑城大,且有护城河,只是这时河里没水罢了,却被扔了很多杂物当障碍物。 秦松旺站在城头表情凝重,四下观望围城贼军愈发心惊,贼军之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且以他的经验来看,这还不是一般的贼军,气势很凌厉。 这必是贼军中的精锐! 他么的,贼军竟然用精锐来打河津,是怎么想的,秦松旺心里头嘀咕着,突的他好像听到什么,赶紧抬头望去,心中顿时一寒,脱口而出:“不好!” 话刚落音,他身边一杆军旗便啪的一声折断了,随即一声刺耳隼鸣直冲九霄,这让秦松旺顿时胆寒:罗虎来了! 秦松旺在贼军里待过时间不短,且在贼军里人人皆知李自成的嫡系老营里有个超猛的悍将罗虎,其人勇武无敌几乎可以说战无不胜,除了本身厉害外他手头还有两个法宝,其一手下有个神箭手,箭术出神入化,其二驯养了一直隼,可用于高空侦查亦可用来奇袭对方将帅。 罗虎手下这两个法宝当真是人人闻之色变,就连常宇都好几次险些栽了跟头,若不是命大加谨慎,早就挂了。 而此时罗虎竟然来这儿。 这下只怕自个儿要凶多吉少了! 罗虎刚至便给了城中守兵一个下马威,将城头军旗给折了,就这一下就顿时令城中官兵胆寒不已,而城下的贼军见状则欢呼不已,士气大振,一时喊啥喊打气焰滔天,城中官兵则瑟瑟发抖。 “贼子虽众,然则一无火炮二无攻城辎重,想破城没那么容易,咱们尚且有二千之众至少能顶个三五日,河津相隔蒲州也不过二三百里,足够李帅来驰援的,有何可俱!”秦松旺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也不能慌,一番话稍定军心,但在近万贼军围城之下乌云不散。 如秦松旺所言贼军没有家伙什确实不好破城,但谁能保证人家两三天内家伙什还不到位,那时自己还能挡得了多少会? 局势还是相当的不利,但却也没到绝望时刻,李岩在黄河防线每隔数十里便有岗哨,这边贼军围城他们会立刻发现然后通过这些岗哨正极速送往蒲州了,秦松旺认为李岩快则一日半便可有骑兵来援,最迟三日必有大军前来。 撑住就是胜利! 秦松旺给自己打鸡血,这次只要抗住罗虎的进攻,往后在军中就有的吹了,也必扬名天下。 是危机也是机会。 只是秦松旺只知城外有罗虎,却不只还有贼军里另外一个狠人,马宝! 李过的这盘棋下的有点大,一环扣一环,所以将两块好钢放在了刀刃上,进可所向披靡,退可镇定自如。 罗虎和马宝是其麾下最悍勇的嫡系,他并未将这两人固定某一处驻防,而是当作机动部队,哪里需要去哪里。 秦松旺在城头给麾下打鸡血的时候,罗虎和马宝两人则在城外啃着刚烤熟的羊腿,为了这次突袭,两人也是长途奔袭几个夜晚没睡好了,眼睛有红丝,但精神头依然十足,年轻就是好! 罗虎并未给秦松旺太多准备时间,略微休整后再半晌午发动了进攻,并非是合围,遣二千人以简陋的家伙什从城北主攻,不足半个时辰意料之中的被城中官兵急退,撤出护城河外。 击退了贼军一波进攻,城上的官兵士气逐渐恢复,而秦松旺的心情却没丝毫轻松,他看的出来罗虎这一波只是试探之举,想摸摸他的虚实而已,重头戏还在后边呢。 果不其然,天黑之前,贼军又来一波,这一次他们的家伙什又多了些,进攻人数和力度也大了很多,但在官兵奋起反抗之下,激战近一个时辰又撤走了,天也黑了。 看着狼藉一片的城头,满身血迹的秦松旺缓缓坐下喘着粗气,这次进攻贼军用了一半的兵力,主攻两个方向,而他则使出了八成底蕴才挡下来。 若贼军倾尽兵力在有足够的攻城的器械合围下,自己决然挡不住了,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才是刚刚第一天,尚不知夜间贼军会不会再发动进攻! 庆幸的是一夜相安无事,秦松旺猜测贼军也是累了需要休整同时也是等待后方的攻城辎重就位。 他可以想象是的是下一波的进攻当时狂风暴雨。 只是,他只猜对了一半,贼军确实累了,也确实在等待后方辎重,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打算那么快就破城,否则白日兵临城下那会罗虎就会发动全面进攻,不管能否打下来他都要先打了再说。 之所以没有一下投入全部兵力和力气,是因为李过要引蒲州的李岩援兵! 一下就给打下来了,李岩的援兵未必会来了,或者不会来那么急了,只有把河津架在火上烤,蒲州那边才会着急。 小火慢炖才是最折磨人的,当然能在慢炖中将城破了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总的来说就是,河津城早就是囊中之物,早取晚取罢了,目的就是要引来蒲州援兵,从而趁蒲州空虚反扑收复朝邑。 第二日,天色晴朗,这么好的日子罗虎岂能让秦松旺清闲时光,在半晌午又来了一波,这一波非常凶猛,贼军甚至登了城,但终被秦松旺率人给打了下去,却也折损惨重。 说实话这也就是李岩的人来守城,若其他官兵或者早就降了,这个时期还好,放在常宇上位之前,可能贼兵还没来救投降了。 但以这个进攻力度,一般的守城官兵或许心理就崩溃的,而秦松旺之所以顶住了,是因为他知道,若城破或者投降都是死路一条! 对于贼兵来说他是叛徒,他跟着李岩投诚朝廷后,在保定大战时可是没少出力,这让贼军上下对李岩都恨之入骨,作为李岩的心腹又怎么能落的善终。 所以只有顶住,等到援兵来才有活命的机会。 这个道理秦松旺懂,他手下的士兵也懂,所以才咬紧牙关狠命的顶住了这一波。 守城官兵这波表现也让城外的罗虎和马宝大为震动,对秦松旺大为改观,毕竟从贼时的秦松旺只是李岩的一个随从其名不扬,也就是这大半年才赚了名气为贼人知晓。 来时罗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以为其不过沾了李岩的便宜罢了,毕竟之前作战都有李岩在侧,而这次却是他独当一面。 本以为触手可得,谁知道却被扎了手,罗虎和马宝惊诧之余也发了狠,必须要在贼军来之前破了城,否则翻了船待李岩援兵到了自己还没破城那可就玩翻了,丢大了人。 可是吧,按照李过的指示必须确定蒲州那边李岩发兵来援了,他们才能真正破城。 这眨眼间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蒲州那边还李岩调兵遣将的情报,难不成李岩还没收到这边情报? 第1810章 田见秀来了 李过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朝邑,必然会密切关注对岸蒲州的兵力调动,若李岩调兵前往河津必然会被他侦探到,然而河津被围一天一夜的这边竟然没有一丁点动静,实在让人想不通,难不成李岩还没收到河津被围的消息?不可能,官兵黄河防线十里几十里就有固定和游动岗哨,无论哪个点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以最快速度报往蒲州。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李岩在纠结,他或许也怕一旦分兵自己会趁虚而入,但河津也不能不救更不能失,所以他现在应该在挠头抓腮吧。 那就再等一天,若其还没有调兵行迹便会传令让罗虎立刻破城。 而这个时候在河津城外的罗虎和马宝被秦松旺刺激到了,正也准备大干一场,只要收到蒲州发兵消息便会倾尽兵力奋力破城。 秦松旺何尝不也是疑惑慢慢,一天一夜过去了,消息早就该送到蒲州城了,为何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希望,虽说一天一夜援兵不可能抵达的,但按照常规传信的人该来了,他们虽不能靠近河津但必会在远处传递希望信号,比如点烟打旗语之类。 没有,没有烟雾也没有旗子。 毕竟时间还较短,可能还在路上吧,秦松旺对此还能理解,而真正让他感到不解的则是,罗虎明明可以倾尽全力一举破城的,为何却磨磨唧唧的,虽说每次力度越来越大,但总是差一点就打下来了,可秦松旺明明感觉到,其实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对方在加把柴火吹吹火,这城他就守不住了! 可罗虎没这样做。 为什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觉得得不偿失? 若是这样的话,他一定是在等待后方的辎重,只要家伙什到位,确实不需要牺牲太多兵力,也能破城。 望着正在清理城墙上的部下,他们已经非常的疲惫了,两千余人已折损近半,且城内战备物资也愈发匮乏,特别是弓箭,想到此处秦松旺目光转向城外护城河,河里虽然没有水,但河岸却被他下令挖的特别陡峭,里边还扔了很多障碍物,无论对方的骑兵和步兵都别想轻轻松松跑到城下,因为护城河就在射程弓箭射程之下,此时周边河里就有不少贼军的尸体,上边插满了守军急需的箭簇。 这又让他有些庆幸,幸亏是守城战,若是野战即便是同等兵力,也早就溃了,以罗虎部的强悍战力,当今能与之抗衡的人寥寥无几,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马科或许也能一战,而东厂六营能拼的过的也只有三营,及虎豹狼,宫字营和熊鹰都略逊。 午后至于晚间罗虎没有下令再进攻,他要养精蓄锐要等辎重过来,也要等消息,然后便会给河津最致命的一击,可直到第三日晌午,依然没有任何信息传来,甚至后方辎重也迟迟未到,这方罗虎有些焦急和不解,遣人急去问个大荔问个明白,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还真被这小子懵到了,坐镇大荔运筹帷幄的李过没等到对岸李岩调兵前往河津支援的消息,却接到了潼关来的紧急情报:黄河南岸的官兵正朝潼关集结,其先头不对三千余已在盘豆镇驻扎! 这让李过和高一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黄河防线数百里有城大小数座,但若论战略自重当以潼关为首,潼关若失,西安就基本等于大门敞开了。 两军在黄河对峙大半年有余,双方斥候细作互相渗透,对对方的人马部署都有个大概的了解,官兵在南北黄河断主要是以李岩部为主,驻防兵马三万左右,而潼关正对着的东西段(黄河在潼关处来了个九十度转弯)的数百里内则有悍将吴三桂,马科,甚至还有京营及皇帝的亲卫军有数万之众,毫无疑问朝廷将他们放在这边就是为了打潼关的! 过年的时候,原本在洛阳和开封驻防的官兵西进数百里,最新情报是又推进到了陕州,可这数日间其先头部队竟已推进到灵宝,甚至在盘豆镇扎了营。 李岩这是要干嘛,他想玩大的了,竟要打潼关了。 甚至连河津都不问不顾了? 马科是当年仅此曹变蛟的悍将,吴三桂是近年来后起之秀正是当打之年,这两人没一个善茬有勇有谋,单拎出一个都够难缠的,何况此时两人并肩作战,兵力有数万之众,李过真的不敢有一丝小觑,这也是他亲自坐镇潼关的原因。 此时听闻吴三桂集结大军朝潼关推进,且自己还不在潼关,心里怎么能不慌。 当下就要赶紧回潼关! 高一功当时就急了,那这边呢? 朝邑还打不打了?河津那边还等着信呢。 “孰重孰轻,舅舅还分不清么,朝邑可以失,河津可以不打,但潼关不能丢!”李过有些心急,高一功憋红了脸:“朝邑在我手里丢的,我自当拿回来,你先回潼关,这里的事交给我吧,最不济也不至于守不住大荔”。 李过嗯了一声:“我这就传令罗虎破城,让马宝回来助你”说着哼了一声,:“就不信李岩真的就置河津不顾……” “他哪里是不顾,而是逼你撤兵,李岩这招围魏救赵你看不出来么?”就在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李过和高一功顿时一惊:“泽侯,你何时来了?” 泽侯就是田见秀,官至提督诸营权将军,从这个官职就可知道他身份和地位,在贼军中算是第三把交椅的人仅次刘宗敏,是贼军中有名的儒将,说他儒是气度,其人勇不在郝摇旗之下,智不输李岩。 田见秀出现在大荔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当李自成被俘的消息传到西安后,引得全城震荡,贼军大佬快把秦王府的门槛给踏平了,各自心里的小九九也都打了起来,高桂英为了稳定人心,自然全口否认,可自个心里头也在打鼓,便遣人去潼关找李过问话。 可李过这边也是一团糟了,对外一致口径说是无中生有,李自成此时在大荔秘密巡查呢,加上这边发生战事,他无暇顾及西安那边了。 西安一众大佬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什么能证明李自成完好无缺的消息和证据,人心更乱,随后又惊闻黄河那边开战了,高桂英和刘宗敏都坐不住了,便遣田见秀到前线助战顺便瞧个究竟问个明白。 局势扑朔迷离,田见秀从西安一路急行日夜赶路,至大荔时已通过各种耳目渠道了解了当下局势,得知李过不取朝邑反而突袭围攻河津,大赞奇妙,而后入城时又惊闻南线那边官兵集结潼关,赶紧去衙门正好听到了李过和高一功的对话。 所谓当局者迷,一语惊醒梦中人,初闻吴三桂率大军逼近潼关,李过有些慌了神急着就要走,此时被田见秀点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怪不得李岩这么能沉住气,都第三天了还未见调兵去支援河津,他就是怕被趁虚而入,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便来了个围魏救赵,围攻潼关令李过不得不抽兵回援。 自己险些就被骗过去了,李过呼了口气,可眉头依然紧锁:“可即便咱们看破了他意图又如何,潼关之重万不可失,还是要回援,除非李岩并非真的要打潼关,只是为了给河津解围”。 “那你觉得李岩是否真的要打潼关,或者有实力打潼关么?”田见秀反问,李过略一沉思,轻轻摇头:“吾难以确定他是否真的要打,但朝廷在潼关之东驻兵数万准备半年有余,当时有实力攻打潼关的”。 “若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大潼关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说实话便可”田见秀目光如电盯着李过。 “汝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过挑眉,心里开始狂跳,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的男人,实则心思缜密的很,他问这话想必心里已有了怀疑。 …………………… 月底了,书友们助力一下,感谢。 第1811章 正值和谈期间,本是休兵之时,李岩为何突然发动进攻,是为何? 李过蹙眉,所谓兵不厌诈,这谁又知晓了,保不齐朝廷那边以和谈休战为幌子麻痹咱们,从而出其不意…… 闯王何在?田见秀直接打断他,李过表情一滞略显不自然,父亲此时在韩城那边…… 田见秀叹口气,看着李过道,难道连我都无法信任? 李过垂头目光闪躲不语,田见秀接着说道,朝邑被攻破,官兵在潼关城外集结,如此紧要之事,闯王却能在那边沉着气,你是欺吾无知么?眼下局势如此复杂紧迫,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又还能瞒得了多久,还是说我田见秀不值得被信任! 泽侯言重了,汝同吾父情同手足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李过叹息不语,田见秀表情凝重起来,闯王真去了京城? 李过点点头。 胡闹,幼稚!一向儒雅的田见秀拍案而起,浑身颤抖不已,岂能同那阉狗一般儿戏,这么说来他真的……被朝廷擒了? 李过摇头,不确定,但吾以为乃李岩妖言惑众。 “凭何得此结论?” “若朝廷真的擒了父亲,必然会以此劝降吾等”李过低头沉思:“事实上李岩那边确实放出口风劝降,可他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动手啊,这不符合常理”。 田见秀点了点头,这分析虽简单却也合乎常理,就比如说他们这边把常宇给捉了,必然会以此给朝廷提条件,而不是挥师进攻,即便要进攻也要等到对方拒绝条件之后呀。 可朝廷这边反应的有些异常,刚放出风声就动了手,太急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料不错闯王只是露了行踪,但并未落入朝廷之手”田见秀略一沉吟道,李过猛拍大腿:“吾亦这般想着,朝廷这才造谣生事想趁父亲不在从而让咱们先内乱,从而有机可乘,李岩此举正是验证了这个猜测”。 “没错”,田见秀眼睛眯了起来:“若在先前咱们还有足够的底气和朝廷谈判,可若闯王被擒,牛金星必然也难以逃脱,再加上宋献策,咱们大顺军没了这三人,嘿嘿嘿,用不着别人推,自个儿就塌了!” 李过顿时面如死灰,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田见秀说的这话他心里清楚的很,但一直不敢往这边想。 “朝廷就是要趁闯王几人不在,大肆鼓风,让咱们自乱趁机破之,即便闯王侥幸逃回大势已去于事无补!”田见秀一语道破最坏的结果。 他要让李过正面这个事实。不要逃避也不要心存侥幸,要先破后立,做好最坏的打算,拿出最佳应对之策。 “还请泽侯指点”李过拱拱手,他对田见秀很是尊敬,论兵权田见秀提督诸营,且又是一个山头的人对李自成非常的忠心,除此外,田见秀也是个智勇双全的帅才,被称为全军最稳的人,也因此得李自成信任,东征的时候留他在西安监国。 田见秀没急着说话,走到院子中抬头望天,他倒不会看什么天象只是在思虑,李过和高一功也不催他跟着走到院子里静静的等候。 半响,田见秀呼口气:“速遣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先要确定闯王的安危” “数日前已遣人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按时回来,或者带来有用的消息”李过赶紧应了,田见秀点点头:“可遣人过境接应了么?” 厉害,李过心生佩服。 数日前他惊闻李自成被擒的消息也是不相信的,但却也无法断定就一定是假消息,于是采取了双全之策,明里派那几人去京城打探消息,暗里遣一批死士过境,若李自成还没被擒住了必然正在遭朝廷搜铺,这些人便可为接应,若真的被擒则设法劫狱。 见李过点头,田见秀也露出赞誉之色,随即便道:“闯王那边一切都只能听天意了,而咱们这边无论闯王和是否被朝廷擒了,都绝对不能乱,一旦乱了则自溃便会被朝廷逐个击破,再无谈条件的资格了,而只需咱们站稳了,拿到足够筹码即便闯王被擒了,咱们依然有资格和朝廷讨价还价甚至可以将闯王赎回!” “说来容易做来难,先不说黄河防线这边,便是西安那边……”李过摇头苦笑,田见秀哼了一声:“只要前线不乱军心不散,西安那边不用忧心,虽说咱们山头多人心也不齐,但真正敢明目张胆闹的也就刘宗敏,不过即便是他,只要没有得到闯王真的被擒的确切证据,他也不敢怎么滴”。 这话说的直接又委婉,但李过都听懂了,只要把前线兵权攥紧了,就是刘宗敏想撤股也得仔细掂量掂量着。 “黄河这边军心暂且还能控制,父亲有个替身,样貌有七八分相似……”李过正说着,田见秀又打断了他:“我见过那人,是挺像的,但也仅能瞒得过些普通士兵,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破,且现在当务之急,咱们是要多赚筹码以备不测”。 “正要求教泽侯呢”李过赶紧道:“眼下李岩已破了朝邑,又集结兵临潼关外,已是占了上风,咱们如何扭转局面从而赚取更多筹码?” “这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了,你觉得李岩是否真的要取潼关,还只是解河津之围?”田见秀问道,李过这次回答的毫不犹豫且肯定。 理由很简单,李岩此事有实力攻打潼关,且又能趁机解河津之围,加上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把潼关打下来了,那可是头等大喜之事,所以他这次的围魏救赵,未必只是围,也可能就是顺手就打了。 “李岩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听闻你调兵围困河津用了近万人,便料定你将北线兵马几乎都调过去了,而中线则要守大荔正门兵力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使得潼关变成孤立无助,所以他只需集结兵马打潼关,你必然会让北线的兵力放弃河津前来支援,疲于奔命甚至还可能来晚了”。 “道理我们都懂,只想问泽侯咱们该当如何?”高一功有点急了,田见秀嘿了一声:“他能围魏救赵,咱们为何不能”。 嗯?李过和高一功顿时就楞了,一下没回过神。 第1812章 这两日潼关城内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城中军民肉眼可见的人心惶惶,此前李自成被朝廷擒了的消息早已乱了人心,虽说上头可劲的否认但随后朝邑那边开战,一切否认和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十之八九都信了绝非空穴来风。 所有人坚信一件事,若李自成被擒了,大顺瞬间就会瓦解! 大顺军这么认为,大顺治下的老百姓也是这么认为。 可就在人心最乱,军心最散的时候,突然有消息传来,朝廷十余万大军正朝潼关集结,其先遣兵马距离潼关最近不过五十里地,且传闻双方已在城外大小干了好几架,互有胜负。 十几万! 潼关危也! 屋漏偏逢连夜雨,军心更散,老百姓更慌。 若非李自成被擒了,朝廷怎么会突然动手进攻了呢,而且十余万人啊!搁谁谁不慌。 就在军心几乎崩盘的时侯,晴天一个雷劈了下来:李过和闯王从大荔回来了! 呃!?…… 瞬间城中军民都有些懵逼了。 妖风刚起的时候,便有传言闯王并未被擒,只不过是对岸李岩的奸计罢了,闯王其实在他处秘密巡查防务不日便回来了……可即便有这等说辞,当时很大一部分人心里还是踏实的,或者说半信半疑,随后朝邑那边开战,李过前往指挥,说是几日便回的闯王也见不到踪影,于是人心便溃了。 那可知这要崩盘的时候,爷俩回来了! 闯王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霸气侧漏,李过还是面无表情内敛刚毅,爷俩城头城下,街头巷尾军营各溜达一圈,城中军心即定,民心稍平。 “官兵何来十万,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其最多不过两万人,想破吾铜墙铁壁之城,无疑做梦!”李自成登高一呼,军心大震,怒吼声传十里,誓要将来犯官兵一举击溃! 是夜,议事厅内,李自成端坐以手撑额垂眉不语,李过表情凝重,几个部将你一言我一语将近日打探的军情一一说了:官兵在盘豆镇驻防五千兵马,其中骑兵三千余,主将据闻为悍将马科,其后方数十里的灵宝则由吴三桂率万余主力坐镇…… 主力?李过挑眉冷哼,便有人立刻补充:“从洛阳方向尚有数部人马正在源源不断朝此方向集结,预计最多不过五日便可抵过陕州……” “约莫总计有五万以上兵马,还有神机营的火炮……” “据说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也来了……” “还有皇帝的亲卫军,京营的兵马……” 李自成头大了,双手抚面不语,李过眉头紧皱:“五万兵马……京营兵马不可惧,唯……吴三桂马科……潼关周边地势多山川沟壑,不宜马战,关宁铁骑虽号称无敌,但在这未必就能发挥出其本事来,……可曾出兵试探过?”” “马科在盘豆驻兵之后,前数股近百骑抵近侦察城池,东门的李麻子遣三百骑与其在十里外的豫灵野坡打过几场,各有胜负,久闻那马科悍勇,其麾下果真厉害的紧……” 李岩眼睛眯了起来:“李麻子出名的好斗,可不是什么善茬,汝言马科厉害的紧那就是李麻子吃了暗亏了”。 那部将略有惭色:“确实吃了些亏,但那马科也未必讨去多少好……”话没说完就被李过挥手打断:“不过是些开胃菜,谁占了点便宜无关大局,亦不可以此影响军心,那马科自从松锦大战之后亦早不如从前,狗太监将其拎过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唬不了老子的”。 诸将颔首,又有人道:“若不趁其后方主力尚未集结,先破马科如何?” 李过摇头:“吾等坚守金汤,何必弃长取短与之野战,一句话,守城为重后破于野!” 河津城外,罗虎和马宝继续啃着羊腿,继续骂着城里头的秦松旺,好话歹话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但这货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是要和自己硬刚不降了。 他么的,待破城之后必擒了他活着扒皮抽筋泄恨方可。 两人这一天略显的清闲,因为没有接到李岩打援的情报,所以也不想在挠痒痒的攻城消耗自己兵力,他要等,等官兵打援的情报,等后方的辎重渡河,然后一举齐活!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天,却毛也没等到,李岩那边还没动静,而后方的辎重竟也突然不来了,这让罗虎和马宝摸不着头脑,赶紧遣人去大荔问询。 很快,军令来了! “围河津不打,分兵沿河朝蒲州推进,从后袭之!” 罗马二人虽年少,却非有勇无谋之辈,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河津根本就是个跳板,蒲州才是最终目标,李过这是要直接打李岩的老巢蒲州了! 太你么刺激了,太你么的激动了! 作为李自成的嫡系,罗马二人感同身受对李岩可谓是恨之入骨啊,做梦都想扒皮抽筋喝血的那种,特别是在他们看来李岩靠着背叛他们,踩着他们杀他们,如今在朝廷那边平步青云! 忍了他一年了! 于是两人立刻开始着手布置,分兵围河津,而后朝蒲州推进,只是谁走谁留又留多少兵力却一时难以抉择,谁都想去蒲州干李岩去! 两人决定掷骰子比大小,可最终还是撕扯不明,眼见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但又总归不能遣人回去问李过点将啊,这太显得自个儿无能了搞不好还要挨骂,于是一合计,这河津城里也就是千余官兵了,自个留下两千人便足够了,这点人攻城是攻不下,但却足够围着他出不来,而且两人谁也没必要留下,都去蒲州干李岩! 城外两人亢奋难耐,城中的秦松旺却是叫苦不迭,本以为两三天援兵就会杀到,可苦撑五六日了别说援兵了,就连个鸡毛信的鸡毛都没见到。 难不成李帅是要见死不救? 这不可能,李岩重信人皆尽知,何况自己还是其嫡系心腹,抛去这些不说河津是黄河防线的北大门至关重要,岂能不顾。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蒲州也有了战情,甚至比较危急以至于无暇分身。 蒲州为官兵大本营,朝邑就是贼人的眼睛,此时被拔了,贼子自是不甘心要反扑甚至会疯狂的反扑,如今河津吃重数日不见援兵,秦松旺便以此推断,那边有事了。 若是如此,只怕自己这番也凶多吉少了!秦松旺此时虽不愿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然则心里却也明明白白的,投降是不可能的,因为投降还是会被杀,与其受辱而死,不如固守城破而亡,还能留名青史。 只是……他心头还有一丝疑惑,坚守数日蒲州那边没有援兵还能理解,可为什么罗虎明明可以一举破城的,然则这两日他却在城外闲着晒太阳没动手,他在等什么? 等攻城辎重? 围城已数日辎重早该过来了啊,秦松旺不解,抬头望夜空,月朗星稀,城外篝火点点,贼军该唱的该喝的喝,这数日他们掠劫了周边的村庄,不缺吃喝也不缺乐子。 咦?城头上巡查的秦松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这让他无比焦躁,指着城外问部下:“可曾觉得哪里不对劲?” 麾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口说着,什么喧哗不如昨日,篝火多了些,贼军亦疲之类的话,秦松旺听的直皱眉,突的灵光一闪,贼军兵力远不如白日! 贼军数日围城不时进攻,秦松旺在城头一目了然,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数千精锐,当然这些隶属贼军老营的精锐并没有参与攻城,或许是觉得用不到,或许是不想让这些精锐平白损伤。 但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突然间,秦松旺觉得城外的兵马少了许多。 平日夜间城外篝火并不是特别多,但喧闹声却特别大,贼军骂城甚至能骂一夜,各种污言秽语不绝,然而今晚喧闹声少了许多了,喝骂声也寥寥,但篝火却显然多了些。 贼军显然是在掩饰!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这几日他吃喝拉撒几乎十二时辰都在城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贼军竟然偷偷的分兵遁去了,他们为什么要走,又去了哪儿? 和部下一番猜测后,秦松旺断定贼军是在天黑时趁着开饭的当口,悄悄的抽调一拨兵马离去了,至于抽调了多少,去了哪儿,他无法断定。 但却可肯定,别处又起风云,否则到嘴的鸭子不可能不吃就走了! 这让他心头疑惑不已却又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毕竟贼军抽兵离去,河津压力顿减,或许还能撑几天。 第1813章 蒲州。 李岩这几日在蒲州城内看似轻松无比,实则神经绷的紧紧的,这盘棋有点大,一个不慎局势就会大变,而且河津那边也充满了风险,比如还围魏赵就破了…… 然则他又不能轻易的分兵去打援,以防对面的大荔贼军发动反扑,此时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岸的朝邑城内,刘泽清手下的五虎将全部被他派过去驻防,就一句话,死守! 未雨绸缪,李岩更是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都能投入战斗,更是遣出十余股探马来往河津和潼关方向,但凡两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快马急报! 马科率五千兵马驻扎距离潼关五十里外的盘豆镇与贼军发生数次小规模厮杀……后方主力正陆续朝灵宝集结…… 河津尚未被破,贼子数次进攻均被秦副将挡了下来…… 贼军在大荔和潼关之间有贼军来回调动…… 斥候的的情报一个接一个报到李岩跟前,其面不改色心不动,就连顾君恩都面无表情,只是淡淡一句:“李岩必是要去潼关了”。 李岩轻笑:“搁谁也坐不住!” “所以火候差不多了吧?” 李岩轻摇头:“或许还有变动,李过动手打河津已是出人意料,难保他没留其他后手”。 顾君恩点头:“倒也是,虽已为敌,但李过确实有将帅之才”。 李岩叹口气:“自古草莽多雄杰,李闯麾下确实人才济济,只是……”说着苦笑摇头不语,顾君恩也是苦笑。 李自成手下多豪杰这是毋庸置疑的,要文的有文的要武的有武的要谋略有谋略要阴谋有阴谋,否则又如何能同朝廷分庭抗礼十几年最终还把朝廷给办了呢,之所以世人觉得他们上不了台面都是乌合之众心存鄙夷,实则就是一个成王败寇的道理罢了! “报李帅,河津来了消息,昨夜发现贼军沿河南行,天黑难测具体人数,但不下数千之众”就在两人在堂上说话时又来了急报,这一次,李岩和顾君恩神色突变,相顾半响然后笑了。 李过想玩大的呀! 河津来的情报当然不是秦松旺送来的,李岩在黄河防线每隔几十里就设明暗哨巡逻岗,这情报就是距离河津最近的暗桩发现的,这数日来有关河津城的所有情报都是他们传过来的,所以当罗虎和马宝趁夜抽兵朝蒲州急行时瞒得了秦松旺,却瞒不过遍布河津外围的官兵斥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呢。 而突然抽兵朝南急行,那目的就很明确了,这是想要从后方奇袭蒲州城!但以他那点兵力很显然动不了蒲州城,所以……只是为了打配合! 也就说,很快贼军会从正面进攻,前后夹击让自己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就说嘛,朝邑作为李闯的耳目,岂能让朝廷轻易拿走,他必须要反扑夺回,但却顾忌太多不敢正面硬刚,所以来个声东击西,想将李岩分兵救援河津,这样他打朝邑就不用太吃力了,哪只李岩不上当,反手就给他一个围魏救赵。 可李过也不是个好于的主,反手就是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你会为围魏啊,我光围,我还从后边爆! “李过这一手狠辣无比啊!”顾君恩放下茶杯:“这样一来,他们打朝邑我们心有忌惮不敢也不能倾力支援马花豹他们不说,还能顺势解潼关之围”。 李岩笑了笑:“吾同三桂虽同属黄河战线,却分南北,除非李过真的将蒲州围了或者破了才能解潼关之困,否则想以此解困,吴三桂都不同意!” “那李帅觉得李过能否将蒲州围困或破了?”顾君恩微微一笑,李岩也笑了:“先生以为呢?” 顾君恩点点头:“或许能!” 李岩也点头,然后淡淡说了句:“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只可惜……没机会!” 不多时,在城头当值的高亓被叫了回来,李岩令其回营调三千兵马待天黑时向北五十里伏击,以逸待劳给想要奇袭贼军来个当头一棒。 河津距离蒲州有两三百里地,沿河多峭壁很多地方走不通,贼军必须绕路,即便是骑兵最快也得两三日,但据斥候所报贼军是步骑混编,怎么也也得三五日。 至于贼军兵力因为当时是晚上斥候无法确定,但沿途还有很多岗哨,很快便会有大致的兵力情报送来,不过李岩和顾君恩也大概推测出来,贼军围河津至少要两三千兵马,想奇袭蒲州的人少来了没用,以其在河津近万兵马来算,至少要抽五千兵力以上。 三千打五千是不是有些托大? 李岩认为足够了,首先就是以逸待劳,其次打的是伏击,再次,目的不是歼敌,而是阻敌! 因为他还有后手! 李过突然遣兵从河津来突袭蒲州这个情报,让李岩再次意外,但却因此松了口气,至此,对方的手段也就到了这了吧。 那接下来就开始我的表演了。 过儿,接招吧。 不知不觉间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而李岩和顾君恩竟毫无知觉,因为这一天他俩实在太忙了,调兵遣将部署一切,推演各种可能,做好各种准备。 因为,他要玩大的! 蒲州城头上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李岩和顾君恩背着手走了一段,然后看着对岸的朝邑城,那个桥头堡上的灯火却昏暗的很,甚至看不清城上的人影,两人相视一笑,又抬头看看夜空:“这天儿一早准起雾”。 “那岂不是更好”顾君恩笑了笑,李岩笑而不语。 大荔城中,高一功置酒款待田见秀,他虽是李自成的大舅子,但无论智勇谋及军衔都要逊色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不过高一功不嫉妒,他很钦佩田见秀这个人,就如同李自成很信任田见秀一样。 “罗虎和马宝已从河津南进了,预估三五日便可抵蒲州城,那当口差不多也是南线官兵的主力到灵宝的日子,若李岩听闻,自会掂量一番了”高一功一边说着一边为田见秀斟酒。 “如料不错李岩现在就知道了,咱喝酒这当口他正在掂量着呢”田见秀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岩投敌吾恨之入骨,然能同其较力,却又令人激动万分!” “泽侯同那李贼皆是有聪明才智的人,或许就是棋逢对手的那种爽快吧,而俺就鲁钝的很,体会不到那种心情”高一功自嘲道。 “汝何自谦”田见秀轻摇头:“若真鲁钝,岂能明吾之心境”。 高一功淡淡一笑岔开话题:“若如泽侯所料,李岩此事侦到罗虎既去,岂能不防……” “他防的住么?”田见秀冷笑:“罗虎智勇冠三军,马宝之悍震五营,两人联手天下可走,便是那太监也拦不住,他俩去袭蒲州,李岩就是知道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根本拦不住!” “但那俩小子仅善野战,对攻城就……嘿嘿,李岩即便拦不住,他俩就是打到城下也破不了城了啊”高一功嘿嘿笑道,田见秀闻言盯着高一功笑骂道:“尚不知你装糊涂还是一把好手呢,攻不攻蒲州,破不破蒲州根本就不重要,那俩小子野战无敌,要的就是他在那边拖住李岩便可,让李岩的兵马出不了营,出不了城,便足矣,剩下的活咱们来干!” 原来是为这般,高一功做恍悟状:“这俩小子常自比汉时冠军侯(霍去病)言称有兵上万,天下尽可去得!这天下吹的有点大,但横扫这蒲州城当是可以的,李岩麾下无人是他俩对手”。 田见秀大笑:“倒不知这俩小子这般大的口气,但还是不及冠军侯,人家那可是仅八百骑便纵横大漠的招降歼灭匈奴十万的无敌存在啊!” “一朝风流一朝人物,比之先贤是不足,但放眼如今天下,这俩小儿可真是人中龙凤,将来必为咱大顺栋梁”很显然高一功对罗虎和马宝两人是相当的看重以至于赞不绝口,田见秀听了也点头认同,不过随即叹口气:“朝廷那大太监何尝不是人中雄杰,倒真想会会他”。 高一功表情一滞,上次东征的时候田见秀监国没去,可他是去了,然后亲眼见到,亲身体验过被常宇狂虐,所以他不愿意提这茬,便换了个话题。 “李岩若探到罗虎那边动静,是会让吴三桂立即打潼关呢,还是传令回援?” “都有可能”田见秀想了下:“罗虎一到,咱们立刻倾兵收回朝邑,趁其兵马不得出城直接渡河杀到蒲州下,那时李岩便是瓮中之鳖,至于吴三桂救不救他还是继续打潼关,那都不重要了!” 救,来不及,也救不了! “一旦拿下蒲州城,官兵大溃,咱们手里的筹码就够了,那时候无论是谈和,还是说闯王真的落在他们手里,咱们都有了拍桌子的资格了!” 田见秀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蒲州城破时不管李岩降与不降他都要死!” 第1814章 清风无明月,时值五月天气渐暖略有寒意,酒足饭饱之后的田见秀和高一功躺在衙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握茶壶望着夜空,低声说着近来种种。 去往京城和谈的人如泥牛入海无声息,闯王生死未卜,大顺前途黯淡无光,眼下局势危机四伏,这让两人心中愁云密布。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也不是无可挽回的。 只要守住潼关,破了蒲州擒杀李岩,一切主动权都回来了。 至于能不能守住潼关,田见秀是非常有信心的,不仅是对那座城防有信心,也是对李过有信心。 那能不能破蒲州? 能! 即便东征被小太监按在地上摩擦,但田见秀依然有强大的自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大顺军打不下的城,东征一时失利不代表没了实力,君不见大顺军最巅峰的时候,各州府闻风出降者多如牛毛! 那时能打到天子脚下,现在小小的蒲州城就能挡大顺的脚步了么?就因为多了个李岩? 呸! “没得几日闲工夫了,罗虎那边一到蒲州,咱们这边就要动手”高一功眯着眼呼了口气:“李过那边现在应该正忙着备战,说不定已出兵同官兵打过了呢?” 田见秀轻摇头:“李过不会轻易出城同官兵鏖战的,有城不守傻了才同他们野战,要知道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可真不是纸扎的”。 “那边地势并不适宜马战……” “你觉得关外那地形就是适宜马战了?”田见秀打断高一功:“关宁铁骑精于野战,若罗虎和马宝等人在那边或可一战,但此时……李过不会傻到以己之短同官兵打野战”。 高一功哦了一声,又道:“据闻那吴三桂亦不过三十刚出头,亦不闻其赫赫战功,怎么突然之间就名扬天下了,他当真厉害的紧么?” “吾未曾与之对敌,尚不知其厉害与否,但其年纪轻轻就能被明廷委任守国门与鞑子抗衡,那必是有些本事的,还有……年前宁远大战,他击溃多尔衮的十余万鞑子军,乃这十余年来明廷对外最大的胜利,吴三桂因尔朝野名声大振,汝怎说他无赫赫战功!” “是了,是了”高一功一拍脑袋:“倒忘记了去年宁远大战,那会儿,俺和闯王刚从太原转头去和刘芳亮汇合……据闻宁远大战李岩也参战了,这狗日的……” 田见秀眯着眼假寐,听着高一功说着那些过往,好一会探手摸了摸手边椅子把:“露水有些重”。 高一功这才停下话头,抬头望望了夜空,起了些雾,随即又道:“时辰不早了,泽侯早些睡吧”。 田见秀嗯了一声,起身朝堂上走去,顺口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旁边有卫士答了句:“子时过了有好些会了”。 “是够晚的了”田见秀叹口气:“三十岁以前睡不醒,三十岁以后睡不着”随后同高一功道了晚安便回房睡了。 或许是近日太多操劳又喝了些酒,田见秀卧床很快便入了梦乡,只是梦里不太平,铁马金戈不止,不知是往年还是将来,反正充满了各种惊险,终究一身汗被惊醒,正欲起床洗把脸时,便闻外间疾呼:“报权将军,官兵打过来了!” 权将军是高一功,但田见秀听了却是心神大震,一把推开房门:“何事喧闹,休得胡言”。 那贼兵一见是他,赶紧跪下:“侯爷,官兵真的打来了”。 “放屁!”一向儒雅的田见秀大怒,抬腿一脚将他踢翻。 “真的侯爷,官兵有近万已在城东十里外……”说话间高一功被吵醒披衣走了出来,闻讯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摔倒。 田见秀和高一功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震惊,官兵怎么可能会打过来,从哪儿发来的兵,蒲州?李岩此时自顾不暇,竟还想打大荔不成? 两人没说一句话,匆匆披衣便往城头上跑,报信的跟在后边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在官兵拿下朝邑之后,高一功先是遣兵千余前往试探,发现官兵对朝邑防守十分严密,便没敢擅动,待李岩过来后弄了个声东击西打河津去了,这期间便常规留下五百人夜出早归袭扰朝邑城内的官兵,一来令其不得安宁使得其军心时刻紧绷从而疲惫不堪,二来趁机搜集情报为反扑做准备。 而就在今晚,这股贼军又来袭扰,却不成想中了埋伏,初始并未多惊慌,抱着打不过就跑的心态还准备硬干一场,因为料定官兵夜间不会遣太多兵马在外的。 哪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不仅仅是埋伏,而且是合围,突然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上千骑兵将他们死死围住厮杀,短短不到半盏茶功夫几乎为全歼,仅不足百余人逃出包围圈回城通报,而与此同时贼军在外的各路斥候,也发现了令他们极度恐慌的一幕,对岸蒲州的官兵竟然开始大举渡河西进! 且竟有上万之众,这些兵马上了岸并未在朝邑停留,直接奔大荔来了。 其目的不言而喻!他们是要来打大荔了! 城头上雾气腾腾加之天黑两步之外便难视物,然则举目东望却依稀可见点点火光在闪动,由此便知官兵已近且兵马不少。 来的这么多,来的这么快! 又是趁夜,还趁着起雾,让斥候不能及时发现他们的意图,可待发现后,已是兵临城下了。 田见秀铁青着脸,此时他心中愤怒异常,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突然间又被打乱了,一切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该死的李岩到底想干什么! 河津被困他不打援,此时知道有兵要奇袭蒲州他不防,却竟还敢出兵打大荔! 他这是找死么! 李岩正值壮年当打之际,且身居朝廷八大柱国之一活的好好的,自然不会寻短见! 那他想作甚? 想法很简单,贼军既然将西安防护的严严实实,那他就一刀劈开一条阳光大道! 本来他不欲将战势扩大化引发全线战争,但从李过突然发兵奇袭河津后,他便决定要陪玩下去了,你大我更大! 什么不敢分兵驰援河津担心贼军反扑朝邑时无法驰援,什么围魏救赵打潼关解河津之危,那都是表象,从那时起李岩的目标就是打大荔,一不做二不休将西安的中路大门破开! 这是一招险棋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过调动北线上万兵力打河津,南边潼关吴三桂大军集结,真正的孤立左右无援的则是中线的大荔!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何况大荔的桥头堡朝邑都已被破开了! 所以李岩不分兵去驰援河津,并非担忧无法驰援朝邑,而是要倾尽兵力打大荔! 而且为了这招险棋,他不惜将河津至于险地!就是要拿河津吊着北线的兵力,以防其随时回援大荔,所以当他听说围困河津的贼军竟然还分兵想要奇袭蒲州,当时可就乐坏了! 第1815章 李岩出人意料的出兵进攻大荔,这让田见秀和高一功相当的错愕,不过很快两人便想通关节,这厮又要围魏救赵? 还是说要以攻为守? 毕竟一旦大荔被围或者被攻破,蒲州那边的危机便立时可解,很显然李岩是像打个时间差和距离差,罗虎最快要三五日可抵蒲州,而朝邑距离大荔却不过五十里,步兵半日可达,骑兵一个时辰足以!然则他哪来的自信就能一定在罗虎抵蒲州前将大荔给攻破了呢。 田见秀想不通,但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必须要做出应对之策,而且要快! 一边遣人周边通报这边变故,一边令探子继续侦查,毕竟夜深大雾担心情报有误,首先要摸清官兵的兵力及部署。 “如此看来,李岩打潼关就是个幌子了,要不要李过遣兵来支援?”高一功问,田见秀摇头:“未必就是幌子,潼关的兵马不可动”。 “那……若李岩真的是上万兵马来攻,只恐……那就让河津的兵马赶紧回援”高一功有些急了,为了打河津,他们将北线和阳,韩城,澄城县三城兵马尽出,此时北线已空,以至大荔危机无法来援,潼关的兵马也不能动,那仅靠大荔的兵马能扛得住么。 “若河津的那二三千兵马回援,岂不致罗虎和马宝于夹缝中!”田见秀摇头,高一功一怔苦笑摇头,确实,若围河津的兵马一走,秦松旺必会立刻出兵同蒲州高亓合围罗虎,甚至有可能这货一气之下还出兵打对岸的韩城呢,那时可就真的乱了套。 “再说了两三千人长途跋涉来此作用不大,到不如在那边困住河津,从而让罗虎和马宝没了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田见秀说着冷冷一笑:“大荔加上后边蒲城卧虎山军营亦有万余兵马,里外夹击李岩未必就讨得好,嘿嘿,李岩自以为出了奇招,实则自困囚笼罢了,他这一趟来的好呀”。 “泽侯何出此言”高一功听的有些迷糊。 “吾等只需在大荔缠住李岩便可!”田见秀脸上已不见初闻官兵杀来时的凝重和惊愕,变得非常自信且从容。 “他倾兵而来,蒲州城必空,岂不正好让罗虎和马宝钻了空子”田见秀一语惊醒梦中人,高一功拍腿大叫:“果真来的好,他想钻个空子,在那俩小子到蒲州城前破大荔,他可想的真美啊,咱们只需缠住他数日便可让他自己搬石头砸自个儿脚!他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破晓,雾气渐散,举头一看日上三竿,而田见秀和高一功也熬红了眼,官兵陈兵城外到了跟前。 城头上田见秀略显疲惫却不慌不乱,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侦骑四出,该侦查的情报侦查了,该送的口信送出去了,大荔此时虽为孤城但却并非无助,城中有兵马数千,城西蒲城北洛河那边的卧虎山军营,也就是常宇曾经秘探过的那个军营里还有数千兵马,最迟到天黑便会渡水来援。 他倒想看看,同等兵力下李岩如何破大荔城! 李岩此时不在蒲州,在朝邑,同样一夜没睡却不见疲色,神情如往日一样平静如水看不出波澜。 在得知围困河津的贼军竟然分兵欲要袭击蒲州,很显然对手想要打朝邑的主意了,但李岩没给他机会,果断传令大军渡河西进。 他等这个时机好几天了! 这一次他亲自领兵渡河坐镇朝邑指挥,仅留三千兵马守蒲州城,城外大营留兵两千作为机动后备。 李岩在蒲州的总兵力近三万,抛去分守河津,蒲州以及各处巡哨外,渡河西进的兵力近两万,其中骑兵有近八千骑。 夜半渡河,一举围歼那股袭扰朝邑数日的贼军后,李岩和顾君恩留兵马五千坐镇朝邑,令马花豹为首的五虎将领兵朝大荔推进,参战部队多达万人,神机营的炮兵亦在其中。 子时刚过大军便从朝邑发兵往大荔推进,骑兵在前,步兵居中,炮兵及辎重在后,所谓辎重就是攻城器械,这次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破大荔的,李岩给的军令是三日内破城。 马花豹几人欣然领命,说实话是这几日可将他几人憋坏了,虽说破了朝邑他们拿了首功,可事实上神机营的火炮是出了大力气的,他们属于捡个大便宜,也因此几人都憋着劲想等贼军反扑时好好干一场。 哪知道,贼军只是蹭蹭就不进来,每天都来蹭,每天弄的他们心痒痒却无法发泄以至吃不好睡不好疲惫的很,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得令去打大荔,加上参战兵马几乎都是当初刘泽清的原班人马,这让几人亢奋不已,赚功挣脸面的时候到了! 朝邑到大荔不过五十里地,骑兵快则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因为天黑起雾防备遭到贼军伏击,马花豹传令骑兵不得孤军深入,始终和后方步兵主力保持十里内的距离,不过来前李岩也说了,大荔的贼军诸将高一功虽谋略不出众,但生性谨慎的很,所以他不太可能在突闻官兵前来便立刻做出在城外打伏击的决定,他不敢冒险。 天还没亮时,骑兵已抵达大荔城外,绕城侦查回报马花豹,城虽不大但比之朝邑可大的多了,且西南两面临河,城外有护城河,城头有火炮。 其实这些情报李岩早就知晓,这大半年派了那么多的斥候渡河侦查可不是白费力气的,此时不过是作战部队实地侦查熟悉下地形罢了。 大荔城东十来里有个无名野湖,马花豹令步兵主力在此临时扎营歇脚,等后方炮兵和辎重,同时研讨手头情报资料,细研攻城计划,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李岩便早给他们定下了大方向,现在研究的都是些进攻细节。 “按照李帅言,贼子北线空虚,潼关自危,大荔实则孤立,其唯一的支援则是北洛河西岸的蒲城,两地相隔百里,但其兵力却不在蒲城内,而是在河西数十里的卧虎山,据报有数千之众,一天之内便可抵大荔支援,也是咱们这次破城的唯一外来压力”马花豹看着张士仪几人:“来之前李帅说了,攻城前,必先断其支援,哥几个,谁去?” 张士仪几人面面相觑皆不言,半响,张国柱站起来:“我去吧,这次就不和哥几个争功了”。 打朝邑的时候,马花豹撞破头皮抢着要首功,却没想到被张国柱踩着狗屎运没费劲给得了,心里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次便主动请缨去阻断贼军援兵,防守北洛河。 马花豹见他这么识趣,也赶紧道:“破城之后功劳少不了你老张一个,都是咱们的!” “对,都是咱们的”几人咧着嘴哈哈大笑。 不过几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大荔虽算不上大城,但其为西安中路大门有数千重兵防守,且主将高一功是个谨慎的人,当真那么好打么,李岩给的是三日期限,能不能完成任务其实他们心里头还没个底。 没底,就探一下底。 马花几人决定,天亮之后,待步兵休整好,辎重就位后,便开始第一轮的进攻,至于从哪进攻,几番商议之后决定从东门和西门进攻。 大荔南边临河不宜陈兵进攻,西边距离北洛河则有十余里,从这边进攻则可防备城中兵马偷袭或者合围河岸驻防的张国柱部,因为张国柱要在西边河岸驻防阻断其援兵。 第1816章 兵行诡道,打朝邑时如此,现在打大荔亦如此,都是出人意料之举。 兵贵神速,打朝邑时凌晨夜袭,如今打大荔又是趁雾夜袭,五十里转眼即至。 可以说李岩将这两招用到了极致。 贼军也因而措手不及,朝邑便是在惊慌之中丢了的。 大荔呢? 做为西安的中路大门,守城的主将是以谨慎出名的高一功,如今又来了个泰山石敢当田见秀,想如朝邑那般轻松拿下,实属不易。 田见秀得闻官兵突袭,虽惊却不慌,一边遣人四下侦察情报和传递消息,另一边便着手城防应对措施,第一步就是将城外护城河的冰层给破开了,如今天色已暖,将冰层破开之后一时半会是不会结冰的,官兵想破城先过第一道防线再说吧。 而官兵前线指挥马花豹得知这情报后也是略微吃惊,看来高一功不光稳,反应既快又灵敏,不是个木疙瘩。 官兵的步兵主力及炮兵在天亮时就抵达城外,形成了包围之势,但马花豹并未急着进攻,一来让士兵歇歇脚,二来他要等天大亮雾气散开,因为空气太过潮湿,对大炮的火药和炮弹都有影响,而要攻城,火炮才是最犀利的。 马花豹几人骑马绕城查看,雾气蒙蒙只能依稀看到城头人影绰绰,城头不足三丈,护城河却很宽足有七丈(二十米)这么小的城有这么宽的护城河极为少见,这取决于大荔临河,旁边就是北洛河引水方便。 探子下水试了深浅,最深处没顶,这可是不好办了,护城河在城头火力压制范围内,这么深的水还这么宽,想破这第一关确实要费老鼻子劲了。 不过马花豹几人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凝重之色,要知道他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了,当初跟着刘泽清也算是南征北战到处灭火,论实战经验比李岩可丰富多了,论攻城经验比常宇都多。 雾散了就动手! 绕城几圈后,马花豹几人做出决定。 而城头上田见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因为他看到官兵有一支兵马直奔西边北洛河去了,很显然官兵对大荔这边的情报摸的透彻,知其西边有援兵于是先备好兵马拦截。 来者不善啊,难不成是李岩亲自指挥的,这货竟然还涉险来前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岩可不是常宇,脑子一抽筋哪里危险窜哪里,此时他坐镇五十里外的朝邑城中,清茶淡饭吃着早饭,虽一夜未眠却不见疲色,只有内心不焦不躁胸有成竹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李岩本意是兵马临城后便立即动手,但这只是建议,决定权还是交给前线指挥官,而马花豹等人觉得有些急躁,毕竟和打朝邑不同,朝邑和蒲州就隔个黄河,冲过对岸就可以开干,而朝邑距离朝邑有五十里,兵马需要修整,且朝邑没有护城河,大荔有,他需要充足准备。 两地虽相隔五十里,但快马来回通报,大荔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李岩都会很快知道,得知马花豹要等雾散后再动手李岩没说什么,沉默即认可。 可得知大荔城外的护城河冰层被砸开了,却李岩微微蹙眉,这举动不似高一功风格,他此时并不知道田见秀也在城里头,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磨磨唧唧,李贼倒是沉得住气”城头上,高一功红着眼看着城外的官兵骂骂咧咧,从得闻官兵来犯到现在已过两个时辰了,本以为对方上来就会动手,哪知就在城外晃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心理煎熬。 “愈是如此,愈见其慎重,李岩这是不动则已,动就要破城的心思”田见秀的神情也没了先前那般平静了,官兵在城外不慌不忙着手各方面准备说明他们抱着坚定的信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李贼断吾等援兵,其这点兵马并未就能破了咱们的城,再不济咱们总能撑得过三五日吧,待那俩小子兵临蒲州城下,李贼跑的比谁都快!”高一功望着城下恨恨骂道,田见秀抚掌轻笑:“此言甚合吾意,倒要看看李岩用何手段破我防守”。 田见秀自信不是凭空来了,他自认智谋不在李岩之下,除此之外大荔城防也算的上滴水不漏,城上火炮六门,兵马六千余,亦可征用城中青壮数千,举一城之力,死守之下,他相信李岩奈何不了自己,最重要的是,李岩现在屁股后边痔疮随时都能发病,他没有多余时间在这耗着! 士兵已全部就位待令,城上一批,各城门一批,城下还有一批随时上城替换支援,数千百姓被征用拆房子往城上运送檑木巨石熬制金汤。 万事俱备,就等你来了! 城内贼军忙着防守准备,城外的官兵也没闲着,吃喝修整好,趁着雾气尚未散开也开始做攻城准备,张国柱率近五千兵马西进北洛河畔断贼军援军来路,余下四将各负一门,马花豹主攻东城,王遵坦攻西门,伯永馥和虞绍勋则在南北两面助攻。 攻城第一步是要先冲破护城河杀到城下才行,宽度达二十米的河面让官兵有些头疼且其还在火力压制范围呢,为此官兵制了许多木筏和简易盾牌准备运送士兵和辎重渡水。 于此同时数十门大炮都也在数里外就位,吴惟英亲自督战,为了打大荔,李岩几乎将这边所有的火炮都调过来了,不光是红衣大炮还有各种小口径火炮,一为掩护士兵渡水,二为压制城头火力攻城! 雾不知何时起,但散的时候好似瞬间。 一道光芒,雾气尽散,再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好一个晴朗的天空。 城上城下的人的心却都猛的一紧。 要开打了! “高一功,这是个好名字,老子就用你的脑袋为功步步高升”城东数里外官兵阵后马花豹举着千里镜望着大荔城头脸上冷笑着,嘴里轻声嘀咕,旁边的吴惟英哈哈一笑:“那就预祝马副将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嘿嘿,小的先谢过侯爷,若真的赚了那高一功的人头,小的定不忘侯爷相助的恩情”。 城头上,田见秀和高一功的脸色有些青,官兵的四面围城,但也看得出东西主攻,对方根本没有遮掩他们的主攻点,这说明人家势在必得。 四下皆是乌泱泱的人,兵力至少上万加上西边北洛河那支兵马,李岩这是将蒲州所有兵力都调来了么,他真的疯了,还是说他在那边还有留了后手,否则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军首波进攻必是狂风暴雨,但只要挡下了第一波,余下不惧也”田见秀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鼓舞麾下士气还是自我安慰。 就在他话刚落音之时,突闻天空雷声滚滚,明军开炮了! 城头上的人顿时变了脸色,田见秀一声大呼:“备战!” 第1817章 火力覆盖 眼见雾气散去,晴空万里,将士吃饱喝足家伙什也准备好了,此时不干更待何时,“进攻”马花豹一声喝亲自擂鼓,吴惟英手中小旗挥动,身后数十门火炮对着大荔东城楼就开了火,瞬间炮火连天声震十余里,城头上火光冲天门倒墙塌,上边的贼军四下躲避匆忙间也开火还击。 奈何官兵的火炮多射程远破坏力又大,除此之外还有上百们小口径的火炮就近发射,几乎在喘息的一颗就有数十发大小炮弹落在城头,城内,城墙上,有实心弹,开花弹…… 你以为仅仅是火炮么,不,还有抛石机,数十家抛石机一起发射,大小不已的石头漫天飞砸进城头落在城内,其破坏力丝毫不亚于火炮。 于此同时,步兵也开始发动了进攻,十余人抬着一个木筏冲进水里,推着数十士或者攻城器械渡水,更多士兵直接跳进水里嘴中叼着兵器游过去…… 城头上的田见秀和高一功狼狈至极,他们想过官兵的进攻会非常猛烈,但没料到官兵的火力这么的疯狂,李岩这是搞了多少大炮过来,一瞬间城头就落满了炮弹和巨石,让城头上的拥挤的士兵无从躲避,瞬间就有数百人丧命……而城楼也在对方开火的瞬间就被炸的满目苍夷起了大火,险些将他二人埋在里边,幸得亲兵拼死抢救才幸免于年,力劝二人下城却被剑拒,这个时候城头若无人坐镇,瞬间便会溃掉! 不得已众亲卫举着盾牌将二人掩护在城楼一角落,却依然随时都可能被官兵的炮弹和石头砸成肉泥,盾牌无法格挡住炮弹和凌空砸来的石头,没击中一下便有几个亲兵丧命。 可即便这样,田见秀和高一功依然不下城,扯着嗓子大吼,顶住,顶住,还击……目光所及全是惊慌失措的士兵,有的冒死开炮,有的躲在角落张弓,有的瑟瑟发抖,有个正奔走着突然就被砸城肉泥或被炸开了…… 即便是见惯了战场残酷的田见秀也是心里发寒,官兵这火力太恐怖了,扭头朝西边望去见那边同样惨烈,城头上的火势已冲了天,也就是南北两边稍好些,毕竟那边只是助攻。 再看城中到处都是烟火弥漫,每逢攻城大战,老百姓是最惨的,临近城墙的民房要么被拆掉要么就被炮弹点燃……当然此时田见秀无暇城下百姓的哭喊声,守城才是最重要的。 若城破,吾等无一生焉!田见秀怒吼着,然后就淹没在炮声中。 城上有多狼狈,城外的举着千里镜就有多开心,近百门大小口径火炮加上数十架抛石机以及数百张强弓一起开火,城头陷入火海地狱,贼军被打的根本抬不起头,对抢渡护城河的官兵无法构成有效火力压制。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火力压制之下步兵抄着家伙什嗷嗷就朝城下涌去,在付出极小的代价便渡了护城河奔到城墙下,数十人一架登城梯靠了上去,嗷嗷往上爬,另有攻城车朝城门撞去…… 眼见官兵在火炮的掩护之下已有上千人陆续杀到城下开始攻城,高一功忍不住大喝,一把推开身边拿着盾牌为他格挡乱箭流弹的亲兵:“生死由命,人死鸟朝上,再缩着一会儿就全都要完蛋了!”拔刀就欲冲出去,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众人回头张望,只见西城楼竟然哄然倒塌了! “你去那边,这边我守着”田见秀也没了先前的镇定,官兵的火力实在太出乎意料的猛烈。 高一功也不搭话,拎着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冒着流弹飞箭朝西城奔了过去,田见秀朝城外张望见官兵大部分还在渡河,城上麾下虽想张弓狙击,奈何官兵火力太猛,将他们压制死死的,城头火炮被炸哑火了,抛石机也给砸碎了好多,远程火力仅剩下弓箭了,可对方这么猛的火力,弓箭手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压制。 若对方火力一直这么猛的话,今儿凶多吉少了,这个时候田见秀内心的自信荡然无存,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托大了,后悔自己不该来接这个烂摊子。 不过就此萎靡倒也非他的性子,这才哪跟哪儿,最多只算是个热身,他就不信官兵的炮弹无限能一直轰,轰的再厉害你人还能飞进来啊,不还得爬城头,那时候你的火炮还敢无差别的轰炸么? 所以城头肉搏战才是最关键的! 可他也知道,一旦见战局拉到肉搏时那是非常危险的,可是现在又有什么法子呢! 官兵的火炮确实不可能一直轰,毕竟这个时代的火炮质量没法和后世比,几炮打下去炮管就发红发烫,连轰十几炮就是极限需要冷却暂停,否则就会炸膛,而且炮弹不是无限的,威力更无法同后世相比。 为了让士兵抢渡护城河,神机营几乎倾尽所有炮火,果然不负众望,轻松掩护攻城部队渡了河水,但其火力也到了极限,开始逐渐萎缩。 “马副将,后边的活就交给你们了!”吴惟英走哪手里都要端个茶壶,时不时的嗦一口,一副悠然之色,马花豹拱拱手:“侯爷您瞧好了!” 在神机营的掩护下,攻城部队十之八九已抢渡上岸杀到了城下然后开始组织登城,而城上的贼军也知道一旦让他么上来大荔则危也,且这个时候神机营的火力也到了极限更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而逐渐减弱,田见秀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指挥士兵奋力反攻,张弓射箭扔石头誓死不让官兵登城。 这个时候战争才是刚开始,刚才不过开胃菜罢了,厮杀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城上城下弓箭手抛石机开始对射,官兵架梯拼命往上冲,贼军则同样拼了命的抵挡……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间变得乌云密布,气压低到让人窒息。 刚才还哈哈大笑一脸轻松的马花豹举着千里镜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吴惟英则还是一副波澜不惊,握着他的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嗦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色,从开始发起进攻到现在已半个多时辰了,天也近晌午了。 “马副将,这晌午饭咱们能在城里头吃不?”见气氛有些压抑,吴惟英轻笑道,马花豹头也不回:“侯爷想进城吃饭,今儿小的就是豁出去了也必遂您老的愿”。 “好嘞,那老夫就候着了”。 将打仗当成看戏一向是吴惟英的作风和喜好,从他跟着常宇打仗那会就是,你打你的,我看我的,你让我轰的时候就轰,不让我轰的时候我就搬板凳看热闹,反正神机营是火力部队,负责远程火力压制几乎不用打冲锋,他乐的瞧热闹,后来跟着李岩打仗他依然如此。 打胜了功劳有我一份,吃了败仗和我有毛关系,又不是我指挥的。 可以说这老头早就活明白了。 大荔城这边厮杀最激烈的时候,正西十几里外的北洛河那边也有好戏上场了,张国柱自告奋勇率部在河岸设置防线阻拦贼军的援兵,马花豹拨了他三千兵力,清一色的骑兵,因为这边攻城用不到骑兵,再说了,阻拦援兵机动性要强,骑兵是最基本的。 张国这家伙大智慧没有,但小机灵却很多,他自告奋勇来北洛河表面上说是不和马花豹等人争功,实则是想捡个便宜还能卖乖。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攻城就是件苦差事,出力不讨好甚至可能遭受很大折损还无功,既然如此不若干别的活落个清闲,毕竟贼军是否有援兵还是知预判,河西卧虎山是有援兵但未必会来,即便来了也未必敢渡河打,就是打了,哪怕打不过也不至于比攻城损失大啊。 第1818章 转头再说张国柱奉令率三千余骑,开拔北洛河,在天没亮的时候便抵达河岸,此时雾气未散,瞧见河边冰封他不敢大意遣出探马侦察周边十里,包括对岸。 在河岸巡查一番后,他犯了难,北洛河面不宽河岸不陡且河水冰封,兵马可以任由来往,如此地方无险可阻若贼军援兵来了该如何阻击,难不成就直接正面硬刚野战? 若真的来了,倒也只能硬干了,且其未必就能来,或者来之前就破了城呢,张国柱心里的想法当然那边越早破城越好,自己啥事不用干到时候也能捞个功。 天刚亮,雾还没散的时,在河岸打盹的张国柱接到了消息,斥候在对岸西北方向遭遇了贼军的小股探子,双方干了一架对方就退走了! 他么的!贼人的探子来的这么快,果然不出李岩所料,必是在他们围城之前高一功便遣人去求援了,张国柱这个时候知道,这次小算盘打翻了,活不轻松。 再探,看贼子有多少兵马,到那了?张国柱一口气又撒出十来股人马,半时辰内不停有消息送来,多是官兵斥候和对方的探子相逢厮杀的事,但不久终于有硬消息传来,贼军至少有三千以上步骑在北洛河西北十里陈兵。 来的真他么的快,眼看雾气将散,张国柱知道这些贼军没直接杀过来是因为担心官兵趁雾埋伏,一旦雾气散去听闻那边攻城,对方必动! 埋伏?张国柱心中一动。 既然你担心啥了,那我就给你整点啥,于是找来麾下一个游击附耳说了,不多会对方急匆匆离去,张国柱抬头看天色,长叹一声,搞不好又他么的捡个大便宜,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啊! 斥候探得敌方三千步骑,而根据先前情报卧虎山贼军驻兵五千以上,看来对方并未倾尽兵力来援,还是说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拖住自己,一路绕了过去? 想到这里张国柱心里一紧,明面上说他负责阻拦贼军援兵,实则是给进攻西城的友军殿后,若是那边正在进攻中,突然背后遭袭,那后果可就非常非常的严重,自己的过错也足够砍头的了! 不行,要加大侦察范围,于是又传令下去,沿河岸南北五十里巡查,遇大股人马立刻报告。 雾散,身后隐隐滚雷声,张国柱心头一震,知道那边开始攻城了,翻身而起了上马奔上河畔一处土丘,取出千里镜朝河西北望去,茫茫荒野中依稀可见远处隐隐人影绰绰,目测并不多,知是贼军探马或者先头部队,至于其主力,应该很快就来了。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证实,不多会,远处兵马逐渐多了起来,目测距河五六里地,看来贼军即便听不到也是侦察到大荔那边开打了,他们必须去城外打援! 免不了要干一场了,张国柱一声喝,兄弟们,贼子不过二三千且过半是步兵,咱们杀他们就当砍草,只需将其击溃,咱今儿就算是捞了大功了…… 一小碗鸡汤撒下去士兵亢奋起来了,打仗了,谁不想立功! 于是立刻挥刀叫嚣就要冲杀过去,被张国柱勒令稍安勿躁,列阵以待其近前,先张弓疾射再纵马冲阵! 卧虎山军营隶属刘芳亮部,但刘芳亮本人却不在蒲城,而在三原县,守着西安城边,他是最后一道防线的,他的兵马主要集中在三原,蒲城,卧虎山就在蒲城境内,在那儿设军营可机动蒲城和大荔两地,由手下贼首爬山虎管地龙统管军务。 管地龙不识文墨,人虽糙却胆大心细,在贼军中小有声望,甚得刘芳亮信任,委任其为自己的地盘看大门,却在前段时间将其骂的狗血喷头,至于原因,全军都知道,就是年前朝廷大太监常宇入境乱窜不说,竟然还摸到他军营杀了人抢了马逃了。 这可是极大的羞辱,管地龙被刘芳亮骂的的抬不起头,数日不敢出门难以见人,心里头也将常宇恨透了,想着但凡有机会逮着他,非给一点点的折磨死。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机会渺茫的很,然后就恨鸟及鸟连带李岩给恨上了。 这不,机会来了,天还没亮就突然接到大荔高一功的传令,官兵进攻,速来合围! 还在睡意蒙蒙中的管地龙瞬间就像是被泼了盆凉水一样清醒过来,当然心头是惊骇万分的,前几日刚听说李岩打了朝邑,他么的怎么就又来打大荔了,这货还真行啊! 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大舅子,位高权重他的军令管地龙不能不听,且他驻防卧虎山本就有打援大荔之职,此时得令不敢怠慢,一边遣人急报三原的刘芳亮,一边调集兵马前往去打援。 卧虎山有兵马五六千,其中骑兵有千余,管地龙知道李岩既然敢出兵打大荔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兵马至少近万,他去少了没用,但又不能真的倾尽全部,那就折中,提四千兵马前往打援,骑兵尽出。 管地龙亲自带队骑兵先行,步兵在后,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头总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起雾的原因吧,卧龙山在大荔县西北方向,两地直线距离也就五六十里地,骑兵一个多时辰便可抵达,步兵稍慢。 但因起雾,管地龙比较小心,不敢让骑兵相隔太远,却又怕误了战机这样一来步兵就得小跑着赶路,一路往西南奔去,行二三十里地兵马俱疲就地修整,不多时探马来报发现官兵探马且发生冲突,管地龙心里蓦然一紧,也恍然大悟,以李岩的尿性自会探得这边的兵马会去打援,所以要攻城自然要遣兵马拦截援军! 思及此处,吓了一身汗幸亏没冒然行军,于是立刻让探子深入侦察,不多时探子来报,西南十余里外的河畔有数千官兵,具体人数不详。 卧槽!果然来了! 本还以为能从攻城官兵后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同城内里应外合,结果……人家早就在候着了,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去,那就打过吧。 事实上虽然大顺军东征是被揍回来的,但在李自成集团的洗脑和自我蒙蔽之下,大部分将士都觉得是凯旋而归,战略撤退,依然觉得官兵不咋地,对官兵没有恐惧感,没有心理阴影! 说干就干,管地龙也不怵,和官兵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他们什么尿性都心知肚明何况兵力略胜对方,当然他也知道官兵里有能打的,比如大太监麾下的东厂几营,李岩的嫡系,吴三桂的那些关宁铁骑,但他相信那些精锐不可能在这儿,至少不能用来阻拦他的。 寻常官兵怕他个求,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管地龙便欲前往开战,这时手下人建议,天色尚未大亮且有雾恐有埋伏,管地龙深以为然,又有人提议,其实不用和他们迎头干,何不从这儿先渡河避开对方直接杀往城下,或者从这儿先渡河过去对岸再和他们打也行,反正河面结冰到处可以渡河。 管地龙想了想摇头否定了,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想绕过他们直接杀到城下的机会几乎为零,至于先渡河在去干架,他倒觉得没必要,就隔河开干,这样进可攻,退可守,这也是给自己留好后路,毕竟谁也没百分百的把握就吃定人家了,万一啃不动呢,还能从容退走不是。 天亮雾散,视野开阔不会再有被伏击的危险了,管地龙决定继续挺近这是探马又来报,对方都是骑兵有两千余,这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庆幸,幸亏没先渡河和人家搞,否则没了河岸缓冲有可能瞬间就被对方给冲溃了。 而官兵在此布置两千骑兵的目的也很明确,机动性强,可随时驱逐阻截来援兵马,但说实话管地龙却也并不甚恐惧,对方虽只是清一色骑兵,但兵力不过两千,自己可是近四千人,千余骑兵可与其对冲,步兵张弓围堵,他未必讨的好,而且隔河作战冰面湿滑加上河岸不平,骑兵战力要打折扣的! 打定主意后,管地龙心中大定,见麾下休整的差不多了便传令推进,不管能否解围大荔先干了眼前这支官兵再说,而恰在此时又急报传来,大荔那边官兵已经开始攻城了! 好家伙,那不正是时候么! 官兵攻城最紧要时,自己从后突袭……嘿嘿。 不过得先突破眼前这支官兵,于是管地龙立刻传令,杀过去! 第1819章 久候尔等多时了,眼见贼军浩浩荡荡的挺近,北洛河东岸列阵的张国柱有些亢奋起来,虽说折腾了一夜有些疲惫,但一想到要干架了就不那么累了,也不能累,性命攸关必须要打起精神! 列阵! 弓箭手就位! 一旦贼军靠近,先以强弓扫射而后骑兵冲阵,对方即便兵力占优也禁不起几个回合的冲刺,张国柱给手下皆笑头领商议好了战术,一旦等贼军渡河便以此应对! 哪知! 贼军在河对岸里许地外也列阵以待,竟不主动进攻! 我擦! **崽子够能沉住气的呀,也够机灵的。 很显然,这个时候谁先渡河,对手就绝对会纵骑兵来冲!那谁就会要吃亏! 敌不动,我不动,你不动我就撩你动,张国柱令手下数十骑渡河西去到贼军阵前挑衅,不过很快就被贼军乱箭射回,反官兵给惹毛了,手下人叫嚣要杀过去,被张国柱喝骂住,对方都不急,咱急个毛,耗呗,看谁耗的过谁。 果不其然,管地龙耗不住了,若说大荔那边没开打,他或许还会耗一会,可那边已开打了,他再耗下去就那就是延误战机了。 而对岸的官兵如此镇得住气也让他有些意外,按理说以官兵以往的尿性,有两千骑兵早就按捺不住冲过来,看来这次的指挥官还挺稳。 既然耗不过对方,那就开干吧! 随着管地龙一声大喝,千余骑兵拍马朝河岸冲了过去,距离河岸不足百米时便张弓疾射,然而迎面而来的是更疯狂的箭雨,对岸的官兵一见对方冲了过来二话早已张弓等待多时,待其近前就是一波狂风暴雨,眨眼间就射翻贼军数十骑,于此同时贼军也冲到了河岸跟前纵马狂奔渡河,不用张国柱下令,官兵就纵马冲了过去,堵住河岸便射箭的射箭,厮杀的厮杀。 两军骑兵在河岸河面厮杀正激,后方土堆上的张国柱拿着千里镜看着,表情略显得意,第一波至少就将贼军骑兵掀翻百余,贼军虽众,但其不过骑兵却少己方一半,虐他们不玩似的。 不过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贼军竟有意将战场放在河面及河岸这个区域,这样便可抵消骑兵的优势,妈的,这伙贼兵挺贼的。 贼兵冲进河面却不着急登岸,有意将官兵拖进河面上,河面湿滑河岸不平如此以来骑兵优势大大打折,而其后方的步兵便一涌而来,利用兵力优势企图将官兵的骑兵合围在河面上。 河面上不光湿滑,而且由于天气变暖冰层渐薄,战马在上边混战践踏冰层承受不住破裂,转眼间人马落水,顾不得厮杀各自挣扎。 管地龙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喜色,虽说这一波伤亡有点大,但成功将官兵的骑兵拖入泥潭倒也值得了,眼下旗鼓相当,狭路相逢就看你狠了! 眼见河面冰层破裂,很多战马落水骑兵变成了步兵,挣扎着在河岸捉对厮杀,贼军的步兵此时已加入战局,两方人马全都豁出命的厮杀,一时间竟也不分高下。 这帮贼子倒也是狠茬子,张国柱蹙眉,亏的自己留了后手,不然今儿搞不好还得吃大亏呢,其实他真的该庆幸常宇此时没在他身边,否则直接就一脚将他踢开,仗不是这么打滴。 至少常宇不会这么用兵。若河岸深且陡则固守河道,若如北洛河这般冰封有平坦,则后撤数百米列阵,等其冲过来立脚不稳直接以骑兵给冲回河里去,既可将骑兵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又不至于陷入河道…… 只是常宇不在,各人有各人的用兵之道,张国柱也就这么个水平,且还沾沾自喜觉得挺牛逼的呢。 “弄死他们,宰光了他们,那些战马就是咱们的了,他们身上衣服和银子也是咱们的了,都是咱们的!”管地龙嘶吼着! 张国柱当然听不见他在鬼哭狼嚎个什么,举着千里镜只能看见敌方后阵有那么几十骑在观战,知道是其主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狗日的,你蹦跶不了多少会了! 管地龙的小伎俩凑效了,官兵的骑兵被他拖入河道被围困,一时半会上不来,且有三分之一变成了步兵,而其趁机利用兵力优势合围,短时间看不出高下但半柱香后,官兵竟不敌被其打的节节后退沿着河道开始见战局越扩越大,管地龙见状便见目光定在了对岸那个高土堆上,那儿应是官兵主将,他准备去给打一波,若是将其擒了,或者只是打退,官兵必溃。 只是手头上的兵力都投入战场了,一时无法抽兵,于是一咬牙,他决定亲自去干,看对方那边也不过百余骑,自己身边有亲兵数十骑,虽少了点,但以少打多不正常操作么,官兵都是狗熊,只要你狠一点他就害怕。 “兄弟们,咱们去将那狗将擒了!”管地龙朝远处对岸土堆一指,身边的亲兵嗷嗷直叫纷纷附和,打马正欲寻安全冰面绕过去的时候,突闻后方有打雷声,心下疑惑回头朝西北一看,打的毛雷啊,数百骑正狂奔而来。 “咦,他们怎么来了?”管地龙蹙眉,以为是卧虎山留守的手下也来,难不成是他们接到刘芳亮的命令要倾尽兵力前去支援大荔么。 正疑惑着,身边一个亲兵突然大呼:“头,那好像不是咱们的人!” 管地龙心里头一惊,眯着眼仔细一瞧,顿时大骇,尚未做出反应身边又有人大呼:“瞧那边”只见西南方向竟然亦有数百骑箭一样的飞驰而来。 艹,中包围了!管地龙顿时头上冒了冷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想来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着了道,很显然官兵在天亮之前就已遣一股骑兵渡河迂回绕到他后头了,而且绕的还比较远,不然的话自己的人不可能没侦察到。 这狗日的实在可恨,太他么的狡猾了,管地龙这当口心里头是恨及了,却无可奈何,或者说无能为力,对方全是骑兵,出奇不意从后边猛冲而来,根本来不及挡也挡不住。 于是他撒丫子就跑了! 顾不得他那在河岸苦战且已占了上风的数千兵马就跑了,因为他知道,再慢点跑自己都要留下了! 对岸的张国柱眼见自己的伏兵迂回而至,开心的哈哈大笑,没想到一时灵光闪动,遣近千骑趁雾夜迂回竟真的瞒过了贼军,且收到了奇效,他顿觉自己简直就是他么的战神! 河岸贼军已占了上风,只需在使使劲就能将官兵击溃时,正亢奋之时突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这感觉很真实,真实到他们感觉身后有杀声传来,蓦然回首,卧槽,真的身后! 千余骑生力军参战,局势顿时翻盘,贼军无心亦无力再战,有人急忙器械投降有人往下逃亡,反应慢点的要么被砍死,要么马踩死。 开战不足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贼军死伤惨重,被俘有近千人,连那个见势不妙就要逃窜的管地龙最终也没逃掉被生擒押到了张国柱跟前。 近来运气出奇的好啊!张国柱咧着嘴看向大荔方向,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将军,不如直接杀往卧虎山将那兵营平了!有部将提议乘胜推进!被张国柱呵止,开什么玩笑,自己几分几两不知道啊,打了个胜仗就漂了! 这次若不是使了个阴招,正面搞都未必搞的过人家,更何况此时兵马已疲,再跑几十里外攻占人家军营?就是大太监也不敢这么托大! 再说了,那也不是自己的活啊! 自己只管阻断援军即可,别的才不愿意多手多脚呢。 第1820章 张国柱小施计谋得逞,令来援的贼军吃了大亏,俘贼首爬山虎以上上千人,余下死伤逃散无数,可以说这货又立新功,自是得意的很,熬了一夜又累又困一切都值得了,于是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遣人回大荔看看那边如何了,当然不忘撒出探子在周边继续侦察。 奉令回大荔的几个小卒快马加鞭,远远便闻杀声不绝,愈近愈烈,心中骇然,打了这么久了,还这么激烈啊! 那可不,大荔城现在已是火海地狱,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最激烈的时候! 先前官兵以火力压制轻松抢渡护城河抵达城下,主力攻城部队开始架设云梯登城,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仅东城就有三四千官兵蜂拥而至,给城中贼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和视觉压力。 但好在为了怕误伤友军,加上火炮也到极限,官兵的火力压制逐渐弱了下来,被一直按着头打的贼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已有官兵登场了,正好刚才憋着气,现在要使出来,田见秀更是亲自挥刀参战…… 数十架云梯抓在东城墙上,上千官兵往上攀登,在他们头上是如雨般的石头木头和乱箭,当然了脚下以及护城河外的友军弓箭手和投石机也在奋力掩护…… 两军都杀红眼了! 马花豹脸上已没了先前得意的神情,随着战事愈发激烈也变得凝重起来,吴惟英看的出他很紧张,事实上这个节骨眼谁都紧张,准备了一晚上,打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紧张才怪呢。 看着从城头不停落下的官兵,马花豹嘴唇都快咬破了,拳头攥的青筋暴涨,也难怪,官兵有好几次有数十人登上了城头又被打了下来,他岂能不急,猛然回头,侯爷,火炮可好了? “轰哪儿?”吴惟英眉头一皱。 “轰城门!”马花豹伸手一指大荔的东城门,他已得到报告,里边并没有堵死,奈何攻城车撞了半天没撞开还死伤无数,眼见城头难上,他决定让火炮破门! 纵观历史上很多破城大部分都是从城门攻进去的,但一定会有人疑惑,既然敌人来攻城为何不提前将城门封死,这是有原因的,其实历史上很多攻城不是上来就攻,都以围城围住,困住你断粮断水逼你投降,毕竟攻城代价太大了,除非碰到那种就宁饿死也不投降的才去攻城。 结果李岩上来就攻,这让田见秀有些措手不及,且守城一方一般很少将城门堵死,原因很简单,堵住了敌人也等于堵住了自己的退路,若城破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且无法及时进出里外夹击,还有一点则是若把城门封死则,进攻方则会将所有精力用在登城了,这样会给城墙上的守兵增加极大压力! 再说了,城门门洞可真的不是人间大道! 很快吴惟英传令调转炮口,数门火炮对着城门开火,一阵尘火飞扬之后,东城门被炸破,官兵嗷嗷就冲了进去,城头上田见秀脸色惨白,但城外马花豹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松懈,甚至更凝重无比。 因为破门不等于破城。 大部分时候破开门的城洞并非同往城内的阳光大道,而是去往地狱之路! 果不其然,城门破开之后,攻城将士挥刀朝里边杀去,迎面便是一阵箭雨,瞬间被射杀数十人,尸体堆的老高挡住了后边人的脚步,好不容易踩过去,门洞里突的大火暴起,很多士兵来不及逃命被活活烧死在里边甚至被烟熏死……门洞城了人间地狱。 狗日的!马花豹放下千里镜一边骂着一边跺脚,往里边冲,往里边冲…… 官兵依旧没命的往里冲,可里边已经被尸体堵住了,外边的挤不进去,稍做停留便会被城头上抛下的乱石檑木砸城肉泥…… “报,西北有贼军数千来援,已被张副将伏击,杀敌数百俘贼首爬山虎及部属千余……”马花豹听了一怔,而后暴躁万分:“传令下去,破城赏金千两,擒杀高一功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 这货为了激励将士已豁出去了,张口就来,也不管能不能兑现! 随后鼓声大作,亲兵绕城外大呼:“破城赏金千两……” 闻者皆高呼,一时间不管是张弓疾射的还是抛石的,还是冲锋的,登城的……全在高呼为自己打气助威。 “报……西边登城了!” 啊!马花豹一怔一声我尼玛一跺脚:“狗日的张两斤你他妈的行不行,信不信老子砍了你……”张两斤是他的心腹部将,负责前线进攻,听到西便登城了马花豹这边真的要疯了。 然而,真正要疯的是高一功! 官兵围城而攻,虽然主攻点是东西两城但南北两边也不是摆摆样子,这样一来就城上守兵显得捉襟见肘,毕竟不能因为那两面不是主攻就放松警惕放松抵抗了,历史上因为太注重主攻点而忽略侧攻反而被人家先登城例子可不少。 虽然虞绍勋和伯永馥是侧攻,但两人真没把自己当成打酱油的,虽然火力支持和兵力都没法和东西两门比,但将士的性命是一样的,争功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同样都是用性命来换功,谁愿意为别人做嫁衣! 所以南门和北门的将士也是疯了一样的往上冲。 侧攻都如此,主攻自不用说了! 东门是第一主攻点,城上守兵以及战备物资都紧着那边用,西门稍次,可西门的王遵坦的进攻可不比东门的马花豹次,还是那句话,谁不想争功! 大战初始官兵火力压制的时,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因为那几发炮弹打的太正,竟将西城楼给轰塌了,这下可好了,一来对守城贼军的士气给了极大的打击,二来城头残垣断壁烟火冲天一时无法驻足防守,可便宜下边登城的士兵了,在城楼侧搭梯子就往上爬,无数次冲击后,竟然登顶了,先十余人后数十人,而后近百人! 眼见登城的官兵越来越多,城上督战的高一功心里头发寒急的要发疯,边怒吼手下疯狂反击,边拔刀朝墙垛冲了过去,挥刀将一个刚登上城头的人官兵砍了下去,却被下边的流箭射中肩头,幸好有甲衣防护入肉不深,探手拔掉箭头,左右看了一眼:“若让狗日的上来了,咱们全都得死,将他们杀下去……” 冲啊,冲啊,眼见将士登城,西城门外督战的王遵坦却开心的手舞足蹈,看来首功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第1821章 晌午,天空上的太阳有些刺眼,西城头上高一功依在墙垛瘫坐着,浑身是血伤口不下六七处,眯着眼看着空中身边躺满了人有的活着有的死了有的半死不活,当然还有一些残躯肢端胳膊断腿的,有官兵也有贼兵,塌掉的城楼还在冒着烟,隐约间还能听到城中传来百姓的哭喊声,可城上除了一些伤兵的痛苦呻吟外多是喘息声。 城东数里外的帐篷门口,马花豹铁青着脸也在看着天空发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进攻,数次登城极尽破城时却终是功亏一篑,被城中贼军又给打了回来! 贼军如此硬气,反击如此强硬,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几次登顶失败后,士气低落体力疲惫,眼见城下尸体越来越多,连门洞里都堵的死死的,马花豹知道,再不撤退就是白送人头了! 他心不甘,却也只能鸣金收兵,官兵退回护城河外,瞬间城上城下的士兵都瘫软在地。 全打疲了! 吴惟英握着茶壶从帐篷里走出来,轻轻的拍了拍马副将的肩膀的:“无妨,再来便是!” 马花豹苦笑:“只是今儿应是难如侯爷的愿了”。 吴惟英哈哈大笑:“今儿吃不成,明儿吃也是一样,老夫总不能明儿就死了”。 “侯爷这话严重了”马花豹赶紧躬身:“可一不可二,明儿必遂侯爷心愿”。 吴惟英点点头:“老夫这饭啥时候吃都不重要,不过将士们却该吃饭了!” 撤兵五里,生火造饭! 城头上高一功一瘸一拐拖着疲惫身子从西城绕到东城头,看见同样一身血迹的田见秀正望着城东发呆,那边官兵正缓缓撤退。 “狗日的退走了!”高一功嗓子早就喊哑了,田见秀没回头:“还会来的”。 这话立刻将众人心打入冰窖了! 官兵这一波强攻打了近两个时辰,数次堪堪破城,令守兵折损严重,军备也消耗的十之八九,若其再来一波这样的强攻,自己能否挡的主,即便能,下一波呢! 李岩明知蒲州那边有危险还倾兵来打大荔,说明他势在必得且要速战速决! “不过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咱们伤亡惨重,李岩也得伤了筋骨,下一波进攻未必还能打的这么强硬,只要吾等不怕死敢拼,他就别想破城,只需拖了他个三五日,就看他撤不撤……”田见秀说着西北方向看去,再说了,这三五日内只要有一股援兵至,他们就会乱了阵脚! 高一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荒野莽莽偶见有小股骑兵匆匆掠过,应该都是官兵的探马:“潼关那边不指望了,北边的兵马都渡河了,几个小城留守的加起来不过千余人,别说不敢来,来了也没用,唯一指望的就是西边刘芳亮了”说着蹙眉:“按理说卧虎山的人也该到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莫不是怕了不敢来!” “那爬山虎生性谨慎,不摸清状况不敢深入,慢是慢了些,但却不敢不来”田见秀叹口气:“不过稍晚来些也好,在官兵第二波或者第三波的时候来最是时候了!” ”但他也不可能那般轻易摸过来,别忘了李岩已遣人去了西边阻拦了!总归能碰上的“。 田见秀点点头:”爬山虎不是善茬,想拦着他没那般容易,他有五六千兵马,据探子所报西边北洛河那边官兵不过两三千人,挡不住他的!“ 不知道他若知道爬山虎已成入囚笼该做何感想。 ”如此便好“高一功点点头,转身往城内看去,不由又是一叹! 朝邑城内正在吃午饭的李岩接到了大荔送来的消息,攻城不力,退守五里外修整。 顾君恩苦笑摇头:”果不出李帅意料“。 李岩淡淡一笑:”高一功以稳著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人最适合守城,且其在大荔兵力甚多经营已近许久,再不济也不可能被咱们一波就破了城“。 ”李帅倒是沉得住气啊“顾君恩微微一笑,李岩呼口气:”破城不过早晚之事,说实话吾之忧非大荔“。 ”难不成是后顾之忧?“顾君恩问道,李岩点点头:”李过近来一再出人意表,恐其另有伏手“。 ”李帅已有万全之策,任他来了便是“。 李岩摇头苦笑:”这世间哪来的万全之策哦“说着微微呼口气:”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午后还是回蒲州一趟“顾君恩锁眉:”那这边……“ “先生坐镇足矣”李岩轻笑:“封锁周边,修整兵马吃饱喝足再攻,且看他守得住几时……”正说话间探子来报:张国柱在城西狙击贼军援兵数千,俘千余贼兵及贼首,问如何处置? 呀!李岩和顾君恩相视一怔,这张国柱踩到狗屎了么,运气爆棚啊,又立新功,而且以少胜多实在意外。 更意外的是还俘虏了刘芳亮的手下贼首爬山虎管地龙,这个人李岩也听过,虽不是什么大贼寇在军中也小有名气,这么谨慎的人反竟遭了张国柱的道。 “倒也不能说着爬山虎徒有虚名,战场风云变幻莫测,有时候太过小心反倒为其所害也时有发生”顾君恩摇头,李岩则道:“张国柱的打法并不高乘,爬山虎还是不够谨慎,所以他这次栽了倒也不亏”说着一顿,先生觉得如何处置那些俘虏? 这倒是将顾君恩难住了,俘虏不可用还要分兵防范,留在军营随时可能爆乱,送过来也需要分兵押送,到这了还要分兵看押! 这也是常宇杀俘的原因之一。 可李岩不是常宇,他不敢擅杀,且处于各种因素的考虑亦不想杀! 卧龙山援兵是大荔最近的但未必就是唯一的,且不说别处或还有援兵,便是蒲城那边一旦知晓爬山虎溃败大荔被围的消息,三原那边必会来援,而那上千俘虏则城了张国柱身边的定时炸弹。 所以俘虏不能留在那边。 让他们去攻城? 想啥呢,分分钟临阵反杀你。 “爬山虎大败,即便周边还有援军闻讯后亦不敢轻易靠近,张国柱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战事,可先其分兵押送至马花豹大营,朝邑这边遣兵将其押解回来”半响顾君恩出了主意,李岩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般了”说着呼口气:“此地战事多劳先生了,吾先回蒲州那边”。 第1822章 艳阳之下,大荔城却若人间地狱,城上城下满目苍夷哀嚎遍野,城中民房被炮弹引燃多处愈燃愈烈,满城皆是滚滚浓烟,乌烟瘴气,更有许多百姓被流弹流箭所伤,哭天喊地声不绝…… 战争无论谁胜谁输,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四个城楼塌掉两个,另外两个也是摇摇欲坠或被火烧的只剩下墙头了,还有烧焦的尸体,城上尸体遍地,城下堆积如山,还有那些垂死又没死的在有气无力的挣扎着…… 官兵营内马花豹正在痛斥自己的手下无能,光吃饭不干活,光吹牛不建功,王遵坦几人则慢悠悠的吃着饭和吴惟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骂了半天终于将心里头的火气散了不少,马花豹又问计王遵坦几人下一波何时开干! 王遵坦建议夜战,虞绍勋则建议凌晨奇袭……各有各的说辞,争执半天没商量出个究竟,这让马花豹愈发的烦躁,他在李岩那边领的军令是三日破城,起始信心百倍,现实却被磕破牙,这还是高一功无外援的情况之下,若是有外援的话,那岂非大门牙都没了,一想到这,马花豹连忙遣人去张国柱那边看看情况。 张国柱这会很悠闲,他在大荔城西北十几里外的北洛河畔寻了村子当临时指挥部,受伤的士兵被安置在村内百姓家交由百姓照顾,余下将士则在村子外扎营休整,当然各路探子还是撒了不少也撒的很远,而他自己则在村正家里吃饱喝足然后睡的天昏地暗,毕竟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了。 不只是他,村外营地里的将士也早已疲惫不堪,一夜未眠跑了近百里地又厮杀一场,不累不困才怪呢,接到休整命令草草吃了干粮便在营地里睡了,说是营地其实就是随便找了草丛里就地躺了,没有被子没有床当然也没有帐篷。 爬山虎被吊在村头的一棵枯树上半死不活的,他的近千俘虏手下大多被扒了衣服鞋子有的还被捆住蜷缩在村东北一处洼地里,又冷又饿又害怕等待被押送走,至于下场是什么他们自个也不知道,但张国柱也说了:“李岩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出身,他念旧不会杀你们的,只要跟着他干将来都会有大前程的……” 张国柱如此说自然是为了稳定这些俘虏的心,让他们放松下来不胡思乱想,否则你让他们看不到活命嗅到了绝望的气息,不暴乱才怪呢,这个节骨眼将士都累了,他真的不想惹麻烦。 还好,这些俘虏都听信了,老老实实的等待被押解,而之所以这么轻易就信了,是因为都知道李岩,郝摇旗等人在那边混的确实不错,而且李岩的口碑一直都很好,不管从贼时还是投诚后,他不是个乱杀俘虏的人。 张国柱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临近傍晚吧,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猛然爬起来满头大汗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凉水洗了把脸问身边亲兵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 亲兵告知,在正西,西北十余里外都发现了贼军探子的踪迹,但他们也只是在外围游走,不敢深入,张国柱没说话,他负责阻拦贼军援兵,主要就是负责西北这两个方向,因为东边是自己人,往南百里内没有城池,再远到了华州(今渭南华州区)已属于潼关那条南路战线了!那边的兵马就是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况潼关此时危急,有兵也不会来这打援。 “给老子盯紧了西北两边,千万莫出了乱子,咱们今后的荣华富贵全靠这一战了!”张国柱很严肃的说道,手下人颔首,又忍不住道:“卧虎山的援兵已被咱们击溃,除非他们从三原再遣兵马过来,但最快也要两三日吧,那时候大荔都打下来了,至于北边……澄城县,郃阳哪还有兵……” “小心驶得万年船,贼人狡猾的很”张国柱轻斥:“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老子估摸着,蒲城他们还有兵,白水应该也还有兵,要严防这两处……”手下人应了,张国柱又接着问:“大荔那边可又动手了么?” 手下人摇头,张国柱抬头望着,最多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马花豹这是要等天黑再动手么? 夜黑风高杀人夜,确实是动手攻城的好时机啊。 官兵连夜从蒲州发兵进攻大荔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到数百里外,晌午时潼关的李过就知晓了,毕竟两地直线距离也就百多公里,天还没亮时田见秀就在官兵围城之前遣人通报了,李过初闻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李岩得知有兵去袭击蒲州了,他便下了这步险棋,为什么说是险棋呢,首先动静就很吓人,因为大荔是中路大门,其次,要真的打下来那还得了啊! 不过他应该不是真的要打,多是虚晃一枪,想解河津之困蒲州之忧罢了。 想通关节后李过就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大荔的城防还是很坚固的,重兵防守还有两个稳将坐镇,可保无忧也,而且即便李岩是真的开打,他也没办法去打援,自己手头这边还紧着都是活呢,吴三桂的数万大军正在集结,哪管得了别处,只是遣探马继续在那边侦察,有新消息立刻送来。 消息传到李过耳朵里之前身在三原的刘芳亮就得知了,一边传令进入备战状态一边往西安通报,天黑时西安便接到了消息,一时间秦王府又躁动起来,宋献策这谈的什么和啊,原本相安无事,怎么他一去京城谈和这就打了起来呢,先是朝邑丢了,现在人家又对大荔下手了,听说潼关那边也有官兵在集结,到底搞个毛线啊! 这一下连刘宗敏也坐不住了,确切说是不好意思在继续在西安吃喝玩乐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大顺集团的二把手副董是吧,那边都开打了,怎么也得露个脸去,于是连夜率千余骑去往三原。 再说刘芳亮在三原还在继续等待消息,作为东征战功最大的大顺猛将,他同官兵作战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而且他和李过的推断也差不多,觉得李岩并非真正的要打大荔,而且他知道田见秀也在大荔,即便是真打也没啥事。 直到天黑时最新消息送来了,他的得力手下爬山虎兵败被擒! 刘芳亮当时就目瞪口呆直呼怎么可能,爬山虎这么稳的家伙,竟然还被官兵以少胜多了,被人算计了中了套!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岩早就把各方面因素都算好了,只等对症下药! 这样的话,那他可就不是来比划了,他是要动真的啊! 上万兵力四面围城……数百门大小火炮……城楼被轰塌,几次登顶险些被破城……随着各种详尽的情报送来,刘芳亮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他知道,事大了,大荔危也! 第1823章 刘芳亮虽不知京城那边的和谈队伍发生什么事也不确定李自成到底如何了,但朝邑作为大顺军监视蒲州官兵的眼珠子被李岩给挖了,而后其又重兵围攻中路大门大荔,一旦被其破了门,那下一个就是直逼他守的三原了。 所以刘芳亮果断决定大荔城必不能失,他要去打援! 对于前线的战况和局势他虽不及李过,田见秀和高一功知之那般详细,但也知了大概,北线兵力已空,南线潼关又被牵制,而唯一能就近救援的卧虎山军营也刚被人给击溃了,大荔真的成了孤城,周边已无人可救,所以刘芳亮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必须守住大门! 三原及周边还有近万兵马,刘芳亮立即调兵遣将率五千步骑驰援,同时传令蒲城和白水的兵马朝卧虎山集结。 蒲城在大荔和三原之间,白水在蒲城北边紧邻茫茫大山,这两个小城都在北洛河西岸,属于李自成集团规划的第二道防区,城中均有兵马,只是官兵没有探到具体兵力罢了,但从城池规模判断估摸也就两三千人,与实际驻兵人数相差不大。 两城兵力加上刘芳亮的五千人再加上卧虎山军营还有近两千攻击上万人足够打援大荔的了,至于怎么打,能否及时救援或救下来,那就要看各自手上本事了。 李岩虽擅智谋,但老话说了三个臭皮匠抵上诸葛亮,李岩不是诸葛亮,但自个和李过,田见秀也都不是臭皮匠! 就在刘芳亮调兵遣将准备打援数百里外的大荔时,刘宗敏正从西安率骑兵千余前往三原,而李岩也刚刚朝邑回到对岸蒲州,大荔城内田见秀和高一功正在指挥士兵抢修工事,准备迎接官兵的第二波进攻,城外的马花豹几人也正磨刀霍霍。 而就在整个黄河陷入混战之中时,远在北京城的常宇正忙着筹备自己的婚礼,按照计划他接见完郑芝龙后,便去徐州迎娶章碧云,结婚是大事,在这个时代各种规矩礼仪也多的很,虽说大部分事都有高杰和南京常家负责筹备布置,但他多多少少也得做些准备的。 郑芝龙面圣心切,脱离辎重先行,入通州后马不停蹄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入了城,这个时候常宇和李慕仙还在衙门里喝茶闲聊,听闻郑芝龙进城也没什么反应,而是让手下番子去弄些好酒备着。 如他所料,郑芝龙入京之后并没急着入宫也没急着来衙门求见常宇更没去客栈打尖,这种大佬人家在京城有宅子的,明着说是买给儿子方便求学的,实则就是郑家在京城的一个人情世故。 同样郑成功在京城明为求学,实则就是郑家在京城的交际花,除了和常宇这种实权大佬攀上了关系,朝中重臣亦有结交,甚至京城的文人墨客三教九流都有往来,京城的任何风声雨声打雷声,郑家都能耳闻,所以郑芝龙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儿子,听听京城最近的风声雨声打雷声,才能对一些即将要做的事做出合适预判。 清风明月,东厂衙门里常宇和李慕仙在院子里摆阵对弈,众亲侍在旁边围观,时不时为其出谋划策,打仗常宇厉害的很,下棋却总不如李慕仙,却又非常沉迷于此,只要有闲空的时候就会拉着他杀几盘。 “报督公,郑总兵求见”番子在院子外禀报,常宇抬头望望天色:“来的刚刚好啊”。说着将棋盘抚乱对李慕仙道:“且饶过你这一盘”随后起身去往衙门口迎接。 “下官郑芝龙拜见督公大人”衙门外一个身高八尺的虬髯魁梧大汉拱手单膝跪下,此人正是当年纵横海上无敌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海寇郑芝龙,如今的福建总兵以及大明海军司令。 果真是枭雄一个,顾盼之间霸气逼人,常宇心中暗赞一声,快步向前将其扶起:“郑总兵无需如此大礼,咱家与令郎平辈相交,该是咱家施礼才是”。 郑芝龙连呼不敢,心中却惊讶常宇年纪小力气之大,举手之间就将自个给拽起来了,传言他勇武无匹看来不假,又听常宇以在咱家自称没和他打官腔心里也松了口气。 来之前虽听了太多有关这小太监的传闻,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亲眼一见时心中依然连番感慨不已,自古少年出英雄啊,此子虽样貌平平,可身上那股气场却是万里无一。 相貌平平? 得亏这是心里想法要是被常宇听到,那定是一百个不服,你们这时代啥审美啊,老子帅的很呀。 常宇将郑芝龙迎入衙门,边给介绍身边的李慕仙,郑芝龙自是早知晓常宇身边这个道士,也是客气的紧,这让李慕仙有些受宠若惊。 “郑总兵是喝茶还是喝酒?”入了堂上常宇笑问,其实就是他吃饭了没,郑芝龙虽已为官但豪情不减,且从儿子郑成功那得知这少年督主没有官僚作风,性豪爽,便道:“实不相瞒,下官尚未进食”。 “那咱们便不醉不归如何?”常宇哈哈一笑叫人赶紧上了酒菜,郑芝龙笑道:“尊敬不如从命,只是听犬子言,督公不善亦或不喜饮酒?” 常宇挥挥手笑道:“和他小孩儿有甚喝的,要喝当要和郑总兵这种大英雄大豪杰喝”。这话听的郑芝龙心下大喜,短短一会儿就觉得这小太监太不寻常了,明明身居朝廷高位,却一身江湖气,这种感觉让他又熟悉又亲近。 中国有个酒桌文化传统,就是不论家事国事天下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在喝酒吃饭的过程中给解决了,很少有正儿八经面对面干坐着商量的。 酒是宫里头珍藏的好酒,菜是几道家常小菜,陪客也就李慕仙一个人,三人把酒言欢,气氛轻松且欢快,这里没有官僚架子也没装腔作势,更似两三好友小聚闲聊。 别的不说,就这感觉顿时就让郑芝龙上头了,来的时候想过拜见东厂大头子的各种场景,自己要该如何表现才能中规中矩,甚至连笑容和神情甚至手上动作都设计了好了。 然而一个都没用上! 用不着! 大太监没有一点儿架子,也没一点儿太监的样子,反而充满对郑芝龙之前海寇生活的好奇和向往,问了很多种种经历,比如和荷兰人的舰队,葡萄牙人的舰队开干的过程。 酒过三巡郑芝龙也愈发放的开了,常宇问啥他几乎都会说,毕竟是自己当年最风光最引以为傲的事。 当然,这点酒也不至于把他灌醉,他还知道自己此行目的,说话有来有往,说了自己的风光的事也不忘回问京城这边的事。 常宇便顺势倒苦水啊,年前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如今还没春收,老百姓还是穷还是苦粮食还是不够吃,且黄河那边战事紧,需要高额粮饷…… 郑芝龙听了也皱眉正好也顺坡送驴,说自己这趟来又带来很多大土豆,大番薯还募捐来很多粮食,除此之外还在福建募捐了五十万两银子…… 划重点,募捐! 意思就是不用还的。 言简意赅,我这趟来没空手,带着大礼包来的。 至于那些粮食和银子是募捐的还是他自己掏腰包的,常宇和朝廷都不在乎,只需承情就好了,毕竟即便是他自掏腰包,别说五十万,郑家一下子拿出五百万都不出奇怪,经营海上十几年贸易,你当他是打渔的呢。 可以说郑芝龙这次入京的见面礼确实不菲,作为礼尚往来常宇决定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第1824章 常宇的好消息就是:“咱家就要成亲了,不过因为……咳咳咳,郑总兵你懂得,所以知之寥寥,除了皇上也就三五人罢了!” 惊不惊喜啊,意不意外啊。 哎呀,郑芝龙一怔之下连忙恭喜,太监成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这种大太监,当然他也理解常宇秘密结婚的原因,毕竟身份太高影响太大。 只是人家要成亲了,而且不把你当外人,那你不得表示表示么。 于是,郑芝龙当即表示一定要去喝杯喜酒。 喝喜酒哪有不随份子的对吧。 聪明人说话永远都是点到为止,能意会就不用言传,两人都是老油条,一张嘴不用听说什么,闻着口气都知道对方啥意思了。 没有官架子又不见外,两人话题也越来越多,聊了边关局势又聊了黄河局势随后又料到荆襄,又扯到四川张献忠,最后又聊到大明眼下的困境和将来的希冀以及对周边小国的政策,“内乱一平,便是大明威震四海的时候了,那会儿则要依仗郑总兵了,大明能否威名远扬和郑家息息相关!” 郑芝龙顿时眼睛一亮,聊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了,头昏脑涨,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也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郑家誓死效忠朝廷,唯以督公大人马首是瞻!”郑芝龙赶紧站起来躬身对常宇施礼。 常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举着酒杯:“这杯先敬你郑家为大明做出贡献”。 郑芝龙赶紧举杯喝了,常宇又亲自为了斟满:“这一杯,敬大明水师!” 郑芝龙一怔!常宇长叹一口气:“今生所愿,大明水师再复当年!”郑芝龙一咬牙什么也没说,又干了! 他知道常宇的意思! 大明水师!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军! 数千年来天朝有过数次光辉的时刻,历史粉么有人说秦汉最强,有人说唐宋最盛,有的说大明才是最牛逼的! 各个朝代都有自己的优势,但说其是当时全球最牛逼的,都会有一些争议。 但说大明水师是当时全球最强大的海军,这个则是毫无争议的。 当然,说的是明初时期的大明水师。 大明水师前身是朱元璋的巢湖水师,从元末朱元璋的鄱阳湖大战到明末郑成功收复台湾,大明三百年来未尝一败! 这期间打过海盗打过倭寇打过荷兰打过葡萄牙,谁来干谁,干谁赢谁! 最巅峰是在明成祖时期,那时候大明水师拥有近四千艘船,其中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舰,一千三百五艘战船,在南京新江口海军基地有四百艘大船及四百漕运船,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巡洋舰和传令船,这还只是战船而已,若是有战事,临江临海被征用的随随便便就破万!而闻名天下的郑和下西洋的舰队只不过是大明帝国海军中的一支机动舰队罢了。 老话说爬的高摔的重,当初有多巅峰,后来就有多落魄。 正统年间开始衰落,到嘉靖时落到了谷底,具体原因也是多样且复杂且无可避免的,首先沿海卫所空虚,工资低无法养家糊口,十所九空,第二,战舰破损严重舰队减少,明初浙江有七百战船,1440年不及一半,南京新江口有四百挑,1474年只有一百多条了,登州卫是水师种地,明初有一百多条战船,到1503年只有三条船了! 同时见造船业也开始衰落,郑和下西洋时两千料的宝船在基地慢慢烂掉,到十六世纪初明军水师最大的战船也不过四百料,还都是用旧船木料改造的。 第三则是因为明朝的海防战略退步,海防线收缩。明初朝廷是进攻防御战略,针对倭寇的海上威胁,每年都会派出上千条战船出海巡逻,即春巡和夏巡……然而仁宣之后明朝开始闭关封海,远洋舰队被召回,大型舰船停止制造,很多水师基地被废弃,水师变成了水警……到了明末,除了南京还有象征性的水师外,就剩下了郑芝龙的海军了,其前身还是海盗! 作为后世的人都知道海军强大的重要性,不管你是自卫还是想扩大版图还是想做点贸易,海军必须存在且必须强大! 而如今作为大明最后的水师,常宇自然看重郑家了! 这个时代没人比他知道水师的重要性了! 所以他必须同郑家交好,谁拦着都不好使! 子时已过了,衙门里郑芝龙和常宇相谈甚欢且情绪高涨的很,两人有共同的想法和野心,这种火花碰撞起来是很炙热的,炙热到李慕仙都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的帮两人斟酒,而常宇已是喝的满脸通红,刷新了他的喝酒记录。 夜深人静话题正热时,却被人打断了。 京城天黑就落锁关门,除了特定有限的几个人外谁都别想进出,若这个时候有紧急消息怎么办,且无论是口信还是密件都是机密的不能随意让人传递,所以常宇便留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城门当值,有什么紧急事立刻送往衙门。 这不就来了! 蒲州送来的紧急密件。 黄河那边是眼下朝廷最关注的地方,那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触动朝廷敏感的神经。 贼人大军合围河津! 这个消息常宇已从锦衣卫的八百里急报知晓过了,怎么又来了一次呢,因为这次是李岩的亲笔密信。 他告诉常宇,局势有些不可控,他要玩大的了! 李岩这封密件让常宇沉默了,甚至还蹙起了眉头。能让常宇皱眉的都不是小事,李岩说要搞大,这有违最初的战略方针,虽然朝廷有主战派,崇祯帝也要打,他自己也表带要打,但只是以局部战争为筹码压低李自成的条件,毕竟最终和谈才是最符合当下国情,最利国利民的。 若真的全面开战,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样和谈环境就没了,接着打下去没完没了祸国殃民,朝廷现在的财政实力也支撑不了,毕竟家贼不只一个,倾尽全力干掉这个,剩下的呢,等着他捡便宜? 这事朝廷心里也是有底的,常宇有底李岩也是有底,只是突然间他说要搞大了,这自然让常宇有些犯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岩深得常宇信任被朝廷委任黄河都督,全权指挥黄河战线的一切防务和战事,眼下他说事态不可控,极有可能是因为打朝邑而引发了乱局,或许是全面开战就是控制事态的最好办法吧! 虽然对李岩有着极强的信心,但若全面开战,事态就会变得复杂且混乱,只恐自己成亲的计划要搁浅需前往前线指挥作战。 如何控制事态严重化,朝廷虽想压价但不能把和谈给搅合黄了,常宇皱着沉思,郑芝龙看着他也不好问什么,规矩他是懂的,能经这太监手的都是机密且重大的事,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能问。 常宇将密报递给身边的李慕仙:“一方道长品品”。 李慕仙接来看了眉头瞬间皱起,常宇也不着急催他举杯又和郑芝龙干了。 “李帅显然是被逼不得已,然则一旦……却又不符合朝廷利益”李慕仙呼了口气:“不过解此局不难”。 “道长说来听听”。 李慕仙微微一笑,将手中密信递还给常宇:“何不将这密信给那宋献策看看”。 常宇一怔随即大悟! 开战的初始目的是什么?赚筹码压价! 此时李自成下落不明,吴三桂大军集结潼关,李岩围攻大荔,这个节骨眼是朝廷压力大还是李闯集团压力大? 这不就是施压谈判压价的最好时机么! “道长高明”常宇伸出大拇指,郑芝龙不知道他们具体说谈内容,但闻常宇夸赞也举杯敬了李慕仙一杯,三人又聊了一会,眼见天已太晚了,便对郑芝龙道:“明儿早朝过后,皇上会召见郑总兵入宫面圣,今儿不宜太晚,郑总兵早些歇着吧”。 随后郑芝龙便起身告辞,虽意犹未尽却回味无穷,常宇又令衙门番子送他回府,这也让他觉得十分有面子,小太监也十分够意思。 第1825章 送走郑芝龙之后,夜已过了子时,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常宇酒劲上来了头晕目眩却丝毫没有睡意,在厅上坐了好一会闭目沉默不语,李慕仙知他心里头在谋划事便在旁边陪着为其泡了壶浓茶。 半响常宇微微睁开眼,一个番子端来清水他洗了把脸:“天儿不早了,道长也早些休息吧”然后便在亲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衙门回府,自从有了家他几乎很少在衙门里睡觉了。 王征南从马车上将常宇背进院子里,老胡跟在后边一脸关切小声的嘀咕着:“怎么喝这么多……”又快步跑去莲心房门外敲了敲:“莲心啊,去给督公煮个醒酒汤去……” “都莫要折腾了”趴在王征南背上的常宇挥了下手,他今儿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莲心还是起来了,让婢女去熬汤她则端着盆热水给常宇擦脸:“莫非今儿有什么喜事?”常宇躺在床上任她擦拭,闻言叹口气:“天大的喜事,和天大的烦恼”。 莲心噗嗤一笑:“有天大的喜事自是要多喝几杯了,只不过再天大的烦恼总归难不倒督公您的”。 常宇闭目苦笑:“真想像你一般的天真,或许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吧”。 “督公说笑了,奴婢也是有烦恼的,而且也不少”莲心叹口气:“大人有大人们的烦恼,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烦恼”。 常宇叹口气:“你现在说话儿和刚认识的那会都不一样咯”。 “有么”莲心睁大眼睛嘟着嘴:“奴婢觉得没什么变化”。 “有,刚认识那会儿你同为说话可是随意亲近的很,如今愈发生分了”常宇揉着脑袋说道,莲心朝外间看了一眼:“其实心里头还是和您亲近的呢,不过胡管家说了,要懂规矩,您可大官儿也是咱常府的大老爷呢”。 “还大老爷呢,我这年纪称呼大老爷会折寿的”常宇笑骂,莲心嘿嘿低笑接过婢女端来的醒酒汤吹了又吹给常宇喂服:“您虽然是督公又是大老爷,可是年纪同俺相仿,又没什么架子,连果儿和青衣都说了,明面把您当大人,心里头都把您当朋友呢,只是这话儿不能让外人听了,否则会被骂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的……” 莲心一边喂汤一边轻声细语,常宇头疼如裂听着可人儿说话好像能稍微缓解一下:“莲心,你想家了没?” 莲心手一颤,险些将碗中汤撒了,本就是十几岁的孩子离家大半载怎么会不想家想爸妈想弟弟,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又赶紧放下碗去擦拭,硬生生憋出了个字:“想!” 常宇嗯了一声:“可写了信回去?” “还没刚学会几个字,是果儿姐帮俺写信,不过爹娘那边也不识字……俺还托人送了些银子回去过……”莲心不停的拭泪,常宇叹口气:“准备一下,过几天回家探亲去吧”。 啊!莲心一怔,随即大喜:“督公您可莫诓俺啊”。 “诳你个头,过几日我要南下,顺便把你捎过去”常宇笑骂,随即又问:“莲心啊,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莲心又怔住了:“有,很多啊,果儿姐啊,玲珑姐啊,蒋把式……”常宇无奈打断他:“我说的喜欢是心上人”莲心顿时脸上大红,低头不语。 “你若是有喜欢的,我就做主给你定了亲,若没有便罢了”常宇微微睁开眼看着羞到抬不起头的少女,心里头感慨,莲心的颜值是他穿越过来所遇女子中数一数二,唯一能之抗衡的还是晋王朱审瑄的未婚妻,便是放在后世也吊打一片。 说他不动心那是不可能,可他又觉得自己对莲心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当个妹妹的那种喜欢。 常宇并非圣人,亦有男人的好色通病,也喜欢拈花惹草,但却不是一个淫秽之人,所谓君子好色而不淫,不是那种看到女的看到美女就想上的大公狗。 他自然也看的出陈家那哥俩对莲心都有意思,或者说他的一帮光棍哪个不心动,他并不介意部下追求莲心,前提是得莲心愿意。 莲心摇头:“俺年纪还小,还有这事要听爹娘的……” 常宇笑道:“你确实年纪不大,不过也有很多你这般年纪大小的都嫁了的”说着长呼一口气:“罢了,咱常府不来那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就看你自个儿喜欢,没人会逼你的”。 莲心重重点头:“那果儿姐呢?” 她?常宇眼睛又闭上了。 这一夜,无心睡眠的人很多,心事重重的东厂大太监,第一次扛大旗率兵处境剿匪的王家彦,明儿就要面圣的郑芝龙,还有宫里头那个听说某个太监要结婚而躲在被窝里不争气流泪的公主。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岩也没睡,他回到蒲州之后巡查城防后便在衙门的院子里独自发呆,他心里头的事绝不比常宇少,作为前线主帅,他谋划一盘大棋每一步都要再三斟酌,该谨慎的谨慎,该大胆的大胆,每一个细节他都要考量到。 数十里外的大荔城内,田见秀和高一功在成头上熬红了双眼却无法入眠,官兵既有可能夜里发动第二次进攻,所以他们要赶紧巩固城防准备迎战。 而城外数里外的官兵大营里,马花豹几人却在闭目养神,麾下将士也多在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只有少数当值的士兵纵马绕城呼喝不断,以此令城内贼军心神不宁,神经时刻崩的紧紧的。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吴惟英今儿竟失眠了,看了帐篷里横七竖八躺了的一地,他缓缓走出帐篷,背着双手抬头看着夜空随即目光又转向了大荔城方向久久一动不动。 于此同时,百里外的潼关城头,李过也是背着双手,目光一会儿东,一会儿看向西北,听见脚步声转头望去,:“大荔那边如何了?” “回李帅,最新情报明军攻城不利,退守城外五里地”。 “可曾围城?” “主力在东,西北有数千骑,小股兵马绕城监视……”随从说着脸色有些不自然,李过眉头一簇:“说!” “卧虎山援兵大溃,主将爬山虎被擒,生死不明”。 靠! 李过双拳青筋暴起,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没用的东西!” 半响,情绪稍稍平复后:“遣人急报三原……” 第1826章 急了 同一个夜晚,无数人为之失眠。 灵宝县城内,吴三桂和马科秉烛夜谈,话题围绕这几日潼关贼军的动作,以及刚刚收到的李岩那边的情报,社会你岩哥人狠话不多,竟然直扑大荔去了,这让吴马两人很是意外,却也佩服的很。 这是要全面开打了,吴三桂和马科心里头直跳,警惕心也上来了,眼下局势有些乱啊,潼关这边必须要给钉住钉死了,否则一旦崩盘了,岩哥把握不住啊。 吴三桂知道李岩这盘棋布局很大,一旦成势将来风头无两,但吴三桂此时想的并不是与其争功,而是打配合,他不关心蒲州那边如何,也不关心李岩能否打下大荔,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事便可! 他的分内事,就是潼关! 只要打下潼关即可比肩任何功劳! “最迟明儿那几位爷差不多就到了,咱们该好好合计一下潼关了”夜空之下马科神情坚毅无比,年前出京至今心中所想皆是杀贼,建功固然好,却非唯一目的,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他要通过征战来走出失败的阴影,走出低谷,重新站起来,重振当年的威风! 吴三桂颔首,磨了大半年该试试刀了。 刘文炳等一帮爵爷率主力前来,因受步兵和辎重的拖累行军速度并不快,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呢,不过他们几个大佬可按捺不住了,先一步前来灵宝与吴三桂马科汇合商议军情。 不用说着几位爷心里头也是痒的很,年前他们请缨出京参战,这其中的心思有为君分忧报国,也有镀金的成分,只是南下打白旺时他们全程打酱油,对他们来说最多算是一场拉练,算不上真正的打仗,所以心里头也憋着劲呢,这一憋就是大半年,如今听说要打潼关了,心里头那也叫一个小激动啊,无论如何这次也不能再打酱油了,否则可都没脸回京了。 若守不住这大荔,吾还有何脸面回西京!大荔城头上,田见秀看着正东隐隐火光之处,那里是官兵的大营所在,而在城外四周则有数十近百枝火把在来回游走,毫无疑问是官兵的探子在穿插。 官兵从半晌午打到晌午之后然后就撤兵修整到如今已是子时却没了动静,这让太田见秀和高一功有些不解,他们给的喘息机会太长了。 高一功猜测或因官兵损伤也太过严重所以他们休要更长时间的准备,当然也不排除其为了下一波进攻在做充分准备,田见秀更相信第二个可能,他觉得下一波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疯狂进攻。 他们或许会凌晨时进攻!田见秀猜测,这个时候人的精神状态最为疲惫,也是最为松懈的时候,其实吧……就现在,就眼下这一刻,无论是他还是麾下将士也都疲惫至极了,从昨夜子时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没合眼了,很困,很累,却不能休息,因为要巩固城防,要备战! “反正也不只是咱们一家在熬”高一功黑着脸哼了一声:“且看他凌晨是能飞进来怎滴”说着扭头看向西北忍不住皱眉嘀咕:“按理说爬山虎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啊……一天了,磨磨蹭蹭还不来,莫不是要见死不救……” 田见秀叹口气:“现在还没到,只怕是栽了跟头了”。 高一功一惊:“你是说……” “官兵在围城时便遣了一支数千兵马去往北洛河,便是为了阻断卧虎山的援兵,爬山虎若来支援必将与其碰上少不得一番激战,若其打赢了,早来了”。 “到现在还没来,那就是没干过人家!”田见秀脸上表情淡淡,高一功却凝重起来:“如此这般咱们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着看向远处眼睛里有了恐惧。 “这只是吾之猜测而已,或许爬山虎眼见对方有准备不敢轻易过来罢了,他也在等后援,而且即便他败了,咱们也不会是孤家寡人,刘芳亮不会见死不救的,若咱们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了!” 高一功这才松了口气,刘芳亮是李自成的心腹之一,绝对值得信任。 “再等等”田见秀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李岩很快就会再进攻,咱们的援兵也一定会来!” 天亮了,常宇醒了。 喝醉的人都有这种经历,就是醉了之后睡的很沉会醒的很快,因为是深睡眠,可醒来之后头疼如裂,不过常宇不会像郝摇旗他们那样每次醉酒之后第二天就会发誓再喝就是小狗。 把头埋进冷水了憋了好一会气,接过莲心递来的毛巾擦了脸,然后问旁边的老胡:“外头可有什么事?” “番子来报,一大早宋献策在衙门口求见,郑芝龙去了宫外等待召见”。 还没看李岩的密信呢,这货就急了?常宇有一点点小意外,虽然他听说了宋献策去兵部衙门要求重启谈和遭拒的事,但能让宋矮子坐不住了,那他一定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宋献策确实收到了风声! 在李自成被俘的消息传出后他也曾六神无主,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被软禁,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但毕竟这货是个奇人,他利用所学推演发现李自成有凶险却可化吉有从官方反应和常宇的一些蛛丝马迹推断,李自成并未被落网,所以那会还能沉得住气。 可当得知朝廷拿了朝邑之后,他就有些急了,他知道朝廷要趁李自成下落不明,那边军心惶惶时多赚筹码好压价,随后李岩从潼关派的人也到了,他又知晓了一些事后,决定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夜长梦多,成交价会越来越低。 所以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再去找朝廷这边的谈判代表史可法,奈何史可法还是那句话,要么应了先前的价,要么不谈,这是朝廷的底线。 哪有一口价的买卖呀,没办法,宋献策便来东厂衙门找常宇来斡旋了,至少给我讨价还价的机会啊。 洗漱吃完早饭,常宇坐着马车去上班了,刚进胡同口就远远看到宋献策在公司门前来回踱步,看的出来这个向来气定神闲的奇人却是心急了。 常宇下马,先是呵斥旁边的番子怠慢宋献策连门都不让进,然后将宋献策请进衙门里令人奉了茶:“先生这一大早为何而来?” “督公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宋献策苦笑摇头,这小太监实在太滑头了,他表面说不参与任何谈判事宜,然而事实上后边都是在他推波助澜。 “似懂非懂”常宇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李岩那封密信:“昨晚收到的,这李岩简直是胡闹”。 宋献策有些疑惑伸手接过一目十行,而后蹭的站了起来,满脸骇然:“督公大人,如此下去,不得了啊”。 “所以说他胡闹嘛”常宇揉了揉脑袋。 “一旦混战起来,便又要无止无休,多少无辜百姓惨遭荼毒……”宋献策一脸的痛惜:“且如此这般,又有何可谈,又何必要谈了……” 常宇也叹了气:“谈和,谈和,本就要和和气气的谈,可是呢,朝廷拿出了诚意,汝等却只想着算计取巧,这下可好了”。 “督公大人何处此言,和谈是吾等先提出来的,自是诚意十足,闯王实在不忍看百姓遭难,亦不想看大明因此而摇摇欲坠,而遭外辱啊”。宋献策赶紧道,常宇撇撇嘴:“汝等虽首提和谈,无非是想行拖延之计罢了,再者说了,李闯祸国殃民十余载,将朝廷将百姓祸害成啥样了,皇帝恨不得一刀刀剥了他,而如今为了天下苍生愿意接受他投诚饶他不死,可是他呢,还在坐春秋大梦,要划地封王要兵权,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说着又是一声冷哼:“即便是汝等开了这价,朝廷为了天下黎明百姓倒也忍了,只需汝等出兵打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便可,这要求过分么?” 宋献策肌肉抽动几下,垂眉深思,常宇喝道:“虽说朝廷眼下实力羸弱大不如从前,但先生觉得如今可有本督打不下来的城,杀不溃的兵么? 今日不行,明日呢,今年不行,明年呢!” 宋献策仰天长叹,然后逼视常宇:“只问督公一句话,闯王是否安在!” “这个重要么?”常宇猛的站起来:“难道他死了,汝等就能立刻举手投降,他活着汝等就有实力苦战而胜?” 宋献策微微点头:“是了,是了,督公所言极是”。 “本督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到了汝等做决定的时候了!” “可否与我五日时间?”宋献策想了一下道, “十几年都等的了,自然不差你这几日”常宇冷哼。 “还有一事想请督公从中斡旋,这五日你我两方按兵不动,不能在激化事态了,否则只恐收不住了!” 常宇叹口气:“箭已上弦了,不是本督说停就能停,或许现在已是开了弓” 宋献策听了一跺脚,叹口气,常宇便道:“不过本督可以保证,只需你们接受了朝廷的条件,不管开弓与否,随时都会立刻停下来”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宋献策苦笑,对常宇拱拱手:“此番多谢督公了”。 “用不着……”常宇正说着,厅外有番子向前躬身道:“禀督公,锦衣卫急报来了”说着双手捧着一封信递到常宇手中,常宇接过打开,面无表情看了一会,然后递给了宋献策。 这是锦衣卫送来最新战报,围攻大荔数次登顶险些破城,张国柱在北洛河大败贼军数千援兵,俘贼首及贼众千余……宋献策脸色铁青,起身对常宇拱拱手:“草民先行告辞”。 常宇起身送他至衙门口:“五日后朝廷会如约再上谈判桌,只希望那时能握手言和”。宋献策点点头:“草民所愿意也!” 第1827章 生死存亡之际 送走宋献策后常宇回到衙门后堂招那送信的锦衣卫问话,得知李岩遣刘泽清手下五虎将上万人打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破城,且还有上百门大小火炮压制,这让他有些意外,高一功守城竟然这么稳,而张国柱则让他有些意外,这货在历史上真正牛逼起来是跟着吴三桂以后的事,这个时期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副将,不过其先去朝邑首功,再获大荔首胜难道是在预示着其将来必须牛逼的么。 有些事确实邪乎的很,就像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大部分都是非常平庸的普通人,只有极少数的凤毛麟角的人物,而这些人身多少都有些与众不同的闪光点,比如他们的气势,气场,眼神和运气。 随后常宇又问了河津那边,得知依然被围困中,但只要大荔一下,那边围困必解,或者潼关拿下也一样,锦衣卫告诉他的最新消息潼关那边还在集结中,尚未开战! 或许一觉醒来就要变天咯,常宇挥退送信的锦衣卫在衙门里开始办公听取各路情报消息,做出一些判断和指令,不知不觉有些困乏迷迷糊糊就躺在椅子睡着了,毕竟那个酒劲还没过。 待到再醒来时,天都快近晌午了,番子来报说皇帝留郑芝龙在宫里吃饭了,问常宇要是有空的话就过去当陪客。 皇帝赐宴是对臣子极高的嘉赏和宠幸,这是极少见的,所以被臣子们看成是极大的荣耀。 常宇当然选择没用空,该牵桥搭线的该敲打的都做了,才懒得吃那顿别扭饭,而且从皇帝留郑芝龙吃饭,便知他俩谈的很融洽,自己落个清静喝个茶醒醒酒吧。 北京城里大太监一边公务一边喝茶醒酒,千里之外的大荔城内田见秀在用凉水醒困,又熬了一整夜眼睛已全红了,甚是吓人。 “该死的李狗!”旁边的高一功低声咒骂着,昨晚他俩预判官兵必在凌晨将士最困乏时发动进攻,所以一直都强打精神准备着。 哪知……白等了一夜! 除了城外那数百骑不时喝骂惊扰外,官兵的主力没有任何动静,可越是这样越让他们心里头不安,越是胡思乱想对方是不是要搞突袭什么的…… 直到天亮,官兵主力依然没有动静,可怜守城的贼军将士的神经都快崩溃了,太困了,太累了,心态就要崩了! “会不会京城那边……”高一功突发奇想,李岩突然动手估摸是为了配合京城那边的谈判,这又突然停下了,是不是达成了…… 田见秀直摇头:“你先睡会去吧,睡醒了换我”。 眼下之意,你是困糊涂了! 这货确实是困迷糊了,事情让他想的太简单,又或者太复杂。这其实就是官兵的心里战术,就是让你提心吊胆的熬,而另外一层原因就是,第一波进攻消耗了将士很大的精气神,需要充分修整,而弹药等军需也要补充,因为第二次的进攻必须要比第一次更猛才有可能破城,所以一切准备都需要更充分,否则第一波进攻失利后就仓促进行第二波进攻,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所以第一波进攻之后,马花豹几人便商议何时进攻第二波,有的说趁夜,有的说凌晨,而最后的决定则是,睡大觉,晚上不打,凌晨也不大,吃饱喝足可劲的睡! 以至于,天亮时,城上贼军疲惫不堪又困又乏,城外的官兵则已恢复了状态个个生龙活虎,此时马花豹传令磨刀! 艹! 城上这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刚要松口气,想着睡一会时,突见城外的官兵动了,成千上万缓缓逼近而后又开始合围摆开攻城架势! 这让城上的贼军从上到下无不恨的牙痒痒且心中胆寒,己方这个状态挡得住么? 士气顿时一落千丈! 天近晌午时,北洛河畔的村庄里张国柱刚刚睡醒,倒非他赖床,实则也是一夜醒了无数次,睡不踏实,一方面他要严防有贼军渗透到城下,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被偷袭,就这样一会醒一会睡的其实很累,直到天亮时才算睡了会踏实觉。 脸还没来得及洗呢手下人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大人,大荔那边开打了“。 哦,老马可真沉得住气啊,张国柱昨夜其实也一直在等动静,可大荔城那边一夜无事,竟然等到现在才动手,”咦怎么听不到任何动静,难道咱们的大炮没弹药了?“ 此地距离大荔不过十来里地,若有炮声可隐约听到的。 ”回大人,正围城还没动手呢“ 张国柱哦了一声,便令手下探子谨慎点,跑远点,别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今儿又是一个好天,清风徐徐艳阳高挂,不冷不热,适合做任何事。 也包括厮杀! 可在田见秀眼里,这艳阳天却是个隐晦天,目光所及城下护城外乌泱泱的人头比之昨日有过而无不及,今天能扛得住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转头朝西北方向瞧去,茫茫荒野。 但愿刘芳亮来的及时! 官兵今天的一切动作都透出四个字,不慌不忙。 一早起来生火造饭,吃饱喝足略微休息后,便拉着家伙什浩浩荡荡的前去围城,然后在护城河外一边晒太阳一边作进攻准备,攻城部队如此,火炮部队亦如此,比之城上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官兵显得太过淡定自若了。 日上三竿,官兵完成合围之势,在城外磨刀霍霍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动疯狂的进攻,而且还次主攻东西两城! 城头上的田见秀脸色极尽疲惫,却奋力高呼:“今日事关生死存亡,若城破以李贼之心狠手辣,吾等断无活命机会,若想活命则要齐心协力入昨日那般将其击溃,儿郎们,活路就在咱们自个手里头……吾登尚有外援,只需撑住今日,必有援兵来救……” 不管是鸡血还是姜汤,田见秀都一股脑的给守城贼兵灌了下去,而这些贼兵此时亦无退路,不管是屎尿还是狗血也都一股脑的喝了下去,所有人心里头明白,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只有凝聚一条心,才有机会搏出一条活路! 第1828章 大虎和小马 艳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晴朗的天空下,蒲州境内的一个临河村庄的一户人家院子里,罗虎和马宝围着水缸你一瓢我一瓢喝的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院子的角落里一个农妇瑟瑟发抖看着他两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大婶你莫怕,俺们是义军是大顺军不伤害老百姓的”马宝喝足了水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走到那农妇身边:“婶,这地离蒲州还有多远,你可见过官兵么?” 那农妇摇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军爷饶命啊,俺没出过远门没去过蒲州……也没见过其他军爷……” 马宝伸手将那农妇扶了起来,都说了俺们是义军不伤害老百姓的:“你家汉子呢?” “俺家汉子出门谋营生去了”那妇人颤抖的说道,马宝哦了一声将那碎银塞到他手里,朝远门口张望,见罗虎正在和一个亲兵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虎哥,那妇人一问三不知”。 论年纪马宝今年才十五岁,却任职老营的副营总,而且在历史上十八岁便被南明封为安定伯,而罗虎则比他大了几岁,且是孩儿营的掌旗手握大顺军里最强悍的震山营,论军职是果毅将军,论官衔则是大顺的潼关伯! 这俩人都是少年豪杰,不过马宝这个时候无论阅历经验以及军衔职位都逊色罗虎,但因为年纪相当两人平时最为交好同为李自成的嫡系心腹,马宝视罗虎为兄长为偶像,毕竟罗虎现在风头太劲了,实力也太强大了,都说李自成麾下人才济济,论文论武骁勇剽悍一抓一把,但从后世史学家对罗虎的评论便知道他的地位了:“然智勇无人能出其右” “一个妇人本就没啥见识,此时又吓的快傻了,你能问出什么”罗虎撇撇嘴:“这村子叫滩头,距离蒲州有一百多里地呢”。 马宝闻言挑眉:“还有一百多里地,照眼下这速度差不多还得两天啊”。 前日他俩奉命率部前往蒲州,其部有兵马五千余,震山营和老营各半,可以说是皆为精锐,毕竟是去地方境内作战,不是精锐你给人家送人头啊。 但有一点令二人遗憾的时,这支精锐是步骑混编,骑兵仅仅有千余骑,余下皆为步卒,这样一来战力大打折扣且影响行军速度。 为何不弥补这份遗憾呢? 实则心有余而力不足。 东征时,李自成虽号称百万实则就六万兵马,且也都是松松垮垮一清二白,即便是震山营的精锐也非清一色骑兵,直到渡黄河之后缴获官兵的军需之后瞬间暴富了。 那个时候,他们有充足的战马,几乎所有精锐都配备大比例的骑兵,只是好久不长,保定府受挫决定了东征失败,接下来他们就如同丧家犬一样先被常宇追着打,后来被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只疯狗狂追撕咬追杀千里,在震山营和老营拼死保护之下虽幸免于难,但却也元气大伤,当初掠劫的战利品十之七八都被啃走了,这其中也包括战马! 而剩下的那十之二三回到西安后,各个山头你分点为分点又没啥了,罗虎的震山营三千悍卒在东征失败后为了保护主力,参战大小十几仗,兵马损失三分之一还多些,回来之后,兵力不足了,战马也不足了! 虽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依然还未恢复到东征前的状态,更别说是东征过程中的巅峰时期了,而且前些日子奉命渡河攻城,其实骑兵没大用,参战的北线兵力十之八九都是步兵,突然之间让他们去蒲州,总不能干等着去调战马来了再走,况且未必就能调来多少战马,自己手头没有,别人的也未必会借给你。 毕竟这年头战马都是稀罕物,奢侈品,价值不下后世战场上的悍马。 何况军情紧急,李过令他们急往蒲州奇袭,必是有所谋划,两人不敢耽搁便率部连夜沿河急行,不过很快就发现河岸是真的难走啊,有些地方还好就是荒野河滩,有的则陡峭异常别说骑兵了,步兵都无从下脚。 于是便决定绕开河岸走大路去往蒲州,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走就走一夜一天累的脚发软,便寻了个村子休整,罗虎的震山营军纪严明,无论是之前的贼军还是现在的大顺军他都勒令士兵不得扰民,只是在村子外扎营歇脚,他们几个则进村讨水喝顺便问问路。 距离蒲州尚有百余里,若是骑兵不考虑体力问题一天足以,但有步兵拖累最快也得一天半,可到了腿都软了,若开打,只怕大不妙啊。 罗虎和马宝在院门口树下的大磨盘上盘膝而坐低声商议着,上边既然让他俩率部从后突袭蒲州,那说明李过是要出其不意打蒲州了,至于什么时候打那就觉得是他俩什么时候到,只有他俩扰乱了蒲州后方,前天的李过才有机会动手。 所以,自己这支深入敌人后方的部队什么时候抵达蒲州至关重要! “要不让骑兵先行,顺便探探路摸摸那边虚实如何?”马宝嘴里叼着跟草,随口说道,罗虎躺在磨盘上眯着眼,半响睁开看着空中飘过的几朵白云:“李帅使了招调虎离山,想将李岩的兵马引去河津解围,然后便可趁机收复朝邑,只是李岩没上当按兵不动,甚至可能还做出了其他令人意外的举动,比如围攻潼关之类的,以此来围魏救赵,于是李帅便决定以牙还牙……” 不得不说罗虎聪明的紧,他并未参与这场混战的谋划,但却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马宝听了眼睛也咪起来了:“按虎哥这么说,那咱们更得抓紧了……” “可不是么”罗虎翻身而起:“便如你说的那样,让骑兵先行,不能误了战机”。 “俺就随口一说……还有咱们骑兵可就千余人,李岩在蒲州驻兵可是数万啊,这么点兵力是不是有点托大了”马宝挠挠头(他们此时并不知道李岩主力过河打大荔了) 罗虎冷哼一声,面带不屑道:“千余骑又如何,震山营原本亦不过三千人,却曾不止一次破官兵上万数万!那太监又不在此地,李岩有何可惧!” 贼军的情报也是有硬货的,比如他们知晓常宇的东厂卫并不在黄河防线,而他是罗虎唯一忌惮的存在! “虎哥说的是,官兵里除了那狗太监外,都他么是纸扎的,便是李岩又如何,他就是脑子好使点,打架还真不是咱哥们对手,再说咱们千余骑即便破了他数万大军,但自保是有余,再说了咱们也不仅仅就这千余骑兵,还有数千悍卒呢!咱们兄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个纸扎的!”马宝年轻气盛神态极其骄傲。 罗虎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官兵那边除了狗太监是个硬骨头外,倒也不全都是纸扎的,吴三桂和那马科都是难缠的主,虽然为并未同他俩正面干过,但听闯王他们说过,不是软柿子,不过呢,他现在在潼关那边……至于蒲州这边嘛,确实如你所言没啥能打的,也就李岩有点脑子罢了”。 半个时辰后,罗虎率千余骑兵先行,马宝率步兵在后直扑蒲州。 第1829章 拿什么伏击你 罗虎和马宝前脚刚拔营离去,村子里便有一只白鸽腾空而起往南飞去,而这一切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甚至连罗虎身边笼子里正在闭目养神的那支隼也没发现,否则他们会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人,是跑不过马的,而马是跑不过飞禽的。 鸽子也是飞禽,何况是特别训练过的信鸽。 普通鸽子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七十到一百多公里,但信鸽的速度却快了很多,1965年的以此信鸽比赛中,维金父子的信鸽每分钟飞行近三千米,时速达到了177公里。 会有好奇,古代人真的会用信鸽传递情报么?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很少但有,因为信鸽很容易被捕到因为产生泄密,但确实有用训练有素的信鸽来传递情报的,反而是近代更多,比如在二战期间美国和英国都驯养了很多信鸽用来传递军情,即便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电报,但为了避免被破译还会用这种古老的方式。 半个时辰后,信鸽落在距离蒲州城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的一户人家屋檐上,不远处一个正在锄草的村民听到了咕咕咕声,转身走进院子里朝那个信鸽招了招手,鸽子便落在他手上,只见他从鸽子脚环取出一个纸条看了一下,转身牵着马就出了院子,随后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不足半柱香他来到一处密林尚未下马便被围了起来,对上口令后便急匆匆的进了林子,然后将那个纸条传给了高亓。 作为李岩麾下的心腹部将之一,高亓并没有出众的智谋,他自己也知道才能平庸,但他从李岩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也感悟出很多东西,而让他绝对最有用的就是一个字,稳! 这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胆大心细,比如临危不乱,比如谨慎行事。 李岩也曾对他说过,只要参透这个字,虽不能所向无敌,但却可进退自如。 前日,李岩闻有贼军从河津分兵而来,便知机会到了,毫不犹豫的出兵进攻大荔,而在出兵大荔之前,令高亓率部三千伏击那股贼军。 李岩并不知道来犯贼军具体多少,但估摸有数千之众不低三千,更不知道来犯者是贼军精锐中的战斗机,震山营和老营。 但李岩觉得贼军兵力虽不少,但远程奔袭人疲马乏己方以逸待劳足以抵消对方在兵力上的优势,且这场仗并非是明刀明枪! 而是要伏击! 然而事实上,从蒲州到河津这近三百里地除了某段河岸线比较坎坷难行外,其中并无山峰丘陵河流山谷,皆是一望无际的河滩荒野农田。 简而言之,几乎就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绝好地势适合伏击,且这个范围内的村庄确实不少,三百里内少说也有好几百个,而且在临近蒲州境内最为密集,不过这些村庄在去年贼军东征时几乎被席卷一空,人财都被掳走当炮灰去了,而今过了一年了,尚未恢复原样十之五六,也就说还有很多村子要么十室九空要么是废墟,毕竟很多被席卷走了的炮灰都回不来了。 再说高亓领兵而来却为在哪儿伏击如何附近而犯了愁,他亲自勘测地点,跑了数十里地也是一筹莫展,最终蒲州东北方向四十里地外找到一大片树林,且这个地方还有一些丘陵高土堆,这绝对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但是! 这里却离大路十来里地,贼军行军不可能经过这儿。 这让高亓一筹莫展,却只能先将兵马隐藏此处再作打算,实在不行在请教李岩去吧,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而且老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地势之利怕是李岩都熬不出粥来! 贼军刚从滩头村拔营,高亓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那儿距离蒲州有百余里地,距离自个儿所在也就不足百里了,情报说贼军骑兵先行,那最快半日也就天黑或者夜里就会经过这儿,确切说是经过他所在正西方十里外的大路。 这可把高亓给急坏了,人家马上就到家门口,自己却还没找到下黑手的地方,难道任凭他们冲进家里去? 自然不行,那就明拦着硬碰硬? 若实在不行,那只能硬碰硬了!高亓一咬牙,事到如今得豁出去了,于是一边遣人去通报李岩看看他有什么良策没有,好在距离蒲州也就几十里快马加鞭不到一炷香就到了,他虽知道那边在打大荔,但以李岩的谨慎性子不会前往,不在蒲州就在朝邑。 而这边他则召集手下商议如何拦截,一群人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你一句,我一句,突然间手下一个游击小将想到了什么:“大人,咱们用不着明着干,就给他下黑手!” “蛐蛐儿你乱叫鬼啊,怎么给人家下黑手,一马平川的……”有人不耐烦的嚷嚷起来,高亓挥手打断众人:“蛐蛐你说”。 那小将叫曲一公,当贼的时有个花名叫蛐蛐儿,虽现在都从良了,但他们相互之间还以花名称呼,只见他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往天上一指:“大人,天黑了呀!” 众人一怔,高亓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我操! 这到底是当局者迷呢,还是自己蠢过头了呢,打伏击地利只是其一,天时也很重要啊!伏击的主旨是什么,就是下黑手啊。 下黑手若无地势之利,那就挑天时啊,最好的天时是什么,黑天呀! 刚才还算了下对方骑兵抵达他所在平行线的时间就是天黑或者夜里,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啊,埋伏在大路两侧,断其前后退路……简直不要太美了, 再说了,情报也说了对方只有千余骑而已,而自己也有千余骑兵还有千余步兵,在兵力方面也完全碾压对方啊,你看自己还占着人和。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军功等着自己捡啊,高亓有些后悔遣人给李岩通报了,哎,李帅接到通报之后一定会苦笑摇头暗骂自己是个蠢货。 不过蠢货就蠢货吧,自己本就不聪明,高亓倒也想的开,心里头就一个念想,把握好眼下这个机会,只要稳着点打就是囊中之物了。 蛐蛐的灵光一闪,让众人都亢奋不已,立刻开始谋划伏击的细节,比如骑兵不能距离太近,因为战马出声可能惊动对方的探子,比如骑兵是否要分兵一支绕其后…… 这个时候,罗虎还在艳阳天下纵马奔驰,四下荒野十余里内一目了然,村落,农田,小树林,偶然也会看到远远有几匹战马在狂奔,那应该是官兵的探子,看到那些探子罗虎嘴角就有冷冷的笑意,出兵一天了自然瞒不住李岩,你就是知道了又怎样,围你河津你都不敢来打援,如今我都打上门来了,你倒是赶紧出兵狙击我呀,老子求之不得呢…… 罗虎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此时他只有千余骑,但他有着战胜一切的信心以及差不多的实力! 震山营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十余年来用无数场大小厮杀打磨出来的!东厂卫麾下或许有几营让他忌惮,但李岩这边他自信每人能挡得住他,只要拉开架势野战,不管是同兵力还是数倍兵力,罗虎都有信心秒杀他们! 罗虎现在并不知道高亓要伏击他,即便知道也不怵,但他也不知道李岩在打大荔,若知道的话,他可能再加速行军,当然了,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大荔那边厮杀正激! 第1830章 天近晌午时候,鼓声大作炮声齐鸣,炮弹,箭矢,乱石朝城头暴雨般的砸去…… 官兵开始了第二波进攻! 这次时机挑选的特别好,经过一日夜的修整官兵体力尽复,养精蓄锐之后吃饱喝足拎着家伙什就来干活了,而反观城内贼军则是一整夜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好不容易熬过了黑夜等天亮刚想歇会,官兵却开始围城了,这让贼军军心几乎崩溃了。 这就是马花豹要的效果和时机,一声令下发动进攻! 还是第一波进攻时的套路,先以强大的火力压制掩护士兵抢渡护城河,然后搭梯子登城,这一次火力比之上一次有过而无不及,很显然官兵这次是要势在必得。 而城上的田见秀早没了儒雅气质,他双目通红已近疯狂,在亲兵的掩护下奋力大呼指挥手下张弓还击……这是性命攸关的一战…… 隐隐炮声传来,正在喝粥的张国柱从名房里走到院外朝大荔方向张望,嘴里嘀咕着:“真沉得住气,到现在才动手”手下人直呼这阵势比昨日还猛烈,看来今日必可破城了。 张国柱没说话,心里头想着马花豹这厮终于可以弄了个大功了,无论是谁只要破开西安的大门都是大功一件的。 回到屋子里继续喝粥,喝完又打算小眯一会,却接到探子的报告,正北二十里外有千余贼军来援! 他么的送人头啊!千余人就敢来援?张国柱觉得又好笑又开心,人家既然送来了,不要白不要啊,正欲传令前往剿杀,以他推测应是北边的澄城县和郃阳两个小城剩余的兵马想浑水摸鱼。 这时又有探子来报,北洛河西岸二十里外也发现一股贼军约有两千余,张国柱挑眉随即大笑,贼子急了,他推断这是卧虎山的余孽,大败之下主将都被擒了竟还敢再来,实在不可思议。 对这股援兵的实力张国柱是不屑一顾的,他有三千骑兵足可轻易冲垮这些分散的步兵,然则却也有个小烦恼,对方两股贼军不在同一处,一西一北,是分兵击之,还先干掉一个再干另一个。 手下人有的嚷嚷对方多是步兵,分兵同时击之也没什么难度,反对的人则说,小心使得万年船,骑兵对阵步兵也未必就是百分百能赢,难保对方后边没啥黑手,还是一个一个的干比较保稳,但也有的人觉得两股贼兵相隔数十里,你去干北边的,有可能西边的趁机就溜到城下了…… 溜到城下能怎么滴,他们不过两千人,能翻的其多大浪花,最多能让攻城部队慌乱一下下而已,待咱们回援,他们来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叫慌乱一下下,攻城最激的时候,若阵后大乱极可能影响整个局面,搞不好就功亏一篑…… 各说,各有理,听得张国柱头大如斗,最后拍板,对方两股合计不过三千余,他们各自为战实则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或许也只是前来观望,未必就有胆子靠近,咱们就在这候着,谁他么来了就收拾谁! 守株待兔的法子百试百灵,不得不说张国柱也是稳的一批,他让探马继续严密监视那两股贼兵动向,心里头祈祷大荔那边早些破城,一旦城破了,这边的贼军援兵必退,自己就省事了。 炮声小了许多,张国柱猜测此时应该在攻城了。‘ 猜的不错,官兵在火力的掩护下没费多大劲已然抢渡护城河杀到城下,开始了攻城战,城上城下都拼尽全力豁出了性命,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今日,必破城! 马花豹缓缓放下千里镜一脸的自信看向身边的吴惟英。 大差不差了,吴惟英点点头,虽说他打仗不咋地,但跟着常宇南征北战眼光还有的,官兵如狼似虎蜂拥而至,城中疲兵已是手忙脚乱,论战力论气势都相差甚大,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不光他看的出来,便是此时在城头浴血奋战的田见秀也看出来,鸡血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不管战前他说了多少煽情的话来鼓舞士兵,然而精神上备守煎熬的贼军已濒临崩溃,官兵强大的火力更让他们心生恐惧士气低落至极,何况他们大部分人是又困又乏,毫无战心。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没让官兵轻轻松松的上了城。 可即便这样,官兵还是在数次猛攻之下上了城。 难不成今日便要战死此处了!田见秀回望四周,到处都是战火纷纷厮杀正激,他知道,撑不住了多久了。 “报,将军,王遵坦的人上城了……”村子里正在晒太阳的张国柱听了嘿的一声拍了下大腿:“老马这次估摸又捞空了……也不好说,说不定老马那边也上城了……上城未必就能破城……嘿嘿,最后会花落谁家呢…再去探……” 报……张国柱话刚落音又有探子来了。 “可是破城了,谁先的进去的?”张国柱赶紧问道,探子摇头:“报大人,西边和北边的贼军突然合二为一从正北朝咱们杀来,约莫在十里外……” “急了,急了!”张国柱嘿嘿一笑:“一定是他们也侦察到了大荔城危在旦夕,便不顾一切想来打援了,说白了他们未必就是来救城的,他们是来救高一功的,啧啧啧,大舅子的身份就是不一般啊!” “报,贼军已近五六里外……”探子又来急报,张国柱挑眉,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是真急了啊,不过既然送上门没有理由拒绝收割啊,对方兵力虽稍胜,但骑兵不过数百余下皆为步卒,而自己原本有三千骑兵,昨日一战略有损伤但依然有两千余,足够冲溃对方几次了,除非对方的骑兵战力强悍,像关宁军那样,像东厂卫那样,但可能么? 于是张国柱不再迟疑立刻下令迎战,他自个还在村子里躺着等好消息,等大荔被破的好消息,也在等自己的骑兵打退贼军援兵的好消息。 二千骑兵纵马北行迎敌,行不足三里地便远远看到正北一股贼兵沿着北洛河浩浩荡荡杀来,粗略估计有二三千人,而骑兵不过数百而已,张国柱的手下部将冷然一笑,下令进攻,两千骑兵飞驰而去,对方也毫不含糊,打马迎向前,相隔不足百步时,部将下令放箭,奔在最前头的数百弓箭手齐射,一阵箭雨朝对方飞去,挂弓拔刀便往前冲,突见天空中一朵黑云遮天蔽日,冲击的官兵暗叫一声不好,那是对方的弓箭,竟然比己方还多…… 一阵箭雨对射,双方各有伤亡,眨眼功夫便冲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挥刀便干! 不好! 刚一交手,官兵就感觉到了压力,对方骑兵虽仅有三百余骑,然则却凶悍无比,比之爬山虎手下的战斗力强的不是一点两点! 这他么的是一支精锐! 若是普通骑兵,三百余骑瞬间就会被数倍骑兵给冲垮,可谁知,这三百骑竟死死顶住了这股洪流,虽也被打的连连后退,但竟然没溃! 三百骑被围住了,但却没被洪流冲垮,虽狼狈不堪但却为后边的步兵挡住了滔天巨浪让他们不至于瞬间被拍飞,同时也为步兵赢得了时间,在三百骑堪堪被冲垮之前,杀入战圈…… 而在村子里的张国柱听到探子通报后很是意外,搭梯子上了房顶掏出千里镜观望,距离稍远看不真切,但见混战一团,心里头惊骇不已,正常情况下这种厮杀应该一边倒而已,而不是混战,混战说明旗鼓相当! 这他么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贼兵,张国柱心里头警惕起来,又观望一会,见战圈逐渐远去,知道那股贼军最终还是没挡住自己的骑兵心里头才松了口气,却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股贼军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原来是有两把叉子的。 “报,大人,大荔城南十里发下大股贼军!” 屋顶上的张国柱听了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南边?怎么可能?大股,他么的大股是多大? 探子说正南至少有五千之众的贼军正朝大荔进发,此时距离大荔不过十里甚至更近! 这让张国柱惊讶且疑惑,这支兵马从何而来? 第1831章 关键时刻 大荔正南百里之内无城池,总不会华州来的吧,更不可能是潼关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张国柱心头一颤,回首朝正被张望一眼,是从西边来的! 他就是再笨也知道了着了道! 先一西一北显形吸引自己的注意,然后合二为一露怯引自己去战从而将自己拖住,而对方真的主力则已向南迂回,目的则是打援大荔城下! 而西边这支援兵极有可能是从三原来的,他们目的很明确,情报很详细,计划的很缜密,行动也非常迅速,由此可见对方主将绝不是个好惹好对付的人。 这个时候的张国柱真正的军事才华还没显露,甚至还有些弱鸡,但这个人也属于稳的一逼,惊闻之下还能保持镇定,他知道这个时候回兵去南边拦截已来不及了,而且也不是自己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北边这股贼军就是敢死队,用来拖住他的。 可一旦让南边的那股主力杀到城下,爆了菊,局势会瞬间发生改变,保不齐还能被贼军里外夹击杀个落荒而逃,那自个可就罪大了。 眼下阻拦不及,只能赶紧通风报信让城下官兵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他么的,竟然着了道,张国柱感觉心里头像吃了屎一般,恨得直跺脚差点被房顶给跺塌了。 大荔城这边,厮杀进入最激烈的时候,也是生死存亡最关键的时刻,官兵已经上了城在城头和贼军展开最惨烈的厮杀,东门和西门都登上了城,这是东城第五次成功登顶,前四次都被贼军打下去了,但这一次,马花豹觉得稳了,连田见秀都在心里大呼,天绝吾矣! “将军,我等为您杀出一条血路先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见城头的惨烈已经陆续不绝往上爬的官兵,亲兵们已经开始劝田见秀和高一功赶紧逃走,这个时候还有机会,从北门或者南门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晚点的话一旦官兵杀进城里头就断无生路了。 高一功和田见秀开始犹豫了,虽然他们在战前发誓与城同在,与将士共存亡,但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再不走就真的嗝屁了,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说和做同步。 “将军再不走就迟了!”亲兵们见两人迟疑不定,便要将其拉走,田见秀奋力挣开:“吾当与城同在,言退者杀无赦”。 将军……亲兵急的不行,旁边的高一功心道,这货竟真的打算要死守了,突的见田见秀的脸上有了喜色,这让他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目瞪口呆:“言退者杀无赦!” 亲兵们直叹气正纠结到底是血战到底还是强行将这两人架走时,便听身边突然很多欢呼声……援兵来了,援兵来了……转头望去正南北洛河畔,数千大军正嗷嗷杀了过来…… 草他么的张国柱! 马花豹在听到张国柱遣人送来的情报后,刚咧开的嘴巴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让他在外围拦截,竟还能让对方数千人迂回到城下,而且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可此时又能有怎么办呢,赶紧让南城外辅攻的伯永馥抽兵阻截! 伯永馥接到消息时候也是破口大骂暴跳如雷,他虽然不是主攻,可是手头兵马也都在城下往上冲呢,突然之间要撤回护城河外迎敌,这么匆忙,这么疲惫,如何迎战,挡得住,搁谁谁不气愤啊! 可是不挡又不行,若等人冲到了屁股后边连跑的机会都没了,不得已连忙传令撤退回兵自救,而这个时候贼军的援兵已过了北洛河。 北洛河大荔这儿也是一个九十度大转弯,西边距离大荔有十来里地,而南边就相隔太近了,不足五里地,骑兵的话那都是眨眼间就冲过来的,步兵的话则要小半柱香以上了。 贼军有骑兵的,虽不多却也有近千骑,这个分量在平时倒还行,但在此时,官兵攻城又累又疲且匆匆忙忙迎战,那将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马花豹也想到了这点,一边遣人自己的亲兵及手下能用的骑兵去为伯永馥抵挡第一波骑兵攻击,同时还向吴惟英求援。 吴惟英的手里头还有存货滴,神机营除了炮兵外还有骑兵一千骑兵和数千步兵,都是用火器的,虽然有一部分在吴三桂那边协助打潼关,但还有三百骑及一千步兵在这边,这些火力也够为伯永馥挡一下的了。 这他么哪来的援兵,莫不是李过来了?眼见对方越来越近就要抄伯永馥的屁股了,马花豹一边跺脚一边骂娘,吴惟英也是满脑子疑惑,他也猜不出这支援兵来自何处,毕竟这一瞬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通关节的,张国柱的口信只说南边来了贼军援兵,他在北边干架来不及回援,多多少少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说好了让我防西边和北边的,他们可是从南边来的哦。 但有一点,张国柱的推断是准确的,这支来援贼兵确实是从三原过来的,而且还是贼军的一个悍匪刘芳亮亲自率部来援。 话说昨日刘芳亮接到探子送来的情报,得知官兵正在攻打大荔,卧虎山的援兵大溃之后,立刻亲自提兵五千去援,同时先遣人快马通知郃阳,蒲城,及澄城县的兵马做好准备配合。 三原到大荔有一百多里,按照正常步兵行军速度至少也要两天吧,可是军情紧急,刘芳亮知道一旦大荔城破,则等于西安的中路大门被破开了,所以他需要急行军,命令军队连夜行军,二十里一休,且不得超过一盏茶功夫,至于千余骑兵则先行能多块就多块。 骑兵一路狂奔,天还没亮时就抵蒲城,略作修整后,便直接去往卧虎山军营,而这个时候,蒲城原有的兵马则早一步到了卧虎山汇合,粗鲁估算这边总兵力有三千余,加上他的骑兵差不多有了五千人了,不过这点显然还不够,因为刘芳亮知道北洛河那边官兵有二三千骑兵在那候着呢,如何突破他们杀到城下这需要技巧更需要更多的人马配合。 于是一边令将士在卧虎山修整,一边联系郃阳和澄城那边,因为预先给了通知,那边反馈的也很及时,两城加起来也还有那么个两三千人可用,且已朝卧虎山聚集了。 如此算来,刘芳亮手头上有七八千人可用,虽不够多,但已经可以搏一把了。 而恰在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让刘芳亮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救援迟到了,幸运的是官兵昨夜并没有进攻,从而给了他时间赶过来。 至于官兵为何没有进攻,这个很好理解,如果是他也不会在短时间发动同等级进攻,因为火力和士兵都吃不消,属于浪费,属于无效进攻,自然要养精蓄锐总结好上一次的失利原因,然后拿出致命一击! 不过官兵也并未给他留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又有消息传来:官兵围城了,随时开打。 刘芳亮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必须要赶紧打援,而打援之前则先要破开那道阻拦,或者绕过去……骗过去…… 骗过去?刘芳亮灵光一闪。 假若时间在宽裕点的话能让他三原的数千步兵也抵达的话,他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直接就开干,虽然对方是清一色骑兵,但他是有大兵力优势。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一支强悍的骑兵,他的亲兵,虽然只有数百骑,但也强横的一匹! 很快他就制定了一个计划,示弱引诱张国柱的官兵去北边开打,并且把自己的亲兵放进去扮猪吃老虎来拖住张国柱,而他则亲率余下兵马绕到南边迂回。 这一招很凑效。 张国柱无法及时抽身阻拦,而围城官兵正在激战之中,生死存亡之际也抽不开身回身抵挡,最终只能让南城的伯永馥匆忙撤回兵力迎战,而且很明显是干不过人家的,马花豹只得将自己的亲兵以及神机营的火枪兵用上。 …………………………………………………… 感谢书友的支持,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小本买卖有票捧个票场有钱打个赏 第1832章 功亏一篑 上文说到官兵围攻大荔城就在堪堪得手之际,突然之间从正南杀来数千敌军援兵,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若抽兵阻截的话,攻城计划则功亏一篑,可若不阻截自个则会被前后夹击陷入险地。 而尴尬的是,官兵在外围负责拦截的骑兵部队已被贼军拖住在西北十余里外,眼下城外已无多余可用兵力来阻截,毕竟为了破城马花豹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战场去了。 然而,不能不阻拦,否则不光破了不城还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于是他果断传令南城外助攻的伯永馥部抽兵拦截。 只是,伯永馥兵马攻城数个时辰已是疲惫不堪,且又是如此匆忙之下,战力堪忧,不得已马花豹将自己的数百亲兵以及神机营的千余步骑都投了进去,想以此拦住贼军的援兵,为攻城部队争取时间。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刘芳亮深知大荔城的重要性,且城中还有两个大佬,救援心切便不惜一切代价连夜从三原赶来制定了救援计划,亲率七八千步骑迂回北洛河南畔杀了过来。 骑兵不多,千余骑而已,一夜奔驰也是疲惫加身,然则对比伯永馥的兵马却又显得龙精虎猛了,毕竟这边厮杀几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说白了都是硬着头皮来拦截的。 两拨兵马的先头部队在河畔碰上了,没有一句话废话,直接开干,贼军仗着骑兵和体力的优势,瞬间就将伯永馥的先锋冲溃直奔城下而来,眼见如此伯永馥心里也慌了神,知道挡不住,但没想到溃的这么快。 可一旦让这帮孙子冲到城下则大事不妙了啊!伯永馥发了狠,传令不惜死战亦要挡住,他之所以有这份魄力,主要还是看到了东边神机营的援兵从远处杀了过来,直奔那股贼军骑兵拦腰就冲了过来。 神机营的建制差不多就是五千多人,炮兵四五百,骑兵一千,余下则是步兵,且无论步骑都是配备火枪的,那火力压制绝对牛逼的很,硬刚同兵力的任何部队都不怂。 只是眼下他们也面临兵力不足的尴尬。 因为神机营大部分兵力都在南线协助吴三桂打潼关,这边的兵力仅三分之一,且炮兵不能冲锋,而且主帅身边也得留些人护卫,所以能参战的也就是千余人,其中骑兵仅二三百骑而已。 人数虽少,但体力巅峰。 他们不像其他官兵一样已经攻城几个时辰了,也不像刘芳亮的贼军跑了一夜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龙精虎猛,一声令下拦腰杀来,隔着百余米外边开始开枪,数百支火枪齐射,瞬间就将刚冲溃伯永馥先锋兵马企图杀往城下的那股贼军骑兵拦腰给斩断了。 这让伯永馥松了口气,指挥缓缓抽回来的兵马赶紧组建阵型投入战斗,一定要将这股贼军拦住,然而……河对面贼军的步兵也杀来了,兵力是骑兵的数倍之多。 这他妈的……伯永馥皱了眉头,远处观望的马花豹和吴惟英也皱了眉头,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仅靠伯永馥和神机营挡不住! 传令北城的虞绍勋抽兵协助拦截! 正在北城指挥部下进攻的虞绍勋得令后也是忍不住先问候了张国柱一家三代的女性,眼瞅着就要破城分一杯羹的时候,竟出了这乱子,实在是气到不行。 可是气归气,他也知道若不拦截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只得传令部下撤退,从西城绕到南边参战,而此时南边的伯永馥部已被打的连连后退,眼瞅着就要扛不住了! 与绍勋的兵马加入并未能立刻扭转战局,只能说暂时顶住了官兵的溃败之势,而能否顶住或者挡住对方,还是未知。 这仗打的真他们的憋屈,观战的马花豹气的破口大骂,他撤下了两支兵马去拦截对方的援兵,这是他总兵力的一半与来援的贼兵不相上下,然则却一直处于劣势,被人家按着头打,这并非他们几个人的兵马战力不行,虽说比之吴三桂和马科他们的精兵略显不足,但对付寻常的贼军不说稳赢但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而之所以眼下这般狼狈,实则是兵马太过疲惫且匆忙迎战准备不足军心不稳。 马花豹此时已将手里头的所有筹码投了进去,他不指望伯永馥和虞绍勋能拦得住这股援兵,但只要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即可,只要这边破了城,则万事大吉了! 城上已是杀红了眼,真真的到了拼了命的时候,本来官兵破城已成定局,城上的贼军心知大势已去,有的有了降心有的想着趁乱撤走…… 可哪知,战场的局势风云变幻,就在即将城破之时,突然援兵杀来!眼见数千大军涌来,城下官兵匆忙应战却被打的节节败退时,这景象比任何鸡血都管用! 刚才还军心涣散萎靡不振的贼军瞬间红了眼,他们知道,还有最后放手一搏的机会,只要再扛一下,待援兵杀到城下,他们就得救了! 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任何的口号鼓舞也不需要强灌鸡汤,内心的求生欲激发出了狠劲,干他们! 贼军如此,官兵何尝不是! 费劲九牛二虎,牺牲多少前赴后继的战友才杀上城头,眼瞅着就要破城之际,贼军的援兵突然到了,友军正在城下拼死抵抗为他们拖延时间,若不破城,则内外受敌难逃一死了,这个时候只有勇往直前,没了退路! 此时摆在官兵和贼军的面前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干翻对手,死里求生! 所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城上两军都豁出了性命,所有人都清楚,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若想求生,只有杀掉对方! 在贼军中向来以儒雅著称的田见秀此时像一匹发了疯的红了眼的野狼,浑身鲜血单刀拄地喘着粗气,看了看城外又看了看四下城头仰天长啸,然后对旁边的高一功嘶喊着却发不出声音,只得用手比划着。 杀出去!高一功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蓦然一惊,是了,是时候杀出去了! 官兵将南城和北城的兵力抽走,使得城中贼军的压力顿减,南北两城的贼军则可快速支援东西两城,而且还有一点,贼军的兵力不光是在城上防守,城下也有! 在门洞里以及上城通道处都有预备兵力,这些兵力是为了防守城门和机动驰援车上用的,而这个时候南被两城的官兵已经撤走,他们则可顺势打开城门杀出城外从两翼袭击东西两城外进攻的官兵! 这招虽然险,但却实用的很! 毕竟此时南城和北城外的官兵已撤走了,而西城和东城外的官兵正在攻城紧要时,此时他们从外杀来…… 局势就此瞬间转变,观战多时的马花豹手一抖,千里镜跌落在地上,他颓然无比,他知道,破城已然无望! 果不其然,在南边贼军的援兵和官兵杀的难分难解时,城中突然又杀出数千人分攻东城和西城外长在登城的官兵,立刻边让攻城官兵大乱! “撤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吴惟英叹口气。 马花豹浑身发抖:“若此一走,损失大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少”吴惟英又是一声长叹,马花豹最终还是一咬牙,传令鸣金收兵,仰天大呼:“终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的何止马花豹一人,从几个主将到成千上万浴血奋战的官兵哪一个甘心了,眼瞅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搁谁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毕竟性命重要,若不能及时撤走怕是命都没了,于是各部边战边退,南边负责阻拦的虞绍勋和伯永馥部同东城的兵马退回城东十余里外的大营,西城的王遵坦则退往西北方向同张国柱部汇合。 且因为撤退匆忙很多家伙什都没来得及带走,大荔城外遍地辎重,这将成为贼军的战利品。 官兵撤走,刘芳亮部得以和城中田见秀,高一功汇合,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令人感慨万分也是异常的开心。 他们没有追击官兵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缓缓撤离,原因也很简单,有心无力! 城中的守兵身心疲惫到了极致,别说去追了,走都走不动有的都站不起来了,而刘芳亮的兵马一夜没睡跑来打援也是到了极限,能将官兵逼走都是万分庆幸了,继续追杀?那就算了吧。 再说张国柱费了老鼻子劲,依仗骑兵优势将刘芳亮缠住他的那股贼军击退,反身想去救援城下已为时已晚,心里头本就憋着火又被前来汇合的王遵坦一顿数落,脸面挂不上便亲率麾下骑兵要去找场子。 王遵坦本以为他做个样子,没想到这货真还去了,二千余骑兵逼近下时却让田见秀等人紧张起来,刘芳亮提议出兵鏖战被其否定,担心官兵有诈故意诱敌,且此时人马俱疲实不宜开打,且看他们想干啥。 能干啥? 溜达呗。 张国柱率骑兵在城外晃一圈,见贼军闭门不出,很快就心下了然,知其心有余力不足甚至畏战,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令手下绕城大骂,贼军任由其张狂就是不出城。 消息传到马花豹耳朵里,他本对张国柱失责颇有怨言,得知其行径怒气渐消,且灵机一动,传令部队返回收拾辎重,不能白白便宜了贼军。 走了又来了! 这举动让田见秀一众人心神瞬间又紧张起来了,官兵还真是不死不休啊!而且他们现在还有力气打? 好,你要打,就奉陪,反正又多了数千援兵,真不怵你! 可谁知道,数股官兵在城外并未摆开进攻架势,而是忙着收拾辎重往回拉! 这让田见秀几人哭笑不得,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杀出城外和他们干一场,最终还是觉得算了吧。 终究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而且保不齐又是官兵的诱兵之计! 忙活一下午,竹篮打水一场空,马花豹几人别提多憋屈了,收拾辎重后退回大营休整,天黑之时张国柱和王遵坦部也回来了,众人皆垂头皱眉长叹气,连呼不甘心,却也知三天之内破城的豪言壮语要啪啪打脸了,甚至三天内都无法再发动一场像样的进攻了! 众人心里头郁闷,说话就有些收不住了,言谈之间多指向张国柱,觉得若不是他失责,这次破城已成定局了。 张国柱火了,若是老子见死不救,畏战不前,杀敌不利,便是被军法处置也认了,可是老子一会功夫都没闲着啊,连破贼军两拨援兵,这是被其缠住了有什么办法,并非不作为,而是抽不开身啊…… 最后丢下一句,如实报上去,若李岩觉得是他失责,砍了剁了绝无二言,众人这才觉得失言,各自打着哈哈,都是自家兄弟说了几句冲话,犯不着,犯不着…… 这场进攻失利的主要原因以及谁该来担责之后会由李岩来决定,但眼下这场失利却毫无疑问打乱了李岩的战略布局。 中路大门没破开,兵马该何去何从? 撤回蒲州?毕竟那边有一股贼军已迂回后方。 还是在这继续围城以此来牵制中路贼军? 马花豹几人做不了主,便遣人去后方报信。 第1833章 料敌不足 天黑了,蒲州城内衙门里李岩躺在廊檐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确切说他在等待消息,不是等待某一个消息,而是在等很多消息。 等潼关那边的消息,开打了么? 等京城那边的消息,常宇有没有什么指令,和谈的如何,李自成抓到了没? 等大荔那边的消息,他知道午后开始进攻了,现在破城了没有,伤损如何? 等高亓那边的消息,伏击战打响了没,是否如预料那般? 午后李岩接到高亓的送来的消息,说是找不到伏击点无计可施,这让他哭笑不得,高亓这家伙谨慎过了头,伏击战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公式套用,都是随机应变,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明刀。 不过谨慎点也好,特别是在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最不济能保命,此时他手头已有了关于那股从河津过来的贼军的详细情报,兵力有近五千余,且其中不乏贼军中的精锐,这让李岩心里有了警觉,虽不知道是罗虎和马宝,但他觉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深入敌后的,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且其兵力还不是好,而伏击他们的高亓兵力也不过三千余,相对来说还弱了些。 好在那股贼军的骑兵不多仅有千余,余下则是步兵,而最新消息则是对方骑兵先行,这是一个伏击的好时机,必须把握住。 李岩善谋远胜高亓,听了最新情报后稍作思虑便抓到最重要的关键,贼军骑兵抵达伏击点附近的位置应该天黑了,这个时候虽没有地利,却在有了天时! 以三千人伏击千余人,又占了人和。 于是立刻传令高亓,就地趁夜伏击,一击便退以防不测。 传令兵快马报知数十里外的高亓,两下不谋而合,高亓便着手准备,一边遣探子去盯梢,一边布置伏击全,令兵马在大道两侧的荒野里伏击,在西北数里外小树林又留下数百骑在关键时刻截断对方后路。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已黑,高亓再三演练监测后才稍稍安心退到离大路里许外一处荒野中静静等待贼军的到来。 罗虎并没有让高亓等太久。 所谓艺高人胆大,罗虎率千余骑同马宝分别后一路向南奔驰,几乎不加任何掩饰的那种,首先这是大白天四下是一目了然的荒野官兵根本无从伏击,何况他还有个高空侦查隼,方圆数十里都在掌握之中。 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官兵的伏击,他有着强大的自信,此时便是有三倍甚至十倍的官兵来了,都禁不起自己的一波冲击! 他这份自信就来自麾下强悍无匹的震山营! 此时的罗虎是亢奋的,是嗜血的,东征之后他就一直憋着火,他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到蒲州城屠了李岩,他更求之不得此时有官兵前来拦截或者伏击什么的,正好让他泻泻火! 一路跑跑停停,沿途村庄十室九空,但罗虎同麾下并未有袭扰之举,这是震山营铁打的纪律,遗憾的是途中并未遇到官兵,但他知道一定有官兵的探子发现了他们甚至正远远的盯着他们,但他不怕也不担心,还求之不得这些探子赶紧去报知李岩,然后李岩发兵过来。 木有! 直到天黑,都没遇到官兵。 看来李岩要么是在守株待兔等着自己,要么就是忙着其他事,比如朝邑那边正打的如火如荼吧,罗虎现在并不知道官兵在打大荔,他还以为自己深入敌后是为了配合李过收复朝邑,所以他以为这个时候李过一定正在打朝邑呢,以至于李岩无暇顾及自个。 一路狂奔天色渐黑人马略疲,罗虎下令缓行,探子在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回来汇报,此地距离蒲州仅有不足五十里可以说是到了蒲州的眼皮底下了。 部下建议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毕竟此时两眼一抹黑就是到了蒲州城下也无所作为反而是李岩绝非善于之人,知他前来必定会设套伏击,白天倒也不惧,可是晚上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对周边地势远没有李岩熟悉。 罗虎想了想却摇头否决了,他不怕! 他知道李岩此时定然知晓他前来了,也会采取一定防范措施,但他觉得李岩此时也应为朝邑焦头烂额,应对他的措施无非就是严防死守闭门不出,出来伏击他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伏击需要大兵力,李岩的此时留在蒲州的兵力有多少呢?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强大的自信! 即便是黑夜遇到伏击,他依然不畏惧! 打了十几年的仗,他知道官兵什么尿性,一茬不比一茬,什么样的对手都遇到过,最能打的洪承畴,熊文灿,孙传庭的时代都抗过来了,现在的官兵都是小渣渣有何可惧,这点从东征时势如破竹便足以可见了,甚至可以说在东征之前他们就无往不利了。 而东征之所以受挫全靠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太监所赐,那厮打仗无所不用其极,刁钻又狠毒,可即便那样又如何,他虽击退了大顺军,却也自损八百,也因此大顺军里很多将领虽对其有所恐惧但却也极其不服,觉得一次两次输赢说明不了什么,都还有心再战一场。 所以说,能让罗虎有所忌惮的也仅有常宇了,李岩甚至包括吴三桂等人,他最多只是谨慎些但绝对谈不上畏惧和忌惮。 也因此罗虎否觉了手下人就地扎营的提议,传令下马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缓行进军,要在深夜时抵达蒲州给李岩搅个局,不管他现在是在蒲州还是再朝邑都要让他心神不宁顾前不顾后。 说白了,罗虎就是想赶紧赶到蒲州搞事情好配合对岸李过的行动。 年轻人嘛,无所畏惧! 只是他不知道一切都在李岩的算计之中。 不过李岩这会儿正眉头紧皱,大荔那边失礼的消息送过来了,马花豹派来的传信兵正详述午后那场大战,李岩问的仔细,他回答的也非常谨慎。 听了那传令兵的详述之后李岩半响都没说话,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料敌不足啊! 这只援兵来的多,来的及时,来的意料之外。 绝非蒲城或者卧虎山的贼军了,他们的贼首都被擒了,不可能这么快又组织这么多兵力前来。 一定另有其人! 华州或者潼关的? 不可能,潼关自个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不可能抽兵过来,北线的贼军?也不可能,那边最多也就两三千了,张国柱拦截的应该就是他们……李岩想到这里心里头一紧,配合这么默契,这绝非是北线临时起意匆忙来援,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个词严密针对性的行动。 来高人了! 谁呢?他一时猜不到,但却猜到了这支援兵的来处,三原! 而且恐怕高人还不只一个!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开打之前李岩已经精密计算过了所有的因素,比如三天之内,不可能有太多的外援抵达,而大荔城的城防也扛不住两次强攻。 所以三天内破城的概率极大! 可偏偏出人意料的是,贼军除了卧虎山的外援外竟然又及时杀来一支援兵,而大荔城竟然也抗住了两次猛攻。 外部因素且不说,城中守将高一功以李岩对他的了解,他没这么大的本事! 所谓出人意外,便是自己料敌不足!李岩不免有些自责起来,看来还是小看了那些往日同僚了。 第1834章 伏击 李岩以谋著称,自出道以来可谓运筹帷幄无往不利,投诚之后和常宇联手更是所向披靡,而今自己独挑大梁挂帅黄河防线,在这如此复杂的局势里乘风破浪,今儿却头一回吃了个暗亏。 这让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则是检讨,还是不够谨慎。 甚至会想到常宇,若是他在,会做出如何决策。 在用兵之上李岩和常宇几乎可以说旗鼓相当,但两人的风格却大相径庭,李岩求稳常宇却是剑走偏锋出手都是各种刁钻阴险的路子,被很多人识为野路子上不了台面,但却也佩服的紧,毕竟兵不厌诈,能赢就行。 “顾先生怎么说?”好半天李岩转过身问一旁的那个传令兵,他来蒲州之前已向对岸的顾君恩汇报过了。 “军师说,得之我幸不得为命,没了肥羊便吃肥兔也罢”。 李岩眉头一挑随即摇头苦笑:“汝可知那肥兔在何方?” 传令兵摇头:“小的不知,但军师说在北边”。 “汝便如此回复马花豹去吧”李岩挥退传令兵走到堂上端坐发呆好一会叫来心腹问道:“高亓那边的还没什么消息么?” “属下已遣人去打听了,或许是野猪还没入套呢”心腹低声道,李岩嗯了一声,摩挲着手中茶杯:“或许不是只野猪是只猛兽呢”。 “李帅为何如此说?”心腹不解,李岩轻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岸变数太快太大给了我当头一棒也让我有清醒了些,比如,李过不会白送一支人马过来给我吃”。 “李帅的意思是……他放过来的有可能是只猛虎来咬咱们的?” “只怕是了”李岩点头:“你走一趟那边,若是一击不中立刻退回来”。 属下遵令,心腹应了,临走前又不忘宽慰李岩:“探子报了,来者不过千余骑,便是猛兽也架不住咱人多势众,即便捕杀不得,也不至于为其所伤”。 “局势太乱,小心为上”李岩缓缓后仰躺下闭目小憩。 而数十里外的高亓却睁大了眼珠子看着远处的火光,此时他的无比亢奋以至于紧张的额头冒汗。 来了! 好朋友来了。 先前为了如何伏击这支贼军绞尽脑汁想不到好地势却被手下一人提醒了,而随后李岩传来的话也与其不谋而合,趁天黑干就完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探子钻了出来:“大人,贼子来了”。 “老子看得见”高亓低声骂了一句:“可有什么异状?” 这探子一路暗中追踪贼军过来的,摇头道:“没啥异状,就走走停停,队伍前边有几个探马相隔半里地”。 “太大意了吧,这他么的就是个雏啊”有人满脸不屑,高亓却皱了眉,深夜行军为了避免被伏击都会撒出数股探子在前方探路,有甚者都会撒出十里地以防不测,而且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在距离敌方城池那么近的距离都不会深夜行军而是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 可这股贼军,竟然毫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大摇大摆的就来了。 这说明啥,要么很傻很天真,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 来的可能是硬茬子,高亓做出了判断,看着越来愈近的火把,他心里头也更紧张了:“传话下去让兄弟们动手时果断些,下手狠点,不要拖泥带水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 也就在这时,李岩的派来的人也到了,高亓听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连李岩都说了,有可能是猛兽,那可能真的不一般了,今儿这一战太重要了,搞赢了,往后扬名立万,搞叉劈了,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富贵险中求胜,人死鸟朝上,高亓心里头也发了狠,如此乱世却也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而且这个时期李岩手下不管嫡系或非嫡系可谓将才济济,想出头就得拿出像样的功劳,正好这来了只猛兽,干掉他,便可脱颖而出! 高亓并不知道来的是罗虎,只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而此时的罗虎也不知道高亓在埋伏他,倘若知道的话应该会很亢奋,他现在求之不得官兵过来呢,若是李岩的心腹杀起来岂不是更痛快。 罗虎不知也不惧,天黑后率部在一个废弃村子附近休整一番后,便打着火把沿着大路缓缓朝蒲州行军,他要趁夜去蒲州袭扰,他要让李岩坐卧不安。 最重要的是,只有到了蒲州才知道这几天的局势怎么样了,毕竟这几天忙着赶路两眼一抹黑,不知时局如何,比如朝邑那边打了没,收复了么,有没有趁势杀到对岸的蒲州来…… 骑着战马正在冥想的罗虎突然征了一下,肩头的那只隼有些不对劲,毛发竖立双目警惕四望张翅愈飞。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猎物不成?罗虎心里头嘀咕着,他驯养的这只隼可袭杀敌首亦可作为高空侦查。 但是,仅限白日! 众所周知,鸟类到了晚上除了猫头鹰等极少的品种外几乎都是睁眼瞎,鹰,隼都不例外,虽然白天他们在天空中可以看到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外的很小目标,但到了晚上和人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但这种猛禽与生俱来的警觉性却远高人类。 它如此反应定是发现了什么,比如猎物,是发现了附近有什么野兽了么。 罗虎眯着眼四下张望一番,周边不是荒野农田就是河滩,平原地带也没啥山川丛林的,最多也就是小树林灌木丛,不是什么极佳伏兵之地。 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几声咕咕声,那是野鸡的声音,罗虎摸了摸肩头的隼:“野鸡野兔你也吃腻味了吧,待天亮喂你吃些新鲜的人肉”。 最好把李岩的眼珠子抠出来喂它…… 李岩的眼珠子不用扣,让它自己去啄…… 身边的贼兵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的说着,罗虎看着远处的几点火光嘿嘿笑着,那是前头的几个探马。 突然间那几点火光闪了几下,隐约看不见了,罗虎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那是火把掉地上了! 为什么会掉地上,不小心失了手? 一个失手也罢,两个也罢,不可能几个都失手掉了吧。 草,有伏击! 哦不,太好了,有伏击! 罗虎瞬间醒悟过来,咧嘴哈哈一笑:“兄弟们来活了……”哪知他备战两个字还没喊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大路两侧杀声四起,那些早就道路两旁的草丛里庄稼地利的官兵就杀了出来,数百支强弓齐发犹如暗夜中的暴雨袭来,眨眼间就将贼军射翻一片! 草,这么猛!对方一上来就这么狠,有点出乎罗虎的意料,但他的震山营虽惊却不乱,遭遇伏击时并不像其他普通士兵一样惊慌四下逃窜,而是直接迎声而上! 你们不是从两边杀来么,那我就朝两边冲! 就是硬刚! “兄弟们,给老子弄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罗虎亢奋到了极致,一抖肩那支隼冲天而起发出了裂空嘶鸣,他则拔出腰间钢刀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嗖的就窜了出去,直奔战团而去。 第1835章 来去自如 伏击的官兵可不仅有弓箭手也不只是步兵,同样也有骑兵,步兵伏击两翼,骑兵则从正面冲杀过来,成三面围攻之势! 然则震山营虽惊却不乱,将士纵马迎头而上以骑兵阵势直接冲到伏击的官兵阵势里,两波人马抹黑厮杀虽看不到惨烈的景象,却听的出激烈的程度。 不远处观战的高亓皱了眉头,凭借星光他依稀能看个大概,这股贼军遇袭却不逃反而正面干了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硬茬子了,这他么的还是狠茬子! 贼军中打仗这么狠这么猛的……难不成是马宝又或…… 草,震山营! 罗虎的人! 高亓终于反应过来了,李岩提醒他说李过不可能派人来送人头,是来吃人的,那绝对是个厉害的家伙,他自己先前也警觉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震山营! 作为曾经的贼军,高亓岂能不知罗虎,又岂能不知震山营的厉害。 这一刻他有了惧意,手心出了汗! 只不过这一丝惧意也仅仅一闪而过,反而激发了他的狠劲!去他么的震山营,老子就要踩着你罗虎脑袋上位,干掉他比干掉普通贼首更有成就感,更能扬名立万! “围住,一个不留!”高亓嘶喊着,同时传令让隐藏东北数里外用来堵截贼军退路的那数百骑也赶紧围过来,利用大兵力优势将其围杀了~! 星空之下,杀声遍野,三千余官兵伏击罗虎的千余骑,数里之内皆是厮杀身影,两方人马的战意和杀劲都处在巅峰,黑暗之中见人就砍,甚至不管对方是友还是敌。 罗虎的骑兵很快冲进了大路两旁伏击的官兵阵营里,本以为一冲即散,那知对方也硬的很,且很快也有骑兵加入战团,这让他有些小小意外,但依然无所畏惧,指挥手下冲锋厮杀,是的,并不是突围,而是厮杀! 即便中了埋伏他也无所畏惧,他现在就想冲锋陷阵,而且他相信若是白天的话,即便对方再多一倍兵马再硬气一点也会被他很快冲溃,而现在之所以胶战着,是因为天黑难识物放不开手脚罢了。 两拨人颤抖在一起厮杀了盏茶功夫还未分胜负,官兵先下手强第一波就干掉了震山营百余人,加上兵力优势所以任由震山营强横无匹还能勉强顶住不溃,而震山营虽强悍但其兵力比之官兵少了三四倍,且天黑影响发挥,甚至有人打了半天发现竟然是自己人,真是哭笑不得。 当然了,以震山营的实力他们想突围而出早就冲出去了,但罗虎根本就不想走,他甚至还想将这支伏击的官兵给灭掉。 以至于两支人马杀了这许久还在胶战着。 这让远处观战的高亓心里发了寒! 狗日的罗虎果真是厉害啊!这个时候高亓对罗虎也是暗暗佩服,寻常人夜间遇到伏击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突围冲出去,即便是大太监常宇遇到这事第一反应也是这般,可这罗虎却根本不想着突围,反而还想将伏击他的人给弄死! 就问你服不服!就问你他狠不狠! 够狠,也够厉害,高亓看了半响愈发胆战心惊,先下手又有兵力优势干了半柱香功夫还没将他弄死或者打跑,在搞下去可能就…… 他不敢往下想了,李岩的嘱咐这时候在脑海响起,一击便退。 意思就是占到便宜或者搞不过的时候就赶紧撤走吧。 只是,瞧罗虎这个尿性,自己现在走得掉么?高亓皱眉四下张望一番又看了看身边数十骑亲兵,顿生一计招手附耳说了。 罗虎这会也是有些讶然不已,这不是普通的官兵! 寻常官兵抗不了这么久早就被他冲散了,即便他们的战斗力和普通官兵差不多,但他们的战意却比之普通官兵强了很多,也就是所谓的士气! 为什么很多时候官兵一触即溃,像贼军东征时的官兵连打都不打就投降了,是他们的战斗力不行么,非也,是士气不行!不想打,害怕打! 战力平平士气不凡,这不是普通的官兵,当然也不是大太监的嫡系东厂卫,他们的战斗力可高出不止一截! 这是李岩的嫡系! 罗虎很快就猜出了这支兵马的来头! 狗日的竟然调用了自己的嫡系来干自己,罗虎很快就通过这个发现推测出其他关联,比如李岩此时一定在蒲州,他用嫡系来伏击自己,那说明他可能也知晓了自己的来头(李岩其实不知)而且他能动用嫡系来伏击自己说明李过那边还没围攻蒲州……嗯,李过应该已经收复朝邑了吧…… 罗虎突然拍了一下脑袋,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么,现在是先将李岩的这支嫡系给灭了!他还是小看了老子,竟然只派这么点人来伏击,既然送来了,那老子就全吃了…… “兄弟们,这些都是李岩那狗贼的手下,如料不错就是高亓,擒了这狗日的重重有赏!”罗虎大呼,他知道李岩手下的两个心腹爱将,此时秦松旺被围在河津,那这里的既有就是高亓了! 其实此刻杀声遍地,他再大的嗓门也几个人听得见他喊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很刺激。 只是……突然间他看到正南方远处火光冲天且越来越近,不由眉头皱了起来,妈的,还有后手! 再瞧那速度,应该是骑兵! 罗虎有点纠结了,若是白日倒也不惧,眼下黑不隆咚的实在难以放开手脚,且自己的手下已厮杀多时,对方却来了生力军,还是骑兵,瞧那阵势又是数百之众…… 可惜马宝的步兵此时不能及时赶来,否则的话这点真不够吃的! 撤!罗虎很果断的传令突围撤走,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怕,而是不想还没摸到蒲州城就遭到太多折损,不值得不划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高亓的人根本拦不住震山营的突围,转眼间就撤离战场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妈的! 高亓怒不可遏!却还有点沾沾自喜! 怒,是因为对方太尼玛强悍了,说走就走,太打脸了。 喜,是因为自己略施小计便将对方惊走,从而使得自己从容脱身。 第1836章 逮兔子去咯 一场伏击不足半个时辰,激烈程度却不下任何一场硬仗,天黑虽看不见惨烈的景象,但方圆数里内都是伤兵的哀嚎呻吟声,闻者毛骨悚然。 罗虎率震山营突围扬长而去,高亓不敢久留传令撤回蒲州,路上清点伤损让他既肉疼又骇然,伤损过半! 也就说连死带伤的超过千人! 狗日的当真狠啊! 突围离去的罗虎显然意犹未尽,往北撤回十余里确信官兵没追来后便就地休整清点伤损,竟也折了三分之一,也就差不多三百余骑,相比官兵的折损只算的上寥寥,但已然将罗虎气的咬牙切齿,若非被官兵趁夜伏击,最多折损百骑便可将那股官兵给吃了。 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再冒然孤军夜行,只待天亮后再去找回场子。 高亓回到蒲州的时已近凌晨,此时李岩还没有入睡,便让他将刚才伏击详述一遍,高亓也没任何隐瞒一一说了。 竟是罗虎! 又一个出乎李岩意料之外的存在,他知道李过派过来的一定是一股精锐,但没想到是震山营,因为他觉得这个节骨眼震山营应该用在刀刃上,即,潼关那边。 却没想到李过将这把刀拿来捅他腰眼了。 高亓也算是捡回一条性命,李岩自然知道震山营的厉害,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当世无敌的存在,更知道罗虎的勇猛,连常宇都几次差点被他给弄死了。 也庆幸是晚间伏击,令其放不开手脚,若是白天的话,伏击点没有任何地形优势,高亓那三千余兵力真不够震山营给糟蹋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这些小辈羽翼渐丰,很少有人能压得住他们了,若这次和谈失败,将来必成朝廷心头大患,仅凭常公公一人只恐……”高亓摇头叹气,李岩嗯了一声又道:“朝廷亦非常公公孤舟一叶,且不说吴三桂等人,便是东厂卫那个几个统领在他调教之下亦可独当一面了!” “罗虎这厮勇猛无敌无人可挡,能挡的住他的又不在这边,李帅总得想个法子将他擒了,这样即便咱们破大荔不成,擒了这厮也是大功一件,亦可为筹码”。高亓此时也是后怕的很。 李岩轻笑:“没了张屠夫,咱们还不吃猪肉了么,罗虎虽是勇猛,但却非无敌!” 高亓怔了一下:“李帅是准备用大军来剿杀他么”。 “咱们兵马都在对岸,蒲州所留不过数千,明着暗着都未必是其对手”。李岩摇头:“既然干不过就拖着他”。 拖着他……高亓马上就懂了。 李过当初遣罗虎袭扰蒲州后方,必然是为了打配合,比如说他要收复朝邑,有一支兵马在蒲州捣乱的话,李岩的精力和兵力都不可能集中朝邑了。 只是李岩技高一筹先出手打大荔,且集结大军作势攻打潼关,这让李过根本无暇再对朝邑有想法有动作了,这样一来罗虎的震山营便成为了游击队。 游击队的优势是什么,机动性强啊,加上震山营的战力爆表,你真是挡也挡不住,追也追不上。 但他同样也有短板! 粮草不足! 人是铁饭是钢,再精锐的部队,再强悍的士兵他也得吃饭。 机动部队能带多少粮草? 后勤补给从何而来? 去抢? 要是别的贼军部队或许会在蒲州周边的村镇掠劫,但李岩算定了罗虎的震山营干不出这事。 所以他断定,罗虎一旦得知己方并没有进攻朝邑,且大荔那边还被围攻,加上粮草不济,且李岩也不可能任由他来去自如,即便挡不住追不上也得磨他,这个时候他自动就会离去。 罗虎不怕成为孤军,他有胆魄有实力,孤军作战也有所向披靡的实力和气势。 但是,没人不怕饿肚子! 再加上他听闻大荔和潼关被围攻,救主心切的他怎么还可能在蒲州这边和李岩玩躲猫猫,自会赶紧渡河过去帮忙。 所以,罗虎不足为惧! “那便任由其在蒲州城外胡为?”高亓皱眉,李岩嘴角微挑:“自是不能,总归要给他个教训”。 可如何教训这个桀骜不驯却又勇猛的悍匪呢? 若是大军在蒲州的话,李岩自然是采取人海战术围攻,奈何此时蒲州仅有数千兵马负责守城,又不能全部拉出去干,去少了是给罗虎送人头。 所以还得用脑子。 “从哪儿来,就让他从哪儿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挖好坑等着他便是了!”李岩卖了个小关子,高亓似懂又未懂。 就在李岩和高亓在蒲州城内商议如何挖坑埋罗虎的时候,百里外的马花豹几人终于等来了李岩的军令。 没有任何批评,毕竟这个时候还不是论功过的时候。 “李帅说,吃不到肥羊就逮兔子,兔子在北边”传令兵就是这么说的,马花豹几人瞬间就领悟了。 短时间是没有能力再打大荔,勉强进攻的只会徒劳无功,但只围不攻的话没实在意义,属于浪费时间,且己方也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那就顺势北去,打北线的几个小兔子。 澄城县,合阳,韩城! 大荔县正北百里就是澄城县,然后往东北数十里就是和阳在往东北数十里就是韩城,取中路不得,那就去北路,更重要的是此时北线兵力空虚,且一旦打下韩城,甚至可以说只要围攻河津的贼军听到打韩城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刻撤回来,从而解围河津。 又是一箭双雕。 这让马花豹几人心下佩服的很啊,能称为帅才的人都是脑袋机灵的很,一计不成便会又生一计,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他们甚至怀疑若是打大荔不成立刻攻取北线早就在李岩的计划当中了。 说干就干,攻取大荔失败让马花豹几人失了颜面心里头也憋着火,正愁着如何将功赎罪时,这机会就送来了,那必须要把握住,且要趁早,趁快。 几人便熬夜不睡商议如何攻取三城,很快就拿出了决议,分兵三处同时进攻。 这不是小觑对头,实在是因为对手太小。 三个巴掌大的小县城兵力空虚,最多的不过数百,且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有外援,而他们几人手里头有上万兵马,逐一攻取实则大刀小用浪费时间,所以决定分兵同时攻取。 当然,为了万无一失,特别是以防被大荔城内的贼军发现他们的意图,从而出兵救援,又令张国柱负责殿后,阻拦贼军探马切断两地之间的关系。 兵贵神速,虽然兵马俱疲,但马花豹等人还是觉得越早越快越好,于是便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拔营分兵而去,神机营的吴惟英则率部东去退回朝邑城内,毕竟对付那几个小县城用不到他这把大刀。 第1837章 黄河战线最近局势很复杂也很乱,导火索就是李岩出其不意打下对岸贼军的耳目城堡朝邑,随即双方你来我往各显神通终于把水搅浑了,使得河津被围,潼关一触即发,大荔更是险些被官兵破城。 作为西安的中路大门,大荔的存亡牵一发而动全身,两方人马在这较力,若非刘芳亮千钧一发前来驰援,官兵已然破了大荔。 最终官兵带着遗憾北去抓兔子了,而大荔城内则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满城嚎哭的声音持续到很晚很晚。 有的是无辜百姓遭了战火死了人,肝肠寸断。 有的是战友战死,痛心疾首。 有的则是劫后余生放生痛哭发泄情绪。 不过到了后半夜,终于安静下来了,哭的人累了,困了,特别是坚持了几乎三个日夜没睡的士兵,前一秒或许还在吃着干粮下一秒头一歪腿一伸就睡着了。 但有人睡不着,即便眼已然布满了血丝。 高一功,刘芳亮,田见秀,三个贼军大佬! 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进攻的官兵击退,使得大荔城还攥在手里,几人只有庆幸还谈不上喜悦,毕竟谁也不知官兵的下一次进攻在什么时候发动,自己又能否扛得住。 天黑之前官兵数千骑兵绕城袭扰,让他们心神绷紧,而后又来了许多人围城,当时三人都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哪只城外官兵只是将家伙什拖走了,并未进攻,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开始疑惑官兵此举何意。 难不成是要撤走? 不太可能,打了三天拼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突然放弃了,就因为了来了援兵? 但他们为什么把家伙什拉走啊。 三人想不通,但也知道官兵短时间内不可能在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至少要恢复个一两天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要尽快修复防守工事以及遣人去外边求援。 而且即便这几天内官兵发动进攻他们还是有把握挡一下的,而且外边还有两三千兵马,虽不多,但若能在官兵攻城的时候从外袭扰一下,刘芳亮再率兵出城搞一下,城上防守依然由高一功和田见秀负责,如此三保险之下,足够撑到援兵前来。 手下将士已是疲惫不堪,可城防修复却拖延不得,于是城中百姓不论男女妇幼都征用,更是遣探马出城严密监视官兵举动。 三人虽疲惫却根本睡不着,猜测官兵的下一步行动,潼关那边打了没有,闯王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天色渐凉,眼见一夜没动静三人也再也撑不住准备睡觉时,探子来报说,官兵有骑兵封锁了蒲州周边令他们无法靠近官兵大营,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们发现一支官兵去往朝邑方向。 官兵粮草不足,应该是去朝邑或者蒲州押运粮草的队伍,三人果断做出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自然是有根据的,虽然李岩破了朝邑甚至出兵围攻大荔,但他绝对不可能将粮仓转移到朝邑城内,粮草是军队的命根子绝对不可能置于险地,即便上万大军在对岸,他也只能分批次运过去,比如一次供应三五天的分量。 这个猜测当然是错的,那是吴惟英的神机营,但也不是全错,马花豹等人的粮草确实已见底了,也确实让吴惟英捎话过去请求补给。 之所以没有等补给到在发兵实因兵贵神速,且他们料定那三个兔子窝里应该也有不少存货,只要破城吃的喝的都有了。 至于官兵的骑兵在城外游走拦截封锁他们的探马,那就是他们要准备作长时间围城的打算了,更是要切断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围城可以,但切断与外界联系不行,三人商议之后,决定要出城打一波,掩护探子冲出去求援。 不过未免着了道,三人相当的谨慎,先回房小憩一会待天色大亮后登城观望,见城外四周有不少骑兵在游荡,有的甚至就在近在护城河外,只要见到有贼兵探子出城就张弓疾射或者纵马围追堵截。 声东击西,刘芳亮令手下一贼首率兵五百从北城冲出去,另有三十余探马从其他门出城,很快就被城外的官兵发现开始围追堵截,只有北门外的官兵见贼军势众打马就跑,待贼军追出数里之外,数千官兵迎头杀了过来,贼军不敌撤回城内。 除了北门跟随出城的十几个探马在被官兵大军拦截前朝西冲了出去外,从其他门出去的三十余骑皆被拦了回来,但报知并未遭遇大军。 只要有人冲出去了就行,刘芳亮沾沾自喜,但同时也犯了疑惑,官兵大营方向在东,为何其拦截部队的主力在正北方? “他们这是要打北线的主意了”田见秀第一个反应过来,但高一功和刘芳亮还不相信,舍近求远,放着大荔不吃去嚼那几根骨头?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大荔不打? “或许是一箭双雕,围大荔的同时分兵去打那几个小城”田见秀如此认为。 三人都皱了眉头,北线兵力空虚根本不堪一击,很显然被李岩钻到了这个空子,这让他们非常气愤却又无奈,所谓的明明看破对方的心思却素手无策。 这个时候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无法去驰援。 并且……也没必要驰援! “那几个小破城嚼之无味,弃之不过略显可惜罢了,若能因而令明军分兵减轻大荔的压力倒也值得了”刘芳亮如此说,田见秀皱眉想反驳,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北线那几个小破城的存在自然有他们的作用,只是眼下无论他们有什么作用都救不了的。 “没错,明军占了就得分兵去守,这样一来大荔就会减轻很多压力,只待咱们打退这些狗日的,将来再拿回来便是”。高一功如此说,田见秀叹口气,也只得这般了。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眼下我倒有一计”刘芳亮突然咪起眼睛:“所谓兵行诡道,咱们现在处处被动何不和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你总不该会想着去打蒲州吧”高一功哼了一声。 “那到不至于”刘芳亮笑了下:“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眼下没那个实力打蒲州,甚至连打朝邑都有心无力”。 “那你想干啥,别绕弯子了,说吧”高一功催促道。 “突袭他大营!”刘芳亮嘿嘿阴笑着看向田见秀:“田兄觉得如何?” 咦……高一功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田见秀,论智谋田见秀是他们中的天花板,这个提议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也太冒险了,所以都想听听田见秀的意见。 田见秀皱了眉,心里头在仔细的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刚险遭破城厄运,此时如履薄冰之际,自保都不足还出兵奇袭明军大营……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明军也绝对意想不到! 若真破了其大营,困境立解,甚至还可分兵驰援北线又或打朝邑也无不可! “此计可行,但须从长计议”田见秀盖了章,但刘芳亮急了:“兵贵神速,再从长计议明军都开始动手打咱们了”。 “那你总不会今晚就动手吧!”田见秀一愣:“而且明军在城外耳目众多,你刚出城就会被其发觉,如何突袭……你莫非要故技重施?” “有何不可呢?”刘芳亮嘿嘿一笑:“所谓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百试不爽啊”。 “行啊你,东征一行学到不少本事啊”田见秀嘿了一声,心道这刘芳亮比之往日确实长了不少本事! 刘芳亮叹口气:“吃一堑长一智,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吃的亏多了,自然就会学到些有用的东西”田见秀眉头一皱:“你这话里意思莫不是还跟了那大太监的学到了东西”。 可不是,刘芳亮又是一声长叹:“当时咱们多好的势头,多大的阵仗,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可论本事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呸!都是些下三滥手段,可他么的偏偏就是这些上不了席面的下三滥手段实用的很!” “既是如此,咱们就以毒攻毒吧,且先说一下你的打算”田见秀把话题拉了回来,刘芳亮顿了一下:“他的拦截部队在北边,说明是在防备咱们北去救援,那咱们就偏偏派出一队人马佯装北上救援,再出动小股人马缠住他的周边的探子,主力趁机扑向他的大营……我从三原来时用的就是这招!” 第1838章 半晌午时,大荔城北十余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张国柱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抬头看着艳阳当空照,转身走出院子,门口的一颗榆树上的嫩叶又大了许多。 这个时候他本该倒头呼呼大睡才是,毕竟昨晚折腾一夜几乎未眠,在清早时才眯了那么一会,刚进入梦乡手下人便来报,有一股贼军出城杀来约五六百人。 张国柱知道这是贼军为了掩护探子突围做出的以此主动出击,很显然贼军以为官兵围城了要杀出一条活路出去求援的。 却不知此时官兵主力已一分为三北上猎兔子去了。 轻而易举的将那股贼军击退之后,张国柱也没心思接着再睡了,因为他要掩护主力的行踪,要更加严密封锁大荔,不能被他们的探子侦查到主力已拔营离去,至少不能让他们太快知道了。 数股探马轮班倒在大荔城外晃荡,却再无发现贼军出城的异动。 看来他们出去求援的探子已经成功突围出去了,所以这会儿消停的在城里头憋着,确切说是歇着,连番干了几个日夜可以想象到他们有多疲惫了,他们现在继续休整。 张国柱料定,他们不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至少三五天内都换不过来气。事实也如他所料那样,从早上折腾那一下后,城里的贼军再无动静。 可蒲州那边却热闹了。 普通人遇袭通常是愤怒不已,但像罗虎这样牛逼的人就觉得很过瘾,昨夜遭伏击他不光不退反而迎头而上,杀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直到发现官兵援兵抵达这才率部突围一口气跑了十来里才休整。 一场杀伐让他神清气爽,只是没有趁对方援兵到来之前将其击溃让他又有那么一丝遗憾。 带着这么一丝遗憾缓缓入睡,天亮时候得知消息的马宝率十余骑兵先行赶来,步兵主力则在十里之外。 “李岩这狗日的竟然真的下黑手了”马宝对自己错过这场伏击显得十分懊丧:“虎哥,接下来怎么干他?” “若有三千骑,足可让他龟缩城内不敢出头,奈何咱们这次出来太过仓促骑兵不足”罗虎叹口气随即又一脸傲然:“可即便如此,亦无可惧,狗贼此时既在蒲州,且以亲兵伏击吾等,便足可说明其手头兵力亦不足!” “虎哥的意思是说,朝邑那边开打了?”马宝挑眉,罗虎点了点头:“十有八九,那狗贼此时也是首尾难顾,对咱们来说正是好时机,为了以防万一昨夜我已遣人去打探了”。 “那咱们吃好喝好歇足了劲就去蒲州干他!”马宝摩拳擦掌嘿嘿阴笑着。 “嗯,此去蒲州不过数十里,让咱们兄弟歇足了劲,天黑之前杀到城下”罗虎哼哼道:“定要搅他个鸡犬不宁”。 马宝连声应着,又突然皱眉道:“虎哥,咱们的粮草……” 罗虎沉默了,多硬的仗多强悍的对手他都无所畏惧,因为他自己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震山营,但是……再强横的人再精锐的部队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腿发软,还强个毛横个求啊。 作为贼军中忠诚且最精锐的部队,震山营和老营在黄河防线是作为机动部队的用的,他们并不固定在某一个城池中,主帅在哪他们就在哪,主帅指哪他们就在哪,原先罗虎在大荔一带,马宝则奉令巡视北线,而就在前段时间李过一声令下两人匆忙集结北线近万兵马突袭黄河围攻河津。 机动部队随身都是带着干粮的,但也最多支撑个三五天极限也就是七天了,在围攻河津的日子里粮草都由对岸韩城供给,上万人每天的口粮也不是小数,韩城很快就承受不了,只能又从后方的合阳补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过又传令二人急袭蒲州。 杀敌心切的两人也没带多少粮草匆忙就上路了,而眼下士兵手头的口粮最多也就撑个两天,前提还是只能吃个半饱。 后方补给太远,远水难解近渴,打进蒲州城抢粮食也不现实,野战的话罗虎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击溃任何一支兵马,但攻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抢老百姓? 罗虎干不出这事!震山营之所以叫震山营就是因为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掠民,即便在东征的时候,各个山头的兵马都抢疯了,但震山营却从不染指此道,专心负责打仗。 难不成就等着饿死? 那当然也不行了,思谋好一会,罗虎绝对蒲州城外的官兵大营动手,对峙大半年时间了,双方对对方的兵马部署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李岩驻防蒲州但其在城外中条山脚有个大军营,其兵力大部分都驻扎在那儿,兵营里自然有粮草了。 他断定此时李岩的主力在对岸朝邑,那其军营防守必空虚,以他眼下实力攻城是不行,但攻营嘛……费不了多大力气。 两人一番合计后,便决定到了蒲州城外就来个声东击西,先围城袭扰令李岩不敢出城,实则同时去攻其城外大营补充粮草,若其不出城救援便罢,若敢出来则正好杀他人仰马翻。 议定之后待将士吃喝休整好了在晌午后便拔营朝蒲州缓缓而行,这一次罗虎也不骑兵先行了,他要养精蓄锐保持体力,等待今晚的一场厮杀。 却不知,这边李岩都给他安排好了。 黄昏之际,罗虎一行抵达蒲州城北五里外,传令兵马休整,放出骑兵绕城侦查见城上旌旗飘扬,城头有官兵对他们大声喝骂,一道利箭破空而去,城上两个官兵穿喉而亡,余下惶恐无人敢再出声。 城下贼军得意大笑,反骂官兵缩头乌龟不敢出来,甚至再三问候李岩家八辈祖宗,但城上官兵不再做任何回应。 这些怂货!不远处罗虎啐了一口,侧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青壮随扈:“瞧你把他们吓的”没错,这个人就是连常宇都胆战心惊的迟青石!一个箭术术可以封神的存在! 就在刚刚他在三百步外一瞬间发射两箭连杀两人!如此强弓神技怎么能不令人胆寒,城里头的人多是李岩的旧部他们以前也是贼兵,都知道震山营的厉害,也都知道罗虎手下的那个箭神! 明明都没看到弓箭手,却瞬间被射杀两人,他们便知道谁来了,所以瞬间鸦雀无声!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没看到,城楼二层的瞭望口,李岩正举着千里镜在观望,见状,一声叹息:“技法通神!” 他之所以不现身城头观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能让常宇都几次差点嗝屁的人他岂能不小心谨慎些。 “若不能为己所用,杀之实在可惜!”李岩叹息,身边亲兵欲言又止,李岩又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会,城外有数十骑兵绕护城河喝骂不止,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盯着里东北里许地外的那伙人,虽看不清脸,但他知道其中一定有罗虎和迟青石! 可劲撒欢吧,李岩冷哼了一声,但愿你们待会还笑的出来。 第1839章 天黑了,起风了,篝火猎猎作响,从伍姓湖那边溜达回营的罗虎收到了几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情报。 这些情报是他先前放出的探子搜集来的:李过并未反攻朝邑,但此时蒲州城中确实兵力空虚,因为他们的主力去围攻大荔且已有数日之久,且据闻危在旦夕,因为潼关那边也要打仗了,李过无暇支援大荔。 这个消息让罗虎两人很是震惊,他原以为李过是因为要反攻朝邑才派他和马宝迂回敌后牵制,却没想到是官兵围攻大荔了,那李过让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已不仅仅是袭扰牵制了,而是要围魏救赵? 只是这赵都快要灭亡了,围魏还有意义么? 罗虎和马宝陷入了纠结之中,他俩联手可谓野战无敌,袭扰敌后牵制敌军不成问题,但问题是虽然此时蒲州兵力空虚,但若闭门不出他俩也没辙啊,一旦对方破了大荔大军回首一掏,自个再用也得逼走啊,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是按原计划在蒲州打游击呢,还是立刻渡河前往大荔救援,两人一时无计陷入沉默之中。 “虎哥,如今计划已乱,俺觉得还是保大荔为重,咱们回去吧,在这边小打小闹也没啥意思咯”许久,马宝坐不住了,跳起来嚷嚷着,罗虎看了他一眼,沉默半响:“汝侯当日遣吾等前来,必有用意,若是吾等自作主张乱他了他计划,受罚是小,只怕坏了大局……” “还能坏什么大局啊,狗日的李岩兵分两路,南边打潼关了,汝侯这会儿都顾不上这边了,大荔都被围了好几天了,慢一点就要被打下来了……不是有句老话么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在这攻了不了城,也就是在城外瞎溜达……”马宝年少说话没遮掩,但却也是说的实话,罗虎听了也不由心动了,但他确实又不知李过的计划,生怕自作主张坏了事所以纠结的很。 “虎哥,咱们可是大顺军的精锐啊,好钢用在刀刃上,此时大荔正在危急时刻,咱们在这溜达什么啊,那儿才是咱们撒欢的地方,趁官兵围城不备咱们渡河从后突袭……再说了,在这没吃没喝的,熬得了几天…”马宝继续发着牢骚,罗虎咬了咬牙:“罢了!不过也不能白来一趟,走前也得给李岩那狗日的留个记号!” 夜渐深,蒲州城上灯火寥寥,城头上巡查的官兵貌似因忌惮贼军的神射手从而无比的小心翼翼,甚至整个城池都比往日安静了很多。 而城外的罗虎和他的数千兵马却蠢蠢欲动起来,他已决定要渡河西去打援大荔,但临走之前要给李岩上一课! 偷袭李岩在城外的营地。 去年夏末,李自成东征失败后退回黄河西岸,朝廷便在蒲州驻兵盯梢后铲除白旺部后,李岩奉命率各部大军前来驻防,数万兵马小小蒲州城根本驻不下便在城西南山下建了军营,依中条山傍伍家湖,除了少许兵马驻防蒲州城外皆在军营驻扎。 前阵李岩发动进攻,将手头兵力十之七八投到对岸先破朝邑再围攻大荔,而军营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不过具体有还有多少兵马在驻防无从得知,但有一点的可以确定,军营里有粮仓。 罗虎的目的简单明了,攻不了城就去突袭他城外军营掠夺粮草然后扬长而去,最不济也破不了营也得放把火给烧了。 派出的探子回报军营依山势而建易守难攻,且戒备森严他们无法渗入,里边具体兵力不详,但这并不影响罗虎的计划,还是那句话破不了就给烧了。 在动手之前罗虎也经过了详细的计划,毕竟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以智著称的李岩,所以他决定让马宝率骑兵围蒲州城制造声势吸引城内官兵的注意力,自个则带着步兵前去袭营。 夜深人静正是杀人时。 两人议定之后,马宝率千余骑兵举火把直奔蒲州城而去,同时罗虎率部则抹黑去往西南军营。 贼军绕城喝骂很快就将蒲州城吵醒了,老百姓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胆大的从院子里探出头张望,更多的则是和邻居小声议论着,难不成贼军反攻过来了? 城头官兵如临大敌,眼见贼军在城下污言秽语嚣张跋扈,忍不住便破口回骂,更有人张弓射箭,城下的也不含糊张弓回射,一时间城头箭来箭往不时有人中间大声呼救。 城楼里李岩举着千里镜脸上带着冷笑一言不发,他知道罗虎再打什么主意,明明没有攻城的家伙什也没攻城的兵力和实力,偏偏深更半夜的跑来叫嚣,这是干嘛,欲盖弥彰还是此地无银,这也太明显了吧。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咯,打仗没你勇猛,但是玩脑子,你还太嫩点。 就在马宝率骑兵在蒲州城下弄的锣鼓喧天时,另一边罗虎率三千余步兵已抹黑悄悄逼近了山下官兵大营。 袭营不是什么特别有含量的技术活,特别是在野外,率骑兵直接冲就行了,绕营朝里边射箭扔火把,里边的人半夜三更睡的迷迷糊糊的没有不慌的,只不过现在罗虎没有骑兵,而且他面对的也不是那种临时营地,而是李岩依山而建的固定军营,也相当于一座小城了。 不过罗虎也早做好了打算,他算定了里头兵力不足,而且他也并未打算强攻,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冲到正门防火烧营门假装佯攻制造混乱吸引官兵的注意力,另一路则从绕去山上趁其不备从上往下冲营! 军营里许外的的荒原里,数千悍卒伏在草丛里在夜色的掩护下就算近在咫尺也难发现,此时罗虎正眯着眼盯着远处的营地,灯光寥寥肃静一片,不时有野兽的低吼声从山林中传来,身边的亲兵的仔细辨别,是真野兽,并非潜行部队的暗号。 是的,罗虎之所以沉住气还没动手,便是等另一外一支潜行入山的队伍发送就位信号,此时山间树木丛生又有夜色掩护,偷偷迂回营地上边并不是多困难的事,一旦偷袭部队就位,他这边就要动手了。 咦,有点不对劲啊……正盯着远处军营的罗虎突然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让身边的几个心腹也谨慎起来仔细观察半响也没发现什么异状,夜深人静灯火寥寥,几支巡逻队有条不紊的在营地里穿插巡视,这最正常不过了呀。 对,就是太正常了!罗虎一拍脑袋。 以李岩之智,既知自己来了岂能不作防范,城池要加强防范,营地同样也要加强防范,岂能还能如往常一样! 所以说……他这岂不也是欲盖弥彰! 里边一定有了准备,甚至有了埋伏!罗虎想通关键瞬间透心凉,便说与手下人听了,众人也是一阵胆寒,说实话正面硬刚,他们无所畏惧,最怕这种阴招。 撤! 罗虎果断下了命令,既然识破了李岩的阴招他自然不会再送人头了,随即令手下人点亮了火把,瞬间军营外火光大亮,这是给那支迂回上山的队伍传递撤退的暗号,同时也是给军营里的官兵传递一个信号,别装了,俺看出来了。 狗日的没上钩子啊,军营里的一处山崖上高亓咬牙暗骂,没错,李岩几乎将城里头的兵力都调回军营了准备伏击罗虎,当然罗虎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招他也早有应对之策,不管对方是明攻还是暗袭,都是有来无回,至少也得让罗虎缺胳膊断腿。 哪成想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识破了! 他是怎么识破的,高亓想不明白,只是恨的牙痒痒! “罗虎你个狗日的,老子知道你来了,昨儿算你命大让你逃过一劫,今儿你不知死活又跑来了,你若不怂就打进来啊……你不是号称无敌么,你别怂啊……”高亓在山崖上扯着嗓子大声喝骂,夜深人静声传数里地,远处罗虎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然则只是冷笑不语侧头看了眼迟青石。 迟青石摇摇头,高亓身处黑暗距离又远声音被山风吹的飘忽不定,根本无法确定他身在何处,即便迟青石剑法超神也无法将其射杀。 “他日遇到,杀这厮之前必先将其舌头拔了”罗虎淡淡骂了一句,双腿一夹马腹率部离去。 竟然走了? 蒲州城头上,李岩望着远处那片火光不由一怔,初见火光时他以为罗虎要动手了,哪知竟没啥响动的退了回去,竟被其看出了破绽? 嘿,有点意思!李岩心中很是触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年轻人成长的很快啊,丰富的战斗经验也能弥补他们智谋上的不足! 往后,当真不能小觑任何人! 不过,来都来了,是你想走就能随便走的么,李岩决然不会轻易和罗虎对面硬刚,但也决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自然还有后手。 第1840章 前文说到罗虎趁夜准备夜袭李岩城外大营,却在最后一刻惊觉不对而后果断撤兵扬长而去,这让蒲州城头上一直观望局势的李岩感慨不已。 还在城外造势企图转移注意力的马宝接到撤退的消息后一肚子疑惑,匆匆去见了罗虎得知李岩在就埋伏好等他们上钩气的跺脚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就此走了总是不甘,然则大荔危在旦夕,他们不能继续在此滞留,只得咬牙切齿问候李岩祖宗八代之后,趁夜色掩护赶紧遁走,生怕再着了李岩的其他道。 蒲州城头上的李岩一直在观望,看着罗虎的兵马从东南军营撤走,随后城下的马宝也撤走,两支人马在城东北数里外汇合,半个多时辰后那边灯火突然熄灭漆黑一片,李岩眉头一挑,而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鬼机灵”。 李岩多谋且近墨者黑,跟着常宇也学了不少阴招,所以罗虎不得不防备他接连下套,举着火把撤离那就成了活靶子了,所以灭掉火把遁走,让李岩摸不清他到此从哪撤离。 算计从来都是用心不是用眼,李岩早就料到罗虎来了之后必须会袭击城外大营抢夺粮草所以早早让高亓率部埋伏,他也料到只要罗虎得知潼关那边箭在弦上,大荔危在旦夕便会立刻撤离,所以罗虎手下侦探到的那些消息很大部分都是他有意放出去的。 可以说自从得知罗虎来了,其一切举动几乎都在李岩算计之中了。 当然他也盘算过罗虎的撤离路线,不可能往南跑到中条山那边过河到对岸然后再往西北跑,那样绕的远穿越的火线也多,从蒲州城下直接渡河?那随时都会被两岸官兵夹击风险实在太高了。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从哪里来再从哪里回去,当然了他不可能再从河津那边渡河西去,确切说是从哪个方向过来就从哪个方向回去,李岩猜测其会选择蒲州和河津之间的位置渡河,那边河岸虽比较陡峭但没有什么兵力拦击。 也因此李岩早有部署,在罗虎还没到蒲州的时候他便令人急传对岸朝邑城内的顾君恩让他和吴惟英安排一支兵马在对岸伏击,同时通报从大荔北上的马花豹等人,贼军最精锐的兵马要过去了,做好打硬仗的准备,有条件的话可以联合吴惟英围追堵截。 退路已经给罗虎安排好了,就等着他去蹚雷了。 至于能不能重创罗虎甚至擒杀了他,则看天意了,李岩并不关心结果,不管如何罗虎这一趟算是辛苦白来了,没落一点好还折腾累个半死,就在他们摸黑辛苦撤退的时候李岩则洗漱上床歇息了。 蒲州这边罗虎折腾了个寂寞,于此同时大荔城也在上演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大戏,高一功,田见秀,刘芳亮那三个大佬也是骨骼惊奇的很,大战之后不好好的休整恢复,却突发奇想要主动突袭城外的官兵。 毕竟嘛,守城的都累城这个逼样了,那攻城的更累啊,这个时候给他们来一场突击,必能令其大溃从而解了围,不然的话若待对方恢复了力气,未必就再挡得住他们的进攻了。 于是三人经过一番合谋后,决定趁夜突袭官兵大营,大概就在罗虎去偷李岩兵营的时候,刘芳亮几人也动了,留高一功守城,田见秀率部从北城杀出直接进攻城北数里外张国柱部,当然这只是一个吸引官兵注意力的举动,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刘芳亮打掩护,让其率部突袭城北官兵大营。 深更半夜贼军突然从城中杀出,在城外监控的官兵探子大惊四下逃散飞奔急报,沉睡中的张国柱被叫醒睡意全无,赶紧传令全军备战,心里头疑惑不已,狗日的狗急跳墙了么,这是唱哪出啊。 突围?又没进攻,也没破城突个毛线啊,而且一大早你们已经派人突围出去求援了,还突围啥。 去打援北线三个小城?可拉倒吧,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那力气。 那他们是犯了什么病,张国柱实在想不通,姑且就算是看自己不顺眼,或者贼军这几天心里头有火找个宣泄来的。 深夜之中官兵探子无法确定杀来的贼军兵力,只是根据火把和声势来判断不低于两千人,论兵力张国柱还是占优,但他并不打算同这支莫名其妙的贼军硬磕,思虑半响决定战略性撤退,不和他们接触。 这也是张国柱的谨慎之处,一来贼军举动太过莫名其妙,他不清楚对方是否还藏着后手,这黑灯瞎火的把自己围了都不好说,要知道这方圆百里此时自己算是孤军一支啊,二来,他觉得没必要,若是为了掩护友军撤退干就干了,此时友军已在百里之外了,和贼军火拼就没意义了,徒增损伤。 张国柱果断撤走却让田见秀给整蒙蔽了,出城一口气奔了小十里地杀到官兵盘踞的那个村子时,发现对方竟然已离去,问了村民去向,遥指正北。 田见秀蹙眉望去,漆黑的夜色看不到一点火光,官兵退走了,而且是灭了火把撤走的,这明显是不想让他们判断出其去向,若是冒然追去,搞不好人家突然就迂回到自己身后了! 回头再说刘芳亮,田见秀从北城杀出的时候他则率数千大军朝城东杀去,骑兵先将外围游荡的官兵驱散,而后便直奔官兵大营而去。 官兵在大营之前是驻扎在城东十余里外的,哪只先锋骑兵一口气奔了数里地却不见一丝火光心里便犯了疑惑便回报刘芳亮。 刘芳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对方有防备,搞不好撒好网设好了套,警惕张望四下黑漆漆一片,想着李岩可不是善于之人,难不成已被其窥破企图? 大军不敢再往前,但就此撤回又实在说不过去又显得自己太怂,刘芳亮纠结之下一边撒出探子扩大侦查范围,一边令千余骑兵先去冲营试试对方的虚实,看看李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千余骑领令而去,策马狂奔张弓挥刀呼喝冲了过去,转眼就到了官兵营地却发现空空如也,领军贼首大呼中计了,哪只自个儿一阵惊慌却发现并未出现自己所想象的伏兵从四处杀出的景象。 是了,一定是李岩看出了破绽,知是来试探的所以伏兵并未杀出而是想将主力引过来,骑兵贼首想通了关节,一边遣人回报刘芳亮,一边率骑兵继续横冲直撞,那知跑遍周边十来地愣是没见到明军一兵一卒! 一般的埋伏圈最多也就里许几里地,十几里这么大的埋伏圈几乎不可能了,贼首蒙蔽了,便亲自回报刘芳亮。 草!刘芳亮也是征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人家早就走了,自己突袭了个寂寞! 李岩为何会突然撤走兵马,刘芳亮一时想不明白,此时的他就一个感觉,非常丢脸! 密谋一夜准备一天,结果扑了个空,弄了个寂寞,幸亏是黑夜,若是白天他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气急败坏的他连砍杀了几个探子,怪罪他们失职不察,连官兵大军走了都没侦查到,实则该死的很! 可这些探子死的也实在太冤了,白日,官兵骑兵围城,看到有人出城就围追堵截杀个精光,连鸟都飞不出去一只,贼军探子根本无法深入渗入侦查官兵主力动向,几个大佬也知道出城等于送死,并未遣探子出城,甚至连出城求援的人都要大军出城掩护,所以他们手头的情报并不足以支持这个计划,都是自以为的是官兵在那养精蓄锐呢,实则马花豹等人前夜就走了。 倍感无光的刘芳亮率部悻悻回去了,而田见秀因为摸不清张国柱的虚实,黑夜之中也没敢去追,得知刘芳亮扑了空也是一肚子疑惑不解。 回城之后,三个大佬又失眠了! 他们要仔细推敲李岩为何突然就撤兵了,莫不是潼关那边出了变故,比如李过将吴三桂部击溃了?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刘芳亮三人就不信邪了,自个三人没一个蠢货联手还搞过一个李岩,参不透他的心思? 第1841章 李岩的心思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却又简单的很。 比如这次围攻大荔的目的就是简单的很,起始是为了将黄河防线的水搅浑,为朝廷这边在谈判桌上赚筹码,当然能破开中路大门更好! 至于为何三天不破城立刻就撤走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手头的兵力和粮草供给以及局势,三日是极限了。 不破城立刻撤走另谋他处,绝对不在这边和贼军耗着,因为他不能同时两线用兵,在大荔虽然耗住了贼军中路军,但同样也将自己牵制在这边无法支援南路官兵打潼关了,其次他也并不想总和贼军继续硬磕,损伤太大,最后若又握手言和得不偿失……。 这便是李岩撤兵北去的原因,可那三个臭皮匠却越想越复杂了,以至于今夜无眠。 无眠的绝对不只是他们三人,就在刘芳亮悻悻回城时,已经进入梦乡的李岩突然就被亲兵给叫了起来。 出大事了! 罗虎渡河了! 他没走南路,也没走北路,就从蒲州城北数里直接渡河去了! 没错,就在李岩的眼皮底下冲到了顾君恩的眼皮底下! 牛逼的人做事从来就是简单粗暴! 被拦截了没? 当然,蒲州黄河段有官兵的数支巡逻队,可轻易就被罗虎震山营给杀散了,惊动了城内官兵立刻报知李岩。 李岩少见的皱眉,这厮实在太过张狂了,于是传令麾下部将率城中精兵千余追杀,举火给对岸示警,又遣人传令高亓率大军增援。 其实不用这边示警,罗虎击溃蒲州这边的巡逻官兵时便被对岸警觉,立刻通告给顾君恩,和李岩一样的反应,顾君恩也是皱眉不已,朝邑原有兵马不少,但大半在傍晚时便依照李岩的意思开拔北去数十里外埋伏罗虎去了。 可哪只罗虎根本就懒得绕路,直接冲了过来! 城中兵马甚少根本拦不住,而且多为神机营的兵马并不擅厮杀,出城就是送人头啊,且深更半夜开城门危险系数太大,毕竟是个小城,若不慎被其趁乱杀进来那可就亏大了。 “用炮轰”就在顾君恩纠结之际,吴惟英这老头出来扔了句话。 罗虎勇猛无匹又是年轻气盛时,在蒲州李岩那边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心里头别提多恨了,原本还真是按照李岩预料的那般的从北撤走的。 可就刚走几里路,风一吹,把罗虎吹清醒了,自己之所以憋着火就是因为李岩闭门不出,有力气打不出去,但若自己从他眼皮底下走,他就眼睁睁看着为大模大样的过河不拦截? 不可能啊!他一定会出兵拦截,那不正好与他痛快杀一场么,若其不拦截,自己又何必绕上几十上百里路渡河呢? 于是将这个想法同马宝说了,两人一拍即合,绕个毛线啊,就直接冲过去,于是点上了火把直奔黄河去了,不出意外的被官兵在黄河岸边的哨所发现立刻通知附近的巡逻部队前往拦截。 倾尽岸边巡逻队近两千兵力前往拦截,却被震山营轻易击溃,幸好是深夜幸好罗虎急着过河没有追杀,否则真有可能将这两千人给吃了。 对岸就是朝邑,罗虎望着那那处火光之处,心里头恨的直咬牙,那本是大顺军的前哨堡垒啊,却被李岩这奸贼给偷了。 “若他们出兵拦截,咱们趁乱杀进去!”罗虎简单和马宝简单商议之后就制定了作战计划,也就在这时,身后杀声越来越近,扭头望去蒲州方向火光冲天,二人知道李岩派援兵来了。 手下人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时,罗虎却推翻了先前的决定,之前只想渡河,只管杀个痛快就行,而现在有了想摸鱼的打算,那就不能没脑子硬干了,再说了,这个时候他们正在河床底下,若被官兵从两岸居高临下夹击了,震山营就是再勇悍也得吃大亏! “别管他们,只管朝前冲就行了”回望蒲州那边一样,杀声越来越近,城中官兵联合刚才被击溃的巡逻队杀了过来,但罗虎竟然不当一回事,正常人都遣一直兵马殿后,但他压根就没这想法,他料定朝邑那边一定会出兵做夹击之势,便准备让马宝迎战自己率部趁乱看有没有机会杀进城去! 强悍的人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 罗虎既然敢在李岩眼皮底下渡河,凭借的就是自己的彪悍的实力强大的战斗力,他甚至可以无视身后的追兵,将所有精力和火力都集中在对岸。 冲! 虽然还没看到对岸有官兵的身影,但罗虎料定他们一定在岸上埋伏,一声大喝,手下数千兵马冲上河面上朝对岸冲了过去! 也就在是他大喝之际,朝邑成头上也是一声大喝:“开火!” 神机营有很多炮,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简单可以分为两种,红衣大炮和虎蹲炮,红衣火力大射程远,用来攻城和守城,虎蹲炮是野战炮相当于后世的迫击炮,威力虽小但重量轻机动性强,在发现罗虎在对岸厮杀企图正面渡河时,数百门虎蹲炮便上了城头,待其在河面上冲锋的时候,吴惟英一声令下,数百门小炮齐发,数百支火枪齐射…… 仅仅一瞬间,河面上的罗虎和马宝就蒙逼了,转而有了恐惧…… 想象中应该是数千官兵杀出来拦截的景象没有出现,而是呼啸而来的炮弹,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很多人还来不及惊骇,就被落雨般的炮弹轰的四分五裂,这些炮弹有的实心弹,有的是开花弹,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炮弹,都能轻易要你的命,转眼间惨叫声不觉,震山营再勇猛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炮弹带来的伤害并不仅仅是击中人体,还有河面的冰层。 这个时候的天气转暖,河面冰层渐薄,仅仅能勉强支撑人马渡河,可哪里禁得住炮弹的轰击,冰层瞬间破开,一开几米十几米,人马掉入水中…… “狗日的李岩,老子和你拼了……”火炮中,震山营人仰马翻,手下不是被炸死炸伤便是被掉入水中被冲走了,罗虎眼见如此,怒火攻心双眼血红,震山营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便是在东征时和小太监硬碰硬,被高杰三人追杀千里也没这般惨啊! 拼了,冲啊!马宝也急红了眼,率先冲到对岸,藏身在一块岩石后挥刀大吼指挥那些侥幸逃过索命火炮的贼军朝岸边上冲锋。 突然而至的炮击令震山营损失惨重,却让追到岸边的官兵有些不知所措,还,还追么?当然不能追了,枪炮不长眼,会连自个一块轰的。 蒲州城头上张望的李岩也很是意外,他本以为顾君恩会抽兵出城拦截,两岸夹击之下即便拦不住他,也能让罗虎撞的头破血流,却哪知道……好家伙,直接上火炮了!这是索命的节奏。 一定是那位侯爷的主意,只有他,跟着常宇久了目睹耳染学会了灵活多变,火炮不只是用来攻城守城的,狙击拦截样样行。 火炮声渐消,身后的官兵又嗷嗷的冲下河岸追过来,不过因为冰面断裂,他们需要从远处绕道,而这边罗虎则率那些死里逃生的手下贼兵冲上了河岸,顾不得歇口气,直奔西北一头扎进夜色里。 他心中恼火异常,却没了心思再打朝邑的主意了,甚至不敢靠近,否则又是一顿轰,千军万马挡在眼前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可面对眼前这局面,他心中只有恨! 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此时天色已微亮,人马疲惫到了极致这才停下来休整清点损失,从河津出发时骑兵千余,步兵三千余总计五千兵马,此时竟不足三千! “老子恨啊!”罗虎仰天长啸:“李岩狗贼,他日若不将你抽筋扒皮,老子誓不为人!” 第1842章 天亮了,刘芳亮三人刚睡下又被吵醒了,城外四处晃荡侦查官兵去向的探子给他们送来个好消息,罗虎回来了,就在大荔三十里外! 震山营,老营,大顺军最精锐的兵马,罗虎,马宝,大顺军的后起之秀最勇猛的悍将,此时前来助战,那简直久旱逢甘霖啊,刘芳亮三人大喜不已,有了这俩人,官兵就再来围城,根本就不用只闭门坚守了,完全可以拉出单挑,甚至都不给他们围城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罗虎马宝率数十亲兵先至大荔,看到两人神色疲惫且一脸愤怒,刘芳亮几人心有疑惑,待问了前因后果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安抚两个年轻人自是有机会找回今日的场子。 虽说俩小子吃了个闷亏令人愤怒,但这支生力军精锐的到来还是让刘芳亮三个大佬欣喜若狂,好一番安抚后让两人先歇着待睡醒了再为其设宴接风洗尘,却在这时探子送来了一个坏消息,北线三城尽失! 三人惊骇到目瞪口呆,终于知道李岩的主力去哪了。 虽然早已预料到官兵会分兵前去攻打北线,但没料到会是倾兵前往,本以为北线至少能坚持个十天八天的,哪只一夜之间尽失。 而且探子还带来一个让三人极度无语的信息,那就是北线三城除了韩城略作抵抗外,其他两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开城投降,就像去年他们东征时官兵投降时一样的干脆利索。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才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啊! 听说北线三成尽失,罗虎和马宝年轻气盛哪里坐得住,立刻请令要率部前往收复失地,被田见秀喝住,此时情况不明冒然前往,危险的很,要从长计议。 可罗虎和马宝哪里管他什么从长计议,直嚷嚷不怕危险,即便有危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谅也无人拦得住他,前提是让田见秀给他拨两千战马。 最终还是被田见秀给否定了,一来是震山营数日折腾也疲惫的很,二来眼下局势太过复杂,一切以大局为重,所谓的大局就是南路的潼关,中路的大荔,北线都是山旮旯就是失了也无关紧要。 罗虎和马宝虽还恨恨不已却也只得作罢,论勇猛大顺军内无人出他二人之右,但论资历军衔官职,他俩只有听令的份。 “吾等当务之急只有一个,那就是养精蓄锐,随着局势变化,哪里需要去哪里!”终了,田见秀拍了板。 半晌午时李岩起床推开房门,又是一个艳阳天,马花豹几人分兵三处一日之间连破三城的消息已经传来,但李岩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同时还送来一个极坏的消息:河津城破,秦松旺拼死突围,率五百余人正在逃往蒲州,高亓已奉命前往接迎。 罗虎和马宝抽兵离去,河津城防压力去了大半为何会突然被破城了呢? 原因令人愤怒且又无可奈何。 所谓千里江堤,毁于蚁穴!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做到完全的齐心协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舍生忘死,总会有些贪生怕死的蝇营狗苟。 河津被围困数日不见援兵,虽然大部分将士都能同秦松旺一样视死如归,誓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但总有些贪生怕死之辈。 很多时候就是这一小撮贪生怕死之辈能坏大事,历史上李自成东征时,打太原府时就是因为一个低级军官张雄开了小南门投降而至太原城破。 河津城破也是秦松旺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纠集了数十人在夜里反水突袭守门洞的官兵打开了城门放外边贼军入城,即便被秦松旺及时发觉,却终是堵不住那个窟窿了,血战一场后仅有数百人突围逃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李岩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许久许久,久到顾君恩都从对岸朝邑赶过来了。 “差不多了”顾君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李岩就令亲兵去给吴三桂传个话:“手头的活放一放”。又招来随军的锦衣卫让他们给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密报。 潼关那边局势可谓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数日来官兵持续集结,先头部队甚至驻扎在距离潼关仅几十里处,主力则一边集结一边准备攻城事宜,每日都有数股大小不一的探马前往潼关城外侦查踩点,也少不了同贼军的探马大大小小规模的火拼。 数万大军兵临城下,贼军主帅李过也不敢大意,坐镇城中加固城防每日事必躬亲生怕出了什么纰漏,他知道一旦官兵攻城就是狂风暴雨,绝不能小觑。 城里头修修补补,城外头摩拳擦掌,最激动的莫过于吴三桂了,他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建大功的机会,而攻打潼关就是机会,他等的太久了,从去年等到现在,早就急不可耐了。 可谁知,就在当晚,突然接到李岩的军令,让他把手头的活暂时放一放,这话外人或许听不懂,但吴三桂自然听的懂,就是暂停进攻潼关! 为什么?吴三桂很是不解! 但结合顾君恩那句话以及这几日中线破门不利,北线大丰收又痛失河津的种种,老练的马科瞬间就明白了:筹码够了,李岩那边也折腾的精疲力尽了。 吴三桂皱眉:“若破了潼关筹码不是更大些么?” 马科摇头轻笑:“兵临城下才最大筹码!”吴三桂一怔之下恍悟,没错,开出条件你不同意我就打,这是威胁更是筹码! 短短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从李岩闪电一击破了朝邑,然后贼军出兵围攻河津,吴三桂部往潼关集结大军,马花豹等围攻大荔,而后收复北线三城,到河津失守……时间不长事很多,整个黄河防线都波及其中,两方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用尽了手段和心机,总的来说,终究还是朝廷这边占了便宜,拿到了更多的筹码,收复了北线三城和桥头堡,并且试探出中线大门的实力,更是兵临南大门外施压! 这段时间参战的都是李岩麾下,用极短的时间完成了很多困难任务,这让他的兵力,军备,后续补给都几乎到了极限,所以他必须要停一停了。 天黑了,堂上李岩抚摸茶杯举起又放下,反复数次,终是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顾君恩:“先生,河津可否救一救?” 李岩总归还是心有不甘,若是被人家攻破了他无话可说,却偏偏失于内鬼,这让他如何甘心,而且他一番分析之后,觉得此时河津对岸韩城在自己手中,配合这边高亓和秦松旺,能不能再打一场将河津收复,或者对方在围城之下会吓的投降呢。 却被顾君恩给否定了,用他的话说:“恐再生变故!” 这话别人听了可能稀里糊涂,但李岩听了却是醍醐灌顶,这段时间黄河防线局势复杂至极,南线虽然没参战但也是箭在弦上,而中北两线双方早已经杀的精疲力尽各有损伤,虽还各有不服却已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才不得已维持暂时停火的局面,可若李岩执意收复河津的话,牵一发而动全身打破了现有平衡的局面引发蝴蝶效应,不排除贼军也发动进攻,比如出兵收复北线三城或朝邑。 毕竟在中线和北线两方的兵力和实力都相当的,之所以官兵这边占了便宜多归功于李岩的计谋,若真的硬干的话,有罗虎的震山营在李岩未必就讨得了好。 而且攻占河津的贼军隶属老营也是一支精锐,想吓到他们不战而降的几率太小了,强攻的话必会损伤严重! 综合起来,顾君恩不建议打河津。 虽失了河津,但却占了对四城,四比一,足够朝廷那边当筹码的了,所以没必要追求完美,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这个词非常好,常宇也是这么叮嘱史可法的。 这几日,李岩在黄河杀的天昏地暗,京城重启的谈判桌上同样硝烟滚滚,以吴珄和史可法为主的朝廷代表同宋献策唇枪舌剑也是杀红了眼。 朝廷的主张,先降后封王,而且有个前提,要么入川干张献忠,要么给我收复锦州,且封王之后解除兵权! 宋献策寸步不让,先封王再受降,打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都可以商量,但解除兵权的话不可商量,因为担心朝廷翻脸要自保,最不济要留一支人马给李自成! 结果吴牲就骂开了,李贼此时在东厂诏狱呢,还留给毛线给他。 而宋献策则大笑不已:“汝等所擒不过闯王替身而已,闯王真身此时在潼关也!” 吴牲和史可法大惊半信半疑,小太监别的事不靠谱但这点他不可能胡乱作假,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第一场谈判又是不欢而散,当晚史可法就去见了常宇,说宋献策这老小子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前几天可是求着要谈和的。 常宇心里一声长叹,他知道李自成已逃出生天了,且已同宋献策联系上了,所以这货突然硬气了。 看来需要上筹码了。 想啥来啥,捷报和密报不停从黄河那边送来。 大军兵临潼关城下,大荔危在旦夕…… 第二场谈判,宋献策不见昨日的硬气了,可以先降后封王,也可以打张献忠收复锦州,但兵权还是不能全部解除。 吴牲和史可法断然拒绝,宋献策拂袖而去。 当天又一封密报送到常宇手中,过目之后送与史可法,而后第三场谈判开始,史可法直接将那封密报摔在宋献策跟前。 左良玉发来的,他已调集大军围荆州数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是年前做样子,左良玉是老狐狸他知道局势变了,他再糊弄小太监,那就要挨收拾了,即便是做样子也得做个真样子了。 宋献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先降后封王可以,我们选择收复锦州,保留闯王一支兵力作为自保,其他将领可释兵权调往他用,且收复锦州期间,朝廷不得趁机进攻西安,应将黄河兵马撤走!” 吴牲拍桌子了:“做梦,事到如今还硬撑,你也不用一点点的往后退,直接把你的底线亮出来吧!” 宋献策轻笑表明这就是己方的最后底线,若朝廷不接受那双方又要陷入胶战之中了,如此以来不知要混战多少年,朝廷拖的起么…… 这话说道吴牲的痛处了,朝廷就是被你们这些乱贼给拖成如今这地步险些被外敌所趁……他是越骂越气,然后就收不住了……又谈崩了。 第1843章 吴牲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宋献策拂袖而去离开兵部衙门前对史可法说:“和谈已近月余,这期间波澜起伏未见朝廷一丝诚意,如此下去,只恐……苍生荼毒”。 言外之意,朝廷根本就没想谈一直在搞事情,寒了俺们的心,既然不想谈,那咱们就接着干吧。 史可法叹口气:“苍生何辜,宋大军师你是高人,是奇人,当知道再打下去的结果,百姓遭难汝等也断然落不得好”。 “吾自知晓百姓遭难,吾等难落好,朝廷亦如此,所以才带着诚意前来和谈,问题是朝廷这边……”宋献策叹口气:“见好就收,握手言和便是,何必要苦苦相逼将人逼到绝路呢?” “若宋军师身处朝廷这边当作何想,闯贼祸国殃民十余载抽筋扒皮都不为过,朝廷受降与他封于王已是格外开恩,却还妄想留兵权养私兵,搁谁会同意?”史可法哼了一声,宋献策苦笑摇头:“反过来,若是尚书大人,您为了自保会如何做?” 史可法长呼一口气轻摇头:“吾等在此辩解于大局无关紧要,大军师还是回去和身后的人好生商量后再议吧,朝廷已经将底线亮出来了”。 “也请尚书大人将吾之意转达给朝廷给皇帝再作定夺,还是那句话吾等诚意十足,希望朝廷也拿出些诚意来”说完宋献策拱拱手离去了。 看着宋献策的身影消失不见,史可法在兵部衙门口驻足许久,谈判是个技术活,但无论技术多高超,筹码都还是来自战场,来自局势,和宋献策这个老油条件扯了那么久,其实史可法自个都还不清楚朝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确切说除了皇帝和常宇外甚至连首辅李邦华都不知道。 他们和吴珄等一帮谈判官员其实都是负责放烟雾弹,最终决定权还是看皇帝的态度,而皇帝的态度十之八九又要参考常宇的意见。 眼下谈判进入了僵局,这让史可法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迷茫,他决定去东厂衙门找常宇要个准信,朝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知道了底线他心里也就有底了。 常宇在衙门里正在和郑芝龙闲聊喝茶,见史可法来了,郑芝龙也特别有眼力见的告辞,他属于京外带兵大臣不宜参与朝政,甚至连听都不能听,避嫌,也是避开麻烦。 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底线?常宇听了史可法的来意先是一怔随即摇头:“没有底线”。 史可法差点暴走了:“督主难不成还信不过下官?” “满朝文武咱家最信任的就是尚书大人了”常宇赶紧安抚他。 “那督公大人就给下官一个准信……那宋矮子如今口口声声朝廷没诚意,说不朝廷不拿出诚意来,他们便不谈了,督公大人,是不是皇上根本就不像和谈才故意如此?” 常宇摇头:“自然要谈的,谁想打仗?朝廷不想打也打不起了,当兵的也不想打,打累了,老百姓也不想打,打怕了”。 “既是如此,何不稍作些让步……若真能和利国利民总归是件好事利大于弊的好事啊!”史可法有些急了,常宇轻笑摇摇头:“让步是不可能的”。 “这……那可就真谈不下来了宋矮子那边嘴硬的很”!史可法叹气拍大腿,常宇又接着道:“但可以给些诚意的”。 “额……烦请督公大人一句话一口气说完可否”史可法哭笑不得,常宇哈哈大笑:“若尚书大人早来半个时辰,咱家都还拿不出诚意来”。 “督公大人的意思是?”史可法一怔,常宇却没急着回他的话,对旁边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转身进了内堂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史可法:“刚出炉,还热乎着呢” 史可法一脸疑惑接过一目十行,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尚书大人,这些诚意够了么?” “够,够了!”史可法起身:“下官这就送给那宋矮子去了”。 “咱们现在能力有限,见好就收吧”常宇将其送出衙门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背着手站在衙门口望着巍峨皇城出了神。 若是十年前他过来,那个时候老李头要谈和常宇鸟都不鸟他,非打服弄死不可,但现在实力不允许,他来的时候大明朝已是在崩溃的边缘了,这一年多全靠着他四处坑蒙拐骗勉强度日才没倒塌,国力,兵力,财力,战斗力都已捉襟见肘到了底。 如今整个国家可谓一塌糊涂,除了这些兵祸之外还有层出不穷的天灾,鼠患,瘟疫,干旱,地震,蝗宅,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天灾之外的兵祸也不只李自成这一家,各地多如牛毛的小股草寇且不说,还有盘踞四川的杀人王张献忠以及一直觊觎中原不死心的满清鞑子。 这个时候,能和一家当然是好事了。 崇祯帝也不是不想和,他也很想和,但他又特别想弄死李自成。 李自成自然也想和,打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也想有个善终。 既然两方都想和,理论上握手言和的几率很大,而之所以谈了一个多月还没谈出个p来,那就是各自的诉求没达到。 这就需要看双方手上的筹码了。 大世界的客栈里,宋献策独坐堂上皱着眉出神,面前桌子上放着一个乌龟壳和几个铜板,两个随从在院子的角落里低声说着话。 好一会儿,宋献策微微松口气,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此时已是黄昏,正是倦鸟归林时,忍不住低声呢喃:“见好就收吧”。 他虽不知朝廷的底线是什么,但作为贼军的谈判代表他自然知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那就是没有底线,一切看形势来决定! 所以刚入京那会他气定神闲,不急于一时,可是当李自成行踪暴露后,他就急了,这个时候他求着朝廷来谈,但朝廷压价压的厉害实在不能接受。 转而之后,他突然又有底气了,据常宇猜测,应该是李自成逃出生天了,事实确实如此,李自成已经跳出包围圈了,也通过秘密通道给宋献策传了口信,所以宋献策又觉得有筹码了。 但这些筹码并不足以抗衡朝廷的还价,且黄河那边的局势越来越复杂眼中,这让宋献策知道不能再往后拖了,能谈个合适的价格后,见好就收。 外边响起敲门声,宋献策朝院门望去,两个随从赶紧走过去:“谁呀?” “史可法求见”院子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宋献策赶紧疾步走过去,心中疑惑不已,刚分开没多会就找上门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不然这兵部尚书怎么会亲自登门来着。 “拜见尚书大人”院门打开史可法走了进来,宋献策赶紧见礼:“尚书大人这是……” “宋打军师不请本官喝杯茶么”史可法微微一笑,宋献策赶紧道:“有请”挥手让随从赶紧去泡茶。 堂上两人落座,宋献策满脸疑惑:“贵客登门必有要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真让宋大军师给猜着了”史可法也不再藏着了,取出那封李岩发给常宇的密报递给宋献策:“宋大军一直要朝廷拿出些诚意,本官这是送诚意来了” 宋献策疑惑着接过打开看了,啪的一声,拂袖而起不慎打翻手边的茶杯而不知,这封密报是李岩亲笔所书,他识的李岩的笔迹:三桂部集十万大军兵临潼关城下待命,吾部围攻大荔数日破城在即,一日之间收复韩城,澄城,合阳三城…… 密报不算详尽,但该说的都说了,宋献策一目十行看的额头出汗,李自成之所以有资格和朝廷提出和谈就是因为他据守黄河岸线与朝廷对峙! 这就是他们的筹码! 前段时间李自成暴露行踪,朝廷散步谣言说是将其擒了,而李岩也趁着对岸军心惶惶之时,突袭朝邑,引发了西安那边震动,将水搅的更混,弄的人心更乱! 当时宋献策也是异常担心,若李自成真的被擒了,朝廷根本不用费多劲,贼军自个就内都散了伙,他们和朝廷谈条件的筹码就越少了。 而李岩突袭的目的和用意他也了然,就是要趁这个时间差就是要让贼军内乱内斗,所以他当时确实也急了,甚至找上常宇掏心窝子说不能让李岩在前线胡为,一旦全面开战后边难收拾啊,和谈也会因此而流产…… 反正就吧啦吧啦一顿说,常宇也就哦,知道了。虽然说当时他心里也担心李岩玩大了。 第1844章 李岩确实也玩大了,短短时日内奇袭朝邑围攻大荔收复北线三城,基本上贼军在黄河防线的三分之二都被他给打下了,但他却又将那个度把控的非常好,集结大军兵临潼关城下,悬刀而不落,这个时候和你谈判就问你答应不答应条件,不答应的话立刻干你! 若其再将潼关打下来了,那贼军在黄河的防线则全溃,西安则没了屏障,官兵则可长驱直入了! 所谓的大顺国则岌岌可危,随时土崩瓦解,前提是朝廷拼了鱼死网破的话。 一眨眼黄河防线几乎崩溃了,神机妙算如宋献策也是没料到,惊见李岩写给常宇的这封密报时别提多震骇了。 信不可能假,这是李岩的笔迹,而且从史可法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也不似作假故意弄个局来忽悠自己的,除非小太监连他一起都给蒙了。 毕竟是谋士,宋献策谨慎的很,他虽震骇但依然不敢轻信,锁眉半响对史可法道:“尚书大人可否给鄙人五天时间”。 史可法摇头:“朝廷给你们的时间已太多了,这次只怕未能如愿”。 宋献策赶紧道:“鄙人需要证实局势确如这密信所言,若真吾等自会应了朝廷条件,决不再拖延!” 史可法笑了笑起身拱了拱手“ 趁天还没黑大军师还能出城,本官尽量为您拖延五日,等大军师好消息,本官告辞!” 史可法前脚离开,宋献策便急匆匆的出城去了,城外刘希尧的部队虽被严密监控甚至到了软禁的地步,但是允许他们派人去黄河西岸传送消息的。 宋献策现在急需证实那边的局势是否如李岩信上所言,假若是真的,那真的是一个令人十分沮丧的消息,因为这代表他们只能卖个烂价钱了。 就在宋献策出城之际,东厂衙门这边常宇也入宫了,崇祯帝刚忙活完准备吃晚饭时听闻常宇求见便知定有要事,毕竟这货没重要事都不进宫溜达。 “可是擒了那闯贼?”崇祯帝对此念念不忘,常宇还没刚进乾清宫就被劈头盖脸一顿喷:“汝常自得,没有东厂办不了的案,没有东厂抓不到的人,可偏偏抓不到一个贼首,难不成他还不是人了?” 常宇脸上一红,赶紧叩首:“臣无能,臣……” 崇祯帝见状便知他不是来报喜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入宫年余倒是第一次听汝自言无能,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汝若无能这满朝文武……罢了,今儿来说什么事的?”。 “臣给皇上带来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皇上先听哪个?”常宇小心翼翼的问道,貌似今儿崇祯帝的心情不太好。 崇祯帝眉头一挑似要发火,不过硬生生忍住了,随即叹口气:“今儿烦心事够多了,不怕再多一个,先说了那坏消息吧”。 “闯贼已然逃出生天”常宇叹口气,崇祯帝一怔,随即重重拍了下桌子,吓的常宇赶紧站了起来“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崇祯帝没说话,走到乾清宫门口望着外边暮色许久不言。 “他是如何逃出去的?怎么就让他逃出去了呢……”崇祯帝明显十分的不甘心,不甘到想对常宇发火,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何况常宇反应已是十分迅速了,怪也只能怪那货命不该绝。 “此獠甚是狡猾,预感不妙便逃了,其狡兔三窟吾等追兵始终慢他一步,这厮十几年来风声鹤唳,为人十分的机警应对追踪以及逃命的经验十分丰富,且其在京畿河北一带都还有暗棋,这次为了逃命也将这些暗棋爆出来掩护……而恰好黄河那边正值战事,或许被其所趁逃了过去……”常宇小心的解释着。 “或许?也就是说汝也不确定他已然逃过去了,那如何确定他已逃出生天了?”崇祯帝转身挑眉,常宇便将宋献策的反应说了,当初宋献策见他一面聊了一会便可肯定他没抓到李自成,而常宇也同样有这等本事,从宋献策的一些反应断定李自成逃出生天了。 咳……崇祯帝一声长叹握了握拳头:“此獠逃出生天苍生便又要遭了难,这仗再打下去不知何时,不打吧这厮蹬鼻子上脸狮子大口……” “皇上,这就是臣给你带来的好消息”常宇嘿嘿轻笑,崇祯帝一听这个便知绝对是大好事了,这是常宇的固有习惯:“怎么个好消息,莫不是李岩将潼关打下来了?” “大差不大差了”常宇笑的有点猥琐,崇祯帝却是精神一振:“快说给朕听了,莫不成就要打下来了?” “吴三桂集结数万大军已兵临潼关城下,大战一触即发”常宇话还没说完,崇祯帝就皱了眉头:“还没打不是……” “皇上别急,潼关是箭在弦上了随时可发,不过中线朝邑,北线澄城,合阳,韩城已然收复,便是大荔也险些被攻破……” 啊!短短时日李岩竟连下四城了!崇祯帝大喜过望,兴奋的连连搓手:“大荔为何没打下来……若是这般轻松,何须同闯贼谈和,一口气打到西安去……” 很显然崇祯帝一时被这个捷报冲的有点飘了,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不用常宇给他解释自个儿都知道为何没打下大荔,因为那儿是中路大门,如同南路大门潼关一样不是那么好破的,而且他也知道再打下去也不可能那么轻松,虽然准备大半年了但几乎等于啥也没准备,除了歇足了力气外,粮草军饷军需兵备皆处处捉襟见肘,眼下的实力依然不足以势如破竹进攻西安,过了黄河每前进一步都要用无数将士的生命来填坑! 所以不管崇祯帝内心多想弄死李自成,多么不甘心的和李自成握手言和,但他也知道只有和谈才符合最大利益,于国于民皆有利。 毕竟眼下不只李自成一股势力啊,而且仅这一股势力朝廷都很难与其抗衡,何况另外的张献忠和满清鞑子的实力甚至比他还高出一筹。 可是和谈吧,面对李自成的狮子大开口崇祯帝是极度愤怒的,然则人家也是有底牌的,陈兵数万大军在黄河对岸,这就是底牌! 想压价除了谈判技巧外就需要筹码。 现在有了! 崇祯帝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示意王承恩重新泡了茶,托腮静思半响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垂眉的常宇:“以当下咱们手头的筹码,能压到什么价”。 “皇上想要什么价?”常宇问道。 “当然越低越好,最好是无本的买卖”崇祯帝眼睛眯了起来,常宇想了想:“皇上心里的底价暂时做不到,但朝廷的底价却在可谈之中,可令闯贼先降后出兵,北收锦州南助攻献贼,再允其封藩,而后徐徐图之”。 “汝之意,是要等闯贼收复锦州后再封藩?”崇祯眉头一挑。 常宇嗯了一声。 “他会同意么?”崇祯帝讶然,以李自成的尿性咬住要先封王才愿意降,可常宇倒好了,不光让人家先降了,而且得收复锦州后再封,他岂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常宇笑了:“首先咱们手头上的筹码足够他同意一半了,而另外一半则是心理战术,他自个就会说服自己的了”。 “前一半朕听懂了,这后边的一半心理战术朕不是很明白”崇祯帝已经习惯常宇经常蹦出新词了,也习惯讨教。 “若是他要什么咱们给什么,这会让他觉得咱们根本没有诚意谈和,只是拖延糊弄他们,反之咱们斤斤计较咬牙不松口,则会显得咱们是认真对待谈和这件事,也是真的在考虑给他封藩,再说了,上来就给他封藩他哪还会为朝廷卖力,给他画个饼他才会勇往直前!” “言之有理,甚得朕意,崇祯一拍大腿,若其收复锦州之后自也会元气大伤,那时想收拾他也容易了多了……让吴珄,史可法他们就照这个方向去谈……嗯,明日朕再同他们详议……汝之意,有多大把握可成此事?” 常宇想了想道:“十之八九吧,想当然闯贼也会提出一些附加条件……” “比如让咱们撤出黄河防线?”崇祯帝皱了眉头:“当真要撤出么,那厮会不会出尔反尔?” “其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常宇笑了:“就如同咱们能撤走也能再回防一样,台面的条件应了的就做到,台下的留一手防着便是,不是咱们阴险,是他同样也会那么做的”。 崇祯帝这才露出了喜色:“今儿最开心的莫过于此事了,谈判的事你不愿意出头,便让吴珄他们去做,且他们擅此道,明儿朕给他们透个底剩下的就看他们发挥的了,以眼下筹码或许能把价压的更低些呢”。 “但愿如此吧,不过臣的意见是见好就收,日后再徐徐图之”常宇人说了又问道:“皇上,今儿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有臣能分担之事?” 崇祯叹口气:“朕岂是今儿不开心,朝堂多事之秋,哪天得闲,尽是些烦躁之事说来说去都是钱粮忧心”。 常宇听了也叹气:“熬过秋收或许就好了些,钱粮之事臣身单力薄已尽了全力,余下还得朝廷诸臣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了”。 “朝堂事自有朝臣去做,朕养着他们不是吃闲饭占坑的,往日他们素餐尸位倒也罢了,如今谁还想这般混日子那就滚回老家去混吃等死吧”崇祯帝哼了一声:“这段时间汝且蓄精养锐,待用兵之时朕还指望着你呢”。 “臣时刻准备着,皇上指哪臣就打哪”常宇赶紧道,崇祯帝叹口气:“这当口献贼盘踞四川休养生息,满清鞑子也在恢复力气中,闯贼同咱们停战议和,看似天下太平了,实则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往后铁马金戈的日子多着呢,风雨漂泊中的大明还要靠你这颗定海神针,你正好也趁这当口喘口气歇歇脚”。 常宇笑了笑:“臣不累,就是再累只要听到剿贼打鞑子立刻就浑身充满了力气”崇祯帝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莫要贫嘴,趁这闲工夫把私事处理一下,不是要成亲了么”。 第1845章 话题说到这了,常宇也正好有事禀报:“臣打算这几日离京去徐州成亲,想邀请郑芝龙参加婚礼,可否?” 崇祯帝不假思索便道:“以汝如今权势,若在京城成亲必是门庭若市,莫说一个郑芝龙便是皇亲国戚也要排队几里地……”话没说完,常宇连忙惶恐道:“臣虽掌军权却从未滥用……”随后被崇祯帝打断:“汝莫惊慌,朕并非问罪与汝,朕对汝知之甚深,知汝非滥用公权,以权谋私之人,只是想说,邀请个郑芝龙而已,便由的你,他现在是财神爷,咱们得供着,汝同他宜多交结,且汝本意不也正是如此么”。 常宇这才松口气,他是宦官与京外大军阀交往过密太过敏感,须得皇帝同意,至少让他知晓。 崇祯帝又说:“汝与大明与朕皆有大功,然则身为内臣很多时候朕虽念功却无可赏,这次汝成亲,朕赏赐些什么呢,汝可有所求?” 不待常宇开口,崇祯帝又道:“谅汝必会推脱,且朕实则无所赏赐,这样吧,赐那章家新妇一个诰命夫人如何?嗯……封个几品的好呢?” 诰命夫人是唐宋明对高官的母亲或者妻子加封,有俸禄无实权,但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无上荣耀,而且只有一到五品的官员的才能被称为诰命。 历来东厂督公的权势可以说是滔天,然则他们却又没有官衔也没有品级,论权势,常宇如今可谓是超一品,可是台面上他就是皇帝的耳目头子罢了没个一官半职,在太监不得为官干政的前提下,任凭崇祯帝多信任他要重用他也不能给他个一官半职,以至于现在想赏赐都犯了难。 而常宇也当即拒绝了,不让崇祯帝为难:“皇上,臣成亲这事还是低调为上,传出去又是满城风雨,为人诟病”。 崇祯帝征了一下然后笑了,这小子也怕人言可畏啊。 毕竟是个太监,太监娶亲自是惹人非议,何况他还是个大太监,且议论大了,对女方那边面子上也过不去,毕竟那边也是个大户人家。 “罢了,你既不要名,那朕就与你些利吧,这礼金还是要随的”崇祯帝轻笑摇头:“朕亏欠汝甚多,趁汝大喜之时便补偿些与汝,朕随你万钱可好!” 常宇连忙摇头拒绝:“如今国库……” “朕岂能以国库拨款与汝,自是以内帑随礼……”崇祯帝赶紧纠正。 “即便如此臣亦不能收,如今国库亏空,便是皇上自个儿也是捉襟见肘,其不说其他支出便是这偌大皇宫成千上万张嘴要吃饭也是一笔不小开支,臣不能为皇上分担便罢了岂能还伸手要拿……”常宇坚决不要,崇祯帝心里头乐开了花,这小子会说话会来事,总是能让人欢喜起来。 “这不要那不要是被别人戳朕脊背说朕抠么”崇祯帝笑骂,常宇想了一下:“不若皇上赏臣一副字画吧”。 崇祯帝一拍大腿:“倒忘了汝除了能征善战外还是个大才子呢,既是汝开了口,这宫里头看的上的字画允你挑,挑多少都行”。 你可拉倒吧,我都给挑走了你不得急的跳河,常宇心里揶揄嘴上却道:“一副足以”。 天黑了,崇祯帝留常宇在宫里吃晚饭,又是简单的家宴周皇后还亲自下厨弄了几个小菜,得知常宇就要成亲了欢喜的流下泪来,取了个金钗说是赠给章碧云,常宇谢了又谢。 席间说着话,有朝务也有家常,周皇后触景生情又说起了太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崇祯帝侧头看了常宇一眼想听听他的意见,其实若非常宇几次阻拦太子妃现在都该大肚子或者分娩了。 当然了常宇之所以阻拦是受朱慈烺所托,和坤兴公主一样这兄妹俩都不想早婚。 “待闯贼之事一了,喜上加喜所谓双喜临门!”常宇提议,崇祯帝和周皇后也欣然同意了,毕竟国务重要。 “坤兴最近好似有心事,伺候的宫女说整日以泪洗面,不知又犯了什么傻”稍后周皇后话题一转,崇祯帝蹙眉:“莫不是又在宫里头待闷了,不应该啊,她这段日子没少出宫啊……莫非要出京……嘿”崇祯帝苦笑摇头看着常宇道:“这丫头被你给惯的心野了”。 常宇一时语塞,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坤兴殿下生性内向沉闷,久居深宫容易得心病,常出去走走大有益”。 崇祯帝一怔随即叹口气了,常宇曾经给他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所谓心病就是忧郁症,他最爱的贵妃田秀英就是得产后抑郁症英年早逝的。 田秀英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坤兴公主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之所以数次同意坤兴出宫出京就是不想让坤兴公主重蹈覆辙。 “怕不是因为出京之事,她若想出京尽管开口提便是了,怕是别的事了……”周皇后一脸的忧虑,崇祯帝则道:“莫非是她那公主馆的生意出了什么差错”说着看向常宇。 常宇连忙道:“据臣所知,公主馆的物件如今千金难求,女子馆宾客盈门,再者咱皇家的生意亦无宵小胆敢袭扰,怕也不是生意上的事”。 “哎,你们这些……哪里懂得女人家的心思,只管胡乱猜测”周皇后揶揄道,崇祯帝一怔便反应过来:“莫不是……” “该给坤儿找个婆家了”周皇后又是一声叹息:“皇帝每日只管着朝务,自家女儿的都不管了”。 崇祯帝大笑:“好,好,明儿朕便给她物色个婆家,瞧瞧朝臣谁家有好儿郎”。 “这次可得擦干眼睛瞧好了”周皇后嘱咐着,毕竟周显那事让她很是气愤,又对常宇道:“回头你可得给好好摸摸底”。 晚风很凉爽,甚至还有些微凉,常宇走出乾清门仰头望着星空长叹一声,举步朝东华门方向走去,路经端本宫时太子朱慈烺从黑暗处跳出来:“侯你许久了,走,咱们去泡茶聊一会”说话间拽着常宇就往端本宫走去:“听说你就要成亲了,我给你备了礼呢……” “殿下”常宇止步:“尚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叙吧”。 哦,好吧,虽然常宇表情如常但细心的朱慈烺还是发现了他眼神里的心事重重:“我送送你”。 两人并肩朝东华门走去,常宇轻声道:“明日,我就要出京了”。 “公务还是……不会是去徐州成亲吧”朱慈烺一怔:“这么快”。 “你也快了”常宇笑了笑,朱慈烺啊的一声:“可是我……” “其实早点成亲倒也没什么不好”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在立业前边的”。 这……朱慈烺一时惶然,站在东华门口看着常宇远去:“明儿去衙门找你”。 “趁早些”常宇头也不回走向东安门。 咯吱一声,东安门打开,外边的风灌了进来,常宇习惯性的缩了下脖子,然后就看到门外站了很多人。 “大哥”春祥快步走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京外秘密抓捕李自成,然而面对那个经验丰富的逃跑专家纵使他用尽手段终究还是被其逃脱,无奈之下心怀不甘回京了。 常宇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车,这让春祥等一众人心神大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常宇发火,但绝对是第一次甩脸给春祥。 说明什么? 说明他真的太生气了,或者是太失望了。 事实如此么? 不全是,调动手头可用的人马动用最大的权限都没有抓到李自成,常宇固然生气也固然失望,但还不至于甩脸给春祥看,而之所以如此,实则是因为他此时心情极度不好,正好找个发泄口罢了。 而让他心情极度不好的竟然是皇帝和皇后再准备给坤兴物色婆家,使得他心情复杂至极。 这属于常宇的私事,更是他的私情,这种事不可对人言,所以他憋的慌。 说白了就是这货此刻为情所困。 明明马上就要成亲了,心里头还挂着别的女人,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这都是渣男的常规操作,常公公也不例外。 第1846章 夜有些深了,东厂衙门的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或者说非常的诡异,按理说出外勤的一众人回来,衙门里本该热热闹闹才是。 可这次不一样。 常宇端坐大堂阴沉着脸,看着角落里的火炉,春祥及一种亲侍,统领则站在堂外低着头,每个人都的表情都很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慌。 饭桶! 常宇一声呵斥,堂外众人的心又紧了些,赶紧叩首:“卑职无能,请督公大人责罚!” “数千人围剿,竟还能让其逃脱,到嘴的鸭子都能丢了,汝等何止是无能,简直是可耻,亏得平日一个个吹牛气冲冲!东厂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常宇厉声大喝,虽说李自成逃跑经验丰富但这也不是他们空手而回的理由,若是随随便便就此算了,以后队伍可就不好带了,何况他今日心情不佳。 “大哥”春祥向前一步单膝跪在常宇跟前:“那闯贼实在狡猾的很,他在多出故布疑阵令吾等忙于奔波而不获……兄弟们这十多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皇上那边若有怪罪俺扛了”。 “你扛的起么!”常宇一声怒吼,狠狠的拍了桌子:“汝等可知道此獠对朝廷对皇上有多重要,若擒了他,西安那边贼窝立溃,朝廷能省多少钱粮,将士少打多少仗少死多少人老百姓少遭多少罪!可偏偏……” “卑职愿受责罚”门外屠元,贾外雄等人噗的跪下一片。 “滚出去!” 一声厉喝,常宇身上气势迸发而出,整个大堂上杀气蔓延,堂外众人顿时瑟瑟发抖,这些人在战场上可都是以一敌百的杀人狂魔啊,此时却被大太监的气场压的死死的。 春祥见状赶紧挥手示意众人先离开。 “大哥,是不是皇上责罚你了”待众人离去,春祥走到桌边给常宇重新沏了杯茶,常宇长叹一口气,缓缓坐下往后一趟双手敷面:“春祥,我心累的很”。 春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似乎觉得自己能体会到常宇的心境,能者多劳,看似风光无限无所不能的东厂督主实则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这种压力太大以至于他的精神一度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平日无事还好,若是心事太甚,则容易失控。 应该是被皇帝责骂了,不然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常宇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是对他。 但他一点儿都不难过,反而觉得这位小大哥太可怜了。 “大哥,那闯贼实在……”好半响见常宇抚面不动,春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想找个话题,顺便解释一下这次为何会徒劳无功。 “我知道”常宇打断春祥,坐正了身子探手取过茶杯抿了一口:“你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到东厂任职不过年余,虽也学到了一身本事,但大多还处于纸上谈兵,比之闯贼那十几,几十年的实战经验,特别是逃跑的经验远远不如”。 “倒也不全因为此”春祥挠挠头:“我实战经验虽少,但咱衙门和军队里却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手,只是……那闯贼留下的绊子太多了,很多时候都快要拽住他尾巴的时候,却被那些绊子给坏了事”。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虽无三头六臂却有狡兔三窟,闯贼绿林出身,老百姓基础好,又善蛊惑,追捕他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常宇叹口气:“既已无功,就此作罢,但是要做深刻检查,到底失策于何处,比如闯贼到底是从哪儿溜走的”。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重新做了推演,出京之后根据痕迹我们一直追到了延庆山区,本当时以为他遁入山中便大举搜山却又发现他南逃痕迹,循迹追去在河北和山东境内绕来绕去……” 春祥正说着就被常宇打断:“后来再仔细一想,在山东和河北都不过是他的暗雷自爆,只为掩护他的行踪,但汝等却更加以为他就在附近触手可及”。 “对对对,更是在前阵子还突然冒出一股势力,行事暴虐狠辣更让吾等坚信摸到了跟前……”春祥详述了那一段经历,常宇微微点头:“应该是死士了,只是不知道是闯贼入京时提前潜伏的还是后来李过遣来接应或者说放烟雾的”。 “现在想来虽还不知是否提前潜伏的,但可以肯定的他们是来放烟雾弹的”春祥很肯定的说。 常宇摇头:“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放烟雾弹的,因为闯贼根本就没走南边,他一直在北边山中!” 春祥一拍大腿:“我刚才就是想给你说这个的,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其实在延庆的时候就被他给骗了,他故意留了南下痕迹,实则本人藏于山中将追兵骗走之后,便偷偷走山西道逃了出去,至于怎么逃过层层关卡的则不知道了”。 哎,常宇又是一声长叹:“从京城到山西的所有道上都设了关卡发了画像盘查,但终究不是万无一失,他善于化妆藏匿,暗中应该还有绿林道相助……” 咦,春祥突然打断常宇:“大哥既已知他是从西边逃去,为何不早作部署……” 常宇苦笑摇头:“实则我也是事后诸葛亮,当时也和你们一样以为他从南遁走,直到从宋献策那边确认他已逃出生天后,仔细想过后才觉得可能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所以大哥才发那么大的火么”春祥轻笑:“是觉得自己被闯贼给摆了一道恼羞成怒了吧”。 常宇哈哈大笑:“应该是吧,和他撕扯一年处处占上风如今被他摆了一道心里头确实窝火,也趁机敲打一下你们”。 “皇上那边没怪罪吧”春祥最关心的还是这个,相比常宇他有非常严重的皇权思想,天大地大都没皇帝大。 “皇上也是怒火攻心,但却并未因此而责罚与我”常宇叹气:“但咱们也不能因此自得呀,闯贼此番逃出生天不光是打了朝廷的脸也是打了咱们的脸,不过好在闯贼这次虽得了便宜却也没脸卖乖”。 啥意思?春祥有些迷糊,常宇笑了笑:“就是他不会承认自己来过京城的”。 “为啥啊,他若是承认了,不就能打咱们的脸了么,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春祥不解。 “因为他也要脸,他承认了则等于证实被朝廷追杀的如丧家之犬,虽逃出去了却也脸上无光,再者,要谈和了他也得给朝廷留些脸面”。 “哦,大哥,谈和这事能成么?”春祥问道,常宇叹口气往后一仰:“大差不差了,即便谈不妥也能消停一阵子”。 春祥哦了一声,随口又说了句:“大哥,我发现你近来越来越喜欢叹气了”。 “额,是么”常宇一怔,随即苦笑:“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力不从心时才总会叹气,看来我是越来越没本事了”。 “哈哈,大哥尽说笑,大哥若是没本事的话,朝堂上那尽是废物了”春祥笑道,常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并非谦虚,实则真的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刚穿越过来因为知道历史走向,所以总能先人一步,可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历史轨迹早发生了巨大变化,未来走向谁也不知道,一切都要靠真本事了,这个时候他便显得有些局促,没了先前那种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风姿了。 “春祥,我明儿出京去徐州”半响常宇来了这么一句,春祥哦了一声:“莫不是要调动高杰部……翼,大哥是要去成亲了!”春祥一下就跳了起来:“明儿几时走,咱们带多少人过去迎亲……”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常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自个儿去,你得留在京里……” “那怎么行,大哥成亲,我怎么能不去”春祥一下就急了,常宇脸色一沉:“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大太监要娶媳妇了么,还是要咱们衙门停摆,公与私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么”。 春祥这才冷静下来:“可是……” “没有可是,下次再带你去便是了”常宇打断他随口说到,春祥一怔,苦笑摇头,懂了! 第1847章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人一旦飘就容易挨刀。 数千年来这个道理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了! 如今的常宇可谓权势熏天,树大容易招风,所以他深谙低调之道,无论在战场上多么的嚣张张狂,可一旦回到京中他总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就是不想招风成为千夫所指。 就比如结婚对别人来都是人生大喜事,敲锣打鼓恨不得全世界人都来分享喜悦,但他不行,假若他是个普通人或者普通的王侯将相都可以。 但他是太监! 若只是个普通太监也罢了,最多被人嚼舌头。 可他是东厂的督公! 多少人眼睛盯着他,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没黑料时都可劲泼脏水,若逮着些黑料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其实淹死自己到也罢了,还要连累皇室,更重要还有章家。 黑我,喷我都可以,但喷为家人那可不行。 所以常宇要成亲这件事能多低调就多低调,而且事实上除了皇帝一家之外知晓的寥寥无几,甚至连很多亲侍都不知道,这些人知道也不会往外说的,高杰是常宇的拜把子兄弟更知其中厉害,郑芝龙是老江湖老油条了,他不光不会往外说还觉得很感动,大太监竟然将这么隐秘的事告知自己还受邀去参加婚礼,这绝对是当自己人了。 而一直觉得是常宇自己人的吴孟明都不知道! 天晓。 东厂衙门里的番子已早早起来忙活了,常宇因为昨晚和春祥熬到凌晨才睡以至于现在还没起来。 衙门外有人敲门,番子皱眉,这大早上的谁呢? 然后开了门一看,而后拔腿就往后院跑去:“督公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来的并不只是朱慈烺,还有坤兴公主。 “说让你早些来,也没让你这么早”常宇在门口一边洗漱一边偷偷的看着在堂上端坐的坤兴公主,这丫头双眼通红面容憔悴从进门就没说一句话,常宇心里发虚也不敢正眼直视,只能偷偷看。 倒是朱慈烺从进门就一直呲牙咧嘴笑,还不停的恭喜恭喜的:“怕来的晚你走了,对了,我给你备了份礼”说着就对外边喊了一声,很快两个太监抬着个箱子进来了。 常宇看都没看一眼:“银子?” “嘿,我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银子,知你喜欢字画古玩,就给你弄了些过来,有的是父皇赏的,有的是宫外搜集的……” 常宇笑了笑,却没搭他这茬:“你穷?” “嘿嘿,那得看和谁比,至少比之坤兴,我这当哥哥的可是真穷啊,是吧坤兴”朱慈烺对着房子里沉默端坐的坤兴公主喊了一声。 坤兴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满眼幽怨的看着常宇道:“你一个太监,成什么亲,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额,常宇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朱慈烺故作生气:“坤兴你怎么说话呢,常宇即便是个太监,但……成亲怎么了,你今儿是来做什么的……” 坤兴又是一声叹息,对旁边宫女使了眼色,宫女快步朝外走去,不一会又一个大箱子也抬进来了,常宇为了缓解尴尬轻咳一声,瞧瞧咱们富贵的公主殿下给臣随了些什么宝贝。 坤兴公主给常宇的随礼确实都是宝贝:新妇的衣饰,从衣服到帽子到鞋子到头饰到包到胭脂水粉,每一件物件上边都打着凤形坤字的标志,这些物件在外边都是千金难求的。 这礼不是随常宇的,是随章碧云的。 “公主殿下果真是大手笔啊”常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坤兴满脸冷漠转身就要离去,被常宇叫住:“臣有些话劳烦殿下捎给皇后”说着对朱慈烺道:“这些话不能给你听的”。 且,朱慈烺并没觉察出什么,耸耸肩:“我还不稀罕的听呢”便去一边同春祥说话去了,这边常宇扯了下坤兴公主的袖子示意他进屋说话。 坤兴心里头有气,本不欲但又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转身就跟着常宇进了屋:“你要给母后捎什么话”。 “其实只是要和你说说话”常宇看着坤兴公主咬了咬嘴唇:“听皇后说你近来心事重重,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 “要你管”坤兴哼了一声,转身欲走被常宇一把拉住:“我自是管不了别人的,我自个儿都身不由己”。 坤兴一怔:“你这话儿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说,这亲是……” “有些话儿我不能明说,章家是大盐商富可敌国与高杰关系亲密,高杰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剩下的你自个儿想吧”常宇一声长叹,四十五度仰头斜视屋顶,果真瞬间就让坤兴公主破防了,一把扯住常宇的手:“我就知道你怎么会……” 一个十五六岁为情所困的深宫公主,岂能是常宇这种情场老油条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让坤兴公主自己把事情给想通了。 如今国库亏空,可赈灾军饷都需要银子,且这些银子都是常宇在各处用尽手段坑蒙拐骗弄来的,即便如此也捉襟见肘,章家是大盐商,家里有钱,所以常宇这次娶亲实则是…… 朝廷眼下除了没钱没粮食外,对各处的大军阀也是有心无力,靠着各种手段拉拢或者威胁,高杰作为这些军阀里实力较强的一个,自然要好生拉拢了,所以常宇这次娶亲实则…… 十有八九是受自己父皇所令。 这可怜的小太监啊,为了大明为了朱家,是既卖力气又卖身啊。 院子里朱慈烺还在听春祥说着追捕李自成的种种,转头就看见坤兴梨花带雨双眼通红的从堂上走了出来,心道,常宇这是让她给母后传什么话,还能将她给惹哭了,正想着问一下又见坤兴虽是泪眼模糊神情中却已无先前的冷漠死寂,反而还挤出个笑脸给常宇挥手道别。 “你给坤兴说了什么啊把她惹的哭哭啼啼”朱慈烺还是没忍住,常宇瞥他一眼:“女孩子家的事你少碎嘴”。 且,朱慈烺直翻白眼,倒也没继续追问,随即话锋一转:“原来你衙门诏狱里的那个闯贼是个西贝货啊”。 常宇看了春祥一眼,耸耸肩:“闯贼狡猾的很,虽没有三头六臂却有替身鬼无数”。 “嘿,那你可惨了”朱慈烺听了直摇头:“当时你口口声声擒了闯贼满京城都被轰动了,且朝中大臣也以为真,如今……回头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了”。 常宇哈哈大笑:“若不然,为干嘛着急出京啊,怕的就是这个”。 “倒也不至于那么急吧,这事应该还能再瞒个几日……嘿,闯贼这个狗日的当真狡猾……”朱慈烺悻悻说着,常宇直摇头:“早走心安,慢些怕走不脱了”。 说话之间早餐已备好,常宇留朱慈烺吃早饭一边闲聊,从黄河局势到各地天灾人祸到京城疫情控制到皇马足球俱乐部,可谓无所不谈。 日上三竿时,准备得当的常宇要出发了,此事低调一切从简,老胡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在衙门口候着,朱慈烺上了车:“我送你到城外吧”。 “别”常宇轻笑:“我一人一车出城来无影去无踪的,你那随从前拥后簇太过招摇……” “让他们从朝阳门出去,咱们走永定门,正好帮你分散一下有心人的耳目”朱慈烺微微笑道,常宇轻摇头上了车:“如今你愈发机灵了”。 “近墨者黑嘛,大智慧没学到,小机灵还是有的”朱慈烺甚是得意,拉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你该不会真的一人一车出京吧”。 “你猜猜看”常宇笑了。 “我猜,不可能,即便你勇武无敌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就出京,如今道上并不安宁,听说河北和山东有很多贼寇乱民暴动,连王家彦都出京去剿匪了,而且你可是东厂的督公啊,黑的白的想弄死的你可不是一个两个,你出京之事虽隐秘,但难保没被有心人盯上,我猜,你在人手都在城外候着吧”。 常宇笑而不语。 第1848章 马车出了东厂胡同沿着皇城根朝南缓缓行去,很快便淹没车水马龙之中,行人川流不息却谁也想不到和他们擦肩而过这辆普通马车里坐着当今的大明太子已经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 朱慈烺盯着车窗外出神,半响叹口气:“成亲是人生大喜之事,可惜了你的身份却只能遮着掩着,我也不能参与其中……终是憾事”。 常宇轻笑,岔开话题:“你瞧这京城可有变化?” 朱慈烺一怔,望着车窗外四下看了又看:“干净了许多,也清静了许多……没了屎尿遍地也少了流民乞丐”说着侧头看了常宇一眼轻笑:“这当中自是数你功劳最大”。 常宇笑着叹口气:“你看到的太过表面”。 额……朱慈烺又是一怔,转头再朝窗外望去,许久不言语,直到马车出了前门临近永定门时,他才长呼口气:“你想说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了?”。 “有那么点苗头了”常宇淡淡一笑:“折腾了年余,终于有了那么点成就感了”。 这年余常宇几乎都在京外各处征战,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能让朝廷的地基稳固一些,同样也能让百姓安居一些。 当然了,相对地方来说京城的变化最大,要知道常宇刚穿越过来的那会,京城可谓是一塌糊涂,便只是鼠疫和卫生就让他这个后世来的人几乎要崩溃,偌大京城无一处公厕,百姓随地便溺,一不小心就能踩到热腾腾刚出炉的粑粑…… 而鼠疫也正是在这个极度糟糕的卫生环境肆虐,一时间京城犹如地狱,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京畿战乱不绝,无数难民涌进京城,卫生和疫情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老百姓别提乐业了,安居都是妄想。 而如今,一年过去了,京城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鼠疫以隔离法得到了有效控制,卫生更是从根本上断绝了百姓的陋习,遍地都是公厕,看到随地小便者,被巡逻的兵马司逮着就是一顿暴揍,拉粑粑的逮着就是直接关上几天小黑屋。 至于原先滞留在京城的那些流民难民们,要么已回乡,要么移民通州,要么在附近的农场和工地上打工呢。 且随着战事消去,京城的商业也开始逐渐恢复,店铺摊贩应接不暇…… “盛世,开创大明盛世,才是吾之所愿啊!” 常宇的表情很诚恳,朱慈烺眼睛里放了光:“亦是吾之所愿”。 马车出了永定门,城门口有摊贩亦有晒太阳的百姓,这里原先有难民在此搭建了很多简易居所,也就是城外难民营,如今已是十去五六,但依然嘈杂得很。 “何时,这城外棚子尽去,便是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朱慈烺微微点头。 “来了,来了”距离永定门三里地外的官道旁边,屠元正斜卧在草丛里嘴里叼着草根望着天空悠悠白云,一个手下兄弟匆忙跑来,屠元翻身而起上了马朝北望去,官道上有不少马车,虽然常宇的马车和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被屠元一眼认出,别问为什么,因为赶车的老胡他认识!! “不远送了,祝你新婚大吉,喜酒回来再补我吧”朱慈烺跳下马车对常宇拱拱手,然后转头离去,不远处,他的随扈已久候多时了。 “督公您每次出京太子爷都要来送,忒有面了,咱们这次是要哪儿?”屠元驱马走近常宇的马车边低声问道。 作为常宇的亲信屠元竟不知此行目的? 这事还真不夸张,常宇要成亲的事知之甚少,便是亲侍也多蒙在鼓里,只是担心人多口杂造成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屠元昨日刚回京,今儿一早就接到军令让他率二十悍卒在城外候着,随常宇出京,至于去哪,去干嘛他一概不知,之所以带这么点人手出京也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 “带你去喝喜酒”常宇站在车辕上回头张望,十步之外的路边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人对她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失落。 “那姑娘好像是……”屠元顺势望去挠了挠头想到了什么赶紧闭嘴,手中缰绳一抖朝路边那二十悍卒喝道:“兄弟们打起精神走着”。 他人魁梧嗓门又大,引来路上行客纷纷注目,暗叹这人看着就很勇猛,十之八九是京城镖局的人,再看他那些手下,好家伙,都不像善茬,看来这趟走的是个硬货啊。 天气晴朗,官道上车水马龙,如今京畿一带局面平定恢复了和周边的商贸,每日商旅往返不绝,热闹非凡,其中不乏走镖的,商号走货的,动辄十几数十大车人马,常宇一行乔装之后行在其中并不突兀也不起眼。 “掌柜的,咱们去哪儿喝喜酒?”屠元骑马在常宇的车旁低声问了句,车里头闭目养神中的常宇打了哈欠:“你可注意到有何异样么?” 啊,屠元本就不是细心之人,听了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已被人跟踪了,慌忙四顾周边皆是车马行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谈笑自若,看不出有何异样,小的愚钝,不知……咦,突然间屠元看到后边相隔十几米外的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有个小姑娘很是面熟……“咦,那不是莲心么,哦,咱们是去济南啊”。 常宇笑而不语,屠元挠头了一脸疑惑:“去济南喝谁家的喜酒,德王么……不对,呀,不会是莲心的吧,莫不是这丫头找好了婆家,谁家儿郎?” “你倒是和那巷子里好事的七姑八婆一个德行”常宇笑骂:“战场上论勇武咱东厂卫无人出你之右,骑射厮杀便是连吴中都逊色与你,然则论细心之处,末把交椅非你莫属了”。 “俺又不用去六扇门查案要那么细心作甚”屠元嘿嘿笑着,常宇点点头:”“也对,那往后出门不能带着你了,搞不好哪天就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让咱家丢了脑袋”。 啊……这……屠元楞了一下,赶紧道:“掌柜的安危比俺脑袋都重要,可不会一丝大意的,刚说笑呢……” 说笑?常宇撇撇嘴:“让你瞧了周边可有异样,你瞧了半响就看到莲心那个小美人了,若是贼子故意以美色让你分心,那咱家现在岂非已处于危境了”。 额……屠元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再次环顾四周,果然又有了发现,有马车,有行人…… 倒非这些马车和行人可疑,而是在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留着他们内部人才能看懂的标志,也就是说常宇这次出京,明面上虽只有屠元和他手下的二十多个黑虎营悍卒随扈,其实暗中还有人手。 看到这些人屠元也终于松了口气:“近来这道上不怎么安生,不过属下虽仅有二十多个兄弟但却也不畏那些宵小,只是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刚才掌柜的也说了俺粗心大意,难免有纰漏之处,这下好了……” 屠元口中说的道上不安生,实则就是近来因为李自成逃窜,将暗中那些雷子都暴了出来声东击西来掩藏行踪,初始规模也不大,十几数十人,可是这个年头的大环境真的太适合也太容易聚众闹事或者造反了,只要有人带头一声吆喝,那些贫苦老百姓就喝了鸡血似的跟着嚷嚷,以至于短短时间内,河北和山东境内遍地开花,规模虽都不甚大,但数量多,直忙得王家彦调兵遣将各处灭火练兵。 且这些见风就起随风就涨的贼子并非仅是乱民造反还有很多职业草寇,先前见闯贼东征大败,朝廷杀心甚重一个个夹着尾巴老实窝着,如今见风就起跟着起哄,不光嚷嚷替天行道跟朝廷干,也开始又干起那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之事,以至于如今京城四海镖局的生意火爆的不行。 不过身经百战的常宇倒也无惧于此,且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种告老还乡的感觉,毕竟这个时候朝廷和贼人正处于谈判的关键时刻,而他竟拂袖离京处理私事去了。 这要是让朝里头那些大臣知晓了能喷死他。 事实上此时此刻,皇宫内的文渊阁里,崇祯帝正在同一帮阁老就谈和之事在商议,在透露自己的底线同时也让谈判组见好就收,虽说李岩在黄河战线取得不俗筹码,然而他们之前以为的最大筹码确是一场误会:东厂诏狱里的那个闯贼只是个替身! 见好就收,众阁老还能理解,毕竟以如今的国力和局势能不打就不打,若要将贼军逼急了弄个鱼死网破,那背后无疑又是泥潭。 可东厂竟然造假弄了个替身愚弄朝野,这让他们愤慨不已实在难以接受,即便崇祯帝替常宇解释,此举乃故意放烟雾弹令贼人自乱,从而使得李岩在黄河用兵……依然让他们愤愤不平,好在这些都是阁臣尚能理解一二,待回头朝臣知晓之后,少不得各种过度解读或者趁机煽风点火搞事情。 第1849章 常宇悄然离京知者甚少,知道他去干啥的就更少了,京城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引发多大的波澜,老百姓依然为各自的生计奔波忙碌着,官员们也各司其职为朝廷为皇帝排忧解难,内阁的大佬们还在文渊阁里和崇祯帝喝着茶叹着气,民政军务每天都有各种令人要抓狂麻烦需要解决,但他们一致认为朝廷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和李自成谈和之事。 城外永定河,这里是贼军谈判组的营地,随着天气转暖冰雪融化,河水清冽而湍急,几个贼军在岸边取水洗刷物件,亦有在附近草地牧马晒太阳的。 营地依然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下,确切说是软禁中,他们的粮食依然十分短缺,带来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有银子却买不到粮食,不让出营不让进城,朝廷的目的很明确,一日没谈和便是死敌,不会对他们有一丝慈悲,甚至恨不得饿死他们。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刘希尧和他的部下并没有断粮而饿死一个人,反而都还胖了一圈! 是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没米没粮,总归不能活活饿死,那就杀战马! 好在人不多,战马却有近百匹,一天三顿肉汤让这帮贼军过上了活神仙的日子,内心甚至还感激朝廷其朝廷的故意刁难,不然哪有机会吃肉喝汤啊。 当兵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 但为将者的心思就复杂的很了,比如刘希尧这月余可谓是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的煎熬,一会心忧李自成安危,一会儿担心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若真的同朝廷握手言和了,自是可活命,可若是谈崩了,他知道整个谈判队伍除了宋献策外,都要死! 而是自从李自成逃走之后,整个谈判就被搁置了,宋献策在城里头,他则被软禁在城外,官兵随时可以冲进营地内把他们屠杀干净!这种不知能否能看到明早太阳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不过总归要熬过来了,昨儿天黑时宋献策匆匆出城到了营地,给了他看李岩的密信,内容自也是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在软禁的时日里,黄河那边局势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动,李岩竟然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收复黄河西岸四城,且攻伐中路大门大荔,刀悬南大门潼关! “若局势真如这般,咱们……”刘希尧皱了眉头,心里头却不由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形势虽不利,但总归回到谈判桌了。 “若真如此,咱们便要不上价了!”宋献策叹口气:“那太监和李岩都是厉害的人,一个在京里头看似什么都没做,一个在黄河那边把他想做的都给做了,着实出乎为意料”。 “那……大军师,如果对方把价钱压的很低,咱们会……毕竟此时……”刘希尧来回踱步忧心不已,宋献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朝廷自然会把价钱压的很低,但也不会逼人太甚的,李岩之所以能在短短时日下了四城,并非靠的真本事和硬实力,是取了巧,说白了就是配合了那太监的阴招罢了”。 “大军师说的是……他们借闯王……” 宋献策点点头:“他们造谣闯王被擒……趁吾等军心大乱之下突袭……哼,胜之不武,不过话说回来打仗嘛,兵不厌诈……” “大军师,闯王他可真的是……”刘希尧心一下紧了起来,他被软禁营地内几乎城了瞎子聋子,不似宋献策在城中还能通过秘密渠道和外界联系上。 “放心,闯王已逃出生天,朝廷的谣言很快不攻自破,有了闯王在黄河坐镇,李岩再想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而朝廷也有自知,所以他们若真想谈和不会逼人太甚的”。 宋献策的话让刘希尧大喜不已,差点就跳了起来:“天幸闯王逃出生天,太好了,太好了,大军师,如此来说,这次谈和十之八九就成了”。 “现在还不敢肯定,吾等首先要确认李岩这封密信的内容是否属实,而且还要听听闯王的意见,或许……” 刘希尧皱眉:“或许闯王变了卦?” “那倒也不至于,但千里逃亡心里头自是有火,怕不会善于朝廷,上一次东征时被朝廷一路追杀,不过那时候身边有数万兵马随扈,而这次几乎可以说是千里走单骑,其中凶险不言而喻,他心里头必然窝着火,自是要宣泄一番”。 倒也是,刘希尧点点头,脸上忧色重重,宋献策知他心事:“若谈和失败了,吾必保你性命!” 刘希尧苦笑拱拱手:“这恩情刘某人记下了,只是怕到时候,朝廷不善与啊”。 “走一步看一步了”宋献策仰头看着夜空。 当夜,便遣快马连夜去往潼关求证事实真相。 京城里头一帮大佬正在为即将的谈判做功课,可黄河这边的气氛却依然剑拔弩张,双方虽然暂时休兵,可又都蠢蠢欲动。 没有人提出休兵,但两方都非常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李岩没有趁机夹击收复河津,田见秀和刘芳亮也没出兵收复北线三城,甚至近在咫尺的朝邑也强忍着没动手。 因为两方都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就铁锅大乱炖,陷入混战局面,和谈随即化成泡影。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两方兵马都是有心无力! 这段时间李岩倾尽兵马打朝邑,围攻大荔而后转战北线三城,将士已是极尽疲惫不堪,军需和兵备也都消耗极大,后续补给不足,在北线和中线已是无力发起大规模战役或者攻坚战了。 同样,贼军一方,北线全面沦陷,中路前哨朝邑失守,大荔更是几度差点被破城,为此将周边百里的兵力都调集过来,士兵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军心不稳且乱,粮草补给同样不足,防守都力不从心,更别说主动出击了。 所以整个战线最敏感最不稳定的则是南路潼关了! 潼关自古便有西安大门之说,是为兵家必争之地,李自成攻破西安之后立国大顺,潼关便成为了他的边境国门,对其防守之重不言而喻,东征之后更是重兵驻防,特别是朝廷在对岸陈兵摆开一副要进攻的架势后,他甚至把亲侄子干儿子李过派来坐镇。 李过这段时日恼火的很啊,初闻他爹在京城被擒之后差点乱了方寸,而李岩就趁机散布谣言乱了军心之际突然动手,夺朝邑,围大荔,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去打援,因为这边吴三桂的数万大军已集结到了家门了。 李自成下落不明,以至军心不稳人心不定北线城池全面陷落,大荔危在旦夕,这日子对李过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甚至让他头上见了些许白丝,毕竟心理压力太大了。 情报不断传来,北线虽然全面陷落但大荔在刘芳亮及时救援之下得保,这让李过稍稍松了口气,而后又见李岩未有其他动作,甚至没有趁机收复河津,他便知道,中北两线的局势暂时就维持这样了,双方都不敢擅动也没能力擅动! 但南线这边…… 吴三桂可是磨刀霍霍啊,随时可以开战! 就问怕不怕! 第1850章 在真实历史上,吴三桂这个时期刚投降满清鞑子成为他们的刽子手,而在这之前其除了年少那次沙场救父的壮举之外,打仗方面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 所以理论上李过都会将其视作朝廷普通将领,这种将领在他造反十几年间杀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可这已经不是真实的历史了。 偏偏在他们东征中途时,满清鞑子想趁机摸鱼,多尔衮率十万大军兵临宁远城下被吴三桂和常宇联手杀的溃不成军。 宁远大捷,让吴三桂一战成名扬名天下! 这场大捷意义非凡,对阵的敌人不是贼军,而是以铁骑无敌的满清鞑子兵,含金量充足! 也因此,面对吴三桂的数万大军一向看不上瞧不起官兵的李过也心有忌惮! 但若说怕,还真不至于。 关宁铁骑是牛逼,但李过算定吴三桂不可能将关宁军全拉过来了,宁远城的防守不能空也不是一般兵马能胜任的,所以这数万大军里关宁军的比例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朝廷其他的兵马,最能打的东厂卫不在黄河防线,李岩在北边已被拖住,高杰和黄得功都在千里之外,余下都不足为惧,而且真正让李过忌惮的还并非吴三桂,而是马科。 一个曾经赫赫有名数一数二的战将! 但李过猜测属于马科的嫡系兵马也不会太多,且宁远大捷吴三桂是防守方,这一次他是防守方。 所以尽管吴三桂和马科来势汹汹,李过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他手下却有些惶恐不安,数万大军兵临城下那种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加上军中传闻四起,什么闯王被擒了,北线城池全面陷落,大荔危在旦夕,大顺国就要完蛋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将士的战斗力和战意都大打折扣,一旦开战真不知会出什么漏子,这才是让李过白头的压力根源。 打了十几年的仗,李过深知军心稳定的重要性,为此他每日深入基层鼓舞士气,然则收效甚小,任凭他如何卖力却总有画蛇添足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深知有传言说大荔已被攻破了,气的李过杀了十几个传谣的士兵已然无济于事。 只因为最重要的一环,他无法自圆其说,那就是李自成为何还现身。 传言刚起的时候,李过为了稳定军心,便说闯王在大荔巡查,不日便回,然后他就去了趟大荔,回来又说那边开战,闯王坐镇指挥来不了潼关了,再后来准备让大荔那个替身过来的,可谁知因为大荔开战被封城了,那替身也来不了。 所以无论李过怎么的否认,怎么的画饼鼓舞士气,可李自成一日不现身,士兵就不会相信的,一切都是徒劳。 用焦头烂额来形容此时的李过丝毫不为过。 “报,大帅,大帅”门外一个贼军急慌慌的跑了进来,脸上却带着难以形容的喜悦:“大帅,闯王来了!” 正在堂上皱眉沉思的李过闻言眉头紧皱:“在哪?” “刚从西门进城……”话没说完李过蹭的起身冲出大堂:“大胆!可曾确认身份便擅自放入……传令封锁西门备战!” 无怪乎李过这么紧张失态,他心里头知道李自成真的去了京城那边,而且正在被朝廷追杀,这边不可能有真的李自成,搞不好是李岩派人佯装来骗城门的。 那会不会是李自成逃回来了呢? 有这个可能,但李过不信李自成这么快就能逃回来,即便他在那边逃脱官兵的追捕,应第一时间藏身待局势稍定后再潜回来,毕竟黄河防线被封锁的死死的,没那容易跑回来的。 然而,当李过全副武装率数百亲兵冲到西门时,便看到一个极度沧桑瘦骨嶙峋却又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时,他瞬间就破防了,翻身下马迎上前喜极而泣:“父亲,您回来了”。 没错,此人就是李自成,真正的李自成! 历经月余九死一生,在朝廷的追捕之下终于逃出生天了。 看着李过跪在自己跟前嚎啕大哭,李自成苦笑叹息,抚摸其头探手拔下李过的一根白发:“这段时间你一定很难熬”。 “孩儿……担忧父亲安危,度日如年……恨不得率兵杀过去……”李过喜极而泣难以自已,连话都说不顺了,他同李自成既是叔侄又是父子,多年上阵父子兵结下的亲情远比普通人父子关系更深厚,且两人年纪相近更似兄弟,(查史料有的说李过比李自成还大个五六七八岁,有的则说小李自成两岁,小说取其中,小十岁吧) 衙门里,李自成已洗漱干净正在狼吞虎咽,这一个多月亡命天涯别说一顿饱饭了,很多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口。 李过恭敬的在旁边端茶倒水服侍着,小心的问道:“父亲是如何逃出来的,那牛丞相呢?” 李自成没急着回答,狼吞虎咽一番喝杯清茶打了个饱嗝才缓缓到来:“牛金星尚活着,在对岸中条山里头藏着”。 嘿,李过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在李岩眼皮底下啊,不过中条山延绵数百里那么大藏个人,即便李岩知晓了,也无从搜捕。 随即李自成便又说了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了,在京城预感不妙之后,他和牛金星便急忙出城找了一个窝点,让接应的人往北逃窜吸引官兵的注意力,而他俩则急忙往东逃窜,而当时反应过来的常宇遣人追捕,果然是奔着北边和南边,决然没想到这厮出城就往东跑了,这就是李自成经验丰富所在,他有超乎寻常人的警觉性以及判断力,他能在暴露之前逃出京城然后预判常宇的预判,毕竟正常都会觉得他要逃走要么走山西道,要么走河北道。 迷雾弹果然有用,成功的将一支精锐追捕队伍引去延庆山区,而京城周边还在挖地三尺大搜捕的时候,他已逃到了通州。 按照他的打算到了通知直接走运河南下没,从山东境内上岸再做打算,毕竟那边他布置的暗雷比较多。 只要我跑得快,官兵始终慢我一步! 不过李自成还是小看了常宇的动作,虽比他慢了些,但并没有慢多少,而且他派出的追捕队伍并非一支,撒网式大范围,除了数路精锐之外更是调动京营兵马,且有的未必比他慢,比如再惊觉李自成来了时,常宇下令追捕的同时,锦衣卫和番子的传令兵以极快的速度通报京畿周边城池严加防范拦截。 也就是说在李自成逃到通州那会,保定府那边都接到消息开始布置拦截抓捕之事,更不用说距离京城一步之遥的通州了,虽然追兵还没跟到这里,但通州已接到军令,封锁水路码头。 这边让李自成从水路逃走的计划落空了,不得已在几个死士的陪同下走荒野野道逃生,在逃到沧州附近时候被追兵发现踪迹,而后其便开始了九死一生的逃命生涯,一边暴雷一边逃窜,在河北和山东境内同追兵不停的绕圈子,时而藏于闹市时而隐于荒山野岭,受尽了惊吓也吃紧了苦头…… 但其绕来绕去却也将追兵给绕晕了,恰此时李过排除的接应的那股死士又吸引追兵的注意,而他却趁机逃出了包围圈,进入河南境内顺黄河一路往潼关方向逃窜,时而化妆乞丐,时而走商,时而放养倌……终于逃出生天。 这是常宇始料未及的,所以他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甚至在追捕结束后和春祥复盘时以为李自成是从延庆然后进入山西道逃出去的,实则李自成甚至连延庆都没去过。 要不说李自成是大明最专业的逃命行家。 第1851章 筹码 李自成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潼关城的各个角落,老百姓听了倒还算是平静,但对贼军来说却无疑是一注鸡血,有人欢呼有人半信半疑,一些贼首们则随即朝衙门涌去想要探听虚实。 衙门外已是水泄不通,大小贼首围在外边翘首以待相互打探消息,几个贼军在衙门口维持秩序,嗓子都已经喊哑了,闯王确实回来了,正与李帅商议军务,诸位老兄稍等等…… 衙门里,李自成已吃饱喝足,在大堂上半躺着闭目养神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逃命过程说与李过听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亲天生的吉人天相,日后必大富大贵”李过递过一杯清茶淡淡笑着,李自成苦笑摇头:“戎马十余载,这倒也算不上最危险的一次,却是最艰苦的一次,想当年那会被洪承畴,孙传庭埋伏只余十八骑逃入商洛山才是最凶险的,然则却没逃的这么苦”。 “父亲说的是崇祯十年那会吧”李过一声叹息,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哦对了,那次也是在潼关吧!” 李自成微微点头:“就是在潼关南原”说着看向李过:“为父这月余尽在逃亡,却也听到了很多不知真假的传闻,朝邑丢了?” 李过一声长叹:“孩儿一时疏忽,着了那李岩的道”随即便将这月余之间他和李岩过招的种种详述一遍。 李自成听的眉头紧皱,许久没吭声,他没想到自己逃命的这一个月李岩竟然翻了那么大的浪,硬是吞了四个城! “李岩有大才!”半响,李自成长呼口气:“初遇时便知其才,只是未能让其尽展所能罢了,他在咱们这边掣肘太多,充其不过一个军师幕僚,却没想到便宜了那那小太监,他识人也会用人且不疑人,这一点,吾不及他!” 听了李自成夸赞李岩,李过心中不服,张口便要骂李岩卖主求荣什么的,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李岩同那太监一唱一和,趁吾逃亡的时间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将黄河局势搅乱了搅浑了,却也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筹码了,谈和……咱们要吃大亏了!” “那咱们就再打回去,将筹码夺回来,如今父亲已平安回来,军心大振,正好趁机收复那几处失地!”李过一脸愤愤然,李自成轻摇头,看着李过问道:“你可想要谈和?” 李过一滞,终是一声长叹颓然坐了下来,他懂李自成的意思,要谈和的话就不能再主动开战了,那样会被朝廷视作没有诚意和谈,双方就会立即进入你死我活的敌对局面。 而李岩在中北两线暂停动手,除了有心无力也是在维持一个局面,一个还可以谈的局势框架,就如同南线吴三桂大军兵临城下而没有立刻动手也是这个原因,现在就到了必须谈判的时刻,人家不动手也就是给你个坡下,当然了,也是个威胁,你不谈我就攻城! “可父亲刚才也说了,若此时谈和,朝廷的条件也必然苛刻,毕竟咱们手头的筹码……”李过有些暗恼,可李自成笑了:“朝廷压价是必然的,但绝对不会太过苛刻,且他们不过夺走几个小城罢了,算不得多大的筹码,汝亦不必自薄,咱们不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反而有相当大的筹码!” 额……李过皱眉不解,李自成指了指自己的头:“吾这个脑袋就是最大的筹码,黄河西岸大小十几个城就是筹码,大顺军十余万将士就是筹码,何况还有荆襄,这都是让朝廷无法抗拒的筹码!” 李过恍然大悟,使劲拍了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他心里压力太大了,以至于钻了牛角尖之看到了眼前这点小得失,却忘了大局! 大局是什么? 大局就是如今的孱弱无力的朝廷却要面数不胜数的内忧外患!抛去天灾之外,只说兵祸,无论是大顺还是大西还是满清鞑子,单拎一个出来对上朝廷都让他力不从心,何况三个一起来。 所以说,他们也想谈和,手里筹码再多,再想压价,但都避不开他们想握手言和的心思,如今有一个想和的了,他们定然不会将其逼走,无非压点价罢了。 能和一家是一家,这就是朝廷眼下的心思! 可以说,李自成是无比的清醒,朝廷的脉搏被他把的死死的。 维持现有的局面,谈和! 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后的李自成回到潼关后非常有默契的配合李岩,暂停一切军事行动,全力谈判。 当然这并非主动配合,而是被形势所迫,这个时候再打再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除非他并非真心想谈和。 可李自成是真的想落个善终,想要一方为王。 那就让宋献策在京城和朝廷好生的一番扯,只要朝廷不过分,他就能当个名正言顺的藩王! 而他现在要做的则就是好好休养,同时还要重振士气,于是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便同李过一起走出衙门,上了街头,上了城。 虽然一个多月的逃亡让他瘦骨嶙峋,但将士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闯王,就是他们的灵魂。 闯王,官兵都到城外了,咱们什么时候打?士气大振有好战的人便嚷嚷起来,李自成一脸轻笑,可知他们为何兵临城下却不围城呢? 他们不敢!官兵都是纸扎的,看着瘆人实则不堪一击…… 将士七嘴八舌胡言乱语,一个比一个会叫嚣,一个比一个会装逼,李自成也是附和着这些贼首,不过心里头当然明清的很,官兵不是不敢,也不是不堪一击,是在观望,确切说是在等军令罢了。 但这些不能说出来,他需要手下这些贼兵贼将自嗨起来,而事实上如他所愿,潼关的贼军因为他的现身,整个嗨的不行了,满城都能听到他们兴奋的鬼哭狼嚎,却吓的那些普通百姓们心惊胆战,这是要干啥哟。 潼关城东二十里有个地方叫代字营,是个大村镇,名字的来由就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明军的一个驻地,营地上书代字,至于是哪个代将军已无从考察,而今这里依然驻扎着数万明军,且不是一个将军,吴三桂,马科以及刘文炳,卫时春等几个勋贵都在这呢。 这月余时间,他们陆续从开封洛阳一路往西推进,从灵宝推进到盘豆镇,如今已兵临潼关城外二十里的代字营! 本来吴三桂和马科等人都商议好了战术准备进攻潼关,可就在这时李岩来了军令让他们按兵不动! 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用掐指都能推测出李岩的用意,中北两线都取得了战绩,南线刀悬头上,这是谈判的最佳时机。 此时的吴三桂并不知道李自成已潜逃回潼关了,也不知道潼关城里头的贼军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但他即便知道了也不在乎,因为他现在也亢奋的很。 若谈成了,潼关则是由他受降,谈崩了,他立刻攻城,这是大功一件! 他在等! 第1852章 求和 夜幕降临,潼关城内的李自成又回到了衙门,此时此刻的他疲惫至极,一个多月的逃亡让他没有吃一顿饱饭同样也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如今回到了安全地瞬间有种要垮了的感觉,在城中溜达一圈给贼军打完鸡血后,自个儿也快撑不住了,他要早早的睡个好觉。 可他还没刚躺下,李过就在外边敲门了:“父亲,夫人遣人来了”。 夫人自然是李自成的老婆了,也就是大顺的高皇后,高一功的姐姐,只是李过虽然叫李自成为父亲,但却不叫高夫人为娘,至少私下是不叫的。 至于原因么,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叫过娘的都没个好下场,这儿就要顺道说一下李自成的几个老婆了。 世人普遍认为他有三个,韩金儿,邢夫人,高夫人。 韩金儿是李自成第一个老婆,当时和同村的盖虎儿通奸被他给杀了,也是他杀的第二条人命,邢夫人被高杰给拐走了,现在是常宇的结义大嫂,高夫人是现任,其实在高夫人和邢夫人之前还有一个,在崇祯十一年满清鞑子第四次入关,卢象升在河北巨鹿战死,洪承畴和孙传庭等人被调往辽东,躲在富水关南生龙寨内的李自成得以喘息也顺便取了个老婆王氏,当人军中都称之为娘娘,只是后来不知所终了。 所以算下来李自成有过四个婆娘。 西安城内的高夫人如今已是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躁不安,自从李自成被朝廷所擒的消息传到西安后,整个城的人都乱了,老百姓人心惶惶大顺国的文武也是乱作一团。 虽当时就遣人去潼关来问,可得到的回复总是似是而非,言其在秘密巡查,可随着黄河防线开战传言愈演愈烈,人心越来越乱,西安城内的诸多贼首们都开始打小算盘了,感觉随时就要分家了。 眼见如此,高夫人便又令田见秀去探个究竟,可哪只田见秀一去不回,陷入大荔被困,若非刘芳亮解救及时那就完犊子了。 大荔被困进不去无法探听消息,得知李过在潼关,高夫人便又遣人来见李过,下了铁令必须要问个清楚。 高夫人派来的人见到李自成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却也给李自成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他被擒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荆襄,因为那边军心大乱,而左良玉却趁机步步紧逼,主帅袁宗弟遣人至西安探究竟…… “这狗日太监的造谣生非,煽风点火的手法可谓是炉火纯青啊!”李过听了气的要喷火,李自成也是长叹不已,这太监打仗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怪门邪道上更是变本加厉,他打了个时间差,在自己逃亡这段时间内可劲的煽风点火,可劲的造谣生非,就是让贼军内部能多乱就多乱,他好捡便宜! 本以为他这卑鄙手段用在黄河防线倒也罢了,谁知道这货竟然还去荆州那边霍霍去了,这下可好了,那边山高水远的一时半会根本平息不了,自己更不可能亲自现身那边平息谣言,这一招,可真他么的杀人诛心啊! “你知道他这招毒在哪儿么?”李自成虽困,可听到这个消息却没了睡意,李过火气难消,但理智还在:“既可乱咱们军心,亦可让左狗当了真!” “是的,他不光骗咱们的人,连自己的人都骗,当然了,只有连自己的人都信以为真了,咱们的人才会深信不疑,咱们的人信了会乱军心,可他的人信了,却是军心大振,特别是左良玉那老狗,这厮肚子里那点心思天下人皆知,他本想养贼……咳咳,养咱们自重,一直没有真正对荆襄用兵,但若这次他当了真,必会发了狠进攻!这才是吾忧之处”。 “若荆襄一失,咱们便无后路,那时……”李过恨得咬牙切齿:“父亲,眼下当如何化解危机?” 李自成皱眉想了一会:“化解危机的最好办法自然是粉碎谣言,可只是口头否认无济于事,然吾又不能亲身去那边,便是去了也怕为时已晚……所以……说到这里李自成眼睛眯了一条缝,只有一个法子,抓紧谈和,那边便会立刻停止进攻!” “是让咱们主动提和,舔着脸求和了”李过一脸的愤慨,突然又道:“孩儿有个法子不知可否?” “说来听听”李自成一怔。 “他能散布谣言,咱们就以正视听!父亲可发檄文昭告天下揭穿他们的谎言,出兵破吴三桂部,或打过黄河的蒲州,当然打不打的过去,打不打的退吴三桂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样的举动,可比干嚎解释有用多了,父亲甚至可以讲如何从京城全身而退的说了,狠狠的打朝廷的脸!” 以檄文来解释,以出兵来造势,这样确实把动静搞的很大,解释的力度也大,这样自可平息谣言,可是这样一来,就破坏了这暂时的和平,甚至会给朝廷那边传递错误的信息,从而让他们产生误判,比如让他们认为自己根本没有诚意和谈。 而且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还没等这边闹起来,荆州那边就陷入危机重重了,简单来说就是依然慢了一步! 至于李过后边说的那个打脸朝廷的建议,李自成也觉得不妥,若把这事捅出去,说的好听叫全身而退,实则是狼狈逃窜,他能把自己说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小太监就能将他逃窜的多狼狈添油加醋,那货抹黑人的手段和措辞可是非常下作的。 而且还有一点,如常宇所料,李自成是真心想谈和,他要给朝廷留些脸面,其实这事捅出来对谁来说都不是啥光彩的事! 所以李自成一早就做了决定,打死不认去了京城! 这样反而能让朝廷那边自己扇自己耳光,你们不是说抓了我么,可我都没去过京城,你们自己抓了个假的哄骗朝野,这样以来,朝廷会被耻笑,东厂也会被人骂骗功,作为东厂督公的常宇也自然少不得被弹劾…… 这才是杀人不见血。 见不见血都是后来事,眼下如何破解那太监的杀人诛心,若荆州和襄阳出了乱子,他这边的筹码就又少了许多,朝廷收了荆襄之后加上黄河这边的优势,他们的心思可能发生变化,若只是压价倒还罢了,万一他妈的不谈了,那可就玩垮了。 所以,李自成还是决定用自己个法子,也就是被李过引以为耻的法子,舔着脸去求和! 谈和,变成求和! 但只有这个法子才可解荆襄之危,李自成有自知之明,袁宗弟虽也是个悍将,但也架不住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的狂轰滥炸啊,何况那边想破荆襄的还不只左良玉呢,还有认死理的狠茬子驻守勋阳的徐起元和王光恩兄弟仨。 眼下且不说黄河局势了,一旦左良玉轻信了自己被擒的传言,必会疯狂进攻荆州和襄阳地区,荆襄已危在旦夕,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了。 不过一旦进入和谈阶段,必会休兵,如此一来荆襄危机立解! 李自成掐指一算也最快也就这几天,事情便会有转机,因为在他逃出官兵的包围权后,就通过秘密渠道给宋献策报平安了,或许现在已经同朝廷开始谈判了,李岩突然停止进攻或许便是因此。 等消息吧,李自成决定还是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或许明儿一早就有好消息传来呢。 第1853章 接受 李自成不愧是当世大枭雄,即便此时他处于劣势,且荆州和襄阳都有失守的可能,但却依然能稳坐潼关,看不出一丝波澜,白日巡查城防,天黑了便早早的休息。 宋献策也确实是没有让他等太久,在李自成回到潼关第三天的时候,便有快马从城北沿河黄河岸直奔入城,这是宋献策从京城派来的人,介于这阶段尚处于谈判时期,李岩并不拦截他们也没作为难之举。 宋献策派人过来的目的有三,第一,确认李自成是否已安全,第二黄河防线局势是否如李岩密信上那般,第三,传达朝廷的条件。 见到李自成安然无恙,送信人喜出望外,滔滔不绝将京城那边的局势说了:除了宋献策能自由进出京城和营地外,其他人皆被软禁且断了粮食,不过杀马吃肉喝汤倒也饿不死人。 朝廷这种绊子李自成无暇顾及,只问了:“大军师可知荆襄那边的事”。 送信人摇头:“大军师并未提及”。 李自成眉头紧皱,宋献策没提那边的事,就说明他也没料到小太监的胃口那么大,手伸的那么长,不光要黄河乱,还要荆襄乱。 而再看宋献策给他的密信中提及朝廷的条件时,李自成当即就怒急而笑了! 朝廷的条件苛刻他早有心理准备,然则竟能苛刻令他咋舌,早在有和谈的想法时他便同一众贼首商议过,划好了红线,比如保留军队,他也曾想过朝廷会利用他去对付张献忠,但是没想过朝廷竟还想让他和鞑子打去收复锦州。 当然了,既然投诚了就是朝廷的人,让打谁都行,可问题是,他的底线是,朝廷要先封王他再投降。 可现在,朝廷的条件是,你要先投降先去收复锦州或者打张献忠我才封你为藩王,而且你不可以保留兵马,这意思就是我给你打工,连底薪都没有,且要完成业绩才有薪水,完成业绩后便要把你吃饭的家伙什给收了,那时候朝廷若是翻脸岂非任人宰割。 朝廷这是要白嫖啊! 堂上烛火摇曳,李自成黑着脸久久不语,李过则背着手站在大堂门口仰首望天。 许久,李过转过身走到李自成身边:“父亲,朝廷这算是逼人太甚了吧”。 呼……李自成起身缓缓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夜色:“算,但接受”。 “父亲!”李过一惊,张口欲言被李自成挥手止住:“知你心中大不服,吾亦如此,然则形势逼人不得不从……” “父亲所言的形势是黄河这边还是荆襄那边”李过愤愤然:“若是这两处尚且算不得穷途末路,北边李岩已无力用兵,咱们只需击退眼前吴三桂,形势便可立转,荆襄那边有天堑地势,左良玉未必短时日就能拿下,且父亲先前也说了,朝廷亦有心谈和,他们不会为甚的!何况如父亲所言,大顺国尚有城池数十兵马数十万,有足够的本钱和他砍价!父亲为何要匆匆接受了”。 “累了!”李自成一声长叹,转身走进屋子,颓然的落座,李过心中巨骇,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竟然看到了从未看到的样子,他同李自成年纪相仿虽为父子却似兄弟,且一直视其为偶像榜样,这十几年的铁马金戈生涯中,他们有过胜利也有过惨败,但他从来没见过李自成有过这种力不从心的颓败感。 他老了么? 不,他才四十多呀。 那他就是真的心累了。 所谓英雄暮年就是这样的么,李过心中一阵难过,属于一代枭雄的时代竟然就要落幕了。 “若那时,即便如愿封了藩王,却解了兵权成了板上肉,这藩王做的了几日,父亲,三思啊”。李过叹息道,李自成微微一笑,摆摆手:“朝廷条件虽是苛刻,却还在吾能接受的范围,当然了,大局方面可从,细节方面还得谈,吾一生戎马,何曾任人宰割过”。 李过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李自成还有其他思量,除了当时和刘宗敏,田见秀,等大佬们摆在桌面上说的之外还有其他小九九。 父子二人商议到了很晚,直至凌晨方才入睡。 日上三竿时,田见秀和刘芳亮从大荔秘密来此,自从马花豹撤兵北去李岩暂停中北线的军事行动后,大荔已算解围恢复了和其他城池的联系,自也知道李自成已安全回到潼关,且令他二人秘密前往相见。 相见之下自然少不得一番唏嘘,把逃往的过程粗略说了一番后,便言归正传,回到谈和的这件重要的事情上。 局势就是眼下这个局势,朝廷也提出了条件,非常的苛刻,但李自成却也咬牙接受了,田见秀和刘芳亮作为他的亲信自是唯他马首是瞻,既然李自成都接受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框架里的细节提出各自的意见和建议,日落时,李自成亲书一封密信令人送往京城宋献策处。 无巧不成书,李自成逃回潼关那天常宇正好离京,一眨眼三天过去了,李自成在潼关将军务政务弄的板板正正,而常宇则一路缓行至河间府境内。 一辆马车二十骑,一路走来虽有些引人注目但却也不怎么扎眼,毕竟道上行商走货的车队不在少数,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商业经济开始逐渐复苏了。 常宇走的不快但也不是游山玩水,每经一城一镇他几乎都会停下来,到村子里转悠转悠,到田间地头看一番,令他宽慰的是村子已不是年前那般荒凉了,回想李自成东征时和鞑子入关时,那时候的村庄十户九空,田里也是荒草丛生,而今经过大半年的休养,村子里有了生气,田间地头也有了劳作的身影,地里头的荒草也变成了庄稼。 不过老百姓依然是穷,家徒四壁身无分文都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色蜡黄,明显都是营养不良,说白了就是老百姓还是没粮食吃,现在依然属于饥荒期,即便朝廷免了京畿一带战乱区的赋税。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反正无论谁坐天下老百姓都是最苦的,可即便如此,常宇也宁远老百姓过兴的苦,因为亡的苦不仅仅是苦了,是难! 河间府城内的一间客栈里,常宇和身着便服的郑芝龙在临街的窗户边吃着晚饭,屠元和他的手下兄弟各司其职,暗伏四处一边吃喝一边警戒,他们并不知道郑芝龙是谁,就是途中遇到一辆马车同行,然后两人聊的很投机,然后就一起赶路了。 郑芝龙是见过世面,且是大世面的人,他知道什么该说该问也知道什么不该说不该问,所以这一路他几乎都很少说话,即便是同常宇一块闲聊时也从不多嘴问些有的没的,倒是常宇的嘴巴总是闲不住,问他在海上的那些年,听他讲海上的事,打探倭国的种种,且眼神总是充满了向往。 久而久之就让郑芝龙心里头起了异样的感觉,其实很多朝廷大官儿都瞧不上他海盗出身,可又忌惮其实力强横才同其交往,但这小太监却从没有一丁点的看不起,甚至总是流露出佩服非常佩服的神色,让他感觉做东厂的督公都没做个海盗过瘾刺激。 他喜欢听打海战,打荷兰舰队,打其他的海盗,打西班牙舰队…… 当然了,常用也不只是问他的事,也会讲自己的事,比如每经过一个有记忆点的地方,他便说当初他率兵在这怎么怎么滴…… 恰好,郑芝龙也很喜欢他讲这些。 以至于相处几日后,郑芝龙就开始怀疑自己了,以往总觉得自己阅遍人生百态,可从来没见过小太监这等人! 他年纪轻轻能当上东厂督公已是让人咋舌称奇了,可偏偏又是一员悍将,运筹帷幄所向披靡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是身为东厂督主,他……也太他么的奇特了吧,没有点儿官架子,没有一点儿太监气质和习性,而且相处久了就越觉得他的不凡之处,却又那么的难以形容。 人生阅历还是少啊,郑芝龙总是这么嘲笑自己。却也觉得非常庆幸结识了这么一个神奇的人,是这个人,而非东厂督主的身份。 也就说一开始他有意结交常宇自是看上他东厂督主的身份,是将常宇当成靠山,而如今他则是被这个人所吸引了。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感谢书友把盏龙血热打赏。 第1854章 小城故事多 五月初夏,放在后世已见暑气,不过在这时候的京畿一带正是不冷不热春风拂面的凉爽,晚饭过后,常宇和郑芝龙走出客栈在街头散步闲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河间曾毁于战火元气大伤,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尚未恢复往日繁荣之六七,城中入眼皆是破败景象,人口凋零,然则却一片生气盎然,到处都充满着烟火气息,这可能也是和中国老百姓生活习惯有关系,比如在饭点的时候几乎很少坐在家里头吃饭,喜欢端着碗在门口和邻居一边扯闲一边狼吞虎咽。 就是在这种烟火气中常宇和郑芝龙在街头巷尾信步而行,时不时还停下脚步和老百姓唠会家常,这些当地百姓以为他们是外地客商,反正都是闲聊有啥说啥说啥的,倒也没什么忌惮,甚至谈及朝政亦口无遮拦,赞朝廷免赋,骂贪官横行,各种吧啦,听的郑芝龙都暗捏一把汗,而常宇却总是一脸无所谓,有时候还跟着附和,再瞧他时而蹲在人家门口有时甚至坐在地上也是让郑芝龙惊诧不已,这他么的是东厂大太监? 这些事,这些举动是京里头那些朝臣们不会也不屑做的,他们高高在上怎么会同这些屁民同乐,堂堂东厂督主如此让郑芝龙意外之余却更添好感,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是穷苦人出身的,好人家谁去做海盗。 两人在河间府城里就这样没有目的的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夜色深了,天气凉爽多了,街上的人也少了,毕竟这个时代缺乏娱乐,大部分普通百姓吃了晚饭就睡觉了。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河间城也有他的夜生活,有茶楼酒肆有青楼也有暗窑子,毕竟城里头有穷苦的老百姓也有富家的老爷们,有人晚上睡觉有人晚上玩乐。 常宇对这种玩乐是没丝毫兴趣的,却打趣郑芝龙要不要入乡随俗品尝一下地方特产,引的郑芝龙哈哈大笑,他海盗出身对这种寻欢作乐的事可谓门清,也常出入这种地方,听了常宇的调侃笑言,年事已高有心无力。 女人可以没有,但对于郑芝龙来说酒不能少,这是他多少年养成的嗜好根本戒不掉,只是现在朝廷下令禁酒,京城是天子脚下管控更严几乎买不到酒,当然了以他这种身份在京城是少不了酒喝的,可是出了京城之后…… 京外虽不及皇城根管控的严,但穷的很,粮食已不足糊口没有多余的拿来酿酒,且尚属京畿圈虽不及京城管控严格,但也是违者必究,想客栈和酒楼都是常规巡查范围,发现一个查一个,当然也有偷偷交易的,只是一旦被举报就惨了,所以他们只卖熟客,且量少。 这几日可苦了郑芝龙了,每天像蚂蚁烧心一般难熬,偶尔弄了几两根本都不过瘾,明明手中有银子却无处买酒你说气人不气人。 其实倒非真的买不到酒,比如去青楼就可以。 青楼这个行业比较特殊,和衙门的关系或者说靠山都比较硬,毕竟官老爷们最爱光顾这地方了,所以即便到处禁酒,他们依旧暗销,当然了,价格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 郑芝龙原本也不知晓,也是和途径之地的百姓闲聊得知,只是吧,若没常宇在他自是随意进出,但毕竟身边是当朝的权监啊,何况还是太监,你这不是那啥人么。 常宇初始并不知道郑芝龙有酒瘾,但其毕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这才有刚才调侃的话,既是力不从心,便去听个曲如何? 听曲的确是常宇在这个时空最爱的娱乐了,虽然很多时候听不懂唱的啥,但就喜欢那个调调,而且喜欢听琵琶,总会让他血脉膨胀。 河间城小,青楼规模也远不如京城,好在两人一个为曲一个为酒,倒也不甚讲究,在城中转了一圈认定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楼子就走了过去,门口的龟公热情的很,两位还有相熟的姑娘? 常宇摇头,尚不及说话那龟公赶紧凑过来,这位爷,楼里头刚来几个新鲜雏还没**呢……常宇听了一阵子反胃,这饥荒年……多少吃不上饭要饿死的人家逼不得已把闺女给卖过来…… 郑芝龙听了倒没什么感觉,瞥见常宇神色,虽不知常宇心思但知他不喜便一把拽过那龟公,可有酒? 那龟公一怔随即嘿嘿笑了,原来两位爷奔这个来的,说着朝门外张望一眼低声道,有是有,不过价钱……可比点个姑娘都贵哦。 拿去,郑芝龙随手扔了块碎银过去,就是不差钱! 龟公乐呵呵的接了,连忙将两人迎上二楼临窗的地方,既通风凉爽又不引人注意又能将楼内一览无余,果然是花了钱,伺候的人就会为你着想些。 二楼中间有个戏台,几个女伶正在清唱小曲,不知道是不是十八摸,常宇听不懂但觉得很好听,戏台边有几张桌子,但客人不多,毕竟这年头能来这地方消费的人不多,来这消费的却只听曲的也不多,要么在一楼大厅喝花酒,要么就都进房里单挑或者群殴去了。 龟公问了要不要点俩姑娘伺候着,郑芝龙因为考虑常宇特殊身份果断拒绝,其实常宇是想同意的,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觉得这楼里的姑娘可怜,这年头没客人就没提成啊,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罢了,便也没说什么。 古时青楼不光是提供鼓掌服务,也提供住宿和饭菜,特别是就酒菜厨艺不必酒楼里的差,不过两人刚吃过晚饭,一个点了茶,一个叫了酒,还有两盘下酒菜。 常宇是不喝酒的,一杯清茶在手听着曲儿摇头晃脑,时不时打量这青楼装饰,一副悠然自得,而郑芝龙完全就是个粗人作风,他更听不懂女伶唱的什么,也不在乎,拎着酒壶就是一通灌,一气一壶,转眼间三壶酒下了肚方才解了馋,开始慢饮,直看的常宇目瞪口呆,好酒量啊。 郑芝龙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显摆,古人有云千杯不倒,在下虽未尝千杯可尚未醉过。 牛逼,常宇身处大拇指,他手下酒罐子可不是少,可真没见到过喝酒喝到郑芝龙这般厉害的,也难怪几日不见酒就如同失了魂一样,此时几乎所有注意力都在酒杯上了,常宇倒也不干涉这些,喝着茶听着曲,看着其他客人和姑娘们嬉戏打闹浪里浪气,另一番人间烟火。 楼里边丝竹悦耳阵阵销魂,楼外的街头冷清几无行人,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视角,就如同他路过青楼听着里边的欢声笑语也只以为是普通的寻欢客,谁知道里边有两个跺跺脚大明海陆都颤抖的男人在其中呢。 这么样的两个大佬在青楼里鬼混,周边能真的清静无人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青楼方圆五十步内街头巷尾那些蹲着的,闲聊的,你以为都是流浪汉么,还有对面小馆子里扯皮的…… 这还都是明面上能捕捉到的,暗地里谁知道还有多少人,没事的时候是看不到那些人的,一旦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就像鬼一样冒出来了。 屠元此时就在对面的小馆子门口蹲着和两个手下在唠闲磕,眼神一直盯着对面青楼门口不远处蹲着的一个人,那人中等个头,长相憨厚,是郑芝龙的随从也是这次出京唯一的随从,几乎和郑芝龙寸步不离,就像现在郑芝龙逛青楼他都要守在楼下。 屠元虽不知郑芝龙的身份,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也就特别注意了他这个随从,真是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长相虽憨厚但眼神很犀利,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随从,甚至可能是很厉害的练家子,屠元打仗威猛但武技一般,他没有那个眼力,但相信直觉,他曾经暗中像常宇讨教过,不过常宇只是微微一笑,体格健壮有点力气罢了。 常宇是武技专家他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只是个普通随从了,但屠元还是觉着那人不简单,他想问其他高手,那常宇那些高手随从都不在暗处不露面尚无机会。 所以他就想试试,虽然常宇不让他挑事,但架不住这货就是个爱挑事的人。 第1855章 他乡遇故知 楼上正酣,常宇听的酣,郑芝龙喝的酣, 常宇不知郑芝龙是否真的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但这一会儿工夫他至少喝了六七壶然则脸上却不见一丝红,且神态如常,这确实让他佩服的紧,要知道他手下酒罐子可不少,但就没见过喝这么多还能面不变色的。 郑芝龙本就擅饮加上如今心境更是难以自已,作为往日的海上霸主今时东南的大军阀他做梦也没想过会去受邀喝当朝最又权势的少年太监的喜酒,而且还一路同行。 能参与到大太监的私事上,虽谈不上是一种无上荣耀,但换个角度来说,这是小太监把他当自己人了,以后便是风雨共济,小太监有权有能力,他有钱有人有势力,强强联手。 见过大世面的郑芝龙对自己的眼力和感觉都有非常强烈的自信,他觉得这个小太监是非常不凡,可以共济,将来大有可为,所以他内心是无比畅快的,这次入京既得皇帝嘉奖有结交一个权势,人生大快事,自要多饮几杯。 他喝他的酒,常宇喝自己的茶,听着小曲看着其他客人浪里浪气倒也有些意思,只是表面看似沉浸在小曲里,实则内心还在想着和谈的事,毕竟坐着东厂督公的位置,就得操着朝廷的心,不过眼下也没有他的活,框架给搭好了里头的细节则看朝廷怎么和他们扯淡了,相信等自己成亲回来就有结果了。 若和谈成功,对朝廷,对百姓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只是真的能顺顺利利的么,便是常宇心里也打鼓,打了几十年真的就能握手就言和了?这中间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想着想着常宇突然觉得眼下这个局势好熟悉啊,是不是像极了国共合作那段历史。 朝廷就是当时的老蒋,李自成就是当时的伟人。而当时的合作也是共党提出的,当时是为了抗日,现在是为了抗满,不过结果还是破裂干了起来。 还有意思的是,历史上李自成兵临城下时提出和崇祯帝谈和,因为条件要的太高,崇祯帝要面子给断然拒绝了,这一次反过来是李自成提出来,朝廷可劲提条件,就不知道老李能否接受了。 一想到这事,常宇心里头就有些烦躁起来,加上喝了两壶茶有了尿意,便起身让旁边的龟公带着去茅房,回来时在望窗外瞥了一眼,便看到对面的屠元三人在朝他楼下指指点点,顺势就看见了郑芝龙的那个随从。 那个随从叫谷有牛,常宇当时还打趣说家里有谷有牛这是大户人家啊,他对这个随从印象也十分深刻,因为郑芝龙出京就只带了他一个人,话说镇守一方的大佬出行就只带一个人,即便和常宇同行安保不用担心,那这个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不过常宇确实看不出这人的深浅,练武之人都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和气势,比如吴中,王征南那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瞧出厉害,但这人就是一脸的憨厚还有憨笑。 要么就是个绝顶的内家高手,常宇是这么猜测的,但他也不会无聊去试探人家,没必要还显得不符合身份。 就在他正要坐下的时候,突见屠元几人起身朝谷有牛走了过去,常宇立刻便知这货要拉什么粑粑了,便有一丝不悦,因为这样会让郑芝龙觉得自己手下人不懂规矩爱惹事,自己御下不严,于是随手取了个茶杯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砸在屠元的头上,幸亏砸在头发上了倒也没伤皮肉却也疼的厉害,想都不想抬头就骂:“哪个不长眼……”然后立刻闭嘴走回对街店门口老实坐下了。 跟了常宇这么久,自然知道这是啥意思了。 郑芝龙倒是没注意这回事,他的注意力都在酒和曲上,至于这青楼里的姑娘说实话他扫了一圈没有看上的,所以便没那个心思,见常宇撒完尿回来便赶紧道:“少东家,天晚了,不若咱们回去休息吧”。 常宇笑了笑:“郑兄的酒瘾可过足了么?” 郑芝龙哈哈一笑:“足尚谈不上,但解瘾了,看少东家有些疲了,咱们回去吧”。 常宇点点头:“回头到了徐州,我那兄弟家藏家不少到时必让郑兄过足瘾,这路上便忍忍些”说着又道:“去徐州也不是三五日可达,倒也不忍郑兄挠心只是咱们也不能总进这青楼不是,便在这家买些带在路上喝如何?” 那敢情好,郑芝龙赶紧叫来龟公,让他弄几坛子过来,可把龟公给无语坏了,这酒鬼跑窑子里喝酒来着了,多大的瘾啊,喝不够还得买走喝,也罢,谁叫你有钱,只要能赚钱卖啥不是卖,便去忙着搬酒去了。 两人随即起身下楼,常宇担心郑芝龙酒后失足正欲搀扶,突然瞥见门口人影一闪,不由皱了眉头,郑芝龙察言观色:“莫不是碰到了熟人?” “看着有些眼熟,但没看清楚”常宇说着便快步朝门口走去,出了门四下张望,见那人已走到南边的一个巷子口随即一闪不见了人。 好快的脚程啊,常宇立刻朝暗处做个手势,然后快步追了过去,身后郑芝龙和屠元等人也赶紧跟了过来:“掌柜的,是谁?”屠元问道。 常宇没说话,追入那巷子却发现没了人影,巷子两边都是人家极有可能翻入其中,正欲让屠元带人翻墙搜查时,就听东南方向有口哨声,一挥手带众人追了过去。 口哨声忽东忽西,半盏茶功夫绕了半个城,最终常宇带着郑芝龙几人赶到城西的一个破庙跟前,庙不大一个院子一个殿,很破败,里边点了个油灯昏暗摇曳,院子里有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都是乞儿。 常宇有些气喘身上也出了汗,站在庙门口略微歇口气,便欲跨入庙门,屠元闪到他身前缓缓拔出钢刀,他并不知道追的是谁,但见常宇神色便知不是善类。 常宇一把拽住他:“你不要进去,守住门口便可”。 “掌柜的……”屠元有些担心,常宇笑了笑,伸出手指朝夜空上指了指,屠元顺着瞧了一夜依稀看到庙顶上有几个身影,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些隐在暗处的高手都来了。 “还是我陪少东家进去吧”郑芝龙走了过来,伸手在庙门口取了一根棍子,按规矩常宇身边除了侍卫任何人是不能带兵器的,他也不例外。 常宇点点头,他虽没见过郑芝龙出手,但知道这人才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剑术高手而且是实战型高手,多年闯荡厮杀无数,一般人轻易就会被他秒杀。 庙里头的乞儿很多人都进入了梦乡,迷糊间看到门口那么多人,手持刀枪棍棒的顿时吓的瑟瑟发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常宇背着手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就落在那个破败的大殿里。 里边空荡荡只有一尊脱了皮见了泥胎的菩萨像,供桌上一盏油灯,供桌下边有个草甸子上边躺着一个浑身酒气的年轻人,常宇走到大殿门口看着那年轻人,渐渐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乡遇故知,多好的事,你跑什么呢”。 第1856章 不是一路人 那醉酒的年轻人打了个酒嗝翻了身,好像没听到常宇的话。 郑芝龙皱了皱眉头,伸出手中木棍就要去捅一下那人被常宇伸手止住:“一个人要是装睡,没人叫的醒的”郑芝龙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兄,你刚才可瞧清楚这位仁兄样貌”常宇问道,郑芝龙想了下:“灯火昏暗没瞧得清楚,但瞧到了他两撇胡子像极了眉毛”。 常宇哈哈大笑:“郑兄果然目光如电,这位仁兄便是江湖有名的四条眉毛小李飞刀陆小凤,郑兄可曾听过”。 没错,这人就是常宇在关外结交的江湖侠客厉行天! 呃……郑芝龙,摇摇头:“在下不入江湖久也,未曾听闻这位后起之秀……”话未落音突见寒光一闪,他是久经江湖之人,大呼一声不好,伸出手中木棍就朝那寒光砸去,然则那寒光快似流星直奔常宇喉咙,郑芝龙出手已是极快却依然慢了一步。 叮叮铛,几声轻响,常宇脚下落下四把飞刀,这让郑芝龙大骇不已,明明就看到一点寒光,然则却是四把飞刀,这人的飞刀之技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而更匪夷所思的还是常宇,他一直站着动也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传闻这太监武技高深莫测,难不成还炼成金刚不坏之躯,这也太……呃,郑芝龙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发现身边怎么多了个人,一个道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常宇的身边,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太监……果真深不可测。 “青衣,你可知道有什么好的醒酒法子”常宇问身边的道姑,青衣轻摇头:“贫道又不喝酒,自然不晓得醒酒的法子”常宇哦了一声:“也对,那郑兄应该知道吧”。 郑芝龙苦笑:“在下从未喝醉过,又怎么能知道如何醒酒呢”。 也是……常宇轻叹:“这个如何是好呢”。 “我倒知道个法子,把头砍了自然就醒了”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顶传了过来,郑芝龙不由一怔,又是个女的。 “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在这庙里砍人头总归有些不好,要不然抬出去醒醒酒吧”常宇轻笑朝屋里头喊道:“厉兄,是自己走出来呢,还是我找人把你抬出去呢”。 郑芝龙听了有点懵,不是姓陆么怎么又喊厉兄。 哎,一声轻叹,草甸上的厉行天翻了个身:“何人扰我清梦”说着微微睁开眼朝门外看了一眼,而后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作惊喜状:“可是西门兄?” 常宇哈哈大笑:“可不是,厉兄终于醒酒了”。 “嘿嘿,竟然真的是西门兄”厉行天翻身而起兴奋的走到门口想要伸手去拽常宇,青衣抬手一掌将他拍退,厉行天顿时感觉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巨浪击中一般,这不起眼的小道姑竟有如此功力,厉行天眉头一皱不过也是一闪而过,便笑呵呵道:“西门兄不在关外吹雪怎么跑到这儿吹风了”。 “都入夏了,何来雪可吹,便来这吹吹风,到没成想在这偶遇厉兄,对了,厉兄怎么会在这呢?还有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刚才跑的比兔子还快,追的在下好辛苦的”常宇盯着厉行天一脸玩味道。 “我本江湖客,足下无根走到那就是那……西门兄刚才说什么,追我?我晌午醉酒一直在这庙里睡到现在,何来追我一说”。 “是么”常宇看着脚底下的四把飞刀,然后用脚踢了踢:“难不成是我看花眼了,还是说厉兄得了失魂症(梦游)”厉行天顺着看了他脚下的飞刀,讶然出声:“咦,这不是我的飞刀么,怎么落在这了,难不成我真的有失魂症……” 嘿嘿,常宇笑了,但脸上已没了和气,且愈来愈冷:“不给你个奥斯卡都亏了”。 “西门兄说的奥斯卡是什么?”厉行天一脸蒙的样子,常宇叹口气:“你当知我不是西门而是东门对吧”。 厉行天笑了笑,并没说话。 “你更知道我吹的不雪而是嗜血”常宇冷笑,厉行天还是笑而不语。 见他不说话,常宇转身走到院子里,背着手看着夜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厉行天,你何故如此?” 厉行天终于叹了口气:“行走江湖的有句老话,西门兄当是听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了,常宇轻叹摇头:“是我太过天真,总以为你的江湖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游侠儿,却没成想……竟还是一丘之貉,什么身不由己,吾曾在陕西道偶遇一个江湖客,曾狂言,与贼虽是江湖人不是一路人,当时觉得你与他一般都是真正的江湖豪客,如今看来,倒是抬举你了”。 厉行天苦笑,想要走出门外说话,便听一声龙吟,青衣手中宝剑出鞘已抵在他的喉咙,速度之快虽不及素净却相差不远,厉行天看了她一眼便又退了回去:“西门兄何时对我生疑的?”。 常宇转过身看着他:“咱俩初识是在关外吧”厉行天点点头。 “如今回想起来,那次看似偶遇实则是你有心接近或者临时取意,如料不错你当时便已知我身份,应是跟踪我或者要行刺,只是阴阳巧合……却因此结识,你同我联手杀鞑子,总的来说你心还是不坏的”。 厉行天笑了笑没说话,常宇便又道:“随后在张家口,大同,只要我去的地方,总会遇到你,而且每次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必生事端,巧合一旦多了,好像就不是巧合了,对吧厉兄”。 厉行天还是不说话。 “其实你后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便有心隐藏行踪,然则还真就有凑巧的事,比如在汾州府的时候竟被我偶然撞到,只不过那次被你走脱了”。 “原来那会儿你就生疑了……”厉行天苦笑摇头,常宇嗯了一声:“但是我虽生疑,却不愿相信,且随后再也没见到你过,却哪成想今儿……你或许也没想到我竟会逛青楼的,更没想到你虽逃得快,却没我追的紧”。 厉行天哈哈一笑:“确实没想到,没想到堂堂东厂大督主会逛青楼,也没想到你身边何时网罗那么多高手!” “你想不到还多着呢,就如同我也有很多想不到的,想不到你这样潇洒的江湖客实则会是贼人,更想不到会在京城一直盯着我,应该从年前就一直盯到现在吧,终于等到我出京了,甚至有可能你都跟着我入川过吧”常宇说着突然灵机一动:“闯贼逃出生天或许也有你的功劳吧”。 第1857章 自杀 厉行天沉默半响然后苦笑摇头:“西门老弟太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个跑腿的罢了”常宇呵呵一笑:“按照你这么般说,我也不过是朝廷的一个跑腿的了”。 “那怎么会,西门老弟可是当朝……嘿”厉行天轻摇头:“你不信便罢了,今日既落于你手无话可说,只是不知西门老弟打算怎么处置在下,是要吹在下这脖间鲜血么”。 常宇叹口气向前一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好生做的你江湖侠客不好么,偏偏要搅入这浑水里”。 厉行天哈哈一笑:“贼?何为贼?或许朝廷看吾等是贼,可从吾等来看,行的是道义”说着冷哼道:“在下也想行的江湖一身自在,可这如今的江湖哪容得你自在,便是你手下那道姑和那小尼,她们还是方外之人呢,不也卷入这浑水中了,只不过她们站在你那边,而在下站在了另一边罢了,如若说我是贼,他们便是鹰犬,实质上有什么区别呢”。 常宇竟一时无语。 “罢了,终究不是一路人”常宇叹口气:“此地非说话之地,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厉行天笑了:“若在下不想去呢?” “我本不欲杀你,但你别逼我!”常宇的目光一下就冷了,周边的气温也好似瞬间冰冻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哦,为何不欲杀我”厉行天淡淡笑道。 “吾虽身在朝堂,却心向江湖,若非官命在身或许也会浪迹江湖游戏人间,所以一直对江湖游侠有一种特别的好感,而你当初恰好满足我对游侠一切幻想的模样,所以对你一直没有杀心,可你若是一直不识好歹,嘿嘿,你当知,我可不是什么吃斋念佛之人”。 “你当然不是”厉行天的脸色也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东厂嗜血狂魔……” 啧啧啧,常宇打断他:“刚才还西门老弟,这会儿就变成了嗜血狂魔了”。 “那是刚才还对你留有三分江湖情谊,所以叫你一声西门老弟,此时你我情谊已了,何必再假惺惺”厉行天冷哼:“而且你当真以为留的下我,带的走我?” 常宇嘿了一声,转头四顾看了看院子里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那些乞丐:“你每次出现的前后,我身边必生大事端,这说明你绝非一个普通贼人也绝非孤家寡人,你身后应该有一支非常强悍的势力或者说力量,但是……我不相信这些乞丐都是你的人,而且即便是,你今天依然走不脱,我要留下的人,便是你身后那尊菩萨都带不走!” “在下先前已说过了,只是个跑腿盯梢的人,哪来的什么帮手”厉行天嘿了一声看着常宇道:“或许是你久居高位惯了从而产生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说着顿了顿,这江湖之大吾虽不是自由之身,但想走的话,没人拦得住在下,你也不行,更用不着那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你倒自信的很啊,若真这么厉害就不至于被我堵在这破庙里”常宇笑了:“你一身武技确实不凡,然则除了轻身术和飞刀技外,你搏杀之术却很平常,便是在这个院子里能胜你的都不下五个数,甚至本督都可轻松拿下你”。 一句本督,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了。 哈哈哈,厉行天仰天大笑:“你的拳脚功夫确实厉害,但杀人技到未必如我,且……你也说了我身怀两大绝技,搏杀或许不入流,但用来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未落音,厉行天突然就动了,双手飞快抖动,霎时间数十寒光四溅,青衣大呼:“退”同时双掌拍出一股气浪,厉行天连同他那些飞刀顿时被一股真气掀翻,狠狠的砸在殿内那菩萨像上边,顿时满屋子的尘土飞扬。 常宇等人虽有戒备,但厉行天突然袭击,使出生平绝技数十把飞刀凌空疾射,距离又近令人无从躲避,幸青衣一道真气将其拍散,但还有数把飞刀破真气而来,常宇拔刀欲劈,身边郑芝龙伸出木棍一阵急搅将其打飞。 “就这点本事么”常宇冷哼,提刀就要冲进殿内,突听殿后一阵呵斥和兵器碰撞声,顿时惊觉这厮竟然不知道什么出了大殿,难不成还有后门或者窗户。 来不及细想,常宇和郑芝龙,青衣三人直接就冲了进去,突听身后噗通一声,几人立刻回首,便见厉行天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大殿门口的地上,嘴角流血一脸惨白躺在地上捂着左肋,鲜血从手指缝里渗出。 呼的一道劲风吹过,蒋发从庙顶跳了下来,淡淡道:“汝之轻身术刚入门而已,离登峰造极可差的多了”。 “你是何人,如此神技怎会甘心做鹰犬?”厉行天强忍剧痛皱眉道,蒋发冷哼一声:“吾若是鹰犬,汝当何如?” 厉行天顿时气结。 常宇向前一步:“你不念江湖情对本督下杀手,但本督却念你三分情,未必就一定杀了你,又何必如此,咱们换个地方好生聊聊,或许一切都还有余地”。 嘿,厉行天冷笑一声,随即朝常宇呸了一口血水:“落与你手,还不如死,睁大你的狗眼瞧老子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混账东西”听他出口不逊,蒋发呵斥,就在这时厉行天突然出手,一道寒光起,脖间喷出一道血柱。 他竟然自尽了! 死在自己的飞刀之下。 众人皆骇然,常宇更是怔在当地看着厉行天的尸体半响都没回过神! 穿越过来一年多了,常宇杀过的人多了,见过的尸体也多了去,但从来没有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大,厉行天这样一个江湖游侠竟然自尽了,为了他的道义,他的信念,他的忠诚。 自古以来,敌我双方开战,相互俘虏,相互投降的比比皆是,就像这十余年朝廷和贼军厮杀,朝廷将士从贼不在少数,而贼军投诚朝廷的也不少,多到让人麻木没有感觉,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多了,那些自杀殉国的忠臣才显得特别的崇高。 听过殉国的朝廷官员,而今是第一个见殉国的贼人。 抛去阵营不说,厉行天作为江湖人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作为臣子他是自杀殉国的忠臣,所以他的自杀让常宇特别的震撼! 夜已经很深了,客栈里常宇坐在油灯旁边手里攥着茶杯沉默不语,旁边郑芝龙脸色平静,时不时的挑一下灯捻,偷偷的看一眼常宇,今晚发生的事让他震惊又好奇,但他知道有些话不能问,除非小太监愿意说。 厉行天的死让常宇内心十分的震骇和意外,所以他也愿意分享他这个江湖侠客结实的种种,便说与郑芝龙听了。 郑芝龙听的很认真,过程中一言不发,直到听完了好久才叹口气:“这么说来,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常宇点头:“他不可能只是个盯梢跑腿的,他应该是贼军里一个秘密组织……嗯,类似朝廷东厂,锦衣卫这种衙门的……头头”。 “督公大人是有证据,还是猜测?”郑芝龙问道。 “感觉”常宇淡淡说道:“很强烈的感觉”。 郑芝龙皱了眉头:“既是如此,咱们可得小心了,督公大人也说了,每次遇到他必生事端……”说到这顿了一顿:“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明,他若真的是一个秘密组织的头头,那刚才……理应有帮手在侧”。 常宇摇头:“这个咱家便不知了,或许巧了就他一个人在城里头,毕竟人多眼杂容易暴露,也或许他是为了避免那些暗处的人暴露,他自杀不就是为了守口如瓶么”。 第1858章 江湖义士 清晨,雾很重,很湿。 河间城外东南数里外的荒林里一座孤坟矗立,屠元带着二十多个手下林子外边警戒,常宇一个人在坟前背着双手闭着眼沉默。 这坟头里埋的厉行天,昨晚他自杀之手常宇便让屠元在城里头的棺材铺买了副上好的棺材,一大早刚天亮就运出城外埋于此处。 常宇在这个时空的朋友很少,而且正如他自己所言,他非常向往江湖游侠的生活,所以他曾对有厉行天这样的朋友而开心,可当他惊觉这个朋友竟是贼人的时候自然也非常难以接受。 而后厉行天自杀殉道,他更难受了。 如果这不是个乱世,如果同属一个阵营,他们将会成为更好的朋友,然而没有如果。 更让他遗憾的是,厉行天完全可以不用自杀,因为他根本不会杀厉行天,理由很简单,因为很快他们就可能成为同一个阵营了! “你真的是个急性子!“常宇睁开眼看着坟前用树桩做成的墓碑苦笑摇头,碑文上书:江湖义士小李飞刀陆小凤。 上了马车,屠元靠近低声问道:”督公,要不要派两个兄弟叮在这里?“ 常宇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三个可能,事发突然他的同伙并不知道昨晚城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说不知道他已身死,第二个,他死前或者在咱们围住他之前他已经发送出信号,令那些人不得潜伏下来隐藏行踪不得擅动,第三个,他这股力量绝非一般贼人,他们若真的来探视,你留两个人是送人头,甚至都不会被你发现”。 “他真的那么厉害?”屠元挠头,常宇从窗户回望那座孤坟:“隔行如山,战场上你明枪明刀厮杀那是你擅长的,可这种玩阴的就非你莫及了,你在回想一下当初咱们再张家口,大同所遇之事,便知他厉害不厉害”。 “厉害,当时可是死了很多人,而且能将您蒙在鼓里许久,那自是厉害的紧了”屠元叹口气又道:“这一路怕是不得安宁了,咱们是否要就近再吊一批人手?” “你怕了?”常宇轻笑,屠元且了一声:“小的不识字,敢问大人怕字怎么写”。 屠元这种战将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无论单挑还是群殴从来就不知道怕,但他怕出了纰漏常宇的安危有了闪失,就像刚才常宇所言那般,明刀明枪的干,他无所畏惧,就怕这种玩阴的,若只是几个刺客行刺他也不担心,毕竟暗处还有一帮高手随扈呢,可是厉行天这伙人不是单打独斗的刺客,从来都是同伙作案,动辄数十人一起上,而且手段刁钻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这次出京东厂卫六营独选了他黑虎营,若是出了差错那就真没脸了,屠元心忧便想找蒋发等人商议一番,可是左看右看,嘿,好家伙,见不到人了,这帮平时形影不离的亲侍现在全部转入暗处。 不得已,屠元只得令手下人提高警戒,甚至还分出四人两两一组一前一后,前边探路后边殿后观察前后是否有可疑人。 或许是太过担忧,屠元看谁都可疑,他们走的是官道,又是同往济南大城的官道,路上行旅每个看着怎么都那么可疑呢,屠元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快疯了。 自从河间之后,这一路常宇的话少了很多,很多,毫无疑问厉行天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或许有人无法理解他和厉行天不过萍水相逢几次并无深交,但有些交情并不是说在一起多久就有多深厚,有个词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常宇虽变得沉默了,但举动还是如常,途中歇脚时若看到田间地头有百姓在劳作他还会去看看去聊几句,遇到村镇也还会进去转转,却将屠元紧张的要命,他无法保证那些田间地头的百姓是不是贼人假扮会突然出手袭击,也不知道那些村镇里是不是有贼人伏击。 反正一路上他的神经崩的紧紧的,吃不香睡不踏实。 还是打仗痛快! 所幸一连数日无惊无险,不知不觉已近济南城附近,屠元这才稍稍放松些。 常宇见状如此劝他大可不必,屠元便赶紧请教厉行天既然跟过来了,理应是要暗算他们,可为何到现在没一丁点而动静,而且按照常宇一路的习惯,厉行天完全可以设伏,比如田间地头或者村庄里假装老百姓。 “他是谨慎的人,咱们刚出京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相信我出京真的只带了这么点人手,所以他需要再观察观察以防我是钓鱼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咱家在青楼里撞破身形提前暴露了”。 至于他手下人没追来或采取行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尚不知厉行天出事了还在等命令。第二,就跟着咱们蓄势待发。 这下屠元又紧张了,常宇却又笑了:“安知他们不是自投罗网”。 屠元一怔,瞬间就了悟,心知常宇暗中已有了部署,这伙人不来则已,来则必死,于是赶紧拍个马屁:“大人您可是厉害,什么都能想的到也能想的通,俺脑袋瓜要是有您一半厉害都能上天了”。 常宇笑而不语。 一骑从远处奔至马车旁边:“掌柜的此处距离齐河县还有三十里,前头二里有个大村子要不要在那打尖?”常宇抬头看了看天空,骄阳高挂已近晌午,便微微点头。 属下先去村里头看看,屠元随即带着五骑去了。 那村子紧邻官道,虽不是集市但有百姓开铺设摊做些营生。 待常宇的车马赶到时,便见屠元正在村口和几个村民在聊天脸色有些凝重:“掌柜的,村民说附近闹匪,这段时间在打仗很不太平” 哦,常宇挑眉,齐河县就在济南眼皮底下了,竟还有匪患,不过转念一想,山东界有匪患也最正常不过,往日刘泽清坐镇济南时盗匪成患其中不乏他养贼自重,这厮死后,匪患比之往日更盛,不得不说,刘泽清虽是十恶不赦的大军阀,但换个角度来说也是济南的镇海神针,他在,多少还能镇住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他不在了,则立刻乱了套。 只是吧,这些贼寇多是在山区活动,齐河县虽临近济南但其周边是平原,这就有些令人玩味了,稍作联想常宇便猜测应该是前不久李自成逃窜时候爆出的暗雷。 便去问那些村民,可有官兵来剿。 村民说有,都打了好多天了,贼匪有都被官兵追的进村子躲藏挺吓人的。 常宇便没在问什么,吩咐众人在村口生活造饭歇歇脚,郑芝龙有些不放心,这里属于战区贼匪还时不时溜达过来,应越早离开越好。 常宇不以为然:“王家彦练兵而已”。 郑芝龙皱眉不解,常宇便与他说了,当初追捕李自成时候动用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以及其他兵种的精锐,而后李自成为了逃避追捕引爆各处暗雷,而这些暗雷就像是导火索一样鼓动及裹挟一些老百姓搞事情,从原本的几十人很快变成几百人甚至上千人,而且还非一处,这种局面就不是追捕队伍能应付的了,于是王家彦就就奉令率京营出兵清剿,在平乱的同时来一场大练兵,毕竟面对的不是职业的贼军都是些跟着起哄的乌合之众,十个里边有八个都是庄稼汉,实则不堪一击,否则也不会被官兵追的到处乱窜。 听了常宇这番话,郑芝龙才稍稍心安,但依然觉得这小太监太过托大。 第1859章 常宇出道以来对阵的要么是李自成的正规贼军要么就是强悍的鞑子军,怎么可能把这种乌合之众放在眼里,而事实上自从王家彦出兵之后也是所向披靡,京营官兵对阵那些正规贼军或许不敌,横扫这种小角色没有任何压力,根据锦衣卫反馈过来的消息,王家彦率大军出京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入山东境,一路如河北境,这两路又各分数支,有的数百有的数千去各处扑火剿匪,所到气势如虹每战必捷,可把这老小子嘚瑟坏了。 马车停在村口路边,众人就地休整烧些热水吃着干粮,因为村子里没有酒楼客栈只能买些鸡蛋包子什么的,不过众人都是行伍出身对这条件早习以为常,而且在他们附近也有很多商旅车队在歇脚,都是在啃干粮,这年头到处下馆子得什么家庭条件哦,而且你有这条件沿途也得有馆子给你下。 很显然常宇有这个条件,但他这人生来不讲究,哪都能睡哪儿也都能吃,吃什么也都行,他身边的人也习惯了,反正只有外人不相信东厂大太监会这么随意,在他们印象中历来那些权监哪个不是铺张奢华又讲大排场的。 别说外人了,便是身在眼前的郑芝龙都觉得不可置信,他无法想象就只能将常宇归为是个异类!而更让郑芝龙匪夷所思的是常宇一边啃着包子就走到不远处一支商队那边和人家聊天去了,明明知道厉行天的人极有可能就在附近准备行刺,他竟还如此? 是胆大自信,还是无知无畏? 常宇当然不是无知,而是太知道了,因为那支商队是八达通的,且里边有几个东厂的耳目,常宇过去看似和他们闲聊扯淡,实则不经意已把该传达的命令传出去,该接收的情报也接收了。 就在常宇还在商队那边转悠时,谷有马悄悄走到郑芝龙身边低声道:“主上,小的刚才在村子作坊里卖吃食的时候,发现几个可疑的人”。 郑芝龙一惊:“怎么个可疑?” “他们虽做乔装,但眼神凌厉,举止虽做掩饰但还是很有气势,绝非普通人”谷有马眼神很肯定:“若非行伍之人便是江湖人,而这两种人装作商旅那必有所图”。 郑芝龙皱眉不语,谷有马看了远处常宇一眼:“要不要给那个大……少东家提个醒?”郑芝龙舔了舔嘴唇看了不远处的正在喂马的屠元,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摇摇头:“你能发现的,他们岂能没发现,既然发现了,岂能没准备”。 谷有马一怔:“主上说的是,少东家身边能人异士个个不凡,是小的多虑了”。 郑芝龙笑了笑:“比之你如何?” “主上取笑了,小的配不上和他们相提并论”谷有马苦笑摇头,郑芝龙嘿了一声:“嘿,当年纵横海陆的疯陀……罢了”说着朝那村里望去:“必要时别留手,一切以少东家安全为上”。 吃饱喝足后常宇一行并没有急着赶路,因为正值晌午骄阳似火,人马皆有些疲,众人便在村头阴凉处歇歇脚,或躺或靠或眯眼养神或三两闲聊。 常宇回到马车上斜躺着小憩,郑芝龙走过来轻轻敲了车窗将谷有马的发现说了,不说总归心里头不踏实,常宇听了只不过说了句:“早看出你那随从不是一般人”。 郑芝龙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回到自己的车里,谷有马近前询问:“主上,那少东家怎么说”。 郑芝龙苦笑:“那是他的人”。 呃…… 半个时辰后,常宇眯醒了下车翻身上了马,抬手挥鞭纵马狂奔而去留下一溜尘土飞扬,屠元等人见状连忙打马追了过去,郑芝龙第一次见常宇骑马,也是暗自惊讶,这太监果真名不虚传,骑术这般精湛,传闻他督军打仗时都是骑马而非乘车,甚至还经常冲锋陷阵,看来是不虚的了。 数十骑骏马在官道上驰骋引来商旅注目,有人皱眉有人大骂他们横冲直撞像极了土匪也有人嘀咕着这股人是什么来头。 “主上,这……少东家到底是个低调的人呢,还是个张扬的人?”谷有马在郑芝龙的马车旁边嘀咕着。 车里的郑芝龙探出头往远处张望,半响轻笑摇头:“是个年轻人”。 可不,年轻人哪有一直闷在车里头的,常宇一口气跑了五六里直至胯下战马大喘气才缓下来,望着四下田野忍不住哦吼几声,顿感心旷神怡,回头望了一眼追到跟前的屠元道:“窝了个大冬天可憋坏了,还是喜欢这个不冷不热的天儿”说着又一叹:“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只可惜春秋天又太短了”。 “掌柜的,其实现在都已是入夏了,过不了几天就热咯”屠元抬头瞧了一样天空骄阳:“其实现在已经算是热的了”。 常宇嗯了一声,抹了下额头细汗:“那你是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屠元想了一下:“其实只要有银子,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可以过的很舒适,假若没银子,就是春秋天也是极难熬的”常宇怔了一下噗嗤笑了:“你倒是说了个实话,以前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叫有钱在哪儿都一样,没钱在哪儿也一样,只是没想到连你也是这心思,所以你是想要个富家翁咯?”。 屠元摇头:“俺不要做土财主富家翁,若这是这想法现如今的饷银回老家便足以了,俺要的是个能光耀门楣的大将军,就像京城里的那些勋贵一样,有钱有势,掌柜的您瞧那些伯爷侯爷国公爷们,无论春夏秋冬何曾遭过罪么?” 常宇目瞪口呆,半响叹口气:“有梦想就不放大胆些,毕竟咱么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俺很大胆啊”屠元一脸傲然:“从来只要督公指哪俺就打哪,从来没怂过,俺就是要跟着督公上战场冲锋陷阵杀敌多赚战功,但求一日能加官进爵……” 常宇大笑:“嘿哟,往日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能整词了……” 正说话间,前头探路的两骑快马奔来:“掌柜的,前边有些不对劲”。 常宇眉头一挑:“怎么个不对劲?” 而屠元听了立刻吹了个口哨给后边的随扈示警,二十余骑拔刀张弓,霎时间杀气蔓延,得亏这附近没有行人,否则还不吓的尿裤子以为响马打劫呢。 探子回报说前方数里外的官道旁边有个歇脚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因为旁边有个小水沟,过往商旅会在这儿饮马歇脚,渐渐便有人在这儿营生,比如搭了几个茶棚,还有专门帮洗马喂草料的,虽不是集市倒也似集市那般热闹。 可怎么就有点不对劲了呢,屠元手下虽不是东厂,锦衣卫那种专业的暗探,可他们都是历经沙场的悍卒,不光打仗勇猛,眼力也毒得很,在那地方待了一会儿就发现有一伙人不对劲,这伙人有六七人在茶棚里左顾右盼,旁边还拴着马未见行李。 六七人骑着马,无行李便不是商旅,这就蹊跷了,要知道这年头普通百姓家有马的少之又少,你一伙人骑着马又搞啥营生那绝对可疑了。 而且左顾右盼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又像是在观察什么,难不成是马匪踩点?可是探子说这些人身上没有匪气,也不是兵,更不像江湖人。 屠元心里头一紧:“厉行天的人!” 常宇笑了:“厉行天的人若那么轻易就被人看出来,就不会隐藏那么深那么久了,早被端了”。 屠元挠挠头:“那他们……” “去会会他们”常宇拍马向前:“在京城窝了个大冬天,许久没活动手脚了,不知道这手中刀还能砍死人不”屠元砸吧嘴,他知道常宇动杀心了,厉行天的死让他很是压抑,正无处发泄呢,这可好了,有人送上门来了。 一行人打马急奔,屠元忽的有一事想不通:“掌柜的,按照您说的这次和闯贼和谈都八九不离十了,眼瞅着都一家人,他为何还要行刺您?” 常宇冷笑:“只要一天,不,哪怕是一刻还没握手言和,那就是敌人,更何况若真的杀掉了咱家,那时候就不是朝廷给他提条件了,而是他给朝廷提条件!” 屠元一拍脑袋:“掌柜的就是咱朝廷的顶梁柱,一人可低千军万马,没了掌柜的,咱这朝廷都得塌方……闯贼当然要……” “别瞎咯咯,这话传外人耳朵里……你是闲咱家身上吐沫星子还不够多啊”常宇笑骂,说话间便遥见探子说的那处地方。 这地方就在官道旁边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有水有林子还有棚子,过往商旅在这能歇脚也能乘凉能喝茶能饮马,可比集市还热闹,路边的小林子停了很多车马车货车平板车,还有很多驴马骡子,很多过往的商旅行人在这或歇脚或饮马,突见一伙人纵马冲来手里好似还拿着家伙,立时大乱,有人惊呼,马匪,马匪,马匪来了…… 第1860章 虚惊一场 常宇二十余骑风也似从远处杀气腾腾席卷而来,让这歇脚店周边顿时一阵惊慌,以为响马来打劫,心道这股响马着实胆大,要知道这附近可是有官兵再剿匪的呀…… 来不及细想,商旅们慌作一团有人撒丫子就要跑,有人就赶紧组织伙计,镖师准备抄家伙自保。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那股悍匪便到了跟前,却看都不看他们直奔其中一个茶棚将其团团围住,刀出鞘箭上弦让茶棚里的人霎时惊出一身冷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而外围的人则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响马,倒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那六七个可疑的人此时也在茶棚里,脸上同样的惊慌,常宇仔细打量后也觉得可疑,首先这几人的气色和气质就不像普通百姓也不想寻常走货的,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货。 “汝等何人?”常宇拔出青雀宝刀朝那几人一指:“想好了再说,但凡有一句虚话叫尔等人头落地!” “好汉,好汉爷,俺们就是走货的呀……”话没说完屠元一鞭子抽了过去:“放你妈的屁,货呢?” 那说话的汉子脸上顿时被抽出一道血痕,忍不住哎呦痛呼,余下人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搜身”常宇哼了一声,屠元的几个手下跳下马持刀向前:“弃械,趴下!” 那几人手上并无兵器,听了这话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从怀里掏出几把短刀扔了出来,然后老实的趴在地上,屠元手下便向前挨个搜身。 常宇眉头一皱,他已经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若真是悍匪或者厉行天的人,这些人必不会如此乖巧束手待毙,而且他们那些家伙什也都是寻常商旅用作防身的,莫不是误会了? “汝等何人?”常宇再问,趴着的几人看向那个挨鞭子的,谁知那人一言不发:“说”屠元一声厉喝,几人猛打哆嗦有一个脱口而出:“好汉爷,俺们真的是走营生的,俺们是马贩子,从关外贩马的……” 额…… 半盏茶后,郑芝龙和随从赶了过来,见常宇正在茶棚里喝茶,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屠元正在确认那几个马贩子的身份。 “少东家,发生什么事了?”郑芝龙是老江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觉得有事发生。 常宇苦笑:“可能是神经太过紧张了”。 郑芝龙听了个寂寞,转头朝小树林那边瞧了一会儿心里头便也知晓了差不多,就在这时屠元走了过来:“掌柜的,确实是马贩子……他么的关外的马贩子都跑这么远,贼眉鼠眼的怪不得怎么瞧着都不像个好人”。 “得嘞,去给人家赔个不是……”常宇话还没说完屠元就嚷嚷起来:“赔不是,嘿,俺没把他们抓了下大狱都是好的了”。 “怎么了?”常宇挑眉。 “他们贩的马里有军马,问了他们来处,说是从别人手里头倒卖过来的,揍了一顿还是稀里糊涂说不没明白……” 常宇看了郑芝龙一眼,两人相视苦笑。 倒卖军资这种事每朝每代都有,而且数边军最为甚,无论你如何严查依然不能完全堵住,而常宇此时也没心情管这些:“既是这样,给他充了公,问清楚是从张家口过来的还是山海关那边,回头问责”。 一场虚惊弄的常宇啼笑皆非,但屠元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根据常宇的推测厉行天属于贼军里一个特殊地下组织,专门暗中搜集情报行刺朝廷要员之事。 但这仅是常宇推测,没有任何证据佐证,因为厉行天守口如瓶直接自杀了,可即便只是推测屠元也不敢有任何松懈,在这场虚惊之后,愈加谨慎。 反倒是常宇却愈加放松,弃车骑马甚至还和郑芝龙比起脚程,有时纵马入荒野张弓狩猎,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引得郑芝龙连连喝彩不已,真心叹服,对常宇愈发欣赏。 “闻少东家拳脚功夫厉害的紧,尚不知真假,但其骑射之际,便是在军中亦少有敌手了,少东家真奇人也”途中谷有马在郑芝龙身边低声说着对常宇可谓是赞誉有加。 郑芝龙听了直点头:“当世奇男子,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他武技定然不凡,或许都不在他那几个随从之下”。 “若非身为太监,大有可为,成就不可限量!”谷有马似赞叹又似可惜,郑芝龙瞧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格局小了些,他这种人若想成事,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有野心,凡事可为”。 “主上觉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么?” 郑芝龙嗯了一声:“有,且很大!” 谷有马眉头紧皱:“他莫不是要……那主上还……就不怕被牵连……还是说主上也有……” 郑芝龙哈哈大笑:“刚才都说了,你格局太小了!你以为他的野心是什么,大明的万里江山?”说着摇摇头:“人的名字是承载愿望之意,你名字里有谷有马便足矣,他的名儿里有个宇,你猜他的野心是什么?” “宇内九州!他要的是整个天下!真正的天下!” 谷有马忍不住一个哆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日暮时,临黄河岸边,过了黄河数十里便是济南城了。 渡口是个大渡口,茶楼酒肆客栈比比皆是,甚至连青楼都有,三教九流在此讨生活热闹且繁华,但鱼目混杂水又深又浑。 屠元仔细考量之后便建议常宇在渡口歇一晚明儿进城,常宇笑问他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屠元想了想说,赶夜路不安全,且到济南已是深夜城门也关闭了,若夜宿荒郊野岭也不安全,这渡口虽有三教九流讨生活,算不上安生,但他们最多就打寻常商旅的主意,倒也不敢惹上他们身上来。 ”很好,至少会去用脑子了“,常宇笑道,屠元却开心的咧嘴大笑,为自己会动脑子了而感到非常的骄傲。 其实常宇倒非担忧安危,他这种战场上下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危险的恐惧几乎已经免疫,甚至还有些向往,越是有危险便越会让他亢奋,假如有确切情报说贼人要在途中袭击他,那他一定会连夜赶路给他们创造机会。 问题是,眼下没有情报支持说有人要伏击,这就让他失去了兴趣,更不想夜宿荒野,因为现在已入夏,野外虫蚊多露气也重,自己遭罪了不说还要连累手下人遭罪。 看着屠元这一路忙前忙后,神情时刻绷,常宇实在也不忍让他们在风餐露宿了,便应了在这渡口过一夜,但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夜不会那么平静。 第1861章 生死一线 码头渡口的条件自然比不得城里头,便拿客栈来说十之八九都是那种大通铺,一间屋子里挤着十几二十几个人,冬天虽是暖和些,夏天各种窜味能让你分分钟怀疑人生。 不过只要你手头银子足,再差的环境下也能让你住的很舒坦,屠元在渡口溜达一圈找了个最大的客栈,也是环境最好的,当然这是相比其他客栈来说,比之城镇里头的还是天壤之别。 客栈四方院子,除了临街的门楼子是个两层土楼有所谓几间上房外,余下院子里的都是大通铺。 屠元将二楼给包了,其实也就五间房子,常宇和郑芝龙各一间,剩下的就是他和几个亲侍住了,余下的人手则去住了大通铺方便看管战马,毕竟这地方鱼龙混杂的,稍有不慎就能给你偷个精光。 安顿好之后天已大黑了,店家弄了饭菜众人吃了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屠元不放心要在常宇房间留宿被踢了出去,楼上楼下隔壁左右都是自己的人,能出什么乱子。 夏夜有些闷热,常宇打开窗户却没有一丝风,这让心事重重的他很难入睡,坐在窗边挑了挑灯捻看着窗外黄河渡口挂着的灯笼出了神。 他还在想着厉行天的事,不仅仅因为是常宇曾将他当作朋友,还有就是这人身上有着太多未解之谜,常宇只能断定他是李自成的手下,但具体身份以及他的人物甚至他的组织都一无所知,只能靠推测。 像李自成这种大枭雄甚至建了大顺国,他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一些秘密组织从事一些黑暗人物,就比如常宇自个儿上位东厂督公后一手建立东厂卫六营,足以和李自成的孩儿营及震山营相抗衡,而私下他更是网罗了一批江湖高手,甚至潜伏去了西安行刺,而且就是他掌管的东厂也有这么一个专门负责暗杀的组织,且据他所知春祥手底下也有一个。 李自成可比他起家早,根基深,布局也更全面。 所以常宇有理由怀疑厉行天绝不是一个普通耳目,他应该是一个躲在黑暗处的神秘组织成员,甚至是个首脑。 可厉行天一死,便没了任何线索跟进,明明感觉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却偏偏看不见摸不着,搁谁都挠心。 若仅有这一件事倒也罢了,可作为东厂督公让他揪心挠心烦心的事可多了去了,宁远那边祖大寿的布局如何了?多尔衮和豪格的内斗是两败俱伤了还是分出个胜负了,张献忠在四川折腾个什么样子了,云南那边的乱局是否已经完全恢复,黄河那边的局势是否又有改变,和谈是否已经正式开始了…… 如今的朝堂虽清静许多甚至有了生机盎然的苗头,可是朝廷还是一穷二白没个三两存款,不说这种基建需要资金便是饷银就是一大笔开销,而且整个北方还处于饥荒期,缺粮少米…… 常宇是越想头越大,不当家不知道财迷油盐贵啊,啥事都得操心,都没闲工夫处理自己的私人问题了,否则这穿越过来一年多了,怎么着收的妹子也不能比那韦爵爷少啊。 烦心事太多在心里头过了一遍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站在窗口四顾,除了渡口的灯笼在轻轻摇曳,码头上已几乎见不到灯光了。 常宇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上床休息,想着要不要将窗户关上,又觉得关上太过闷热,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突然听到头顶有清脆的响声,声音很轻若是睡着的人决然听不到。 作为一个老江湖了,常宇转念就意识到是什么了,房顶有人! 于是乎他转身就往床边扑去,他的刀在床边挂着。 “别动!”可就在他身形刚动之际,一阵风从窗户吹了进来,一个非常阴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这声音很近,就好似在耳边,常宇举起手缓缓转过身,便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强弩瞄着他,这是一种连发手弩一般可发三支最多可发六支,杀伤力十足五十步之内可穿破软甲:“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常宇点点头。 “你若擅动,立时取你性命”那黑衣人冷冷道,常宇又点点头,可是心里头疑惑的很,难道不是刺客?若是刺客的话哪来这么废话,直接从身后一发强弩自个不死也要重伤。 “汝是何人?”常宇轻轻挑眉,心里有些震惊这人轻声功夫一流几乎堪比那个日本忍者了,先不说他如何避开外边那些明暗哨上了房顶,若是自己睡着了根本都听不到刚才他那一丝动静,这也让他有些不安,不知道睡在隔壁的蒋发,素净等人是否听到了,但可以肯定屠元那货是听不到的,因为他的呼噜声还在继续。 得弄出点动静出来,常宇心里开始盘算。 那黑衣人正待说话,突的窗口黑影一闪,一人扑了进来,黑衣抬手就射出一发劲弩,刚要扑进来的黑影子一个翻身翻出窗外,大呼道:“有刺客”。 常宇听出了声音,竟是谷有马。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常宇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见那黑衣人去射谷有马的一瞬间转身就要去拔刀,哪知他快,那黑影人更快,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险些射倒常宇去抓到的手,吓的他一个哆嗦,赶忙又将手举了起来。 “若再妄动,立时杀了你”黑影人冷哼一声,手里的强弩一直瞄着常宇的脑袋。 常宇冷笑道:“杀了我你也走不脱” 外边已有了动静,虽没有人说话,但门外窗外屋顶都上了人。 不过隔壁屠元的呼噜声还在继续。 “只要你在我手中,我便是安全的,想走便走,谁人敢拦,谁人又拦得住”那人嘿嘿笑着,声音不大但口气非常狂妄,丝毫看不出也听不出一丝紧张,虽然他也感知到了外边都是高手。 常宇笑了:“这么说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黑衣人嗯了一声:“自是知晓”。 “你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常宇疑惑。 “自然,多此一问”。蒙面人口气有些不耐烦。 常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就你一个?” “足以”。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或者刚进来就动手,就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蒙面人打断常宇冷冷说道:“随时都可以杀你,只是杀你之前要问一件事,你若要如实说来,可与你个痛快”。 常宇笑了:“知无不言”。 “地仙可还活着?”蒙面人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紧盯着常宇一丝不动。 常宇皱眉一脸疑惑:“地仙?什么地仙?人还是狗?” 那人眉头一挑,厉声道:“死到临头还张狂……” “我确实不知地仙为何物?”常宇打断他:“非我不说,而是不知”那蒙面人盯着他看了半响,觉得神色不似乎作假:“你真的不识的地仙?” 常宇点点头:“确实不识的这个名号”。 “原来他并没有告诉你……”蒙面人突的冷笑道:“厉行天你总该认识吧”。 啊,常宇一怔,心里头忍不住狂呼,来了,来了。 “厉行天叫地仙?是他的外号么,我从未听他说过,对了,他此时身在何处?” 蒙面人嘿嘿冷笑:“地仙曾说过你狡猾如狐,今日一见当真不虚,他身在何处这要问你啊”常宇一怔:“问我,为何要问我,我与他江湖结交,已有大半年未曾相见了,为何要问我”。 啧啧啧,蒙面人轻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惺惺作态,早在年前时地仙便说了,你已疑心与他,数日前他一路跟踪你南下,每行一处必留暗记,前日他孤身入河间城跟踪你,却一去如石牛入海不见了踪影了无音讯,那必是落入你手中了,现在你只要给个明白话,他还活着么,若是他活着的话,或许你也还能多活几日”。 “好吧,不装了”常宇哈哈一笑:“汝既已知他落入本督之手,那咱们不如做个交易吧”。 “生见人,死见尸”蒙面人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被常宇敏锐的捕捉到了:“地仙还活着么,他在哪?” “他已投诚与我,为我所用”常宇微微一笑,哪知那蒙面人突然暴怒:“放屁,他心中有道义,知信义廉耻,岂能甘为东厂鹰犬,他,他是不是……” 常宇心里头叹了口气,他本还想趁机套套这蒙面的话,摸摸他们底,谁成想这些人竟然都是李自成的死忠粉:“我手累了,可以放下来说话么”。 “我问你,地仙是不是死了?”蒙面人突然暴躁起来, 常宇轻摇头。 “那,那他人在哪?”蒙面人激动起来,常宇又问了一:“,我可以将手放下来说话么”他生怕自作主张放下手对方认为他是取刀,突然动手。 “可以,但莫轻举妄动,别忘了我随时可杀了你!”蒙面人恶狠狠道。“说,地仙此时身在何处?”。 常宇笑了笑,放下双手捏了捏酸麻的关节又揉揉腰的:“你真的不信他归降与我?” “自是不信”蒙面人冷哼。 “那你就去死吧”常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的同时,迅速拔出腰间的五四手枪对着那蒙面人扣动扳机,叭叭叭连续开了三枪,没错,他枪一直在身上,只是平时用刀用惯了,关键时刻只想着去摸刀竟然忘记身上还有枪这回事了,直到刚才举了半天的胳膊才想起来,于是这才要求放下手,捏胳膊揉腰都不过是掩饰罢了。 只是他动作虽快,那蒙面人更快,在常宇掏枪的一刹那他便扣动手弩扳机,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常宇侧身飞起堪堪避过手中不停连续扣动扳机,可那蒙面右手一抖一道寒光闪动,只听铛铛铛三声,他竟然用一把钢刀硬生生的挡开三发子弹。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开火,而且是子弹啊! 竟然被他用刀挡住了。 常宇无比惊骇,再欲扣动扳机却发现卡弹了!于是想也不想抬手把枪朝那蒙面人砸了过去,顺势一滚到了床边,但听一声龙吟,青雀宝刀出鞘,整个人气势顿时变了:“今日你走不掉了!” 那蒙面何尝不是万分震惊:“你,这火铳威力这般大!” “嘿呦喂,你倒是有点见识知道这是火铳,不过你确实有些本事,竟然连火铳也伤不的你半分,本督倒要看看手中这宝刀能否砍杀了你!”常宇一脸恶狠狠的说着,挥刀就要扑了过去,屋顶,门外的素净,王征南等人听了便也正要冲进去动手,却在这时他蒙面人手上一抖,呼哧一声嘭的一声闷响,房内爆了一颗雷,吓的常宇连忙退到了墙角,随即眼前一团浓雾连灯光都看不清楚了。 于此同时,客栈院子内火势大起,打尖住店的商旅们吓的哇哇大叫慌作一团往外跑,骡马也是不停嘶鸣哀嚎,更要命的是黑暗中不知从那里射来的暗箭,令在房顶的素净等人措手不及,险些被伤到,很快整个渡口鸡鸣狗吠乱做一团。 第1862章 半盏茶后,外间喧嚣依旧,客栈的伙计和客人还在忙着灭院子里的火,房间内郑芝龙和他的随从及素净等人在仔细查看现场的蛛丝马迹,屠元正在暴揍他的一个手下,怒骂为何不叫醒我…… 而常宇被那烟雾弹熏的一脸黑像个大花猫,刚刚洗干净正坐在床边看着手中那把手枪,不光卡壳还变了形,再用有可能会炸膛,让他暗叹,这年头的炼钢技术还是不行,至少密度不行,可想到这年头的大炮都是用铁铸的,心里又有些释然了。 “里应外合,这是有备而来!”查验一番后郑芝龙得出结论。 常宇嗯了一声:“一路跟踪提前布置,然则咱们却毫无发现,着实厉害”。 屠元听了噗通跪下:“掌柜的,小的有罪……”话没说完常宇抬腿给了他一脚:“起来,哼哼唧唧像个娘们,此事并非你失职,我早说了这些人行事诡秘非常人所及,连我都无丝毫发现”。 “卑职失职,请掌柜的责罚”蒋发几人也来请罪,他们可都是随侍的高手,其中蒋发耳力最好,素净经验最足,然则那人潜入常宇房中,他们竟毫无知觉。 常宇轻摇头对蒋发摆了摆手:“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说的是心里话,虽然他不是个目空一切的人,但自从穿越后他这个时代有记载的当世高人都网罗门下,自以为可以横着走了,然则却忽略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并非所有高手都有史料记载,有的人因机缘巧合得意名扬天下,比如石敬岩的武技丝毫不逊色王征南,但论后世名气远不及后者,这是因为王征南有个黄宗羲这个明人做史,但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是默默无闻,可默默无闻并不能掩盖他是高手事实。 就比如年前他心血来潮渡黄河西去闯龙潭虎穴时就曾经遇到一个拦截的贼军,抛却论武技不谈,但杀人术却令人恐怖至极,而像这种高手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还有多少。 而更有力的证明就是素净和青衣,这两人在史料里是没有任何记载的,可她俩的本事都足以横行天下,还有那个几乎可以说是修仙的老道了。 自穿越之后常宇数番遇刺,而今天这次是最为凶险的,甚至连他本能的预警功能都没没来得及激发那人就已经出现了,而刺客要不是为了弄清厉行天的下落直接动手的话,他此时可能非死即伤了。 反派死于话多,永恒不变的梗。 虽然这次反派没死,但却错失极好的机会,若被李自成得知定然会遗憾暴怒! 此番虽惊险但却也验证了常宇之前的推测,厉行天确实隶属一个特殊组织,名号地仙,且地位应该不低。 “地仙,陆地神仙”常宇站在窗口看着外边乱哄哄一片,面无表情长呼了一口气,他轻身术和飞刀术出神入化,称之陆地神仙倒也不过。 “既有地仙,是不是还有天仙什么的呢?”郑芝龙轻声道。 “天仙俺倒是见过,莲心就是天仙一样的人”屠元来了一句,常宇笑骂:“你这厮,这当口竟有心说笑” 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因为屠元这句话变得轻松些了。 “知你不凡,却还是出乎本督意料”常宇的目光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谷有马,事发突然他是第一个听到动静赶到现场的。 “督公谬赞了,小的当时恰巧起夜,听到了动静罢了!”谷有马很谦虚的说道。 一场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整个渡口吵的天翻地覆,贼人为了掩护撤退制造混乱在各处放了火,引燃了许多民房,特别是常宇住的这家客栈,院子里的大通铺,马棚都是草木结构,墙角更是囤积许多柴禾,全是易燃物,火借风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伙计和商旅全力灭火依然被烧了个大半,损失可谓惨重,店东家拍腿哀嚎不已。 常宇看在眼里杀心顿起,这股黑恶组织必须铲除,随即密令东厂番子全力查探,他们内部既然以地仙什么的称呼,必有宗教因素在内,搞不好又和白莲教或者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此事因咱们而起,这损失便由咱们赔了”常宇让屠元取了些银子给那店东家,对方转悲为喜千恩万谢。 经此一番折腾,众人皆无睡意也不敢再睡,深怕对方卷土从来,可常宇却困意上了头,和衣上床睡了,头枕青雀,手握强弩。 一夜再无事端,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屠元等人才渐渐松了一口气,留蒋发一种高手在客栈自个带着几个手下在渡口穿街走巷企图能寻查到些线索,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倒是郑芝龙和他的随从谷有马在客栈的火灾现场发现了不少线索,比如贼人纵火用的是特制的爆火雷,这需要相当要求的专业技能。 若不是从火器营流出,便是制作的人曾在火器营上过班,当然也不排除个体户。郑芝龙是这么推测的,但是想从这着手找线索确非常不容易,毕竟这个战乱年头,贼一会变成兵,兵一会变成贼的,无从下手。 直至日上三竿,常宇才醒来,洗漱之后草草吃了早饭后,便动身渡黄河,渡河码头上的商旅还在因为昨晚大火之事议论纷纷,而当事人已悄悄走了。 渡黄河之后天已近晌午,不过几十里外便是济南城,没必要在途中打尖待到城里头好生大快朵颐一番,心有所念走的也就快了些。 昨晚虽是生死一线,但常宇早恢复正常,对于一个在沙场上都能杀的几进几出的他来说,那都是小场面,随即抛出脑后,一路扬鞭纵马不亦乐乎,却让屠元等人提心吊胆不已,原先不知道那伙人在周边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你还那么得瑟,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好在一路倒也没出什么变故,毕竟有了昨日的警示,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对方有多大的胆子敢再动手,何况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想弄明白厉行天的下落。 其实常宇也在纳闷,厉行天自杀那个夜里动静闹的不小,当时庙里也有些乞丐看到,这伙人竟没打探出来,莫非是他们错过了哪个关节?比如他们在城里头没打听到那夜的事,还是说那些乞丐不远惹事没声张,又或者这批人手是先跟着来的,打探的人还没追上来,因为根据郑芝龙推断,昨夜最多也就来了五六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晌午时便到了济南城外,远远就瞧见了北城楼:“大济南,俺又回来了”常宇振臂高呼,郑芝龙暗笑,这小太监还是一身孩子习性。 屠元却皱了眉,朝不远处指了指,常宇顺势望去也是眉头一挑,济南城外车水马龙热闹的很,有进城出城的百姓,有来往的商旅,三教九流进进出出,但有那么一伙人特别引人注目。 官兵。 有三四十个官兵在城门附近一块空地或站或躺,一脸疲惫无所事事,麻木的看着过往行人。 第1863章 济南这种府城自是有官兵驻防的,即便原本的济南王刘泽清已归西其麾下兵马也被调往黄河前线,山东总兵官空缺,但日常尚余千余官兵留守城池。 只是守兵应在城中,怎么还溜达出来晒太阳了,而且一下就是几十个,难不成是一伙**闲来无事出城闲溜达了,但瞧他们形貌狼狈神色疲惫,又不像出城踏青遛弯的也不像本地守兵。 常宇本欲前往问询,屠元担心是贼人装扮硬生生的拦住他,然后带着几个手下就奔了过去,若说和江湖人厮杀他是不行,可战场混战他一个单挑上百人也不惧。 不多会屠元就回来了,告诉一个很令人意外的答案,这数十官兵竟然一支被打散的京营溃兵! 这让常宇有些讶然,不是说王家彦率京营上万兵马在山东河北一带剿匪所想披靡无往不利么,怎么眼前还有一支打散的溃兵,常宇疑惑不已便亲自去问了。 那支溃兵因为刚才得知屠元东厂卫的身份,见数十骑奔来赶紧收起刚才的懒散,满脸的恭敬,常宇没报身份也没耍东厂威风,简单问了一会儿这才了然。 前阵子李自成从京城逃脱,东厂和锦衣卫紧追不舍,其为了自保在山东和河北境内绕圈子暴雷,煽风点火挑十几数十处乱民造反,王家彦奉命率京营兵马剿匪,分兵各处追击围剿,而这支队伍原本有五百余,奉令追击一股数十贼人,从东阿县沿着黄河一路东北方向追了百里地到了济南附近。 这股贼人虽仅有数十,可战斗力超高,官兵数百人一路追杀竟然没占到多大便宜,也因此心里憋着火,非要弄死他们。 而那些贼人眼见对方追的太急人数也多,不敢恋战就一直的跑跑跑,然后就一头扎进济南东北方的山里头。 官兵不甘心直追进了山,哪知却中了伏击,他们这几十人就是被打散在山里头啃了几天树皮才走出来,一时却也无处可去,也没东西吃便想进城问守兵要补给,却被拦在城门外,原因简单的很,过路的兵马不能擅入本地城池,要吃要喝的也得有头有面也就是他们的长官去才行,随便几个大头兵就想要补给那是不可能给你的,而且甚至可能被怀疑是贼人所扮,没抓了已算庆幸的了。 不得已他们只能在城外一边乞讨一边等着大部队,至于大部队是在山里头继续追杀那股贼人还是迷失了方向他们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们已经在城外等了三天了,是又饿又疲。 听完这些溃兵七嘴八舌的诉说后,常宇陷入了沉思,李自成暴的那些暗雷中真正的贼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被忽悠过来的乌合之众,遇到官兵清剿一哄而散,但这数十人竟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那绝非一般人了。 这让他想到春祥回京时给他说的一件事,在追击李自成的过程中就在堪堪得手时,突然冒出一股贼人,非常的不要命四处疯狂拦截袭击他们,当是常宇猜测那些人是李自成的死士,有可能是他预先潜伏的也有可能是后来贼军派来接应他的。 难不成,这支官兵追击的就是那股死士? 看着眼前这数十官兵,常宇一时感慨无比,当兵的都混成要饭的了,不过好在毕竟是京营的,素质比较高,宁愿乞讨捡剩饭吃也没去抢劫偷盗,换做其他部队的则不好说了,兵贼身份随时互换。 “周边可还有其他同僚?”王家彦的部署是分兵各处作战,常宇还记得在齐河县时就听沿途百姓说附近在打仗,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他们这支。 官兵摇头不知,他们是从东阿追过来的,并不知道济南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兵马,说着又眼巴巴的看着常宇:“这位兄弟,您们东厂卫的面儿宽本事大,能不能进城帮俺们要些粮食……实在是太饿了”。 常宇叹了口气,那人又赶紧道:“如不方便的话,众兄弟能借些银子可否,吾等签字画押等回京领了饷一定还,再说了赖谁的也不敢赖东厂卫兄弟的……” “汝等在此候着,待会自有人送吃的来”常宇望着济南城叹了口气,又道:“久留此地不是办法,亦非汝等职责,吃饱喝足后汝等兵分两路,一路去求援调集大军前来围剿这支悍匪,一路入山侦查至少要弄清楚其他兄弟的所在,总不至于全战死山中了吧”。 这数十官兵连连称是,他们虽不知道常宇身份,但见这人气场强大,旁边二十骑都以他为首猜测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再说了,东厂卫那是大太监的亲兵,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拉出去都牛逼哄哄的,丝毫不逊色皇帝亲卫兵,皇帝的亲卫兵只不过是名号响,但东厂卫不光名号响而且实力强。 随后常宇一行入城,不出意外在城门口被拦下盘查,屠元也仅亮了腰牌对方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原来是东厂兄弟公干来了”。 “去给魏成忠送个话,让他立刻给城外那数十同僚补给,然后去德王府一趟”常宇随口扔了一句话,便有城门守兵打马飞奔而去。 魏成忠原本是刘泽清手下的一个低级将领,在刘泽清倒台之后他便立刻和德王亲近起来,也有人说他本就是德王的人。 城不能没有兵,兵不能没有将,刘泽清本是济南城的大佛,他轰然倒塌猕猴散,却也有更多牛鬼蛇神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生事,偌大的济南城仅靠德王这个根基不稳的小年轻显然压不住,这个时候必须有个军方的狠茬子出来控制场面。 魏成忠是不是狠茬子暂时没人知道,有没有控场能力也没人知道,但常宇知道他是德王的人,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了,于是魏成忠顺理成章的掌握了济南沉的兵权,即便他原本只是个小小游击。 常宇已是第三次来济南了,相隔仅仅数个月乍一看并无多大变化,但在城中走了一会还是能从各处小细节发现很多不同,刘泽清这个大军阀的倒台看似对普通百姓没有影响,实则映射各处,而德王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当然的他的野心不是在政权争斗上,是想发财,发展济南的商业经济,满脑子都是生意经。 比如他是大明钱庄济南分行的大股东,比如他得知坤兴公主的皇家奢侈品店开张之后,便给常宇写了信,想要在济南开分店,还大言不惭的说,别看济南前几年刚被鞑子给烧了抢了,可有钱人还是很多滴…… 郑芝龙是第一次来济南,他北上一路不是坐船就是行舟,除了北京城外他甚至连天津卫都没进去过,此番济南城是除了帝都之外的大城,他自然要好好观赏一番,战乱后的城池千疮百孔但千年大城的气势以及历史人文还是很引人注目。 众人前往德王府的路上常宇沿途指指点点为郑芝龙做向导,所经之处若遇景点,便能引经据典张口就来,让郑芝龙愈发佩服的紧。 转个弯就要到德王府的时候,路边突然冲出一人,屠元正要喝问,那人举了下手中的腰牌,原来是东厂的番子,便问他何事? “特来禀报,莲心已到家了”。 “莲心都到家了?还以为他路上被谁拐走了呢”屠元笑道,也就是出京的时候看到过莲心在马车上,然后一路就再也没见过她,常宇这次出行为了低调,几乎所有人都是分开走。 第1864章 刚刚抵达德王府门外的牌坊时,朱由栎已急匆匆的从王府冲出来迎接了,离了老远便大呼:“常公公此番前来竟不提前打个招呼,本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常宇哈哈一笑:“怎敢劳王爷大驾,以咱俩交情说这个就太见外了!” “可不嘛”朱由栎对常宇来济南还是很意外的,摸不清他过来干啥的,心里七上八下有点虚,虽然他自认近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东厂督公亲自出马的事绝对不是小事,可只要不牵连自己就好。 “王爷,这位是郑总兵”常宇赶紧给介绍旁边的郑芝龙。 “下官郑芝龙拜见德王爷”郑芝龙赶忙施礼,朱由栎随口应了一声,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常宇身上,无暇他人,以为只是常宇身边一个随行总兵而已,不过突然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郑芝龙?……你莫非是福建的那个……” “正是下官!”郑芝龙赶紧道。 哎呦,朱由栎顿时一惊,郑芝龙这种大佬他自然是听过,试问朝野上下没听过他的各种传闻,往年是横行海上的大海寇,如今是称霸一方的大军阀,有钱有权有兵船有势实力雄厚堪称大明军阀中的翘首。 而此时这个翘楚就在眼前,乍一看就好似大太监的随从。 朱由栎虽不知他为何跟在常宇身边,他也不关心这种事,但他敏锐的嗅到了商机,郑芝龙是海盗也是海商,曾经以及现在最大的海外贸易商! 于是乎这个满脑子生意经的王爷态度变得非常之热情,连忙将常宇和郑芝龙迎入王府,就差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了,当然了他瞧见常宇一身便服便知是隐秘出京,还特意吩咐王府上下不得声张,否则拔舌头。 “王爷可吃过了?”常宇和朱由栎相熟,说话也随意的很,没那么多礼数也没那么多规矩,措辞也不用考究就是普通人之间说话,虽说按身份朱由栎身份尊贵多了,可按权势,朱由栎在他跟前就是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 所以你别在我跟前拿架子为我也不和你装腔作势。 “吃过了还可以再吃啊”朱由栎一句话引得常宇和郑芝龙哈哈大笑,觉得这个王爷也没个王爷的架子。 虽然晌午已经过了,朱由栎也吃过饭了,但很快德王府就又布置了一桌丰富的酒菜,众人一路粗茶淡饭的看着眼前美酒佳肴那自是要大快朵颐,特别是郑芝龙,酒瘾犯了一发不可收拾,连连举杯看的朱由栎眼睛都直了:“郑总兵,你可知俺们山东人也很能喝的,且试试本王的酒量比之你如何”。 郑芝龙欣然应了,却被常宇给拒绝了:“王爷,不是咱家灭自家威风,您可真喝不过他”朱由栎还有点不服气,常宇又道:“待会喝多了,话都说不成了”。 朱由栎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两个大财神上门了,不能只顾着喝酒,得好好聊聊生意经才是,这才作罢将话题从喝酒转移到别处。 “王爷的王府可修缮好了么?”常宇看似随意一问,曾经的德王府那是豪华无比,只是在清军破济南城后给掠夺一空后又一把火给烧了,然后又荒废段时间,朱由栎住进来时经过几年的修缮也不过恢复当初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常宇还记得第一次住德王府的时候,这儿大半都荒着呢,很多地方说是乱坟岗都不过分。 朱由栎苦笑摇头:“差这个”说着搓了搓手。 常宇哈哈一笑:“王爷,咱家只是路过探友,并非前来打秋风”朱由栎听了心里松了口气,却道:“常公公如此说话便就见外了,若是常公公或朝廷有需,本王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凑凑”。 “王爷讲究人”常宇赶紧伸出大拇指,便问:“今年收成不好?” 朱由栎点了点头。 前文说过朱由栎能当继承德王也是天上掉馅饼,只是这个馅饼没有馅,鞑子军将整个济南城都给霍霍了,德王府也是废墟一座,他继承的几乎只是个名号,幸好还有很多地能收收租度日,可刘泽清在济南一人独大完全将他架空,充其量他在济南只算是个大地主,折腾几年总算有点积蓄还被常宇连借带要给霍霍差不多了。 但后来常宇也没亏待他,首先帮他做掉了刘泽清,虽然刘泽清的家产几乎都给充公了,但地产,那动辄数千上万顷良田至少有三分之一入了朱由栎手中,而且他也终于成了济南的王! 一下多了那么多地,加上他又做了很多投资,比如入股大明银行等等,常宇估摸这货手头多多少少近百万存余是有的。 可朱由栎两手一摊:“都快入不敷出了”。 常宇一开始不相信,听他说了这才恍然,原来朱由栎多了那么多地和投资收入理应比往日增加不少,只是,年前干旱加蝗灾令收成大减,而后京畿闹饥荒济南也在波及范围内,城里城外不知饿死了多少人,这个时候朱由栎并没有袖手旁观,减租,开仓设粥铺,建收容所,甚至还办了学堂…… 总之他这段时间确实做了很多事,利国利民的好事,让常宇对他非常的刮目相看,忍不住大赞其为天下表率,要上奏皇帝为其请功。 其实就是请名! 德王一脉在皇亲这个大家族里如今太薄弱,已经边缘化了,朱由栎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刷存在感,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从搭上常宇这个靠山后他就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有了名就有影响力做事就事半功倍,哪怕只是赚钱也容易多了,何况皇帝还能记得你的好,有事没事就会提到你夸几句,在其他宗亲面前也非常有面子。 “北方众藩王中,咱家与德王爷最为交好且志同道合,便凭此一点,往后有咱家口吃的便不敢忘了德王爷。但有吩咐尽管开口”常宇听到朱由栎又是开粥铺,学堂,收容所,确实被感动了,虽然他也知道朱由栎背后所图,但不管如何他确实雪中送炭做了很多实事,更不提之前又是借钱捐粮的义气了。 所以一感动他就说了掏心窝的话,当然这掏心窝的话水分也不少,但朱由栎听了却大为感动啊,作为一方王爷他也是有消息渠道的,北方幸存的几个藩王都和这太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青州的衡王算是东厂的亲家母,借钱借粮食张口必给,说话比皇帝都好事,太原的晋王以及大同的代王还合伙做煤炭生意呢,唯独对兖州府的鲁王爱答不理。 “吩咐不敢,有常公公这一句话,足以”。朱由栎说着站起举杯:“都在这酒里了”仰头一饮而尽,常宇也赶紧起身将杯中茶干了:“咱家也不是胡乱许诺之人,这不就给王爷带来个财神爷”说着对朱由栎挤了挤眼,朱由栎秒懂,看着郑芝龙又举起杯:“郑总兵,哦不,郑财神咱走一个?” 郑芝龙苦笑,赶紧起身:“王爷用得到地方尽管说”。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走到门口:“王爷,魏成忠求见”。 “他来作甚?”朱由栎眉头一挑,心道这厮莫非知晓大太监来济南了,便过来蹭热度?不可能吧,若非是常宇的人提前一丢丢通报,他自个都不知道。 “咱家让他过来的”常宇淡淡说道,朱由栎哦了一声,便挥手对管家说:“带他进来吧”。 第1865章 不多会管家便领着一人来到殿前,那人三十多岁一脸精明模样,朝殿内看了一眼就赶紧给朱由栎施礼:“末将魏成忠拜见王爷”。 朱由栎嗯了一声,招手让他进来:“快见过……这是东厂的公公,这是郑总兵”魏成忠快步走进殿内赶紧拱手对常宇和郑芝龙请安问好,从神色可以看出他非常的谨慎。 就在刚才不久守门的官兵急报他说有东厂的人入城,还让他给外边的溃兵送去补给,魏成忠一听东厂的名头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人去办,随后急急朝王府赶来,一路上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对方点名让他过来是福还是祸。 虽然不知道点他名的是东厂提督,但听到是东厂的人他就已经开始慌了。 见过礼后,魏成忠又赶紧对常宇道:“末将已按公公吩咐给城外的兄弟送了补给”说话间非常紧张的舔着嘴唇,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太监的身份,但连德王都这么客客气气的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东厂太监,当然他还不敢往常宇身份上想。 常宇看着他不说话,直看得魏成忠头皮发麻,朱由栎可能看出些什么了:“魏成忠跟了本王已有五年之久,对本王一向忠心耿耿,往后还请公公多提携,多提点”。 他为了隐瞒常宇身份故意只叫公公,而且说这话是对常宇表明这是他的人,而且是个信得过的人,五年,也就说他刚袭爵那会这人就跟着他了,后来又安插到刘泽清身边去的,看来朱由栎也不是表明那么简单,是个有心人。 常宇听了冷冷一笑:“不会做事亦不会为人,比之王爷差之千里,怕是难堪重任”。 朱由栎听了眉头一挑,侧头看向魏成忠,而魏成忠显示一脸茫然随即噗通跪下:“还请公公指点”。 常宇摆手示意他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城外有数十被打散的京营士兵你总该知晓吧”魏成忠听了心里一颤,不敢说谎便硬着头皮承认了:“听手下人说过……” “既是知道,那也应该知道他们已经断粮数日了吧,而汝竟视若无睹,汝等同为朝廷官兵,他们在外出力杀贼,流落你处饥饿难耐,汝竟见死不救,这是你魏成忠不会做事,且他们是京营官兵,天子脚下的兵,此等事一旦传遍京城,对济南对汝对王爷影响都是极坏的,你让王爷日后还怎么提携你,这是你不会为人!” 魏成忠顿时一身冷汗淋漓,可不是嘛,这些京营士兵一旦回到京城自会说济南的各种不是,京城当官的多,水也深,不管是传到王家彦的耳朵里还是传到哪个御史甚至最后传到皇帝那儿,他和朱由栎都得一身吐沫星子。 这样一来,他还有个毛的前程,虽然朱由栎一心想让他加官封爵从而将济南牢牢把握子自己手中。 所以此事看来虽小,但引发的后续影响极大,魏成忠此时是又惊又怕又慌张,侧头偷偷看向朱由栎见他也深皱眉头,便赶紧又要给常宇跪下了:“恳请公公给指条明路”。 常宇叹口气:“欲成事先做人,汝眼下得意只不过是王爷有意提携,加之早先山东巡抚王公壁被刘泽清完全架空,而刘泽清的人马又都被外调,山中无老虎才让你这猴子称霸,可一旦王公壁逐渐回了神或朝廷随后补了缺,你依然不过是济南城的一个小小的千总”。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是小的做事不周”魏成忠赶紧道,旁边的朱由栎则挑眉:“城外有流散的官兵,此事本王竟不知晓,你这厮也不来通个口信,同僚在外卖命剿匪,吾等不尽地主之谊倒也罢了,岂能还雪上加霜,简直混账!” “王爷息怒,是小的办事不利,前几日听手下人提了句,以为只是过路便也没作他想,小的这几日忙于公务也无暇去城外走一遭……”魏成忠赶紧给朱由栎解释,常宇心里嘿了一声,听出来这其实是解释给他听,而且他也不信朱由栎不知道这事,而是知道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因为这年头这种事已形成一个固有的潜规则,就是先前说的,过路的不准入城,给不给补给看心情,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 而常宇也故意借敲打魏成忠来打破这个潜规则,他要从新立规矩,所以故意将魏成忠的事说的很严重。 “倒是因为你一个没作他想,险些将本王一切努力化作泡影……”朱由栎虽在和魏成忠说双口相声,其实心里头也有些慌了,常宇那些话让他听了也没底,自己这段时间砸锅卖铁又是减租又是开仓又是办学堂的就是想在皇帝那博个美誉夸他个好,但若因为这次不给友军补给,回头那些兵蛋子回去一嚷嚷,不是说德王好么,开粥棚救济百姓么,怎么个在济南城外要了几天饭快要饿死了,也不见德王和本地兵马给补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该怎么做你当该知道了”常宇见朱由栎还在训斥魏成忠便打断他们。 魏成忠连连点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多谢公公指点”。 “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做”常宇笑问,魏成忠怔了一下赶紧道:“小的亲自出城去犒劳他们,说是王爷的心意”。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这最多算是会为人,还是不会做事”。 额……这下魏成忠不知道怎么做了,便是连朱由栎也挑眉,在他看来本地守将亲自出城犒劳,送吃的再给点银子,还说是藩王的心意,一举两得已是很完美也很给面子的事了,不然还怎么地,把你请城中吃喝嫖赌啊。 俩人心头不解齐齐看向常宇,常宇则笑着看向郑芝龙,朱由栎和魏成忠也赶紧跟着看向郑芝龙。 郑芝龙知道小太监是要考量他了,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公公都说了,为人做事,这人为了,事还没做,城外同僚他们过来做什么事的,魏游击当该知道吧”。 魏成忠只是个游击将军,虽带将军但却还不够称将军,在明朝能称将军的军职至少副将以上,郑芝龙是总兵,实打实的将军,所以直呼魏的军职。 “末将略知一二,好似是来剿匪的,具体确实不知”。魏成忠如实说道,郑芝龙微微一笑:“人家大老远的来给咱们解决匪患,这不尽地主之谊已说不过去了,还不搭把手把事给做了”。 魏成忠恍然大悟,但又犯了难,因为济南现在守兵总数也不过千,府城日常防守不能出纰漏,真的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支援入山剿匪了。 “有心无力但可尽些心意”郑芝龙嘿嘿一笑:“要不怎么是说是搭把手呢,他们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咱们出几个人做向导总可以的吧”说着看向常宇:“公公,下官说的可是这个理?” 常宇微微一笑点点头,看向魏成忠:“他们入山剿匪迷了路中了埋伏被打散了,派些熟悉地势的人去给带带路,如郑总兵所言,尽些心意,好坏人家都会领情的”。 魏成忠麻溜的去了,朱由栎一声长叹满脸落寞的坐下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这里也没外人说句掏心窝的话,实不相瞒韬光养晦数年,自认凡事周全,今日方知,不及常公公半尺”。 常宇笑了笑:“你我所处环境不同而已,咱家是天天在悬崖边溜达啊”。 这话朱由栎深感赞同,他之前勾心斗角的不过是刘泽清和济南府的一众官绅,可常宇所处的环境,不说伴君如伴虎,便是京城那帮朝臣勋贵哪个是善茬,更不说他还要带兵打仗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他所处的环境不容他出任何差错,相比下来朱由栎那都太小儿科了。 其实不止朱由栎,便是老江湖郑芝龙也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太监愈发的深不可测了,小小年纪不说行事滴水不漏能如此周全已是少有人能及了,这太监能在一年内异军突起坐上东厂督主的位置,果真是有道行的,早在他北上之前便与其常宇神交久矣,只不过那时他对常宇的了解仅限传闻,这数日相处真是一天一次刮目啊。 于是郑芝龙和朱由栎便借着酒兴不停的对常宇各种恭维,当然这种恭维不是场面的虚套,而是真心实意的,但常宇却受不了借口有些疲了回房休息,让他俩人接着喝,朱由栎也嚷嚷要尽地主之谊让郑芝龙喝尽兴。 其实他俩心里头都明了,常宇就是给他俩单聊的机会,好好喝,好好聊,说不定就能聊出生意经了。 …………………………………………………………………………………………………………………………………………………… 喜欢本书的朋友记得收藏观主,有票的朋友投个票哈。感谢………………………… 第1866章 常宇精力过人又喝了许多茶,根本没有任何疲意或睡意,回房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取了案头一本孙子兵法看了会,听见门口有动静,心下好奇推门就看到屠元喝的满脸通红抱着刀坐在他门口的廊檐下,顿时乐的不行:“你作甚?” “卑职不放心”屠元和他的手下午饭时被特批饮酒,对他们这些悍卒来说,命可以不要,酒不能不喝,这一路可是憋坏了,此番王府有酒还都是好酒,那自然是放开了喝,一顿饭下来几乎都喝趴了回房睡觉了,而屠元因昨晚之事有了心结,总觉的自己失职,便抱着刀来给常宇看门。 “王府里戒备森严,你大可不必”常宇笑道,屠元摇头:“您也说了那贼子厉害的很,无孔不入,还是小心的好”。 常宇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陈师傅和蒋把式他们都在隔壁,但有风吹草动便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再说了咱家还巴不得他再来一番呢”说着拍着屠元肩膀:“喝成这样了,回房睡去吧”。 哪只任凭常宇如何说,屠元都不依,说除非吴中在这他才放心,常宇笑骂给了他一拳,这货明显在试探吴中跟来没跟来。 吴中没跟来,宋洛书也没跟来,因为东厂要留高手坐镇而且两人老婆就快要生了,乔三秀和陈家兄弟也同样没跟来,留在京城协助春祥。 常宇劝不动屠元而自己也没睡意,便说:“那咱俩散散步吧”。 德王府很大,非常大,不过现在三分之二都是废墟,所以王府里有楼阁亭台也有残垣断壁的荒凉之处,那些荒凉之杂草丛生乱石成堆,时不时还有野狗野猫窜来窜去,府内的家丁仆役都不去,觉得慎得慌。 可常宇就带着屠元溜着溜着就溜到荒凉之地,看着眼前一处杂林,常宇抬手一指:“咱家猜那里头一定藏着人”。 屠元的酒意立刻就醒了一大半,探手拔刀左右张望,张口就要呼人,被常宇止住:“作甚大惊小怪的”。 “督公不是说……”屠元正说着,就见杂林里走出一个白衫尼古,身背长剑一脸冰冷,正是素净。 嗨,屠元看清来人长长松了口气:“素净师父,你去那里头吓人哦”。素净没搭理他,将他俩当成空气一样擦肩而过。 “那可是她家啊”常宇笑道,屠元一脸蒙,常宇便将素净来历说了,屠元之前也有耳闻素净原本是德王府的人,却不知道她喜欢住在林子里,而眼前这个林子就是她以前的居所。 “看来这德王和督公您都有一样的喜好,那便是网罗武技高手”屠元随口叹道,常宇嘿了一声:“除了素净之外他手上也没啥高手,余下便是咱家都能给他横扫了”。 那知屠元却摇头了:“晌午吃饭的时候,王征南和王府里的一个护卫打了一架,那人功夫厉害的很”。 常宇挑眉:“竟有这事?” 屠元便给他说了,中午他们吃饭的时候,王府的一众护院武士也来打招呼闲聊,练武之人嘛,特别是高手都嗜武如痴,三言两语就可能动手切磋,趁着酒兴王征南就和一个叫马登奎的干了起来。 “不用说,那护卫武技虽高但还是输了”常宇轻笑,他对王征南的武技有着充分信心,屠元摇头:“不知道,他俩打了半盏茶功夫俺也没看出谁胜了,反正打完都说承让,也不谁让谁了”。 哦,常宇有些意外,比武切磋不是生死相搏,一般都点到为止,可即便如此能和王征南干了半盏茶让外人瞧不出高低,那说明那马登奎确实有实力。 “看来德王……嗯,挺注重自身安全的”被常宇挖走了个高手,又不知从哪弄来一个。两人一边闲聊着信步所至,来到一处偏僻之处却并不算太荒凉,因为这儿有个泉水池,旁边虽有杂草却也有很多又大有光滑的石板,而且泉水清澈见底,于是乎常宇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脱掉外衣一跃而起跳了进去,让旁边的屠元快惊掉的下巴,眼见常宇在泉水池里游的畅快,自个都忍不住要跳下去了,不过想着得护卫周全,硬生生的忍着了,不时问着:“大人,水冷不冷?” “清凉刚好去暑气”常宇游的那叫一个畅快啊,之前带兵打仗经常遇水就下,转眼间快半年没下水了早就心痒痒了,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干净的池子,那还忍得住。 那边朱由栎还在和郑芝龙把酒言欢,怎么也想不到大太监正在王府的一处偏僻泉水池里玩水,这一玩就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些疲了,常宇爬上来躺在树荫下的青石板上眯着眼小憩,树上有鸟儿叽叽喳喳,草丛里有小虫子窃窃私语,屠元抱着刀斜躺着看着树缝中的天空:“待打完仗后俺要是还活着,便买个大宅子也挖了个这样的池子来游水”。 “那你得买个大宅子才行”常宇轻笑:“而且人家这是个泉水池,自然形成的活水,可不是你挖个臭水坑能比的” “那俺就找个有泉水的地方盖个宅子……”屠元畅想着他退役后的幸福生活,常宇眯着眼笑而不语,渐渐有了睡意,突然之间他猛的坐了起来,探手抓过旁边的青雀宝刀,对着不远处的树丛喝道:“朋友,看了许久也该现身了吧”。 屠元翻身而起拔刀纵身跳到常宇身畔,警惕四下张望:“狗贼出来吧”心里头却有些打鼓,对付江湖人或者刺客并非他的长项,但他相信蒋发等人一定也在附近了。 可是林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屠元低声问道:“大人,可看清了贼人?”却不听回音转头看了一眼,见常宇竟又躺下眯眼了。 “呃……原来督公是在试探俺呢?”屠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常宇嘿了一声:“不是试探你,是试探有没有人,你知道么江湖人特别吃这一套,若真有人这会就跳出来了” “督公原来是想诈他们呢”,屠元恍然大悟,四下张望一番:“以督公所见,可有贼人跟着咱们进了济南城?” “这还用说,不光进了济南城,八成连着王府外边都有人盯着了,甚至有可能潜入王府了,只是王府太大了,他们进来也未必找的见人”。 屠元听了很是生气,忍不住骂道:“之前防那个狗日的倭人,现在又碰到厉行天这伙人,可真是……” “倒也不急,不管他多隐秘,用不了多久都能给连根拔起”常宇冷冷一笑。 又说了会话,常宇起身将衣服穿了,带着屠元往废墟伸出走去,两人小心翼翼像极了探险似的越走越深,最终摸到王府最南墙,寻了个没人处两人翻了出来,然后顺着墙角拐入小巷子里,绕了几道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大户人家少爷出街身边带着个家丁罢了。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个铁铺附近,常宇走进去和铁匠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借了工具在那叮叮当当的摆弄起来,铁匠原本很好奇他捣鼓个啥,看了半天没看出个究竟便忙活自己的事了。 常宇是来修枪的,他的五四前晚上卡壳了,紧急时刻他砸向那个贼人被对方避开砸到了墙上,以至于枪管和弹夹都变了形,不捯饬一下用不了,勉强用有可能炸膛。 摆弄了近半个时辰方才作罢,此时已是落日黄昏,两人离开铁铺,屠元问是不是要回王府了,常宇轻轻摇头:“带你吃水鲜去”。 屠元眼睛一亮,大明湖。 大明湖就在济南城内,也挨着德王府。 正是入夏时,湖风吹来凉爽无比,沿岸渔家青烟袅袅,远处湖中尚有渔船游曳,好一副湖光山色人间烟火气息,常宇都差点看痴了。 第1867章 人间烟火 湖畔深处有一渔家今儿热闹极了,这户人家姓夏,男主人叫夏玉成原本是个穷苦的渔民,有一子一女,女儿叫莲心生的天仙一样的人儿,后来据说女儿去大户人家丫鬟赚了银子贴补家用日子才慢慢变得好些了,饥荒期好多渔家支离破碎家里揭不开锅穷的卖儿卖女,夏家不光生计无忧,还经常施善邻居。 可也就在这时候有了很多不好的传言,说夏家的闺女根本不是做婢女,当丫鬟的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工钱啊,一定是给人家做小妾去了,更难听的还有说去怡红院做表子了,这可把夏玉成两口气气疯了,不停解释女儿是京城大官儿家里做丫鬟,那大官和德王府的关系很好,当时邻居也看到有德王府的马车来送酒啊。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可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好事人都宁愿信其有,毕竟么老百姓都一个吊尿性,大家一起穷的时候开开心心,可谁家要富了,那就不得了,笑你无恨你有嘛。 风言风语就这样传了大半年,夏家两口子解释无用就只能将气憋在心里头了,欣慰的是那宝贝丫头自从学会写字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捎来封信和银子,夏玉成两口子不识字,但儿子莲子上了学堂也能识字读信。 也就是从信里头夏玉成知道女儿确实在一大官家里做丫鬟,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但主家对她非常好也从不把她当婢女看,还有专人教她读书写字而且给的工钱更是惊掉人的下巴,当然也有很多事不能具体给夏玉成说的,莲心还是知道什么事要保密的,就好比夏玉成从来不知道帮莲心送信送银子过来的都是东厂的番子,当然了这些番子也不是专门给莲心跑腿的,只是莲心拜托有路过公干的人顺道罢了。 莲心娘思女心切有好几次都想去京城探望莲心,但夏玉成担心路上不太平才没成行,直到前不久莲心让人捎来封信说不久会回家一趟,于是一家三口就天天盼呀盼。 终于在今儿一大早,一辆马车到了家门口引的邻里纷纷来看热闹,毕竟这年头坐马车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啊,谁知却是莲心下了马车,一家四口开心的抱头痛哭,邻里看的瞠目结舌,纷纷向前打着招呼,哎呀,莲心回来了……莲心啊还是没变样还是落的天仙那般好看……咱莲心真是出息了呀,…… 莲心也只得暂时从团聚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应付这些邻里,她从京城带了很多特产分给邻里,其实也就是各种点心小吃,还有首饰小玩意什么的,要知道她可是装了满满一车回来的啊,归根结底就是莲心不差钱啊,不说常宇给开的工钱,平时给打赏,而且因为服侍过公主,坤兴也给了她很多东西其中包括银子。 然而这更引起邻里的各种猜测了,谁家的婢女能这么富有,便是土财主家的小妾,就是大老婆也没这实力吧。 不过莲心一家此时也不在意别人私下比比比啥了,他们正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兴奋中,互相问着这大半年的种种,当然更多的是在听莲心说着京城的种种见识。 “你还见过公主呢?”夏玉成一家及在他家围着里外三层看热闹的邻里们觉得不可思议。 莲心则一脸自豪:“太子都见过呢,还进过皇宫呢,那皇宫可大可大了,比德王府还大……”。 这可把他爹娘以及邻里震的七荤八素。 “那,那你主家应该是很大的官吧”一个有点见识的邻居好奇问道,一般官员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宫,更没机会见到太子和公主。 莲心点点头:“很大的官,但俺不能说”。 “你不说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京里头那些勋贵,什么侯爷国公之类的吧”还是那个有点见识的邻居说话,莲心只是微微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邻居们则觉得说对了,这时候他们也开始相信莲心真的是给人家当丫鬟了,毕竟那是豪门啊,出手阔绰的很,决然不像小地方土财主给丫鬟的工钱,哎……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莲心小嘴巴巴会说,小孩子也喜欢和被人分享自己的见闻,而一众邻居也喜欢听,直到晌午了才散去,吃完饭竟还有来串门的,说好听是来看望一下,实则是看能不能讨点礼品啥的。 这一天,莲心几乎都没闲着,直到天快黑了,邻里才散去,属于一家人的时刻才正真到来,夏玉成去湖里打了几条鱼要给莲心做他最爱的糖醋鱼。 莲心在帮着烧火,弟弟莲子帮着杀鱼,一家人忙着做晚饭说着话儿其乐融融,就在这时一个大汉出现在莲心家门口,低声说了句掌柜的晚上来吃饭就走了。 掌柜的?夏玉成一脸蒙蔽,莲心则开心道:“就是常小哥”。 “啊!常少爷也来了?”夏玉成早默认常宇是那大官儿家的公子爷,莲心也没否认,一听说他要来,夏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不光要准备饭菜还得把家收拾一下。 天黑了,常宇和屠元还在湖边漫步,他俩偷偷从王府跑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有人在王府盯梢也被甩开了,甚至常宇都觉得连蒋发等人都给甩掉了,至于就只有他和屠元两人出来溜达就真的不怕碰到事? 你当真以为他此番出行身边除了屠元的黑虎营二十骑以及蒋发素净等几个亲侍外就没人了? 东厂养了那么的番子都去晒太阳了? 这么说吧,除非他不想要人跟着,但若要用人的话一个时辰内便可就近调来百余人番子,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锦衣卫的人。 何况他出京前暗中早有布置人手,这些番子或许不会飞来飞去的江湖高人,但杀人放火追踪踩点都是行家,就是江湖高手碰到也是头疼的很。 不夸张的说,就这会儿莲心家周边你不知道有多少个东厂番子在暗中虎视眈眈。 常宇站在莲心家的院外,心中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呀,一眨眼都快一年了,看着湖边那棵树,还记得上次来莲心家时那个神出鬼没的海弘和尚站在那。 莲心家的院子是篱笆做的,院门也是,住在湖边的渔家几乎都是这样的,少有砖石砌墙,常宇随意看了一下,篱笆还是当初的样子没有改变,不过房屋作了修葺不似去年时那般破败。 “少东家,您来了”院子里的莲心发现常宇的身影雀跃的奔来打开篱笆们,常宇看到她眼睛红肿,想必是高兴的哭的太狠了,轻笑道:“来的急没带什么礼物,刚走路上捡了坛酒正好哪来孝敬你爹”屠元在他身后掂了掂手中的酒坛嘿嘿笑着。 莲心撇嘴:少东家运气这般好,怎么不多捡一坛来呢,俺爹可说了,济南城都买不到酒了呢”。 说话间夏玉成两口子和莲子也赶紧走过来热情的招呼常宇进来,此时那些正在门外吃饭唠家常的邻居们看到这一幕,就好奇问道:“莲心,你家来亲戚了?” 嗯啊,莲心爽快的应了声,便将连忙将常宇和屠元拽进了屋子。 屋子里也焕然一新,还添置了些家具,要知道去年这里可是家徒四壁啊,当时常宇来吃饭桌子板凳甚至筷子碗都还要去邻居家借呢。 常宇在屋子里和夏玉成闲聊着问问收成什么的,莲心则和母亲在厨房忙着烧菜,不一会几道家常小菜就上了桌,常宇使劲嗅了嗅,忍不住赞道:“就是这个味,可是想了好久了呢”。 “常小哥要是爱吃的话,往后常来”夏母赶紧说道,这称呼是莲心再三叮嘱的,说是人多眼杂,常宇身份要保密,叫公子少爷的什么的容易引人注目。 “有空一定常来”常宇应道,提议在院子里吃,因为屋子里有些闷热,莲心则有些担心被邻居围观引起不便,常宇则耸耸肩一副无所谓,他要防的人绝对非这些普通百姓。 莲心见状也只好应了,几人收拾桌子正要搬到院子里,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吓了莲心一个激灵,仔细一看:“师傅!” 没错,素净来了,或许她不是善于的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但她确实教莲心学文识字加练武,如今莲心不光能看书写信了,还学了一身防身术,走江湖杀人放火自然不够格,但一般市井之徒还真拿不住她。 “终究师傅不如个外人”素净冷哼一声:“这团圆饭屠元都能吃上却没为师的份”说着又瞥了一眼常宇:“那德王满世界找你不着倒也罢了,你连我们都甩开跑这躲清静,你躲得开蒋师傅他们,躲的过我?” 素净天生是个冷场子的人,原本热闹的气氛他一来瞬间就冰冻三尺了,夏玉成夫妇看着她想解释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拽着莲心示意她说点啥,可是莲心也怕素净啊:“师傅,俺,俺不知道……俺以为您……” “行了,行了,砸场子呢你”常宇适时发话,拽过素净道:“我何曾想甩开你了,我有那本事甩的开么,早料到你必能猜出我去处知你要来,筷子都给你备好了呢”。 “真的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冰冷如霜的素净听了常宇这话眼神瞬间温柔了些,甚至乖巧的坐下了。 “莲心,这是你哪里的亲戚啊”果然有好事的邻居端着饭碗站在篱笆墙外一边扒拉饭一边问着,莲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向了常宇。 “王府的亲戚”常宇头都不回应了句,那邻居哦哟一声,便赶紧端着饭碗走开了去往人堆里吧啦去了。 毕竟王府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那就是天,他们不敢当面随便吧啦。 夏夜,大明湖畔,渔家饭香,虽然有素净这个冷场专业户,但夏家院子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常宇虽不喝酒但有屠元陪着夏玉成喝,邻居闻着酒味那是羡慕的不行,更信了是王府的亲戚,毕竟这年头一般人一般地方也弄不到也买不起酒。 第1868章 而此时此刻,德王府内朱由栎和郑芝龙也正在哥俩好啊,五魁首啊,666啊,俩人从吃晌午的酒桌一直扯到天黑,俩人都是酒罐子,便把酒言欢,其实就是套交情,对于郑芝龙来说结交一个和常宇关系匪浅的藩王自是有好处,这是政治资本,而对于朱由栎来说他看重的不是郑芝龙的兵权,他对政治没兴趣,看重的是郑芝龙这个大海商背景,他想搞经济想搞钱,而且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和常宇一样对郑芝龙的那些传奇都充满了好奇,各种打破沙锅问到底。 于是从午场尿了几泡尿后又接着续夜场,当然不忘请常宇,可是却发现常宇不知去向,只有屠元手下二十骑在王府,余下亲侍也不知所踪。 不过朱由栎一点都不意外,也没像素净所说满世界找他,因为朱由栎还是比较了解常宇的,更懂得分寸,东厂的事少打听,郑芝龙更是人精,朱由栎有次随口问了句此行何处,他也只说随处走走。 夜深了,朱由栎已烂醉如泥,便是号称从未醉过的郑芝龙也是满面红光,走路也有些飘,忍不住对随从谷有马自嘲道:“老了”。 “主上正当年,何来老一说,只是北方酒烈些罢了”谷有马将郑芝龙扶郑芝龙坐上床,然后帮着他脱了靴子,郑芝龙往后一躺:“督主大人可回来么?” 谷有马摇头不知:“但督主大人的随从回来了”。 郑芝龙闭上眼长呼口气:“你也早些歇着吧”。 翌日一早,朱由栎头疼欲裂的朱由栎醒来后,府上丫鬟仆人忙着给伺候他洗漱喂醒酒汤,这让他有些挂不面,没想到这南蛮子的酒量这般好,朱由栎觉得自己的酒量已是深藏不露型的,却没想到碰到郑芝龙这种有多少来多少型,自个竟然招架不住,啥时候瘫下的怎么回到房间的都记不得了。 “常公公和郑总兵正在吃早饭”管家来汇报,朱由栎便急忙去相见,寒暄几句一起吃早饭,常宇见他状态,忍不住打趣:“王爷昨夜这是腿软了哦”。 朱由栎哈哈大笑:“常在酒坛边走,哪有不腿软的”。 常宇笑道:“倒想看看哪日郑总兵腿软”郑芝龙连忙道:“昨儿就腿软了被抬回去的,幸好没让督公大人瞧见啊。” 几人大笑,朱由栎随口问常宇能在济南待几日,若是时间宽裕他则可做向导待郑芝龙在济南成溜达溜达。 “私事缠身,及早出行”常宇看似随意说了这么一句,朱由栎立刻就听出味道来了,他说的不是公务繁忙,而是私事缠身,公务的话咱不能问,那私事么,他既然点了我,那就是说可以问的。 于是便道:“常公公是要……方便说么”。 常宇叹了口气,看着朱由栎一脸为难,朱由栎赶紧道:“无妨,无妨,是本王唐突了”。 不不不,常宇连忙解释:“以咱家和王爷交情,私事倒也不避嫌,只是……咳,罢了,若是旁人咱家断然是不会说的,谁叫咱家和王爷关系亲近,若此时不说倒显得生分了”。 他越这样说,朱由栎越是好奇的心发痒。 “咱家这次是去成亲的,王爷当知咱家身份,这事不宜张扬……” 啊,成亲,朱由栎先是一惊,随即恢复震惊,连忙道:“此事确实不宜声张,要不还不被那些卫道夫们……嘿嘿,常公公尽管放心,您这么信得过的本王,什么话能说什么屁能放本王心里有底”。 “咱家就是信得过王爷才说的,对了,王爷,咱家告诉您这事完全是处于咱们的交情,绝非是为了让你随喜钱什么的,咱家先前说了是路过访友,绝非打秋风的”。 旁边郑芝龙听了这句话差点把饭喷了出来,这小太监,是生怕这德王不随礼么还这么可以的点一下。 朱由栎听了心里也是一声,我尼玛!话都被你说了,俺还能说什么,若你是真结婚了,这礼我随就随了,若是以此为由打我秋风,那你可真的太不要脸了。 半晌午,济南城外。 朱由栎一口气送了十里地还是依依不舍,拉着常宇和郑芝龙的手说,回京路上一定要去德王府把喜酒给补上了。 常宇爽快的应了,毕竟人家朱由栎随了一份大礼,直接给了五万大明钱庄的银票还有些金银首饰,这绝对是大手笔,连郑芝龙都暗赞这德王实在人,虽说朱由栎一直叫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出了济南城往南便是延绵数百里的泰山山脉了,谁也不知道这茫茫群山里有多少个山岭也不知道有多少靠山吃山的绿林好汉,反正这地界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兵荒马乱从来就没平静过。 郑芝龙见常宇随行不过屠元二十骑心有所忧,劝常宇走水路,不过常宇觉得水路虽然太平且舒坦但速度太慢了,且他丝毫不惧勇闯这上百里的山路,什么样的三山五岳好汉没见过,就那些占山为王的响马贼寇,来个几十上百的都不够屠元的人一个冲锋的,明着干谁都不怕所忧不过是闯贼的暗杀小队。 至于那支厉行天所属的神秘暗杀组织,虽让常宇心有余悸但他还是决定要以身犯险,老话说舍不得孩子怎么套狼呢。 然而,令所有人讶然的是,数日一路畅行无阻,别说厉行天那支神秘组织便是寻常的响马盗匪都没遇到一个。 这让本还想杀几个人解解馋的常宇感到索然无味,屠元和郑芝龙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日过泰安进入兖州府地界,郑芝龙提出能否顺路去曲阜孔庙祭拜一番顺便拜访闻名天下的衍圣公。 谁知常宇嘴一撇:“孔夫子是文人祖师爷,和咱们武将搭不上,且也瞧不上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武臣,郑总兵又何必去自找没趣,再者,此时已无衍圣公”。 听了前半句郑芝龙还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听了后半句顿时大惊:“已无衍圣公?难不成朝廷废掉了……” 屠元嘴快:“那衍圣公去年被人杀了,这新的还没袭位呢”。 郑芝龙更加惊骇:“衍圣公被人杀了?” “去年朝野上下皆知的倒孔大乱,郑总兵没听过么?”屠元蹙眉,郑芝龙一怔随即道:“福建相隔山东太远,只隐约听了些传闻,说很多人骂孔家是墙头草,这便是倒孔大乱么”。 “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堪称上千年来最强墙头草了”屠元嘿嘿一笑娓娓道来:“去年大乱时曲阜城都被乱面围的里外三层,若非掌柜的在中斡旋,或许……嘿嘿,孔家都被平了……” 郑芝龙听了前因后果一脸骇然,忍不住一声长叹:“天灾人祸以至民不聊生,这节骨眼孔家当是该……只是怕,这后边是有心人推波助澜,不然的话……或许有可能背后就是贼人谋划”郑芝龙一番分析,觉得那会的正好李自成东征大败刚刚退回西安,或许是怕朝廷乘胜追击,故此有心谋划各种乱局让朝廷无暇于他,其实当时很多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故而没有想过这事乃常宇所谋。 只是这乱子刚露头就被适时路过的常宇把苗头给掐了,那些闹事的百姓和孔家最终谈成了条件,加上当时正好济宁有数万南下大军,他们也不敢真的造反,双方各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了,可这衍圣公怎么又会被人杀了呢? 屠元摇头不知,常宇则道:“此乃一桩迷案,至今无解,有言他们族内矛盾,有言盗贼凶杀”。 “那既然前任衍圣公被杀他亦有子嗣,为何相隔大半年了其子尚未袭位?”郑芝龙问道,常宇摇头苦笑:“这则是朝廷的事了,吾亦不知,或许是卡在礼部或者户部,或许是内阁和皇帝哪了,又或者是族内还在斗个不止,没推出个适合的选人吧”。 “那以掌柜的来看,应该是卡在哪里了”。郑芝龙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追问不止,常宇则嘿嘿一笑,摇了摇头:“咱家对一个墙头草的事从不关心。 郑芝龙便知趣不再问了:“即是如此咱们便直奔兖州拜访鲁王吧”他还特别的把“拜访”这俩字拉长了些,常宇自然是懂得他调侃的意思,意指可以打打秋风,其实这一路来常宇和他聊了很多,也丝毫不掩饰自己这一年多四处征战的粮饷几乎都是从那些豪门大户处打秋风来的,比如南下打白旺部时,真的是走哪儿要到哪儿。 哪知还是被常宇给否了,言之此番是南下娶亲,此事非亲近人不得声张,他和鲁王的关系没到这份上,就不去叨扰了。免得回头弄得天下皆知,得不偿失了。 实则真的如此么? 非也。 常宇虽厌恶前任鲁王朱以派,但去年南下经过兖州时拜访新鲁王朱以派海两人相交甚好,还一起去坑了曲阜衍圣公一大笔,且王妃和莲心还认了干姐妹,关系也算相当的密切,再者他和朱以海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是纯交情,相比和德王,晋王,代王等藩王来说,这交情单纯多了。 甚至可以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 既是如此,那常宇为何不去拜访一下呢。 虽说是担心人多口杂,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朱以海太屌丝了,别说打秋风了,西北风都喝不上一口。 毕竟当年鲁王府的财富都被鞑子掠夺一空,且几乎被鲁王一脉给杀的干干净净了,朱以海现在就鲁王一脉的独苗,去年常宇路过时他才刚袭爵两个月,除了一个破败且家徒四壁的王府外就剩下点地了,当时常宇刷锅水都喝不到一口。 可按理说,这眨眼大半年过去了,鲁王多少也积累些家当了吧。 非也! 因为去年常宇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你鲁王一脉现在人单势孤想重振当年辉煌你得抱住皇帝的大腿了,抱大腿是不是让你现在就张口要这个要那个,皇帝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你还要东要西的他不烦死你啊,所以你得先投资,让皇帝开心喜欢你。 可怎么让皇帝开心,怎么让皇帝喜欢呢。 于是朱以海就按照常宇说的给朝廷上了奏疏,说现在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身为皇亲更应该做榜样,只是自己实在是穷,不过呢我现在一家就几口人,吃不了多少也喝不了多少,家里那几亩地收入就够用了,所以我自愿削减俸禄及各种福利,把这些都捐给朝廷了。 除此之外,他也响应常宇的号召,减租或者免租,在去年大饥荒期也是各种开仓济民,本就不富裕的他,现在估摸着都混的不如一个普通大财主。 而当崇祯帝看到朱以海的奏疏后先是吃了一惊,好家伙,看看人家这格局,顿时心生欢喜,待回过意来便晓得是常宇的手法,于是该配合的演出那必须倾尽全力,连续三次下旨对夸赞鲁王朱以海,特别是过年在京城家族大聚会时,崇祯帝更是当面对其不吝赞美之词,让朱以海老有面了。 不过面子是有了,囊中还是羞涩的很。 所以这次常宇便不打算上门去“拜访”了! 第1869章 常宇虽没去孔庙和鲁王府,但在兖州府境内停留了两日之久,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访友而是做民调,这两日他或是田间地头或是茶楼酒肆和农户聊和百姓聊,看看当初曲阜孔家和鲁王有没有履行承诺,一番调研之后发现孔家和鲁王府都将承诺兑现了,而且常宇也终于听到了一些正面的声音,比如有百姓很自豪的说,去年大饥荒时俺们兖州府就没怎么饿死人,朝廷免了三年赋,孔家和鲁王府免租减租,这在往年做梦都不敢想,如今的朝廷可真不错。 这令常宇感慨万千,来了一年多了,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话。也突然理解当初朱允炆为何一定要削藩,除了巩固政权外何尝不是利民之举,藩王富则封地百姓苦,像现在济南的德王,兖州的鲁王,让他们钱兜子紧一点则惠万千百姓。 而作为饥荒和战乱最严重的河南地区的老百姓则没有这么幸运了,境内藩王全军覆没没人开仓赈灾,但他们又是幸运的,因为藩王都没了土地收为国有,原本租种藩王的佃户们也不要交租了,但没了藩王还有别的地主,至于免不免租这个朝廷无法强制。 在兖州府境内盘桓两日后屠元和郑芝龙一行便快马离开,而常宇终是决定走水路,之所以不再和郑芝龙同行则是分开掩人耳目,常宇不怕厉行天的人现身找麻烦,但是怕被他们跟踪到徐州知晓自己的隐秘,老话不是说了么,祸不及家人,他担心那伙人杀自己不得,转而去伤害章碧云。 曲阜和兖州之间有条大河叫泗水河通大运河,在大运河营生的有个实力强大的帮派叫粮船帮,也就是漕帮,泗水河同样是粮船帮的势力范围之内,且在这个兖州城外的码头有个堂口。 粮食帮泗水堂口的堂主是个黝黑的青壮汉子,虽粗鲁不是文墨但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还有一点就是脾气火爆的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那种,而他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曾经和当朝战神东厂的大督主当面怼过甚至还差点动了手。 有那么一段日子,魏长德在码头上是逢人就说,不过听者大多认为他吹牛罢了,魏长德总是和人家争个脸红脖子粗的,甚至说不信就去问鲁王爷去。 便有人就寒酸他,哎哟喂,您还认识鲁王爷呢,要真的如此还在这码头混饭吃? 这话刺激到了魏长德,也让他突然想起来鲁王曾说让他去王府一趟,当时他总觉得是个场面话,自己这种下三滥哪能当了真。 不过这次他还真的一咬牙备了些礼去了兖州城鲁王府求见,哪知还真的进去了,只是出来后的魏长德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脾气虽还是火爆,但却变得十分低调而且再也不提有关东厂大太监和鲁王府的事,不过随后他的掌管的渡口从一个变成了三个,还被帮内提了八大管事之一。 漕帮是大明的天下第一大帮,分主帮和客帮也可以说是南北帮,主帮在南边的温州和台州区域,皖北江北为客帮,帮内的八大管事也叫八大长老,地位仅次帮助,魏长德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长老背后的原因令人深思。 魏长德拜访过鲁王后为人低调了许多,而且行事也变得谨慎起来可谓事必亲躬,虽然如今他手头管着三个大渡口码头,但他依然住在兖州城外的渡口,且每个月都会去城里头的鲁王府拜访一次。 “堂主,外边来个人说找您的,问他是干啥的不说,一定要见到您再说”刚吃完晌午饭的魏长德正在廊檐下的躺椅上眯眼打盹,一个手下急匆匆的走进来,魏长德眼都不睁一下:“这泗水码头一天到晚要见老子的没一百也有八十,老子要是都见了还用干活么,不见”。 “堂主,来人带着家伙像是走江湖的”听了这话魏长德睁开眼冷冷一笑:“又是来江湖救急来打秋风的,给他些盘缠打发得了”。那手下人摇头:“不像,不像,他说他是从皇城东边来的”。 魏长德蹭的从椅子上弹起,给那手下人一脚将其踹翻:“你他么的说话大喘气不能一下说完啊”说话间就朝外边奔去,手下一脸懵:“堂主,对方什么人啊”。 “恁爹!”魏长德没好气的骂着,小跑着从院子里出来便见门前柳树旁站着一人,身材魁梧头戴斗笠看不清脸:“阁下是”。 那人将手中腰牌一翻:“在下王征南打扰魏堂主了”。 魏长德不识字但却认识那牌子,他曾经见过一次就深印在脑海里,所以瞬间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左右看了一眼,连忙道:“壮士请,请”。 半盏茶功夫后,院子后门打开,王征南探出头后左右张望一番,然后顺着墙角朝东南河边走去,一步三回头绕了一圈后奔入一片小树林里和蒋发一起上了马沿着河岸朝南行去。 就在他离开没多会,魏长德也匆匆离开院子直奔码头去了,在极短的时间内挑了艘大船和十余亲信,对手下人说他要去济宁,那边水道出了点事需要前往处理一下,手下人也不疑于他,拍着胸口保证会把码头看管好。 再说魏长德撑船顺流南下数里,见河东岸的一处密林旁边站在几个人,便令手下人靠岸,手下人好奇问何人,魏长德神情严厉:“此刻起你们就是瞎子聋子哑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过,更不准往外说一个字”。 这人都是他的亲信,一点就明,知道此行应该是执行什么秘密之事,于是纷纷点头应了。 船靠岸,五六人牵马上了船有有男有女,皆头戴斗笠看不清脸,魏长德手下知趣的低头忙活不看不问也不随便说话,虽然心里头都疑惑的很,堂主对这些人一脸谦卑,看来有可能是帮内的大人物。 “魏兄,一别半年有余,别来无恙啊!”船舱里常宇摘下斗笠面若春风,可魏长德看都不敢看,倒头就拜:“小人魏长德见过……掌柜的”。 常宇探手扶起他:“无需多礼,近来可好?” “好,托掌柜的和鲁王爷的福,小人一切都好,兄弟们也都有饭吃”魏长德脸上露出了微笑,可是心里头还是紧张到不行。 “汝不必太过客气,说托福的话,朝廷还得感谢汝等在漕运上的帮助,这情分朝廷记着呢”常宇微微一笑,魏长德也笑了:“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也说不上什么话,这里头的事都是帮里管事的和那些管漕运的官儿做主,俺就是个听令跑腿的”。 常宇笑了:“那漕运的官所行之事自是要朝廷点头应允的,而朝廷感激的也就是你这样的跑腿的”。 魏长德不好意思挠挠头:“掌柜的说是啥就是啥吧,反正俺觉得您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样,和别的大官儿也不一样,俺信您,也感激您,若不是您和鲁王爷照顾着,去年大饥荒不知道多少兄弟能饿死,俺听帮里头说,朝廷运粮食其实也可不走水路,就是走也有其他路子,不一定用俺们粮船帮,也就是用了,才让粮船帮的兄弟有口饭吃,不至于没了营生要么落草为寇,要么饿死了”。 去年大饥荒朝廷和常宇四处弄粮食送往京畿,百分九十都是走水路,毕竟走水路成本最低,而走水路必须就要和粮船帮打交道,但真的事必须的么? 非也。 所谓成本是什么? 人力。 可这年头最不缺的是什么? 人力。 到处都是没有饭吃的老百姓,只需一点点粮食甚至不用工钱便可雇佣到非常多非常多的劳动力为你做任何事!所以朝廷完全不用粮船帮,直接找他的合作伙伴,皇商八达通。 八达通既是皇商也是京城最大的物流公司,当然也有自己的粮船虽然规模不及粮船帮。 更何况到了冬天运河结冰,还是要走陆地,这时粮船帮的运输能力则远不及八达通了。 但为何朝廷运送粮草的单子百分九十都给了粮船帮呢? 原因有很多,首先,饥荒年最容易出动乱,粮船帮是大明最大帮派有数万人靠此营生,而且前文也说粮船帮有白莲教的影子,其实就是个宗教帮派,很容易被蛊惑的,虽说他们只喜欢当黑涩会不喜欢造反,但人在饿肚子的时候想法就会变了。 朝廷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乱子,要给他们个大订单稳住他们。 其次,当时的救济粮食都是从江南弄的,走水路方便,而在水路上八达通的实力远不及粮船帮。 再者,当时饥荒急需粮食供给,若时间宽裕的话,这订单至少有一般是陆商八达通的。 第1870章 当然了,有合作的地方就有勾结。 说是朝廷把订单给了粮船帮,实则不如说是漕运衙门和粮船帮之间的勾结了,无论是漕运总督还是地方的漕运衙门和粮船帮的勾当那都是罄竹难书,里头的水比大运河还深,比如各种回扣,比如粮船帮偷米却说是船损米耗等等。 而朝廷对这里头的龌龊事,可谓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法管也没心思管,就是管了也不敢严管,毕竟粮船帮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物流帮派。 且还是个有数万人的宗教帮派,逼急了就会出大乱子。 常宇也不想管,他坚信水至清则无鱼,粮船帮虽藏污纳垢但对朝廷来说却是不可缺且作用巨大,除了漕运这一块外,粮船帮还有其他可用之处,作为大明朝最大的帮派,也是真正的江湖人,从他们这打听江湖上的消息也灵通多了。 这样的江湖大帮派,东厂和锦衣卫怎么能不和他们亲近亲近。 前阵子李自成逃出京城几次三番想走水路都不得成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东厂那边已经得到了情报。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粮船帮故意给李自成通风报信不让他走水路的。 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毕竟粮船帮是江湖人是黑涩会,但他们又和朝廷有合作,所以说白了他是黑白两道通吃,黑白两道都有交情,他能给朝廷情报也就能给贼人通风报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魏长德他虽粗鲁不识文墨但却不傻,他也知道东厂安插很多耳目在粮船帮里,其实自己何尝不也是,而且他甚至都怀疑粮船帮的帮主都在为东厂或者锦衣卫做事,只是没证据罢了。 反正江湖人就是要八面玲珑,魏长德并不觉得为东厂做事便是鹰犬了,要说鹰犬的话,那些给朝廷当官的岂不都是鹰犬了,那多少人恨不得当鹰犬呢。 顺流而下,船速很快。 船工们卖力摇桨,王征南几个亲侍站在船舷上看着两岸景色不发一语,船舱里常宇还在和魏长德说着话,却非漫无目的而是向他打听些江湖传闻,企图从中发现厉行天那个神秘组织的线索。 不过遗憾的事,并未从魏长德那儿得到有用的信息,常宇略显遗憾不过早就传令暗探们开始深挖,粮船帮里那么多的耳目也开始搜集有关情报,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是陆地骑马快还是水中行舟快? 当然是骑马了。 就在常宇的船刚从泗水进入南阳湖水域时,屠元和郑芝龙一行已到了独山湖旁边的滕县了, 这一路上屠元二十骑护着两辆马车马不停蹄的狂奔,道上畅通无阻也没发现可疑人追踪,但屠元和郑芝龙都认为一定有人跟着,所以一路相当小心,冒充常宇的谷有马也一直在车内没有露面。 在藤县停留一晚后,本该径直南下的他们却朝正东奔了过去,行数十里至于山亭,停马歇脚游山玩水甚至出入酒肆青楼。 此举看似不可思议实则都是有心为之,常宇在兖州秘密改走水路就是怕被贼人跟踪知晓了他此行的目的,所以让屠元和郑芝龙在明面上转移贼人视线,但也不能一直牵着贼人走,否则贼人一直跟着也能知晓此行目的,所以他们必须中途甩掉贼人。 敌在暗处,如何甩掉? 简单的很,那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上当了就行。 所以当一众人掉头东去,谷有马从常宇的车里走出来在山亭游山玩水时,跟踪的贼人便知道上当了,分析这伙人只是为了引开他们的,而真正的大太监已分身他往,至于从哪儿分的身,要去哪儿,这又要耗时耗力复盘了。 知道自己上了套的贼人自然不会再跟踪这伙人,就算跟踪也只是派一两个耳目,而且这个时候屠元和郑芝龙再大模大样的去往徐州,他们也只是以为故意带他们去绕圈子罢了。 两日后,沛县城外运河边的一处偏僻之地,常宇一行下船登岸,魏长德独身送行,举止之间无比的恭敬。 “想来近日必有人向你们粮船帮打听本督的行迹,那消息可值钱的很哟”常宇似笑非笑,魏长德听了噗通就跪下了:“大人尽管放心,小的虽是个粗鲁之辈但江湖人讲信义,大人若不放心的话,便将俺们全给杀了吧”说着回头瞧一眼远处岸边穿上的十余手下:“若大人不方便的话,小的自个动手”。 常宇笑了:“那倒不必,本督还是相信魏兄的为人,若你不讲信义对本督也无妨,但若你真的守信义,或许咱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魏长德不由一个激灵,和当朝最有权势的太监成为朋友! “今日之事若有分毫泄露出去,不用大人动手小人以死谢罪!”魏长德跪地拱手一脸的狠劲,常宇探手将他扶起:“魏兄,江湖再见”说着拱拱手翻身上马离去。 知道常宇一行消失不见,魏长德才叹口气缓缓往回走,刚上船手下一个兄弟”就问道:“堂主,那些人是……”话还没说完,魏长德直接一个打耳光抽了过去,怒斥道:“老子先前的话都当放屁了么! 手下众人骇然不已。 魏长德恶狠狠道:“莫说老子不近人情,实则你们都是老子最亲近的兄弟,不让你们问不让你们说都是为了你们好,事到如今便给你们敞开的说吧,这几日的一切但凡有丝毫泄露你们便会有杀身之祸,也许你自个儿不怕死,但想想你死后你家里头的孤儿寡母吧” “堂主,俺们知道了,今日之事绝对不对任何人说,哪怕是天王老子!” “对,这事就烂肚子里了……” 再说离开后的常宇此时正在马上苦笑摇头,仅因为素净说了句:“堂堂东厂督主,俨然如见不得人的老鼠,怪的谁来着,非要娶老婆”。 这话别人不敢说,常宇听了也不怒,甚至觉得说的没错,以他如今权势出行根本不用这么低调,也不怕贼人跟踪或者埋伏,更不用各种患得患失,可偏偏这次是为了娶亲,太监娶亲是一大丑闻影响极坏,这事必须要低调,再者也不想为章家引祸,只得出此下策。 但常宇相信他的这个“下策”足以甩开背后跟踪的人,在这个信息滞后的年代,他们要发现线索并重新追踪的话相当费时费力,那会儿怕是自己都已经回到京城了。 第1871章 一世两人 徐州府近日出了件大喜事,东城的章家要嫁闺女了,章家不是一般的门户而是徐州城的大商贾,经营柴米油盐酱醋茶,号称徐州府最大的盐商和布商。 在这个时代,想当盐商不是那么随便的,必须有盐引(类似后世的经营许可证)而盐银也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必须官府有人,所以说章家是有官方后台的。 只是奈何章家虽产业巨大,却仅有独女一个,任凭章来水三妻四妾怎么个努力就是不结果,于是也就认了命,视独女章碧云为掌上明珠,任凭媒婆踏断了门槛也是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一来是少有他能看的上,二来想留闺女在身边多疼几年,三来他一直想物色个上门女婿。 可谁知道,有一日邢夫人上门来说亲了。 这邢夫人是何人? 徐州总兵高杰的夫人。 高杰何人? 当朝大军阀之一,徐州虽无藩王他就是王! 可就这么个跋扈的主却是个惧内的货,可想而知那邢夫人的厉害了,跺一脚,徐州府都要大地震。 邢夫人的面子,章来水是不敢拒绝的,便见了那少年郎,盏茶功夫就认定了这是女婿,又问女儿心意,章碧云一句婚姻大事,但凭父母做主,便知这丫头也看上眼了。 于是这么亲事就定下来了,一直拖到近日才开始操办婚礼,作为豪门大户这期间少不得有八卦的人问东问西打听男方什么来头,这一打听却吓一跳,男方是京城的,有说北京有说南京,有人说在高杰手下任职,也有人说在京营任职,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是据说出身南京常家。 南京的常家自然不是一般的姓常的人家,没错他就是开平王常遇春之后,如今的怀远候府。 至于是嫡系还旁支则不太清楚了也不重要了,这身世和背景绝对配得上章家了,毕竟章家产业再大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贾,这年头商人的地位可不高,能嫁入怀远候府那绝对是高攀了。 家大业大又是独生女,嫁的还是豪门,所以章来水必须要大办特办啊,消息传出去后整个徐州城都在议论这件亲事,巴巴等着婚礼开场,少不得要去道个喜讨点好处去。 也就是在这几天,总兵府来了两个贵客,让高杰开心的好几天没合拢嘴,最先来的是个道士,很多人都不识的,但却被高杰以非常高的礼遇相待,因为他是李慕仙,东厂大太监常宇的心腹谋士。 李慕仙早常宇好几天就出京了,他到徐州自然是来操办常宇的婚礼,比如择吉日良辰,比如各种流程,作为无所不精无所不通的李半仙,当婚礼执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几乎是前后脚,另一个贵客登门了,这是真正的贵客,甚至引起了徐州城的轰动,因为他是中山王之后,当今的怀远候常延龄! 常宇已认了宗,也得到宗族里长辈的认可,按辈分叫常延龄为叔公,奈何其身为太监能不能入族谱引发宗内争议,常延龄便拍了板,暂时搁置,稍后再议。 自从常宇认了祖宗之后,常延龄可谓是无数个夜晚都在叹息,特别是跟着常宇南征那段时间每每扼腕长叹,数百年了,怀远候府终于出了个人物,却可惜是个太监,若其不是个太监该多好啊! 然而无论他多么惋惜和遗憾都无法改变常宇的太监身份。 直到前一阵子,有东厂番子送来一封常宇亲书的密信,告知他要娶亲了,要以怀远候之后的身份来娶亲,说白了就是他以两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有两个生活,一个是战无不胜的当朝权监,另个则是怀远候的后裔,一个在南京从军的年轻将领,且化名常耀宗,这名字的含义一听便知,其实常宇本想叫常继祖的,可是转念一想常遇春的孙子就叫常继祖,不能和老祖宗重名啊。 常延龄很能理解常宇这种渴望普通人正常人生活的心思,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随即前往徐州以男方家主身份来主持婚礼,说白了,就是来长脸的,虽说怀远候府在勋贵的圈子里几乎已经是边缘人,但是在普通百姓和一般的豪门大户眼里,那还是高不可及的存在。 常宇作为怀远候府如今最出众的人物,常延龄对他有一种无法言语形容的感觉,他为常家出了个这么不世奇才而自豪,但又因为其太监身份而难启齿,纠结,矛盾,遗憾,却又十分钦佩,信服,可以说他内心极度复杂。 常延龄突然登门让高杰惊喜异常,如果说接待李慕仙是高规格,那接待常延龄就是当亲爹一样,一口一个侯爷叫的那叫一个亲啊! 大太监是中山王之后这件事,朝野知之甚少,除了皇帝外也就些许勋贵耳闻过,有人曾去常家问过得到的答案都是似是而非,不承认也不否认。 因为认或者不认都是双刃剑,有其利也有其害,而不否认不承认才是最佳选择,留有余地让他么自己去揣摩自己去意会吧。 但高杰是知道的啊,何况常延龄还是个老牌的勋贵,他这个刚入圈的新贵自然要多加讨好了,一见面就是恭喜常延龄升官发财了。 常延龄则是摆手大笑,官可以升,但不能随便发财会被朝廷查办的。 常延龄跟着常宇南征,虽没立下什么赫赫战功,但回到南京后还是升官了,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本是个空缺,实权掌在魏国公徐家的一个旁系手中,但此时已被常家给接手了。 前文说过,朝廷对勋贵有一个待遇叫“恩荫寄禄”意指将勋贵闲散子弟安置在一些闲散衙门里,而南京有很多衙门都是闲散职位,很多勋贵的世家子弟都在其中任职,唯独锦衣卫这个衙门还有点实权,从而也成为了香饽饽,一直在几大勋贵家族手里辗转,多以花落徐家。 历史上常延龄也做过锦衣卫指挥使,不过在常宇这个时期,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是空缺的,南征之后朝廷直接就给常延龄补了这个缺口。 有人说这是正常的轮值,也有人说这是怀远侯南下剿匪有功升迁,有人则说这是皇帝为了制衡魏国公在南京的势力。 众说纷纭,事实和真相却没人说的清,但不论如何,南京最有实权衙门在怀远侯府手中。 一人两世界。 常宇要娶亲知道的寥寥无几,但常耀宗的婚礼却已令徐州城人尽皆知了,理由很简单,女方是徐州城最大的盐商富甲一方,男的则据说是开平王的旁支,且和徐州总兵高杰关系匪浅,豪门联姻自是让人津津乐道。 只是看热闹的听热闹的传来传去也只传个道听途说似是而非,其实这里边有很多细节都被刻意的忽略或者更改了,章家没有对外宣称女婿和高杰是拜把子兄弟,是因为高杰特别关照,说自己树大招风,这层关系说出去只恐对常宇的前程有弊无利,实则是担心被有心人听到很容易就联想到常宇身上了,毕竟常宇和高杰拜把子的事,朝堂和军方上层有些人是知道的。 而常宇改名常耀宗的说辞则是,避讳当朝大太监。 若说章家有没有怀疑的身份? 完全没有,可以说一开始他们就被pua了,或者说自己给洗脑了,因为说媒人是邢夫人啊!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别处去,其次,连常延龄都来主持婚礼,这板上钉钉是常家的人了啊,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至于常延龄为何千里迢迢来徐州主持婚礼,他们给章家的解释是,常宇自幼丧亲,虽是怀远侯府的旁支,但一直在家主的照料下成长,所以常延龄既是家主又是家人! 但家主在南京候着不就行了么,哪有和**官一起跑来迎亲的,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不,很能说的过去! 因为常宇娶亲并不是去南京,就在徐州城内! 理由很简单也无懈可击,既是旁支又自幼双亡自小寄人篱下,他有权利也有自由在任何一个地方定居,所以就在徐州府买了大宅子在这落户了,但绝对不是倒插门,章家人还刻意的放出话,宅子是男方自个儿花钱买的,之所以这么刻意的解释,完全是为了怀远侯府的面子,毕竟怀远侯府的人怎么能倒插门呢,虽然常宇是无所谓。 其实即便章家人不解释,瞧热闹的老百姓也不会以为怀远侯府的人会倒插门,开什么玩笑啊,那棵是开平王的后人啊,丢不起那人呀。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那座和总兵府相邻的大宅子真的章来水买的,但也不是常宇买的,而是高杰出银子买的,或者说那本就是他的产业,但这件事最开心的人则是章来水,他本想找个上门女婿啊,虽说常宇不是上门,但这和上门有什么关系啊。 嘿,虽然没儿子,可瞧咱这女儿多争气,多好的福气啊,找了这么好的女婿,将来......嘿嘿,在徐州府,嘿嘿...... 第1872章 这一次常宇为了圆谎费劲了周章,甚至不惜动用了徐州总兵高杰,怀远侯常延龄配合,此事虽不地道,可也是无可奈何。 他若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尽可不用如此低调,但他若真的真是一个普通的太监,章家自也不许这门亲事。 奈何他是当朝权监,他若娶亲自然是大丑闻一件,引发诸多波澜及不便,别的不说只是满朝御史的吐沫便可淹死他,而他内心也十分渴望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更不愿意章家受到波及,所以他只能如此化身另一人,同时在这个世界过两种不同的生活。 虽说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伤害,但若章碧云能一直幸福的活在这个谎言里,那这个谎言到底是伤害还是呵护呢? 在常宇从京城一路慢慢溜达一路躲躲藏藏的过来的时候,高杰,李慕仙,常延龄及章家一直都在为这场婚礼忙活着。 万事俱备只欠他这股东风。 东风在这天的半晌午刮进了徐州城,常宇一行风尘仆仆的终于到了,从沛县弃船登岸为了保证百分百的甩掉跟踪耳目,他们又在徐州周边绕了几圈,风餐露宿如同行军。 不知是不是心里头作用,刚入城就感觉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常宇甚至还故意和摊贩打听:“近来城里头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那摊贩一撸袖子,气势丝毫不若说书先生:“若说徐州府近日最大的事那当属章家嫁女了......听说那**官啊,也是厉害的紧,您猜什么来头么......哎哎哎,别走啊俺还没说完呢,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总兵府外的树荫下,常宇歪着头瞧着斜对面一座大宅子,那便是高杰为他准备的新房,此时张灯结彩有不少家丁婢女忙紧忙出,素净缓缓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瞧了一会儿道:“那便是你日后的家了,哦,不对,是常耀宗的家”。 常宇嗯了一声:“总算有个家了”。 素净撇嘴冷笑:“那么多家你累不累”。 常宇一怔:“我哪有很多家?你说京城的么,嗨,那不过是皇上赐的府邸但算不上家,更像是你们的家......你瞪什么眼?” “我瞪什么眼你心里不清楚么,我说的是那宅子么,得亏你是个太监,若是个正常人,那还不得处处为家”素净说着冷哼一声:“真想不明白白那些女子为何偏偏喜欢上个太监!” “你过分了哈”常宇心虚的很,他自然知晓素净说的不是宅子,作为亲侍,素净知道他很多隐秘,也知道他其他的风流债。 素净冷哼一声不再和他说话,转身朝总兵府走去,不出意外的被几个当值的官兵给拦住了:“滚开”素净不耐烦的一声呵斥,直接冲了进去。 好家伙,这还了得,看门的官兵见一个尼姑这般蛮横硬闯,拔刀就要动手,却见又来几个大汉冲了过来,赶紧转身要阻拦,王征南正欲拿出腰牌被常宇拽住了:“烦请禀告总兵大人,说故人来访”。 常宇并不想暴露东厂的身份,故此这么说,守门官兵见他有礼,正欲问他姓名,便见高杰从里头小跑过来:“瞎眼的东西,谁都拦”说着扯着常宇就往里头走:“兄弟啊,你可来了,可把为兄好等” “兄长莫非算定我今日要来,怎么这么就出来了”常宇笑道,高杰苦笑:“俺又不是那李半仙能掐会算的,正在院子里伸懒腰呢,就看到你手下那尼姑黑着脸冲进来,便知你来了......” 说话间穿过两道门,邢夫人和李慕仙正急急走来,常宇赶忙向前见礼:“这数日让嫂嫂操心了”又对李慕仙道:“道长也辛苦了”。 “小叔说这话就见外了”邢夫人微微一笑向他施礼,李慕仙也赶紧到:“分内之事,督公言重了”。 “干爹,孩儿拜见干爹”这时高元爵从院子一旁跑到常宇跟前二话不说上来就磕头,惹的常宇哈哈大笑:“干爹这一路来的着急没给你带礼物,回头去街上给你买”。 “干爹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孩儿不要其他的”不得不说这娃会说话,惹的众人开怀大笑,高杰拽着常宇往大堂走去:“侯爷在里头呢”。 常宇一听,急忙往堂上走去,而常延龄此时正从里头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但脸色略显疲惫,常宇心里头顿时不是个味,走过去施礼:“叔公,这事劳烦您老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是常家人,这娶亲大事吾为家主岂能不来”常延龄淡淡一笑又道:“比上次见你时白净了许多了”心里头又是忍不住感慨连连,如此器宇不凡之人怎么就是个太监呢,他为什么是太监呢,他要不是个太监该多好啊! “上次见叔公时还是大热天,行军打仗晒的黑,这小半年都在屋里头又捂白了”常宇轻笑说道,常延龄则道:“才不信的你话呢,你哪有那闲工夫在屋子里捂着,不还去了趟云南么”常延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有时候都觉得像是个梦,当朝最有权势的太监,也是大明最能征善战的悍将,不说寻常人,便是朝臣或者勋贵在他跟前都要客客气气,也只有自己可以像和家里子侄一般的和他随意说话,咳,想什么呢,他本就是常家子侄! 常延龄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勋贵,心忧朝政,本来见面该聊婚礼事宜,哪只他上来就是各种问,问云南那边的细节,问黄河防线局势问当下朝廷和闯贼的和谈...... 反正就是各种问。 而常宇也是耐着性子有问必答,都是自己人也不存在泄密一说,不光常延龄听的仔细,高杰和邢夫人也在旁听时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开了家宴接着说,又不知不觉说到半下午,说的常宇的嘴唇都要脱皮了。 还是邢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说长途奔波先去歇息,有话晚上再聊。 说实话,常宇还真有些疲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又是风餐露宿没正经说过几天好觉,于是洗漱一番回房睡了,而常延龄高杰和李慕仙三人则继续在堂上喝茶消化刚才从常宇那接收的信息,这个时候他们更关心是时政,至于常宇的婚礼都放一边了,不过话说回来,婚礼的事早都准备好了,就等后天良辰吉日了。 第1873章 华灯初上时,常宇缓缓醒来,或许是睡的有些蒙了翻身坐起好半天没回过劲不知身在何处,外间打坐的青衣听见动静轻轻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掌柜的您醒来了”。 “额,青衣啊,这是哪儿?”常宇还在迷糊中,青衣一怔:“徐州总兵府啊”。 哦!常宇瞬间惊醒,嘿了一声忍不住拍了下脑门:“他们都去歇息了吧,你怎么不去”他们是指素净,陈王庭等亲侍,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是疲惫至极,素净微微摇头:“贫道打坐便可”。 常宇知她修炼功法与众不同,打坐亦可入定比睡眠更能缓解疲惫,不过还是让青衣回房去休息会,随即走出房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不过总兵府内张灯结彩一番喜庆。 伸了个懒腰,感觉天气也不甚热,左右望了一眼见后府大堂灯火辉煌便朝那边走了过去,见高杰夫妻和常延龄,李慕仙正在吃晚饭。 “好酒好菜偷偷吃,也不叫我,啧啧啧”常宇给常延龄施了礼便拿高杰打趣,众人轻笑,高杰道:“兄弟你也不喝酒,且看了这玩意,怕是你连菜都吃不下了”说着指了指身旁案子。 常宇瞥了一眼看是一张纸,探手取过,刚看第一行就蹙眉:“贼人的檄文,何时送来的?” “天黑城门关闭之前,不知何人贴了满大街,守兵发现便送了过来,见你睡的正香便没叫醒你,你且看看再说”常延龄一声轻叹,常宇缓缓坐下仔细瞧了。 这其实算不上一张檄文,但也可称呼之为檄文,因为檄文的本意就是用于征召,晓谕的政府公告,不过慢慢演化为声讨,批判揭发罪行的文书了。 这张***,不是批判也不是声讨,是以大顺国之名发的晓谕公告,也可以称之为大顺国的邸报! 内容简单直接,就是昭告天下:这十数年的战乱已至生灵涂炭,至于谁是谁非暂且搁置,反正我李自成悲天悯人,实在不忍天下百姓再遭兵祸了,所以拿出天大的诚意同朝廷讲和,以和为贵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故此昭告天下,让天下人来见证。 为了表示诚意,在谈和期间停止任何军事动作,也希望朝廷也这么做,不要挑动制造冲突,破坏谈和环境...... 吧啦吧啦一顿说,大概就是,你别动手,好好谈,你若动手就是你的错了,就是你没诚意要谈和,那你就成了天下的罪人! 就这?常宇看完,抖了抖手中的***扫了面前几人一眼落在高杰脸上:“兄长何故说看了这张破纸我就吃不下饭了” 高杰挑眉:“这和谈的消息都传了个把月了,朝野上下消息灵通的多知此事,那闯贼何故又弄这一套来昭告天下”。 常宇嘿了一声,转头看向李慕仙:“道长觉得呢”。 “贫道刚才已同侯爷和高总兵说了,此举有挟天下人以令朝廷的味道”李慕仙轻笑道:“这样一来就显得是他闯贼站在大义的一方,是他首先提出和谈的,让老百姓觉得他才是为天下人着想的,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主动权,若朝廷提出苛刻的条件他就会说朝廷没有诚意和谈,这样天下人则会痛骂朝廷故意刁难,显得都是朝廷的不是”。 常宇微微点头:“以退为进,老李头这手段玩的溜啊”说着嘴角勾起:“拉拢民意民心还是其次,他此番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道长没看出来么?” 李慕仙眯了眯眼轻轻摇头,常宇又看向常延龄:“叔公以为呢?” 常延龄摇头苦笑:“李道长都看不出来的你就别难为叔公了”。 “臭显摆,磨磨唧唧的赶紧说了呗”高杰一脸不耐烦,旁边的邢夫人立刻白了他一眼,常宇哈哈一笑:“他是怕丢了荆襄没了退路” 哎呀,李慕仙一拍大腿:“怎么忘了这么一出”常延龄还是一头雾水,那边高杰和邢夫人对望一眼,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要知道,此时黄河那边的局势已基本算是成型了,李岩无心也无力再作进一步动作,唯一还有变数的就是潼关城,但如果不是谈崩撕破脸,基本上那边不会轻举妄动的。 但李自成的大后方荆州和襄阳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原本就有高起元和**恩几兄弟天天戳的他寝食不安了,在听到要谈和,听到李自成遭擒的消息后,武昌的左良玉这会跑的比兔子都快要赶紧将这两个地方给收复了。 要知道左良玉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啊,就是水分再大手里也得有个十万大军啊,若在贼军听信传言人心惶惶的时一窝蜂围过去打,那后果相当的不堪啊! 虽说要真的投降后,这两个地方还必须归还朝廷的,问题是人家打下来和你归还完全两个概念,两个价格,更何况万一谈崩了呢,退路还被人给断了。 可以说荆州和襄阳对李自成十分的重要,谈和可作为筹码,谈崩了可作为退路,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能丢! 所以李自成便想了个法子,到处贴***昭告天下,我先提和的,我有诚意的,谁动手就是谁破坏和谈,他掐准了朝野上下想和谈的人非常多,毕竟利大于弊,所以朝廷若还动手打襄阳和荆州,不用他开口,朝廷这边自己人都得骂娘了。 “此獠当真狡猾的很,既是看破他诡计,如何破?”常延龄听完解释后气的牙痒痒,谁知常宇的回答更是让他瞠目结舌:“破不得,此乃阳谋,看的破,却破不得”。 “啊,破不得,那岂不是让他得逞了?”常延龄大骇,常宇嘿嘿一笑看向李慕仙:“本就没必要破,虽是得逞了,却也得看是谁得逞了”。 李慕仙眼睛一亮,随即对常宇拱手一脸的钦佩:“贫道今儿可谓是心服口服了,原来督公大人早就算计上了”。 这下不光常延龄听不懂了,便是高杰夫妇也是一头雾水:“还请道长解忧”。 常宇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其实就是故弄玄虚一点就破,说白了很容易理解,李自成得逞了又如何,那就让左良玉暂停进攻便是了,若谈成了,就地接收,若谈崩了,再打下来就是了,反正对朝廷来说都一样,只是对左良玉来说性质不一样了。 何况李自成的得逞,何尝不是常宇的得逞,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压低价码把李自成逼回谈判桌,现在不就是慌了么,着急了么,乖乖的回来了么,他都昭告天下了,那就谁都别掖着藏着,敞开的谈! “若左良玉回头醒悟过来,他从头到尾都是被督公大人当颗棋子瞎忙活,不知该做何感想”李慕仙的这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常宇则道:“作何感谢咱家不知,但不管他怎么想都得老实盘着!” “霸气!”常延龄一声赞:“真有咱祖上常十万的风范,他左良玉若有不服便打到他服!”说完举杯自饮,常宇赶紧端起茶杯跟着喝了:“叔公谬赞了,让外人听了会笑话的”。 “这哪来的外人,都是自家人”邢夫人说着端起酒杯陪常延龄喝了,常宇连忙道:“口误,口误,嫂嫂说的对,都是自家人!” 高杰在旁边一声叹:“去年南下打白旺部时曾和老黄闲聊,老黄说小督主是隔代传,将他们常家家风传承的淋漓淋什么雨的......” “淋漓尽致”邢夫人在旁边捅了捅他一下,高杰赶紧道:“对对,就是淋漓尽致”常宇笑道:“一听这话便是兄长瞎扯了,黄得功那粗货可说不出淋漓尽致这个词”。 “嘿,反正就是说你和开平王常十万像的很啊!”高杰嘿嘿说道,常宇哦了一声:“倒想听听黄总兵说的哪儿像”。 ”像的地方可多了,开平王打仗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亦勇猛无匹喜欢亲自上阵冲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点儿最像,那就是特别喜欢杀俘!“ 噗,常宇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很是尴尬的看了常延龄一眼,却见他哈哈大笑,连连抚掌:”是极,是极!这确实是咱祖上传下的家风啊!“ 常宇真的相当无奈啊,他出道时确实杀戮太重,曾扬言不要俘虏,更甚在太原城外,保定城外,**脚下杀俘以贼军,鞑子军人头筑京观! 以至于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大太监是杀人狂魔,好听点的叫他战神,直白的叫他屠夫,人屠。 而历史上常遇春也是这么个主,杀俘,杀降兵,**,那都是常规操作,杀戮太重以至于让朱元璋都看不下去劝了他好几次,不过都是听完就忘,为此朱元璋不得已让徐达盯着他些,可见常遇春的杀心多重了。 ”乱臣贼子,祸国殃民,杀多少都不为甚“常宇轻语一声,立刻得到常延龄和高杰的拍案叫好! 第1874章 与此同时,帝都皇城文渊阁内,崇祯帝和一众阁老轮替看完那张大字报后,仔细斟酌了对方的用词,有人一头雾水有人一脸愁容。 闯贼意欲何为? 阁臣各抒己见,与李慕仙所言极为相近。 “咱们被动了,倒显得贼人大义凌然,却好似朝廷不想和非要打似的,可笑啊,可笑啊”吴珄怒极而笑。 他这话自然是讽刺崇祯帝的。 不过崇祯帝当作没听懂,眯着眼轻轻哼了一声,首辅李邦华则道:“若只为占据道义高点,弄这一出是不是有些……” “他自然不仅仅为此,而是要趁机杀个好价”吴珄打断他,崇祯帝缓缓端起茶杯:“貌似亦不仅如此吧,大义什么都是虚的,咱们手中的筹码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那以皇上来看,贼子所为还有什么深意?”吴珄也轻哼一声,崇祯帝也不在乎的语气,只是冷冷一笑:“若朕能窥破何故召众卿来此”言下之意,老子啥都能都会还要你们干啥! 听了这话,吴珄这个老梆子也忍不住心里一惊,怎么又大意了,皇帝早已不是之前的软柿子能让自己等人随便拿捏了,他现在刚的很啊。 “臣入宫之前曾令人拿去东厂给常公公看,想听听他的意见,不过听闻常公公不在衙门亦不在府邸,便想着在宫里头,常公公和床贼交手经验多,想必能看出些其他门道,不若让常公公过来看一下?”史可法小心的说道。 “他不在宫里”崇祯帝随口说道,吴牲又坐不住了:“关键时刻总是见不到人,嘴上说什么都不管,却什么都插手,惹出事来却……” 砰地一声,崇祯帝拍桌子了:“吴卿同常宇有何嫌隙总是三番四次说他不是,这个朕并不关心,但朝议之事,是他的分内事么,难道不是阁臣的事!既是汝等之事为何要烦请他人,若他既能打仗又可理朝政,朕还要这内阁作甚!” 这话说的非常重,原本坐着的李邦华,吴牲等人都赶紧站起来:“皇上息怒,臣等失言……” “他是东厂督主,战时督军,闲时监督百官,手上的事自然多,去哪儿也更不需要禀告汝等,汝等所为愈发过分!”崇祯帝又发了威,他现在很享受看着阁臣被他训的像孙子的样子,毕竟之前都是他被骂的像孙子,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太爽了,而且还不是无故发火,有理有据骂的在理又痛快。 李邦华几人连连告罪,心里头都开始骂吴牲这个老棒子连累了他们,为什么就管不住那张破嘴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皇帝是以前的皇帝啊。 耍够了威风后,崇祯帝便让内阁赶紧做出应对之策,明儿一早也发出一张晓谕昭告天下来回应此事,而且也要送到黄河对岸去! 至于怎么回应,那就是内阁今晚的事了,办不好今晚就别睡觉了,明儿早朝直接上继续商讨! 回到乾清宫已是很晚了,崇祯帝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一来心里头有气,明明是李自成造反弄得民不聊生,现在你tm的倒是做好人,满口仁义道德说要为天下太平来议和,好人都给你当了是吧,倒显得朝廷的不是人了,二来,他担心这背后还有他们参谋透的深意,这也是他最气的地方,一帮阁臣都他么的的饭桶似的,常宇一走竟然要吃毛猪肉了。 不行,这事还必须得找常宇问问去,于是连夜召春祥入宫,让他遣人立刻马上知会常宇去,春祥说此时常宇应该已知晓此事了,崇祯帝气的差点踹他,不是让他知晓就完了,是让他分析! 不过内阁终究不是猪圈,阁臣也终究不是饭桶,在早朝时,他们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关键,荆襄! 崇祯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既是看破了当该如何应对? 商议一夜的众阁臣也拿出了办法,如常宇所虑那般,眼下以和为重,以和为贵,当下旨令左良玉暂停进攻荆州和襄阳,为和谈创造条件,同时也要应对李自成的舆论战,即,同样发一通晓谕天下,你李自成这十多年作恶多端荼毒天下本该千刀万剐,且眼下朝廷亦有这个实力,荆襄,黄河各自陈兵十余万随时可一举将其击溃,然则朝廷不忍苍生遭难,故而愿意止戈和谈,传令前线主帅暂停进攻潼关和荆襄已是最大诚意,若其再不知好歹或贪得无厌则是天下罪人…… 论行军打仗朝臣不是李自成那帮人的对手,但若论咬文嚼字舞文弄墨这帮人可是祖师爷了,很快一分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檄文便完成了,崇祯帝过目之后十分满意,随即便令分发各处张贴,并令史可法,吴珄等人抓紧和宋献策等人落实和谈结果! 朝阳升起,花儿对我笑,鸟儿在歌唱,徐州总兵府里常宇起了个大早,出门跑了五公里热了热身然后在便在后院的校场里打了几套拳,又和王征南几人轮番切磋,旁边的高杰和常延龄忍不住抚掌喝彩。 早饭时候,章家管事的来了,就婚礼事宜同李慕仙接洽,顺便把女方的陪嫁礼单带过来给男方过目,常宇无事在旁边听着顺手看了下礼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章来水果然疼这个闺女,不说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便是陪嫁丫鬟一口气就给了六个! 而且还有各种红木家具,从床到梳妆柜到桌椅板凳,可以说应有尽有!想必是章来水也知晓新郎的宅子空空如也,顺便都给一手置办了。 当然了一下陪嫁这么多东西也是有用意的,男方是豪门,即便是旁支也是豪门,多些陪嫁也显得咱配得上人家不是,说白了就是给自己闺女撑面子撑底气,嫁过去不受欺负,也不能被外人瞧扁了。 看完女方的礼单,常宇又看了看自己这边的聘礼,他虽是新郎,但事实上操办的都是常延龄,高杰夫妇和李慕仙,所以聘礼几何他自己都晓得,拿起来看一眼,又是一声好家伙。 古时聘礼可不只是给礼金便可,主要还要有物。 常宇这边聘礼为黄金百两,金银首饰衣物,牛羊肉等物也是一应俱全,而最引入注目的则是,给新娘的首饰新衣全是出自京城的公主馆! 那是当今大明朝唯一的奢侈品牌,出自宫廷,是你有钱都买不到的! 这样既能显得男方对女方的宠爱,又能彰显出男方的身份和能力。 这事常宇第一次结婚,无论是前生和今世都是第一次,可谓是充满了好奇,既开心又觉得好玩,在旁边看着李慕仙和章家管事,事无巨细一一接洽,甚是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王征南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屠元和郑芝龙来了。 屠元一行带着贼人眼线绕圈圈,别说对方了,把自己都快绕晕了,在这方面屠元经验不足,但他身边跟着一个老江湖郑芝龙,那可是江湖中的霸主人物,论经验李自成都得叫他一声祖师爷,所以一路上屠元几乎都在按照郑芝龙的吩咐行动。 最终确定对方放弃之后,他们便饶回了徐州城,倒也正赶趟。 高杰得知郑芝龙来了,当时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好家伙,海寇头子都来了,我这义弟结交的可都人物呀,连忙将郑芝龙请到内府奉茶,他和常延龄亲自接待,自是少不得一番热络。 郑芝龙也是受宠若惊,高杰之名他自是听闻过,知他势力不小,而且为人桀骜不驯属于那种油盐不进的主,却没想到见了却发现异常爽快,真英雄真豪杰!更意外的是,竟然在这见到了大明朝的老牌勋贵之一的怀远候! 这些都是整治资本啊! 要知道他在福建虽然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但在朝堂众臣看来就是个投诚的海寇,在北方在京畿他真的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交际。 但自从他搭上小太监后,一切都变了。 在大饥荒的时候他积极配合常宇,而现在常宇便开始还礼了,在京城结交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出京路上又结交了德王,在这又是徐州总兵,又是怀远候,其他还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 常宇给不了他金子银子,但能给他人脉! 几人正说话间,管家来报,徐州知府,知州,知县等一帮官员前来! 好家伙! 很显然是奔着常宇的婚礼来的,而且是不请自来。 第1875章 反常 但是,这些官员并没见过常宇,也没见过常耀宗。 所以,他们是奔着高杰的面来捧场的,毕竟徐州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当然也和怀远候有关系,官场就是人情世故。 常宇之前来徐州几次都是住在高杰的总兵府而且从不与其他衙门官员来往,所以徐州各级衙门的官员没一个见过他,但这次婚礼怎么都避不开了,毕竟需要他们来充门面。 高杰不是王但在徐州就是个王,上到各级衙门下到平头百姓都把他当王,手里有权有兵有势有钱不是王是什么,怕是藩王都没这些军阀牛逼吧。 何况这货性格脾气暴躁的很,所以徐州官场的官员都特别的怕他,不管背地里怎么骂他怎么弹劾他,可哪个见了他都是一脸堆笑的客气,所以这次一听说章家的新郎官和他关系匪浅,且媒人还是邢夫人的时候,官员就知道,这场喜酒要出双份喜钱了。 喝喜酒还得明天,但得知新郎官来了那怎么着也的要看一下,更是要拜见一下怀远候啊,于是今儿就上门了,被请入大堂之后先是对常延龄各种的恭维,然后又对新郎官各种夸,甚至连郑芝龙也被夸的天花乱坠,虽然郑芝龙在他们面前并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只说是京营的来的将领,常宇的顶头上司。 说着笑着很快天已晌午,知州几个官员还没有走的意思,看样子是想要在这混顿饭吃,高杰知道常宇的性格,不喜同文官打交道,多说会话都如坐针毡何况还是隐瞒身份在这陪着他们逼叨叨,便以还有婚礼事宜要忙活,喝喜酒就明儿再来吧,将这些官员给赶走了。 此举虽失礼,但却是高杰的一贯作风。 午饭之后,常宇本欲去章家一趟,却被邢夫人给拦住了,笑他不懂规矩不得胡来,再想新娘子也得等明儿,再说了此时新娘子自也是宾客盈门各种忙忙活,你就别去添乱闹笑话了。 常宇想着也是,便说那自个儿出去走走,高杰欲同行也被他拒绝,说和他一起太招摇,随后便带着青衣出了门,去往何处高杰也不知道也不关心,而是将自己手下的将领李国奇,孙守法,胡茂桢还有外甥李本深叫到房内再次叮嘱,此事不得嚼舌根,若有泄露只恐祸及家人! 也就是说常宇化身常耀宗结婚的事,可以瞒得过其他人,但是瞒不过他这几个心腹爱将的,毕竟他们都见过常宇且有过交际。 但作为高杰的心腹,胡茂桢几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纷纷发誓,绝不外传。 常宇带着青衣在徐州城内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走,时而进茶馆坐会儿时而在街头和小贩聊一会,青衣知道他又在暗访了,实则这些事情自有手下番子或者锦衣卫来做然后汇报给他,但常宇每到一处还是习惯性亲自走走听听。 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富户但更多是贫苦百姓,所以哪里都有疾苦,去年延续到现在的大饥荒,徐州虽不是中心范围但也被波及,即便不被波及这年头的老百姓的日子也是一个苦不堪言,只是今年的日子竟稍稍的好过了些,原因让老百姓都有些不可思议。 在最饥荒的时候徐州总兵高杰开仓赈灾设粥铺,并号召城内富绅响应,徐州王都以身作则了,城中富绅谁敢说个不,谁敢不放点粮,纷纷附和。 此善举自是引得百姓叫好。 而这还不算完,接下来高杰又号召富绅大地主们减租免租,话说放点粮赈灾开粥铺做做样子沽名钓誉一下就也算了,怎么还要减租免租的,这饥荒年的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 可是高杰发话了,谁敢不从那就是跟他过不去啊,本又想附和一下便得了,哪知很快高杰就将城中的富绅及城外有名的地主们请到了总兵府喝茶,话里话外就一句话,老子的面子给不给! 话都到这份上了,谁敢不给他高杰面子,如此一来便也不敢只是做样子糊弄了,将减免政策落实,生怕作假被这阎王给查到,那下场不用说非常惨。 只是众人心里头也犯了嘀咕,这高杰可不是什么好人呐,从他坐镇徐州起,这货黑白两道明要暗卡从来都是只进不出,如今怎么还行起了善了呢?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天灾兵祸百姓流离失所于心不忍多行善多积德,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啥的,可这些富绅才不信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还念起佛了。 但常宇却知道。 这都是做给他和朝廷看的。 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大明军阀林立且一个个跋扈不听管,独霸一方为所欲为就差称王了,一个个为了可劲的搜刮为自己积累资本,但我高杰就要反其道而行,做一股清流,百姓人人称颂,朝廷和皇帝也高看一眼,那将来……更何况他和常宇私交很好,饥荒年常宇四处想办法,他这个做义兄的怎么也不能掉链子拖后腿啊。 当然常宇也知道以这个粗活的心思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必是邢夫人的主意。 回到总兵府时天色已暗,家宴已开,还是一桌人,还是那几个人,邢夫人本想在饭桌上嘱咐下常宇明儿婚礼事宜,哪知他们几个聊的话题根本就和婚礼不沾边,不是政务便是军务要么就是时局。 而且很快话题就绕到高杰身上了,去年跟着南下剿匪的诸将要么被调往黄河防线要么驻防沿江一带,只有高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休养生息。 别人在外边四处奔波,他回家瓜子啤酒花生米的好一番舒服,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是常宇的关照,但这关照并非全因私交,因为徐州作为承南启北的重镇,作用实在太大了。 沿途大运河水路,徐州的周转粮仓,这都需要一个定海神针镇着。 而且高杰回到徐州后也并非真的每天嗑瓜子晒太阳,他手头的活可真不少。 剿匪! 历史上许定国把高杰给骗去杀了,这一世却反过来了,许定国连同两个儿子及手下部将被邢夫人给骗到徐州杀了,但树倒猕猴没散,他手下的那些贼人投靠了李际遇继续作妖,而高杰这段时间则三五不时的率部清剿李际遇。 只是李际遇着实强横又狡猾,一直和高杰打游击,见势不妙就跑到山里转圈圈,待高杰一走他又出来祸害:“此贼不除,着实难安啊”。 “秋后蚂蚱,他蹦跶不了多久了,待和谈之后,大军清剿看他何处躲!”常宇冷冷道。 一说到和谈,这话题又打开了,直到吃完了饭又端上了茶继续聊,一聊到了深夜眼见几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邢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明儿就要成亲了,这还有许多事儿没交代呢……” 众人这才散了,邢夫人便拉着常宇左右叮嘱了好半天方才罢了,后又让他早些睡明儿要早起…… 第1876章 求救 天还没亮常宇就起来了,莲心不在青衣就帮着他洗漱梳头,整个总兵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当然更忙的则是一街所隔的常府了,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家丁婢女忙清扫洒水忙里忙外进进出出一脸喜悦,虽然他们大部分都还没见过新郎官的模样。 虽是大早上,但早就有街坊邻居跑到府外道喜讨喜钱了,家丁们一边解释现在只有吃的没有喜钱,讨喜钱要等把新娘子接来…… 常宇这边洗漱完毕,便同常延龄,郑芝龙去了新宅子,毕竟这儿才是他的家,总不能把新娘去娶到总兵府不是。 这宅子原本是高杰的产业,这次常宇结婚直接就送他,而之前他未曾踏入一步,此番进了家门左右看了这二进院子虽不及京城的那般大而阔,却也干净雅致,心中十分喜欢。 高杰送宅子,章来水送人,府内家丁丫鬟男三女六,就照顾主家两人显得有些多,但是吧人多也显得宅子兴旺,特别是常宇不在的时候,加上之后常耀宗必会做些营生,需要家丁来打理。 再说了大户人家么多谢家丁丫鬟才有场面了,且事实上想必那些豪门这真不算啥,不说那些勋贵家动辄上百人,便是一般大财主家都十余起步。 而且今日是婚礼,这点人手显然不足,高杰又让李本深抽调几十个士兵来帮忙。 常宇在堂上和常延龄,郑芝龙喝着茶,李慕仙在院子里吩咐家丁们做准备工作,就等良辰一到常宇就要骑着高头大马去城东迎娶他媳妇了。 这时屠元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附耳对常宇道:“春公公遣人送来的”。 密信有两封,拆开第一封一目十行忍不住嘴角勾起,这是崇祯帝问计李自成那张大字报,看来皇帝急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朝堂上虽然饭桶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饭桶,稍微他们点时间就行了,他相信那些阁臣很快就能参透李自成背后的深意且能做出相应对策,而且他真的不打算在和谈这件事上指手画脚了,毕竟大框架已给架好了,那些阁臣有能力在这个框架里以最好的筹码叫出最好的价,而他若再指指点点就惹人烦了,何必呢。 但当他他打开第二章密信时,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常延龄和郑芝龙察言观色心里头忍不住都拎了起来,今儿是他大喜之日,可别出什么大乱子啊。可常宇不说他俩也不敢问,相视一眼缓缓端起茶杯。 这是一封求救信! 来自朝鲜! 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说直白点就是干爹,九年前丙子胡乱满清鞑子对大明动手先断其后路便进攻朝鲜,而当时明朝内忧外患自顾不暇,鞭长莫及,于是朝鲜就被满清给收拾了成了满清的干儿子,而且被掠去五十万人口充当奴隶,这还不算又将当代朝鲜王李倧的三个儿子弄到沈阳当人质,即昭显世子李汪(wang打不出那个字)凤林大君李淏及麟坪大君李濬。 这哥仨当人质可不是在沈阳关着,不管皇太极还是多尔衮,只要出战便令其随军,因为军中还有一支二鬼子朝鲜队伍。 在宁远大战时候,多尔衮惨败,哥仨溃散被吴三桂的兵搜到,直接送到了京城,而后常宇便让吴孟明派锦衣卫将他们送回朝鲜,并暗中下令在途中杀掉昭显世子,因为这货为人质时间太长被洗脑了成了亲清派,虽然在真正的历史上他回到朝鲜后一年就被他爹给毒死了,因为他爹可是亲明的,但常宇为以防夜长梦多就让锦衣卫动手了。 锦衣卫护送哥仨直奔山海关然后走渡海东去,不幸的是昭显世子“意外”落水身亡了。幸运的是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将剩下哥俩送到朝鲜国都汉城。 朝鲜国王自是大喜过往,得知哥仨为明所救更是感恩戴德,虽说死了老大,死就死了吧。 老大死了就该册封老二为世子,而历史上李倧将昭显世子毒死之后就是立了老二李淏,也就是朝鲜的孝宗,可是现在这个时局有些尴尬,不能立。 为什么呢,因为朝鲜是藩属国,要立世子需要宗主国确认的,比如天启五年李?行冠礼被封王世子,划重点只是王世子,直到七年后才派太监出使朝鲜正式册封其为昭显世子。 才算又了正式的名号。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朝鲜现在的宗主国是满清鞑子,而李倧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们来册封的,其次,哥仨是逃回来,一旦传出风声会不会又被满清朝廷给掠走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朝鲜不光有清军驻扎,在朝堂上还有不少亲清派,政局十分的混乱和复杂,所李淏哥俩回到朝鲜还是机密之事,除了少数亲明派的臣子外绝无他知晓,而世子之位也是一直空着。 再说了立不立世子都不是多大的事,让朝鲜国王忧心的还是不想做满清的干儿子,要知道认明朝当干爹时,每年只需少量岁贡即可,而大明为了彰显大国风范还会各种的打赏,远比进贡的多,并且在各行各业都给与照顾,比如农业,经济文化,军事方面,甚至在受到欺负时,大明爸爸还会来撑腰。 可满清这个干爹就恶心多了,啥玩意不给你,就是单纯的掠劫,你的人过来给我当奴隶,你的兵过来给我当枪使,你每年交多少多少保护费,你境内的矿产收入,朝廷的财政收入……反正没有他不要的。 这种爹要他作甚,所以在满清的欺辱之下,朝鲜国王愈发想念的他的大明爸爸。而且还一直对大明爸爸心怀愧疚,虽说九年前皇太极打上门,大明爸爸没来帮忙,但他理解大明爸爸的不容易,体弱多病年老力衰有心无力,这本是该他这个干儿子孝顺的时候,可偏偏被满清鞑子逼着去欺负大明爸爸,但若他不同意朝鲜就要被灭国。 多希望早点回到大明爸爸的怀抱里啊!从被强迫认满清鞑子为干爹的那一刻,李倧就一直抱着这个幻想,可是眨眼快十年过去了,大明爸爸越来越虚弱了,鞑子干爹却越来越强壮,他的心都快碎了。 可李淏的回来给他带来了希望,鞑子被揍了,揍的很惨很惨! 这不太可能吧,这么多年明廷和满清干架十打九输,还是输大的赢小的。 可李淏给他说了,真的,多尔衮被揍的老惨了,在宁远就被干瘸了,这货不服气又入关撒野,结果被撵着打,揍的像个没娘的孩子。 李倧懵了,儿啊你别骗爹啊。 李淏就说了,不行你就派人去打听打听啊,不光鞑子被揍的惨,家贼也被收拾的灰溜溜的。 李倧的眼睛就亮了,谁这么牛逼啊。 常宇,东厂督主大太监常宇。 这是李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随后他就经常听李淏提这个名字,李淏将他在大明的所有见闻都说给他爹听了,李倧激动不已又召来心腹臣子说了,众人皆大喜,觉得回到爸爸的怀抱有希望了。 九年了,终于看到希望了,李倧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大不同。 然而,他还没开心几天,好消息和坏消息接踵而至。 好消息是,鞑子是真的吃了败仗,很惨的那种,而且现在还在内斗。 坏消息是,鞑子入关抢东西,回去的时候反被抢了,眼瞅着就要入冬那会儿没粮没草的那不得饿死冻死多少人和牲畜。 所以,爹冷了饿了,儿子你得孝顺。 吃的给我,喝的给我,穿的给我,金子给我,银子给我,花姑娘的给我,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都给我…… 朝鲜本就穷,老百姓自个儿都吃上顿没下顿了,平日咬紧牙关省吃俭用的给鞑子上供已显不足,现在倒还,已经不是要了,是要明抢了! 可不给怎么办,真要灭国么? 李倧没办法和诸臣商议一番,只得咬碎牙和血吞了,东拼西凑给多尔衮送了金银粮草,却引发了朝鲜大饥荒,过年的这个冬天不知饿死冻死了多少人。 这个爹根本就不管儿子的死活,朝鲜上下恨及了满清鞑子,甚至连原本的亲清派也开始逐渐动摇,觉得鞑子太不是个人了。 哪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开春没多久满清又开始催要粮草了,说过冬的已经消耗完了! 这他么的根本就是不让朝鲜人活了! 整个朝野都怒了! 但是不敢言! 虽说鞑子去年被大明给收拾了,但他收拾朝鲜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怎么办? 李倧父子突然想起了前任大明爹,求救大明! 虽然也听闻了大明在闹饥荒,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地大物博能拆东墙补西墙,且李倧并非是要大明救济粮食,而是看能不能出兵帮朝鲜将满清鞑子赶出去! 毕竟这大半年时间李倧也收集到了不少信息,那就是大明的腰杆已经逐渐挺起来了。 于是李倧便亲自写了一封求救大明皇帝的信,让在其境内的锦衣卫暗探给送过来,这信是直接送到崇祯帝手里的,并无其他臣子知晓此事,他看完之后内心思绪万千,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更没对外声张,便让春祥着人连同那张大字报一起送过来了。 常宇看完后也是一时感慨万千,就为了一句干爹希望自己国民的幸福甚至生命去保护别人到底值不值? 第1878章 大买卖 他不知道值不值! 从万历年时的壬辰倭乱,明廷派李如松率部四万明军入朝鲜帮他们打日本,到后世帮他们抗美,牺牲十多万人。 到底值不值,有人说不值得,有人说看待历史要有时代局限性,要站在当时的角度来看值不值。 所以现在自己要帮朝鲜抗清么? 有这个必要么,常宇陷入了深思。 一句宗主,却让天朝为藩属国流血流汗! 天朝对藩属国真的可以说仁至义尽,比之后世老美对他们的同盟好太多了,也几乎不收保护费,你看韩国现在每年要交给老美多少军费,可大明朝帮朝鲜打日本时粮草都要自己带。 明朝有很多藩属国,对朝鲜是最为仁至义尽的了。 不光是朝鲜,还有琉球国,就连对越南这个白眼狼,咱们也是帮他打过仗!自从永乐皇帝把他们打服叫爸爸后,就没少为他们操心,比如当时的陈朝君主遭到胡姓外戚篡位,大明应陈朝遗臣的请求出兵推翻胡氏政权,之后数百年每当他们内斗的时候都是明廷给他们调和擦屁股。 再说近点要不是咱们,越南现在还是法国殖民地呢。 四五年日本投降后,法国就想在越南建立殖民地,那时候还是民国,老蒋就开始帮忙了,国军帮着封锁法军北上道路,为他们提供各种武器物资,转眼到新中国,野战火炮,高射炮,轻武器及各种弹药那都是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往越南送,一送就是很多年,而且那个时候咱们也是穷的叮当响啊,只有在抗美援朝那几年暂停了一下。 除了送物资外,还送人! 奠边府战役想必都知道吧,越南人的战神唯一元帅武元甲和法国的一场大战定乾坤。 那时候越南人甚至西方人都以为这场战役是武元甲指挥的,而其实呢,这两年终于揭秘了,是中国两个战神之一的粟裕大将在北京总指挥,而实际策划和指挥前线的则是陈毅和韦国清为团长的中国军事顾问团,据说还有一支炮兵也是咱们的,因为很多武器越南兵不会用,只是限制当时的国际环境,咱们不能露面罢了,不可否认武元甲是个自学成才的军事人才,但在当时他就是个打杂的。 问题是后来对越反击战时,武元甲还是越南的统帅,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来,人呀越没啥越爱吹啥,越南人吹武元甲,韩国人吹李舜臣。 没错就是那个被韩国人吹成神,指挥鸣梁海战的李舜臣,当时他就是跟李如松打杂的,而且令人捧腹的是,被韩国人津津乐道天天挂在嘴里并且拍成电影的鸣梁海战事实上的规模有多大么? 双方各出百来艘船,军舰就几只其他都是民船。 说是打的昏天暗地多么的激烈多么的惨烈,然而事实伤亡多大? 日本鬼子死了十来个,朝鲜中弹两人加上溺水的以及失踪的也就十来个。 也就说噼里啪啦敲锣打鼓干了大半天,不如大明朝宗族之间械斗或者黑帮火拼死伤的多,这他么的不扯犊子么,我他妈的洪兴扛把子在铜锣湾砍的人也不止这几个啊。 反正他们的历史全靠吹。 话题扯的有些远,咱们那么的帮助越南猴子,可是后来呢?近代咱们帮他们赶走法国殖民地,而他妈的却趁着咱们刚打完朝鲜战争没吃没喝的觊觎咱们的国土,用咱们资助的大炮和枪支弹药来打咱们,好,那不说后世,说大明,南明末代皇帝朱由榔怎么死的! 常宇从这封朝鲜国王的求救信联想到历代援朝战争而后又想到了越南,心情复杂神色也是阴晴不定,让常延龄和郑芝龙看的心惊肉跳,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鲜还算有点良心,可那狗日的安南猴子……突然之间常宇一个激灵,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好家伙!” “郑总兵,有个大买卖要和你商量商量!”常宇脸上露出笑意,郑芝龙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怔:“呃……大人,今儿可是您大喜之日啊……” “大喜之日正好谈个大买卖也算应了景”常宇微微一笑,将手中密信递给了旁边的常延龄:“郑总兵不妨也来瞧瞧这买卖能不能做?” 东厂的密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常延龄的接信的手都是抖得,内心相当的激动,感慨这小子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只是当两人看了那封求救信后,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常延龄皱眉不语,郑芝龙咬着嘴唇沉默半响终是忍不住了:“大人说的买卖莫非是要出兵朝鲜……” 常宇笑而不语,郑芝龙又道:“末将以为得不偿失,且咱们有心无力……” 常延龄这时长叹一声:“朝鲜自从大明开国以来便为我朝藩属,往年亦有相助……只是眼下……”说着抬头看了常宇一眼:“汝莫非是想趁机出兵将朝鲜从鞑子手里夺回来,又或是想联合朝鲜一切围攻鞑子?” 常宇刚要开口便听外间喧哗声,原来是高杰夫妇来了,离老远就听他大声吆喝着:“新郎官呢?”李慕仙在院子里一边应和一边将其引入大堂。 “别的新郎官娶亲都忙的几日夜合不上眼,你倒好在这躲清净喝茶,好似来做客似的……”高杰一进来就打趣,常宇笑了笑:“可不是躲清静,而是在谈买卖呢”。 一听谈买卖高杰眼睛就亮了,眼睛立马就盯上了郑芝龙:“郑总兵,有好事可不能落了兄弟啊”郑芝龙苦笑摇头道:“是大人的买卖”。 哦,高杰赶紧又看向常宇:“兄弟……” 常宇笑了笑,示意郑芝龙将那密信递给高杰,高杰不识字接过就要递给邢夫人,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常宇,常宇点点头,他这才将密信给了邢夫人,邢夫人一目十行然后也是一头雾水加一脸疑惑:“兄弟啊,这买卖……不怎么划算啊” “到底啥买卖啊”高杰急的不行,邢夫人便在他耳边低语一番,高杰皱眉,忽的一撇嘴:“朝鲜那个鸟不拉屎的穷疙瘩有什么买卖可做,出兵去救他们更是亏本买卖,且不说咱们自个儿还一身烂泥呢……”说着又忍不住骂道:“当年松锦大战时,鞑子里的那些朝鲜兵可他么没少出力,呸……” “高总兵所言不无道理”郑芝龙附和,常延龄也默默点头然后众人都看向常宇,但见他放下茶杯微微呼了口气:“是否出兵朝鲜,事关局势以及战略,朝廷自有商议非吾等能左右,今儿咱们说的是买卖”。 “你就别卖关子了,和朝鲜有什么买卖可做,听说他们日子过的可比咱们大明百姓还穷苦呢”高杰嚷嚷着,邢夫人白了他一眼:“常叔公在呢,莫失了礼”。 邢夫人为人周全,借着和常宇的关系跟着叫了句叔公,一下就和怀远侯府拉近了关系,而常延龄也听了高兴,淡淡一笑:“都是自家人,无妨”。 “只是说做买卖可没说同朝鲜做买卖啊!至少眼下不是”常宇一扫堂上众人:“诸位可知当下朝廷和百姓最缺什么?且大明如今什么买卖最赚钱?” “缺吃却喝的也缺银子啊”高杰率先开口:“至于最赚钱的买卖……正当的应该就是开钱庄和米店了”。 常宇点头:“兄长倒是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去了,如今江北还在闹饥荒,为此朝廷及民间都奋力将南方的存粮往北输送,仅的一时延缓罢了,且因此弄的南方米价也跟着大涨,如此下去……” “所以兄弟你是要做粮食买卖?同朝鲜……哦不,那你是同何人?”邢夫人一头雾水,常延龄和郑芝龙也是一般摸样,他们实在搞不明白,那封密信和粮食买卖有什么关系,而且如今米价大涨,有价无市,而且常宇莫非还要趁机赚老百姓的血汗钱…… “那朝鲜一穷二白,自不是与他们做这个买卖”常宇屈指在桌上点了点:“但有的地方却是风调雨顺大丰收啊,且听闻价格不高,咱们何不去买些,甚至……咳咳”。 瞬间几人的汗毛孔就竖起来了,就因为常宇那一声轻咳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只可意会的那种意思。常延龄是个老实人,但他知道这个常家后辈的手段,从不按常理出牌,而高杰和郑芝龙却都是干那种只可意会的事起家的,所以两人的小心脏立刻就砰砰跳了,那个被压抑在心底深处许久的某种因素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哪个地方,兄弟你一句话,俺去!”高杰果断表态。 但常宇却对他摇摇头:“山高水远,兄长不便”目光看向了郑芝龙。 这个时候郑芝龙哪里还不懂,立刻站起来:“还请大人明示,末将愿前往!” 安南!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众人皆一怔。 第1879章 来活了 安南,就是现在的越南(越南这个名字是清朝时候才有的)是大明在东亚的藩属国之一,也算实力较强的一个,不吹不黑大明朝当年确实是牛逼哄哄的,最巅峰的时候藩属国就有一百多个,简单一句话周边的都是! 东南亚那边,新马泰老挝菲律宾全都是,都还是鱼米之乡。 菲律宾这个时候还叫吕宋,而老挝在万历年间被缅甸给收了,便和明朝断了来往,到了明末时大明自个泥菩萨过河,对那些藩属国也就只是名义上的宗主国了,真正还念着宗主国的好就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朝鲜,另外一个是琉球。 至于其他的,平时就只是因为你强大而忍着或者因为自己太弱小需要依附罢了,可以说毫无敬意,所以一旦你自身不保时,他们便只会看笑话或者趁机落井下石,安南就是其中最不安分的一个! 前文也说过安南的过去,即将,未来的所为。 所以常宇决定要收拾收拾他们了,开局便是要和他们做贸易! 东南亚是热带季和热带雨林气候,热量充足,水资源丰富,地形平坦土壤肥沃,一直以来都是粮食的生产大国,包括后世咱们有很多大米都是从那边进口过来的。 如今大明因为连年战乱及天灾失收,正在闹饥荒粮食匮乏到了红线,这个时候除了休养生息外也需要外贸进口,而常宇因为朝鲜的一封求救信,竟然想到了去安南做粮食贸易。 当然了这个贸易绝对不是平等交易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平等的事,特别是国与国之间。 比如前文也说过,那些藩属国虽也上供,但拿走的回礼更多,且上供的听着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实则都是乱七八糟大多毫无用处,只是听着稀奇罢了,放在后世来看狗屁不是,全都是噱头,最有名的梗想必都听过,比如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麒麟,其实就是长颈鹿罢了,以至于到现在日文的长颈鹿发音还是麒麟…… 所以常宇此次提出和安南的粮食贸易,绝非是普通的正常贸易,可以买,但价格要低,也可以要,也可以索取,非常之时也可以抢! 按理说越南和云南搭界,沐天波距离比较近比较适合接这活,但考虑如今云南境内不太平且旁边还有个张献忠,沐天波根本无暇也没那个实力去做贸易了,更不用说云南山多,走陆地太慢了! 但郑芝龙不一样啊,人家就是干贸易起家的,且手下要水兵有水兵要船有船,枪炮齐全走水路又快,打架又猛,真的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最最重要的一个则是,郑芝龙最近比较闲啊! 他在福建现在也没事干啊,正好常宇给了他这个差事,在合法的前提干老本行还能赚银子,这他么的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郑芝龙一怔之后,那嘴就裂开了,他才不在乎也不想知道这大太监怎么突然打起安南的主意了,按理说这宗主国对藩属国下手,传出去有辱国体啊。 管他呢!郑芝龙才不去想那么多,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头谋划这买卖的一些细节了,但常延龄却皱了眉头,他总觉得这样不好,若无说的过去的理由就这么来,传出去影响极坏啊。 理由? 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百条理由!常宇端起茶杯:“安南国内现在也在大乱斗呢,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这个契机便可”。 郑芝龙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可是说,谁给的多,咱扶持谁?” 常宇嘿嘿一笑:“也可以说都要,都扶持,让他们狗咬狗”。 高杰忍不住喝彩,常延龄低头苦笑,太腹黑了,太腹黑了,自己这种太正直的人,实在不适合玩政治。 徐州城内热闹非凡,老百姓都在翘首以盼两家豪门的喜事,看个热闹讨些喜糖和喜钱,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新郎官这会儿正在和几个大佬在谋划万里之外的安南国。 同样,常宇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北京城里也如煮沸了的开水,东厂当初信誓旦旦捉住的闯贼竟是个假的,假的,假的!可笑自己当时是那么的相信。 太监就是太监啊,就喜欢好大喜功,就喜欢谎报军功……舆论开始沸腾,东厂又被推倒风口浪尖,常宇又开始挨骂了,骗老百姓不说还骗朝臣,听说连皇帝也骗了。 这个大骗子! 若不是李自成的和谈檄文出来,还不知道被他蒙在鼓里多久呢。 不过很快另一个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们这些屁民知道个屌啊,其实东厂和朝廷早知道那是李自成的替身,之所以瞒天过海昭告天下实则是为了乱贼人军心,从而趁虚而入,不然你们以为官兵如何在断断时间内,粮草和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打过黄河收复那几座城池的! 原来是这样啊…… 舆论风头渐渐分成了两股,有人粉转路甚至黑粉,有人依然铁粉有人路转粉。 这一切,常宇并不知晓,且就算知道了也不当回事。 且说常宇这一桩喜事搅动了整个徐州城,百姓们蜂拥至两家门外看热闹讨喜,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而两家也都各自忙得热火朝天。 当然了,常宇几人除外。 婚娶之事自有李慕仙给张罗,而堂上他们几个却在交头接耳谋划一件事,几人时而蹙眉时而露出笑意,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匆匆吃了午饭又继续商讨,在这期间,数道密令已通过番子们送出了徐州城外了。 随着李慕仙一声吉时到,常宇换了喜服戴着大红花翻身上马去往城东迎亲,八抬大轿前后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百姓们一路跟随看着热闹道着喜,常宇不时拱手回礼道谢,身边家丁便一路撒喜糖喜钱,引得的男女老少们疯抢一团,果真是豪门啊,撒钱都是一吊子一吊子往外甩。 城东章府门前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喜气洋洋,章来水两口子忙着在府上招待客人,闺房内章碧云头上顶着红盖头,呆不了一会儿就想掀开,总是被婢女小婵给止住:“小姐,这盖头啊不能自个掀开,得新郎官给掀……” “来了么,怎么还不来啊”章碧云不时嘀咕着,小婵听了就打趣她:“别人出嫁都是哭的梨花带雨,小姐倒好,着急着过门呢”。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外边的一个丫鬟一脸喜色跑进来:“小姐,姑爷来了!” 哎呀,可来了,小婵高兴的蹦起来:“可见到姑爷了,到哪了?” “见到了,骑着高头大马可威风了”那丫鬟咧着嘴笑:“到路口了,你听……” “小婵,我,我想解手……”章碧云听到常宇来了,竟突然紧张到尿急了。 章府门前,管家和一众家丁躬身相候,旁边更多的是人山人海的看热闹的百姓,常宇从马上跃下引来的周围一片喝彩,果真是将门世家,果真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啊…… 各种赞誉之词不绝,常宇很受用,嘴角风扬跟着李慕仙进了府门,上了大堂,听从李慕仙的指示把各种规矩礼节做了个全套,过程繁琐不一一细表。 第1880章 提携 傍晚时,新娘上了轿子,章母哭的撕心裂肺,这个时候的章碧云也早已梨花带雨,锣鼓声中起了轿,常宇骑马在前一路吹吹打打回了总兵府旁的常府,婚礼这才算正式开始。 前文也说过,古代人结婚都是从傍晚开始,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吃喜酒闹洞房的…… 常府来喝喜酒的人不少也不多,除了高杰这边的人脉,为了不显得冷清而且不让人怀疑,屠元这边二十个手下也以常宇军中同僚身份参加的喜宴。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坐的满满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大堂里则开了两桌,一桌是衙门的人,高杰负责作陪,另一桌则是自己人,常延龄坐主位,常宇和郑芝龙在侧,席间也尽是热闹,衙门的人接二连三的过来敬酒,但多是敬常延龄的。 常宇不喜酒也不善饮,奈何今儿是自己大喜之日,躲不开逃不掉,那就豁出去了,端着酒杯挨桌敬酒,那些宾客不管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都把他当成新郎官常耀宗,至于那个大太监常宇,没人识的。 酒过三巡天旋地转,常宇已感不支,便给旁边的郑芝龙使了个眼色,这个酒坛子立时领会,但凡来敬酒的都被他挡下,很多人都不识的他,以为只是个随扈加上喝高了就觉得他有些烦,明明敬新郎官的你挡个毛线啊,便有不悦,这个时候高杰和邢夫人就会出面挡酒,敬酒的人就不敢过分了,徐州王,他们惹不起! 夜深,席散,宾客略带遗憾的走了,因为他们没闹洞房,不是不想闹,而是被邢夫人给“劝”走了,开什么玩笑,闹当朝大太监的洞房,不知死活啊! 待宾客尽散,邢夫人着人煮了醒酒汤端来给常宇:“喝成这般模样,好叫那新娘子担忧”, “有啥可担忧的,酒后三分劲”高杰嘿嘿一笑,众人也跟着笑,邢夫人笑骂着给高杰一脚,然后道:“天也不早了,都早些歇息吧,莫误了我这兄弟的洞房花烛夜”。 众人纷纷应了,便要离去,却被常宇叫住:“难得喝了这般痛快,说会话儿醒醒酒”。 “兄弟要说什么,可是要叫哥哥教你几招”高杰早喝多了,满嘴胡来,邢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将他拖走:“你们说吧,这厮愈发不像话了,兄弟你别着恼,嫂子回去收拾他”说着便将高杰拖走了,邢夫人是人精,他自然听的出来,常宇要留常延龄说话的,而不是醉鬼高杰。 “末将也喝多了,先行告退”郑芝龙也走了,常宇不知道他到底喝多了没有,但知道这货才是最有眼力价的人。 “那贫道……”李慕仙嘿嘿一笑也走了,余下屠元等人也一散而空,堂上独留常延龄和常宇两人。 “叔公”常宇沏了杯茶端了过去:“此事劳烦您了”。 “哎,汝为常家子侄,怎尽道外人话!”常延龄也早喝的满脸赤红,闻言故作不悦,常宇赶紧笑着赔不是:“小子说的是真心话,叔公能来,小子真的开心真的感激!” 常延龄盯着他看了半响:“几百年了,咱常家终于出了个人物了!” 常宇苦笑摇头:“小子算什么人物,不过一太监尔!” “混账!”常延龄突然暴怒一拍桌子:“汝怎可自惭!汝为中山王之后是常家子孙,顶天立地为大明磐石,即便是太监又如何,亦是常家之傲!” 常宇赶紧站起来,叹口气:“终是愧对先人!” “天意弄人罢了,先人有知自会原谅与你!”常延龄也叹口气:“汝之所为,先人与有荣焉!日后莫再以此自惭,虽说眼下不能将你光明正大录入族谱……但在吾,在常家人心里,你就是常家人的骄傲!” 常宇闻言很是感动,恭敬的向常延龄施了一礼,然后轻声道:“叔公带来的那几人是否有所托”。 常延龄这次来徐州参加常宇的婚礼并非只身前来,总计有十余人,看似随从,但常宇的眼力毒的很,知其中有异。 常延龄苦笑叹气:“终究是瞒不住你,此事吾心中很是纠结,想以你为附,但又怕烂泥扶不上墙拖累了你”。 “叔公何出此言,既是我常家人有才者能当大任者,自当提携”。常宇一脸认真,常延龄忍不住抚掌:“是也,自要提携有才有能的,只是……却不知这几个小家伙你瞧得上么”。 没错,常延龄这次还带来了几个怀远侯府的后起之秀,其实任他怎么的说不在意常宇太监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偏见是固化的了,无法改变的。 常宇是天纵之才,他无比的欣赏无比的得意,但常宇太监的身份又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几百年了,常家终于出了个能堪比老祖宗的存在,可他却是个太监,常延龄为此矛盾的都快发疯了。 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从族人里抽出几个佼佼者,让常宇给带带,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材,万一有一个呢,那常家岂非又多一个撑门面的了。 常延龄是个正直的人,后世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在勋贵中是清流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并没有自私的将自己的儿子带过来,他要推出来的是真正的能拿得出手的族人。 (在这里插点有意思的,正史中常延龄的生卒日不详,但根据其常州后裔的家谱里,常延龄是万历四十年生,即1612年,卒康熙四年,即1665,说是活了59岁。在小说里他现在是崇祯中十五年也就是1645年,此时三十三岁,那他儿子也最大不过十来岁,而且据族谱上所述,他夫人是徐氏,魏国公的女儿。 可是,史料记载魏国公徐弘基没女儿。 可是吧,那个族谱是他的好友史可法给修的,理应不假。 可是吧,扯淡的是,明明史可法比他先死几十年,怎么会给他修族谱? 不过倒也相信常家和魏国公府联姻,毕竟魏国公府地位太超然了,太多的勋贵挤破头想着和徐家联谊,甚至为此谋划一桩桩令人愕然的事件,比如臭名昭著的和奸臣温体仁齐名的刘孔昭,没错就是诚意伯刘伯温之后,曾经为了和徐家联姻那是啥缺德事都做了,当然了对于一个杀亲叔杀祖母冒爵的人来说着都不算事。 可话又说回来了,大明最牛的国公最后降清了,而一个祸乱朝堂做人做事都没底线的刘孔昭父子却一直和清军死磕到底。 这…… 哎。) “叔公推荐来的自是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的人物,只需在军中多磨练,自有出头之日”常宇轻声道,常延龄苦笑:“自家人你没必要给他们客气,所谓的出类拔萃也不过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扔到你那边或许都不起水花”说着微微叹口气:“论文韬谈不上,但也在军中历练过,去年打白旺时也曾随军,上过阵杀过敌,骑射功夫也还能拿得出手”。 “又不是当文官要那么好的文韬作甚,咱家是将门,要的就是冲锋陷阵上阵杀敌”常宇嘿嘿一笑:“说到骑射,闻叔公也是其中好手,定然亲手调教过他们了”。 常延龄轻摇头:“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 大明开国功臣里,十个有八个都是武将,哪个不是一身武艺,不过数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代早就忘了本,美酒佳肴夜夜笙歌早掏空身子也掏空了雄心壮志,但也有一小部分的勋贵之后没有忘本,比如常延龄就是这极少人里的之一,这并非刻意美化,而是有史料记载的,崇祯十四年,其进京朝参,崇祯帝召诸勋臣御前阅射,也可以说是勋贵大比武吧,常延龄连中七矢,崇祯帝赏银牌十面,大概意思就是得了第二名银牌吧。 可话说回来他这水平放在勋贵里虽是数一数二,但在军中就非常一般了,所以常延龄看似自谦实则是自知。 常宇知道这种老牌勋贵将门世家,每一代都会刻意去培养几个凤毛麟角来支撑家门,只不过大多都事与愿违,要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么就是处于和平时代没有机会大展宏图,所以几百年过去了,那么多勋贵门第真正出来的人物少之又少。 但现在是乱世。 将门都知道机会来了。 特别像常延龄这种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的人,他需要一个上战场的机会,在真正历史上他也是满腔热血奈何崇祯帝和老天爷都没给他机会。 而现在他虽看到一丝曙光,甚至也如愿跟着南征打白旺,但也浇了他一头冷水,打仗这种事光有一腔热血是不行的,还需要天赋! 自己没有运筹帷幄的文韬也没有冲锋陷阵以一当百的武略,注定翻不起什么浪花,因而不管是在南征时还是南征后,常宇给他布置的任务都偏向后勤。 人贵自知,常延龄知道自己难出头了,那就选几个族中佼佼者让常宇给带带吧。 “天宝,你们进来”这时常延龄对堂外叫了一声,很快便有六个身影从院子角落快步走了进来,常宇举目一扫,这些人有面熟的也有没见过的,年纪都在十五六七岁,可谓非常的年轻。 六人进了堂上齐刷刷的向常宇躬身施礼,常宇正欲起身还礼被常延龄止住:“他们中虽有人比你长一辈,但在外皆为你部属,当以部下御之无需多礼”。 常宇点头应了,又仔细看了这六人,年纪虽轻体格却都很健壮,这是从军也是将来作为一个将领的最基本条件,只不过他们年纪太轻也看不出什么气势,但也看不出纨绔气质,说明这几人确实是经过严格调教过的。 “汝二人明日启程去安庆黄得功部报到,汝二人留徐州高杰部,汝二人去往蒲州李岩部”常宇略一沉思后便做了决定,六人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是要跟着常宇,哪知却全被打发到了别处,心下讶然便忍不住看向常延龄。 “汝等听令便是”常延龄脸上有些怒气,几个没头脑的东西竟然不知常宇的深意,这让他很是不爽,而他当时是知晓常宇的深意的,黄得功高杰李岩都是常宇最信任的部将,也是如今大明最善战骁勇的名将之一,跟着他们无论是刷资历还是刷战功长本事都是最佳选择。 第1881章 未雨绸缪 六人听了常延龄的呵斥赶紧对常宇施礼:“吾等遵令”常延龄随后挥退他们长叹一口气:“玉不琢不成器,何况只是顽石,日后烦你多用心了”。 常宇轻笑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至于是美玉是顽石总归要雕琢之后才知晓呢”。 常延龄点点头,起身想要告辞:“天太晚了,别让新娘子久等了”。常宇赶紧道:“无妨,尚有些话给叔公说呢”。 常延龄蹙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儿说,非得这个时候说,莫忘了今儿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常宇呵呵一笑:“自是忘不得也误不得,只是有些话儿一旦醒酒了就不好说了”。 听了这话,常延龄又缓缓坐下:“莫非是有什么心事要与叔公说”。 “倒也谈不上什么心事”常宇起身帮常延龄添了茶水:“本以为叔公会将两位小叔带来的”。 小叔是指常延龄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二小的才九岁。 常延龄一怔笑了笑:“尚未及冠,剑未磨好怎敢出鞘”。 言下之意,不过黄泥小儿,带过来让你给哄孩子啊。 常宇却不以为然:“叔公可听闻鞑子那边小儿五六岁便可上马七八岁便可张弓,十一二便从军磨炼,常延龄神情立时变得凝重起来,他自是听闻过鞑子那边的男丁从小就马上训练骑射,所以他们的骑兵才能纵横无匹甚至连关宁铁骑都挡不住,而常延龄之前也曾想过让两个孩子送到常宇这边调教,但最终还是觉得太小了,当以读书识字为重,此时听了常宇这话,他便动了心思:”汝若不嫌拖累,便交于汝“。 ”都是咱自家事,说什么拖累,只是叔公舍得两位小叔跟着小子受苦么“常宇淡淡一笑,常延龄立时就站了起来:”若连点苦头都吃不得,枉为中山王之后!“ ”既是如此,叔公便将两位小叔交于我吧,叔公且放心,在他们从军习武之余读书识字也不会耽搁的,回头待叔公回南京之后,便遣人将两位小叔一个送去宁远给祖大寿,一个送去给郑芝龙“。 啊!常宇的话让常延龄非常意外,他本以为是常宇亲自调教俩儿子,哪想到又是全扔别人那去,一个扔到边关,一个扔到大海! 这可都不是什么善地啊,而且祖大寿和郑芝龙也不是啥善茬啊! 要知道自己俩娃大的才十二,小的才九岁啊! 吃的了那苦么,而且为什么要扔那么远! 常延龄心里五味杂陈且一事不解就怔在当下,常宇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哪里安静的看着常延龄。 好一会儿,常延龄微微点头:”叔公貌似懂你的意思了“。 常宇微微一笑:”为了大明,为了常家!“说着起身:”天已不早了,叔公早些歇了“。 ”是啊,天色不早了“常延龄微微点头,给常宇道了个别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时抬头望着天空,他知道至此以后,常家便同这个太监锁定了,他若在常家兴隆,他若倒了,常家也废了!只是一个将门世家依附一个权监……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历朝历代的不乏呼风唤雨的权监,但多则十几年少则几年必倒……只盼着在这几年里常家能出来几个撑门面的人物,那时至少可自保……不过常宇与其他权监不同,他谨小慎微不好大喜功又有才能有口碑,他未必就会倒…… 短短几息之间,常延龄已是心乱如麻,他知道自己今晚要失眠了。 常宇独坐堂上,手里握着茶杯看着堂外的院子一动不动,他此时心思也是五味杂陈,终于还是要走出这一步了!历来功高盖主者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所以他要未雨绸缪自保。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到哪一步,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崇祯帝会不会动他,虽然现在是不可能动他,但将来呢? 所以他要安排好! 至于如何自保呢,那就是培养自己的势力,家族势力! 古往今来,能屹立不倒或者让皇帝让朝廷不敢擅动的只有家族势力庞大的角色!不然任你再牛逼说杀你就杀你,古往今来这种例子太多了,不管是权臣还是权监又或大将,像常宇的前辈刘瑾,魏忠贤这种可以说吊炸天了吧,可是说翻天就翻天,但若你有一个强大的家族,那就是另一说了,历代很多家族架空朝廷把皇帝当傀儡的例子也很多,近点的咱就说祖大寿吧,早些年祖大寿各种违令甚至降清这事但凡出在别的将领身上,那都是死路一条满门抄斩了! 但朝廷和崇祯帝对祖大寿给予了无限的宽容和忍耐,因为什么? 自然是忌惮祖家将门一系啊! 祖家子侄遍布关外军方系统!祖大寿也就是因为身后这个庞大的将门家族,才能让朝廷一忍再忍,不是不想办他,是办不了他! 但你再瞧瞧那些单枪匹马的,管你提督,总兵,还是九千岁,还是皇亲国戚只要皇帝或者朝廷想办你,易如反掌! 所以常宇就想了,若是日后大明太平之后,以他得罪的那么多人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皇帝稍微有点心思,那就要办他了,那个时候,谁会出来替他说句话? 、虽说常宇和一些文臣及武将交好,比如史可法,黄得功,李岩,甚至还和高杰拜了把子,但真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们又是如何,即便能帮着说句话,但也仅限于说几句话,他们会为自己舍弃一切对抗朝廷么? 而且,甚至那会朝廷和皇帝都会以他结交外戚武将意图不轨动手,他现在的关系网到那时候反而成为一大罪证!所以,最稳固的自保还是将背后的家族势力扩大,若那个时候常家势力遍布军中,一呼百应之下,朝廷想动他,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当然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是吃素的,从两汉的唐朝时的士族没落,到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再到大明朝的削藩,手段各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远的那些可以打压士族门阀的咱就不说了,就说大明朝,从太祖找茬杀功臣到削藩就是要让皇家一脉万万岁,谁都别想左右我,谁都别想拿捏我,谁都别想威胁我,便是亲王也不行。 于是藩王们没了兵权,成了闲散王爷。 至于那些开国功臣的后代嘛,同样如此,勋贵多如牛毛,可没一个掌权掌兵的,清一色的闲职白养着,别说和平年代了,就是动乱时也少让他们握兵权,就如李自成张献忠和清鞑子折腾了这十几年,君不见上战场的打仗的,督军的,有几个是勋贵? 已是勋贵门阀,岂能再让你轻易握兵权! 现在来说整个大明也就南京的魏国公以南京守备手里有那么点兵权,可现在又被吕大器这个兵部尚书给死死盯着,也是如履薄冰。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总有尾大不掉之时,所以常宇及早布局以防万一,若真到了那一步,自还有其他应对之策,别的不说只要自己将东厂卫几营牢牢抓在手里,数千铁骑哪里去不得,谁又拦得住! 当然,不到哪一步也不行那事,此时提携常家又能布局,何乐不为。 第1882章 障眼法 夜真的很深了,堂上的常宇起身神了个懒腰,转身朝内院走去,新娘子还在等着他揭盖头呢。 刚洗漱完的常延龄端坐床边看着油灯摇曳,内心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一手把控边关,一手掌海路,可进可退,小太监这步棋下的大,莫说当今圣上,便是太祖在世在同等局面下也未必敢轻易动他,何况他至少提前十年布局,若不说谁人能窥破。 当然了,这都是他的后手,他终究是个太监,若无出格之举,皇帝何必要动他。 而另外一间客房里,郑芝龙辗转反侧也是难眠,与常延龄不同,他是兴奋的。 自从投诚朝廷洗白上岸之后,郑芝龙几乎就是等于是被闲置了,虽手握水师却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事事,这对一个曾经兴风作浪的大海寇来说,日子相当的乏味且又提心吊胆,乏味可以理解,提心吊胆的则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有心人却能猜出个一二。 朝廷招安,历来都是秋后算账。 现在不动你,不等于以后不动你,现在无暇无力动你,等有空有能力时呢? 郑家是个大家族,还要往前看,还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所以即便和常宇未曾谋面,但仅凭见了特使看了那封信后,郑芝龙就大手笔的出钱出力出物,既交接了大太监又在皇帝和朝廷那边得了美誉,一举两得,但终究都还是赔本的买卖。 可常宇这人非常地道,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转头就为郑芝龙介绍了不少政治资本,从藩王到军阀,这其中还有生意的往来,不过这还只是个甜头。 真正的利益和大饼还是下午谈的那个大买卖。 很显然,大太监不仅仅只是想从安南那边弄些粮食过来。 他还想要那块地! 而且想当然也不仅仅是那块地,还有很多块地。 成祖有郑和,崇祯朝便有了他郑芝龙,且有可能盖过那三宝太监的风头和丰功伟绩! 于是原本无所事事的福建总兵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对外经贸的皇商,且还可能是开疆扩土的功臣,这才是郑家的将来,这才是郑家的价值。 不怕忙活,就怕没事干! 不怕朝廷使唤,就怕朝廷觉得你多余。 有价值才能活的久。 ………… 问君一夜几次郎,皇城第一手扶墙。 日上三竿,常宇走出房门,双目惺忪神态萎靡脚步有些虚浮,旁边的女婢们赶紧问安,李慕仙从外急匆匆的走过来:“侯爷一早就走了,给您留了封信”说着从怀中取出递给常宇。 常宇哦了一声,接过并未打开而是随手放入怀中,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昨日醉酒四肢无力,咳,喝的忒多了些” 李慕仙似笑非笑:“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谚语叫此地无银”。 艹,常宇佯怒,抬腿给了他一脚,李慕仙侧身躲开,小跑着溜了:“堂上案子上有几份公文,大人若还有力气的话不妨去看看”。 按习俗新娘子应早早起来伺候新郎官和公婆,不过眼下没公婆要伺候而且常宇心疼章碧云昨晚一夜一百单八式便让她好生休息,说了句咱家没那么多破规矩。 于是章碧云安心的继续睡,他则起来独自吃早饭在堂上翻看文书,都是锦衣卫和番子送来的各种密报,郑芝龙这时进来辞别,常宇也并未挽留将其送至运河码头,只说了句:“再会”。 天下风云际会,朝廷和大贼寇李自成谈和的消息终于天下尽知了,成为当下头条热搜,上至朝堂下至走卒无不谈论此事,而本该在这场漩涡里兴风作浪的大太监却如同消失一般,在京城一言不发,谁也不曾想到他此时在徐州城正享受他的婚假,每日同章碧云你侬我侬,每日除了看公文密信之外,闲来闺房云雨又或出城游山游湖尽享人伦。 一晃半个月,常宇终将离去。 章碧云虽依依不舍,但亦知不可留,男儿志在四方打天下天天窝在婆娘裙下算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将军夫人她有这方面的觉悟,可虽说如此亦难免梨花带雨,常宇安抚,朝廷正与贼谈和,局势变幻莫测,其为将当回军中听令行事,待此事了却再回家探亲,若章碧云在徐州城无聊亦可北上京城或者去南京,咱常家家大业大的到处都是房产,喜欢哪儿就在哪儿住下。 高杰夫妇送常宇至城外:“朝堂上的事俺一个粗人把握不透,能和终归是好的,不和的话咱就打,打仗这事俺可谁也不怵特别是对他”高杰说这话的时一会儿瞧着常宇一会儿瞧着邢夫人,又道:“家里头你尽管放心,徐州城内没人敢动老子,自然也每人敢打弟媳妇的主意” “十之八九都会和,往后便是同殿为臣了”常宇微微一笑,高杰脸色有些不自然,常宇又道:“碰到面的几率很小的,便是碰上又如何,我兄对他无所亏欠” 高杰还是阴着脸:“总归有些难堪……” “兄长觉得即便和了,那厮会过来面圣么,他敢么?”常宇嘿了一声,高杰一怔随即苦笑点点头:“怕是他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过来”。 又说了会话,常宇辞别,高杰夫妇执意要送其到运河码头,被常宇一句话便给劝返了:“又不回京城,又不乘船,去运河作甚”。 不回京,是要去哪里,高杰有点蒙,但也没问,他即便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最好,不要好奇,不该问也别张嘴。东厂太监要去哪里,干什么,事关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把兄弟也不行。 三日后,兖州府济宁州鱼台县境内,一辆马车在紧邻运河西畔的官道上缓缓而行,陈王庭背刀骑马和几个随从在马车后边跟着,抬头望着天空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下雨了,且看来雨势应该不小,便四下张望看近处有没有避雨之地,入眼之处皆荒野密林并无村舍,便对旁边的素净道,怕是要淋个落汤鸡了。 相对其他人,素净对陈王庭还是稍有敬意的:“江湖人,日晒雨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朝远处运河畔瞧了一眼:“那里有个棚子,咱们去看看”说话间,天空已经开始落雨众人急忙快马加鞭奔去。 运河边有个凉棚,破破烂烂倒挺宽敞,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搭了个野棚子也不知是何作用,或许是路边废弃的茶棚吧,雨渐大众人急着避雨倒也没多猜测,急急忙忙进了草棚,却发现里头已有人了。 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摸样,坐在角落的一个三脚破桌子边,屁股下的凳子也是三条腿见众人进来头也不抬一下。 “嘿,这雨要是下一会儿倒好,若是下的没玩没了,那今儿可惨咯”众人将马车拴在草棚边,嘴里便唠叨着这天气。 陈王庭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看了一眼那斗笠汉子给旁边素净使了个眼神,这时青衣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草棚门口并未进来,外边大雨滂沱竟无雨水湿衣,那斗笠人看了她一眼目光便盯着那马车一动不动。 “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素净手握剑柄盯着那斗笠人冷冷道,旁边随从一听,顿时警惕起来,纷纷伸手拔刀奔到棚外警戒。 “这位小师太在说什么,俺不过一个路过避雨的行人罢了,听不懂小师父的话”。斗笠人头也不抬,轻声说道,草棚门口的青衣依然望着外边磅礴大雨头也不回。 是么,素净冷笑,缓缓拔出长剑朝那人的斗笠伸了过去,剑尖刚触那人斗笠,便见他闪电出手夹住素净的剑尖,缓缓抬起头,眼神如刀:“这是作甚?” 素净手一抖,将那人双手震开:“还装,你这一身武艺足以纵横江湖了”。 斗笠人轻笑“怎地,我这一身武艺惹到你们了?” “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既然有种拦道,此时怎地怂了”素净长剑递出,如毒蛇吐舌直奔那人喉咙袭去,斗笠人不敢托大,骤然起身,只听当的一声,随即身影一闪竟然已转到了草棚的另一个角落,手里拎着一把漆黑的短刀,身上气势也不在收敛,顿敢凶意滔滔。 “阁下好身法”陈王庭抽出刀和素净成犄角之势看着那斗笠人道:“报个名号吧,也好死后留名 ”。 “无名之辈,何须留名”那斗笠人说话间伸手将斗笠掀掉,相貌平平,杀气滔天然后看了草棚外的那辆马车:“汝等以那二十骑走水路施障眼法便可瞒过老子了么?” 屠元二十骑从徐州行舟北上,而陈王庭及一种亲侍则陆地行车,本就是以防万一,若有追踪之人必会为之所诱,却不想…… “那又如何”素净冷笑:“你莫以为凭一己之力今儿还能活着离开”。 那斗笠人哈哈一声大笑:“谁说老子是一个人”说话间便听外间扈从大呼:“河边树林里有人”警戒声远近不绝,陈王庭皱眉,大喝道:“守住马车不要擅离落单”。 “二十人,拼的死汝等么”那斗笠人笑了,很阴冷。 “差点儿”素净冷冷一笑:“你听”。 斗笠人皱眉,外间大雨滂沱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但显然他耳力极好,初始还一脸疑惑可渐渐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他听到了马蹄声,至少数十骑。 你以为那行舟二十骑是我们的人?若仅是这么点手段,你也忒小瞧吾等了,陈王庭冷笑。 常宇出京时明面上仅率屠元二十骑,一路南下在山东境后分开走带着那帮跟踪的人绕圈圈,直到将其绕晕放弃,从而跟丢了目标,但不得不说这伙人也是相当有实力和势力,一日前在运河的眼线发现了那二十骑突然出现了。 跟踪一段时间后,几经研判,这不过是饵,真正的目标并未行舟而是走陆地行车,于是乎……却哪知,屠元二十骑至始至终根本就没走水路,而是分散跟着马车,水路的那二十骑不过是从高杰那借的障眼法而已。 江湖高手杀人无算,对上普通人或者普通士兵以一杀十都不是难,东厂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刀圣的吴中,曾一夜屠贼上百。 可若是对上训练有素从沙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呢,你可杀一,杀十,那二十上百呢? 在特定的环境下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吴中曾在京城保护战中,一人一刀守住城门杀鞑子近百,除了他刀法无匹勇武无敌,但也占了地势之利,门洞虽不说是狭小但绝算不上开阔,一夫当关,敌人极难合围游斗,且当时的鞑子兵都是步卒,骑战才是他们所擅长的。 但若在开阔之地面对凶悍的骑兵呢,先不说数十骑齐冲过来将你踏成肉泥,便只是黑虎营那二十悍卒人手一支连发手弩瞬间便可将你射成刺猬!二十铁骑,手弩,强弓,钢刀,合围之下,江湖高手?再高的手也瞬间飞灰湮灭! 马蹄声疾,斗笠人的脸色愈发难堪,可随机又笑了:“这儿林密,那些骑兵未必能堪大用”。 “不堪大用又如何,至少可牵制住你外围那些宵小,余下的吾等有信心收拾的了”就在这时,马车里走出一人,手持钢刀一脸冷笑,却是王征南。 “你不是那太监!”斗笠人一脸愕然,一路跟踪过来竟然还是上了当。 王征南跃下马车:“你该庆幸不是,否则死的快些”。 斗笠人怒极而笑,冷冷一扫王征南几人:“杀不得那太监,汝等也妄想留住老子”。 “你走不掉的”这时青衣缓缓转过身:“贫道说的!” 说话间一抬手,身前雨幕陡然成漩涡,随即一道水线朝那斗笠人破空而去…… 第1883章 有客自远方来 古道西风瘦马,归德府虞城县境内的官道上,两匹马一老一少两个人,年长的其实并不老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跨刀牵马,年少的体格健壮目光有神,同样也是跨刀牵马,沿着道边缓缓而行。 “蒋把式,按照咱们这速度何时才能走到黄河边哦”说话的少年人便是当朝大太监常宇,而旁边那瘦小的汉子则是太极宗师蒋发。 常宇离开徐州并未北上,而是西去。 这段时间他虽然在度婚假,但朝堂局势他都了如指掌,李自成和朝廷相互发了檄文昭告天下要暂停兵戈好好谈,也终于如愿,两方罢战到桌子上去掰扯。 只是虽将谈判大纲框架弄好,但还有各种细节需要扯皮,更重要的是李自成派去的谈判代表宋献策,在贼军那边虽是大顺国的大军师,但在朝廷这边来看就是个狗头军师,有点不够格,但若让李自成亲自来京城商谈,他会来么?敢来么,可能么? 所以,最终轴心谈判还得是两方灵魂人物当面扯皮。 贼军那边的灵魂自然是李自成了,朝廷这边呢? 扯皮高手多的是,但能拍板的,能吃定李自成的除了常宇还有谁? 所以,京城那边在全天下瞩目下在扯皮,这边常宇则要亲自去潼关和李自成掰手腕去了。 京城的谈判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两方的利益关键则是在黄河那边谈。 “过虞城经商丘到了开封就是黄河了,只是距离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十万八千里”蒋发轻笑道,看了看手边的马,为了不引人瞩目两人骑的都是其貌不扬的普通战马,十里饮水二十里一歇,走的并不快。 这一路遇店打尖,遇村借宿,亦有露营的经历,这些对于两人来说其实都不是事,而蒋发唯一担忧的则是常宇的安危,他并清楚暗中是否还有其他人随扈。 不过好在离开徐州数日,一路倒也没遭到什么麻烦事。 “若真十万八千里,坐飞机都要好几天了”常宇叹口气,抬头望望天空,阴云密布隐隐有雷鸣声:“好在也就上千里,倒也不急在一时,让李岩歇歇劲,也让黄孩儿多担惊受怕几日”。 “那黄孩儿是否担惊受怕俺不知道,但咱们若不赶紧进城或者找个村子避雨,定会淋个落汤鸡”蒋发抬头望天苦笑。 常宇翻身上马:“离城还有十来里,咱们便和这雨赛个脚程,进城了吃顿好的”。 两骑如风而去。 潼关城头,李自成遥望正东远处官兵大营神情凝重,这月余的休养让他恢复大半,无论体态还是精气神都与刚逃出生天那会判若两人。 这一个月,他当然不是仅是吃喝养身体,更是绞尽脑汁和朝廷打了一场舆论战,成功的逼迫朝廷暂停兵戈,当然他也知道这其中何尝不是朝廷顺势而为。 襄阳和荆州那边,左良玉收兵围而不攻,蒲州的李岩不动声色,潼关城外本是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眼下吴三桂和马科也退兵二十里虎视眈眈。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李自成知道这暗中激流汹涌澎湃,京城那边一个谈不好立刻便是大浪滔天! 不过,眼下看来好事将近,郎有情妾有意,只要礼金和陪嫁谈好了,这门亲事就成了,至少在今日之前李自成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清晨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潼关城内,让李自成心里波澜再起。 这人不是京城来的,也不是西安来的,而是从千里之外的四川来的,没错,他是张献忠派来的,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其谋士汪兆麟! 众所周知张献忠手下除了四个义子是其麾下猛将为其冲锋陷阵,还有谋士若干,原本有个军师自比诸葛亮叫徐以显的,曾立誓帮张献忠夺取天下,只是前几年被落水淹死了,随后便倚重严锡命,汪兆麟等人,且这俩后来还成为大西的左右丞相,其中汪兆麟还是张献忠的女婿。 张献忠派这么个重要的人来,所为何事? 李自成不解但隐隐约约有好像知道点什么。 事关和朝廷谈和一事。 李自成要投诚了这事天下尽知,张献忠岂能不知,而且他甚至早于天下人之前就知道了,确切说当初李自成派遣宋献策入京求和时他就知道了,堂堂的大西朝杀人王岂能没有在西安以及京城布置眼线。 所以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就送到张献忠跟前了,都是人精,自治厉害。 一旦李自成投诚了,傻子都知道朝廷会让他去做什么! 这狗日为了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竟甘当走狗,这十几年的反白造了,只是这王位真的那么好做么,自己打下地盘自称王难道不香么。 不过骂归骂,事关自己利害张献忠不得不好好思量。 一旦李自成投降了,朝廷便可集中全力收拾自己了,再加上李自成,自己可真扛不住啊!即便四川地势险要一夫当关,呸,一夫当关自己不也打进来了么,自己能打进来别人就打不进来么,别忘了朝廷那边还有个牛逼哄哄的大太监啊,虽没正式交手,但已让自己寝食不安了。 所以,他必须阻止这次谈和。 于是便派汪兆麟亲自前来。 山高路远,汪兆麟来的路上还听到李自成被擒了,当时别提多茫然了,好在到西安时才知是朝廷故意搞的妖风,便急急来潼关见李自成了。 兔死狗烹,孰为兔,孰为狗? 汪兆麟上来就这么一句,朝廷分而灭之,大顺皇帝看不出来? 大道理套着小道理一遍又一遍,你帮朝廷出力一旦弄掉俺们了,那接下来呢,你相信朝廷真的会让你稳坐藩王? 那时候你独木难支,杀你如杀狗一般容易,你还是醒醒吧你,造反这么多年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李自成带着刚逃回来的牛金星还有另外一个谋士黄玉迎战汪兆麟,我tm的活了大半辈子啥道理不明白,可是老子眼下不和能怎么办,数万大军兵临城下,一旦破了黄河防线就抵西安城下,挡得住么,若是往日还可以往荆襄逃,可是现在左良玉开始不要命的爆自己菊,没了退路那时候去哪儿?一朝回到解放前再去钻山林? 老子都四十好几了,还去钻林子么! 汪兆麟说你怂个毛啊,当年朝廷兵强马壮又曾耐咱们何了,他们文臣武将死的死老的老降的降,咱们却活蹦乱跳的且家业还越做越大,就因为出了个小太监,他又能咋地,毛都没长全呢就因为中了他几次阴招就怂了么,也太没志气了。 李自成真想破口大骂,你tm的没给他干过不知道他的厉害,说毛的风凉话。 汪兆麟继续说着,咱们现在好不容易做大做强了,而朝廷也越来越虚弱了,加上北边的鞑子还能分担朝廷大部分压力,剩下这点咱们联手还扛不起来? 这话确实让李自成心里一动,回想之前,那时候的朝廷还算挺强壮的,将自己揍的没个人样到处乱窜,幸好命大,这十几年熬过来了也将那个强壮的朝廷熬成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将死之人,自己强大了,怎么却突然英雄气短了。 而且,汪兆麟说的联手是什么意思? 若左良玉再打荆襄,张献忠出兵相助! 左良玉那老儿也就仗着人多势众罢了,实力实则不堪!汪兆麟一脸不屑。 这样一来足可保荆襄不丢,即便李自成在西安扛不住也没啥还有个退路,再说了如今的朝廷……嘿嘿,哪还有力气再打下去,至少得缓几年才能恢复些力气。 可几年之后呢? 李自成没立即表态,只是让汪兆麟先在潼关住下,他则和牛金星及黄玉彻夜长谈,分析厉害。 只是越分析心越乱,越烦! 他厌倦了打打杀杀,再打也就这样了,难不成还的能夺得了天下,即便推翻了朝廷最后还不得再和张献忠掰手腕,没玩没了的,也不知最终谁坐了天下。 可是投降了朝廷,也确实如汪兆麟所言那般,他不相信天下太平之后,崇祯帝能饶过他! 最后还是牛金星一句话点醒了他,天下何曾太平过! 只要天下不太平,他就有被利用的价值,朝廷就不能拿他开刀! 黄玉又提议,何不各下一注! 第1884章 吐血了 京城,黄昏之际万岁山之巅,崇祯帝驻足四望,目光凝重,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缓缓走到跟前跪下施礼:“禀皇上,常公公西进”。 崇祯帝嗯了一声,又叹气轻摇头:“千里独行,胆子也忒大了”。 “常公公的铁骨铜胆那可都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太原大战时就敢去探贼军大营,年前更是去了黄河西安,这次不过是……理应没事”。 “他不过是有个游侠梦罢了”崇祯帝笑了笑,在旁边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吴牲他们和那宋矮子谈的如何了?” “臣不知详情,但一日三谈,总归能谈的来的”。 崇祯帝冷笑一声:“做个样子罢了,还得常宇出力他们落个好”。 “能者多劳,谁叫常公公是八面玲珑无所不能呢”吴孟明嘿嘿笑着,崇祯帝哼了一句:“你这是夸他还是揶揄”。 “自是夸常公公了”吴孟明赶紧道。 “你呀,也就是张嘴了,办事能力若有他一半……罢了,北边的事怎样了,真如他说的那般?”。崇祯帝看着正北方皱了皱眉头,祖大寿又上疏要粮要银子了。 边军的军饷朝廷不敢拖,至少不敢拖太久,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但粮草真的是……急呀!挤呀,一点点的挤! 年前大雪封路之前东拼西凑刚送了一批,一眨眼不知不觉就几个月了,那边又要断粮了,祖大寿连连催促,还说,明年便可自足。 言下之意,今年不能短缺。 “祖将军这大半年确实在宁远开荒屯田……”吴孟明话没说完崇祯帝就瞪了他一眼:“朕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吴孟明赶紧道:“自从祖将军修葺塔山堡后,鞑子数日一扰,接连数月不断,且愈发密集”。 崇祯帝点点头,皱眉头道:“鞑子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按照常宇所言鞑子至少要消停个两年时间才是”。 “常公公所言的应该是两年之间不起大战,但小摩擦是免不了,何况祖将军还主动往北伸了一脚,他们自然狗急了”。 崇祯帝半响不语,好一会又道:“常宇那小子看了朝鲜王的求救信,竟不回一个字,以朕看来此时趁机收回朝鲜,待打起来还多个助手岂不是很好的事”。 吴孟明想了一会道:“常公公没回话,或许是没想到好主意吧”。 崇祯帝撇撇嘴:“他鬼点子多,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来,他是想听听内阁如何意见,内阁不说话他不出头,和他一样的话,他则附议,不合他意的话,他就该出来显摆了,他人生一大喜好就是喜欢打压那些文臣风头”。 “还是皇上了解常公公啊!”吴孟明嘿嘿笑着。 “吴卿,你说待李贼降了,这大明天下算是个半个太平了吧”。崇祯帝背着双手看向正西夕阳缓缓落下西山。 “算吧,李贼一除,便是献贼苟且那一隅,余下不足畏惧了!”吴孟明赶紧道,崇祯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此甚好,若再除献贼更好!” “待收拾完了献贼,再收拾鞑子,到那时好让皇上出了这十余年的恶气”吴孟明哼哼道:“定将那贼扒皮抽筋了”。 崇祯帝看着他那一脸凶狠样笑笑不说话,这让吴孟明很是尴尬,这话若是常宇说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奈何自己就是个嘴炮,说再横的话,皇帝也当是个笑话。 “汝可知常宇前段时间去哪儿了?”崇祯帝突然问道,吴孟明一怔然后轻轻摇头:“常公公为皇上办事,臣不敢胡乱打听”。 崇祯也不知道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姑且就当他真不知吧:“他去给朕找金山去了”。 金山?吴孟明眼睛顿时就亮了,若说别人去找金山他会当是个笑话,但常宇在他心里就是个财神爷下凡,你就说常宇能屙金子他都信。 “找到了?”吴孟明咽了咽口水,崇祯帝最恨贪腐贪财之人,自个得小心点别被看穿了。 “应该是了,你去帮朕看看去”崇祯帝对吴孟明还是非常信任的,在某些事上甚至比对常宇还信任,毕竟都是他的刀,既能为他所用还要互相掣肘。 常宇知道祖大寿又要军饷了,不光是他,边关几镇都开始要发饷了,其实这一年来常宇真的替皇帝捞了不少钱,不管是入国库的还是内帑都不是小数目,若在平常时期,理应能应付支出的。 奈何,现在是非常时期,到处要用钱,光大饥荒花销就是天价,此时国库又要见底了。 于是身在徐州的常宇便写了封密信给崇祯帝,说送一座金山。 崇祯帝当然知道常宇不是个开玩笑的人,更不会对他开玩笑。 山东招远县城东北三十里,玲珑山! 山是山,也是金山。 即后世的玲珑金矿,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矿。 这是一座从清朝才开始开采的金矿,一波三折历经好几个矿主后来还被日本人开采十年,估计冶炼净金十六万两。 而常宇之所以记得这个金矿名字和位置,是因为他前世曾经买过这家股票。 武昌城内,左良玉一口血喷了出来,左梦庚一步上前疾呼父亲,府上大夫匆忙前来救治,上下忙作一团,得到消息的众将领及谋士在房外焦急等候。 是谁将拥兵数十万号称武昌王的左良玉气到吐血? 无人知晓。 但毫无疑问左良玉此时内心无比的愤慨,不然也不会吐血了。 有人猜测是小太监,有人猜测是朝廷。 可不管是小太监还是朝廷,这俩有区别么! 先前小太监强势作逼左良玉去打荆襄,左良玉硬着头皮做样子,直到今年初,左良玉斟酌大局然后铁了心要强攻拿下荆襄,就在他调兵遣将筹备粮草忙得不可开交时,朝廷却下令,停! 我他么的好不容易拨弄硬了,裤子脱了,你让我停! 可是不停就是抗旨! 可想而知左良玉内心多恼火了,不想动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你去,终于想去了,你却不让了!于是召集部下在大厅相商,众谋士武将雀跃发言他却沉默一言不发,儿子左梦庚直言,无论闯贼降与不降,这荆襄之地都必然落入自个手中,因为旁边没有其他可抗争的势力了! 本以为这话能让老左舒口气,可不知是实在想不开还是久病入了膏肓,左良玉喷了口血。 “总兵大人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大夫在左梦庚耳边低语几句叹了口气,左梦庚一时征在当下。 虞城县城内一家客栈里,常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紧赶慢赶那场大雨还是没被他逃脱,虽没淋成落汤鸡也相差不远了。 天黑了下来,雨势渐大,蒋发到账台让伙计给两匹马弄点好草料,然后又低声问有没有酒,伙计随口应了句:“贵的很”。 貌似看他俩装扮和两匹瘦马觉得不像有钱人,伙计的态度不是那么的热情。 蒋发舔了舔嘴唇摸了摸怀里银袋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常宇走过来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又喊伙计来两碗羊肉汤另加两只烧鸡,还没等伙计张口就拍了半两碎银子在桌子上,伙计立刻满脸堆笑忙活起来。 “少爷,财不外露,低调点!”蒋发走过来叹气坐下。 “行走江湖要的就是潇洒豪迈”常宇嘿嘿一笑:“这点碎银子还不至于引人眼红的吧”蒋发苦笑摇头:“这年头说不好,几文钱都能要人命”。 常宇不置可否,问他:“蒋把式,你无儿无女存那么些银子作甚,连买一两酒都不舍得?” 蒋发笑了笑:“若将来小的要娶亲呢,总的留些养家糊口,便算死了也给妻儿留些存余是吧”见常宇怔住,他接着说道:“本不存娶妻生子之心,想着这一生独身江湖无所牵挂倒也爽快,可这两年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想的就多了,想着若是年老了还不死谁人照顾着呢……”说着苦笑摇头。 “那娶个便是了,蒋把式不过中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找个媳妇可不难的”。 “终归要看缘分了”蒋发笑了笑,常宇心里嘀咕,缘分个鸟,这年头娶媳妇看个屁缘分,自己谈的少之又少,像蒋发这样的有钱有地位的虽已中年,找个十六十八的都拱着上门,特别是这战乱饥荒年,他这条件找媳妇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得嘞,难得蒋把式今儿掏心窝子,我就请你喝个酒吧”常宇刚想招来那伙计就被蒋发给止住了:“少爷您瞧着堂上十来桌可有喝酒的?” 常宇侧头瞧了还真没有,这是一家廉价客栈连单间都少几乎都是大通铺,所住的都是行商走单帮的穷苦劳力,大多都在啃窝头喝清汤,喝肉汤的都少又少,若在这喝酒实在太招摇了。 常宇叹口气:“闯荡江湖若是这般提心吊胆,可没个意思了”。 这简直就想后世旅游穷游一般,失去了旅游的快乐。 “这不叫提心吊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江湖险恶绝非说书上讲的那般风花雪月,三教九流刀头舔血多的是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算计,何曾来那么多的仗剑江湖逍遥自在,那都是闺中小姐们想象出来的,少爷可曾听吴中和那夜魔说江湖好行过?”蒋发认真说道。 常宇笑了笑:“我不管别人的江湖,现实的江湖是什么样的,至少我想象的江湖就是那样的,一掷千金,行侠仗义”。 “以少爷一身功夫和家底确实可以过这样的江湖,但以少爷的身份却又万不能如此”蒋发轻摇头:“少爷终究不是真正的江湖人”。 ……………………………… 书友们求票票啊多多支持啊 第1885章 游侠江湖 常宇刚要叹气说两句矫情话,突听客栈门口传来喝骂声,举目瞧去,便见几个地痞摸样的人正在踢骂门口一个乞丐:“徐老三,你他妈的是不是不长耳朵,老子说过让你滚出这虞城县,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那老乞连连告饶:“几位爷,给条活路吧”。 “活路?也行,二选一,要么从老子胯下爬过去,要么去将那狗尿舔干净了”说着指着旁边一棵树,刚才一只狗刚在那撒了泡尿。 “几位爷不用做这么绝吧,好歹……”那老乞话没说完便被其中一人抬脚将他踹了个满脸血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常宇大怒,便要起身,被蒋发按住使了个眼色,这时客栈里的伙计走了过去:“几位大哥给个面,别扰了客人”。 “给你面子?你tm算给屁啊”一人作势就要踹那伙计,伙计脸上大红侧身躲过,那地痞更怒正要追打伙计时,掌柜的赶紧出来:“别闹了,总要给东家些脸面吧,你们爱打爱闹去旁边,在这一番折腾,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或许这家客栈的东家真的有些脸面,那地痞听了冷哼一声,便不同那伙计计较,而是对着堂上众人恶狠狠的一扫:“看什么看,眼给你们挖掉!” 常宇起身,蒋发刚要制止被他抬手按住,然后走到那地痞跟前:“那乞丐怎么惹你们了?” 地痞一脸的疑惑的看着他:“他怎么惹的老子忘记了,但你现在惹着老……”话没说完,常宇手中筷子猛的插入他的眼睛里,顿时惨叫不已如同鬼哭狼嚎,惊的客栈里的人慌乱不已,想跑但又想看热闹。 外边几个正在揍那老乞的同伙闻声大惊匆忙跑进来,就见同伴躺在地上哀嚎,双手捂着眼睛直冒血:“张虎,张虎,怎么了,谁伤了你?”几个地痞赶紧问道,只是那同伙痛彻入心,只顾着哀嚎。 “他瞎了眼撞到筷子上了!”常宇轻笑,转身走出客栈,几个地痞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拎凳子就冲了出去,扬起的手却悬在半空,常宇手中青雀出鞘指着那领头人:“跪下去将那泡狗尿舔干净了,我便不杀你!” “狗日的,你可知老子什么人”那人恶狠狠的说道,话刚落音也是一声惨叫,常宇刀尖一送,那人左眼血流不止:“还有一次机会,去不去”。 “去,去”那人一手捂着眼,砰地一声跪下张口伸舌头去舔那狗尿,几个同伙目瞪口呆双腿发软抖个不停。 常宇冷笑,转身去扶那老乞:“怎生惹了他们?” 老乞满脸是血:“惹了他们还需要理由么,这群无赖活每日在城中欺软怕硬,管的了的人不管,管不了的不敢管”说着长叹一声:“想俺当年也是杀人无算,若非残废了这条腿,倒也不至于被几个地痞欺负”。 听了他这话常宇眉头一皱,那老乞看了苦笑道:“莫惊,小老二可不是江洋大盗,俺之前从军,战场废了腿”。 常宇恍然大悟,老兵,心里头多了几分敬意:“老丈何处参军”。 “贺疯子你可听闻?”老乞随口说道,常宇一怔:“贺人龙?” 老乞有些意外:“少年郎竟知贺总兵雅号”说着苦笑:“死咯,都死咯”说着突然脸色突然大惊,常宇知不妙,正要挥刀,便听一声惨叫,一个身影被蒋发踹飞数米之外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原来那舔狗尿的地痞头子见常宇弯腰同那老乞说话,便抡起板凳砸去想要偷袭,去不成想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瘦小汉子一脚就废了他。 “麻烦了,少年人赶紧走吧,你惹上麻烦了”。老乞脸上有了惊恐之色,常宇淡淡一笑:“这城门都关了,能去哪”。 “这些地痞都是结帮拉派,吃了亏自不会甘心的少不了要过来找你麻烦的”说着看着那躺在路边不动的地痞:“若是出了人命的话,官府追捕……你还是赶紧走吧,先找个地方躲着,待天亮了再找机会出城”。 常宇一脸无所谓:“若走了,怕是你的日子不好过”。 那老乞摇头:“无非被毒打一顿,他们也不敢随意弄出人命的”。 “那又何必呢,与其让他们毒打,倒不如将这麻烦了结了”说着看向旁边的蒋发,但见蒋发轻轻摇头,他知道常宇动了杀心,可他实在不想惹麻烦,出手教训一番就是了,若真杀了人,那就闹大了! 人称屠夫的大太监会怕事大?当然不怕! 但他也尊重蒋发的意见,毕竟这一次他不是以大太监的身份出来也不想暴露这个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客,如真弄出人命,这时城门关闭确实难以脱身。 “走,老哥,请你喝酒”常宇将那老乞扶进客栈里,让那伙计帮其擦了脸上的血,扔了块银子:“来坛酒”。 伙计回头看了那掌柜的不敢动。 掌柜的一脸苦涩:“小哥儿,要不,您去别处,刚才吃住用银小店退给您?” 常宇没说话,只是将青雀拍在桌子上,那掌柜的无奈,赶紧示意伙计去弄酒菜,那老乞倒是看的开:“先谢过壮士了,待会便是被打了丢了性命,临死之前能喝碗酒也值了”。 常宇苦笑,这年头的人就这么爱喝酒么,哦对了,他是当过兵的,当兵的就三大爱好,喝酒,女人,赌钱。 “我这有酒买老哥的故事”常宇一脸笑意,那老兵一怔:“故事?莫不是小哥儿要听老不死从军的事”常宇点头,那老兵也坦然,他是真的老兵,十七岁接他爹的班当兵,走南闯北几十年虽无大军功却也苟且活下来了,通常这种人在军中要么是悍卒要么就是老兵油子。 常宇推断他是老兵油子,因为悍卒都活不久。 老兵油子故事多,甚至连高杰跟着贺人龙那段时间他都说的吐沫横飞,直他说到自己受伤回乡乞讨街头,眼中的光芒才暗下去。 “受了伤总归有抚恤金的呀”常宇问了一句早知道答案的问题,果不其然,那老兵一脸苦涩:“当兵的现在都发不起饷银了,朝廷还有银子发抚恤金?” 见常宇不说话又道:“听闻在京城当兵的若退伍了还能拿一笔钱,受伤了还有抚恤金,生病还给免费医治”说着重重一拍桌子:“老子没那好命当皇帝的兵,也没好命当那狗太监的兵,听说狗太监的兵饷银高的很啊”。 蒋发一下就将心提到嗓子眼了。 常宇却笑了:“老哥这都听说了”。 可不是,老兵满脸遗憾:“没想到这当兵都和投胎一样了,都是上阵杀敌都是为朝廷卖命,怎么着还分三六九等,都是一样爹妈生的,有的人死了伤了有钱拿,有的就白死了,白伤了”。 “不急,将来都会有的”常宇叹口气,撕了快鸡腿递给老兵。 老兵也不客气接过狼吞虎咽:“或许有那一天,不过俺是等不到了”。 常宇笑笑转移话题:“老哥一口一个狗太监,莫不是那太监做了什么坏事”。 嘿,那老兵来了精神:“倒没听说那太监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听说打仗厉害的紧,打贼军打鞑子打的他们哭爹喊娘,都说若不是他,咱大明就差点完蛋了,不过话说回来呢,太监哪有一个好东西,就骂他狗太监又怎么了,总不会跑来找俺一个快死的麻烦吧”。 嘿,合着就是不骂不痛快,骂的顺口了呗。 门外传来嘈杂声,老兵脸上有了惊恐转头张望,常宇没说话,蒋发起身走了出去,老兵急切道:“小哥还是躲一下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 随即便听外间鬼哭狼嚎,店内食客和周边街坊邻居发出惊呼声,不多会蒋发走回来,衣衫稍有凌乱。 “那汉子死了没?”常宇头都不抬。 “没,小的下手知轻重,最多也就是让他躺上几个月罢了”蒋发一脸淡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使劲的砸吧嘴。 “厉害,两位当真是厉害,当真是一等一的江湖豪客,若非小老儿又老又瘸,真想跟着两位鞍前马后”。老兵由衷大赞。 常宇笑了。 不过很快蒋发又皱眉了,几个衙门的捕头出现在客栈门外:“何人在此斗殴,衙门走一趟”。 蒋发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没听到啥动静啊”常宇似笑非笑,蒋发道:“使的绝技”。 “银子?”常宇挑眉。 蒋发点头:“能使鬼推磨的绝技何况几个衙役”。 高!常宇朝伙计招手:“再来一壶酒”。 “不用了,一壶足以”蒋发拒绝,常宇撇撇嘴:“你想多了,给这老哥要的”。 额……蒋发尴尬的砸吧砸吧嘴:“再来一壶也不是不行”。 …………………………………………………………………………………………………… 虽然更新不稳定,但补上的分量足啊!支持的书友走走票,感谢支持。 第1886章 又见故人 清晨,雨停,两骑出城泥水四溅,留下一仆一少两个游侠惩治地痞的各种传闻,城门口,一个老乞儿靠在城门,看着远去的两骑摸了摸怀里的几两碎银,老泪纵横。 “若是今日,必杀了那帮地痞”飞奔路上常宇意犹未尽,蒋发不语,心道这少年杀心太重,朝堂想杀人,战场想杀人,游历江湖还要杀人。 那帮被惩治的地痞,不是被刺眼便是割耳朵,经此之后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为恶了,更别提找那老兵麻烦去了。 数日之后,开封府外黄河畔,一老一少两匹瘦马驻足黄河边看着滚滚河水出神,旁边有渔民撒网捕鱼,小儿嬉戏。 “蒋把式,若有一日我下朝堂入江湖,咱俩携手江湖如何,将来我给你养老”树荫下常宇嘴里叼着一颗青草淡笑道。 “等大人下了朝堂,小的自会应了,现在不敢应,没胆子让督公大人给养老”蒋发笑了笑,常宇嗯了一声:“若不是吴中这厮娶亲成家了,和他结伴倒也不错,杀伐果断没蒋把式那么多顾忌”。 “那就和素净师父一起也好,她自小入江湖,经验比小的还丰富”蒋发说道,常宇直皱眉:“还不如杀了我,青衣到还勉强,额,还是算了,她是修道的和咱们不属于一类人”。 “大人,您觉得青衣会修成仙么?”蒋发突然问道,常宇一怔,随即笑道:“以往我可不信有什么仙人,但见了那老道和青衣又不敢肯定了,但不过他俩绝对不会是仙,只是修炼的武技不同罢了,咱们修的是拳脚刀剑,他们修的是气”。 练气士罢了。 不远处河边有个大汉正像渔夫讨要什么,瞧他一身装扮,蒋发遥指:“喏,那才是真正的走江湖的,江湖人,是不是更像个乞儿” 常宇看清那人还背着个刀,只是……“瞧那身行头也太寒颤了,若江湖游侠是这般摸样,不知多少闺中少女要死了心”。 蒋发笑而不语,常宇盯着那背刀汉子看他和渔夫在说什么,太远听不见,但见举止好似在讨要一条鱼么?看着看着常宇突然觉得那人有些面熟,不由坐起来,咦了一声。 “少爷莫非识的这人?”蒋发有些意外。 常宇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朝河边大呼道:“可是阮大侠?”。 这人竟是常宇去年在黄河西岸贼占区遇到的那个自称关中刀客的阮啸天,河边那人听闻有人大呼,便朝这边张望:“敢问阁下何人?” “果真是阮大侠,他乡遇故人,当浮一大白,阮大侠可赏脸,俺做东”常宇大呼招手,对一脸疑惑的蒋发道:“可曾请听闻关中刀客阮啸天这名字?” 蒋发摇头,常宇便将之前所遇说了,蒋发有些担忧,有厉行天的前车之鉴怎么还如此儿戏,这少年太监的江湖梦太重了。 河边大汉不知何人,但听招呼便一脸疑惑走来,河岸略陡他却如履平地,不多时便近了前,却不识的常宇二人:“阁下何人?” “阮大侠不记得我了么,去年俺在关中遇到,当时您和几个大顺兵抢包子,嘿威风的很类”常宇眉飞色舞,而任凭他说的怎么个仔细,可阮啸天就是对眼前这人没一丁点儿印象,这也不怪他,毕竟当时他注意力不在常宇身上,何况那时常宇还乔装打扮来着。 不过见常宇说的这般细节,他相信眼前这少年是见过自己的,而且还为自己风采所倾倒呢,瞧眼前二人装扮还带着兵器,十之八九也是江湖人。 江湖人是一个非常笼统的范围,三教九流的包括绿林好汉甚至贼军都能称为江湖人,但江湖游侠是最纯粹的一类江湖人。 阮啸天以自己的眼力,觉得这一老一少就是江湖游侠,至少是想做江湖游侠的人,他听那中年人叫少年人为少爷,莫非是某大户人家的少爷来实践江湖梦,游侠江湖来着。 但未必又是那么简单,去年关中那地界那么兵荒马乱,这一主一仆竟能来去自如,要知道自己渡河东来可是绕了很多路才过来的。 “阁下如何称呼?”阮啸天看着常宇旁边的树荫下拜访的酒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下常东来,这是为师傅蒋一刀”常宇自我介绍,阮啸天哦了一声,心道都没听过:“看着倒像是你的家仆”。 “阁下好眼力”蒋发拱拱手。 “既是师傅亦是家仆”。 常宇看出阮啸天饿极了,便招呼他坐下一起进食,阮啸天也不客气大快朵颐,常宇看着他背后的大刀,随口问着:“阮大侠号称关中刀客,怎么跑到开封来了”。 “挚友亡故,送其归故里”阮啸天随口说了,常宇肃然起敬:“大丈夫一诺千金,阮大侠好样的”。 阮啸天摇头:“俺是不是什么大侠,莫要乱叫了”说着看了一眼蒋发:“阁下佩刀,名一刀,想必刀法必不凡”。 蒋发刚想说话,常宇便抢着道:“我师傅江湖人称一刀断魂”。 阮啸天嘿嘿笑了:“俺号称关中刀客,少年人,你是不是想激俺同你师傅打一场分个高低?” 常宇笑而不语,他正有此意。 可那阮啸天去摇了摇头:“江湖不是争凶斗狠,一面之缘无仇无恨哪有拔刀相见的,即便是想要切磋也要双方有意点到为止”。 常宇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蒋发则微微点了点头。 这边阮啸天则起身抹了抹嘴:“萍水相逢吃了你一顿酒肉,若有缘再见,俺请你”说完拱拱手竟辞别而去。 常宇想要起身挽留被蒋发一把拽住,轻叹道:“这才是江湖游侠,才是真正的刀客”。 常宇叹气:“这样的江湖和我想的太不一样了,或许这只是他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或许吧,蒋发点头:“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江湖,即便同在一个江湖里,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便如素净和吴中的不同,还有那吴殳,或许吴殳的江湖才是最接近少爷心中的江湖吧”。 常宇想了一会儿,点头又摇头:“他游戏江湖,善恶全在一念之间,我则想做江湖游侠仗剑天下……而且,嘿嘿”蒋发道:“少爷是想说他武技……” “理论大于实战吧”常宇笑了笑,忽又认真道:“在遇到青衣和那道士之前,我当真以为这厮走火入魔了,搞了那么多玄乎名头,事后方知不全是唬人的,自个儿有点井底观天了,不过相信他这次若能从西安活着回来,武技会更上一层楼”。 见蒋发不说话,转头看向开封城方向,阮啸天的身影越来越小,你看他多落魄,可谁知道我多羡慕他。 第1887章 潼关城外 蒲州城,李岩端坐大堂身边坐满了人,有侯爷吴惟英有军师顾君恩,有心腹部将秦松旺,有高亓,也有老同僚刘体纯,甚至还有大太监从江阴那边推荐过来的几个人。 黄河防线消停了有一个多月了,现有的格局双方都无心且无力打破,对岸四城被李岩牢牢握住,河津也还在贼军手中,谁也没去争也没去夺,甚至连冲突都没多少,偶尔对岸双方的探马会搞出些小摩擦,但都在可控之中。 这一个月内,朝廷和对岸你来我往的以檄文互相喷了个回合后,终于达成一致,暂停冲突上谈判桌。 谈判是朝廷的事了,与阵前将士无关,谈成了免于兵戈,谈崩了,他们拎刀就干。 李岩虽为柱国,但职责还是前线督帅,议和朝政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甚至连建议都没资格提,这就是现实。 任凭他现在多忠心,多拼,但根基太浅又是降将,一时半会根本进不去朝堂的权利中心。 还好李岩有足够的耐心,他听从常宇的安排,在前线稳扎稳打待日后积功而上。 虽说这段时间没打仗,但李岩丝毫没有松懈,也同样一日没落闲,几场大战他要论功,要请功,请赏,写公文给兵部,写奏疏给皇帝,每天都要写许多,还要研判局势,还要问朝廷催粮饷,是的,这边粮饷告急。 众人在大堂里喝茶闲聊,时而研判局势,时而分析军情,时而议朝政,一个亲兵站在门口禀报锦衣卫的人来了。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锦衣卫不是来找茬的,是来送密信的,通常锦衣卫送来的不是朝廷密旨就是那位的密令。 李岩拆开看了,眉头一挑,而后笑了,随即将密信递给旁边的顾君恩看了。 顾君恩也是一怔,随即苦笑,原来正席开在这边呢。 余下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其所言,却也不敢问,更不敢去看那密信。 李岩起身,明日本将前往潼关与吴总兵议事,蒲州这边便有劳诸位了。 潼关之东五十里外,黄河南畔有座亚武山,官兵大营便驻扎于此,数万人连营十余里,依山傍水可进可退亦可攻,月前从开封和洛阳集结来的大军原本要对潼关发动进攻,被一道军令止住,随后根据朝廷和李自成的约定,后退数十里,驻大军在山脚下,诸将皆扎营内,传令全军不得袭扰周边百姓,违令者斩。 官兵口碑一向不好,数万大军集结,周边百姓知要打仗了,闻风而逃躲入山中,只有极少人留下观风,但即便军营外围巡逻的官兵再温和,也没人敢靠近他们。 可这日便有一个人径直朝军营方向走去,是个道士,被巡逻的官兵拦住他却道,要给吴总兵看相,士兵讥笑,从军者杀人无算不信这些。 那道士却坚持:“去通报便可,吴总兵一定会应的”。 士兵见他仙风道骨面相不凡,便往上报了,意外的是,吴三桂竟亲自来了。 意外么? 当然不意外,大太监麾下的心腹谋士来了,吴三桂哪里敢托大。 李慕仙早常宇十天便从徐州秘密前往潼关,他本是游方道士不惹人生疑,其一身武艺又精道术,虽有千里之遥,便是独往又有何惧。 常宇天天羡慕这个羡慕那个,却忽略了身边的这个游方道士,虽不谈不上江湖游侠,但却是个不折不扣且如鱼得水的弄潮儿,江湖就在他脚下,来去自若不说还有滋有味。 从徐州一路往西,这位道士,时而仙风道骨为途中所遇贵人奉为座上宾,时而招摇撞骗偷鸡摸狗,至于青楼酒肆更是常客,偶尔还调戏谁家娘子被人追着满街逃窜。 可谓一路潇洒一路风流不知不觉就到了潼关外。 进了军营,李慕仙受到了隆重礼遇,不说吴三桂,马科这等悍将对他礼敬有加,便是刘文炳那些勋贵侯爷伯爷的对他也是笑脸相迎,没一个摆架子的。 倒不是说李慕仙狗仗人势,若以为众人看在常宇的面子才这般对待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实则是这家伙人品虽不咋地,但实打实的有本事。 坊间传闻,大太监之所以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便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半步踏入仙境的道士,可呼风唤雨,可撒豆成兵,传得邪乎的很。 吴三桂等人当然没愚民们那么好糊弄也没那么盲目的崇拜,可李慕仙在常宇身边出谋划策有一半军功的事实,他们是了解的,而且这道士若无真本事以小太监的为人会留他在身边? 再者除了行军打仗出谋划策,这道士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相术,卜卦,甚至堪舆术,简直无所不能,凭此便可收到一批权贵成为死忠粉,要知道这年头的人都信这个啊,不光普通百姓信,王侯将相也信啊。 吴三桂等人自然知道,这道士突然过来不可能是为了他们几个相面算卦来的,可当李慕仙说出真实目的后,众人皆震惊不已。 走出帅账,吴三桂背着手站在一块突起岩石上遥望正北黄河:“西进的最佳时机已过去了”。 身后马科微微点头:“若和还好,若是谈不拢的话……要费一番周折了” “谈不拢的话便给了吾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吴三桂侧头朝正西望去,今儿天气好,依稀可见黄河拐弯处的那座城池:“破了此关,马踏西安城”。 李慕仙走了过来,轻笑道:“可如吴总兵所言,暑天已至,冰面已融,渡河最佳时日过了,这仗不好打啊”。 吴三桂冷笑:“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慕仙看着这个年轻将来的背影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果然如那太监所言,是个狠角色,又看看旁边的马科,见他面无表情,这个人深藏不露,同样也是个狠茬子。 数日后,李岩抵达,相比对李慕仙的热情,吴三桂等人对李岩则冷淡了许多,倒不是讨厌他或者孤立他,实则是保持应当的距离,在座的都是根正苗红,唯李岩出身草寇,可偏偏是身居柱国又得大太监偏爱,朝廷重用挂职黄河总督,对心高气傲的吴三桂马科等人来说,你说气不气。 多少有点气。 可对他却还不得不服气,不说上次一起南下剿白旺,便是这次在蒲州那边的闹腾,吴三桂和马科自认冲锋陷阵攻城掠地他们绝不逊色,但玩李岩这种一环扣一环的阴谋阳计,则就自愧不如了,半月间连下四城,让贼军整个中线和北线几乎瓦解在崩溃边缘游走,而潼关的贼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去伸手打援。 这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吴三桂自认不行,马科也觉得自己不行,更不论那几个来镀金学习的勋贵了。 放眼现下整个大明,以强悍武力征伐的大有人在,宁远的祖大寿是祖师爷,马科黄得功,高杰也都是翘楚,后期之秀,吴三桂,以及东厂卫那几个统领,但论谋略对阵的,却少之又少,其中又以李岩为首,当朝也就大太监能同他一较高下了。 “原来京城那边都只是扯皮给天下人看的”吴三桂苦笑摇头。 李岩微微一笑:“各司其职,各展所长罢了”又问道:“吴总兵似乎心有不甘”。 吴三桂一怔,听出他话里的一语双关,随后淡淡一笑:“从宁远到江南然后又辗转于此,眨眼一晃大半年也跑了万里路靴子都破了几双,总归不能两手空空回去吧,搁谁甘心,李帅甘心么?” “确实不甘心”李岩笑了笑,又问:“若同李闯握手言和了,吴总兵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吴三桂想过很多次了,随口道:“听令而行”。 第1888章 将陨 这话谁都听的出来言不由衷,宁远现在是祖大寿驻防,他一时半会回不去的,南下剿白旺没捞到什么大功,跑了几千里地到黄河这边,眼瞅着要白忙活,若是回头谈和了,朝廷一句回京休养,他甘心? “便是李闯降了,这天下也还没太平,还愁没仗打?”马科看似随口一句话,吴三桂听了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北边的鞑子,南边的张献忠,随便挑一个都够忙活的”马科继续说。 吴三桂长呼一口:“打谁对本将来说都一样,都不过是本将的垫脚石,本将定要入列柱国”。 众人相望无语,将者,哪个不想升官加爵,但像吴三桂这样毫不掩饰野心的人,却很少。 但也很坦诚。 说直白叫野心,好听点叫追求。 相隔五十里外的潼关城内,李自成这几日愈发烦躁起来,主要是因为汪兆麟这厮而起,这货果然是谋士出身,一张嘴那是相当会忽悠,短短几日便将李自成麾下文武弄的鸡飞狗跳,形成了三股不同意见。 一股坚定要谈和,以李过牛金星为主,名正言顺当个藩王落个善终没啥不好,历来很多降将为朝廷卖命落的善终不也多的是么,只要天下不平自个就有利用价值,朝廷就不会轻易兔死狗烹。 还有一股则是降个毛,自立自当多逍遥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想干啥就干啥,为啥去听他使唤为他卖命,且不知哪天就给杀了,这股人以从西安赶来的刘宗敏为首。 另外一股则是采取谋士黄玉的计策,两边下注,以田见秀,刘芳亮为主。 各种利弊,三股人每日相互针锋相对,争执个面红耳赤。 “乱我人心,若是平日,定将这汪兆麟杀了!”李自成恨恨道。 “父亲如何想的?”城头上李过问道。 李自成皱眉看着远处黄河好久才道:“患得患失”。 “那便用黄玉之计”李过叹口气看着李自成用力的点点头。 晚间,外边送来一封信,说是官兵投射入城,李自成拆开看了,顿时就呆了,随即将牛金星等人召来,众人阅信后一时竟皆无语。 宋献策在京城忙前忙活受尽了委屈,可最终只是个幌子,朝廷根本不屑也不相信他能全权代表大顺国,这事还得李自成亲自来。 而对方也拿出了诚意,没让他去京城,而是让他们的老朋友前来谋谈和之事。 只是这个老朋友却让众人恨得牙痒痒。 常宇。 那个东厂的大太监,从去年初太原大战时就一直将他们按着头在地上摩擦,一战一战又一战,让大顺损兵折将死伤无数,也让士气一蹶不振,军中除了少数将领外,对其都是闻风丧胆。 只因这厮太勇太猛,手段太毒辣,不只是对他,连对鞑子都是这般! 还有那个纵横长江的白旺,左良玉和吕大器弄了他几年都没伤皮毛,可却被他给灭了! “见了他,怕忍不住撕了他”刘宗敏恶狠狠的说道,随手就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稀碎,李过的手也在发抖,却未发一言。 “这厮当真是命大!”李自成长叹一口气:“握手言和,也终究只是言和”。 “若能心和,太阳打西边出了”牛金星哼哼道。 “若真到同殿为臣那天,面和还是得做做样子的”田见秀冷笑。旁边刘宗敏忍不住揶揄道:“同殿?你敢和他同殿么?” “有和不敢”田见秀冷笑:“如闯王所言,天下不平,他未必就敢杀了我,更何况他未必想杀我” “啧啧啧,瞧瞧,这他md还没和呢,心里头就想着要去贴好了”刘宗敏嘿的一声:“人心都乱哦,此时人心都不聚,若真投了过去还指望着能抱团取暖?” 田见秀正要反驳,李自成实在头疼打断他俩:“莫吵吵这些没用的了,想着怎么和这老相好的唠唠吧”。 李岩在亚武山军营第四天的时,亲兵来报,五十里外发现可疑目标,两人两马,但不敢近前惊扰,李慕仙想了一下:“大约是了”于是两人出营去迎。 常宇看到李岩时咧嘴笑了,李岩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太监一脸倦色,但精神头却无比的好,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好。 “江湖好玩么?”李慕仙笑着问道。 “谈不上好玩,但有趣”常宇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蒋发:“只是这一路可把蒋把式提心吊胆坏了”。 蒋发苦笑:“下次再有这种事,还请督公找吴中他们吧,卑职年纪大了不堪用了”。 众人哈哈大笑,回营路上常宇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路见闻,以及他行侠仗义的种种行径,这一路打了不下二十次架,和流氓地痞打,和恶少打,还遇到过几个想抢马的毛贼,只可惜一个人都没杀。 “不是本督不想杀,是蒋把式拽着不让杀……” 李慕仙一直附和着,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抚掌拍胸,听的津津有味,蒋发则面带苦笑在后边一语不发,李岩则一直盯着小太监,心里头真的五味杂陈,督公大人啊,你是来同李自成谈判的,怎么成跑江湖的了,江湖就这么好玩么? 江湖是好玩,但从踏入军营开始,常宇就知道不能玩了,下一次玩也不知道要何时了,但不管怎么说,江湖已有我常东来这号人的传说了吧。 他这名号,取自太子朱慈烺的江湖名号皇甫东来。 大太监秘密前来军营,普通士兵并不知晓,军方一众大佬们激动不已,即便高傲如吴三桂也难掩喜色,跟着身边一句一个督公大人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军中设宴为大太监接风洗尘,常宇高兴问有没有酒,回答一致没有,战时禁酒这是军令,搁在往年这军令或许会被当成摆设,但常宇督军以来那就是铁律,且有宫字营监督,没人敢以身试法。 从几个将领只听了“酒”这个字就忍不住舔嘴唇的状况来看,确实没有私藏,常宇则转头对门外道:“去蒋师父那借点过来”。 看众人一脸疑惑,常宇便道:“知道你们馋的很,来时路上买了不少,刚才看到马鞍上那些水袋么,其实装的都是酒,哈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哈哈笑,是真心的笑,这年头就没有将士不爱喝酒的。 蒋发很大方一下就“借”了五大袋酒,众人一个个馋的两眼放光,常宇大笑:“今日破例,尽兴”。 “这点酒怕是难以尽兴了”马科舔着嘴唇笑道,众人连声附和,常宇道:“咱家又没说尽酒兴”。 对,对,开心就好,众人赶紧改口,席间畅聊,无所不言,众人兴致高涨,呼喝声不绝,常宇甚至还叫了个士兵进来吹唢呐助兴,李慕仙连连叹息,还是舞姬助兴带劲,这吹喇叭的弄的像死人似的。 夏夜有些闷热,好在有山风习习较之城内好上血多,但蚊子确实扰人,即便点了驱蚊草还是少不了被咬上几个大红包。 饭后众人散开坐在山石上吹着山风说着话,酒虽未尽兴但却也解了馋,常宇许诺待此番事了,便同众人大醉一场。 东南夜空划过一道流星,李慕仙抬头看了眉头轻皱,掐着手指嘀咕着什么“天狼坠,将星陨……”,常宇听了忍不住窃笑,妈的,每天都是无数流星在宇宙中滑落,那得死多少人哦。 只是突然间一个激灵,将星陨? 猛的常宇站来起来,望着东南夜空:“李道长,确定?” 李慕仙挠挠头:“卦上这般说的……” “左良玉这会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常宇这句话顿时将周边众人惊的七荤八素,蹭蹭蹭的全站起来了,一脸惊恐的看着常宇。 第1889章 好久不见 这太监怎么说左良玉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比震惊,李慕仙精卦及奇门遁甲,他邪乎也就算了,这太监怎么一口咬定是左良玉死了呢。 难不成是他俩搭戏故意演双簧呢? 不过看李慕仙那神色不像是演的呀,很显然他也表示很震惊:“督公是说左良玉死了”。 常宇点点头:“他早该死了,拖到现在……”随即叹口气:“早不死,晚不死,却在这当口,麻烦”。 左良玉在崇祯十五年四月份病死的,这个常宇是知道的,只是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他之前还拿不定准不准,如今看来确实不太准了,因为现在都六月份了,他至少拖了两个月。 只是这话听到众人耳里又是另一番感悟了。 “督公何以肯定是左良玉”李慕仙咽了咽口水,在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眼前这个太监的神奇之处了,他好奇极了,他好像听那一句,老子是神仙。 “会看天象的可不止你一人,老子研究天象时,你还在戳尿窝窝呢”常宇撇撇嘴,李慕仙翻白眼,叹口气:“若真是左良玉死了,怕会生乱”。 可不是,常宇皱眉:“是不是他,过不了几天便会证实”。 左良玉号称有二十万大军,这其中有很多水分,但其麾下却有很多桀骜不驯的将领这是实打实的,左良玉活着常宇拿捏他一人则可拿捏所有人,可左良玉一死,左梦庚根本镇不住那些大佬,又恰值这个敏感时期,难保不出什么乱子。 “看来要用袁继咸了!”常宇无奈道。 是夜,千里之外武昌城总兵府内院哭声悲恸。 潼关紧邻黄河(非后世潼关县城)依山傍水雄险异常,易守难攻,沿河东去五十里左右便是官兵驻扎的亚武山军营,两地之间有岭有水有林子也有村镇,不过在距离潼关二十里的左右的一段河滩却相对平坦了许多,且周边里许无密林,即便原本有些杂木草丛也全被砍了,因为这个便是常宇和李自成约定的谈判之地。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了,早在去年初李自成大军临太原城外时,常宇便同周遇吉以诈降为借口和李自成见约谈过,打了架还杀了人。 既然有了这次前车之鉴,这次会面自然要谨慎更谨慎。 如同上次一般,很多细节都是约定好的,比如双方赴约人数不能超过十个,不得携带任何兵器,五里内不得有对方兵马,且还要在会面之前要互相派人去搜身。 会谈地点就在河滩,距离河面仅有数十米,除了一些碎石沙砾之外便是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 晌午刚过,常宇带着蒋发,李岩李慕仙,吴三桂,马科,等一众将领前来,里许外便下马步行,然后对方派人搜了身便前往那河滩处,远远瞧见李自成也走了过来。 这一次常宇真的没带任何兵器,不是他不想带,实在是对方搜的太过仔细,头发,裤裆,脚底板都搜个遍。 当然了,那边也要搜的这般细致。 “嗨,李总,一年不见雄风依旧啊”离着老远常宇就挥手打招呼,李自成皱眉,果然还是一脸无赖相,上一次直呼自己黄来儿,这会儿又叫李总,虽不知什么意思,但想来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心中愈发厌恶。 “过儿,还好么,找到你姑姑了么”常宇又朝李过打招呼,李过冷着脸紧握拳。 “嘿那老牛犊子,你好像瘦了许多,怎么是草料不合口味么?” 牛金星双目喷火。 “哎呦,那不是亮仔么,你他么的命真大,保定府被你溜了,前些日子在大荔也没干掉你”刘芳亮听了只是冷笑。 “我擦,那个打铁的,你他么的瞪什么瞪,不服再来干一架”常宇挨个和他认识的打招呼。 “怕你不成,瞧老子撕烂你这阉货……”刘宗敏大怒,正欲奔过来被李自成低声喝住。 余下的人常宇便不认识了:“李总不介绍介绍?” 李自成没搭话,只是瞧着常宇身后的李岩,目光极其复杂,李岩面无表情对他拱了拱手。 “狗日的叛徒”刘宗敏和李过忍不住同时出声喝骂,李岩依然面无表情,常宇却是冷冷一笑:“投诚就叫叛徒?眼下你们都要投诚了,也都是叛徒了?” 李过和刘宗敏一时无语,常宇又道:“汝等该感激李岩才是,若不是他给汝等铺好了路,汝等能走的这般顺畅,真当本督和朝廷那么好说话,说和便和了?” 李过刚要出身反驳被李自成制止,看着常宇冷笑道:“知你伶牙俐齿,说这些何干?” “那怎么着,咱们直奔主题?不叙叙旧么?”常宇轻笑,大喇喇的坐下然后又对李自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叙叙呗”李自成也坐了下来,顺手在地上捏了颗石子在手里搓着。 “你命可真大,跑的可真快,你若再慢上一点点儿,本督会省多大的事么?”常宇探出身子几乎脸贴着连对李自成冷笑说道。 气质突变,已无先前无赖相。 李自成也笑了:“你不光机灵的很,命也大的很,腿也更快,年前你若慢上那么一丁点儿,我这桌上的筹码可又多了些”。 “不不不,还是你命大,去年高杰三个人千里杀狗只扒了层狗皮,月前京畿大追捕本督也只杀了几百个狗腿子而已”。常宇嘿嘿笑着,李自成嘴角抽了一下:“彼此彼此,年前我也不过宰了近百个野猫野狗而已”。 常宇脸顿时阴了下来,李自成是在说官兵派过去夜不收或者锦衣卫的暗探之类。 “一个月前本督再河北杀了个人叫什么厉行天的,飞刀使的不错,前几日又接到密报,在山东擒了个叫李子七的,使一把漆黑的刀,李总熟悉不?” 李自成脸上的肉动了几下,随即呵呵一笑:“年前我在西安也杀了几条狗,有个叫什么潘玉龙,还有个叫沈继贤的,敢问督公大人熟悉么?” “不认识”常宇心里头暗暗松口气,看来吴殳几个还活着,至于李自成说的这俩他真的不认识,或许是吴殳发展的一些江湖人吧。 “既然不认识,那也没啥旧可叙的了,咱们聊聊正事?”李自成轻笑,常宇点头:“聊呗”。 李自成打了个响指,牛金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常宇探手取过微微点头,顺手递给身后的李慕仙几人看了。 “这些东西,宋大军师在京城和朝廷都掰扯了一个多月了,咱们再说这些都是浪费口水,聊点你我关心的事”。 “今儿便是奔着你这句话来的”。李自成淡淡一笑:“按照约定,朝廷当昭告天下先封我为镇西侯” 常宇点头:“前提是你先昭告天下自废你那个所谓的大顺帝,还有你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头诸侯”。 “归顺之后,自我之下既往不咎,官职不变”。李自成眯着眼看着常宇。 “既是从良,自当既往不咎,但归顺之后要遵守朝廷法纪若有犯严惩不贷,至于官职不变?”常宇嘿嘿冷笑:“且不说你封了那么多的草头王侯,便是各种大将军都一箩筐了,你当朝廷是养猪场么,将军遍地走,总兵多如狗?” 李自成怒目,随即舒展开了:“你当如何?” 第1890章 争 “且放心,你们这几个大头目朝廷自会厚待,但其他的阿猫阿狗则要论功行赏,他们要升官那就拿军功出来换,不是拿过去和官兵作对时的军功,是杀贼杀鞑子的军功!”常宇冷冷道,李自成垂眉不语,身后牛金星,李过等人窃窃私语。 半响,李自成回头和牛金星几人低声商量了会,便对常宇道:“倒也有些道理”。 常宇冷笑,当然有道理了,这几个大贼寇只要自身利益能保证,下边的那些盲流子也懒得管,各凭本事吃饭吧。 “封王之前,以黄河为界,朝廷兵马不得擅自越界,对岸蒲州,河津驻兵不得超过三千”牛金星一字一句道。 “破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城前不封王,潼关守兵不得超过三千人,且自李闯之下所有兵马要听候朝廷调遣”常宇淡淡说道。 “此点还需商谈”牛金星顿了一下,常宇冷笑:“没的谈,既想落好又不想出力?宋献策在京城应了的事,你这条瘟牛就别再添乱了”。 牛金星脸色发紫想要开喷被李自成摆手止住,李过向前一步:“朝廷调令吾等遵从,但西安常规留守兵马不少于三万,且所辖赋税自用”。 常宇笑了:“汝等莫想在那三万兵马上做手脚,此时汝等手上才多少精兵,想将精锐留着看家护院,带些炮灰出去打仗,行吧,反正打了败仗死伤的还是你们,立不了功破不了敌你永远当不成藩王”。 “至于赋税,既不为王本不该允你,但既允了,出征兵马粮草也该自足,朝廷可不与你一分粮饷”。 听了这话,李自成和牛金星几人低头嘀咕了好半天,甚至还有了小小的争执,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同意:“若朝廷调遣,必须出部分粮饷”常宇争执半响后还是勉强应了。 其实朝廷也拿出诚意了,李自成虽还没封藩王,但有部分特权和待遇已及藩王甚至超越。 “李岩前日所占黄河西岸四城须交还”刘宗敏大声喝道。 常宇冷笑:“以数千人性命打下来的,你说还便还了?做梦吧你!” “那还谈何划河为界”刘宗敏怒极大吼,常宇拍案而起:“划河为界只是为双方握手言和暂停兵戈,并不是说黄河以西以及那西安城就是你们的,那是朝廷的地方是大明的地盘!只是暂留这方土地与汝等立足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你李自成封了藩王,那地方也是大明的也是朝廷的!此番谈判的前提便是维持现状,什么叫维持现状你这打铁的不懂可以去问别人,老子临时停手没打荆襄已是诚意十足,汝等倒好,还盘算这四城来着!” 常宇拍桌子气势何等的强悍,即便打铁的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被他气势所压,只是这厮终究是个禽兽性子,正欲豁出去同常宇大骂一通,被李自成喝住:“罢了!” “啥都你说的算,还叫上俺过来作甚”刘宗敏气急,李自成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被常宇捕捉到了。 “封你为侯,这起点已是极高,多少文臣武将终其一生甚至连边都摸不到,李自成你该知足了,若还不知足,那便拿出诚意和本事和朝廷换你的藩王,大明异姓王,不是那么好封的,但假若你真有本事,本督作保,你这异姓王坐定了”。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李自成笑了:“便是为了这异姓王,老子便豁一豁了,不过要世袭罔替!” “得寸进尺”吴三桂在后边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到。 “汝何人?”李自成蹙眉,他看的出这个年轻人很有气势,非池中之物。 “吴三桂是也!”吴三桂傲然道。 “呵,没听过”李自成一句话差点把吴三桂噎死,李过也是一脸不屑:“当是何人来着,汝真的在宁远大败鞑子了?” “不敢掠功,那是督公大人之力”吴三桂黑着脸。 “汝不必自谦”常宇回头看了吴三桂一眼:“汝将来成就不下与他”。 吴三桂眼睛一热,李自成却咪起了眼。 世袭罔替,常宇叹口气:“何人不想,人之常情,本督应了!” “不需要问一下朝廷问一下皇帝么?”李自成轻笑道,常宇嘿了一声:“本督不是宋献策,是真的能拍板的人”。 我信,李自成点了下头:“这么大的一块甜头,代价应该不小吧”。 “这世上哪有白吃的饭,本督让你一个月后就出兵!”常宇一脸郑重道,李自成蹙眉:“这么急,入川又或北上?” “你想去哪儿”常宇嘿嘿笑着,李自成想了想:“北地不熟”。 常宇笑而不语,李自成挑眉:“怎滴,信不过俺?” “南边有左良玉足矣,二十万大军可不是草人”常宇自然不会告诉李自成左良玉已死了,这样会让他心里起小九九没,难保暗中不做点什:“不过确实也信不过你,怕你这李金莲和那张门庆眉来眼去不干好事”。 李过等人大怒,纷纷喝骂,马科吴三桂等人也不甘其后,吐沫横飞双方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但李自成和常宇却端坐不动相互看着对方冷笑不语。 好一会而,李自成止住身后众人:“既是归顺自当听从朝廷调遣,只是按照约定,我这镇西侯可不在调遣之中,至少往东不会踏过黄河,往西南不会过荆州,总之封王之前,不面圣”。 “朝廷要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这杆旗”常宇嘿了一声,李自成点了点头:“那就北上吧,打了一辈子仗了,倒也想会会鞑子的厉害”。 “北上之前先去东边”常宇点了点桌子,李自成一众人蒙了,东去是哪里,难不成去京城啊。 朝鲜! 李自成一众大惊:“去朝鲜作甚?” “当然不是去吃饭做客”常宇冷笑,李自成是一代枭雄,依稀间便猜到常宇的意图:“这个可议。” 常宇点头:“归顺之后咱们再详议,不过要由本督点将”。 李自成蹙眉:“何人?” “本欲袁宗弟,但想来他远在荆州,那便田见秀好了,哪位是田将军,想必也来了吧”常宇朝李自成身后望去,他并不识的田见秀,但见一人走出过来对常宇拱了拱手,并没说话。 “为何是袁宗弟呢”李过冷笑。 常宇哈哈哈一笑:“收起你那疑心疑鬼,本督与他袁宗弟并不相识更不屑什么离间计,只是闻其为人正直,堪大用,既然远水解不了近渴,那边劳烦田将军了”。 众贼包括田见秀都疑惑不已,这太监对其他人都是各种戏弄辱骂但言语之间和神态对他却很是尊敬,却不知为何。 “为何是田将军?”牛金星忍不住问道。 “那边水深,田将军稳重且多谋,最为适宜,不然指望你们这帮没脑子货色过去送人头啊”常宇一脸不屑,可把几人气坏了。 第1891章 落定 随后双方又就一些细节谈判,时而和自家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讨,时而两拨人对喷吐沫横飞,激烈时甚至要动其手来,这一谈便是一个多时辰,方才落幕,此时常宇已是口干舌燥,起身走到河边捧水自饮,李自成随后也走了过来在河边洗了把脸然后蹲着看着河面忍不住叹口气。 “意难平终将和解,万事终将如初”常宇看着他淡淡一笑,李自成一怔随后苦笑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本督上位之后杀你是唯一的心愿”常宇突然道:“可现在本督一点儿都不想杀你了”李自成听了笑了笑:“那是因为我现在能为你所用了,且还有利用的价值,但即便如此,想必京里头那位依然杀我之心不死吧”。 常宇不否认。 “常公公,以你之见,我逃到掉这死局么?”李自成正色问道,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吴三桂和李过两拨人都是十步之外的河边或洗脸或饮水或怒目而视或远望出神。 “生死皆有命,只是这命运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本督连自己的命都把不住,何况别人的”常宇苦笑:“说不定,本督死在你前头呢”。 李自成蹙眉:“何来此说?” “历朝历代,兔死狗烹为常事,皇帝杀功臣何曾手软过,有何说不得”常宇望着对岸中条山脉:“帝王之心谁敢说就摸透了,或许将来本督功高震主被杀了,而你却以战功封王,这将来事谁人说的准呢,本督虽为太监不似将臣为皇帝所疑,但历来权监有几个好下场的,你看前朝魏忠贤”。 李自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太监陌生的很,和往常印象天壤之别,竟然还和自己掏心窝子了:“魏忠贤对先帝尽忠,终先帝一朝都坐的稳当的,杀他的可是崇祯帝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常公公对崇祯帝尽忠得其宠信,岂会轻易被屠?” 常宇笑了:“还是那句话,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望着远处山脉沉默久久。 “其实你选择归顺是正确之举,既保了性命也保了基业还能正儿八经的洗白光宗耀祖的封了爵,常宇突然扭头看着李自成,不然最多两三年间,本督必屠了你”。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这个时候已兵败身亡,常宇根本没机会再和他厮杀两三年,只不过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清军没入关,他兵败的事自然也不会发生了。 李自成笑了:“征伐十余年,狼狈逃命已是习以为常,可当年剿杀为的朝廷文武将门死的死老的老,而我还是活蹦乱跳,你当真自信两三年间便能打败我?” 常宇摇摇头:“本督说的不只是打败你,是屠了你!” 李自成心里一寒,半响说了句:“你当真自信的很,当年洪承畴,孙传庭等也是这般自信” “自信源自实力,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常宇做不到!”常宇身上散发一股超强气势,那不是杀意而是自信! 这股自信将李自成压的喘不过来气。 “打我需要两三年时间,打张献忠呢”过了一会李自成问道。 常宇轻摇头:“尚未和他正式交手,这个要打过才知道”说着看向李自成:“你刚才问本督保命法子,其实何必要问,你我心里都通透着,为了不失信天下朝廷貌似还没杀过降将,除了那种反复无常的”。 李自成笑了:“又或我这种罪恶滔天的,不过只要还有用,只要兔子没死光,狗就不会被杀”。 李自成嘿了一声扭头看向远处:“刘宗敏,你怎么看?” “他是我结拜兄弟”李自成淡淡说道。 “所以呢?”常宇挑眉。 “京里那位的意思?”李自成眯着眼。 “你的意思呢?”常宇似笑非笑。 李自成陷入沉默。 黄昏之际,两拨人散去。 快马直奔京城。 亚武山军营,常宇眉头紧皱手握茶杯举放不定,旁边的李岩和李慕仙望着夜空表情凝重。 “皇上想杀李自成却不得,但刘宗敏必须死”散场回来的路上,常宇曾给李岩轻声说了这么句话,但李岩却觉得杀刘宗敏必会引起兵乱,毕竟这厮在贼军里势力庞大。 刘宗敏本就不赞同归顺,结果这边刚谈妥,他就死了,那还了得,不乱才怪。 常宇觉得乱了更好,正好削弱李自成的势力,反正乱的是他们内部。 可李岩却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内部大乱,对整个局势未必就是好事可能引发一系列动乱,甚至有可能会坏了和谈大局,不是说不可杀刘宗敏,现在不能杀,要从长计议,最好是先稳住他们朝廷所用,然后徐徐图之。 但李自成也想杀刘宗敏,常宇告诉李岩,一来刘宗敏不服管太嚣张跋扈且势力大严重威胁李自成的权利,二来刘宗敏并不想归顺,他更倾向于自立为王,所以刘张矛盾已激化到了爆发边缘,这时候李自成若不能快刀斩乱麻,耽搁久了,便失去动手的机会,不说能被刘宗敏反杀,但极大可能会让刘宗敏抽离而去。 不杀这个祸害心不甘,杀了可能乱局。 三人陷入苦恼之中。 “此事当看李闯手段了,咱们不能贸然插手,否则留下口实,波及朝廷”最终李慕仙说了句让常宇和李岩都认同的话,此事朝廷若插手,一旦干掉了刘宗敏,那必然逼反了他的势力,朝廷也失去了诚信和人心,谁还敢再轻易归顺。 所以就让李自成去干这活,当然了,李自成也不傻,他也不想落下杀兄弟的口实,从而引起麾下大乱,为人所趁,但这是他的事了,常宇不想费心思替他苦恼。 “就怕李闯将这麻烦又丢回来”李慕仙随口说了一句,常宇一怔,倒也有可能。 “实在不行便将计就计先下手为强,令刘宗敏率部北上,总归有机会的,死在战场上没人说的什么”李岩想了想道。 常宇轻摇头:“刘宗敏这个粗货也不傻,调不动他的”。 “那他便是抗旨”李岩道。 “他抗旨便又如何,难不成还派锦衣卫过去将他捉拿不成”常宇苦笑,李岩一怔无语。 所谓归顺只是个名义上,各自实力还在,那边不可能十分听话,这边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离间!李慕仙突然吐出两个字,常宇和李岩眼睛眯了起来:“换个好听的词,拉拢。” 第1892章 真死了 夜深了,山风气,火把被吹的猎猎作响。 帐篷外,山石上,常宇三人时而低语,时而沉默。 “出兵朝鲜,朝廷是什么意见?”李岩问道,他事先并不知晓此事,初闻之下眉头紧锁,以朝廷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暇那边,而且还既有可能处理不讨好,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尚且不知,估摸着还在扯皮”。常宇摇摇头:“但最终还会同意咱家的法子的,反对的所忧不过是咱们自顾不暇,手头没兵没粮食,拿什么去支援他。但咱家这次点了李自成的人马去,且粮草自备,这事一举两得,他们自会顺水行舟”。 “督公觉得李闯会同意么?”李慕仙皱着眉头,常宇看向李岩。 李岩笑了笑:“十之八九会同意的,他知道朝廷拿他当枪使必须去,但也会将计就计,毕竟朝鲜那边也是一个退路,一旦在那边站稳脚了,将来若是走投无路那边可是好地方啊”。 李慕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做不了大明的藩王,去当朝鲜王也不错,何况督公点了是点了他心腹爱将去的”。 常宇笑道:“这世上哪有傻子”。 ……………………………… 刘希尧从永定河里光着身子缓缓走上岸,从亲兵手里接过一块布擦了擦身上水珠,遥望远处北京城头忽闪的火光,脸上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几个月他承受的心里压力可谓是有生以来的沉重。 软禁,不准出营,不准进城,断米粮只得杀马吃肉,一吃就是两个月吃到想吐,更难忍受的则是内心的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掉。 但这几日,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外围监视的官兵少了许多,且没那么严了,虽还是不允许他们出营进城,但有附近村民前来兜卖青菜杂粮之类,那些监视的官兵竟不加阻拦了。 莫非事情有了好转。 果不其然,宋献策给他说,好事将近了。 便见宋献策每日出城入营,也不住在那要价贵到天的黑店里了,问他谈的怎么样,宋献策总是说,快了,快了。 至于谈到哪一步了,谈的什么,争取到了什么宋献策并未给他说,但这让刘希尧终于长呼一口气,看来死不了了。 隔日半晌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经由锦衣卫之手送到皇宫里崇祯帝的案前,旁边伺候的王承恩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他猜测应该是大太监的。 从崇祯帝的表情时而冷笑,时而凝重来看,应该是一件大事。 ………………文渊阁内,崇祯帝端坐手捧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首辅李邦华等阁臣依次落座,逐一看了那封密信,次辅吴牲的脸色突然变得赤红,双手颤抖起来。 和贼军谈和之事,意义重大类似国共合作,一旦促成那可是名声大振啊,当官谁不想扬名天下青史留名,即便已做到次辅的吴牲也不例外。 这次和谈之事,朝廷以他为主,他也相当上心和宋献策斗智斗勇各种撕逼扯皮,眼瞅着就要功成名就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就他么的是个幌子! 自己谈的只不过是个皮,真正的核心那太监亲自去潼关和李自成当面谈去了! 这他么的也太那啥人了吧。 本就火爆性子的吴牲差点就爆发了,不过一看其他阁臣的神色,他瞬间又平静下来了,仔细将那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长呼一口气。 谈判当然是要同核心人物灵魂人物去谈,也就是李自成,宋献策说白了就是个传口信的。 可李自成不可能涉险前来京城的,所以朝廷就要遣人过去,可谁敢涉险当面同那大贼寇商谈,吴牲自问,有些犹豫。 再者看到常宇和李自成达到的共识,从条款到细节他自认自己谈不到这个地步。 这少年愈发深不可测,他精准的知道朝廷要什么,对方会提什么条件,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和那大贼寇当面商谈去了,怪不得这一个多月见不到他的鬼影子。 “次辅不必为此耿耿于怀,朕倒也不是有意隐瞒,实则这本就是双管齐下之计,与之前散布擒了床贼之事是一起的”崇祯帝斜着眼看吴牲。 吴牲苦笑;”老臣不敢,皇上和常公公将此事算计至此,臣自知不及”。 李邦华等人也出来打圆场,意思都是为大明利益着想,用些手段也正常不过,只要能争取到实在利益便好,其他不重要。 “众卿且瞧了这些条款可还有补充或者不足之处,若无异,明日下诏”。 晌午时,崇祯帝摆驾回乾清宫,过乾清门时嘴角轻扬用力的握紧了下手,低声自语道:”如此甚好!” …………………… 三日后,朝廷昭告天下,祸国殃民十余年的大贼寇,伪大顺国皇帝李自成归顺朝廷,或封镇西侯,其麾下诸将也各种总兵,副将,参将,甚至连李自成的老婆高桂英也获封诰命夫人。 天下哗然。 士子议论纷纷,百姓奔走相告,终于和了,不用打仗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千山万事传遍大明各个角落。 潼关城外,汪兆麟辞别,对李自成拱了拱手,笑了笑没说话。 城中一大宅里,刘宗敏阴着脸恶狠狠道:“他称皇帝时,老子好歹也是侯,现在他名正言顺是个侯,老子连个伯爵都没混到,弄了个总兵,草,总兵?” 说着怒急,将身边桌子给掀翻,旁边一个家丁想要过去收拾,被他抽刀就砍死了,宅子里人人毛骨悚然。 李自成召集诸将议事,唯不见刘宗敏前来,前去传话的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李自成冷笑不已,看了旁边一眼的李过。 “朝廷既已昭告天下,不日那些封赏文册便会送来,之后咱们也算是朝廷的人了,总算挺直了腰杆堂堂做人做官且做的名正言顺”李自成一扫众人:“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端人家碗就要看人家的脸,还得听人家的话,给人家办事”。 众将面无表情,没有之前的喜悦也没有什么什么失落的,反之大多数人都是松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每个人心里头自个清楚。 “先前那小太监也说了,要咱们出兵朝鲜,此事诸位以为何?” 第1893章 都怕乱 亚武山军营里,常宇拆开手中密信开了,征了半天呼了口气:“真死了!” 帐外的李慕仙闻声钻了进来:“左良玉真死了?” 常宇将那密信扔给他,李慕仙瞧了再看常宇时神情实在精彩绝伦:“督公大人,收徒弟不?” 滚犊子,常宇笑骂,脸色随即又沉了下来:“武昌那边可不能乱啊,不知袁继咸能否镇得住”。 “若不调黄总兵过去压一下吧,他也歇够劲了”李慕仙提议。 常宇摇头:“黄得功打仗没的说,但玩心眼耍手段收纳人心他不行,反而容易火上加油”。 李慕仙眯着眼摸了摸下巴胡须:“李岩善谋但他资历浅同样镇不住,高杰……吴三桂?怕是也不行”。 “兵部尚书史可法”李岩从外边走了进来。 常宇眉头一挑,想了想:“那还不如吕大器”。 未必就会出乱子,只是以防万一吧。 ……………… 两日之后,常宇遣人去潼关约李自成议军务,李自成欣然同意,带诸将前往,刘宗敏本不欲前往,但想着刚归顺就当刺头有破坏团结之嫌,落人口实,便勉强跟着来了。 这一次会晤之处在潼关外十里外紧邻黄河一个小村子外,双方并未率兵马仅带来十余随从且携带了兵器,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此时毕竟都是一家人,做的太过就显得刻意了。 “常宇见过镇西侯”离着老远常宇就下马躬身抱拳,李自成先是一怔,随即下马哈哈大笑:“常公公好”。 李岩等人也赶紧过来见礼,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复杂至极,他身后诸人何尝不是面面相觑五味杂陈,之前杀的不死不休,现在同殿为臣,前几天还相互辱骂,眨眼都变得温文儒雅相敬如宾起来了。 “牛先生,丞相没的坐了,可恼怒咱家?”常宇看向李自成身后的牛金星。 牛金星哈哈一笑:“没便没了,往后还望常公公多提携,说不定将来还真能入阁了呢”。 “以先生大才,倒也并非不可能”常宇笑了笑,李自成一众人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太监面目太多了,往日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个极其无赖样令人相当的反感且恶心,可再瞧他现在的神态和谈吐…… 简单又虚伪的客套之后,便进入正题:“侯爷当知咱家过来何事吧?” “撤兵,出兵”李自成笑了笑。 根据约定,李自成要从潼关,大荔撤走部分兵力,而这边李岩也是撤走的,这事事先有约定,只需按部就班按照约定各自撤走便好,为黄河两岸剑拔弩张的气氛降降温,而且根据后边的补充约定,李自成的人从河津撤走,当时他们想以此换朝邑或者其他一城,被常宇断然拒绝。 而李自成之所以最后同意了,可不是大方,而是因为河津在对岸,粮草物资补充极其困难,而且虽占了那个城,但其辖内的税赋一分也落不到的,所以何必出人处理出粮草帮人家守城呢。 而出兵则有太多细节要谈了,出兵朝鲜,出多少兵马,任务是什么,粮草如何供应…… 一个多时辰后,李自成和常宇又缓缓走到河边:“有件事本欲瞒着你,估摸瞒着你一时但也瞒不了多久了,左良玉死了”。 啊,李自成大惊,神色凝重看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手下的大将有几个原本可都是跟着你的”常宇似笑非笑,李自成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担心我与他们暗通曲款生事么”。 常宇笑了笑:“我若担心会告诉你这事么,你想趁机生事未必就能如愿,左良玉病死这消息现在还封锁着,不说朝堂那边几乎没人知道,便是武昌那边很多将领都不知”。 李自成哦了一声:“左梦庚怕生乱”又看了常宇一眼:“难道你就不怕?” “怕”常宇转头看向他:“所以我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李自成先是疑惑后冷笑:“你是在敲打我?”。 “换个词,提醒比较好”常宇笑了笑。 “人啊不能太贪了,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人从来落不到什么好,这道理侯爷比咱家清楚吧”常宇笑容玩味,李自成不说话看着远处山头。 “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对吧”半响,李自成吐了口气。 “先谋后动,未进先退,侯爷,留退路是好事,但退路把进路堵死可就不好了”常宇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扔进水里,李自成看水波:“多谢常公公提醒”。 常宇没说话,转头朝不远处望去,一棵树下李岩竟和刘宗敏在说着什么。李自成循着望去眉头一挑:“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欲速则不达,你怕我在武昌那边生乱,故而才在我这生乱么?” “侯爷多虑了”常宇笑了笑:“只是担心侯爷不方便或者收拾不干净,先给趟个道,后边路您也好走呀”。 李自成哼了一声:“那还得多谢常公公了,可别顺势也给我下套便好”。 常宇笑而不语,心里头却不得不服气,李自成这种大枭雄在这十数年能搅动天下风云,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他都能看破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皇帝想他死,却干瞪眼不能杀他,但朝廷也想让刘宗敏死,巧了,自己也想刘宗敏死,但杀刘宗敏必会引起很大的波澜,他在贼军中是除自己以外最大的山头,一旦他死,人心必会散了大半,而且自己的整体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这样以来岂非正中朝廷的心思。 所以他虽然很想杀刘宗敏,但却纠结不已。 而朝廷那边也心急,却同样不敢这么快下手,一旦刘宗敏死了,刚谈成事便可能会崩盘。 可即便这样,大太监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刘宗敏知道自己嚣张跋扈想自己死的人有很多,他也知道朝廷甚至李自成都想自己死,但他也料定他们最多也就是想想,并不敢轻易杀自己,所以他就更嚣张了! 加上对朝廷给的官衔心生不满,这次会晤可谓是一直冷着脸,对谁都不屑一顾,先前众人都在商讨出兵朝鲜的事,可他却走到一边看风景去了。 李岩走了过来:“刘总兵”。 第1894章 单溜了 呸! 刘宗敏斜视李岩:“他么的跑老子这耍你柱国的威风来了,你这个叛……”好像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叛徒,便生生咽住。 李岩笑了笑并不生气:“不管你服或不服,你我现在算是同殿为臣了,你若有胆就反水走了,若没胆的话那你就只能忍着”。 你……刘宗敏大怒,探手就想去抓李岩,却忘了李岩一身武艺不凡,侧身闪过:“刘总兵你这是大不敬,莫不是真的要反了!” ”你莫给老子胡乱戴帽子……“刘宗敏恨的直咬牙,却不敢再造次,这若是搁以前,一百个李岩都被他撕了,可现在……他是朝廷的八大柱国之一,自己不过是陕西总兵,他么的,就说当朝廷的官受气的很! 李岩好像知道他心里头想什么:“也难怪你不服气,李闯的镇西侯至少有你一半功劳,可他现在是侯爷你却是个总兵,然后等到灭了献贼,出力的是你们,封王的还是他”。 刘宗敏一怔,随即冷笑:“你想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岩淡淡一笑朝不远处河边望去,李自成正和常宇在那边说着话:“你既没胆子反水走了,可若还在闷在西边不走动,一辈子也就这样,再难出头了”。 “接着说”刘宗敏冷笑。 “北边有鞑子,南边有献贼,你还有很多机会出力,也就是说还有机会出头,既然不满这区区总兵官,又不敢反,那就积功而上吧”李岩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当知道我现在是朝廷八大柱国之一,手握重兵,且和那太监关系匪浅……” 拉拢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刘宗敏自然听的懂,冷笑道:“总兵官已是武将到头了,老子当个名正言顺的朝廷总兵官照样可以再西安作威作福,想喝酒就喝酒想玩女人就玩女人,天老王子也管不到,李自成也管不了老子”。 李岩笑了:“你想窝在西安花天酒地作威作福自然没人管的了你,但前提是你能活着才是”。 刘宗敏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李岩嘿了一声。 刘宗敏不说话了,目光看向远处李自成又瞥了正在和吴三桂说话的李过,好一会而才开口:“你挑拨离间为了什么?” “因为他也想杀我”李岩呼了一口气:“朝廷其实在我投诚之前他便一直想杀我,确切说我是被他逼着投诚朝廷的,投诚之后变成敌人他更是对我恨之入骨,即便是现在你别看刚才打招呼时多热情,心里头应该都想喝我的血了,因为他和我都知道,若非我投诚帮助那太监,或许他都成事了,他之所以心灰意冷不想再反下去了,有一半都是我造成的!” “你现在是柱国,又得太监宠信,他杀的了你?” “他还是镇西侯呢!”李岩淡淡道:“将来还可能封了异姓王,谁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吧”说着看着刘宗敏:“他是否杀的了我且不说,杀你呢?” “他未必敢”刘宗敏舔了舔嘴角。 李岩笑了:“未必敢不是不敢,不敢也未必不杀,想好了你可以找我,凡事留条后路总归是好的吧”。 ……………………………… 随后几日,整个黄河两岸,兵马调动频繁,李自成的兵马开始回撤,朝廷这边同样也开始削减,李岩率部回京述功,兵马驻防济南,蒲州由马花豹等暂时驻防,河西的朝邑,澄城县,合阳,韩城,各自留兵马三百,潼关那边吴三桂,马科调防京畿,刘文炳几个勋贵也率京营亲卫回京。 李自成的封赏文册等物已快马送至潼关,按理说皇帝得召见,他也得去京城谢恩,不过都没有,大家心知肚明。 崇祯帝不会想见这个眼中钉的,李自成也没胆进京面圣。 但要谢恩,便亲笔一封谢恩信,让义子李过进京谢恩。 这期间,李自成归顺朝廷的事情,在朝野上下炒的相当热烈,普通人只知道那大贼寇归顺了,但不可能知道具体细节,只有京官的圈子里才能知晓一些细节,然后这些细节就会被放大,有的人说值,有的人则大骂狗屁不是。 常宇又走了,说是回京,但没和李岩一起走,也没和吴三桂等人一起,听说又是两人两马走的,至于那道士李慕仙也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 永定河畔,宋献策躺在树荫下看着河水静静流过,朝廷突然昭告天下那一刻他也和吴珄一样,瞬间醒悟过来,只是没有吴珄那么愤慨不平。 自己只是做了且尽心尽力去做了份内事就好,不过依然为小太监这一手喝彩,这边虚晃一枪,那边就潼关把事给敲定了。 还好,终究是和了。 但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朝廷这边不可能告诉他的,李自成那边消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五天,这点和朝廷没法子比,这一年朝廷驿站上砸了重金,数十里一驿,一站数十骑骏马,但有紧急消息,一日夜八百里真不是吹的。 虽不知道具体细节,可宋献策还是能料到,和谈之后会有很多棘手事接踵而来,不可能这边归顺立刻就两家亲的。 还有,自己改何去何从,是继续在李闯身边出谋划策,还是守诺为小太监出力,又或转身离去,就此浪迹江湖。 刘希尧从远处军营小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什么,宋献策坐了起来,刘希尧近前喘着粗气:“大军师,闯王的密信”。 宋献策轻笑:“莫叫贫道大军师,也莫叫闯王了,那是镇西侯”。 说着接过那密信看了,并非自己所想的归顺条件和细节,而是简短一句话:“李过入京,同归”。 乾清宫内,崇祯帝看着面前案子上那封密信陷入沉思。 左良玉竟然死了! 这个消息极为隐秘,甚至连安插在武昌的锦衣卫密探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常宇传密令刺探后确认的,也就是说,常宇竟提前知晓,这小子愈发的邪乎了。 好在崇祯帝也有些习惯了,这小子身上邪门的事多的去了,就连他身边那个道士也邪乎的很。 左良玉在武昌拥兵自重按兵不动隔岸观火,那个时候闯贼东征北上,白旺在长江闹腾,张献忠一路杀入川,可这个号称拥有二十万大军的家伙就是雷打不动,只看不说话也不动手,那会儿可真的把崇祯帝给恨死了,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哪怕前段时间他终于听话了些,也依然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赶紧弄死,但连常宇都畏惧他人多势众,只能等待时机。 那知这货如今竟然突然病死了! 死了! 可是崇祯开心却开心不起来。 帝王没有一个蠢的也没一个傻的,不光会玩权术,对局势也有透彻的分析,在李自成归顺的这个节骨眼上左良玉死了,群龙无首,他手下大将参差不齐,难保不出事啊! 据说荆州那边的闯贼守将本就不赞同归顺,若是这会儿人与其勾结…… 崇祯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虽然说常宇一早便密令在九江监视的袁继咸去武昌坐镇,但这老头行么,密信上常宇又提出调吕大器也过去,崇祯帝依然不放心。 常宇现在何处?崇祯帝有些烦躁,烦心事总是一个接一个,让他有些恼火,他必须让常宇回来好好斟酌这事。 不多会儿,吴孟明就跪在乾清门外,摇头不知。 他确实不知常宇身在何处,说是回京了,但没和李岩他们一起,说是单溜了。 胡闹,都什么时候还这般贪玩,崇祯帝有些生气,便又将春祥传入宫里头,锦衣卫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东厂的绝对知道,因为他不信常宇真的会切断任何联系单溜,且暗中没有人跟着,毕竟他随时随地都需要接收密报传密令。 春祥果然知道,去武昌了。 噗,崇祯帝一口茶水喷出,脸上却露出笑意。 第1895章 入魔了 洛阳城外有洛水。 烈日当空,码头来来往往人很多也很嘈杂,岸边凉棚底下,常宇满头大汗正大口喝着凉茶,一口一碗,蒋发牵着两匹马在河边饮水远远看着茶棚里的那个少年,心里头哭笑不得。 这少年真的是着了魔。 前几日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大太监,眨眼间便又成了江湖游侠了,到处嚷嚷要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打十几场架,且乐此不彼。 就刚刚在洛阳城里头还揍了几个恶少,其实那几个恶少并没什么大恶迹,只是在绸缎铺子前小小调戏一下良家妇女,尺度放在后世也最多算是搭讪。 可这家伙上去就将人揍了,对方有仆从人多势众瞬间就围过来,却依然被他揍的满地找牙……更让蒋发无语的是,每次打完人临走前他总要高呼一声:老子京城黑白无常常东来是也! 人家闯荡江湖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也有,但更多的则是能绕过去就绕过去,而且还要看对方实力,若是举手之劳的那种出手就出手了,说是对方是地头蛇或者硬茬子,少有愿意为别人出头儿拔刀流血的。 但这货却不一样,恨不得遇到的都是狠茬子才好让自己尽兴。 一路大口吃肉,大口喝茶,嗯,就是不喝酒,到处找架打,这种江湖游侠能活久才怪呢,蒋发很是无语,但也只能任他性子来,毕竟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东厂大太监,能这般游戏江湖的机会不多,沿途和地痞流氓打打架,以他俩功夫足以应付过来,只要不是碰到那种江湖亡命之徒,或者成伙强盗又或刺客,便不用过度担心。 反正你开心就好。 蒋发将马拴住河边树上,朝茶棚走去,见常宇目光盯着一处发呆,便扭头望去,河边树荫下有一汉子背着刀啃着干粮,乍一看倒像是那个关东刀客阮啸天,因为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穷酸。 “是不是很像”常宇笑了一下,蒋发点点头:“幸好不是,若真是那阮啸天见到你应该拔腿就跑了”。 “为什么”常宇不解。 “江湖人一诺千金他说下次见到你请你喝酒吃肉,你瞧他那穷酸样请的起么?”蒋发笑了笑,常宇一怔苦笑摇头:“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果真只是传说,只有书上才有”。 蒋发叹口气:“少爷所说的那种游侠在先秦或者汉唐时倒是有的,但是宋之后便几乎不见了,所谓江湖人不过是三教九流做着各种营生,都是为了讨生活,而且那种游侠的多是世家子弟出门游历罢了,现如今的世家弟子要么灯红酒绿要么读书考前程,何况如今兵荒马乱的有几个敢出门的,而余下一种便是小人这种无所牵挂的人到处乱晃荡罢了,可但凡有家有院有妻儿老小的哪个不得想着法子养家糊口,还有精力跑江湖去行侠仗义去?你看吴殳是不是也是孑然一人。 再说了每日在江湖上溜达没有营生,又哪来的银子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更别提一掷千金了,便是如吴中那般武艺高强的,最终不也是为了杀人赚银子”。 常宇一脸愕然,好一会叹气笑了笑:“怪不得阮啸天和那边的汉子一副穷酸样,和乞儿差不多”说着叹口气:“最接近我想象的游侠是厉行天,哪知却是个想杀我的贼人,咳!” 蒋发笑道:“可不是,还有就是厉行天这种一掷千金潇洒风流的江湖人,可这种人通常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常年在江湖溜达,既不是世家公子又何来的大把银子”。 常宇起身:“那我就做一个大明真正的江湖游侠吧”。 蒋发差点被呛到,却见常宇朝河边树荫下那汉子走了过去,他担心生事也赶紧跟了过去。 常宇在距离那汉子数步之外停下仔细打量,见他正望着河水发呆一边啃着一个黑乎乎的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身后背着一个无鞘刀,上边还挂着三个铁环,常宇一眼看的出来那是一把质量不怎么的破刀,甚至上边还有锈蚀。 其实虽说大明这个时候的冶炼技术属世界顶尖水平,但也仅仅是在这个时代,后世随便买一把菜刀过来都能被称呼绝世好刀。 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但当时的冶炼技术科技技术是远不及现代的,打造出来的物件在当时属于顶尖,但放在现在真的不值一提,不要过度夸张古代的一些物件,传的神乎其神,实则都是子虚乌有,像秦始皇墓出土的那把青铜剑,传言出土时压在兵马俑下是弯曲的,但是被取出来时,瞬间就绷直了,然后网民们沸腾了,压力几千年都不弯,当时的冶炼技术多牛逼多牛逼的。 结果呢? 传说也就只是个传说,不过是网民意淫出来的地摊文学罢了。 当然了,也并不能说古代的兵器都是垃圾没有精品,自然是有的。 一些名刀名剑之所以有名,之所以被称为宝刀宝剑就是因为实在太稀少了,即便吴中这种使刀的高手,被他视为家传宝刀的那把大刀,实则也不过是把质量普通的兵器,甚至都不还如制式军刀。 一百一千甚至上万里能出来那么一个,且这种好东西十之八九都在权贵手中,民间极少,比如常宇身上的青雀还有吴中手中的红缨,都是皇家珍藏的精品。 除了青雀红缨外,太子给常宇的那把匕首,相传是永乐爷传下来的,与之同时出炉的还有一把宝剑,被永乐爷赐给西藏的活佛了。 后来那把宝剑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了,说是花了十万英镑收购的,现在是他们的镇馆之宝。 “兀那小儿,老子脸上有花啊”河边啃窝窝头的江湖汉子注意到常宇的目光,扭头便骂,看到常宇装扮后,又忍不住到:“呵,身上那把刀不错,从哪偷的”。 常宇一脸得意:“我也是江湖人,自个的刀”。 大汉撇嘴一脸不屑,拔出背后的刀往地上一插:“换不?” 第1896章 大跌眼镜 草,常宇心想你他么的还挺会想好事啊,嘴上呵呵一笑:“大侠这把刀一看就不是凡物,在下可不敢占你便宜”。 “凡物?老子去年在山道上捡的,估摸是山贼丢的,砍人不知道,但砍柴到是厉害的紧,你既然觉得好那咱们换了呗”。汉子斜眼道。 常宇拍了拍腰间青雀:“家传的,不敢”。 “呸,那就滚远的”汉子不耐烦道。 “大侠,你有家人么?”常宇本欲离开,随口问了句,谁知那汉子一听顿时恼了,蹭的站起来:“老子又不是石头里崩的,你这小儿胡呲个啥咧”。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常宇赶忙要解释,那大汉根本不听,抓起地上的刀作势吓唬他:“滚……” “草,这货脾性挺火爆的啊”常宇低声骂骂咧咧的走开,蒋发在不远处盯着他发笑。 这种人在江湖上才是活不长的吧,常宇呸了一口,那阮啸天也是个粗人,但却有江湖礼节。 “江湖龙蛇混杂,形形色色,习惯了就好”蒋发轻笑:“少爷,咱们赶紧过河吧”。 常宇朝渡口走去回头张望那汉子见他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心下觉得好玩,这人脾气虽爆但也谈不上是个恶人,便大呼道:“兀那汉子,回头若是饿肚子了,便去京城找我黑白无常……” 话还没说完,那汉子弯腰拾了土块扔了过来:“找你个吊毛!” 常宇大怒:“叫我靓仔!” 蒋发相当无语,堂堂东厂大督主和一个江湖浪子骂街,伸手将他拽走了。 常宇还欲回骂几句过过嘴瘾,却突然听身边传来惊呼声,侧头望去,便见一个佩剑绿衣女子牵马而过,引得渡口上的人群纷纷侧目。 毕竟这行头一看就是江湖侠女的装扮啊。 常宇也是眼前一亮,踮起脚尖瞧了个仔细,那绿衣女子样貌还算清秀,只是肤色略黑神情也有些疲倦,再看她牵马的手也略显粗糙,这绝对是练武的手。 “嘿,蒋把式,这不就是江湖游侠么,还是女侠!”常宇顿时来了兴趣。 哪知蒋发淡淡说了句:“能在江湖独行的男人都少见,若是独行的女子,嘿嘿,少爷可记得府上有个宋洛玉,还记得素净师父么”。 常宇顿时一头冷汗。 好家伙。 蒋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正常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哪个会独身跑江湖的,而且能跑江湖还独身跑江湖的,能是善茬么。 可倒是长个人畜无害的脸蛋,常宇嘀咕着,可转念一想,素净和宋洛玉也都是美人儿呀。 可是难得碰到个江湖游侠还是个女侠,以常宇的尿性当然不会放过啊结交的机会啊,于是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喂,女侠,女侠”。 那牵马绿衣女子闻声看了过来见是一个佩刀少年,有看了他身后牵马的瘦小中年人,心里有些疑惑,游历的世家公子哥? “何事”女子挑眉问道。 “在下京城常东来,仗剑江湖途径于此,偶见女侠为女侠风采所倾,想结伴而行”。常宇一本正经拱手道,身后蒋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当是撩妹呢。 那女子听了又气又觉得好笑,萍水相逢的谁他么的要和你结伴而行,若非瞧常宇年轻人一脸正色,早把他当成登徒子给削了。 “好大的口气,还仗剑江湖,你的剑呢?”女子冷笑,心道,果真是刚入江湖的公子哥,估摸听游侠传听多了。 常宇拍了拍腰间的青雀宝刀:“那就仗刀江湖吧”。 那女子被他逗的淡淡一笑:“听你是北地口音那就是北京城来的了,为何跑到这儿来了,还有你又不知我要去何处,便要结伴而行?” “仗剑江湖不就是要各处游历么,我便是从北京城游历至此,至于女侠要去哪儿我当然不知道,但总归是要过河的,咱们就一块儿过河呗”常宇轻笑道,一脸人畜无害,女子对让放下戒心,又听他一口一个女侠叫的,忍不住脸上有了笑意:“你当着这江湖是玩呢”说着看了一眼蒋发:“也难怪你跑那么远还能活蹦乱跳,你那仆从倒是个高手,否则以你独行江湖的话,早被人扔进河里喂鱼了”。 显然在她看来,常宇这种就是游历江湖的雏,全靠身后有高人保护。 心里头就坐定了,这是个大户的公子哥,一时来了兴趣跑江湖玩来着了。 高手?常宇回头看了一眼蒋发:“你说他?且,他这样的高手我可以打十个”。 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懒得再搭理他,便道:“我喜独行,莫要烦我”,说着牵着马去了河边渡口同那摆渡的船工在讨价还价。 “她是高手么”常宇盯着那绿衣女子身影低声问蒋发。 蒋发摇头:“看不出深浅”常宇一撇嘴:“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高手,蒋把式你这眼力不行啊”蒋发笑了笑:“我若是高手她岂能看的出来,能被看出来的还是高手么,而且他连少爷是高手都没看出来”。 “哦,原来是随口诈唬我呢”常宇哼哼着:“京城第一高手都没看出来,跑江湖的果然奸诈的很啊”。 “京城第一高手不是吴中么?”蒋发轻笑,常宇呸了一口:“他算个吊毛,早晚收拾他服服帖帖的……”正说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力道很大将他撞了趔趄差点摔倒有些狼狈。 常宇大怒,便要骂谁这么不长眼,便见一个人影从身边冲了过去直奔河边那绿衣女子:“兀那小娘子,可否结伴而行”。 竟是刚才那破刀侠。 常宇瞠目结舌 普信男啊! 老子年轻英俊潇洒又多金都被拒绝了,你这吊毛过去岂不是…… 岂,岂有此理!让常宇大跌眼镜的是,那女子和破刀侠说了几句话后竟然一起登船渡河走了! 这,这……常宇看向蒋发,饶是见多识广的蒋发也是一脸蒙逼,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老小子可能要倒大霉了!” 常宇听出了意思,刚才蒋发都说了,独行江湖的女子都不是善茬,破刀侠被当羊牯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常宇摸摸下巴,看着洛河河面那条船缓缓朝对岸飘去:“有点意思” 蒋发知道他心思:“少爷,莫误了正事”。 “误不了”常宇笑着朝河边走去,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定眼一瞧竟是踩到一堆马粪 草泥马呀…… 第1897章 无助的左梦庚 对岸,绿衣女子牵马上了岸:“二哥,东宗宗主被鹰犬给抓了去,兄弟们拼劲力气想要营救,奈何那边遍布鹰犬,几次无力,东宗恐怕……” 那乞儿一般的江湖汉子脸色凝重:“听闻了,实在令人意外,以东宗的手段竟然还能落了套,那狗……着实阴险的很”。 “二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绿衣女子又问。 汉子摇头:“那厮前段时间在西边,可突然消失了,西宗派了十几股人都没发现,着实令人莫不着头脑,那厮莫不成真的能上天入地?” “我可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那厮要么还在老窝按兵不动,要么便已随大军走了”绿衣女说着又忍不住皱眉:“只是想不明白,不都和了么,为何还要……” 汉子瞪了他一眼:“上头想的远比咱们多,听令便是”说着又是一哼:“和又怎么了,难道京城那边就收了杀心?” 绿衣女子叹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河面,正好瞧见船上那少年朝他挥手,忍不住皱了眉头,汉子瞧见了,嘴角一撇:“纨绔子弟吃饱了没事干,学人家来行侠仗义,不知江湖险恶,一个傻愣子”。 “不过倒也有些意思”绿衣女子笑了笑,翻身上了马。 “若不是看他身后那人有些本事,本欲从他身上弄些银子花花”汉子冷笑。 二哥莫非真瞧出他那仆从还真是个高手了,女子有些好奇道。 汉子嘿了一声,瞧不出来,但敢一人护主游历岂能是善茬,且那随从处事不惊便可知不凡。绿衣女子哦了一声,倒也不假,回头又瞧了一眼,那公子哥体格健壮倒也非绣花枕头,想必出身不是一般大户。 汉子一脸不屑,王侯将相又如何:“还不是该杀的杀该抢的抢”。 “得了吧,今日不同往日”绿衣女子催促他赶路。 徐州城前阵子城中大户嫁女的热闹还没散尽,又有了新热闹,老百姓发现城中在调兵遣将,数千将士开拔出城,引起的百姓议论纷纷,难不成又要打仗了,可前几日不是说李自成都投降了么。 李自成投降又不能代表天下就太平了,且不说这满地多如牛毛的匪患,西南还有张献忠那个大贼寇没平呢,北边还有鞑子据说也在生事…… 城外,高杰带着孙守法以及常家二子即将开拔,邢夫人亲自送行:“行事三思,莫要莽撞”。 高杰笑了:“夫人且放心,他若不挑事,我便由着他,可那边若一直无事,倒也闲得慌,不如去南边打张献忠好了”。 “不是你想去便去,凡事多听那兄弟安排,他总不会亏了你的,你总该知晓他让你去蒲州的深意,虽说那人降了,但不能说就十拿九稳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是他”。 高杰点了点头:“他若老实便罢了,若耍什么心思,便先过了俺这关”。 数日前朝廷同李自成达成和谈,按照约定相互撤兵,黄河西边四城各自仅留数百,主力撤回东岸留马花豹三千驻防蒲州,余下兵马随李岩驻山东,因为李岩所辖的兵马大部分本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兵马。 而与此同时常宇常宇密令徐州总兵高杰率部来蒲州换防马花豹。 至于为什么要高杰来守黄河界,懂得人都懂。 高杰心里更是明镜似的,便抽调精兵三千还带了个悍将孙守法。 孙守法原本是洪承畴的家丁,善用铁鞭勇猛无匹,号称贼寇克星,曾生擒初代贼军祖师爷高迎祥,牛逼的很。 当然也不忘把常宇托付的两个族人带过去历练一番。 高杰率部离开时候,徐州城外的运河上一艘南下船上,青衣和素净坐在船头看着水面发呆,距离他们数十里外的官道上,屠元率数十骑狂奔而去掀起阵阵尘土,惹的行人暗骂不已。 京城,数千骑从永定门鱼贯而出,引行人驻足引论,忽的有眼力的人惊呼:这是东厂卫的。 城门外,老九回头看了一眼城头,对旁边的贾外雄道:“他么的,憋了几个月,终于来活了”。贾外雄看着他手中用铁链牵着的两头凶狠黑狼:“摇摇头,你他娘的真不知道低调点”。 莫非哪里又要打仗了,还出动东厂卫的精锐………… 南京兵部衙门,吕大器拆开一封密信:左良玉病故,速去武昌! 九江府袁继咸一声惊呼,手上抖不停。 宁远城头,祖大寿背手而立,往北看了一会,又往南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卢象升没做到,孙传庭没做到,洪老儿也没做到的事,他竟成了,后生可畏!” 西安。 李自成站在原先的秦王府也是他之前皇宫前,看着上面的鎏金匾额,上书镇西侯府,脸上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用不了多久,这便是镇西王府! 庐州府,刘良佐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外边蒙蒙细雨,脸色凝重无比,好半天侧身看了一眼旁边的心腹幕僚:“断臂可能求生?” “只要总兵大人下的狠心,或可!” 安庆府,黄得功骂骂咧咧:“往后得学识字了,给别人是密信,给俺都是口信”。 武昌城内,左梦庚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上,眼神无光看着外间像是痴呆一般。 此时无人能理解他的无助感。 左梦庚并非左良玉唯一的儿子,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但七年前许州兵变时,左良玉被贼军灭门,而左梦庚当时随军逃过一劫(不过灭门一说有待考证,据说还有姐姐逃出来,后来入青楼为名妓,就是那个左羡梅,而且后来左梦庚降清被封爵,第二代世袭的是他哥哥的孙子左元荫,足以证明当时没被杀光,至于有史料说左羡梅为报父仇才入青楼也有点扯淡,左良玉是病故她找谁报仇,而且左梦庚还有几十万大军用得着她?) 此时的左梦庚很年轻,像历史上一样在左良玉病死之后秘不发丧,当时原因是因为正率大军北上“清君侧”不能乱军心,而此时则是担心内乱! 左良玉麾下号称大军二十万,然则其嫡系兵马在早几年都打光了,如今派系复杂的很,这和他手下大将的各自出身有关系,有的是旧部有的是别处投靠的还有是贼军投降的,人多心杂小九九也多,也就是左良玉老练勉强能驾驭得了。 但他此时一死,以左梦庚的资历根本压不住,且此时正好赶上李自成归顺朝廷的节骨眼,若说那些将领没有心思怎么可能。 所以幕僚黄澍和许敬亭便建议先秘不发丧,布完局再说。 所谓布局就是先将那些那些心不稳的将领外调,将武昌和对岸汉阳的兵权牢牢握在手里头,可说其容易做起来难啊,因为左良玉手下大将太多了,马进忠,铁骑王王允成,徐勇,恵登相,张勇,卢光祖……等等,那些人哪一个是善茬,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而且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哪个人是真忠还假佞。 心好累,好无助啊,左梦庚感觉到无比的疲惫,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发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原本踌躇满志拥兵自重的父亲,看着天下局势要密谋大举,眼瞅着就要抓到机会时,突然间就变天了,李自成东征失败了,鞑子入关被揍瘸了腿,最可怜的白旺都被灭了。 瞬间,眼瞅着的大好机会就没了。 机会没了就不敢真的扯旗造反,但他爹能屈能伸,向那太监低了头,从那天他们就搬出了楚王府,那是王府,即便被毁掉了也不是你一个总兵能有资格住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机会又来了。 李自成被朝廷擒了。 这是个大好时机,虽不是能扯旗造反的机会,确实个做大立功的机会,左良玉便欲趁机拿下荆州和襄阳。 裤子脱了,那边忽然说,逗你玩呢,老李头活蹦乱跳正在和朝廷谈和呢。 本就病入膏肓的左老头一口血就归西了。 留下这么大的家业和未完成的大计撒手走了,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左梦庚不知所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立刻造反?他爹都没那个胆子,他更不敢。 然后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朝廷驱使又心有不甘,毕竟准备了两年了啊,而且朝廷也一定会算那两年不听话的旧账,到时候还不把他一顿削啊。 更担心的是,只怕还没等朝廷动手,手下那帮大将就自己分家了,若不分家势力大朝廷还不敢轻易动他,若分了家,朝廷的四十米大刀随时落下。 我该怎么办? 黄澍走进来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左梦庚忍不住长长叹口气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天意弄人”。 左梦庚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该何去何从”。 黄澍面无表情:“那要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左梦庚苦笑:“李闯都降了,白旺都被灭了,鞑子都被打断了腿,吾便是空有胆子又有何用”。 “既知如此,那边夹着尾巴吧”黄澍轻叹气:“布局两年,到头来一切枉然”。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吾便是将尾巴夹的再紧,朝廷便会放过么?”左梦庚一脸凄然,不信那太监会手软。 黄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两人相对无语。 …………………… 求票,求赏感谢书友支持。 第1898章 袁继咸登门 “你觉得李闯会真心归顺么?”左梦庚突然问道,黄澍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但他终究会留一条后路,荆襄……这真是块好地方啊”。 “劝你俩还是莫要动那心思”许敬亭走了进来:“那是李闯的后路,不是咱们的,即便他应了,到那时候你敢和他一起上船么?终究是他人作嫁衣” 左梦庚和黄澍变色不语。 “李自成为了后路巴不得咱们这边上船。可真上了船,那就成贼了,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去做贼?而且做了贼还不得听李闯使唤,且李闯也一定不允许吾等在贼军中做大!过去给一个贼捧臭脚?” “可若朝廷赶尽杀绝呢?”左梦庚抬头问道。 许敬亭冷笑道:“李自成虽降了,但他的势力还在,张献忠也还活蹦乱跳,朝廷现在依然睡不踏实,咱们手里头还有十数万大军,还有用!” 左梦庚看向黄澍。 不错,黄澍点点头:“赶尽杀绝倒不至于,但少不得被割肉了,不过少块肉流点血总比丢了命要好,而且咱们还有很多机会重新吃成大胖子!” “愿闻其详”左梦庚赶紧道。 “朝廷早晚还是要削李自成的势力,荆襄就在咱们跟前,需要咱们出力,若打张献忠,咱们也必为先锋,这么多机会,总归能将功赎罪甚至积功而上!” 黄澍这话顿时使的左梦庚心里头一亮。 既不能反,又不想死,那就重整心态老老实实给朝廷打工吧,既不能自立为王,积功而上弄个勋爵也不错,毕竟朝廷早就有言,干掉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封侯的,不说黄得功,周遇吉封了爵,就连王体中那厮也都祖坟冒烟了。 自己现在有兵有将,只要老实听话,未来那是相当可期啊。 当然了,在这之前先要做好被收拾的准备,毕竟过去两年做的事太出格了,朝廷不可能不追究的,但只好忍过去,就还有机会! “现在所忧并非朝廷那边,而是咱们先别自己乱了”许敬亭叹口气:“有可能朝廷也担心咱们乱呢”说着眼睛一眯:“朝廷怕咱们乱,那……他就不敢怎么着,至少不敢立刻怎么着,甚至有可能要极尽安抚拉拢”。 咦,是哦,左梦庚眼睛又亮了几分,连黄澍也精神一振。 朝廷之所以同意李自成归顺,是真的不愿生灵涂炭么? 鬼才信,三岁小儿都知道京里头那位恨死李自成了,之所以接受他归降实则是有心无力,虽然这一年来那太监率兵征伐所向无敌,但朝廷早就空了,加之大饥荒雪上加霜,被掏干了身体,只能勉强接受这个局面! 但不管怎么说,能和终归是好事,能喘一口气了,可这个时候左良玉这边若是乱起来,比如左梦庚振臂一呼,辞职不干了,自己创业去。 先不说朝廷有没有力气来打他,这样一来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及连锁反应,刚刚大好的局面就被破坏了,甚至刚投降的李自成都有可能反悔了,给你打个p的工啊,小左子来入股。 即便左梦庚不反,他那么多的大将随便一个跳出来说单干,或和李自成眉来眼去又或投奔张献忠去了同样会造成极坏影响和连锁反应,即便不是单干,内斗起来,都能让李自成或者四川的张献忠有机可乘。 这样一看,咦,原本担忧的事,竟然变成了护身符。 看来,在某些时刻没事还得搞出点事,当然要在可控范围,一个不慎就搞砸了。 于是乎,三人便开始低声商议这事的可行性。 但有个前提,必须先将武昌和汉阳的兵权牢牢攥在手里以应付真出事或者失控的可能,所以左良玉病故这个消息暂时还得封锁。 左良玉还不能下葬,可现在是夏日啊,尸体都开始发味了。 禀,九江袁总督求见。 就在三人密议之时,来人通报,三人一怔。 谁? 袁继咸? 袁继咸如今是九江巡抚,也是兵部右侍郎,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军务。 武昌也在其管辖之内。 但他一直在坐镇九江,从不南下一步,怎么如今竟然来了,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人别提多惊诧了。 连忙起身去迎。 之所以这么客气,实是因为袁继咸和左良玉私交相当不错,是的,你没看错,在政见上和大义上两人虽有分歧,但私交上却是不错的,这从史料是可以看出来两人有很多交集,比如左良玉打武昌就是袁继咸建议的,而且左良玉“清君侧”的时还拉着袁继咸一起,但被拒绝,即便如此左良玉也没杀他,把他骗出来再烧城,最后在袁继咸身边吐血而死。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袁继咸已被常宇提醒过了,对左良玉一直提防着,说白了他在九江就是为了应对左良玉。 “袁督师您怎么来了”总兵府外,左良玉看到了一脸风尘的袁继咸,甚感惊诧,更惊诧的是袁继咸不是一个人来的,金声桓也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袁继咸长叹一声,这话让左梦庚三人一头雾水。 “本督前来吊唁!” 袁继咸一句话惊的左梦庚噗通跌倒在地,黄许二人也是惊骇不已,一人去扶左梦庚,一人去则搀着袁继咸往里头走:“袁总督里边说话,您何出此言!” “昆山何在?”袁继咸冷哼:“他若在岂能不迎老夫之理!” “家父,家父病重卧床不便……”左梦庚强作镇定,他此时脑子乱作一团,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他父亲病故的消息可以说封锁的极尽隐秘,对外只说病重卧床,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总兵府里人知道也寥寥无几,这袁继咸是如何得知的! “是么,那老夫去瞧瞧”袁继咸冷哼一声:“老夫既然来了,岂能不知!汝等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三人相视一眼,连忙将袁继咸引进书房:“袁总督是如何得知?” 袁继咸长叹口气,知道左良玉是真死了,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初得常宇密报时还有些怀疑,他距离这么近都不知道啊,而且他在武昌城中也有眼线的。 “相交一场,让老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袁继咸神情本就憔悴,如此一来更是不堪,左梦庚看了黄澍一眼,最终还是带袁继咸去看了。 那味道…… 从新回到书房,沏了茶,袁继咸也没隐瞒,是接到东厂密报。 左梦庚顿时浑身冰冷。 难不成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安插到自己府上了! 这他么的也太恐怖了! 汝等当知老夫来的目的了吧,袁继咸喝了茶叹口气,与朝廷,与汝等,武昌不能乱! 于公,武昌军务属于袁继咸的管辖范围,于私,他同左良玉交情匪浅。 武昌的事他都要插手管。 他来的目的,左梦庚几人岂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没瞒住人家提前来了,而且还带着金声桓来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了。 金声桓原本是左良玉的心腹爱将,被派到九江一边盯着白旺一边盯着吕大器的,只不过吕大器也不是个傻子把他踢去徐州剿匪后被常宇给带过来打白旺而且很快就给他洗脑为己所用,破白旺后令其驻扎白旺老窝德安继续清剿余孽。 左梦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金声桓心在哪边,但有一点可以坚信相比必那些心里头有小九九的将领,这人是可信的! 毕竟不管他是朝廷那边的,还是自己这边的,他都会帮忙的,不会让那些人趁机作乱的! “汝等秘不发丧,自也是怕生乱,既有这担忧也应该有了应对之策,可否说给老夫听听”袁继咸淡淡说道,左梦庚三人对视一眼,许敬亭道:“袁督师远道而来,不若先休息一下,回头再说也不迟”。 袁继咸哼了一声看向左梦庚。 “实不相瞒,吾等实则无策,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左梦庚硬着头皮说道。 袁继咸冷笑:“那老夫便先去歇歇,汝等想好如何对付老夫吧”。 “不敢,不敢”左梦庚三人连忙道。 第1899章 护食 骄阳似火,官道上两骑,马上人头戴斗笠腰间跨刀,被太阳晒到一副生不如死的摸样。 常宇探手取出水囊,摇了摇叹口气,转头对旁边看了一眼,蒋发苦笑摇头,周边没河也没村子连讨口水喝的地方都没有,然后朝后边望了一眼,见有一队商旅,便道:“小人去借口水去”。 却被婉拒了,走货的把式说自个也没水了,不过前头不远有个镇子。 常宇口干舌燥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听了便和蒋发快马奔去。 不远? 他么的,少说也有二十里地,马儿都跑的没力气了。 可把俩人气坏了,好在终于望见了那镇子。 村子紧邻官道,来往商旅多在这歇脚打尖,一眼望去人不少铺子也不少,只茶棚便有四五个里头坐满了人,常宇拍马就冲了到一个茶棚跟前,还没待伙计招呼跑到人家水缸跟前就舀了几碗喝了个痛快,倒是让那伙计不开心了:“俺这是茶棚,不是免费让你灌水的啊”。 常宇嘿嘿一笑,摸出几文钱:“银子照付,把这水囊给俺都灌满了”。 这大热天的喝粗茶还真不如喝凉水痛快,何况早就渴的嗓子冒烟了。 伙计见他出手大方心下生喜,忙前忙后帮着把水囊灌满还顺便弄了水让马饮了,而这时常宇又觉得饿了。 两人牵马在镇子上走了一圈,看到一卖烧饼的铺子兼卖鸡汤和狗肉,里边客人也不是太多,便在门口栓了马进来叫了一摞烧饼和两大碗鸡汤,蒋发嘴馋还要了半斤狗肉。 店门口站着几个乞儿看着他俩吃喝,两眼放光不停的咽口水,常宇见状让店家每人给他们一个烧饼,有个大胆的乞儿笑问:“大少爷,能给口肉吃不?” 常宇扬了扬拳头:“这个你吃不”那乞儿便笑着跑开了。 “你这小儿,一路跟着老子要作甚?”就在这时一个大汉冲了进来喷了常宇一脸口水。 抬头一看,常宇咦了一声:“破刀侠”。 正是他在洛水渡口碰到的那落魄江湖客。 后来这破刀侠竟同那绿衫女子结伴而去,当时让常宇很是大跌眼镜,经蒋发提醒觉得可能是被当羊牯了,常宇便打定行侠仗义一路偷偷跟着。 只是跟了两天并未见异状,这个时候两人虽还是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自个想错了,这大汉穷的叮当响,那女子从他身上也得不到啥呀! 虽想不明白白绿衫女子到底瞧上这破刀汉子啥了,常宇决定不再跟下去了,毕竟手头还有正事要处理,便离去,却不成想在这碰到了。 “你这吊毛胡乱给老子起什么外号”汉子大怒,又喝问:“说,为什么跟着俺”。 “草,叫老子靓仔”常宇一瞪眼,又朝外边看了看:“那女侠呢,哦,知道了,你被人家踹了”。 “放你的屁”那汉子探手从常宇跟前拿了个烧饼就往嘴里塞:“你这吊毛一路跟着,是不是打老子宝刀主意!” 常宇做恶心状:“你那把破刀送给老子都不要,再说我何时跟着你了,这大路也不是你家的……”他这边说着,那大汉转眼间就望嘴里塞了三个烧饼了,还不知足又探手去抓蒋发跟前的狗肉。 却不知蒋发护食,一双筷子夹住那汉子的手,汉子嘿了一声,反手就去抓蒋发的手腕,蒋发冷笑,一招金丝缠手锁住那汉子的手腕一个内劲推出,汉子蹭蹭连退两步。 也仅仅两步而已。 “倒小瞧了你”蒋发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那汉子哈哈一笑:“老子倒没走眼,果真是高手啊,还是个小气的高手,连口狗肉都不舍”。 “只怪这肉金贵”蒋发笑了笑:“求了少爷半天才给买了这口”。 “哦,那你家这少爷也忒小气了”汉子看向常宇。 “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常宇叹口气,突然看到门外路上一个绿衫女牵着一匹经过,然后转头朝这看了过来。 “咦,女侠”常宇站起来走了过去:“女侠可是来找你那狗腿子的,在里边呢”。常宇话刚说完,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头都不回,身一侧一脚回踹。 那汉子偷袭不成,差点被常宇一脚踢中,顿时大怒冲过去便同常宇拳来脚往打了起来,那女子和蒋发旁观而不动。 “打架咯,快来看,打架咯……” 很快周围就挤满了观众,可把那店家急坏了:“两位好汉,莫打了,莫打了,你们倒是出去打呀……” 打架常宇从来就没怕过,可那汉子拳脚功夫也凌厉无比,店里头空间狭小两人贴身肉搏,越打火气越大,眨眼间过了数十招,各自都挨了拳脚,将店里头弄得乌烟瘴气,围观人也越来越多。 “好了!”绿衫女突的一声喝:“二哥,赶路要紧”。 那汉子闻声便抽身跳出圈外:“倒小瞧你这小儿了”。 二哥?常宇却惊讶的看着那绿衫女:“这厮是你哥”。 咋滴?汉子冷哼一声:“再跟着老子,下次定不饶你!”说着看着脚下一物,疑惑着就要弯腰去捡,蒋发手快,一把抢了过来:“这是我家少爷的护身符,别给脏了”。 且,那汉子瞥了瞥嘴,转身离去。 汉子离去,围观的人逐散去,店家眉开眼笑起来,因为常宇掏出一块银子说损失他来赔,无非碎了几个碗罢了,哪来多大损失。 “这厮拳脚功夫不弱,不逊陈家兄弟与乔三秀相当”常宇重新坐下吃喝,脸上有几处青肿:“江湖里果然藏龙卧虎”。 蒋发嗯了一声:“不过小的有把握,百招之内败他”常宇直咂嘴:“蒋把式这么说岂非显得我很没面子”。 蒋发笑了笑:“少爷不也未尽全力么”随后脸色一沉:“怕他刀术亦不弱”。 “再高也高不过吴中吧”常宇哼了一声:“倒是那没出手的女子,搞不好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呢”。 蒋发没说话,低头吃着狗肉,突然想起了什么:“会不会暴露了?” 他刚才捡起来的那个护身符,其实是常宇的腰牌,上边写着:东缉事厂提督,相当于常宇的身份证。 常宇想了一下:“那厮看着也不像识字的人,便是识字一瞥之下未必能看清,这腰牌整个大明就一块,谅他也没见过”。 小心驶得万年船,蒋发微微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吃完咱们就早早离去吧”。 第1900章 无巧不成书 “二哥,咱俩都打眼了”官道上绿衫女轻笑道:“那公子哥拳脚功夫竟不下你”。 破刀汉子苦笑点了点头:“江湖卧虎藏龙,确实走眼了”随即又道:“也没全走眼,至少他那仆从确实扎手”。 “二哥打得过他么?”绿衫女好奇问道,破刀汉子想了想:“他练的是内家拳,只论拳脚至少不在我之下”。 绿衣女吸了口气:“江湖道竟出了一主一仆两个高手,却名声不扬,怪哉”。 “或许是初入江湖吧,没瞧着那厮走哪儿都扯着嗓子自保家门,他这是要在江湖立万呀”破刀汉子嘿了一声。 “他叫什么来着”绿衣女挑眉。 “什么黑白无常,常,常东来好像”破刀汉子随口说道,突的一个激灵,探手拽住绿衣女子的缰绳,绿衣女见状:“二哥,怎么了?” “京城!黑白无常,常东来,他姓常,那牌子上有个东……什么的不会吧”破刀汉子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不会这么巧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常宇猜错了,这汉子并非不识字,但也仅仅识的一些字而已,他一瞥之下,确实看到那牌子上的字,但他只认识一个“东”而已。 绿衣女听了也是一脸骇然:“二哥,不会这么巧吧,仅凭一个牌子上的东字,未必就能确定什么,很多护身符上都有东这个字,比如福如东海之类的”。 “来自京城,黑白无常,那人朝野称之为屠夫如恶鬼索命,可不就是人间黑白无常,又同姓,且功夫不俗,那人拳脚功夫可是有皇城第一之说,这些还不够么”破刀汉子越想越觉得没跑了。 绿衣女眼都直了,但还有疑惑:“若是他,怎么会在孤身在江湖上乱窜,而且溜达这儿呢?” 破刀汉子想了想:“月前东宗的人跟着他一路南下,然后在兖州府跟丢了,可他突然就出现在潼关了,他这番定然又是故技重施,至于是否孤身,这就不好说了,咱们也没留意暗中是否有人跟着呢”。 绿衣女皱眉:“那他和咱们碰到会不会不是偶然,而是……” 以身为饵! 两人顿时一身冷汗,忍不住四下张望,官道上行旅不绝,看谁都可疑。 其实常宇当时跟踪他俩早被发现,只不过以为是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见色起意想结交江湖女子的,现在一想,顿时冷汗淋漓。 可再仔细回想见过两次面时的种种细节,却又没有任何破绽,就是个愣头青,难道说那人演技太好了? ……………… 吃饱喝足又卖了些干粮,常宇两人离开镇子,蒋发悄悄在几个店铺门外做了记号,这些特殊记号外人看着就像小儿画押,但在一些东厂番子眼里却是密令,而且并不是所有番子能看得懂。 两人急着赶路,不顾天热一路走走不停,暮色之时遇到条河有行人在歇脚饮马,打听之后前方数十里都没村子了,属于荒山野岭天黑容易迷路,建议他们在此地夜宿待天亮再走。 但一个老江湖,一个出身军旅丝毫不担心,歇了会便继续赶路,毕竟这个时候走夜路凉快啊。 星空之下赶路人,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夜深了马也疲了,四周果真荒山野岭,两人艺高胆大也不惧,简单商议便决定就地宿营,蒋发去捡了些干柴,点了火又燃了驱蚊草。 大热天的架火自然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吓唬荒野外的野兽。 常宇和衣枕刀,看着星空慢慢的有了睡意,蒋发在旁边抱着刀依着树干打盹,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出各种野兽的声音,两匹马有些惊恐,不停的绕圈圈。 迷糊中常宇被摇醒,睁开眼就看到蒋发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便知有情况,翻身拎到警惕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低声问道怎么了? “咱们被盯上了”蒋发用刀撅泥灭了火,然后将战马缰绳解开。 常宇眼睛一眯:“莫不是剪径小贼?” 蒋发摇头:“若是贼人可没这么好的耐性,也不会这么谨慎”也不可能是自己人,若是自己人不会离这么近,至少不会惊扰到他们。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江湖人,或者那些人。 可常宇自信身份没暴露,即便暴露了,那些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跟来,都当自己是东厂督公呢,随时能调来各处锦衣卫和番子的密探。 可江湖人没必要窥探自个啊,难道只是偶然过路,见有火光,便起了好奇心?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暗中的朋友何不出来聊聊”常宇背靠树干缓缓站起,对着暗处说道。 除了虫儿的声音,就是远处野兽的低吼。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个人影。 蒋发侧耳仔细听了会,然后拎刀在周边绕了一圈回来:“走了”。 常宇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小的失望,刚想扯嗓子骂几句,蒋发突然说了句:“咱们可能暴露了”。 不会吧,常宇自认这一路已非常谨慎,何况正常人谁能想到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跑江湖上溜达,还是再朝廷多事之秋之际。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破刀汉子。 但他觉得那可能性非常低,除非那汉子真识字,但那货怎么看都不像识字的样子,但常宇又相信蒋发的经验。 虽说他身边像吴中和素净等都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但这其中蒋发最为沉重和细心,这也是让他一路随行的主因。 “会是那吊毛么?”常宇问道。 蒋发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常宇又一头雾水。 蒋发也不卖关子了:“普通江湖人即便识破了咱们的身份也不会跟着更不会来窥探,若来窥探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要进一步确认咱们身份”常宇肯定道。 “但若是普通江湖人为何要确认咱们身份?”蒋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常宇恍然大悟。 那破刀汉子,绝非普通江湖人。 果真应了蒋发之前的言论,哪有良家女子跑江湖的。 所以他们是…… 妈的,歪打正着,竟碰到这茬了。 常宇吹开火折子,点了火:“你觉得是偶遇还是跟来的”。 蒋发想了一下:“应该是偶遇的而且先前他们并未跟踪窥探过咱们……” “那就是今儿露的破绽了”常宇微微点头,笑骂道:“没想到这厮竟然还识字,更没想到这么巧还就是那些人”。 “为防万一,咱们得召人了”蒋发提建议,若单打独斗或二对二,他俩倒是不惧,就怕对方摇人群殴。 常宇嗯了一声:“怕是他们也开始摇人了”说着冷冷一笑:“老李头,有你的,大江南北遍地都有你的人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还没死”蒋发一脸凝重。 “但有一点,他摇人的速度绝对快不过我”。 常宇又错了。 第1901章 都很自信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再无睡意,靠着树干一边吃干粮一边说着话,却在这时夜色中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这深更半夜的还有人赶路? 两人疑惑,常宇起身张望,蒋发悄悄的又解开了马绳,一手握着刀柄。 马蹄声近,两人一马,一男一女。 女的骑马,男的牵绳。 竟是那绿衫女子和破刀汉子。 这让常宇和蒋发非常意外。 “兀那小子,你当真贼心不死,还敢跟着老子”常宇正待开口时,那汉子已经率先破口大骂。 “跟你妹啊”!常宇顿时来气了:“老子在你前头,怎么就成了跟着你!” “咦,是哦”汉子摸摸头,又突然大怒:“你终于承认是跟着我妹子了,小贼你再交缠不清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尼玛的,常宇气坏了,心里头却疑惑起来,莫非判断有误这俩人并非贼人,否则怎么还送上门来,而且瞧他们神态举止也没啥破绽,难不成和自己一样都是奥斯卡出身? “二哥”那绿衣女喝住那汉子,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两步盯着常宇看到:“说你不是跟着我们吧,从洛水到现在明里暗里撞见不下五次,可说你就是跟着我们,却又不像,难不成真的是顺路?” “可不是,这路也不是你家的,而且这一路同行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为都是跟着人家啊”常宇没好气说道,却紧盯着两人表情。 “若是如此可真错怪你了,把你当成了登徒子”绿衫女笑了笑:“你说顺路,那你是去哪儿?” “南直隶”常宇随口说道,女子挑了下眉想了下:“那确实同我们有段路是顺路的”。 “你们去哪儿啊”常宇问道。 “要你管”汉子冷哼,女子却道:“湖北”。 “嘿哟,够远的,跑哪儿作甚”常宇用树枝拨了拨篝火,周围通亮了些,女子长呼口气:“江湖人本就是走南闯北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确实自在”常宇一脸羡慕,斜眼看了那汉子:“怎么瞧你都不像是他哥,女侠生的好看,你却像个杀猪的”。 汉子这次却不着恼,也不理会常宇,而是翻出窝窝头走到火边烤,那女子取了水囊喝了一口:“小哥儿,你叫什么来着”。 “黑白无常常东来”常宇夸张的说道:“女侠怎么称呼”。 “你叫我二娘好了”那女子轻笑,常宇噗嗤一声:“这名儿也太……” “怎么,非要徐娘半老才能叫这名儿么”女子撩了撩头发,竟然有些撩人,常宇竟然有些小心动,身后传来蒋发冷冷一句:“公孙大娘年纪也不大,二娘年轻也正常”。 “额,啥意思?”常宇一怔。 “公孙大娘是剑术大家,你这仆从貌似在夸我也是用剑高手吧”女子淡淡道,常宇哦了一声笑问:“那女侠是不是剑术高手?” “高手称不上,但也确实不错”女子摸了摸剑柄,又缓缓放下,看着常宇身后的蒋发:“你这仆从貌似对我有敌意”。 常宇赶紧摆摆手:“他是有敌意,但不是对你,而是对那货”说着一指那汉子:“连俺都看他不顺眼,连番对我不敬,自是惹的我那仆从火起,恨不得砍了他”。 女子笑而不语,汉子则冷笑瞧了蒋发一眼:“凭他那把破刀?” “他的刀再破也比你的刀好啊”常宇一脸鄙夷,汉子哼了一声:“那倒也未必,要不要打个赌,就赌你那把刀”。 “你倒是有眼力”常宇举起青雀缓缓拔了出来,在火光上摇了摇:“祖传的,千金不换”。 那汉子果然眼睛放光,他是识货的人:“搁我也不换”说着探出手:“可否给我看看”。 “那你得告诉我名号”常宇撇撇嘴。 汉子一怔:“看个刀还得报名字?” “那是了”常宇嘿嘿一笑:“因为我这宝刀从不杀无名之辈”说着猛的朝那汉子当头劈下,汉子大惊侧头一闪,翻身朝后滚去,顺势还将篝火踢向常宇。 柴火夹着烟灰扑面而来,常宇一刀劈开,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逼近眉间,蒋发一声大喝,挥刀斩去,逼那女子抽身回防,常宇趁机连退几步,见蒋发已同那女子斗在一起,一刀一剑快速绝伦,一进一退凶险至极。 而此时那汉子已拔刀在手,看着常宇恶狠狠道:“先前给你说这刀砍柴利索的很真没骗你,杀人如草芥!” 常宇嘿了一声,轻轻摇头:“只不过想试一下而已,没想到一下就现形了,老子高看你们了”。 那汉子眼睛一眯,随即道:“那又如何,此时此地便是你埋尸之处”说着就要动手。 慢着,常宇却突然止住他:“我很纳闷,你们为何这么急着动手,还那么自信二打二必赢?” “废什么话,等你死了,老子自会告诉你”说音一落,汉子的刀就劈了过来。 其实不只常宇疑惑,正在绿衫女子厮杀的蒋发也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这般急切动手,而且就两个人这也太托大,太自负了吧。 自信自负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时机稍纵即逝且宁错杀不放过。 两人偶然间窥破常宇身份,但也不敢说就百分之百能确定,毕竟大太监出行没有重兵保护,自个跑江湖浪,这个说给谁听都不太会相信的。 所以他们便暗中跟踪窥探,却被惊动了警觉的蒋发。 这时两人依然不能十分确定,只是疑心更重了些,本也想着要调集人手来帮忙,但这次只是临时接到命令去武汉办事,就他俩人,不像先前厉行天人等是团伙出动,一时间周边还真的联系不到人手,若是让另外一人去通风报信又怕出意外或者跟丢了。 于是俩人一合计,既然打草惊蛇了,对方若真是那人暗中必有伏手,或者很快就会有帮手过来,那时等自己的人来了可能都黄花菜凉了,而且来了也未必打的过。 倒不如现在出其不意的动手。 当然了,两人有绝对自信可以摆平常宇主仆。 第1902章 懊恼 这自信源自丰富的江湖经验。 他们知道即便对方惊觉了,但突然现身必会弄的对方一头雾水,只需趁其不备下手,赢面不敢说十拿九稳也得七八稳吧。 当然,这份自信更来自强悍的实力。 女子剑若游龙,凶狠异常绝不下夜魔素净,蒋发与之为敌竟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倒非蒋发武功不如她,而是兵器本就不是他所长。 他擅长的是拳脚及轻身功夫。 于是蒋发便不与其硬拼,依仗身法绕着女子打,忽远忽近,很快便让女子气喘吁吁,心里有些急了也有些慌了,这人竟如此难缠,打法如此无耻。 而常宇那边可就惨咯,那汉子的刀虽破,可凶猛的很,对着常宇一阵猛砍猛劈,没有多余的废招,刀刀不离你头,且其力气非常大,刚上手就将常宇砍的连连后退险像横生。 若说蒋发不善兵器,常宇也不善啊,他的刀法上阵杀敌或者打一般武林人还行,碰到这种顶尖高手就显得不足了。 好在他手中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那汉子连砍几下便折了好几个缺口,便不敢再硬碰硬,这样一来常宇虽还手忙脚乱但却不至于很狼狈了,却也将他气的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那汉子气急,攻势更猛。 那绿衣女子和蒋发缠斗半响,越打越心急,突然听到旁边常宇骂个不停,心里惊醒,那才是目标人物,怎生糊涂了和这随从干耗着,于是连攻数剑逼退蒋发,一跃朝常宇刺去。 蒋发大惊,探手摸出手弩朝那女子射去。 女子听闻背后劲风,以为蒋发挥刀临近,心中虽讶异这人好快,但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劈开那利箭,却在这时右肩剧痛,被另外一支箭头穿透,手中无力长剑立时落地。 她没料到竟是连弩。 蒋发岂能错过这好机会,持刀就扑了过来,女子在地上一滚左手捡起剑对着蒋发便是一阵急攻,她恨极了出手,果真杀意大增,蒋发连连躲闪还是被他刺破几处衣服,可谓险象环生。 受了伤的女子左手持剑竟依然同蒋发斗个平分秋色,甚至令蒋发无暇再去摸手弩,话说就是摸到,这么近的距离也不好瞄,更不用说没时间上箭头了。 女子发了威,不顾肩头血流如注越斗越狠,几乎不要了命,而常宇那边却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汉子看到女子受伤心里头也慌了,手上虽也发了狠,但总是忍不住朝女子那边张望,生怕她出了漏子。 而常宇这会也找到了机会,往树密集的地方钻,这里属于山岭地带,路边杂木很多又稠密,常宇左右闪避,那些树可是帮他挨了不少刀,虽还有些狼狈但不如先前那般凶险。 “扯呼!” 汉子久战不下,担心女子,便要撤。 “不可”,女子怒喝:“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不要管我,先杀了那厮……”话没说完便一声惨叫,原来分了神被蒋发一刀劈中,汉子大惊提刀就冲了过去,蒋发本欲了结那女子,却被大汉及时赶来,砍的他手忙脚乱。 走,汉子猛攻几刀,拉起那女子便往旁边黑林子钻。 蒋发担心常宇加上林子又黑又密便没去追,正欲来查看常宇,却见常宇就冲过来:“追,不能让他们逃了,否则身份真的就败露了”。 蒋发一听,可不是,拎刀就追了下去:“少爷小心些”。 他们死定了!常宇咬牙切齿,钻进树林里去追,林子虽黑,但蒋发耳力极好,虽看不见人,但总能准确跟上那两人逃跑方向,就这样一前一后跟着。 但毕竟天黑林密,距离逐渐拉开。 砰砰砰,常宇追的急了,拔出手枪就开了火,一口气把弹匣打光,黑暗中传来惨叫声,两人赶紧追向前,蒋发吹亮火折子便见一男一女倒在血泊中,有气无力满眼凶横的瞪着他。 他们不知道被何物所伤,猜测大概就是火铳之类的吧。 可为何常宇一开始不用枪呢? 源于自信! 他觉得自己很牛逼,就想凭实力和真正的江湖人硬碰硬!枪只是最后保命法宝。 结果差点就被人宰了,甚至那会儿他都没机会拔枪。 这是个刀剑江湖,只有拳脚功夫再高也不行啊,后世不是有句话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么。 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枪质量没保证,虽然上次在济南他在铁匠铺子里修过了,但难保哪会儿就炸膛或者卡弹了,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卡壳的瞬间,就足以让自己人头落地了。 “咱们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常宇冷冷一笑,却见那汉子头一歪,竟已死了,原来被打中了要害,“二哥”女子一声惨叫,又看向常宇:“你不得好死!” 杀人如麻的屠夫,竟然被那女子满眼恨意给逼的忍不住退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寒光一闪,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自刎了,常宇和蒋发竟然不及阻拦。 常宇无比震惊,望着地上两具尸体一时茫然的征住了,此时的他全身被汗水浸湿,衣服也树枝勾破很多处。 就这么死了,两个到现在都不知姓名的江湖高手就这样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 刚才还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可现在真的就死在他眼前了,常宇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五味杂陈,甚至有一点点懊恼。 李贼到底给他们什么好处,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好半天常宇恨恨的挤出这句话,蒋发叹口气,各为其主罢了。 以刀掘坑将两人合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兄妹,但不重要了。 常宇砍了段木头刻了字,义士破刀侠,二娘之墓,插在坟前,然后转身离去,身后的蒋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太监变了,往日嫉恶如仇或者说嫉贼如仇,杀人筑京观,今儿竟然破天荒的给埋了还立碑,上一次还是给厉行天,且都是要杀他的人。 两人回到原处,马儿被拴好了,篝火正旺,几个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小的来迟,请掌柜责罚” “废物!” 常宇抬腿踹倒一人,指着他们大骂:“你,你们,你们若早来一步,他俩也不至于死!” 这话说的很矛盾,地上跪着的几人很是纳闷但也不敢问,只有蒋发心里清楚他的意思。 第1903章 一文一武 武昌城。 袁继咸已在总兵府等了三天。 这三天,左梦庚和黄澍,许敬亭三人并没给他拿出任何策略,总是哭丧着脸连说无计可施,一切听从袁总督安排。 袁继咸为人稍迂腐,但他不蠢,他知道这三人是要踢皮球。 既然你来了,那这麻烦就交给你,压住不乱,俺们得了便宜,若出了乱子,那责任你抗啊,反正你是代表朝廷的。 而且三人心里还有个小九九,你袁继咸若真的能压得住,那不行,我还得故意弄出点乱子来,让朝廷紧张一下下。 这对袁继咸来说确实有点棘手,原因很简单,他空有总督之名,却无实权也无兵,根本镇不住左良玉手下的那些将领。 可左梦庚也诉苦,我也不行啊,那些都是我爹的手下,我爹是总兵官能镇得住他们,可如今我爹死了,我又世袭不了那个总兵官,说白了就是个已故总兵的儿子,连个官衔军职都没有,拿什么镇他们,人家不鸟我啊。 这下确实让袁继咸有些不知所措了,来的时候虽知道棘手,来了之后才发现是无从下手!这让他无比烦躁,辜负小太监的信任都是小事,怕出乱子影响大局啊。 左梦庚三人还不忘火上浇油,总督大人这事不能一直拖着啊,我爹都发臭了,瞒一时不能瞒一世啊,一旦事情传出去谁也不知会起什么乱子,你得先拿个预案出来啊。 袁继咸倒是想啊,可自个在这能谁也使不动啊。 人都是逼出来的。 第五天,袁继咸终于想到一个法子,让左梦庚以他总督身份及左良玉的军令,召集在外将领回武昌城议事! 议什么事呢? 就以李闯归顺了,朝廷如何布局荆襄为由。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那些将领的怀疑。 而袁继咸的最终目的则是将这些将领骗回武昌城内,先软禁监视着,然后在徐徐图之。 左梦庚三人也没反对,袁继咸这计策和他们不谋而合,他们的计划中也有这一环,便遣人四下传令。 左良玉的势力不仅仅是武昌城,对岸的汉阳,以及荆州和襄阳周边的城池,而他手下将领多驻防这些地方,另外一小波要么在武昌城中,要么在对岸汉阳。 袁继咸来到武昌城,以总督之名召集各处将领回城议事,让这些将领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之前,袁继咸从不踏足武昌城,是因为左良玉在这镇着,至于为什么左良玉镇着他就不来,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来左良玉现在不敢明着和朝廷对着干了,其次,现在李闯归顺了,局势大变,商议兵力调整在情理之中,最后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左良玉快不行了。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左良玉已经死了,但是手下将领都知道他久病不起,离死不远了,袁继咸这次来公务,也可能是顺便来探病。 探病,说白了就是替朝廷未雨绸缪早作布置。 既然知道左良玉活不久了,这些将领心里头哪能没有小九九。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退路。 继续在国企打工?规矩多,工资少。 还在左良玉这个民企混?虽然工资高,规矩稍微小些,可老总一旦挂了,这企业极有可能就会被国企给收编了。 那辞职自己创业? 大环境一年不如一年啊,如今自主创业风险有些高啊,你看李闯这私企都被国企给收购了。 可自主创业自在啊。 有人就喜欢这种自在,虽说大环境不如往年了,但也不能说就没地方搞,再不济可以去四川找张总去呀。 虽然各怀鬼胎,但也没人当即下定决心是混私企还是入国企,他们要观风而动,毕竟现在左良玉还没死嘛,而且死之前一定会做出什么安排的,至少也得先把他儿子弄进董事会里头,然后再看看朝廷反应再做决定。 武昌天热,左良玉的尸体虽然在密室内以冰块香料捂着,依然散了味。 谁都知道,这个秘密隐瞒不了多久了。 这几日袁继咸在等待诸将回城的同时,也和金声桓密谋了几个方案,在必要时将包括左梦庚等人在内的将领全部软禁在总兵府内。 金声桓这次来虽然才仅带百余兵力,面对武昌城内数万大军那是相当的不值一提。 但是,掌控一个总兵府却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有左梦庚等人在手为质,他手下兵马再多也不敢乱动,何况袁继咸相信,武昌城内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关键时刻也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软禁之后如何善后呢,总不能一直软禁吧,袁继咸一筹莫展,但为了不出乱子,他只能暂时这样了,这也是他眼下能力的极限了。 还有软禁是否会引发意料之外的乱局,袁继咸心里头也没底,但他此时心里头也知道,自己搞不定这事,需要朝廷配合一下。 于是他决定要上疏,可还没等提笔,金声桓急急来报:吕大器来了。 袁继咸非常意外,但很快就知道了这是大太监的后手! 好家伙,南京兵部尚书过来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与袁继咸这个纯文官相比,吕大器虽也是文官但从崇祯十年就一直带兵打仗,后世也将其列入军事家一类,而且他同左良玉虽暗中不和,但毕竟是一起共事过的,能让左良玉一直担心兼并自己,那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刷子不仅仅是他的官职,在兵部尚书之前,他也是总督也兼任兵部右侍郎,而是他在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和左良玉手下的将领都熟络。 一文一武,一个以总督名义来这边总督军务,一个和将领关系匪浅的兵部尚书来这边拉拢安抚,双管之下,那可稳多了。 大太监做事,果然想的周到啊,袁继咸对常宇又多了几分服气。 其实吕大器比袁继咸先收到常宇的密令,只是他在南京,即便紧赶慢赶还是比袁继咸慢了好多天。 吕大器来了不仅仅让袁继咸感觉意外,左梦庚几人也是意外连连,却也不慌,三人打定主意,皮球踢出去了,旁观便可,无论乱不乱都和自己没关系,而且不管乱不了乱,朝廷最后如何处理,都还必须重新弄个山头出来坐镇,而这个山头不出意外还得落在自个头上。 果真三人见了吕大器后还是应付袁继咸那一套。 官场老油子吕大器比袁继咸看的还清楚,私下又听了袁继咸的法子后,两人埋头分析后,觉得先稳定这些各怀心思的将领,然后该打压的打压,该给甜头的给甜头。 所以还得上疏。 这一耽搁又是好几天,众将陆续回武昌,登门探视左良玉,被左梦庚以病危不能见光见风为由婉拒,便转而去拜见袁继咸和吕大器。 老个老油条对这些将领一番安抚,说是待人齐了再议军务,各自先回去歇息。 用常宇的话来说,这年头哪有傻子。 虽然左梦庚的言行举止没啥破绽,但袁继咸和吕大器前后脚赶来,那说明左良玉可能真的不行了,甚至已经不行了。 很快便有各种传言在武昌城内散开。 与有关左良玉的各种猜测同时,另外一个消息是从外边传入城内,九江的王体中调集兵马数千,沿江西进,安庆府的黄得功,庐州府的刘良佐率部沿江西进…… 这个消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啥价值,可城中军方的人听了则是心中大震疑惑不已,他们要干哈? 连吕大器和袁继咸也摸不着头脑,特别是袁继咸,他在九江和王体中共事,没听说他要过来的事,这厮是奉了谁的密令还是自作主张有别的想法了? 一时间,武昌城中人心惶惶各种猜测。 第1904章 憋得慌 淮河畔一个村头树下,常宇热的满头大汗皱着眉头,蒋发牵着去河边饮水问路。 几个孩童背着篓子从村里头走来经过常宇身边:“小孩儿,这儿可有西瓜吃?” 孩童摇头,遥指正南:“那边有个集市小哥儿可以去看看”说着便在路边割草,常宇好奇:“割草喂牛还是喂猪的”。 “牛也喂,猪也喂”孩童头也不抬。 “好家伙,家里有猪牛都有,那是大户啊”常宇随口说了句,一个女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村子里头只有张财主家才有牛,有猪”。 常宇哦了一声,看女娃扎着个麻花辫忍不住打趣道:“你不会叫小芳吧”。 女娃摇了摇头:“俺叫芸豆”。 “姐,别告诉他名儿,看着就不像好人”,一个男娃突然说道,看着常宇的眼神充满敌意。 “难道我还是坏人?我长的像是坏人?”常宇忍不住笑道,那男娃哼了一声:“俺爹说了,带家伙的不是贼就是兵,贼和兵都不是好人”。 原来他看到常宇旁边放着的那把刀了。 “既然我不是好人,那你不怕我啊”常宇好奇问道,本来几个孩童没觉得害怕,听他这么一说却怕了,赶紧拎着篓子走远了些:“俺们是小孩又没银子给你抢”。 常宇大笑:“我不光不抢小孩银子,还给小孩银子呢”说着掏出十几文字钱:“喏,给你们”。 几个孩童眼睛放光,但又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面面相觑无人敢来拿,还是那个男娃突然道:“你是拐小孩的吧”。 常宇忍不住笑了:“那是下三滥才干的事,我可是江湖大侠”说着抬手将钱扔了过去,几个小孩抢作一团。 “你真是大侠么?”几个小孩捡了钱再看眼前这年轻人怎么都不像是坏人了,常宇点头:“江湖人称黑白……”突然觉得自己这名号不像个正道大侠:“江湖人称玉面小白龙便是我了”。 “那你武艺高强么?” 有个小孩好奇问道:“会飞么?” 常宇摇头:“不会飞,但确实武艺高强”。 且,几个小孩不信:“你若真的武艺高强,便去那山中将强盗给杀了给俺们瞧了”。 常宇眉头一挑:“这儿有强盗,在哪?” 喏,几个小孩朝他身后一指。 常宇背后不远便是淮河,河对面便是山。 “听说那里头有强盗呢”叫芸豆的女童说:“前阵子村里头有个婶婶去集市,就被他们给抢走了……” 正说话间,蒋发牵着马走了过来:“少爷,刚给河里渔夫打探了路,往南有个集市,那边有渡口,然后穿过对岸那金牛山便是信阳了”。 汝宁府,信阳州。 常宇叹口气:“过了信阳可都是崇山峻岭,咱这一路可有的折腾了,脚底板少不得要起水泡……咦,对了,刚才那几个小娃说对岸山里有强盗呢”说着转头看向那几个孩童,见他们正在好奇的围着两匹马,时不时的伸手摸一下,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没见过这等骏马。 “是的,强盗就在那山里头”孩童心不在焉的说着。 蒋发笑了笑:“确实听那渔夫说了山里头不大太平,但白天赶路人多倒也没什么”。 常宇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在树荫下喝了水,看着马儿吃草,几个孩童在田边地头割草,一会儿嬉戏一会儿过来向他问东问西,蒋发则看着远处河面发呆。 谁也想不到名震天下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此时在这田间地头吹着风和一群孩童嬉戏,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除了蒋发。 看着身边的这个大太监,他内心也是感慨万分。 反差感太大! 战场上他是杀人如麻嗜血魔头,朝堂上他是咳嗽一声便让诸多文武菊花一紧的权监,生活中他是平易近人的上司,现在,他只是个孩子头。 半个时辰后,常宇和蒋发离去,几个孩童竟然对他依依不舍,拎着草篓子站在路边目送他渐渐远去。 “芸豆,他真的是大侠么?”一个男娃问辫子女童。 “应该是吧,他说能把三婶婶给救出来的”芸豆踢了脚下的碎石子,看着那逐渐消失的人影:“他真的像大侠”。 常大侠骑马缓缓而行,不多会便瞧见远处临近河岸有个集市,确切说是渡口,这儿虽不是官道,但周边十里八乡的想去对岸必须走这个渡口,所以人也不算少,当然比起那些大渡口可就不值一提了。 没有买到他想吃的西瓜,这让常宇心里很不爽。 夏天,没有冰镇可乐,没有冰激凌也就算了,这年头连水果都少的可怜。 好不爽! 不爽心气就大,蒋发想要早点过河和其他行旅结伴同行趁着天黑之前穿过金牛山,但常宇说,天太热了,晚上走凉快。 蒋发苦笑叹口气,他真是要做大侠了。 “吴中曾给我吹过牛,说他闯江湖的时候,有一次夜里头闯入一个贼窝,一口气杀了近百,给屠寨了”。常宇坐在渡口茶棚里望着对岸的金牛山轻笑道:“咱俩联手就算杀不到一百,杀个五十总行吧,总不至于他们个个都如破刀侠那般武艺高强”。 “吴中那不是吹牛”蒋发笑了笑:“可强盗们虽然武艺不高,人多势众也很难缠的很”说着起身走出茶棚:“少爷在这歇着,小的出去转转”。 蒋发这一转就好大一会儿,回到茶棚灌了一大碗凉茶抹了抹嘴:“这金牛山是个风水宝地啊”。 “可不是”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山有水,可进可退,远离州城,连我都想在这发财”。 “原先在这宝地发财的人可不少,据说有好几股,如少爷所说这儿远离州城,官兵鞭长莫及,但他们自己却内斗起来了,在前几年被一家吃了,据说有个六七十人”。蒋发看着对岸金牛山淡淡说着,他刚才在渡口转悠一圈,七七八八的打听了不少消息。 “六七十人已不算小了,足够祸害一方的了”常宇冷笑,蒋发接着道:“可据闻这股贼人还算盗亦有道,平日在山中对商旅索要买路财,极少下山抢劫扰民,对普通百姓还算高抬贵手,主要是盯着一些地主大户,要么定下规矩让他们按时上供,要么就上门威逼甚至绑架”。 “所以他们在普通百姓这儿口碑还不错,甚至夸他们劫富济贫”常宇冷笑:“怎么着,富人的钱大风刮来的啊,有钱就活该被抢被勒索啊,还有那几个娃娃的话也是假的咯”。 蒋发舔了舔嘴唇:“那几个娃儿倒非说谎,确实听说他们掠女子上山”。 “男人那点事,嘿嘿”常宇冷笑:“无非喝酒,赌银子,玩女人,良家女子谁愿意上山,他们只能抢了!” “抢劫,勒索,绑架,任取一条都是死罪”常宇摸了摸腰间青雀:“这一路走来,都是小打小闹,打架打了不少次,但都不足以让我扬名江湖啊”。 蒋发笑了笑:“少爷想作甚,小的就跟着,只是这儿地势咱们不熟,他们人多势众为防万一,要不要……” “不要”常宇打断蒋发“那和调大军来剿有什么区别,要么咱俩一起干,要么我自己干”。 蒋发连忙道:“小的岂能让少爷独自涉险,刀山火海小人舍命相陪”。 常宇笑着点了点头,但蒋发知道眼前这少年脸上虽在笑,可心里头一直都在憋着火,除了那个两个江湖刺客死了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一股子的不服! 论拳脚功夫,常宇不敢说是当今天下顶尖的,但也在一流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可能,但纵横江湖还是勉强可以的吧。 只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管行走江湖还是战场厮杀,都以兵器为主。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赤手空拳对上不会功夫的倒是轻松撂倒,可若对方也是有武艺的呢,那只能拔腿就跑了。 兵器虽不是常宇最擅长的,但他对自己刀法还是有一定自信的,毕竟他的刀法都是上战场厮杀实战磨练而来,就连平时都是刀圣吴中这种宗师级别喂招,对上谁他都不会怂。 然而,那个破刀侠却将他打的几无招架之力,十分的狼狈。 心里头相当的不服。 所以他需要宣泄一通。 而对他来说最好的宣泄方式就是杀人! 第1905章 入山 常宇本意是等天黑了再渡河进山,不过在傍晚时船家就吆喝最后一趟了,毕竟明知道山中有强盗还要等天黑进山的人这年头少见啊。 渡淮水到了对岸山脚,四下环顾,草木葱郁不知山势,一条可供两马并肩的山路蜿蜒山林之中,常宇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青雀,然后又看了身边同行商旅大概有二十多人,有独行的,有结伴的,还有几个牵着骡马驮着货的,更多的则是自己担着大筐小筐的。 “老哥,听说这山里头有强盗呢,你们走货的就不怕他们给劫了”常宇问旁边一个牵着骡子的伙计,那人喵了他和蒋发一眼道:“只要交买路钱他们不抢,听小哥口音是外乡的,那你可得小心了,你这两匹马可是骏马啊,值不少钱” 常宇有意套话:“难不成只抢外乡人啊?” “那倒也不尽然”那伙计边走边往山里头瞧了:“梁山好汉可听过”。 梁山好汉?常宇一怔。 “可不,那金大胡子就和梁山好汉差不多,劫富济贫,一般不对穷苦老百姓伸手,便是走货的进山只要留些钱财也不为难,普通百姓过路钱都不收的”。 嘿,常宇回头看了一眼淮河,梁山好汉?这金牛山临水倒也和那梁山地形差不远,而这名为金大胡子一定是水浒传的铁粉了,有样学样而且还在老百姓这个博得个劫富济贫的美名。 老百姓好忽悠,可常宇知道梁山上所谓的好汉都是些什么玩意,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不管是对老百姓还是豪绅甚至对他们自己人,就没做过能上的台面的事情。 “可俺怎么听说他们还抢良家妇女上山呢?”蒋发看似随意说了一句,那伙计有些紧张,四下看了:“别瞎说,那一定是别人故意栽赃的,他们才不会抢民女的,就是抢也是去抢那些豪绅家的娘们儿……” 常宇一阵恶心,怎么豪绅家的女子就不是女子了啊!仇富心态果真是从古到今都一个吊样。 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货的伙计都喜欢聊天,你一句我一句有啥说啥,不一会常宇就了解个大概,山中的强盗头子姓金,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但从这外号可知其应该是个络腮胡子,不过他真正的外号叫牛魔王,应该是这山名有关,金牛山,金大胡子,牛魔王。 嗯,这货原来不光是水浒粉,还是西游记粉呢。 山路两侧树木参天遮天蔽日加上已是黄昏,光线有些暗,常宇骑在马上一边和旁边的人闲聊,一天四下打量,山路较为平坦,而且附近的山峰也不陡峭,说实话这地势并不适合扎寨子。 “这金牛山好几个山头呢,那些好汉当然不会把寨子扎在这些平坦地方,得往里头走……”路人指了指南边。 “小哥儿你打听这么清楚,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瞧你这身打扮应是江湖客,是要投奔呢还是……”有个伙计打趣问道。 常宇摇头:“俺算不上什么江湖客,出门游历带把兵器防身罢了”说着又笑了笑:“俺虽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户出身但祖上都正经百姓清清白白,万不敢去落草,当然了也不会自不量力去做那行侠仗义之事”。 “既是如此,劝小哥还是把兵器藏俺们车上吧,省的惹麻烦”伙计好心劝道,又看了看常宇的马:“这会儿人多想必他们不会强抢,多给些钱就应付过去了”。 无妨,常宇笑了笑:“他们既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岂能砸自己招牌不是”那些伙计听他这么说皆相视苦笑摇头,好单纯的年轻人。 说话间,山道来个九十度大转弯,前头是个山岗有些坡度,山岗上路边有个茅草棚,棚外支着一口锅,两个汉子正在忙活煮饭,竟有肉香传来。 路边有个石槽,里边零零散散的有不少铜子,路过的客旅经过都会弯腰往里边丢些,有一两文,多的一吊子,丢钱后还会对那两人拱拱手。 不过那两人几乎看都不看他们。 和常宇同路的那几个伙计也往里头丢了些钱,还不忘给常宇使眼色。 “累了,歇歇脚”常宇装作没看见,对蒋发说了句。 蒋发点点头将马栓在路边的树上,伸了个懒腰,常宇则解开裤子在旁边撒尿,那几个伙计看了脸色大变,连连使眼色,见他不搭理,便叹气摇头走了,几步一回头,想着这年轻人可当真不知死活。 从常宇两人牵着马上了山岗,便被两个贼人岗哨给盯上了,倒非是盯上他俩人,而是两人坐骑,与之前从徐州去潼关路上骑的那两匹瘦马不同,这一次是高大健壮的战马。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能养得起马的少之又少,多是骡子驴,马本就少见这么高大骏马更是少见,那就相当于后世你开个劳斯莱斯,宾利上街一样,招摇的很啊。 俩贼先是被骏马吸引目光,随即就想着能骑这样的马,那定然不是一般的主啊,非富即贵!嘿嘿,莫非有肥羊送上门来。 于是便去打量马主人,这一打量顿时气愤不已,竟然就在对面道边撒尿,于是拎着柴火棍就冲了过来:“狗日的,老子在烧饭,你在这撒尿”。 说着手中棍子就要抡过去,却又停在半空。 因为他突然看到这俩人身上竟然都带着兵器。 江湖客。 “你烧你的饭,俺撒俺的尿,又没尿你锅里有什么相干”常宇提了裤子蹭了蹭手,看着那贼人嘿嘿一笑,那贼人眼睛一眯:“小兄弟哪条道上的?” 这贼人也不傻,普通百姓见他们都如老鼠见猫,便是过道的江湖人也小心翼翼,可眼前这小子挑衅味道十足,要么是不谙江湖的傻愣子,要么就是来者不善的刺头。 “我溜达”常宇笑了笑,窝棚那边另一个贼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拎着把刀走过来:“小弟兄若是过路就赶紧走,别在这事,若是想找茬,那就划下道来”。 “那若是来投奔呢?”常宇一本正经说道,两个贼人一怔,一脸疑惑的打量他和蒋发:“投奔?”常宇点头:“对呀,有人命官司在身混不下去了便想上山做好汉,听闻金爷仗义便来投靠”。 一贼大笑:“山上规矩多,怕你呆不住啊”。 “规矩多不怕,只要过的自在就好,没银子没女人就去抢,抢了银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多自在”常宇耸耸肩:“就奔这来的”。 “俺怎么感觉你是来找茬的”另外一贼挑眉:“小兄弟,你掂量好了,这金牛山七十六座佛,就凭你俩人搬不动啊”。 常宇叹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黑的真快啊”。 手持烧火棍的贼人也跟着抬头看天,就在这刹那常宇一脚踢了过去,啪的一声正中那人头部,一声不吭直接栽倒晕死过去。 另外持刀那人大惊失色,还没来及做出什么举动,就觉得脖子一凉,蒋发的刀尖已抵在他喉咙上了。 叮的一声,贼人手中兵器落地,浑身颤抖不已:“好汉饶命”。 “凭你们这些吊毛也配称佛?老子纵横江湖遇神杀神,更莫说等草寇”常宇看着那贼人冷笑:“老子需要一个活着带路的,是你带路还是他”。 “俺,俺带路”那贼人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伙伴,赶紧说道。 见常宇冷笑不语,他立刻就明白了,弯腰捡起刀毫不犹豫的将昏死的同伴一刀给剁了。 “你倒是心狠手辣”常宇冷笑,那贼人把刀一扔:“第一次,第一次”。 第1906章 有点小紧张 夜幕初降,倦鸟归林。 山中漆黑勉强可视物,山道上已不见行人。 蒋发把两匹马牵入树林深处拴好,便和常宇跟着那个领路贼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南走着。 道虽小却不陡峭也不崎岖,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领路的贼人眼珠子乱转东张西望,蒋发友情提示他莫要耍什么心思,别以为趁着天黑钻入树丛里就能逃的掉,他有一百种法子将其逮住,且一旦逮住必杀之后快。 常宇也劝那贼人,此时逃走必死无疑,倒不如乖乖将自己带回山寨,哪儿有七八十人还有何惧啊。 这话当真如定心丸一样。 领路小贼听了顿时开了窍,可不是啊,虽不知这俩人来头,目的是啥,可一旦入了寨子就凭他俩人能翻起什么水花,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他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杀了自己人,头子会不会绕了自己。 嗯,实在不行,待会进了寨子趁乱跑了便是。 心里落了定,这贼人还大着胆子想套话,他实在摸不透这一中一少看似主仆关系的二人是什么身份,不像官兵探子,而且这几年官兵根本就不管也管不了山里头的事,更不想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 难不成江湖游侠? 我呸! 除非有病,否则哪个江湖游侠会真的不要命的来找强盗的晦气。 而且,就凭两个人? 天大的笑话!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绿林道的同行。 但是,绿林道同行拜山可不会见面就杀人的呀。 小贼搞不明白,更套不出来话。 约莫走了半盏茶功夫,山高林密四下黑灯瞎火,常宇都有些辨不出防线了,担心那小贼使坏,上去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妈的,信不信老子这就剁了你。小贼连呼饶命,信誓旦旦绝没使坏,言之再行百米便到了。 蒋发疑心,即便官兵数年不管不问,但作为一个山寨岂能没有名桩暗哨,可一路走来并无所见啊。 小贼说有啊,就在前边不远。 果不然,又行百余米便见前头山林中有微弱火光,走近一看在一处山岩上有一个窝棚,里头有个年过半百的邋遢汉子,小贼一边和他打着招呼,一边低声给蒋发说着就是他们山寨的暗哨。 蒋发不语,常宇冷笑。 山寨他也闯过,在青州府拦截鞑子大军时曾入山抄近路,那里头的山寨可是多如牛毛,不只有相当规模而且警惕心强,防守及预警措施做的相当到位。 而眼前这伙山贼……只能说,幸亏没官兵来攻打。 当然了,也不排除多年相安无事,戒备心松懈。 这俩谁呀,邋遢汉子瞧见陌生人随口问了一句,领路小贼赶紧说是来投靠的绿林同行,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常宇朝那窝棚里瞧了一眼,锅碗瓢盆样样齐全,门口还放了个锣,应该是用来示警的,又瞥了那暗哨差不多有五十左右年纪,心中忍不住叹口气,什么名桩暗哨,这不就是后世工厂小区看门的保安大爷么。 一点都不专业。 本欲拔刀顺手给宰了,没来由心里头一软,便催那个领路小贼快点儿去山寨。 从哨所再往前走便是爬坡,且变得曲折起来,好在并不算陡峭,又行百余米后到了山腰,从树枝缝隙间看到山头有点点亮光,领路小贼说到了。 山寨门建在一个斜坡上,木石结构并不算高,领路小贼在外边喊了几句,很快便有一个汉子出来从里边打开了门,瞧了他三人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老子还以为带了娘们来了呢”。 话刚落音,蒋发一刀过去将其砍死,领路小贼见状,下的噗通跪下求饶:“好汉爷,饶了小的吧……” 常宇拔刀,给他留了个全尸。 眨眼间,连杀两人,然而寨子中却依然平静如水。 这有些出乎常宇的意外,计划中两人只需骗开寨门便趁其不备直接杀进去,这样风险会降低很多,毕竟这寨子里可是有七十多人啊,若是对头有了准备,七十多人一拥而上被围住了,那就不妙了,即便突围出来也决然会挂彩,常宇自愈能力超强倒也无妨,怕的是蒋发受重伤。 不顾蒋发也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来的路上已同常宇商量好了,不管是趁其不备又或直接挑明干,无论如何不要被对方围住,以两人之勇,只要不被包饺子,动起来打,杀他近百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山贼不是职业军人,没那个悍劲也更怕死。 连杀几人便能将其吓破胆子了。 只是,进来寨子连杀两人,竟没引起贼人的注意,反而让两人意外的干瞪眼。 两人站在寨子门口四下瞧了会,心里才释然些。、 这寨门距离山头还有些距离,加上此时正值饭点,贼人应该都聚集在那山头火光最亮的地方,而刚才那个开门的贼人或许只是个看门的或者当值的。 既是如此,那就一窝端吧。 常宇看了蒋发一眼,然后拎着刀便朝山头最亮处走去,依稀可见那儿是座大房子。 寨子里的山道较为宽阔而且都是青石路边,两侧零散分布些小房子,有石头的,也有木头的,房子旁边竟还有菜园子,甚至还看到了个羊圈。 好家伙,看来那金胡子在此地盘踞数年,将这山寨经营的不错,甚至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的贼窝都差不多,并非全靠打劫为生,还要自己种粮食种菜养家禽自力更生。 临近山头那大房子,依稀可见周边很多人影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常宇感觉握刀的手出汗了,许久没有团战了,竟有些小紧张。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石头房旁边扑来一只大狗对着两人狂吠,着实吓了常宇一个激灵,幸好那狗是拴着的。 草,常宇骂了一句,扬刀刚想吓唬那狗,石头房子里走出一个黑影,蒋发纵身过去一刀就要劈下,却突然停了下来。 竟然是个妇人。 天黑看不清楚那妇人样貌,大概也有个三十多岁吧,面对两个拎着刀的陌生人,那妇人显然也吓到了,连退几步依在墙边,目露恐慌之色。 嘘,常宇做了个手势,和蒋发正欲走开时,那妇人突然大呼:“杀人咯,要杀人咯”。 草,常宇一步窜到那妇人跟前,一脚将其踢晕,转身对蒋发道:“别藏着掖着了,直接干,省的回头被吴中那厮笑话咱俩不如他一个”。 蒋发嘿嘿一笑,也不说话,拎刀就先朝不远处亮光处冲了过去。 第1907章 两个人 金牛山不是一座山,确切说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片山脉,方圆数十公里有山峰数十,南接信阳,北临淮河,既能吃山也能吃水。 这种风水宝地,自然吸引不少绿林好汉来此发财,最顶峰时在金牛山中开山立寨的好汉至少有七八股,大的有百八十人,小的也是十好几。 有财大家赚,山中势力虽多数年来却也能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前突然有一伙人进山了,先去拜访了山中势力最强的黄土寨,对大当家的说他们要在金牛山里开寨发财,让山里头以黄土寨为首的数股势力给他些本钱。 要的不多,也就是一千两银子,二十匹马以及衣物女子若干。 好家伙,黄土寨的瞧这伙人数不多,口气却不小,于是立刻就给了……一刀! 哪成想,这伙总计不过十一人,却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就将黄土寨给平了,除了女人之外寨子里一百四十六人全被杀光了! 一战成名后,这伙人便放出话来,山中寨子三日内谁不来拜,便鸡犬不留! 有人不信邪,有人观虎斗。 不到三个月,山中诸寨被连根拔起,要么被屠了干净,要么见识不好远走他乡,要么就投了这伙人。 这伙人就是金大胡子外号牛魔王。 如今他是金牛山里唯一的一股强盗,也是唯一的山寨。 很多人都疑惑金大胡子这伙人怎生这般勇悍,仅凭十来个人在三个月便将山中诸寨扫平,后来便有传言说他们是溃兵才令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厉害! 啸聚山林的好汉,平日也就是欺软怕硬吓唬吓唬普通的平民百姓,可遇到了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职业军人,那一点儿都不够看。 只是很多人虽知道这金大胡子是当兵出身,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当的什么兵。 贼兵。 据说他跟过李自成也跟过张献忠,但估计都是山头下边的山头下边的山头的小头目,说是有一年打仗被冲散了,走投无路后便落草为寇,这也是很多溃兵的唯一出路和最佳出路以及首选的热门职业。 金大胡子虽是贼军出身,但依然不是山里头那些乌合之众能挡的了的,短短三个月打下整个金牛山,代价仅仅是战死了四人,活着的七个人便是现在史家寨的七个当家的。 三年时间,寨子由原本不足二十人发展壮大到了八十七人,这不算多大势力,但却是金大胡子有意为之,将人马控制在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范围里。 当过兵的人总归是有些见识的,树大招风! 而且人太多,不光招风,还养不起。 金大胡子已经很少亲自下山打打杀杀了,抢商队打大户绑票这种事自有手下兄弟挤破脑袋去干,而他则乐的自在在山里头里养养鸟种种菜以及哄哄孩子。 没错,他还有老婆。 当然不是明媒正娶的,而是抢了一个财主家的闺女,女子被掠山上受辱后当然也是寻死寻活,却耐不住这厮办法多,软硬兼施女人便也认了命,留在了山里头相夫教子,甚至还帮助说服其他被掠上山的女子。 史家寨人数虽不多,但占地却不小,寨子里有房舍数十,除了最大那个聚义堂之外,还有金大胡子的私宅,他手下的六个兄弟也各自有私宅及婆娘,余下便是众喽啰的宿舍了,当然还有粮仓,食堂,猪圈,羊圈,马棚等等,可谓一应俱全。 所谓聚义厅其实就是山上贼人平日吃喝玩乐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山上的活动中心,吃饭,赌银子,唠闲磕……每日不论清晨还是晚上这里头总是人满为患,热闹的很。 常宇和蒋发进寨子时正赶上晚饭点,贼人们都聚在一起吃饭,有的在聚义厅里有的则在厅外随便找个地方蹲着扒拉边闲聊。 吹着山风和牛逼,一边扒拉饭好不惬意时,突闻下边吠声不绝,厅外坐着的几个贼人心生疑惑,寨中有狗但极少叫,除了每次从山下掠来新人的时候才会叫几天。 难不成…… 几个贼人虽疑惑,但并未想太多,毕竟这个连官兵都不来的贼窝更不可能有蟊贼吃了豹子胆不长眼啊,所以只是朝那边瞧了几眼,便又继续扒拉饭。 可突然有人大呼杀人了! 还是女的。 虽说聚义厅里人声鼎沸,但外边还是计较安静的,所以那呼声让厅外的人都听见了,而且听的很清楚。 只是…… 杀人了? 厅外的贼人心中虽惊但依然疑惑的很,站起身朝那边张望,也有几个端着碗朝那边想看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人突然头一歪,噗通倒地,碗落地摔了个稀碎。 众人大骇,这才发现他是被人一刀砍杀了。 蒋发最先扑来一刀一个,眨眼间砍翻三人,余下贼人终于反应过来,鬼哭狼嚎做鸟兽散,有人往黑暗处躲,有人急急忙忙往大厅里跑:“杀人了,杀人了,有贼子杀来了……” 大厅里数十贼人正在唠嗑吃饭,闻大呼声,脸色大变,连问什么人杀来了,官兵还是啥,多少人…… 就在这时,蒋发和常宇已冲了进来,见人就砍,贼人惊慌不已四下逃窜,事发突然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手头也没家伙什抵抗,眼见两人凶悍只得匆忙逃窜,有来不及逃的只得趁着手头的碗筷或者桌椅朝两人砸来…… 聚义厅里惨声不绝,血流成河。 常宇一刀在手,一步一杀,蒋发游走不停,拦截那些要逃出去的贼人。 而距离聚义厅不远的一处私宅里,金大胡子正在和家人吃晚饭,他极少到聚义厅和那帮手下人吃喝,觉得闹腾。 外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金大胡子皱眉,谁他么的那么没规矩,正待大喝时,外边人已大呼:“大当家,大当家的,有人杀进寨子来了……” 本欲去开门的金胡子闻言大惊,慌忙折返会屋内取了兵器一边问道,官兵还是绿林道,多少人? “不知道什么来头,只有两个人” 啥玩意,两个人? 金大胡子气急,打开门一脚将那手下踹出好远,朝聚义厅方向看去,但闻那边鸡飞狗跳呼喝声不绝,一帮废物,两个人便将你们杀城这熊样,让老子去瞧瞧他有什么三头六臂。 第1908章 替天行道 金大胡子气急败坏,拎刀就朝聚义厅奔去,毕竟是悍匪出身又打过仗,听闻闯寨子的不过两人气便不打一处来。而与此同时,聚义厅里的贼人也终于缓过劲来了。 一开始见有人杀进来,心生恐慌四下逃散,但见对方不过两人而已心下稍定,这两人虽凶悍无比,但也就只是两个人呀! 于是乎这些贼人便开始反抗,有人逃出聚义厅取了兵器,有人则手持棍棒桌椅将常宇和蒋发堵在厅内,准备关门打狗。 再说常宇和蒋发发了疯似的杀入聚义厅,连砍带劈,半盏茶功夫便砍杀十余人,待众贼反应过来开始反抗,他俩已是气喘吁吁。 常宇四顾,对蒋发一笑:“歇会?” 蒋发笑了笑点头。 然后两人竟然大喇喇的坐了下来,蒋发探手取了水壶倒了两碗水,两人仰头一饮而尽,竟视厅外数十贼人与无物! 两人气喘吁吁是真累了么? 非也! 常宇天赋异禀体力之强恢复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战场上都能杀个几进几出,这才多大场面,根本不值一提,至于蒋发,身材虽瘦小但动手从来都是借力打力加上修炼内家功夫劲道也是绵绵不绝。 两人之所以坐下来歇歇根本不是累了。 而是,怕贼人跑了! 既是要屠寨,便要一个不留,可这样乱杀一通,贼人害怕拔腿就跑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山高林密,随便往哪儿一钻,你去那儿找去。 所以,要稳住他们。 眼见两人杀将进来,一番屠戮十余兄弟丧命,余下数十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抄起家伙要拼命,却突见这两人竟然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冷眼扫视。 那眼神令人不敢直视,还有那手中刀正在滴血,令人胆寒。 金大胡子拎刀冲了过来,正好赶上他的几个把兄弟也就是另外几个当家的拎着兵器赶来,几人相视一眼都没说话,这么多年的默契根本不用再多说一个字了。 当家的…… 人群自动散开,金大胡子和他的几个把兄弟走了聚义厅门口,朝里头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个健壮少年和一个瘦小中年男子坐在桌边喝水,见他进来目光便锁定在他身上,那眼神杀气太重,冰冷似黄泉,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金大胡子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阁下是哪条道的?” 金大胡子眯着眼问道,握刀的手用力攥了攥。 常宇看了一眼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体格也算不上夺健壮,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相由心生,这厮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不是个善茬。 “听说你当过贼军,好好当你的兵不是挺有前途的么,为何就落草为寇了呢,你看如今那李闯都封了侯”常宇看着金大胡子冷笑。 金大胡子咽了咽口水:“莫说那些没用的,阁下一声不吭闯我寨子杀我兄弟是为何?” “需要什么理由么?”常宇冷笑,这话引得众贼骂声四起,恨不得一拥而上将两人剁成肉泥。 “自是需要个理由,否则今儿两位想出这寨子可得横着出去了”金大胡子冷笑:“两位虽勇,然双手能抵多少个四拳?” 常宇扫了群情激愤的众贼:“听说你寨子里有好汉八十七,刚刚我一共杀了九个”说着看了一眼蒋发。 “我也杀了九个”蒋发淡淡道。 “哦,那还剩下六十八个”常宇看着金大胡子一笑:“你觉得六十八个人能挡的住老子多少会?” 哈哈哈哈,金大胡子怒极而笑:“老子走南闯北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你以突袭手段杀我十余兄弟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可信了老子一声令下转眼便可将你剁成肉泥”。 常宇撇撇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一声令下呢”。 金大胡子脸色一愣:“绿林的规矩该说的也说了,你既不按规矩来,那也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他这边说着狠话,蒋发则低声对常宇道:“咱们得出去!” 常宇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若被几十人堵在这厅子里砍,那将是很危险的事! 但只要出了这聚义厅,那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海阔任鱼跃! 金大胡子逼逼叨叨说了一大串所谓的江湖规矩,将常宇两人脸上充满不屑,顿时大怒便要下令手下冲进去,却在这时常宇喊了声:“慢着,有句话要问清楚”。 “有屁快放”一个当家的吼道。 常宇哼了一声:“河西有个孟家庄,前些日子你们可是掠了那庄里的女子”。 “便是掠了又如何”金大胡子旁边的一个汉字满脸凶狠:“老子做山贼不抢女人难不成还明媒正娶?” “说的有道理”常宇抬手,只听嘭的一声,那汉子脑门爆了个血洞,然后一头栽倒! 众贼大骇,皆被吓一大跳连连后退,不知汉子怎么就突然被爆头了。 火铳?金大胡子眉头皱了起来,朝常宇望去见他一手刀一手枪。 “你倒是有些见识”常宇嘿嘿一笑,举步向前,众人望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大厅门外。 “你一支火铳难不成把俺们都杀了,艹,当老子没见识么,你最多打两枪……”又一贼人怒急喝骂,常宇举枪,三声枪响,三个贼人倒地。 众人乌拉一声退开好远,金大胡子脸色巨变入猪肝色:“你为何不先杀了老子?” “都有份,一个一个来”常宇和蒋发缓缓走出厅外,抬头看了夜空,有星星有月亮。 多好的天啊。 两人挥刀朝众贼扑了过去…… 寨子里的狗一直叫个不停,聚义厅里外到处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蒋发身中数刀斜靠在椅子上咬着忍痛,一身是血的常宇正在帮他包扎:“蒋把式,咱俩比之吴中那厮是不是有些太狼狈了”。 本来疼的皱眉的蒋发闻言忍不住笑了:“吴中刀法虽无匹但也决然不会像咱们这般正面厮杀,想必是突袭下手,而且当时怎么个模样咱们也不知晓,或许比咱们眼下更狼狈呢”。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聚义厅门口那奄奄一息的金大胡子,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还碰到个辣手狠茬子。 先前贼人被他的连发火铳吓破了胆子,而常宇和蒋发也趁机从被包围的聚义厅里走出来,随即展开厮杀,贼人忌惮他的火枪的厉害,加上他俩如杀神一般,哪里抵的住也没心思抵挡,虽呼喝怒骂不止多是的雷声大雨点小,只不过为几个狠茬子助威罢了。 狠茬子就是金大胡子和他的六个结拜兄弟,从过兵打过仗,杀过官兵,宰过土匪,不光厮杀经验丰富也心狠手辣,眼见常宇二人作为心知今儿难以善了,便下了狠心要将二人给宰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七个人一拥而上,加上手下喽啰的助威,瞬间便将常宇和蒋发杀的手忙脚乱,眨眼间就中了几刀。 好在两人不光武艺高,厮杀经验更是丰富,眼见对头势大转头就跑,贼人以为两人不敌而逃,士气大增呼喝追杀不止,却正中常宇之计,和蒋发在寨子里游走不止,边跑边杀。 待金大胡子意识到中计了,身边人已死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常宇二人也不跑了,双双发狠正面厮杀,拼的挨了几刀后,将金大胡子几人全给宰了。 数了数,嗯,八十一人。 “老子,老子……临死之前,就……就想知道,你们俩狗日的,到底是什么人……也让老子死了瞑目……”聚义厅门口,金大胡子躺在血泊里,挣扎了半天没起来,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常宇帮蒋发止血包扎好伤口,瞥了他一眼:“杀你替天行道,至于老子什么人,自是那索命的黑白无常!” 金大胡子嘿嘿笑了笑,努力想说什么却喷了几口血死了。 “你们替天行道,行的什么道啊……”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凄惨哭喊,常宇和蒋发相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1909章 邪门人物 聚义厅外,一个妇人满脸悲怆看着金大胡子的尸体哀嚎不已:“替天行道,便是杀人满门么!” 常宇拎着刀走到门口,看着那妇人:“你是……” 妇人只顾着哀嚎,不回他的话,不过常宇此时也大概知晓他的身份,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妇人缓缓走来跪在那先前那妇人身后跟着啜泣不已。 “卿本佳人……”常宇刚想拽词,就被那妇人吼断:“是我想从贼么,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你现在把人都杀光了,剩下的孤儿寡母如何生存”说着又痛苦不已,常宇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蒋发。 “贼子授首,汝等下山了便是”蒋发走了过来,那女子听了哀嚎摇头:“山下哪还有家,上下哪里还容的我们啊……” “寨子中有粮有银,最不济远走他乡另谋生路,即便留在这山中亦可生活”蒋发冷哼一声:“汝等本就是可怜人,此时竟可怜起贼人来了,强盗不除,乡里不平,汝等还要看多少人家遭难”。 “奴家哭的不是贼人,是自己命苦啊”那妇人嚎啕大哭,身后几个女子也跟着痛哭不已,直把常宇听的脑袋大了一圈,心中烦躁不已,冲过去一把拎起那妇人:“信不信老子连你都剁了!” 妇人大骇,立时止声。 “滚”常宇怒喝,将其丢在地上,妇人起身离去。 “愚妇”常宇骂了一句,蒋发过来安抚他:“少爷别着恼了,您先歇会,俺去弄些吃的来”。 常宇担心他伤势,便不让他动,自己去旁边的厨房看了看,见尚有一些羊肉青菜,便准备亲自下厨烧个羊肉汤,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蒋发的怒喝声,便知不妙,拎刀冲了过去,便见几个黑影子从聚义厅里仓皇逃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什么人?”常宇看了一眼蒋发,见他伤口处有血液渗出,知是刚才动手伤口撕开了,便又赶紧帮其上了药重新包扎。 “应该是那五个漏网之鱼吧”蒋发嘿了一声:“若非大了意又落了伤,岂能让这几个毛贼逃脱了”。 原来这山寨有贼人八十七,先前一番激战被他们杀了八十一,有一个暗哨常宇当时心软放过了,寨子里还逃走五个,本以为他们没胆子回来,却不成想这几人竟在暗中窥探,见常宇两人受了伤,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见蒋发落了单,这才悄悄摸过来,准备突下杀手。 而蒋发确实大意了些,没料到这几人还有胆子来,但是他听力极好,在这几人动手之前便已惊觉,及时出刀先下手为强,对方六人其实若全力而为虽不敢肯定就一定杀了蒋发,但必会重创与他,奈何几人早被他俩先前勇猛吓破了胆,偷袭不成哪敢恋战,匆忙挡了几下便拔腿跑了、 这帮怂货,常宇怒骂,拎着刀走到聚义厅门口:“若还是个爷们便出来同老子明刀明枪厮杀一场,老子一个人单挑你们六个,别说老子欺负你们!” 山中有回声,但不半响不见回应。 一帮软蛋货,常宇呸了一口,转身走到聚义厅里将灯光挑亮了些,对蒋发道:“今晚若留宿这山中定然不安宁了,可是你受了伤咱么山中夜行也多不便……” “无妨,皮肉外伤,死不了”蒋发笑了笑:“跟着少爷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受伤,回京之后得好好显摆显摆”说着站起身来:“少爷若是在这寨子里住不舒服,咱们现在就下山”。 常宇听了忍不住笑着摇头:“罢了,你这皮肉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可大意,若是处理不好发炎了就不好搞咯”说着按住蒋发坐下:“今晚就在这将就下,明儿天亮再走,我去叫那妇人给咱们弄些吃的”。 蒋发伸手拽住他:“宁愿饿着,也不能吃他们做的饭菜”。 常宇挑眉:“难不成还会下药?” “保不齐”蒋发一脸认真:“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倒也是”常宇想了想:“得嘞,还是我自个去弄吧,若有什么状况,你大声呼我便是”。 蒋发嗯了一声,常宇起身便要去厨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好毒辣的手段”接着一阵风吹来,聚义厅门口多了个人。 常宇看了那人一眼立刻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实在太怪异了,脸色惨白,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特别是眼神十分的诡异,让人看了一眼就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这个人浑身充满一种特别诡异又妖邪的气息。 “你是何人?”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 “你又是何人,竟屠人满门!”那人皱了皱眉头。 猫妖! 这时候,身后的蒋发惊呼出声连忙站了起来,探手将桌子上的刀握住。 “你识的我?”那人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蒋发,见他摸刀的举动又忍不住笑道:“莫非还想杀我灭口?” “那也未必不可”常宇对门口这人万分排斥,听了那人名号更是反胃,转而低声问蒋发:“什么来头”。 “江湖妖邪,只闻其名今儿第一次见,不是善于之人”蒋发轻声说了,常宇哼了一声:“瞧他那德行,也知不是啥好货色”那猫妖听了也不怒:“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去,还轮不到你”。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常宇抽出青雀宝刀:“这刀才刚擦干净,又要染血,嘿”。 “这是把好刀”那猫妖盯着常宇手中青雀目不转睛,赞不绝口:“我行走江湖,就缺这么把好刀,今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常宇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友情提示你一下,想要这把刀非常费工夫,不信你可以试试”。 “哦,是么”妖异男子扫了一眼厅外满地尸体:“费不费工夫不知道,不过看来挺费人命的”。 常宇心里一乐,这厮竟然还有些冷幽默啊:“你若是偶经于此,劝你速速离去,若是想架梁子可打错算盘了,你以为的行侠仗义实则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他们是强盗,老子才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这种事我不稀罕的做”妖异男子轻叹一口气:“不过金大胡子曾与我有一顿饭之恩,眼下你屠了他的寨子,我总归的意思意思”。 “哦,那你打算怎么意思意思呢?”常宇拎刀往前走一步,身上气势迸发,杀气滔天汹涌不绝,那妖异男子很显然被他身上强大气场所惊,眉头一皱:“好生厉害啊,倒险些走了眼”。 常宇不说话,只是冷眼看他。 “你屠尽了他寨子里的男人,可令那些妇人如何生活”妖异男子长呼口气说道。 常宇还是不说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顿饭之恩,我总归是要报的,便送这些妇人去地下陪他吧”妖异男子话一出口常宇忍不住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你还真他么的会报恩啊”。 “要不然呢”妖异男子嘿嘿一笑:“本欲杀你二人祭他,不过瞧着好像打不过,那就之好退而求其次了”说着弯腰蹲在金大胡子尸体跟前,轻叹口气:“你可知道我为何被称为猫妖?” “你放来闻闻”常宇冷笑,猫妖也不生气,侧头瞥了常宇一眼:“因为我也有九条命”。 噗嗤,常宇忍不住笑了:“你可知道老子名号,黑白无常专为索命而来,你有多少条命老子都能给你收了”。 “那你确实厉害”猫妖男子说话间手中多出一把匕首,蒋发眼睛一眯,一闪到了常宇跟前,猫妖男又道:“猫除了有九条命之外还喜欢吃鱼,吃鱼眼”说着闪电出手竟将金大胡子的眼珠子给挑了出来,让后放入口中嚼了。 呕……常宇看了脸色大变顿是胃里头开始翻滚,看着猫妖面无表情的咀嚼,嘴角流出血水,他真的要吐了。 “你他们的真恶心”常宇怒吼,已起了必杀之心,但却没有立刻动手,因为这人实在妖异的很,不知有什么邪门手段,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蒋发已受伤实力大打折扣,现在可以说他是单枪匹马了,必须谨慎些。 猫妖嘿嘿站起来,吐出一口血水:“这死人的眼珠子确实没活人的好吃,特别是你这种年轻人的水汪汪大眼珠子,绝对美味”。 “有本事,你尽管来取”常宇紧紧了握刀的手,眼前这人太邪门了,在自己的滔天杀意之下竟然还能风平云淡,绝对有所依仗。 “不急,好饭不怕等”猫妖说着竟然抬步缓缓走入大厅,就在这时蒋发忽然大呼一声:“不好”随即竟然踉跄后退几步,手中钢刀落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这贼人用了迷药”。 常宇脸色巨变,仔细嗅了嗅果真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若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挥刀便要砍去,可随即噗通一声栽倒,竟无法动弹。 第1910章 匪夷所思 “你这狗日的真阴险,有种和老子堂堂正正干一场”常宇在地上怒骂不已,心里头却大骇,这人迷香几乎无色无味,更恐怖的是根本就没见他有动作啊,他是怎么施放的? 猫妖哈哈一笑,径直走了进来在常宇身边的桌子跟前做了下来,自己倒了碗水一气喝光,抬腿踢了常宇一脚:“黄毛小儿,妄称黑白无常!” 常宇正要破口大骂时,又有人走了进来,竟然是个妇人,金大胡子的老婆。 只见他缓缓走入大厅,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有酒有菜。 额……常宇和蒋发顿时目瞪口呆。 然而让他俩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那妇人走到猫妖跟前将木盘放下为他斟酒,猫妖面带微笑伸手摸了下妇人的脸。 妇人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脸上带着花一样的笑容,猫妖顺手又在她那丰满的肥臀上捏了一把…… 额,额,额…… “那金大胡子对你有顿饭之恩,你还了他一顶绿帽子,果真是知恩图报啊”常宇内心相当无语,已不想骂着妖异男子,而是佩服的很啊。 猫妖听了笑了笑,不理会常宇,继续同那妇人调情吃酒。 他自然听得懂绿帽子的意思,绿帽子可不世后世专用词,而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在这里科普一下,古代人将颜色分为正色和间色,绿色是最低级的颜色,在唐代即便是官服,绿色也是最低级的官服,绿头巾啥的都是低贱者的装束,甚至惩罚低级官吏会让其裹绿衣而辱之。 而真正以绿帽子形容女子背着男人偷汉子则是到了元代,因为那时候青头巾日益成为娼妓之家男子们的装束,这就是真正绿帽子的来由。 猫妖和那妇人视常宇二人为无物,只管吃酒调情,尺度之大令人咋舌,便是后世ktv里叫公主也陪酒也不过如此吧。 直看的常宇恶心连连,他本就是个碎嘴子此时心中有气便各种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可那猫妖根本听而不闻,继续浪荡之举。 常宇骂声不绝,那边蒋发则一动不动脸上憋的通红,常宇猜想他应该是要运气逼毒吧,故而骂声不止实则也是在打掩护。 只不过这点小心思还是被那猫妖看穿,瞥了蒋发一眼冷冷一笑:“莫再白费功夫挣扎了,我这迷香无人可解,瞧你练的是内家功夫,若是先前闭气倒也能躲过,可只要吸进去一丁点儿,那边着了道了包你几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常宇闻言又气又尴尬,妈的,自己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想着尼玛运气逼毒疗伤什么呢,于是长叹一声:“我替你将那武大郎杀了,你本该谢我才是,怎生还要害我”。 猫妖闻言哈哈哈大小:“你这小儿懂得什么,你可知道西门庆的乐子何在?” 见常宇不语,他便自顾自的说道:“那武大郎活着才叫刺激呢,寡妇有什么可玩的,还是人妻最得味,罢了,瞧你这毛头小子怎会懂这事,否则要杀那武大郎还用的着你动手?” “我操,你真他么的变态!”常宇没想到这厮竟然有人妻之好。 猫妖推开那妇人,抹了抹嘴走到常宇跟前蹲下:“你口中所言的变态,恰是吾之所好也”说着取出匕首在常宇脸上比划着:“便如吃你这眼珠子”。 常宇头上冷汗淋漓:“得了,再我死前可否告知,你是如何施放迷香的?” 猫妖以刀尖在常宇眼皮上轻轻滑动,便有血丝渗出:“吾保命所在,怎可与你”说着便要下手,蒋发大惊:“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嗯?猫妖一怔,随即笑道调侃:“莫非还武林盟主么,那你是那李闯还是八大王啊”。 “他可比武林盟主尊贵多了”蒋发一头大汗:“你若杀了他,你也必死无疑,天下虽大绝无你立足之地”。 且,猫妖翻了个白眼:“便是天王老子,便是当朝皇帝又如何,老子说杀便杀”转而看着常宇狞笑:“你显然不是那皇帝老儿,倒有可能是他儿子哦”。 “没错,他就是当朝太子”蒋发急了大吼一声,猫妖果然果然惊讶,目光朝蒋发望去:“你说……”话没说完,就觉得一刀疾风划向颈脖之间,猫妖心知不妙,想都没想头也不回,一个侧身嗖的翻滚出去,饶是他快速绝伦肋间还是被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堪堪躲过致命一刀,猫妖站在墙角盯着握刀冷笑的常宇,一脸的不相信:“你没被迷住?” “老子百毒不侵!”常宇怒吼,心里头却相当震骇,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刀,竟还被这厮躲开了要害,这厮身法当真又快又妖异,动作真的像一只猫一样,不是闪,不是跃,而是窜! 常宇是否百毒不侵谁也不知道,但他确实没有被迷倒,先前蒋发被迷倒的时他心里惊恐极了,心想这下完蛋了,可是……咦,自己身体没发软啊也没其他异样,他猜测应该是金手指发挥了作用。 其实当下便想动手的,只是见蒋发被迷倒而眼前这人又妖异的很,他实在没把握一击即中又怕其捉了蒋发为质,所以将计就计也装作被迷倒,果真骗过了那猫妖。 “你练的什么功法,竟可百毒不侵”猫妖脸色异常难堪,手捂着肋下鲜血直流,而那边蒋发却激动起来了,一向稳重入山的他,竟然直呼:“少爷牛逼!” “必然牛逼”常宇嘿嘿冷笑盯着那猫妖缓缓朝蒋发身边走去,探手将他拖到墙角边靠着,旁边那妇人将猫妖血流如注,忍不住大呼,常宇厌恶至极,一刀刺穿其脖颈,世界变得清静了。 然后看着猫妖:“老子的功法也是保命所在,岂能与你” 啧啧啧,猫妖皱眉摇头:“小儿不知少妇好啊,这女子样貌虽不算上乘,可却是难得一见的床上尤物,否则又岂能让我流连忘返,可惜了,可惜了”。 “一点儿都不可惜”常宇冷笑:“马上你便可同他底下再续前缘了”说话间,以脚挑起地上蒋发的刀踢向猫妖,同时纵身挥刀劈去…… 一阵风起,常宇只觉得眼前一花,猫妖不见了踪影,夜空中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小子,吾与你不死不休!” “操,老子怕你啊,有种别走啊!”常宇拎着刀走到聚义厅门口对着黑暗吼了一声没,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厮真尼玛邪性。 “蒋把式,这狗日的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邪门,莫不成真是妖怪?”常宇转身走回厅内把蒋发扶在椅子上坐下。 “只听闻了这么号人物,行事鬼魅妖邪,今儿也是初次见,确实邪门的很”蒋发叹口气,软绵绵的说道,瞧他神情萎靡,常宇问道:“可知有什么解药能解这迷香”。 蒋发摇头,又安抚常宇,但凡迷香都有时限,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五六个时辰便回自然恢复,常宇想了想也是,即便是后世被迷倒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奇药。 但一直这么软绵绵的也不是办法,蒋发说多喝些水或许能恢复的快些,常宇便喂了他几碗水又用凉水为他敷面,想了想若是有什么清凉解毒药水或许也能有效,便又喊来几个幸存的妇人,问他们有没有这种药。 几个妇人翻箱倒柜说只有解暑的藿香正气散。 常宇也管不了其他的了,反正这药也吃不死人便给蒋发喂服,那知却有了奇效,不足一个时辰,蒋发竟能举手抬腿了,虽没恢复如常,却也让两人大喜过望。 好家伙,这藿香正气散是好东西呀。 没错,这玩意就是后世的藿香正气水,至于谁发明的不知道,有人说是孙思邈,反正宋朝时就出现了藿香正气散,至于水,据闻是明朝戍边的将士发明的,至少他们常备这玩意。 第1911章 低调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金牛山头时,聚义厅里常宇揉着惺忪睡眼缓缓起身,蒋发还在角落里沉睡,昨晚折腾了一夜,因担心被那猫妖和侥幸逃走的贼人袭击,两人几乎未眠。 聚义厅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上血迹斑斑苍蝇嗡嗡飞来飞去,常宇四下环顾,若不是尸体遍地,这就是个宁静的小山村呀。 一个妇人满脸惶恐缓缓走来:“恩人,可以带俺下山么?” 常宇挑眉:“他们都不愿下山,你何故?” “俺,俺山下有孩子,俺舍不得俺孩子也舍不得俺汉子啊……”妇人掩面痛哭,常宇瞧他不似作假:“你可还记得路?” “记得,记得,就在淮河边孟家庄”妇人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北边,就在北边……”常宇目瞪口呆:“你可识的芸豆”。 妇人一怔,抹了抹眼泪:“俺庄上老孙家的有个闺女叫芸豆”。 那没错了!常宇一喜,昨日还拍着胸口给那几个孩童说要将他们婶婶给救出来,可上了山一场厮杀竟将这事给忘了,没成想…… 常宇本想从这妇人口中多打听些寨子里的事,又担心揭她伤疤,犹豫了半响啥也没问,就说:“婶子,你去帮我们弄些吃的吧”。 妇人应了,转身去了厨房。 蒋发站在厅门口皱眉:“少爷莫轻信于人”。 “是孟家庄那婶婶,他识的芸豆,应该不会错的,她都知道芸豆姓孙”。 蒋发这才微微点头,举目看了朝阳:“今儿的天应该很热”说着又看了地上那些尸体,常宇耸耸肩:“我只管杀,不管埋”。 日上三竿,常宇离开山寨,身后跟着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蒋发,还有一个背着包裹的妇人,包裹里装了不少银子。 金大胡子盘踞此地数年,积蓄倒是不少,常宇和蒋发装了些又给这妇人装了些,余下则弃之不顾,就算留给山里头那些孤儿寡母了,至于他们将来如何营生,就应了他先前那句话,管杀不管埋更不管他们怎么活。 山间空气清新,花香鸟语,杀了人泄了火气的常宇走在山道中感觉无比的轻松和惬意,一边赏景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哨所里还有人。 那个年老的贼人竟然没逃走,此时就坐在木棚边木然的看着常宇三人。 “你怎么不逃?”常宇很好奇,昨晚那么大动静,加上又有漏网之鱼逃出来,这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寨子里出了事。 “少侠既然留了小老儿性命,又何必再逃,又能逃往何处”老贼叹口气。 常宇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 “寨子里都杀光了么?”老贼面无表情的问道,常宇嗯了一声:“差不多吧,孤儿寡母都还留着呢,也有几个漏网之鱼”。 “俺见过那几条鱼了,怕是不会回来了”。老贼叹口气,站起身:“你还杀俺么?” 常宇摇头:“既然饶过你了何必再杀”。 老贼点点头:“那俺上去了”说着不待常宇回答,便背着手弓着腰沿着山道往寨子方向走去。 “喂,老头,若有人问起,告诉他是我黑白无常常东来所为”常宇看着那老贼背影大呼,那老贼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反正没转身,也没搭话。 三人近半个时辰才从山里头走出来,常宇精神奕奕不见疲色,那妇人平时也是下点干活的农妇不似大家闺秀娇滴滴的,这点山路也不过出了些汗罢了,倒是蒋发却已气喘嘘嘘,实则因为身上有伤。 草棚依旧人已不在,但棚子前的石槽里过路费又多了不少,看来这儿的老百姓都已经习惯并且麻木了,不管有没有人盯着,路过都还会主动给钱。 常宇将那石槽里的钱都装了起来,然后提气一拳砸了过去,顿时手疼的钻心,那石槽却安然无恙,当真是有气又尴尬的看向蒋发。 蒋发实在忍不住笑了:“少爷,您练的不是内功,这么蛮干不是找罪受么”说着提气对着那石槽一拳打去,哗啦,石槽断成两半,蒋发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想必还是扯着伤口了。 有过路行人见状大吃一惊,看着这三人欲言又止。 “看啥啊,山里的强盗都被老子给杀了,留着石槽何用?”常宇嘿了一声,十余行旅讶然半信半疑,目光看向那妇人:“可是真的?” “你们瞅他作甚,她只是过路的在此歇脚罢了”常宇哼了一声,有意装作不认识这妇人,实则不想让人言可畏,若被知晓是从贼窝里救出来的,少不得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 所说,这些流言蜚语也是真的 但是吧…… 总归当下能遮掩些就遮掩些。 就你俩?有人不太信,但又瞧见两人身上皆有伤,还有那瘦小汉子一拳就打断石槽,又不得不信,便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打听,而后又有行人经过闻言也围了过来,不多会,这段路都竟拥堵不堪。 山中强盗被两个游侠给端了窝,往后过路再也不用交钱了,周边乡里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强盗掠劫……行人相互告知,喜色溢于言表。 “那贼窝虽给端了,但亦有几个漏网之鱼,汝等莫想着去捡便宜,反害了性命”常宇临走前如此叮嘱,倒非真的担心想捡便宜人的安危,而是为了山里头那些孤儿寡母能安生些。 从树林里找回那两匹战马,扶蒋发上了马,有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便沿着山道一路往南,临走之前还不忘给那些还在议论纷纷的商旅拱手告别:“在下黑无常常东来,这位是白无常蒋发财,俺俩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做好事不留名,千万要保密哦,千万不要声张哦……” ………………………………………………………………………………………………………………………………………………………………………………………………………………………………………………………………………………………………6………………………………………………………………………………………………………………………………………………6 马上就过年了,感谢大家支持,感谢投票的打赏的书友。 第1912章 差点着了道 行数里在道边歇脚,不一会儿路过一队商队,常宇向前打招呼,说是自己婶婶要回娘家,就在淮河北边,让他们顺路给捎一段,说着还掏十几蚊钱说是请他们喝茶的。 这种事对于走货的人来说习以为常,又见常宇给了好处便爽快应了,随后那妇人便跟着商队返回往北走,一步三回头,泪水滚滚。 烈日当空,不过山中树高林密遮天蔽日倒还凉爽,可即便如此,行不久蒋发头上已是汗珠滚滚,不是热的,而是疼的,虽未纵马狂奔,但马上颠簸还是扯了伤口,常宇见他衣服上又有血丝渗出,便道:“得弄个轿子坐坐”。 蒋发强笑道:“小的没那么娇气,再说这山里头哪来的轿子”。 常宇不是开玩笑的,他知道夏日天热刀外伤最容易感染,一个不慎后果很严重,即便他已做了妥善处理却依然不敢大意,毕竟这年头可没头孢啊。 翻身下了马,常宇在路边挥刀就砍了几棵小树,不一会儿便用树枝树皮绑了个担架,然后拦住几个行人:“帮俺抬到信阳”。 开什么玩笑,这大热天的帮你抬人……啥,给银子……开什么玩笑,这忙必须得帮啊,而且还得抢着干! “小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轿子呢”躺在担架上的蒋发自嘲道,常宇哈哈一笑:“待入了城,给你整个真轿子享受享受”。 “嘿,小的可没那个命,轿子也不是小人能坐的”蒋发随口道,常宇较真了:“咱家大业大的什么轿子做不得”。 蒋发笑了笑没说话,却让那几个抬担架的汉子起了兴趣:“这位少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常宇一乐:“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您长着就是富贵相,还有您那骏马,嘿嘿普通人家可买不起的,而且您还有仆从相随,必须是大户人家啊”。 “他可不是我仆从,是兄弟,过命的那种”常宇淡淡说道,担架上的蒋发泪眼模糊。 一路走走歇歇,行至傍晚终于出了山,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进了信阳城,绕城半圈寻了家客栈入住,给几个帮手结了银子,然后在店门口留了暗记,又叫了些饭菜让伙计送到房间里。 趁着饭菜没来时,常宇冲了个凉水澡感觉清爽极了,又替蒋发检查伤口重新包扎一番,至于为什么不去医馆,因为没必要,他和蒋发随身都携带皇宫里的金创药,远不是民间能比,而清理缝合伤口,常宇自然他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大夫更专业,当然了,说的是外伤。 帮蒋发处理好伤口,常宇又打了盆清水帮他擦洗,这让蒋发很感动却又觉得十分不妥,堂堂东厂督公伺候自己,这太折寿了。 可常宇坚持:“蒋把式,这不是宫里头,这是江湖,咱俩不是主仆也不是上下级是患难兄弟”见他如此执着,蒋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长叹一声:“有少爷这患难兄弟这趟便是死了也值了”。 “咱俩都是命硬的之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常宇嘿嘿一笑,蒋发看了一眼光着膀子的常宇,忍不住叹了口:“都说少爷是神仙下凡,容不得人不信啊” 昨夜一战常宇身上也中了刀,深的浅的的都有。 可这才一日夜,浅的已愈合,深的止血生肉了。 常宇一脸得瑟:“这也没外人,就给你露个底吧,其实我真的是神仙,……人称黑白无常”。 蒋发哈哈大笑,牵动了伤口又让他忍不住哎呦一声,这时外边有人敲门,是伙计送饭进来了,常宇让他摆在桌子上,倒也丰富的很,还特意给蒋发弄了壶酒,老贵了。 虽知道喝酒对伤口愈合不好,可江湖人嘛…… 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顿好的,眼见饭菜丰盛常宇食欲大动拿起筷子就要开吃,被蒋发喝止,说着从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在饭菜里插了几下。 “难不成还有下毒?”常宇挑眉觉得蒋发太过谨慎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蒋发随口说着眼睛盯着那银针,脸色突变。 常宇也变了眼色,银针竟真的变黑了,那说明这饭菜真的有毒! 为什么古代人会以银针试毒,原因很简单,这年头的人工毒几乎都含汞,当然银针也不是万能的,比如一些自然毒素,蛇毒啊,鹤顶红啊。 会是谁下的毒呢? 答案不言而喻。 常宇的仇人很多,想杀的人也很多,但此时他在江湖游荡,知他行踪的少之又少,那些旧爱们根本跟不过来了。 所以,就只剩新欢了。 山上那几个漏网之鱼? 且!此时正亡命天涯害怕被黑白无常追杀呢。 矛头指向了那个妖邪汉子 猫妖! 对于这厮尾随而来,常宇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江湖人多的是睚眦必报,这种邪门人物更是如蛆附骨,正应了他那句不死不休。 只是常宇没想到这厮这么着急就动手了。 还真你娘的没点耐性! 常宇叫来客栈伙计,将那银子给他看了,伙计立刻吓的在地上磕头大叫冤枉,发誓绝非自己所为,常宇当然知道不是他所为,便问了他是否有可疑的人物。 伙计就懵逼了,客栈里住了不少人,此时正值饭点人来人往,还真没注意,若说谁可疑,那都可疑。 将那伙计挥退,常宇和蒋发一番嘀咕,觉得那猫妖极有可能就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所以才能趁机下毒,但能确定自己的那份饭菜还能再伙计眼皮底下下毒,这手段也是了得。 “这次算你命大,不信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飘来,似近似远。 蒋发皱眉,握刀在手,低声道:“这厮竟也习的一身好内功”。 “你tm的有种就正面干,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的什么本事,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还能着了你的道,小看谁呢”,常宇冷哼,放声大骂,心里头却疑惑不已,这人的声音很怪异,时而让你觉得就在耳边,时而又远在天边。 猫妖哈哈大笑,继续揶揄嘲讽,常宇也不理他低声问蒋发:“这人是近还是远?” “这人邪门的很”蒋发低语:“他或许近在隔壁或许相隔几条街,但即便再邪门也不可能远过一里地吧,一试便知”常宇秒懂,以正常音量说道:“你这妖邪虽自称九条命,但别忘记了老子是专门索命的黑白无常,昨夜已收了你一条命,倒看的你还躲得过几次”。 对方没有回应。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提高了音量重新说了一遍,那猫妖哈哈大笑:“且看谁生谁死吧”。 “当然是你死了”常宇回怼。 等了好半天对方也没了声音。 “走了”蒋发走到窗前张望一番,眉头有些凝重,常宇则啧啧称奇,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些内力高超的人可以凝音成线,隔空传音的,难不成还真有这么神奇,便去问蒋发。 蒋发摇头:“未曾听闻,若真有那可太神奇了”。 半响又道:“应该问问青衣,或许她知道些”。 可不是,常宇一拍大腿,青衣修道门正宗功法,可不正好克这些邪门歪道。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青衣此时尚不知远在何处,可那猫妖就在附近虎视眈眈。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是个邪门无比的家伙,若让他一直跟随,万一钻了个空子自己就得吃大亏,所以常宇便和蒋发合计一番,如何速战速决,先把这厮给收拾了,即便收拾不了,也得先给吓走! 第1913章 还有几条命 两人在房中嘀咕半响肚子也开始叫唤了,常宇本欲叫店伙计从新送些饭菜过来,蒋发则要亲自去端,说是顺便去看看能够瞧出些端倪。 常宇不忍他身上有伤,想让他留在房内,转而一想,两人不能落单,便道,那就下去到堂上吃去。 大堂里头热热闹闹人不少,饭菜味和汗臭味夹杂一起形成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常宇两人站在楼梯口目光如电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未见异状,这时店伙计看到两人赶紧跑过来,说客官实在抱歉,没坐了,要不给送上去? “送上去毒死俺们啊”常宇撇撇嘴,那店伙计又差点哭了,不停作揖告饶,发毒誓不是自己所为,也求常宇不要告官,因为只要告了官先不说能否洗清他的冤情,首先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然后一关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工作也要泡汤的。 常宇自然不会告官,更不会为难他一个店伙计,便让他给找个地拼个桌。 这事不难,伙计很快就给找了个桌子拼了,是一伙走货的劳力,啃着自个带的干粮喝着稀拉拉的热汤,要了点咸菜几个人就那么吃了起来,甚至还很热情的招呼常宇和蒋发一起吃。 热情又大方,常宇道谢婉拒,和蒋发坐了下来听着这伙人吹着牛逼,不一会伙计将两人饭菜送了上来,那群人立刻直了眼,忍不住的咽了口水。 “一起吃吧”常宇也非常热情的招待他们。 这……不太好吧。看着盘子里又是鸡又是鱼的,几人嘴里客气着,筷子就伸了过去,但也没过分,每人也就夹了一块尝尝而已。 水饱饭足之后,两人说了会话便吹了灯枕刀和衣而睡,甚至连窗户都没关,不多会便传出了呼噜声。 夜不知不觉深了。 相隔一条街一间客栈的屋顶,趴着一只猫形黑衣人,紧紧盯着常宇那间房眉头紧皱,时而侧耳倾听,时而挠头爪耳。 此时正是那一路跟踪而来的猫妖,但见他在房顶又待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按捺不住纵身而且接连窜过几座房顶,距离常宇那家客栈又近了些。 此时夜已极深,万物皆静,这猫妖听力极好甚至能听到房中两人的呼噜声,也因此心中万分疑惑,明知自己就在左右,随时可能下手,这俩人还这般托大,连窗户都不关。 要说没诈,谁信。 但也有可能是摆个空城计。 猫妖决定试一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物,然后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了那物使劲朝窗户里一扔…… 床上正打着呼噜的蒋发突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便见一物冒着火从窗户外滚落在地,想都没想拉起旁边的被子就给盖住,那边常宇端起床边一盆水就泼了过去,然后两人跳上床上角落握刀而立,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十足。 不管对方扔进来的是毒烟还是火器,都没啥用了。 猫妖看不到里边但却听到了动静,倒机灵的紧啊,就说你怎么可能睡的那么踏实。 “打又不敢打,你也就这点下三滥手段了,老子有何可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常宇骂道,猫妖见扔进去的东西竟没动静也没起啥作用,心里头也是疑惑的很,这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嘴上却道:“若非被你偷袭伤着了,又何惧你二人,不过你也别想那么自在,老子一怒烧了你房子让你吃个屁睡个屁”。 “且,烧呗,老子换个地方便是”常宇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到窗户边偷偷往外瞧,不用他示意,蒋发便出声怒骂猫妖,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天上有月亮,但外边漆黑依然看不请那猫妖所在,特别是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让人无法捉摸,但常宇刚才从他抛进房子那物体的落地位置,可以断定,这人就在窗户的正对面! 看到了,看到了! 对面屋脊处伏着一人与屋脊融为一体,若非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拔出手枪瞄了瞄,至少五十步开外,这射程距离想打准了确实有点难,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屋脊上的猫妖纵身而起,真的像猫一样的从屋脊窜出,几个起伏便又有不见了。 麻痹的,常宇暗骂一声,他不知道打到没打到,但是枪却咔壳了,关键时刻老掉链子,一边暗骂一边忙着卸枪,外边又传来猫妖的怒骂声:“狗日的还有脸骂老子下三滥,你他妈的竟然还用火铳偷袭”。 “彼此彼此,瞧你丫狼狈样,还猫妖,猫屎吧你”常宇狠狠的嘲讽果真把猫妖激怒了:“若非有伤在身,老子十步一杀,杀你如囊中取物一般”。 可把你牛逼坏了,常宇将弹夹从新上了,眼睛盯着外边,心道你若真的在二十步内必死无疑了,后世有句话叫十米以外枪最快,十米以内有准又快,装好弹夹便想激将那猫妖现身,那只还没来开口,那猫妖竟然自动现身了,差不多的距离,但方向变了,而且也不藏着掖着就站在屋顶背着双手,月光之下看着,竟有点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的感觉。 耍帅也不好使,这么好的时机常宇自然不会错过,提枪对着那黑影就扣动了扳机…… 猫妖之所以突然现身可不是装逼耍帅而是判断失误,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认为火铳最多也就连发两弹,而且五十步以外无论射程或准头都几乎每多大威胁性了:“区区火铳奈我何,你最多也不过两枪罢了……”话没说完,闻枪声便知不妙,纵身一窜,立刻腿上剧痛翻身倒在屋顶往下滚落,却不成想又被屋脊上突起一物给勾住了…… 吾命休也,猫妖大骇。 这边常宇见他到底虽不知是否击中,但也不能错过这时机,跃上窗台再次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手心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手枪竟然炸膛了。 草你个妈的!常宇气的大骂,再看那屋顶已不见猫妖身影,这然给他无比恼怒,把枪一扔,拎刀一跃而下,蒋发在后大呼:“少爷穷寇莫追”。 常宇此时哪里听的进来:“你不要跟过来”跃下街头便往那户人家奔去,蒋发哪能让他只身涉险,忍着伤痛也跳窗追了过去。 这会儿的响动已惊起四邻,附近人家都点了灯火出门张望,常宇心中气急,不顾惊扰百姓,见墙就翻,一时狗吠不止。 猫妖刚才所在那户人家主人拎着油灯,看着眼前一个持刀人,顿时吓的腿发软:“好汉饶命……” 常宇根本不搭理他,夺过他手中油灯在墙角照了照,寻到一片血迹,顺着找到了牛棚…… “俺家驴……”户主忍不住大呼。 再看他家院门已打开了。 “这厮骑驴跑了!”蒋发这时也追了过来,常宇走出院外在四处照了照,巷子里有血迹点点,便同蒋发追了下去,这大晚上的就不信他能逃出城。 追了几个巷子,便见一头毛驴在一户人家元墙外的草堆旁在吃草料,血迹也不见……在周边找了一圈并无发现,正气头上,便闻不远处有人呼喝。 这半天的鸡飞狗跳已惊动了衙门,说是有贼人在城中大肆掠劫,好家伙,公门人便带着些青壮百姓开始围捕。 常宇自然不想搀和其中,同蒋发绕了一圈返回客栈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气呼呼的坐了一会儿又笑了,砍了他一刀,打了他一枪,这厮应该恨死了自己,但也快死了吧。 刀伤好治,这枪伤嘛……嘿嘿,你不是有九条命么,这一枪就能要你好几条! 睡觉,依旧开着窗户。 第1914章 没劲 一夜无事。 清晨阳光升起,外边喧哗声不绝,常宇翻身起床见房间已被收拾了干净,蒋发坐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个物仔细看着。 这东西是昨晚猫妖丢进来的,有台球大小,外边是竹子编的空心球里边则是一个草球,常宇接过看了几眼:“毒烟?” 蒋发点点头:“大概是了吧”。 常宇随手扔到角落,推开房门便听外边人声噪杂,客栈外边有不少街坊吐沫横飞聊着昨晚的事,常宇走下楼,店伙计看到他眼神躲避,掌柜的小跑迎上来,低声道:“两位好汉,大侠,昨儿实在……”说着取出一块碎银塞在常宇手里:“您们江湖上的事俺们也不打听,但俺们是做买卖的怕惹事也怕影响生意,您,能换一家住么?”。 开门做生意确实怕这种事,昨晚城里头闹贼,搅了半个城,而常宇在房内又是大吼大叫又是开枪的,自是瞒不了店家,知道和他有莫大关系,说实话没报官已是很够意思了。 眼下人家还退了房费饭钱,说实话,很讲究。 既然人家这么讲究,那…… 不走! 常宇把银子推回去,又掏出一两银子:“加钱”。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但见常宇一个眼神,便赶紧应了。 客栈里的客人陆续离开,常宇和蒋发坐在角落吃早餐,不多会便有一伙人走了进来,看面相凶神恶煞,看穿着和行头应该也是走货商队,有六七人之多。 这伙人进了店里头便嚷嚷要饭吃,然后还朝常宇这边望了一眼,眼神不善。 掌柜的伙计都有是眼力见的,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便小心伺候着。 这伙人吃着饭便问可还有客房,伙计说后院里空着呢,还能睡十几个,被一个大汉拍桌子怒吼:“谁要大通铺,老子要睡上房,怕俺住不起么”说着拍出一块银子。 伙计赶紧陪不是,又一脸为难的告知,房间所剩不多,不够他们住六七人的。 “不会赶他们走啊,老子加钱”汉子们又拍桌子,掌柜的赶紧亲自出面招呼,说哪有开客栈赶客人的,这样以后谁还会来住店,那岂不是自绝生路,但是吧……既然你加钱了,我可以上去和客人商量商量。 掌柜的转身就朝常宇这边走来,真是天赐好时机啊,借着六七蛮汉的势正好让这两个麻烦精走人,蒋发看他走来,将刀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掌柜的扭头就走奔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客人满脸怨气的走了下来,然后狠狠的瞪了常宇和蒋发二人,如料不错的话,必是那掌柜的故意祸水东移,不过这些人看到常宇和蒋发带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吃晚饭蒋发回房休息了,常宇则走出店外,抬头看看天色阴云滚滚,然后朝街上走去,至于为什么不怕落单,只因算定了那猫妖此时正在鬼门关徘徊无暇他耳。 当然除此还有别的原因,一会儿便知。 常宇沿着街头缓缓而行,似无目的,这看看那瞅瞅,时而走近路边店铺买些玩意,时而在街头和小贩闲聊着,甚至还无聊的逗几个顽童取乐。 天近晌午时,他转悠了大半个信阳城,老天爷也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返回客栈,蒋发正在窗户边喝茶听雨。 “没事吧”常宇问。 蒋发摇头,常宇便道:“那我补个觉”。 昨晚没睡好,这一睡,醒来竟已是傍晚,外边的雨更大了些。 桌子上饭菜已备好了,还有几封文书。 边吃边看,看完了也吃完了,然后坐在窗户边同蒋发一起喝茶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江湖突然不是那么好玩了”。 蒋发笑了笑:“那是因为少爷人在江湖心在朝堂”。 常宇叹口气:“或许是吧,终究还没到事了拂衣去的时候”说完看着窗外发呆。 “可是哪里火势大了”半响,蒋发试探问道。 常宇笑了笑:“未雨绸缪年余加上朝廷上下倒也不都是吃干饭的,无论文武都有能独当一面的了,很多事并不需要我亲力而为了”。 “这是好事呀”蒋发淡淡一笑。 “确实是好事”常宇微微点头,外边传来敲门声,蒋发起身开了门,外边一个汉子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离去了,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竟然是今早住进来的那几个大汉之一。 没错,常宇的人。 “办妥了”蒋发走到窗边,给常宇加了水。 常宇苦笑摇头:“没劲”。 翌日一早,雨停。 常宇和蒋发吃了早饭后,让伙计去车行帮着雇了辆马车还是带司机的那种,常宇则骑一马牵一马便出了城。 城外泥泞,行人不多,车马不快。 不过雨过空气清新,倒让人心旷神怡。 蒋发在车里头闭目养神,常宇则和那车夫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不管是古今中外,司机都是很能聊的。 聊着走着,便临近山区,天空有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毛毛雨,路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走到一个岔路口,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对车夫说,往这边走。 车夫有些犹豫了,这人雇车说是去二十里外的唐家寨,可他指的那条小道明显方向不对,而且他知道那是条入山小道,没有人烟且极为偏僻。 于是车夫直接就跳下了车,两手一摊:“好汉,您要的是财,小的这条狗命就饶了吧”。 常宇噗嗤一声笑:“你倒实在很”。 车夫苦笑作揖告饶:“俺就是个穷苦人,您绑了俺也赚不到什么赎金还浪费您粮食……” 常宇乐不可支:“这山里头有强盗?” “不是强盗,都是好汉爷”车夫一本正经的纠正:“这山几百里,哪能没有好汉爷对吧”。 “说的倒是”常宇取出十两银子:“我是好汉,但不劫财也不杀人,这马车我买了”说着丢了过去,车夫一脸讶然:“这……” 常宇懒得给他解释什么了:“赶紧走吧,慢点为就后悔……”了还没说完,车夫就撒丫子跑了。 “这厮倒是有趣的很”常宇大笑,将两匹坐骑拴在车厢上然后挑上车辕沿着那小道往里走。 道深,路窄,林密。 行数百米,从道边跳出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兵器一脸凶相、。 第1915章 栽了 路边突然窜出几个彪形大汉挡住去路,常宇没有惊慌,勒住缰绳从车辕上跳下,几个大汉围了过去拱手施礼,其中一个虬髯大汉低声道:“少东家,在那里头”说着指着西边密林。 行百余步,密林有个废弃窑洞,破烂不堪。 洞口站着两个持刀大汉,见常宇走来也赶紧躬身施礼,常宇站在洞口没着急进去,而是四下张望一番又抬头看看天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淡淡叹口气,对着下车走来的蒋发道:“蒋把式,忒没劲啊”。 蒋发笑了笑:“聊胜于无”。 “倒也是”常宇点点头,转身走进那破窑洞,里头漏雨泥泞不堪,一个黑影子被反捆着跪在角落里,满脸是血恶狠狠的瞪着走进来的常宇:“小儿,你绝非普通江湖人!” 这人竟然是从金牛山一路跟踪到信阳城内折腾一夜的猫妖。 仅仅一日,落魄不堪。 猫妖怎么被擒? 只能说他大意了,或者说判断失误。 在山寨里初次碰到常宇和蒋发时,只以为这不过是两个初入江湖的热血青年,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不过当常宇装作被迷倒趁其大意时反手一刀伤了他时,他才知道,这少年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而后他追踪至信阳城内,先下毒再撩拨,搞了一晚上对方皮毛未伤他自个却被火枪打伤了腿。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式掂量这两个一少一中的对手,绝非自己开始想象的江湖新手,不光心狠手辣而且心细如发,更要命人家经验也丰富的很。 肋间刀伤加上大腿上的枪伤,这是纵横江湖十余年令人闻风丧胆的猫妖遭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肉体和心灵上的双层伤害。 他觉得和常宇这辈子不死不休了,但前提得赶紧养伤。 作为一个老江湖,在意识到对手不是个雏之后,他也做了必要的掩饰措施,比如换了一家客栈,比如并未去医馆而是自己疗伤。 但是他终究还是大意了,确实说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对头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普通江湖人轻易不惹事,惹了麻烦一般也都会开溜。 常宇自然没开溜,而且在天亮时他的人手都入城了。 暗中一路保护他的有东厂番子也有锦衣卫,虽所属衙门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狠茬子加江湖老油条。 江湖已让常宇有些乏味,而且惹上这种邪门人物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就没完没了,于是他就下令搜捕。番子们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会号脉会听诊更会抓药,兵分多路明察暗访另有一路直接去了衙门亮明身份要求当地执法部门协助调查,于是乎城中三教九流立刻就行动起来了。 仅不足两个时辰后就确定猫妖的所在位置。 为了不打草惊蛇又是一番详尽部署,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伤了三人才将猫妖擒获,然后在此地关押一晚。 “在寨子里头就给你说了,老子是黑白无常,专为索命来的”常宇冷哼:“你不信,现在可信了!” 呸,猫妖啐了一口血水:“八十老娘倒崩孩竟着了你这小儿的道,不管你是官是贼,终究只是用下作手段擒了老子,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老子何曾自诩过是英雄是好汉了”。常宇满脸不屑,眼前这人当真是越看越反胃,特别是一想到他吃眼珠子那画面又要忍不住呕吐了。 “你口口声声没劲,是觉得擒了老子太容易了,还是觉得不是自己亲手所为而心怀遗憾?”猫妖怒目冷笑。 常宇点点头:“都有”。 “有本事你放了老子,老子让你尽兴”猫妖使劲挣扎一下,奈何被捆的实在结实。 常宇撇了撇嘴:“若你身上无伤或许还能与老子一战,然此时杀你如割草芥,无趣也没劲!”猫妖听了这话顿时一脸颓败,神情极尽落寞。 “上路之前还有什么话说么,比如留个姓名?”常宇背着双手淡淡一笑,猫妖抬头看着他突的一脸巴结讨好:“其实说来咱俩也没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啊,既无杀父之仇也没夺妻之恨,无非就是吵了个嘴,可谓不打不相识嘛,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厮见风使舵的脸色倒是转的快,如你所言咱俩却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可你丫的却从一开始就想致老子于死地”。 “问题是小人虽然这般想,可并未伤您分毫啊,反而被您砍了一刀打断一条腿”保命要紧,猫妖这会连语气都开始低三下四,常宇嘿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只要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往后鞍前马后小的唯您马首是瞻”猫妖眼神紧盯着常宇一脸的真诚:“小的这身本事,自有能为您所用之处”。 常宇扭头看了一眼蒋发。 蒋发轻轻的摇了摇头。 猫妖立刻就急了,瞪着蒋发道:“你功夫虽不错,但却依然比不上我,你是嫉妒我……” 蒋发笑笑不说话,常宇摇头叹气:“非他技不如你,只是阴险不如你罢了,若论真正武技你绝非他之敌手,你所精不过旁门左道罢了”。 “旁门左道亦是本事,你若想成事,则需不拘一格网罗人才,留着小的性命早晚都有能用的着的地方……”猫妖突然给常宇讲起了道理,这又让常宇忍不住笑了:“我要成什么事?” 猫妖看了看常宇身后那些黑衣彪形壮汉:“你绝非普通江湖人,亦非官家,如料不错应是江湖某个帮派吧,此时天下大乱,正是起事好时机……” 常宇翻起了白眼,长叹一声:“若你猜对了我的背景,倒会让我另眼相加或许饶你一命,然……可见你眼力见也就那样吧,至于本事……嘿嘿,若真厉害的不得了也不至于此时为阶下囚了,再说了,你这种阴邪之物,老子留着你实在不放心”。 “你……”猫妖一怔,随即一脸大骇:“你总不会是官家的人吧”。 常宇笑而不语,对着旁边的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走了出来,身后猫妖大呼:“你他么的到底什么来头,说出来让老子死了瞑目”。 “黑白无常”常宇头也不会,猫妖破口大骂,突的声音戈然而止。 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常宇站在窑洞外抬头看了看天色,摸了摸鼻子,扶蒋发上了车然后跳上车辕驾车离去,天空小雨沥沥淅淅。 一辆马车后边拴着两匹马,车中蒋发闭目养神,车辕少年扬鞭。 小雨淅沥中马车重新上了官道,行人寥寥。 往北数里便是信阳城,往南则是莽莽群山。 常宇此行是去武昌城,眼下要先穿过这二百里山路进入德安府的孝感城,才算摸到武昌城的边,简单一句话,路还长呢。 “蒋把式,这次应该是咱们走过最长的山路了”头戴斗笠的常宇望着远处蜿蜒山道忍不住皱眉,车里头的蒋发嗯了一声,又道:“这山里头少不得魑魅魍魉,少爷您还要替天行道么” 常宇苦笑:“心有点儿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找到咱头上来,便没那心思多管闲事了”。 “但愿那些山精鬼怪都长些眼”蒋发笑了笑。 山路崎岖不平,甚至有些地方两旁险峻非常抬头就是一线天,然而却是方圆几百里内唯一一条穿上而过的路,久而久之也便成了官道。 山中有溪有水有峰有谷,有村子也有寨子,有猎户山民当然也有落草为寇的山大王,只不过据山民说,这些山大王都藏在深山了里,平日少见,偶尔出山也几乎不扰民,多在官道上打劫过往商旅。 这玩意又要看运气了,像开盲盒一样。 运气好的话,一路畅通无堵,运气不好的话,轻则破财重则丧命。 但这些好像都和常宇无关,他相信运气,但不问运气,只问腰间宝刀。 山路一侧有一条蜿蜒河流,这是信阳城外的那条大河浉河的支流,常宇赶着马车沿着山路不紧不慢的走着,十里一歇,有村寨的话就进去讨口热水喝,买点山货什么的,没有村子的话,荒山野岭就地歇脚饮马。 傍晚时已入深山,雨大了些,山势也陡了些,更有雾气重重,五十步外便看不清人,环顾四周雾蒙蒙的不知山林深几许,常宇皱眉,又是雨又是雾的,这么个天气露宿野外,运气实在算不上好。 好在这辆马车还不错,勉强能躺下两个人躲风避雨的。 可就在常宇做好最坏的打算时,柳暗花明了,前边山势豁然开朗,山谷中竟然有一个大村子。 看路边立的那指路石上写着:东双河村。 第1916章 坐地涨价 村子在山谷正中,四面环山一路一河从村子旁边蜿蜒直入深山之中,雨雾之中恍然如仙境。常宇下车牵马站在村口看着那块石碑,上边生满青苔粗犷而古朴应该有些年头了。 村子虽小却热闹的很,雾气虽重依然可见到处灯火闪动人声鼎沸,很显然这里是入山商旅们集中歇脚之地了,果不其然常宇还正在观摩石碑时便有一个伙计撑着油伞颠颠的小跑过来“客官,可住店?” 见常宇撇了他一眼,那伙计又赶紧道:“这天黑了,又下雨山路难行,下一个能歇脚的地方至少五十里外,俺们店不光能歇脚还有吃喝的……”伙计一边介绍自家客栈,眼睛却被马车旁边的那两匹骏马给吸引了:“好家伙,客官您这马儿可真俊,俺们店里有上好草料……” 常宇纳闷,难不成这村子里客栈很多竞争很大,以至于让伙计都出来拉客了? 雨雾太大,看不真切,但见这伙计能说会道又热情便应了,反正这大雨天的总归要找个地方住宿的。 牵着马车跟着那伙计进了村,好家伙,人可真不少啊,一场雨让来往行旅都滞留在这个村子里头,有走路挑担子的,有骑马骡子驮货的也有赶车的……独行的结队的,一下就把这个村子给塞满了。 商旅虽多,但这村子里客栈也确实不少,沿路的村户全都挂着招牌,毕竟靠山吃山靠路吃路,店家多了竞争就大了也难怪店伙计都出来冒雨拉客。 只是…… 当常宇跟着店伙计进了这家客栈后…… 这就是一个普通村户改成的客栈,泥泞不堪的院子里停满了各式样的车,屋子里烟熏火燎人声鼎沸,刚走进改成大通铺的房子里那股刺鼻的汗臭味瞬间就将常宇逼退了! 他宁愿睡在草堆里。 于是在伙计的各种拉扯中他也毫不犹豫的牵着马离开了。 呸,那伙计站在院门口看着常宇离去一脸厌恶的吐了口吐沫,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矫情,有本事你住皇宫去” 常宇笑而不语,车里头的蒋发真想告诉那伙计,他还真是住皇宫的。 常宇不是个矫情的人,甚至可以说他适应性很强,既能锦衣玉食亦可风餐露宿,但是……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只是,他牵着马走了个来回竟没找到歇脚的地方。 毕竟地处深山里,条件没外边城镇那么好,十之八九的客栈都是村民自己弄的大通铺,而且赶上下雨,即便有那么几间上房也都客满,剩下的要么就是那种你进去一会儿就要窒息呕吐的大通铺。 “蒋把式,倒非我……那啥,若是冬天还好,实在是忍不了那窜味……”一家客栈屋檐下,常宇牵着马忍不住叹气,车里头的蒋发微微一笑:“住哪都行,但要遂少爷的心意,受不了咱们就不勉强大不了今晚咱们就在车里头挤挤”。 “若是平常倒也无妨”常宇轻摇头:“你身上有伤而且车里头也太闷热了”说着四下瞧了瞧:“客栈住不成咱们就去借宿”。 随即常宇牵着马赶车朝村子里走去,只是连敲了三家门竟都已被人借宿了,又敲了两家竟还被拒绝了,常宇说我给银子啊,人家还是摇头拒绝了。 “或许是瞧见少爷腰间的兵器了,觉得咱们不是什么善人吧”蒋发提醒,常宇叹息,将刀放入车内,又去敲了一家门,开门的是个老头,常宇说明来意,老头说要问下他老伴。 好家伙,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不一会老头颠颠的回来,摇了摇头,老伴说儿子今晚要回来住,没地方。 嘿,常宇连番几次被拒绝心里头有些急了,便道:“俺们可以给银子的”。 老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转身回屋问老伴,很快又回来:“房子确实不便,但牛棚可否?” 去你大爷的,这大热天的住牛棚,那味不比大通铺还窜。 常宇转身就要走,老头一把拉住他:“有棚没有牛,平日放些杂物,倒也算干净的”。 罢了,此时天色已晚雨又大,常宇又饿又乏身上还湿漉漉极其难受,也懒得再寻人家,便将马车赶进院子里,老头子看见马车后边拴着的两匹骏马也是忍不住惊叹,甚至伸手摩挲:“许多年没见过这么骏的马了”。 牛棚里果真没有牛,也没有味且比较宽敞,虽说谈不上多干净但绝对干燥。 常宇不是个小气的人,给了老头一两银子。 便是这一两银子让老两口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端茶倒水忙前忙后一口一个少爷的叫着伺候着,在牛棚里铺了艹又铺了竹席,挂上油灯又给弄了些吃喝的。 吃饱喝足,外边雨势愈大,常宇索性脱了衣服在雨水里冲了个澡,然后又端来一大盆澡帮蒋发擦拭,这举动让蒋发无比的感慨又感动,若自己早些成家,儿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若真这么个儿子,即便是太监又夫复何求啊! 嘿,自个在想什么呢,蒋发苦笑。 夜渐深,外边风雨交加,牛棚里常宇和蒋发在竹席上睡的胡天倒地,话说这几日真心没睡个踏实觉,此时听风听雨竟如催眠曲一样,很快就进入梦乡。 不知何时,砰砰砰的敲门声将两人吵醒,职业习惯让两人同时摸刀翻身而起,便听大门外有人一边敲门一边喊着:“爹,娘” 原来是主人家儿子回来了。 那家儿子进了院子见牛棚亮着灯便问了老头,得知有人借宿也没说什么便直奔堂屋去了。常宇和蒋发刚才睡的太香,突然被惊醒一时间迷迷糊糊也不知什么时辰,反正外边风雨交加四下漆黑一片,躺下继续睡却一时难以入眠,起身便撒了泡尿。 刚尿完,便见一人提着灯走了过来,定眼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身材挺拔不胖不瘦,阴沉着脸站在牛棚门口朝里头张望。 “额,大哥刚回来啊”常宇猜是这家儿子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那汉子嗯了一声,依旧是表情冷淡:“你们去哪儿的?” “去孝感”常宇站起来招呼他进来。 大汉朝里边挪了挪,目光落在那几匹马身上:“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啊” “不是,路径于此,遇大雨阻路,便叨扰了”蒋发客气的说道,大汉哦了一声:“你们给了银子,算不上叨扰” 然后就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就直勾勾的看着那几匹马。 气氛有些尴尬,常宇便找话说:“大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得过了吧”大汉应了一声。 常宇心道,你他么的也知道子时过了,还在这呆着干嘛,嘴里说道:“那挺晚的了” 大汉终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收回目光,转身就要离去,可刚走出牛棚又回过头:“你们两人三马,老两口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又是吃的又是喝的,连家里头唯一的凉席都给了你们,这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蒋发一听了就不高兴了:“大兄弟这话可不中听啊,在外头就是住客栈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也用不着半两银子,俺们……” “那你们倒是去住客栈啊”大汉也不乐意了,脸上还露出凶光。 常宇见状,走了过来,刚才他在角落大汉看不真切,此时走到灯光上便瞧见这光着膀子的少年竟如此强壮,八块腹肌一览无余还有那丝毫不逊女人的两块大胸肌,简直太…… “你想做甚?”大汉以为常宇要动粗,哪知常宇手一摊开露出一小块碎银:“大哥说的在理,这大雨天的确实叨扰了”。 汉子征了一下,然后一把将银子攥在手里,冷哼一声走了。 嘿,好家伙,蒋发一脸愤然:“当年俺行走江湖时少不得要借宿百姓人家,睡过人家的床也钻过人家的草堆马棚柴房也吃过人家的饭,但从来都没收过银子,给人家说声谢记个好便是了……再说这年头一两银子……” 常宇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如蒋发所言这年头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非常强的,足够一户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开销两三个月的了。 “蒋把式,您那会都是穷游,咱们这次不一样,不想风餐露宿又不想闻那窜味,手头又不缺银子,何故与他计较这些呢”。 蒋发,叹气:“小的没少爷那般心胸”。 常宇笑而不语,这家儿子固然贪心,但你总想白嫖的心思也不好啊。 第1917章 有庙 一夜无事,清晨雨渐小。 两人起来洗漱完毕,老汉拿来两个鸡蛋,一脸歉意,家里头也没啥吃的,要不再给你们煮碗稀饭?听了这话,常宇基本确定,这家人那是相当的抠搜啊,听那意思明明就是连碗稀饭都不舍得了。 得,咱有钱出去吃好喝好的去,两人辞别赶着马车去了大路上寻了家铺子吃了早饭,然后冒着小雨继续赶路。 行不足树里,见前头堵了许多人,常宇便下车去问了,得闻昨夜雨大山洪暴发将路冲断了。 沃妮马!堵在这深山里可不是啥好事,常宇决定去看个清楚,往前走了数十米,便见从西边山崖一道滚滚山洪顺着山谷冲垮了路面,直入路东边的大河里。 这山洪倒也并不怎么太汹涌,可路面却被冲垮了六七米的大口子,深约两米,别说行车走马了,便是人也过不去! 这可怎么办! 便有行人说了:“若今儿不下雨,最多天黑这山洪就泄的差不多了,可若还一直下那就不好说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 常宇听了直翻白眼,抬头望天,小雨淅淅沥沥。 靠天不如靠自己!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先把那山路的缺口给堵上,这样等山洪泄完了就好直接赶路,咱们这样干瞪眼看着,老天爷可不会帮你自动恢复路面的。 常宇登高一呼,众人见他虽年少但气势足,很有领导风范,便有商队伙计动手了,路边山脚到处都是石头,抱起来往那缺口里扔去,众人也不好意思站着看热闹,便陆续加入。 众人拾柴火焰高,仅一个多时辰便将那缺口填了大半,天也近晌午,众人暂停啃着干粮歇息,有人不免嘀咕:若雨下大了,不是白忙活么。 有人反驳,怎么会白忙活呢,总归是要修路的啊。 还有人则担忧今儿是过不去了,待修好了路估摸都快要傍晚了,走不了几里地天就黑了,可是前头数十里没有歇脚的地方,这下着雨到处湿漉漉的连个避雨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那今儿不走,待明儿再走便是了。 常宇啃完干粮后立刻投入劳作,他天赋异禀体力恢复是常人数倍之快,众人还在休息见这少年已开始掀石头,抱石头,滚石头,来来回回忙得满头大汗,心下皆生敬佩,吃喝好喝略作休息便也陆续加入。 而身上有伤的蒋发只能卧在车中看着小雨中常宇挥汗如雨的身影,心里头真的是……堂堂大明朝的东厂督主,不在朝堂翻云覆雨你跑这来修路了…… 临近傍晚时,坑终于填平了,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山洪依旧滚滚不绝,不过也没有冲垮刚修好的路面,毕竟都是用大石头填的,可即便这样想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行人很轻易就会被冲进去旁边的大河里。 必须要坐车,前提是马儿不惊。 没人敢冒险,有车的都是拉货的,一个不慎被冲进河里头,那就是全部家当啊。 很多人都在等,等雨停等山洪变小。 可眼瞅着天色渐暗,雨不停,山洪不止,商旅们知道今儿走不了,陆续折返。 但常宇耐心有限,三马驾车,挥鞭冲了过去,在众人惊呼中,他突破山洪策马远去,留下众人满脸惊愕之色。 深山密林之中一条蜿蜒山道一面临河一面临崖,树木葱郁遮天蔽日,小雨淅淅沥沥雾气蒙蒙,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后边拴着两匹骏马。 还挺有意境的。 也挺瘆人的。 至少常宇是这么觉得,头戴斗笠坐在车辕上左顾右盼好不自在。 只是衣服湿了贴了身很不舒服,蒋发要换他驾车被常宇拒绝,直接把缰绳一搭钻进车里换了干净衣服,任由马儿自个行走。 老马识途实则不用他过多操心,沿着山道就这样一直默默的走个不停。 不知不觉行了数里地拐过一座山峰,天气豁然晴朗,雨停了,只是已近黄昏。 一座山一道天,蒋发探出头来看着黄昏日落,感慨不已,刚才那边还小雨淅淅沥沥,这边竟能看日落,天好心情也好,常宇钻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四下张望,忍不住嗷嗷大吼几声,却惊了马撒开蹄子狂奔险些将他摔下车去…… 又行里许,天便黑了下来,蒋发点了灯常宇接过挂在车头:“蒋把式,咱们是夜行呢,还是寻个干燥的地方露宿?” “随少爷心情”蒋发笑了笑:“听那伙计说,前头数十里都是荒山野岭,怕是找不到什么干燥点的地方了”。 “那都是伙计挽客的说辞罢了,搞不好走不了几里地就有村子呢”常宇嘿了一声:“不过这天儿赶夜路倒也爽快,只是别碰上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蒋发四下看了一眼:“若真是数十里没人烟,那些不长眼的也不会出来的,不过谁又知道呢,如您先前所言,这还不是得看运气呢”。 “希望我运气好些吧”常宇叹口气:“前日杀人杀的够够的了”。 山中寂静,马蹄声响,远处不时有野兽低吼隐约传来,一灯一车在漆黑的山中蜿蜒独行,车中两人山南海北的随意闲聊着,倒也惬意。 不知觉行了估摸有十里地,常宇勒马下车去路边河里打了水挨个将三匹马饮了,蒋发在路边小解,随意张望却见前头隐约有灯火传来,以为是看花了眼仔细瞅了还真是有灯光,便指给常宇看了。 常宇定眼一看,果真是的,估摸有里许路。 两人猜测前头有村子,便决定前往投宿。 “我先前可说了吧,那伙计的话就不能相信,老套路了”常宇坐在车辕上一脸的得意,蒋发恭维几句:“少爷这也是经验之谈呀”。 只是距离那灯光越近感觉越不对劲。 那灯光就在山道旁边,像是挂在路边树上一样,而且就那一处一点亮光,又不闻鸡鸣狗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村子。 这特么的有点瘆人啊,常宇砸吧嘴,深山之中在路边挂个灯,搁谁不膈应啊。 好在常宇不信邪,蒋发也够大胆,马车继续向前终于到了那灯光之处,却发现……竟然是个土地庙。 没错,路边有个土地庙,庙门口有棵树,树上挂着个灯。 土地庙都很小,经常走山路的可能都遇见过,大部分都是一个小土房子,有的甚至只是简单用山石砌成的佛龛,大小没个鸡笼子大。 不过眼前这个土地庙比一般捎大些,青石为基看上去很结实。 有灯,那就一定有人。 常宇下马,看着路边这个小庙,依稀可见屋里头正中有个土地神的泥像,跟前还有一个小供桌,桌子上有个油灯昏暗摇曳随时要熄了一样。 又瞧了一眼,那挂在外头的灯笼,心中疑惑,有毛病的,为什么挂个灯在外头。 蒋发也下了车,站在常宇身后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或许就只是给过路人照个亮而已”。 或许是吧,常宇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吓老子一跳,还以为碰上聊斋里的场景了呢”这话是打趣却让蒋发忍不住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四下看了看。 常宇正欲举步进屋,便听里边一声咳嗽:“这大晚上赶路的可不多啊”随即便见一个黑影子站在屋门口。 背光看不清样貌。 “平日夜间赶路的不多么”常宇随口问了句:“你这灯不就是给赶路人照亮的么”。 “平日赶夜路的不多也不少,不过这两天阴雨绵绵,时而有山洪断路,赶路的可就少咯,但也都是结伴而行,像两位这么大胆的可少见哦”。屋门口那人淡淡说道。 “再大胆也不如你哦,深山老林的一个人,你不害怕啊”常宇这时终于看清这守庙人模样了,竟是一身道士装扮且年纪也不小了。 “嘿,小老儿阎王不收,玉帝不爱,有甚可怕的”那道士打扮的人嘿嘿苦笑,常宇挠挠头:“这是土地庙,你个道士怎么滴……”那老道一脸愕然看着他:“小哥儿你……”然后哈哈大笑。 “我怎么了”常宇一脸懵逼,蒋发从身后拽了他一下低声道:“少爷,土地庙是道教的,土地神又称福德正神,掌管一方福泽事……” 呃……常宇顿时尴尬不已:“听到庙这个名,就想到和尚的佛教”。 那老道哈哈一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佛道同源,信佛教的也有拜道教神仙的,现在哪还有分那么清楚的,方外之人都不在意了,老百姓更分不清”。 常宇哦了一声,又好奇问道:“没见过土地庙还有道士或者和尚住庙的,怎么你……?” 道士叹口气:“小哥儿,你瞧贫道这行头便知落魄无比,实则无处可去只得暂栖落脚罢了……”常宇顿时了然,说白了就是个浪迹江湖的野道人,没了去处落脚这山中路边土地庙,借商旅行人的供品香油钱生存罢了。 常宇见夜色已深,马儿也走的累了,便想着不如在这土地庙借住一宿正好也和这野道人扯扯淡岂不快哉,哪知却被道人给拒绝了,这土地庙巴掌大实在住不了人了,怕常宇不信还让他进去看了。 果真,小小一间屋子中间立个土地神像,一边放在锅碗瓢盆各种杂物,另一边就是一张草席是那老道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确实已无立足之地。 只能罢了,常宇苦笑叹息,要借老道的锅烧些热水喝,喝了一天的凉水肚子不太舒服,老道欣然同意而且顺嘴提了一句:“不添点香油让土地爷保您一路平安么”。 话都这么说了,常宇也只得掏了十几文钱,正欲丢在那功德箱里时老道的手伸了过来:“别麻烦了”。 常宇苦笑,将钱丢在他手心里,然后便去烧热水去了,蒋发则在一旁和老道闲聊着。 第1918章 业余玩家 好一会儿,水开了,常宇把锅端到屋子门口让山风吹凉些,却偶然发现门外怎么又多出一盏灯,于是好奇问那老道:“刚才挂一盏灯,怎么又多了一盏灯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 “可不是,这里头讲究多了”老道一脸认真:“你们是两个人,当然要点两个灯”。 常宇忍不住笑了:“按照您这说法,要是路过十个八个或者几十个的,还得点同样多的灯”说着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可没见你有这么多灯哦”。 “那你可真说对了,人越多灯越多,不信你瞧”老道说着朝屋外指了指,常宇和蒋发好奇朝他所指方向望去,山神庙门口就是山路,路东边就是大河,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正在疑惑时眼角瞥见光亮,却是来的方向路上有点点火光越来越近,心中疑惑莫非还有人趁夜赶路?随即又发现山神庙后的山坡树林里也有火光,而后,发现道路正南方向也有光点…… 常宇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有蹊跷,这是被被包圆了。 蒋发更是第一时间转身入屋想要将那老道人给擒住,可屋里头哪里还有人! 明明刚刚就在屋子里,可一眨眼就不见了人,这也太邪门了。 莫非还真的碰到山精鬼怪什么的了,蒋发顿时一声冷汗,常宇则不信这一套,在庙里转了一圈便发现山神像后边的墙壁角落竟然有个洞,那老道就是从这钻出去了的。 “看来少爷今儿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蒋发叹口气,拔出刀走了出去,常宇冷哼一声:“到底是谁的运气不好,还不好说呢”。 青雀出鞘,杀气迸发而出,甚至连蒋发都感觉汗毛直立。 此时外边十余火把已近眼前,将这小小山神庙给围了起来,只是待常宇和蒋发两人从庙里走时,周边突然惊呼不断,他俩有刀,他俩怎么会有刀…… 随即这些火光就退出十来步,这让常宇和蒋发很是不解,感觉有些怪怪的。 两人持刀背靠背以防有人从后偷袭。 其实常宇此时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除了蒋发身上有伤之外,就是天黑不知敌人深浅也怕有暗箭偷袭:“狗日的放马过来吧”常宇一声喝,周围那些惊呼顿时没了声息,一时竟无人敢搭话。 常宇等的不耐烦正欲杀将出去时,黑暗中一人轻咳一声:“吾等求财不伤命,留下银子和那三匹马,速速离去吧”。 呸,常宇一脸狠劲:“老子铁公鸡拔根毛都要拼命,有本事你们就来拿吧”。 “万没想到,你一个道士竟也落草为寇还甘为其眼线”蒋发听力异于常人,听出那说话人是先前土地庙里的道士:“这土地庙实则就是你们的窝点吧”。 “蒋把式,你还没搞清楚么,他是个屁的道士”常宇呸了一口:“他就是个冒牌的”蒋发这才醒悟,怪不得先前他自都自称小老儿,在常宇叫他道长之后这厮才改称贫道。 哈哈哈,那人轻笑:“是不是道士不重要,重要的是命,命没了可啥都没了,为了些身外之物丢了性命可大不值啊”。 “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有种倒是来取啊”常宇一脸狞笑,此时他身上杀意到了界限,只需一个引子便会爆发,而就在这时蒋发轻轻拽了一下他衣角,然后对那人道:“你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吾等不过受人之托送匹几马罢了,没来由为了三匹马丢了性命,汝等自管取去,告辞”。 说着就拉这常宇要离去。 蒋发此举自有考量,此时身在包围之中敌暗我明,自己又受了伤担心难顾常宇周全,所以想先跳出包围圈后来个回马枪。 常宇和他心有灵犀,能智取就用不到力拼,毕竟形势确实对自己大不利,这黑灯瞎火的两人火拼十余人,若其还有暗箭,一个不慎,非死即伤。 “慢着”那道人一声冷喝:“马留下了,银子呢”。 “对银子呢,把银子留下”周围人见这两人突然怂了,士气便上来了纷纷呼喝。 常宇皱眉:“瞧我俩这样像有银子的人么?” “一身粗衣看着确实不像有银子的人,但出手大方却是露了马脚,年轻人,财不外露这道理不懂么?既然露了就留下吧”老道嘿嘿冷笑,常宇挑眉:“你哪只眼见老子出手大方了,啥时候又露白了”。 “贫道是没见过,但有人见过”那人又开始自称贫道了,常宇则冷笑:“那人一定是走眼了,或者你们拦错人了,老子一穷二白叮当响,真有银子那还不得一路大鱼大肉的吃喝,没瞧着刚才也在啃干粮么”。 他这么一说,那老道还真有些嘀咕,他刚才却是看常宇赶车来时候,手里还拿着窝窝头,这不还烧水准备就着干粮下肚呢。 “没错,就是他俩,俺不会看错的”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常宇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好家伙,竟是你这厮!你老子说你在外给人做苦力,竟不想还兼职做山贼”。 “搞不好,他老子早也知道了呢”蒋发冷笑,他自然也听出来了,刚才说话那人竟然是他们昨晚借宿那家人的儿子! “你,你听错了,俺不是他……” 常宇冷笑不语,那老道喝住他,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原本只想劫财,这下却要灭口了,小子,这是你自找的,兄弟们上!” 但听他一声令下,十几个火光逼近,常宇脸上又泛起狞笑:“蒋把式,这可是他们自找的了!” “那他们的运气可真不好”蒋发冷笑攥紧了手中钢刀,心里头也豁出去了,也暗叹这小督公江湖经验还是不足,刚才虽然听出对方身份,但不该立刻叫破啊。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十几个山贼,干就是完了,最多不过再挨上几刀罢了。 光圈越来越小,十几个火把将常宇和蒋发慢慢的三面合围在山道上,仅身后临河一面无人。 大不了待会跳河逃了,常宇和蒋发对视一眼,两人心有默契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思,只是奇怪这些人倒也沉得住气知慢慢合围却不着急动手。 这是为何? 这心思刚起,常宇就突然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此时周边那些举着火把的山贼最近的距离他也不过六七步远,借着火光依稀可以看清对方全貌。 竟然都全部蒙着脸! 呃……这年头正经山贼哪有蒙面的,便是去打家劫舍的也少有蒙面,毕竟这年头没相机没摄像头的,怕谁看着,职业玩家根本无所顾忌,只有一少部分江湖飞贼刺客那种才蒙面。 不过还不是让常宇觉得最怪异的地方,而是他们的兵器。 这些人有的手持锄头,有的镰刀,有的粪叉子,钩子……可以说几乎都是农业工具,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唯一一个最接近的是把砍柴刀。 常宇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这是他么的是一伙业余山贼! 蒋发这种老江湖也瞬间反应过来了,两人不由的相视一笑,浑身都放松下来。 怪不得刚见到两人有刀时大惊小怪,除了前期功课没做好,心里头也害怕啊,也难怪要动手了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磨磨唧唧的合围就是不冲上来,都害怕谁先上谁第一个被砍死!毕竟对于业余玩家来说吓唬人可以打架也没多大问题,但若动刀子杀人,他们却是害怕的。 第1919章 乌合之众 只是两人突然没来由一笑,却把周围这帮业余山贼给笑懵逼了,一个个更不敢向前,那道人火大:“死到临头还笑的出来”。 常宇苦笑叹气:“就凭你们这几个庄家把式?” “哼,你莫以为你手中有刀,老子这叉子照样能要了你的命”,一个汉子凶狠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粪叉子:“你俩就是再厉害还能打的过俺们十六七个!” “双拳难敌四手!便是你二人能伤了俺们一半,可总归还是死路一条,还是扔刀投降吧可饶你不死”又有一人说道。 常宇忍不住笑出声:“刚才说要杀俺俩灭口,现在说投降不死,谁信得过你们哦,再说了,即便俺来杀不尽你们所有人,但能杀一半,哪怕就只杀两个,敢问,你门哪两个愿意死呢”。 四下寂静无声。 那道士轻咳一声:“不然这样吧,留下银子和马匹,发誓绝不报官绝不走漏消息,吾等就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 “对,就这样”群贼附和:“只要你们发誓,俺们就放过你们”。 蒋发呸了一口:“俺们就是发誓,你们会信?老子都不信!” “不信,那就杀了你们!”被常宇听出身份那汉子怒吼,拎着一把镰刀就冲过来,蒋发一步向前,只听咣当一声,那汉子就被用刀背拍晕直挺挺的倒地,众贼惊呼:“杀人了,于大山死了……” “下一个谁来啊”常宇冷笑,周围众贼无人敢应,那道士轻咳一声,大声道:“勿慌,于大山没死,没死……”然后瞪着常宇道:“好汉,你要作甚?” 很显然他此时心里头已开始发虚,若是寻常商旅早被吓的腿发软求饶了,即便露了相他们事后也不敢去报官,可眼前这两个竟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常宇听了差点笑出尿来,自己怎么变成好汉了。 “老子没要作甚,倒是老子想问你们要作甚?” “俺们……俺们……”那道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很显然他没料到今儿竟然遇到了狠茬子,往日遇到的普通商旅,那是一出场便能将对方镇住,然后老老实实的将财物留下,可今儿…… 他是走过江湖见过世面的,此时已能看出这俩人真的会杀人的,而他这一帮手下打架斗殴可以,杀人?算了吧,杀鸡倒是可以的。 道士一咬牙:“你走吧,马和银子俺们都不要了” “不能让他走,若他们报了官,于大山一家就算完了,俺们也……”众贼顿时慌了,有人一急竟大了胆:“杀掉他俩就是了”说着拿着家伙就冲过来,蒋发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手砍了下来,顿时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打破山中寂静,也将众贼吓破了胆子!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汉,今儿俺们认栽了,但求你高抬贵手放俺们一马”那老道扔掉手中火把走到常宇跟前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都是穷苦可怜人,上有老下有小,只要你不报官给他们留条活路,老道愿受你三刀六洞” 常宇冷笑:“你倒是很讲究啊,看来你是他们这群人之首,若报官论之,当千刀万剐之刑”老道闻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今儿认了,任凭好汉处置,只求高抬贵手!”老道咬了咬牙道。 “若是往日,老子即便不是报官也会将尔等杀个精光!”常宇哼了一声:“本为良民,为何做贼!” “鬼饿敢拦路,狼饿敢吃人,这人饿了能丧尽天良,又何怂做贼!”老道一脸悲愤,常宇哈哈大笑:“你他么的这词整的挺唬人的啊,若是说给别人确实能镇住场面,或者换拨人说这话也能将老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可偏偏你们这群屌丝气质的来整这狠词就不伦不类咯!” “杀人不过头点地,黄道人都这样了,你还要作甚,难不成真的将俺们杀光了,若是这样大不了就和你拼了,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周围的贼人有些恼了,很显然常宇连番嘲讽他们这个领头人让他们动了怒,也恰好说明这个叫黄道人的家伙很得这伙人的人心。 “不用拼老子都能告诉你结果,一定是你们死!”常宇笑了:“若刚才一上来动手的话,你们有十万分之一的胜算,现在动手的话,你们只有有千万分之一的活命机会‘说着朝正北方向瞥了一眼,脸上笑容愈发得意。 众贼见他神色也慌忙朝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慌了,但见正北山路上有十几个火光正快速逼近且,马蹄声急! 奇了怪了,这么个天儿这么晚竟然还有人连夜赶路的。 黄道人便赶紧给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带着几个同伴迎向前去,远远便大喝:“前头断路了,赶紧回去”。 语气霸道,姿态嚣张。 若是寻常商旅早就吓的原路返回了,因为就是傻子也听出那话外之意,绝对是山贼在前头做买卖呢,那还不敢溜啊。 嘿嘿,哪知这伙商队根本置之不理,愈来愈近,这让贼人大怒,挥舞手中火把大喝:“不怕死的就过来吧……”话音刚落,但听嗖的一声,那汉子手中火把竟然被人一箭射落。 汉子大惊,抬腿就要跑,又是几道劲风袭来,脚下地上插着几只利箭,吓得他大呼饶命啊,随即一股骚味这厮竟然尿裤子了。 黄道人这边贼人一瞧便知不好,来着不善啊,呼啦拔腿四下逃窜,常宇见状奋力一吼:“跑的了和尚可跑的了庙!” 这话简直如同定身术,四下逃窜的众贼一下就腿软了,于大山的身份已经败露,只要逮着他一个余下都会连根拔起,你要逃的话那就真的亡命天涯落草为寇了,而且家人也可能被连累。 而就在这当口,远处的举着火把的人已近到眼前,他们有的骑马有的赶车,有的持刀有的张弓,到了跟前不待常宇下令,便立刻将那些四下逃散的贼人给捉了,全都扔在土地庙门口的路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贼此时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惊恐。 见状常宇又要笑尿了,这年头职业玩家都如履薄冰,这群业余的竟然还敢出来浑水摸鱼,说来可笑至极,这伙人从头到尾都在装腔作势,仅两个要动手的,一个被拍晕一个被断了手。 罢了,认栽了,黄道人一脸惨然,噗通跪在常宇跟前:“只求祸不及家人”。 “现在想起家人了?”常宇冷哼:“穷苦不是你们拦路抢劫落草为寇的借口和理由!” “俺们没落草为寇,俺们不是贼……不是好汉,好汉爷饶命啊”一个胆儿稍大些的家伙出声辩解,却发现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很显然他把常宇这些人也当贼了。 “现在知道老子是好汉咯?”常宇冷笑,那黄道人仰头看着他一眼:“好汉在那座山开寨的,若不弃便将吾等收了吧,愿鞍前……”话没说完就被常宇一脚给踹了:“狗东西,好好的人不做,竟还一心想做贼”说着刀架黄道人脖子上:“想好了再说,是不是真的要做贼”。 “不做,不做,俺们做良民,不做贼,不做贼,”黄道人还没说话呢,旁边跪着一地的手下就嗷嗷叫着求饶:“俺上有老下有小,俺要回家,俺不做贼……” 有人大哭,有人哀嚎,有人头捣蒜有人尿裤子…… “好汉饶命”黄道人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已:“贫道浮萍无根,做这勾当也非全是私欲,实则不忍看他们……” 呸,常宇又给了他一脚:“就是你这浮萍无根的人最坏了,自己光脚还要蛊惑人心造谣生事最是擅长,岂能轻易绕你!” “若好汉非杀不可,那便杀了贫道吧,但求好汉能饶了他们”黄道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实在都是可怜人,杀了他们那一家老小便无了依靠……” 卧槽,怎么这么熟悉的配方啊,常宇顿时就想到了李慕仙,眼前这老道也是老油条一个,说的话让人分不出真伪,但听的人都感动不已,觉得他有情有义,可不是,周围那一帮人立刻跟着哀求起来,一边喊着饶命一边又替这黄道人说情,说他怎么怎么滴好,怎么滴仗义。 常宇今日真的不想杀人,否则以他的尿性半个时辰前就血流成河了。 但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些人,虽然是业余的罪不该死,那也得让他们长个记性。 惨叫声不绝,响彻山林。 不多不少十七人都被砍下一个指头。 让他们滚蛋之前,常宇只说了一句话:“若不悔改抄家灭族,你们知道跑不掉的”。 众贼做鸟兽散。 唯黄道人留在原地。 这土地庙本就是他的窝,无处可去。 二来常宇也不许他走,这种人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些世面能说会道特别会忽悠人,于大山那些老百姓极有可能被他给蛊惑上道的,留着就是个祸害,可常宇又不想杀他,毕竟见这老道还算仗义。 至于如何处理一时半会还没想好。 那伙商旅来的快散的也快,消失在黑夜中。 黄道人从屋子里拿出两个小板凳给常宇和蒋发坐了,他自个则蹲在门槛低着头吞吞吐吐的交代自己的来历:姓名黄富贵,开封府人,原本是个不知名道观一个道士后因兵祸,道观被烧道士四下逃命,他流浪江湖数年无依无靠,飘零于此栖身。 听上去和李慕仙的遭遇差不多,不过显然这老道空有富贵之名却无李慕仙那讨生活的本事,混的相当的落魄,当然这年头大部分的游方道士处境也都差不多这样,而且大部分道士多以修身修道为己任,对荣华富贵不屑。 “我不管你的来历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道士,看在你先前义薄云天的份上,今儿饶你不死”常宇冷哼一声:“也不管你是不是演的总归我要给你一次机会”。 听了能活命,黄道士长呼口气,连连作揖感恩不尽。 “但活罪难逃”常宇哼了一声,黄道士赶忙道:“贫道懂规矩”说着进屋拿了把剪刀,将小拇指放进去,一咬牙剪了,直疼的他冷汗直冒,常宇却道:“断一指便要抵过,你倒想的轻巧啊。” 黄道士一怔:“好汉的意思……” “执鞭随蹬,且看你何时自悔方止”常宇怒哼一声,黄道士连忙应了:“谢不杀之恩,鞍前马后不敢怠慢”。 随即不用常宇使唤那黄道人便赶紧重新烧了锅热水,又将马鞍卸了下来,取水及草料喂马,甚至还马儿刷毛洗身,手脚熟练又利索。 “刚才好几次都没忍住想要将其杀了,毕竟他先前也对我起了杀心”靠着庙门喝着热水看着黄道士忙活的常宇低声对蒋发说了句。 “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蒋发轻叹摇摇头。 “这世间谁人不可怜”常宇哼了一声,蒋发笑了笑:“老胡有些老了,手脚不便往后不能跟着少爷常出门,还要打理府上,常弁被吴中收了徒弟专心教习武艺,其他身材太过引人注目……” “蒋把式是要我将他收作马弁么?”常宇撇了撇嘴:“我若要用马弁何须用他,再说了其若真是个道士,用他做马弁,李慕仙那厮不得天天背地扎小人诅咒我”。 蒋发笑而不语。 待喝好了水,两人又去河边清洗了身子,黄道人已将土地庙收拾了赶紧,他虽蜗居于此,但其人不污里头并无异味,将里头杂物收拾好了可容二人歇息。 蒋发有伤便先去睡了,而常宇则精神的很,便坐在门口问那黄道人:“有两件事不解,其一,那于大山理应是一大早先我而行,但山洪断路他是如何过来的,其二,汝等如何得知我今晚必至于此?” 黄道人如实说了:山洪虽断了路,但水路可行啊,那于大海一大早就从水路过来打了招呼,有肥羊要经过此处,所以他们便做好了拦截准备,甚至还安排人手在山洪断路那地方盯梢,可以说常宇一路都在人家监视中,不管他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只要走这条路都得拦他。 我尼玛,听完之后常宇相当无语,果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幸亏遇到的是业余队伍,若是职业玩家少不得吃上大亏。 第1920章 管杀不管埋 阳光透过树杈照在土地庙前,地上血迹斑斑十几个手指头零落散在地上,黄道人用锄头在庙旁边那个棵树旁挖了个坑将那些手指头给埋了,然后扶着锄头喘着粗气抹着额头的汗珠,远处有声音传来,扭头朝北边望去,那边有零散行人缓缓走来。 身后一声轻咳,黄道人赶紧转过身,便见蒋发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却扯了伤口疼的他直咧嘴,黄道人赶紧向前问好:“蒋爷,您起来了,清水给您备好了”。 蒋发叹口气:“道长莫与我客套,更受不起您这声蒋爷,只管伺候好屋里头少爷便好”。 黄道人应了,探头朝屋里头看了一眼,见常宇睡眼惺忪坐在草席上,想必刚醒来有起床气便不敢惹他,转身去给马弄草料去了。 常宇起来洗漱一番,开始吃早饭,干粮加上鸟蛋野菜汤,还有些腌野味,这伙食相当不错了。 “本以为俺们够早的,没想到还有更早的”一行商旅走近,看到常宇和蒋发坐在庙门口吃东西,忍不住感慨,突然又觉得这俩人面熟,嘿,不是昨儿带头修路那小哥么。 便有人热情打招呼:“小哥儿,何苦昨儿趁夜赶路来着,风餐露宿遭了罪不说,这脚程依然和俺们一样啊”。 常宇哈哈大笑:“不一样啊,省钱了呀”。 “那倒也是,省了住店打尖的钱,咳,还是年轻人身子骨好啊,俺们现在都受不了野外的风湿咯……”众人在土地庙前停下,有人歇脚,有人去河边饮马喝水,有人进庙里头上柱香磕个头丢几文钱,有的还会和黄道人打招呼问个好。 常宇见状苦笑摇头,谁能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甚至有些木讷的道士,其实是一支业余山贼的头子呢,而黄道士依在墙边看着常宇和那些商旅说笑,也是感慨不已,谁能想到这么个开朗少年,其实是一个凶狠残暴的贼寇头子呢,嗯,或是某个大贼寇的儿子。 日上三竿,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蒋发上了车,常宇翻身上马,黄道士背着一个包袱从土地庙里走出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转身上了车辕,扬鞭驾车走了。 常宇昨晚睡的很香,此时精神焕发,哪里能老老实实的跟着马车骑行,策马扬鞭狂奔而去,一口气奔了数里再折返,如此三番几次,同行路人纷纷打趣他。 晌午时,已行数十里,人马皆疲却也未见有村落,周围全是荒山野岭,众人便一处宽阔地方在路边歇脚进食,常宇一身汗,便去水边冲了澡,突闻前头有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一人从前头飞奔而来,满脸惊恐,众人被他所惊,纷纷起身张望。 常宇快速穿好了衣服,奔过去,那人正在吐沫横飞在和众人说着前头死了好多人! 难不成是山贼劫道,众人变色,一个个去抄家伙惊恐四下张望。 常宇和蒋发对视一眼,没说话,翻身上马便朝前头去了,众人惊呼:“小哥,危险,别去啊……” 前头百米山道转了个弯,地势略显陡峭,东边是滚滚河流,西边有崖,果真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山崖上探出一棵歪脖子树,上边吊着五六个人,路旁水边横七竖八躺了六七个。 常宇下马仔细看了,全是刀伤,刀刀毙命。 这些家伙,行事作风越来越随自己了,只管杀不管埋也不怕惊世骇俗,常宇叹口气,翻身上马转身回去了,众人见他安然回来,连忙围过上来问七问八。 “山贼劫道被人反杀,也有可能是被黑吃黑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看了蒋发一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众人皆讶然,议论纷纷,有大胆的结伴前去查看。 黄道人闻言,一脸惊骇,脸都青了。 “看来咱俩运气还是相当不错”蒋发走过来笑了笑,常宇微微点头:“可不是”,看了那黄道人一眼:“若非土地爷拦着,估摸着就被咱们碰上了,现在想来该谢谢你啊”。 黄道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敢,不敢” “昨夜动的手,还是大白天的?”蒋发又问了句。 “从尸体来看,应该是大清早时候碰到的”常宇想了一下说道:“谅他们也不至于大白天劫道”。 黄道人在旁边听到了,轻咳一声:“大白天的劫道也实属常见,这山道二百多里地,很多好汉靠这条路讨生活的,只不过他们很少伤人……”说着看了常宇一眼,怯生生道:“只是这次瞎了眼了碰上少爷您的人了吧”。 常宇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自个多幸运了吧,碰到我的人还能活着是上辈子修来多大的福报啊”黄道人连连称是,常宇又好奇问他这山中那么多职业队伍,他们知不知黄道人这支业余队伍的存在呢,若知道的话就没拉拢或者敲打一下,毕竟多一家就多一分竞争。 黄道人摇头,说自个也不知道人家知道不知道。 常宇也懒得和他绕口令了,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去了事发地,见满地尸体,众人皆吓的胆寒,常宇提议将这些人埋了,如此曝尸荒野实在太过骇人。 众人害怕,不敢。 话说普通人哪有不害怕的,而且像他们这些出行商旅最忌讳死人晦气什么的,一般人见到死人都胆寒,何况这种被凶杀的,有人甚至吓的呕吐,还有尿裤子的。 常宇见状也是犯难,十几个人让他自己挖坑那能累死。 最终还是蒋发有了主意,说你们只管挖坑便好,埋尸体的活俺们做,这是积阴德的事,你们常走这条路的,见尸不埋,他们必生怨恨,少不得会找你们麻烦。 这年头人都信这个,特别是常年在外走货的人更信这种有的没的,蒋发又道:“好生挖坑将他们埋了,咱们这还有道长给他们超度,念你们埋尸之德,往后你们来往,他们也不会找麻烦了”。 众人被说服,便去不远处山坡开始挖坑,常宇和黄道人则抬尸体…… 这大热天的,常宇一趟趟的不多会就挥汗如雨,心里头忍不住咒骂那些手下,大爷的,你们杀人,我管埋是吧! 第1921章 李家冉冉升起的新盼头 就在常宇在荒山野岭为一帮贼人埋尸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西安城中暗潮涌动。 秦王府,哦不,应该是镇西侯府里,李自成召集田见秀等一众文武正在商议出兵之事,按照同朝廷的协定,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出兵朝鲜。 出兵多少并没有严格规定,但不能低于三千。 虽然常宇和朝廷那边并没有说明出兵朝鲜的意图和目的,但李自成这些人智谋丝毫不逊朝堂那帮饭桶,不说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自是为了灭鞑子做准备。 在打鞑子前,先把那个忠心的干儿子给解救出来。 与公,既然投诚了就得听朝廷的话,就得听令出兵。 与私,李自成想的可就多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出兵,也不是帮那干儿子那么简单的事了,他还得为自己谋划后路,而且他觉得这个契机,这个机会都是天载难逢,他甚至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大逼兜,猪脑子啊,天天在院子里闹腾个毛啊,这一亩三分地能折腾出个毛线,还弄得狼狈不堪,为何早就没想到,走出去啊! 天大地大,海阔任鱼跃! 朝鲜怎么来的,当年不也是那些前辈们走出去才建立起来的么。 想要在自家院子里自立门户,朝廷会照死的削,但出去之后想怎么祸害怎么祸害,哪怕你从朝鲜一路砍到日本,朝廷不光不罚搞不好还会提供支持,到时候挂个藩属国在朝廷那儿就是了,那才是一方之王,想干啥干啥,在国内除非你干掉了老朱家,否则即便你费劲心力折腾封王了,可国内的藩王和圈养的猪有啥区别啊! 从常宇提出让他们出兵朝鲜那一刻起,李自成这些人的视野瞬间就开阔了,他们开始庆幸当初和谈的决定,甚至有些感激那个原先发誓要抽皮扒筋的大太监给了这个机会。 常宇曾经点过李自成:外边的世界很大,李自成当然也知道常宇的心思,那就是利用自己安内攘外,但他给的这个价码或者说画的饼确实吸引人。 有多划得来呢,连原本反对和谈,且和谈之后非常不满的刘宗敏都反应过来了,觉得真尼玛不错! 特别是上次和李岩聊的那么一会儿,让这个铁匠的心也活了,他知道若再这么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李自成要自己死,朝廷也会要他死! 如果不想死,那就两条路,一条接着反,但是自己单干估摸下场很惨,要么就投奔张献忠,可那厮也不是啥好人,而且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走出去为朝廷建功赎罪或者在国外打天下。 刘宗敏也想走出去,他知道李自成容不下自己了。 是时候给自己准备条后路了,只要走出去,各凭本事那朝鲜王未必就是你姓李的,那时候朝廷才不管是姓李还是姓刘,他们要的是那块地方有个听话叫干爹不祸害自己院子的人就行了。 最不济,你拿了朝鲜,老子去拿日本,那琉球总行了吧,再不济安南那边好几个小国呢,以老子实力总归能干掉一个吧。 刘宗敏的心思活了,烦恼也多了起来,因为他要防备李自成对他下手,还要想着怎么才有机会走出去,可这次出兵朝鲜,大太监点名田见秀去。 可田见秀是李自成的心腹部将。 若其在朝鲜成了事,那自己毛也落不着。 这让刘宗敏很着急,但他没有朝廷的旨意又不可能随意发兵出境,别说出国境了,他无令带兵过黄河界都会被视为造反。 朝廷不点将,那就得自己请战,这时候刘宗敏才意识到,自己人缘太差了,朝廷那边决然对他鄙夷至极,简单来说自己都够不着能给朝廷那边说上话,而且冒然请战,却被被调往别处那可麻烦了,刘宗敏不傻,若是调往别处剿匪什么的,十之八九就是借故杀自己。 他可以出兵打仗,但只去境外。 所以眼下自己急需一个能够得着和朝廷说上话的中间人。 于是他想到当朝八大柱国之一,黄河总督李岩! 李自成这几日在和心腹盘算商议朝鲜之行的种种可能,各种细节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虑周全,因为事关将来,事关存亡。 而刘宗敏这几日也足不出户,在府上召集一众心腹密谋。 这事瞒不过李自成,但也不过一笑置之,他料定刘宗敏现在不敢反,只要不反,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无非是想着怎么提防自己杀他罢了。 还有一人,近日十分头疼。 那便是李过。 李过在秦王府里有一个独立的三进院子,这几日除了和李自成议事之外,他也是足不出户,因为他掌管的一个组织近日出了个麻烦。 朝廷有东厂,有锦衣卫,行刺探情报,监视刺杀刑罚官员及百姓之责。 而在贼军内部也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叫神策。 这个组织和东厂锦衣卫略有不同,他侧重点不是在监视刺探手下那些头目,而是朝廷的官员,且这些组织成员多是江湖和绿林道人物,头目隐藏各处监视官员,刺探情报,刺杀目标极为隐秘。 是贼军军方情报组织之外的一个情报兼行动组织,由李过全权负责。 神策之下,有天煞,地仙,两人掌管东南西北四宗,每宗之下有长老,龙头若干,据说都是武艺高超之辈,毕竟贼军都是绿林道起家,不缺绿林好汉,也不缺江湖高手。 神策在成立之后,秘密建功无数,比如攻城掠地之前,他们也会潜入城中刺探情报,收买叛徒内奸甚至说服,刺杀守城官员。 很多城池,因为奸细内应或者守将官员身亡而破城,都是出自他们之手,有野史记载李自成东征,打太原时策反内应张雄,以及后来提前联络大同的姜瓖,都是神策的人所为。 而在这一年来,神策最成功的手笔,则是歪打正着接触到了李自成集团最痛恨的头号敌人,东厂督公常宇!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自成等人都激动地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他们太痛恨常宇了,太想让他死了,可是正常手段根本杀不掉他的。 地仙竟偶然和常宇成为了朋友。 不过李自成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不可冒然行动,不能轻易暴露了身份,必须要有万全之策然后一击即中!所以他们一直忍着,徐徐图之以求一剑封喉。 只是还没等到极好机会时,和谈了。 但这并不影响,李自成集团继续暗杀常宇。 理由很简单,常宇若是死了,他们更安全! 朝廷如今若依仗的不过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监,以他来打压平衡局面,就像当年以魏忠贤对抗文官集团一样,但若他死了,没了常宇的朝廷就是一个烂摊子,不论李自成是否再反,朝廷都不敢怎么滴他!哪怕他依然是投降了,朝廷还得好言好语哄着,连个冷脸都不敢甩。 所以,自己降没降都不重要,但常宇死了,就绝对是一件利好的事。 可哪知,突然之间那地仙就失踪了,说是在河北境内孤身跟踪入了城的常宇,然后就失联了。 结果直到十余天才发现就埋在城外。 被杀了! 有的说自杀的。 厉行天是李过的左膀右臂,关系也非常好,闻其噩耗,垂泪哀嚎。 随后又有东宗宗主中了套被擒! 时间正好是在常宇来潼关和谈前,这让李过震惊不已,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大太监以毒攻毒,他除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外又豢养了一股势力,同样以江湖人为主的势力! 这段时间在西安城搞暗杀的那股势力,或许也是他的人。 短短时间内失去两员大将,让李过心痛震惊,正盘算是否要调整部署时,噩耗又来。 西宗派往武昌的两个龙头,竟突然失联了!且很快就被发现了两个埋在荒野的坟头,而根据线索现实,应该是大太监亲自动手的。 理由有二,和厉行天一样都刻木为碑,都以义士相称。 大太监竟和他们巧合同路,难不成是去武昌?去哪干啥? 李过一拍大腿,就了然了。 他派人去武昌就是因为常宇露了口风说左良玉死了。 左良玉死了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爆发大乱,大太监怎么可能亲自走一趟,只怪自己当时蠢,还以为他和李岩一起北上回京了呢。 只是……这太监怎么那么大的心,老喜欢自己瞎溜达,还有他杀了神策三人,都给立碑还称之义士,好像毫无恨意,反而相敬,这又是为何? 李过想不通,所以他快要发疯了。 因为他发现他对这个大太监有着非常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是大顺军的头号敌人,杀了不知道多少义军,于私,他杀了李来亨,李过对他痛恨至极。 而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太监又佩服的很!能文能武,运筹帷幄和冲锋陷阵都一样的所向披靡,玩谋略阳的阴的信手拈来,这种人就是天之骄子,你不佩服都不行。 这种心情实在太矛盾了,所以李过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你很出色,但不并不影响我要杀你之心,李过在心底怒吼。 第1922章 蛋糕就不给你吃 西安城里的三个大佬各自被烦恼所扰,北京城的帝王至尊何尝不也正皱眉抓狂。 武昌城里头出了大事,左良玉死了,这个消息常宇第一时间就八百里急报崇祯帝,初闻之下崇祯帝也是惊慌失措,他知道左良玉突然暴毙可能引发的乱局。 这不同于刘泽清的死,可即便是刘泽清死那会儿他手下也差点暴乱,若非李岩黄得功等人都在旁边以大兵力死死压住,毫不夸张的说,若换个地方,若换了别人,马花豹那伙人当时必反! 好在送这个消息的同时也送了颗定心丸,常宇亲自去了。 可随后,春祥说常宇在洛阳之后,就断了消息。 确切说是,不能实时跟踪实时定位了。 崇祯帝心里头就开始打鼓了,都啥时候了,你这小子还这么贪玩。 果真是你担心啥就来啥,袁继咸和吕大器的密奏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般的奏疏送到皇帝跟前都是要经过内阁的,但这密奏则不同,而且他俩用的不是邮政,是东厂顺风。 这条线不经过内阁。 崇祯帝一看,你大爷的,左良玉都臭熏天了,那边眼瞅着就捂不住了,可常宇还慢吞吞的不知道溜达哪去了。 那边是快瞒不住了,这边也没必要瞒了,崇祯帝急召内阁,左良玉完蛋了,你们说怎么办。 我类个去,阁臣炸锅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你可知道处理不当的后果。 各种吧啦皇帝的不是。 崇祯帝也懒得辩解,别比比了,说咋整吧。 当然要先稳住他们啊,比如先派人去安抚去吊唁……崇祯帝冷冷一笑:“常宇早令袁继咸和吕大器去了”。 众阁臣一惊,常宇不是在黄河那边么,这太监也太神了,能提前知道左良玉死了,且立即做出反应部署,尼玛,不服不行。 既然都派人去安抚稳住了,那还要咋地? 你当左良玉麾下那几十万将士都是三岁小儿啊,说两句好听的,丢颗糖果,就啥事没了? 得拿出些实在的! 得给些什么好呢? 武昌城。 左良玉病重,袁继咸,吕大器前来探视顺便巡视军务,召集在外将领回城议事。 这些将领一开始不疑有他,纷纷回武昌探病,却都止步病房外,好在有两位大佬在周旋拖延,每日以各种军务问询为由分散诸人注意力,让他们忙于应对。 不过这年头哪有吃干饭的,左良玉病重成这样子,那是活不久了,诸将心里头都开始各自盘算小九九,左良玉只要一死,人心必散,就看朝廷给什么价码了。 这个时候也逐渐有人回过味来,袁继咸和吕大器真的仅是来探病和巡查军务的么,真的这么巧合和这么简单的么,怎么感觉这俩人就是来问价的。 而且,左良玉真的还活着么…… 左良玉死了。 就在这日,回城的众将领突然被紧急召至总兵府,然后大门一关,左梦庚披麻戴孝哀嚎不止,众将恍然,惶然。 死了! 随后吕大器和袁继咸召众将于大堂说左良玉病故此事体大,为免生乱诸将不得离开总兵府,静候朝廷圣旨。 诸将这才反应过来,被软禁了。 总兵府已被金声桓的人团团围住,另有武昌城内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令杀无赦。 别说想趁机翻墙溜走或者传个口信与外界,哪怕是上个茅厕都有人盯着。 这个时候,原本就有疑心的人也确定了,左良玉绝非刚死,从袁继咸和吕大器前后脚赶来巡查军务,到有风声说黄得功和王体中率部沿江西进,以及左良玉这才刚死,两个老狐狸就能从容不迫的按部就班,滴水不漏,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 只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两个老狐狸在武昌城内和左梦庚密谋了快半个月,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做好了准备。 这个时候众将不管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也只能干瞪眼。 干瞪眼等着,他们也想看朝廷如何应对,皇帝的圣旨开了什么价格。 左良玉病故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武昌城,全城为之哗然,消息随即往外蔓延,街头巷尾百姓议论不绝,麾下各部兵马也是蠢蠢欲动,但因为各部将领都在总兵府内,说是要商议军务以及善后之事,所以暂时还都在可控之中,并没出现什么乱子。 也有的手下怀疑上司被软禁,前去总兵府试探,果真被拦着不让进,但依然见到了自己的上司,就站在门里头挥了挥手:吾安好,有要事相商汝等先回勿再来扰。 手下想了想也没再怀疑什么,毕竟都知道左良玉一死会有很多事棘手事情,处理后事还是次要的,如何重新洗牌分蛋糕要好处,奔前程才是这些将领们最关心的事,想必他们现在就是关起大门讨论这事呢,至于是留下是走还是反,那还要看商量的结果能否满意。 而事实上也如他们所想那般,两个老狐狸大门一关,天天在里头给诸将洗脑,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吧,老老实实的给老板打工,别总想着做带头大哥,如今李闯都投诚了,混江湖没前途咯,难不成你自以为比李闯还牛逼么? 东厂大太监打仗那么厉害,在朝廷最困难的时候都能拳打李闯脚踢多尔衮,如今他又多了李闯这把大砍刀,还有谁收拾不了的,张献忠? 那您瞧好吧,且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警钟天天敲,一天敲三次,次次不一样,原本有小心思的将领被他俩越敲越是一身冷汗,而且更震惊的是在他们吊唁左良玉的时候闻到那香料都无法抑制的冲天臭味就知道,这少说也死了半个月了! 这说明啥,至少半个月前朝廷就知道左良玉死了,而且左梦庚也偷偷透了点底:确实死了好久,可前脚死,后脚俩老狐狸就来了,朝廷就像提前知道了一样,早做好了各种准备,这又说明了啥? 说明朝廷的眼睛一直盯着这里,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而且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你有别的心思,那就好好掂量掂量着吧。 当然了,左梦庚为了拉拢人心不承认自己故意对他们隐瞒消息,说是一早就被城中锦衣卫暗探给控制了,逼他不准泄露消息。 众人听了更是胆寒。 这也忒吓人了啊,锦衣卫当真是无孔不入。 被软禁的第四天圣旨到了。 总兵府内,众人激动又紧张。 朝廷痛失大将,皇帝如何伤心等等一番说辞之后,便是兵不可一日无将,武昌重镇不可无主,念左良玉生前之功,荫其子左梦庚为显武将军,守备武昌…… 额……众将哗然。 从四品的军衔,正五品的军职! 这啥呀! 左梦庚和他的一众幕僚的脸,顿时就黑了! 心里的小九九落了空,被两个老狐狸和朝廷给算计了。 要知道他爹可是手握数十万大军的武昌王啊,人走茶凉的也太快了吧,若是树倒猕猴散你们落井下石倒也罢了,问题是这猕猴都还在呢,你们就敢这么下手!真的不怕乱么? 虽说我年纪轻也没啥军功,但就凭我是左良玉的儿子再怎么着也得给弄个副总兵或者正三从三品吧。 你现在一个守备就把我打发了,别说老子不乐意,就是手下那么多人也不愿意啊不服气啊。 果真,诸将心里是各种不服不爽啊,左良玉之前干恶心事是多,也曾有反心,朝廷对他厌恶痛恨至极众人心里也都是明白的,但是你们这样也太心急了,就不怕烫着嘴么。 真当俺们是摆设,不敢生事? “加王允成总兵武昌,马进忠为副……”随着宣旨太监望下读,众将先是哗然随后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架空,分化! 左良玉手下以王允成和马进忠实力和势力最为强大,朝廷顺势给他加官进爵,然后给左梦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意图很明显,你俩斗去吧。 王允成和马进忠势力本就大现在朝廷又给了甜头,他自然不会反,从而还会吸引一批小山头追随,而对于左家,朝廷并没有真的直接给拍死,这样既不会落人口实也还给王允成和马进忠留了个绊子,可谓一举两得。 两人自此之后不可能再一条心了。 之前我给你老子打工,现在你给老子打工。 而左梦庚你若想往上爬,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你爹死的早算他走运,活着朝廷早晚收拾他,至于你,要么就继续给大老板当个中低层领导打工,要么你有本事就自立山头当江湖大哥去。 你敢么? 你爹在的时候一呼百应,你爹死了,你呼有几个会应的。只怕是现在手底下人都在想着怎么去巴结王允成去了吧。 一道圣旨,众相缤纷。 左梦庚和一众幕僚面若死灰,他知道一切成空,且很快连着总兵府他都要搬出去了,王允成和马进忠两人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仔细看便可瞧出两人脸上都有若有若无强忍不住的笑意,而余下诸将但凡能叫的上名的大小也都有晋升,有人甚至都要忍不住立刻去给王马两人道喜,只是突然意识到这边还在办丧事呢。 而表情最丰富的还当属袁继咸和吕大器,从皱眉,惊讶,意外,到面无表情到似笑非笑。 这安抚之功,两人是稳了。 但这道圣旨还是出乎两人意外,本以为朝廷会给左梦庚一块大蛋糕,然后余下人一人一块糖来安抚,可谁知,蛋糕给王马,左梦庚落了块口香糖,也就刚嚼着那几口舔,之后索然无味。 仔细想来又觉得朝廷这棋下的妙。 左梦庚无功无德仅靠他老爹生前那点余威服不了众,给他蛋糕反而容易惹出乱子,而且朝廷本就厌恶他父子,倒不如重新提拔一个听话的龙头大哥,既能稳住局势还能拉拢人心,更重要的还能打压左梦庚派系,多少能解点心头之恨,还能给王马添堵让他俩不至于飘。 总而言之,左梦庚一派,暂时算是无出头之日。 左良玉一死,左家没落了。 他辛苦经营数年,都给王马做了嫁衣。 你说朝廷坏不坏。 朝廷一定会说,这坏主意是别人出的。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尘埃落定,吕大器和袁继咸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俩知道,山雨才刚来! 第1923章 辩真 两个老狐狸坐镇武昌城将一场极有可能出现大乱的风波有惊无险的给压住了,而这个时候东厂那位爷还在游荡他的江湖呢。 江湖哪来那么多人情世故,就他么的是打打杀杀! 走出二百里山路的常宇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一路又遇到几股小毛贼拦路索要财物,常宇气不打一处来,拔刀就要干,毛贼不是强盗一般都是拦路恐吓勒索过往商旅弄点小钱花,极少来真的,而一般商旅也都花钱买平安,何曾见过常宇这样的拔刀就冲过来,毛贼见他凶悍落荒而逃,常宇懒得追也追不上,气的骂了一路,同行商旅跟着附和不已,这一路他们简直快喜欢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喜欢打架又喜欢吹牛的少年了,和他走一起太有安全感了。 出了山便进入孝感地界。 后世这个地方有两个城市,孝感和孝昌,但这时候就只有一个城池叫孝感,出自东汉董永卖身葬父原本叫孝昌后来为了避唐朝某个君主名讳改为孝感,隶属德安府距离武昌差不多两百里地,这儿已属于湖北,同样也属于左良玉的势力范围了。 出了山距离孝感城还有数十里地,常宇这几日在山中没吃好没睡好,便想着早些进城大快朵颐一番,于是驱马急行,眼见那黄道人赶车技术娴熟,好奇问他:“你真的是道士?在道观里不修法学驾车了?” 黄道人再三肯定自己就是个道士。 “那你度牒呢,拿来咱瞧瞧”很多人以为度牒只是官方给僧侣的身份证,其实道士的也叫度牒。 “早丢了”黄道人一脸苦涩:“少爷,您瞧贫道有必要说谎么?” “确实没必要,但是你们这种野道人满嘴跑火车嘴里没句实话”常宇哼了一声,那黄道人一怔,火车? 蒋发在车里头大笑:“少爷这话说的没错,那李慕仙嘴里十句话有半句是真的都不错了”。 嘿,倒是有点想他了,常宇遥望孝感城又扭头看了一眼黄道人:“你骗的了我,但绝对骗不过他”。 孝感周边水系发达城西有河,名滚子河又叫磙子河,城南还有一条澴河,河套河最终都入了长江,天近晌午时常宇奔至城外,却没着急入城,而是在磙子河边歇脚,黄道人忙着饮马洗马,干活是相当的勤快又有眼力价。 “还想杀掉?”常宇侧卧在河边柳树下盯着黄道人忙活,蒋发走过来低声问了句,常宇叹口气:“可杀可不杀的人最让人烦躁”。 “实在不行就扔远点,眼不见心静”蒋发随口说道,然后看着常宇:“您和以前不一样了”。 常宇一怔,随即笑了笑:“蒋把式是说我心软了么?” 蒋发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心软了,总归不似往日那般杀伐果断” “或许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吧”常宇叹口气躺下,透过树叶看着天空烈日,蒋发没说话,目光朝城门方向望去,有几匹快马急奔而来。 眨眼间,快马奔至眼前,王征南,李慕仙及陈家兄弟翻身下马至于常宇身边抱拳拱手:“少东家”。 河边洗马的黄道人远远瞧见,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嘀咕着,好家伙,确实不是一般人啊,哪哪都有手下,而且看上去个个勇猛强悍。 常宇嗯了一声:“都来了?” “都来了”王征南赶紧道。 “啥时候到的?”常宇又问。 “吾等稍慢些前日刚到,五卫早吾等一日”。 常宇挑眉:“兵马进城了?” “没有,城东南十里有湖,五卫扎营湖畔”。 “着人传令老九他们几个进城来见我”常宇想了一下说道,王征南应了随即翻身上马回城去了。常宇又问李慕仙走的哪条道,何时到的,却不听李慕仙回话,疑惑看去却见他正朝盯着河边那黄道人。 常宇顿时来的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搭上李慕仙的肩膀:“半仙,正好用一下你的火眼金睛呢”李慕仙被他举动吓一跳也回过来神:“少东家莫非挖谁家祖坟弄到什么好宝贝了”。 艹,常宇给了他一拳:“挖你家祖坟了,你老祖宗的夜壶你要不要看看”李慕仙尴尬的挠挠头,目光又朝河边望去:“新收的马弁?” “嗯,用着还挺合手”常宇似笑非笑,李慕仙脸色逐渐凝重,即便他强忍着可还是隐隐能看出些怒意:“他穿着道袍好像是个道士”。 “好像是”常宇嘿嘿笑着:“但不知道是不是个冒牌的”。 常宇太了解李慕仙了,这货虽然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但却也有底线,那就是不能侮辱他的事业以及同行道友,所以当他看到常宇竟然将一个道士用作马弁,他就怒了,即便眼前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大太监,他依然很气愤。 不过当听常宇说对方身份不明时,他又略略松了口气,大声朝河边喊了一声:“道友,过来一下”。 黄道人听有人招呼,抬头望去见是一个道友,便急忙走了过去。 “用道士当马弁似又不妥吧”李慕仙盯着缓缓走来的黄道人,对常宇低声说道。 常宇哼了一声:“特么的拦路抢劫我,老子用他做马弁怎么了”。 啥玩意,李慕仙一下就跳了起来:“他抢劫你!” 可不是!常宇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艹,败类”李慕仙怒了,对着走来的黄道人破口大骂:“道门中的败类,竟行那拦路抢劫的勾当,无耻!” “对,无耻至极,从来只听过道士狎妓赌钱坑蒙拐骗,却从未听说过有道士拦路抢劫,太无耻了,是吧李半仙”常宇跟着起哄,李慕仙咳咳咳了几声:“东家不要诽谤贫道……反正……”正好这时被骂懵逼的黄道人走到了跟前,李慕仙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何为道士?” 黄道人一哆嗦:“人行大道,号为道士,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称道士”。 “语出何处?”李慕仙又问。 “太霄琅书琼文帝章诀”黄道人赶忙说了。 “何人所著?”李慕仙再问。 黄道人摇头不知,常宇嘿嘿一笑,向前一步:“你这个西贝货显形了吧”然后拽了李慕仙一下:“半仙告诉他” “咳咳咳,贫道亦不知” “啥玩意,难不成你也是假货”常宇非常夸张的一跳,李慕仙揉揉鼻子走了过来:“这道经历史久远,何人所著早已不知了”。 常宇这才哦了一声,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黄道人:“那这货是真的了?” “贫道再去问问”随即李慕仙便将黄道人拉到一旁说话,常宇也和陈家兄弟还有蒋发唠起闲磕。 不一会李慕仙走过来:“经法纯熟,门脉清晰有序,应是假不了的”说着叹口气:“堂堂道门竟然堕落为寇,死不足惜……” “你有屁就直放,别绕弯子了”常宇翻了个白眼,李慕仙轻咳一声:“贫道请求东家看在贫道薄面份上,将他杀了吧”。 常宇皱眉:“你这厮坏的很,一见面就让老子杀人,你是不是怕他争你的宠啊”。 李慕仙尴尬直摇头:“这厮落草为寇竟抢劫东家,罪该万死,杀他天经地义啊”。 “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嗜杀狂魔了么,他不过一个业余小毛贼罢了,也没把我怎么滴还不至于杀头,再说了这老道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而且还勤快的很,留着用挺合手的”。 这……李慕仙有些急了:“既罪不该死,那就将他下狱,这种人留在身边靠不住啊”。 “有啥靠不住的,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我一拳能打死他这样的十个,有何可惧!”常宇故意不着道,终于李慕仙急了:“以道人为马弁,辱及道门颜面,督……东家您,看在贫道薄面,您……” “罢了罢了,瞧你也难正经的一会”李慕仙摆摆手:“只是想将他扔远些罢了,留在附近又会生事”李慕仙这才松了口气,对常宇作揖致谢。 晌午了,肚子叫了,入城。 第1924章 摇人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大明的很多地方常宇都还是第一次踏足,每到一处他都喜欢走走逛逛感受一下城市的古韵,这些都已经是后世无法能感受到的了。 孝感是座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而且还是一个有典故的古城,那自然是要好好逛一下了,只不过不是现在,因为现在肚子饿得很,要先吃饭。 入城跟着李慕仙走马观花,绕了几条街来到一家客栈门外,仅一打眼就知道这客栈规格不低,应该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道长愈发的会享受了啊”常宇一边咋舌一边下马,旁边店伙计已热情的奔来帮着牵马:“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李慕仙打发走那店伙计,一脸得意:“反正花的也不是贫道的银子”。 常宇翻白眼,突然想起件事:“我从潼关一路至此,风餐露宿混的和要饭的差不多,不知道长这上千里地走的哪条道,怎么看上去红光满面而且还胖了些呢”。 李慕仙哈哈一笑:“少东家年轻好玩好动,可贫道不一样啊,又老又懒经不起折腾,出潼关一路雇车南下,与十日前便抵孝感城了,不过贫道并不是从信阳穿山而过,是从信阳东边的光州穿山过来的,那边山路更短,而且挺安宁的”。 “那边会安宁?”常宇皱眉:“光州(今潢川县)往东就是庐州府地界和那边的霍山同属太岳山脉,你可知道往年那可是左革五营的地盘,霍山英山潜山都是他们的大本营,当年是杨嗣昌最头疼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安宁,那便可是出了名的匪患区,前年黄得功和花马刘就一直在那边忙着剿匪,剿完一茬又一茬,你说那安宁,信你个鬼”。 李慕仙哈哈一笑:“现在哪还有左革五营去,不都投靠李闯了么,当年罗汝才和贺一龙被李闯给杀了,据说帮李闯守荆州的老回回去年开春也病死了,贺锦死在青海了,蔺养成下落不明,现在也就刘希尧还活着,此时却被软禁在京城,再说了现在李闯都投降了……” “那也不尽然”常宇轻摇头:“毕竟是大贼寇的根据地,虽说当年投诚李闯出了山,但也不可能全都走光了,多少会有些人留守,这几年过去了少不得一些徒子徒孙出来,你要说那边安宁,打死老子也不信,若真安宁朝廷也不至于置重兵在庐州府了”。 “嘿,还真被您说对了,就是朝廷重兵驻防的成果”李慕仙一拍手:“说来您可能不信,刘良佐这大半年没闲着,率部把庐州府蹚了个遍,哪里有寇扫哪里,反正现如今那边也没大股贼寇了,根本不堪一击。短短数月成果显著,大贼不敢出山,小贼不敢露面,而且今日不同往日了,自从李闯东征惨败,白旺部被灭,现在贼寇不像往年那么嚣张跋扈咯,都知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窝在山里头少露头” 嘿,好家伙,常宇一怔:“不是不信,是实属有些意外”。 李慕仙嘴角一勾:“意外么,贫道怎么觉得实则意料之中呢,这花马刘看似不知死活实则最擅保命,可比那刘泽清机灵多了,也会来事”。 常宇淡淡一笑,突然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连老回回去年开春病死荆州你都知晓”。 “贫道半仙嘛”,李慕仙嘿嘿笑道,常宇给了他一脚:“少扯淡”。 李慕仙叹口气:“莫忘了贫道也是衙门里的人,也能知晓些秘密情报的”说着挠挠头:“少东家,那蔺养成到底是死是活?” 常宇也挠头了:“这个实在不清楚,据史料所载,他可能在那场鸿门宴中和贺一龙一起被李闯给杀了,但也有说他还在李闯手下为将,只是这年余也没听过他见过他啊”。 史料?李慕仙一愣:“什么史料?” “呃……我脑子里的有一本资料,我说他是史料就是史料,你有什么意见么?” “没,没,没了”两人说话之间就走进客栈后边的院子里,没错,李慕仙包了个院子。 院子里人不少,但不噪杂。 青衣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白云,素净在旁边椅子上捧着一本经书,院子一角树下吴中正在乔三秀下棋,陈王庭在旁边观战。 可以说常宇的心腹亲侍除了宋洛书兄妹在京城外其他皆至于此。 大半个月前他们接到急令速往孝感汇合,当时陈王庭他们还在山东地界立刻转头走水路南下,而在京城的吴中和乔三秀则同东厂卫一起快马加鞭。 厂公摇人,那必须有大事要发生。 左良玉死了确实是一件大事,常宇要前去坐镇凶吉难料除了调集王体中和黄得功率大军前往,也将自己的亲侍们都招呼过来了。 只不过事情出乎自己意料的顺利,袁继咸和吕大器两个老狐狸不是吃干饭的,朝廷那边也配合的好,这场有可能的大乱还在萌芽状态就给掐灭了。 李慕仙推开门,常宇走了进来然后张开双手:“俺黑白无常常东来回来了”。 众亲侍见他如此顽皮状忍不住大笑纷纷起身走来见礼:少爷,掌柜的,少东家的……京城衙门之外,不准称呼厂公这是亲侍都知晓的潜规则。 廊檐下看书的素净只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书上,嘴角一撇满是不屑,得瑟的样。 “掌柜的黑了许多,这一路可没少吃苦头吧”乔三秀一脸关切,陈王庭则道:“黑是黑了些,不过精神头可好的很哦,看来掌柜的很享受这江湖路”。 “那必须的呀,老爽了”常宇一脸得意哈哈大笑在众人相拥下走入正堂,在门口看见素净,还打了招呼:“素净师父,俺回来了”。 素净一脸的嫌弃,转过身不看他:“回来就回来,鬼哭狼嚎个什么……江湖,且,你那最多也就算郊游,明里暗里多少人护着你” 常宇脸一黑,众人满脸尴尬,夜魔这小尼就总是那么的会破坏气氛。 好在众人也都习惯了,上堂入座沏了茶便听常宇说着一路见闻,听的兴致颇高,闻他和蒋发闯山头屠寨,诸人紧张到一手汗,又见蒋发一身伤,可想而知当时激烈程度。 说到那猫妖,余人不知,陈王庭却变了色,他和蒋发交好听闻过:“这人妖异邪门的很”廊檐外的素净也起身走了进来:“确定他死了么?” “头都砍下来能不死么,他即便有九条命但不至于有九个头吧”常宇看了素净一眼:“你也识的这厮?” “听过此人,亦正亦邪,江湖盛传此人都死过好几次了,可没多久又在江湖兴风作浪,听说他这人邪门的很,但不知道怎么个邪,他武功如何?”素净问道。 “没见过他有什么正的,可邪门的很,他的脸他的神情他的眼神,你看了一眼就浑身的不自在,至于武功实在不堪一击”常宇耸耸肩:“在我手下没撑过三招”。 且,素净翻了个白眼:“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哪个不一身本事,撑不过你三招,你能不吹大气么”。 “我说的实话,第一招砍了他一刀,第二招打断了他的腿,第三招还没来及用这厮就被逮着了”常宇两手一摊:“不信你问蒋把式”。 素净知道这货得瑟的时候和李慕仙差不多满嘴跑火车,但蒋发是老实人,便道:“蒋把式您给说说”。 蒋发笑了笑便娓娓道来,听的素净白眼更甚还瞪了常宇一眼,虽然他说的实话,但都什么给什么啊,第一刀是偷袭,第二招是用枪,最后还动用身边死士合围。 “看来这猫妖武技确实厉害”乔三秀叹口气,若是自个碰到未必能赢了他,甚至可能丢了性命,这话没人反驳,因为在座的都是高手。 常宇的武技算不上顶尖超一流,但他的临场反应实战经验却是极少人比得上,能躲开他有心偷袭之下的致命一刀的人也寥寥无几,便是在座的几个宗师级人物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做到。 还有常宇的那把枪,可不是一般的火铳,连发的,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以及准头也都不是一般火铳可比,同样在座的人谁也不敢保证能躲开,而且对方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便从这两点就可知猫妖的厉害之处。 何况这个人的厉害,并非仅仅是武技,还有各种邪门阴险手段。 一般人遇到,真的就等于见了阎王了。 第1925章 龙门客栈 众人越是震惊猫妖的厉害,常宇便越嘚瑟的很:“行走江湖的宗旨便是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嘛,管他什么猫妖狗妖,在我索命无常手里都是个渣渣”。 有人附和,有人瞪眼。 见吴中笑而不语,常宇便问:“吴高手,往日听闻你也曾屠寨杀了近百贼寇可有我和蒋把式这般痛快” 吴中嘿嘿一笑:“江湖传闻不足信,掌柜的和蒋把式真的不是一般的勇啊”。 “我怎么听着一股揶揄嘲讽之意呢”常宇瞪眼,吴中连道不敢不敢:“掌柜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实勇!” “他么的,你这话就是说老子没脑子和人家正面刚呗”常宇骂道,吴中笑而不语。 众人皆笑,事实上江湖人去拔寨多是单枪匹马,最多也不过寥寥几人,论人数远不及贼寇多,所以都是以突袭为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从落单的杀,一个一个弄,像常宇这种大摇大摆的找上门光明正大和人家群殴,那不是勇,是找死! 常宇最后没死,就如吴中所言,是真的勇! 众人说话间,店伙计进进出出的忙着上酒上菜,不一会儿一桌丰富的酒菜就成了席,有山珍野味还有河鲜,常宇早就饿得咕咕叫,便招呼众人上桌大快朵颐一边吃喝一边继续闲聊。 院子里,黄道人坐在刚才吴中下棋的石桌旁边,石桌上边有一菜一汤一碗饭,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进屋上桌的,不过他已经很知足了,甚至还有些庆幸,那少年果真不是一般人,前簇后拥那么多手下,显然大有来头,别的不说就是跟着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神策? 听了王征南他们在山东界钓了大鱼,擒了神策东宗的宗主,严刑逼供之下套出些许情报,常宇眉头挑了起来,李过手下竟然还有这么个组织,而厉行天也隶属这个组织。 有没有可能在洛水偶遇后来杀掉的那自称兄妹的两人也是这个组织的呢,常宇和蒋发对望一眼,心里头都在嘀咕着。 “一帮草寇,妄想称王不说,都要称神了”。李慕仙一脸不屑。 常宇喵了他一眼:“道长真不知他这神策之意?” “以神之名驱使凡人么”李慕仙撇嘴。 常宇笑而不语,王征南搭了句话:“闻唐时有神策军”。 “嘿,说到点子上了”常宇应了句,李慕仙一怔:“难道源出这神策军”。 “神策军是啥,很厉害么?”吴中大老粗,好奇的问了一句,众人里除常宇外数李慕仙最见多识广,只是他和吴中向来不对付,懒得解说。 “唐朝的禁军,主要负责戍守京城的军队,类似咱们的京营”王征南倒知道些,常宇补充了句:“如今咱们的京营太过笼统,所辖太广,那神策军完全可是说就是当时的皇帝禁军,更似如今大明的皇帝亲卫军,只不过大明的皇帝亲卫由皇帝亲自统领,而唐朝的,嘿嘿,可惜呀” “咳咳咳,只可惜……”李慕仙本想卖弄一下但看了常宇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卖弄了,常宇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子何曾忌讳过那些,你有屁便放是了”。 李慕仙略显尴尬,众人起哄赶紧快放,他这才说了:“唐时神策军为宦官所掌控,连皇帝都受制那些掌控神策军的宦官,皇帝说杀就杀,说换就给换了”。 啊这么夸张,众人讶然,都看向常宇。 常宇摸摸鼻子,点点头:“没错,穆宗之后共有九帝,除了敬宗,哀宗外皆为宦官所立”。 好家伙,听常宇这般说,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唐朝的宦官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碍于常宇的身份,他们也只敢感叹不敢明说,但常宇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厉害吧,都说咱大明朝的太监只手遮天,什么刘瑾什么魏忠贤的,比之唐朝那时的前辈来说都是渣渣”。 众人只敢听,哪敢说什么啊。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素净,瞥了常宇一眼:“那神策军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皇帝二十七亲卫咯”。 “对,这个更贴切”常宇点点头。 “可有前车之鉴,大明的皇帝怎么还敢将亲卫军留于宦官掌管”素净似笑非笑,常宇知道他说的是腾骧卫和东厂卫,一个交给御马监,一个交给东厂了。 常宇笑了:“这就是两个朝代的太监最大的不同了”。 “唐朝和本朝的权监都挺坏的,但两者野心不同,唐朝的宦官个人私欲极其大,他们不光鱼肉百姓还要奴役皇族,而本朝的太监却是皇帝用来抗衡文官集团巩固皇权的,说白了只是皇帝的家奴,即便他们再怎么坏,但对皇帝都是无比的忠诚,而且皇帝随时都能拍死他们,这一点和唐朝的宦官完全不是一码事”。 众人这才恍悟,见常宇如此坦然,一口一个太监一口一个宦官毫无忌讳,心中对他更加的佩服,陈所乐更是大胆问了句:“掌柜的,唐朝是不是有个叫鱼朝恩的?” “对,就是个大宦官,那家伙收拾皇帝都给收拾小鸡子是的”常宇轻笑说道又好奇问:“你从哪儿听到这名儿的?”。 “是春……掌柜说的,有一次听春掌柜说,朝里头有个家伙说掌柜的您就是鱼朝恩”陈所乐摸摸头说道,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么的,为了给老子泼脏水,当真是什么屁都乱放,这他么的就是杀人诛心,故意想操弄舆论啊”。 “还有人说您是陆炳呢,掌柜的,那陆炳也是唐朝的……那啥么”陈汝信也来了句,常宇差点喷饭了,然后笑的眼泪差点出来了。 众人讶然,好久常宇止住笑意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问李慕仙:“你也不知这陆炳何人么?” 李慕仙摇头。 “嘉靖帝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常宇苦笑摇头:“他么的,这一年来说我是谁的都有,反正都是泼脏水,但说我是陆炳,倒还真是有那么点像”。 “哪儿像?”李慕仙问。 “陆炳和嘉靖帝一起长大,小时候一起撒尿一起掏鸟窝情同手足”常宇叹口气,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了然,这是说他和太子朱慈烺的关系。 “看似一句实话,但可不是什么好话,这背后挑唆之意十足”李慕仙叹口气。 可不是,常宇苦笑:“朝里头那些放出来有关我的怎么可能是好话”。 扯了会闲篇,众人又将话头回归主题:按照那东宗宗主的口供来说,神策之下有天煞,地仙,东西南北宗主以及各堂口,下边还有长老什么的,再具体的便不知了。 “这人身上还有很多东西,先关好了,回头慢慢挖”常宇一脸凝重,王征南说那人关在兖州府衙门大牢里,已传令东厂的人秘密押解入京。 只是众人不解,现在都和谈了,为什么李闯那边还如蛆附骨不死不休没完没了的,这个疑问都不需要常宇解释,李慕仙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听了他的解释,众亲侍脸色凝重,暗箭最难防。 他有神策,那咱们也搞一个,常宇心中一动,嘿嘿笑着。 东厂的档头秦兴带着吴殳和王朗,李炳宵等江湖人奉他之令秘密潜伏在西安,这段时间也是动作不断,刺杀了不少贼人头目,其职责和李过的神策大同小异,只是没有个名号罢了。 他叫神策,那咱们就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有的说咱叫叫神鞭,叫天雷,叫如来…… 常宇笑而不语,略一沉默:“就叫龙门客栈”。 额……众人一脸蒙。 “他们又是天煞,又是什么的,听着唬人,咱不来那套”常宇看了蒋发一眼:“这个组织往后便有蒋把式负责,你就是这龙门客栈的大朝奉!” 朝奉在宋朝是个官名,到了明清就是客栈和典当铺对掌柜的一种称呼。 第1926章 天下太平 众人在堂屋吃饭说话,时而哄然大笑,时而窃窃私语,黄道人在院子里安静的细嚼慢咽,时而抬头看着天空悠悠白云,不时侧耳倾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大多都听的云里雾里还有的根本就听不见。 哐的一声,院门被人打开,黄道人吓了一激灵,便见几个魁梧大汉推门走了进来,高呼:“掌柜的俺们来了……”正是屠元,老九,姬际可等人赶来。 屋里头一声喝:“来就来了,鬼哭狼嚎个什么啊……” 好家伙,这几人顾盼之间满脸狠劲,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凶悍之人,黄道人心头忍不住一跳,这少年麾下勇悍之人如此之众,确实不凡! “怎么又弄了个牛鼻子”贾外雄朝堂屋走着的时候瞥见了院子一角的黄道人,忍不住啐了一口,转眼进了屋就见李慕仙满脸怒色正瞪着他,赶紧嘿嘿一笑:“半仙道长,些许日头不见了,愈发仙风道骨,看来近日没少大补啊,昨儿俺手下一个兄弟在城南的庆园春看到您了,说搂着一二八嫩笋”。 “你,你休得胡说”李慕仙急了看向常宇道:“诽谤,掌柜的他诽谤贫道……” 常宇便斥贾外雄:“休得乱语,道长岂是那种人”。 “还是掌柜的了解贫道”李慕仙看着贾外雄冷哼,常宇接着道:“以我对道长的了解,他至少会搂两个……” 李慕仙大臊,众人哈哈大笑,青衣垂眉不语,素净冷笑,轻斥道:“一群不知羞恶趣味的臭男人“。 一句话顿时冷场,若是别人说可能早就会被喷了,可素净毕竟是个女人家,而且还是个尼姑,更重要的是她那脾气谁敢惹啊。 常宇赶紧暖场,招呼屠元众人落座,又喊伙计添了碗筷,甚至还弄了几坛酒,这年头真的是有钱都难买到酒,而且特别贵,可把院子里的黄道人馋的直流口水。 不过并没有给他一口甚至一滴,甚至李慕仙还将他撵走了,主要是屠元这几人都是大嗓门,怕言语之间不慎泄露了常宇的身份,虽说已确定黄富贵确实是个道士,但毕竟还谈不上是自己人,于是便让他去外边走走,当然若想趁机逃走也随他。 可黄道人拍着胸脯说决然不逃。 李慕仙纳闷,你犯贱啊,让你走还不走? 黄道人却说,这少东家是个好人,管吃又管喝的,这年头对于他一个老无所依的人来说是何等好事。 李慕仙气的想骂人,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说回头将其介绍熟识的道观挂单去:”少东家是跑江湖的,留你在身边不便也没必要,甚至有可能哪天心气不顺就你杀了,毕竟你可是打劫过他的“。 黄道人千人万谢,说道友真是个好人啊,然后就出门溜达去了。 关了门,都是自己人,天南海北聊起来。 院内景象若是外人看到打死都不会相信,是东厂大太监和他的一众手下,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杀人如麻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那么平易近人和他的手下打作一团亲如兄弟。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哪有手下那么放肆不懂规矩,在大太监跟前呼喝喧闹。 众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儿要说,觥筹交错酣畅不已,常宇不饮酒饭足水饱在一旁喝茶看着他们热闹,时而插几句话烘托一起下气氛,王征南从内室拿出几封密信,常宇一边喝茶一边翻看。 这些都是武昌的番子送来的密报,那边局势基本都在掌控之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民,是贼,还是官,都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甜头就叫爹,左良玉那边本就不是铜墙铁壁,他一死更是一盘散沙,谁都想出头,而朝廷这时仅仅丢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蛋糕便将局势给拿捏住了。 ”王体中到哪了?“常宇一边看信随口问了,王征南低声说:”到了华容附近,黄总兵刚抵九江“。 ”磨逼蹭吊的走的可真够慢的“常宇低声笑骂,月前为了应对武昌有可能的大乱,常宇传令九江的王体中,安庆的黄得功率部袭击,而且还特意嘱咐,不要太快。 要的就是这种缓慢而沉重的暴雨来前的那种黑云压境的压迫感! 王征南在旁边笑了笑没说话,在亲侍中他入衙门时间算是最短的,但又与其他亲侍不同,除了随扈常宇保护他的安全之外也开始负责衙门里的一些事,比如情报接收,这是常宇有意培养,毕竟相对其他亲侍的背景,他可就根正苗红了。 你看吴中,素净,宋家兄妹都是江湖出身,乔三秀普通百姓,陈王廷叔侄和蒋发也是半民半江湖,只有王征南是军旅出身,能打架也能打仗,全才一个,现在又开始培养做特工了。 ”玄武入城了么?“常宇又问。 ”他们昨儿就到了,在城南一家客栈“王征南赶紧说道。 一年前常宇入主东厂,不过他大部分时间他要么在外带兵打仗要么在外巡查暗访,衙门的事情多交给了春祥主理,春祥一开始就是个小白,但好在衙门里有很多底蕴帮助他,渐渐的从一个小白成长到现在的八面玲珑,而他在半年前成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没有名字,简单来说可以称之为死士,总计四拨人从锦衣卫和东厂里百里挑一精选而出的,分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组。 每组多少人,什么来头什么背景,仅春祥一人知晓,连常宇都不清楚。 青龙长期潜伏在京,白虎和春祥形影不离,而玄武则被春祥密令暗中保护常宇,青雀则一直成谜。 常宇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出京暗中还有玄武的存在,毕竟身边本就高手如云,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明里暗里的保护,从未想过暗中的暗中还有一支死士随扈。 直到去年底他带着太子和公主巡视九边,担忧两个宝贝疙瘩的安危,便对春祥说,有必要弄几个死士暗中相随,关键时刻以命换命的那种。 春祥这才透了口风,有啊,你身边一支都有! 两个月前他出京南下成亲,明面上就带着屠元二十骑和几个随扈,实则暗中还有玄武跟随,从京城跟到徐州又跟到潼关,又跟到了孝感。 这才有先前素净揶揄常宇,动用死士才拿住猫妖。 既然武昌那边局势已经在掌控之中,西安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乱子,关外那点小水花祖大寿也应付的过来,四川的张献忠这会正在巩固地盘没心思也没胆量外扩,院子里其他角落虽还有多如牛毛的匪患,但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地方兵马搞得定,所以大明将会迎来短暂的平静。 为什么说是短暂的平静呢? 因为,北边鞑子还会不停的找麻烦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而锦州也早晚要收复,所以和他们必须还的大干一场甚至好多场。 朝鲜那边的事情也要解决,或许在收复锦州之前,就要和鞑子在朝鲜干一架了。 张献忠不除一直就是颗毒瘤,待喘口气就收拾他。 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而今终于太平一会儿了,也好趁机休养生息,让朝廷也让老百姓都喘口气。 常宇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半响转身看向堂屋,一众手下还在喝酒划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身后的李慕仙:“李道长,咱们去城中溜达溜达”。 好嘞,李慕仙其实已喝了不少酒,脸色绯红摇摇晃晃,常宇见状叹口气:“你还是歇着吧”然后给王征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了院子,青衣从后边跟上来:“掌柜的,贫道跟着您一起吧”。 常宇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该死的安全感。 欣然应了。 第1927章 狡兔三窟 三人走出客栈,闲庭信步,此时晌午刚过日头正晒,街上行人不多,走走瞧瞧感受这个古城的沧桑历史,令常宇意外的是孝感城不大居民却不少,可街头巷尾都干干净净一切井然有序,决然不似其他城市乱糟糟那种,放在后世绝对可以评文明城市。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问王征南:“这孝感城中有多少驻兵?” “二百余”。 “屠元他们驻扎城外十里,这城里头的没去打探?” 王征南笑道:“去了好几趟,问是何处兵马,屠元他们就根本没理会,让他们少来啰嗦”。 “然后定然上报去了”常宇淡淡一笑,王征南嗯了一声:“汉阳府那边有人来问,又被老九他们呛了回去,不过理应看出些苗头来了”。 所以这城中既干净又有序,常宇嘿嘿笑着摇了摇头:“衙门的人没注意到你们吧”。 “没有”王征南摇头:”但显然城外的兵马让他们有了忌惮”。 “他们几个没惹事吧”常宇又问,王征南笑了笑:”屠元他们几个每日都允许手下一些兄弟轮流入城,无非东游西逛喝点花酒什么的,倒也没惹事”。 “那就好,莫污了东厂卫名头”常宇点点头,王征南一怔:”掌柜的是说城里头的知道屠元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不知道,但汉阳府那边来的人一准瞧出了端倪,那边知道了这边的也就会知道,加上联想近来武昌发生的事,不光猜到屠元他们的身份,甚至还怀疑我可能也到这儿了”。 啊,王征南一脸惊讶:”不会吧”。 “这年头哪有蠢货”常宇嘿了一声:”有些官员没什么别的本事,却最擅揣摩人心”。 “那,这几日当需小心些”王征南潜意识的四下张望,常宇摆摆手:”倒不用如此谨慎,毕竟现李闯新降,大都以为我在京城,即便东厂卫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他们也多猜测是为了防止武昌生变而作的准备”。 还别说,这事还真被常宇猜了正着。 当东厂五营在城外驻扎时确实把本地官方吓了一挑,不知谁的兵马,遣人去看了,没旗也没号问了不说还凶的很,但可以肯定的不是贼军。 可正值武昌风云变幻之际,身边有数千不明兵马,城里官员心里头怕怕啊,猜想有可能是左良玉手下的哪个将领的兵马在待机而动,一旦武昌城里头发出信号,他们可能立即夺城或者直接杀去武昌…… 越想越腹黑,越提心吊胆,便遣人去汉阳府,那边的人一听也不敢怠慢当即就过来人去看,依然是凶巴巴的让滚远点,但汉阳府的人见过世面,从着装和装备以及那嚣张的神态看出来了,东厂卫的没跑了。 东厂卫的人跑这个干吗? 突然间一联想,豁然开朗。 原来也是为防备武昌之乱。 好家伙,那大太监会不会在这呢? 也许会,但可能性不大,毕竟李闯那边刚降,那边才是大事,理应在忙活那边的事吧,但既然东厂卫出现在这里了,那周边不管城里城外,孝感还是汉阳又或武昌,此时满城都是番子和锦衣卫了。 我去,好怕怕啊,于是乎当地官员连夜就召集班子开会了,给黑白两道都传个话,都收敛些,老实些,文明些。 在城中溜达一会儿,日头有些晒,常宇三人便找了个街边茶棚喝了凉茶解暑,坐了一会便顺着城墙溜达,本想上城去看看,但有官兵把守,常宇又不想暴露身份于是罢了,不知不觉绕到南城门,见百姓进进出出,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洞里灌风,挺凉爽惬意,常宇忍不住哼了句,我走在城南的关,看着远小的帆……走出城门定眼一看,我去,远处一条大河,河面有渔船穿梭。 “掌柜的这歌可真应景也真好听”青衣赞了句,常宇嘿嘿笑了:“可惜记不全词了,要不然就多给你吼一嗓子了”。 城门口栽着两排柳树,树下有很多百姓在乘凉,也有人在摆摊营生,再远处的河边也是杨柳成排,常宇发现古时候城池外头和河边真的很喜欢栽柳树,比如沐英那时候在云南的滇池广种柳树“翠湖柳营”,再想想就是在后世,自己少年时也有很多柳树,可再后来就极少见了。 总感觉柳树配水或者配城门特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而这种意境特别符合常宇的审美,站在城门口看看两旁柳树又看看远处河堤,忍不住张开双臂:“既已无事,便在这儿多待些时日……” “喂,滚远点,别挡住门啊”看守城门的士兵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挡着城门像个二逼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征南正欲喝骂,常宇一脸尴尬的拉住他赶紧溜了,青衣跟在后边掩口大笑。 傍晚,城东磙子河畔,常宇手提几尾河鲜挥手同渔夫告别,王征南和青衣手里拎满了他在城里城外采购的当地特产,日落时,三人回城,却并未回原先的客栈。 自从知晓李过手下还有一个神策的刺杀组织后,常宇便不得不更加谨慎些,原先那个客栈自己手下进进出出,且每个人都那么引人注目,如此招摇的人自会引人注意,不光黑道的会注意,白道的也会注意。 白道即当地官府,会根据各种线索会做出各种推测,他们虽不会行刺,但会来叨扰,而黑道,那就凶险了。也就是说,那儿太招眼了。 为了安全起见,便又秘密在城南一家客栈开了房,不是独院,而是一个院子里的西厢房,有三间,主仆三人正好睡了,在客栈看来也就是寻常大家少爷出来游玩,带着一男一女两仆从,男仆从身材魁梧应该是练家子,女仆从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女。 青衣虽是道姑,但只要不扎道髻,不戴道冠不穿道袍,不自称贫道,只穿普通的道服,一般人看不出她是道士的。 当然了,表面上只有青衣和王征南随扈,暗中还有几个番子乔装客人住了进来,在同一个院子的厢房里,而且死士玄武就在不远的另一家客栈里,他们是死士,是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手的。 先前也说了,此时大明处于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而常宇也决定就地隐居一段时间,好好的调整一下心态,好好的计划一下将来,谋划一下局势。 当然前提是先保正足够的安全。 天黑了,客栈伙计端来了一盆新鲜的刚出锅的红烧鱼,这是常宇从渔夫那儿买来让店家给烧的,伙计还热情的问要不要酒水,自家店能弄到酒,价格也不是多么的贵。 但被常宇婉拒了,伙计一脸的失落。 稍晚些,客栈又住进两个年轻人,姓陈,是兄弟两人,他们选择临街的二层客房,可居高观察客栈后边的院子。 夜深。 许久没睡好觉的常宇已响起了呼噜声,隔壁的王征南合上书吹灭了灯,和衣枕刀睡了,另一间房内,青衣从怀里掏出一簪子看了又看,眼泪轻轻滑落,许久又重新包好放进怀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洗了把脸,走到床边拿起用布抱着的那把剑。 这是皇帝御赐常宇的尚方宝剑,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她手中,素净轻轻拔出剑,用手轻轻摩挲,剑刃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常宇说这剑有人皇之气,是地仙之剑,可斩仙可弑鬼怪,不过普通人都发挥不出来那种威势,只有他这种修道之人才行。 青衣听不甚懂,但她对常宇无比的信任,掌柜的说是,那就是吧。 只是这世间真有神仙鬼怪么。 突然,青衣眉头一挑,侧头看向窗户,然后屈指一弹熄了油灯,这世间有没有神仙鬼怪尚不清楚,但魑魅魍魉却是多如牛毛啊。 第1928章 细思极恐 子时已过,整个城市陷入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便是连花楼酒肆也早都打了烊,街上除了几个更夫的身影外早已不见行人。 可就在这时,两个黑色人影悄悄的出现在客栈的后院的墙外,作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客栈,这家客栈的墙有近两丈高,远比普通人家的院墙高多了,为的就是防贼防盗给客人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可这难不倒两个黑影子,一人立于墙下两手紧握,一人助跑几步借其力一个纵身就上了墙头,而后探手一拉便将墙下那人拽了上来,说来话长几乎就是眨眼间的瞬间,动作行云流水,花落无声。一看便知不是头一次合作了,那是相当的默契十足,而且相当的老练。 两人上了墙头并未急着落地,一人伏于墙,一人顺着墙头上旁边的屋脊,俯身查看院子里的动静,两人身体和夜色融为一体,根本无法看出端倪。 前后三进院,除了每进院门处挂着的两个灯笼外,客房几乎都熄了灯。 仅有二进院东厢房的一间屋子隐约还透着光,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静观一会儿,屋檐的人从腰间拿出一副手弩,然后对墙头上那人做了个手势,墙上人轻轻滑落无声无息,然后鬼影子一般的贴在那亮灯的窗户下,拔出匕首贴着缝隙朝里边窥探,见有两人正在桌边磕着干果低声说着什么话。 吱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坐着的两人一惊,循声转头朝门那边看去,看到的只是一道黑影和两道寒光,随即便被刺破喉咙,哼都没哼一声便死了。 “谁”里间传来一声低呼,黑影人直冲了进去,但听咕咚两声落地声,里边便没了声响。 黑衣人看着里屋的两具尸体,心里头有些疑惑,探手朝两人裤裆摸了摸,暗骂一句,艹。 转身就要离去,却发现外间站着一个青衣少女。 少女看着地上几具尸体眉头轻蹙:“好快的刀,好狠的刀……”话没说完,那黑衣人便扑了上去,手中短刀快速绝伦势若闪电,刀刀封喉,竟让青衣手忙脚乱慌忙躲避而不及拔出手中长剑,转眼间就将他逼出了房间,肩头还被扎了一刀鲜血如注,这也激起了青衣的怒火,抽身疾退,那人以为她要逃走,自个身行迹露也顾不得太多,转身便要往墙边逃去,哪知青衣突的纵身欺近抬手一掌拍去,那人一声冷哼,摔出丈许外,恰好这时听到动静的王征南推门而出,正欲拔刀砍杀,那人顺势滚到他跟前,闪电出手,短刀上下翻飞,竟也逼的王征南拔不出刀,狼狈退回了屋内。 青衣向前正欲再补上一掌,突闻破空之声袭来,便知有异,那断箭就在房顶近距离激发力道又足根本来不及躲避,刹那间运气提掌怒击,竟以罡气将那已近面庞的利箭拍飞。 但就在这眨眼功夫,又一支利箭袭来,青衣拔剑劈落,正欲上房擒人,却见地上的房上的都不见了踪迹,随即闻远处有呼喝声,很熟,是陈家兄弟。 常宇光着膀子拎着刀冲了出来,却又被王征南和青衣给推进屋内,然后关上门,随即外间响起了惊恐的呼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见青衣肩头流血,常宇一脸骇然:“何人竟能伤了你!”便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赶紧帮她止血包扎。 “那人使短刀,武技算不上多高,但又快又狠”王征南一脸怒火,刚才被那人逼的的竟然没拔出刀,实在是奇耻大辱。 若是外人可能无法想的通,以他这种大高手,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逼到连刀都拔不出来,但常宇完全可以理解,因为短刀匕首之类的最适宜贴身厮杀,也正是长刀的短板! 太近身了,根本来不及拔,就是拔出来也挪腾不开! 荆轲刺秦王都听过吧,秦王绕柱走也都听过吧,为啥绕柱走,一个短刀一个长剑,拔不出来剑啊。 王征南说这人武技并不高,可很显然他贴身近战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几乎没弄出声响,便杀掉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常宇的人。 “贴身肉搏,拼的就是一个快和狠,你们没有充足准备匆忙迎战,没受重伤已算大幸了”常宇叹息,试问能有几个空手夺白刃而不受伤的。 这是实话,普通人对普通人空手夺白刃,那是自残行为,练家子对练家子空手夺白刃也差不多,只有练家子对上普通人才有机会。 所以常宇在刚练武的那时候,教练就告诉他一句话:短刀跑,长刀抱。 字面意思理解,若是对手拿的事短刀,你空手就别妄图夺刀或者怎么滴,跑为上策,若对手拿的是长刀,那就贴身打。 刚才那杀手,就是贴身,从而让青衣吃了亏,王征南一肚子憋屈。 王征南没受伤并不能说是他武功高青衣许多,而是他的实战经验比青衣太多,否则青衣也不会受伤。 但青衣有道家罡气护体,贼人那一刀扎的虽然狠,血也流的不少,实则只能算皮外伤。 院子里已乱做一团,前院的后院的客人以及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跑来了,一个个咋咋呼呼,有人吓的腿发软,有人急着要报官……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征南和青衣也推开门去看热闹。 而常宇则独坐房内,皱眉沉思,又是神策的人? 他们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竟这么快时间摸到自己的落脚地,但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竟然能在那么快的时间调集了人手行刺。 可他们好像只摸到自己住这家客栈,却没确定是哪间房,否则那几个外围的手下,也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 若不是神策的人,还会是谁? 常宇一时想不到头绪,虽说他从出道以后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他死的人也太多了,但真正付诸行动以及有实力付诸行动的人却寥寥无几,当下最大的怀疑对象还是李闯。 又或者,是误杀,不经意卷入了江湖仇杀? 第1929章 水浅王八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 常宇本欲趁着这短暂的太平,隐居古城,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哪知,没了国事烧脑,私人麻烦却接踵而来。 想想堂堂的大明屠夫,在沙场上千军万马中都几进几出,偏偏被一些摸不着看不见的刺客弄的寝食难安惊魂不定,这让他很生气。 客栈一下死了四个人,这是天大的事情,明知道传出去会影响生意,但掌柜的不敢瞒报也知道瞒不住的,人命关天赶紧去报了官,而衙门的人很快就来了,还不止普通的衙役,捕快,仵作,连县老爷都亲自来了。 仵作就地验尸说是死于利刃皆是一刀封喉,决非普通人所为,应该是江湖仇杀……随即又招来客栈掌柜问四人身份,掌柜的不敢隐瞒,说是这四人傍晚入住,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但行李不多。 县老爷大怒,斥客栈没有详细核查客人身份,竟弄出了江湖仇杀之事,嚷嚷要将所有人带回衙门逐一核查身份,吓的客栈掌柜的呃跪地求饶。 现在人住酒店都知道是要身份登记的,甚至如今都需要人脸识别,有人就好奇那古代人难不成也要身份登记?可看电影看电视剧,不都是有钱就可以住店的么。 可别被电视剧给骗了,古代住客栈也要登记的,自秦朝起便有严格法规,都听说过商鞅没带身份证直接被赶出客栈的故事吧,各朝各代都有严格的时候,甚至比后世还严格。 所谓的身份证,每个朝代都不一样,唐叫过所,宋叫公凭,明叫路引,上边有你详细资料和要去哪儿,说白了就是个离乡证明,就是说你没这玩意都不能随便出门。 当然了,很多法规刚实施时都比较严格,到了后期逐渐就变成了摆设,几乎也就和电视剧里差不多了。回想一下在08年以前就是在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住宾馆随便登记一下就行,不是必须要看身份证的。 这知县大老爷突然拿这茬怪罪,自是先准备个背锅的,四条人命不是小事,何况最近…… “都带回去逐一核查”县老爷很生气,不管住店客人各种抱怨,就要强行带人,这时那仵作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激灵,然后偷偷塞给了县老爷。 那是一个金属牌子,县太爷只看了上边两个字就双腿发软差点瘫了。 东厂的腰牌! 死的是东厂的人! 坏事了! 这会儿他哪儿还敢再往下查,这已经不是他的能力和权限内的事了,赶紧令人将四具尸体抬回衙门,至于其他客人的身份核实早抛脑后了。 县太爷离去,客栈里人心惶惶,客人哪还敢睡觉,都还在院子里议论着,常宇还是托着脑袋,望着门外在沉思,王征南和青衣则在院子里和其他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 “少掌柜,人跑了”。陈家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低声说道,他两人听见动静时推开窗户便见两条黑影从院子窜出,于是直接跃下追去,追了半座城,丢了。 常宇没说话,仅仅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陈家兄弟顿时感觉那目光冰冷如刀,平日那个随和的少东家不见了,眼前是那个杀人如麻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 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势令两人心里发寒,赶紧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刚回到衙门的县老爷,还没和幕僚商量好如何应对此事,便有人上门了,持东厂腰牌,将四具尸体带走,然后让县老爷全力协助缉拿凶犯。 很快,寂静的孝感城很快鸡飞狗跳,万家灯火亮了起来。 客栈里,素净抱剑坐在屋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看着四下,院子里吴中抱刀而立嘴里骂骂咧咧的和王征南说着什么。 房间里,李慕仙刚沏了茶端到常宇跟前:“此事大有蹊跷”。 几乎就在凶手作案的同时,城北李慕仙所在的那家客栈里,也遭到了袭击,十余人纵火,趁乱杀入,却等于闯入鬼门关了一样,客栈里一个刀圣,一个杀人如麻的素净,还有乔三秀,李慕仙以及十余番子…… 一场厮杀惨烈而短暂,竟无一个活口! 常宇看了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口气,却没喝:“道长说说哪里蹊跷了?” “掌柜的前脚刚到孝感,那些贼子后脚就跟过来了,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集来人手而且踩到这两个点,而吾等竟然一无所知,这实在匪夷所思!”李慕仙眉头紧皱,这背后的势力令人细思极恐。 常宇冷笑:“一无所知是汝等失责”。 李慕仙一下就弹起身,束手而立:“卑职等……” “负责此地的锦衣卫和番子全部问责”常宇脸上怒意渐起,看了李慕仙一眼:“道长觉得是你们暴露的,还是我暴露的?” 李慕仙挑眉想了一下:“吾等从不同地方齐聚于此,绝非是贼人跟踪而来,且贼人也不可能事先知晓我们要来孝感从而预先守株待兔”。 常宇哼了一声:“那你意思是我暴露了”。 “卑职不敢……’” “我和蒋把式一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可以肯定决然没有暴露,否则那些人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甚至李闯都会调动兵马沿途追杀,还能容我活到这儿”。 李慕仙一想,可不是:“那就怪了”。 “难不成贼人是偶然窥破,但匆忙之间就能调集这么多人手,还是那句话,背后势力太恐怖了,而当今天下,除了锦衣卫和东厂外,还有谁?” 李过的神策! 真的这么神? “若是真的是偶然窥破,那么短的时间内如何调集人手的?李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手潜伏在孝感呢?”李慕仙嘀咕一声。 常宇嘿嘿冷笑:“你莫忘了李闯是绿林道最大的头子,是大明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最大的江湖大哥,这大江南北哪里没他的人,其明面和暗处的势力本就不下朝廷”。 李慕仙摇摇头:“掌柜的说的这个贫道自是知晓,贫道所疑是,他那些明暗势力虽大虽广可未必是针对且能对付了您的,能针对您的其实不过就是神策这个组织的人可怎么那么巧神策的人也在这里呢?” 常宇突的灵光一闪,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曾透露左良玉身死的消息给李自成,以其尿性自也要遣人观局势,看能否浑水摸鱼兴风作浪,这些人很混杂,背景也很复杂,有的可能是军方的,有的可能是绿林道的,也有可能是神策的,或许因为近来武昌那边戒严,他们多潜伏此地,结果偶然碰到个大瓜。 还有一个可能,自己在路上杀的破刀侠和绿衫女可以肯定是李闯的人,十之八九也是神策的人,极有可能他们的葬身处已被发现,而根据些线索推测是自己所为,从而推断自己过来了,便加派或调集人手提前在孝感埋伏。 不管是那种可能,可以肯定的是这孝感城里头有李闯的人,而且还不少,随后东厂五营驻扎城外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会被他们刻意盯梢,顺藤摸瓜……发现了常宇今天入城了。 事实到底如何,此时尚且不得而知,但常宇和李慕仙嘀咕半响,也只能如此推断了。 陈家兄弟没让常宇等许久,半个时辰后带来一个人。 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死人。 胸口肋骨无一完整,受青衣一掌所赐。 这就是那个眨眼功夫杀了四人逼的青衣和王征南一时拔不出兵器的刺客,但他也被青衣一掌打断胸骨受了重伤,虽侥幸逃脱陈家兄弟的追踪,但随后的全城大搜捕让他没了容人之地,狗急跳墙之际想越城出逃,可还没机会上了城墙,便重伤不支,死了。 至于他的同党,却依然如石牛入海。 常宇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可又非常的无可奈何。 用李慕仙的话说,这些人不是普通江湖人,决然有可靠的身份掩护,或许就是这客店里的伙计,或许就是本城百姓,或许就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商旅。 除非能找到破绽,比如这个要出逃的凶徒就是因为受了伤,知道一旦被抓到就要显形,才不得已冒险逃窜。 常宇不愿意行白色恐怖之事,更不愿意手下人为了将功赎罪,屈打成招陷害无辜,为了自己这点私事惹的天怒人怨,便传令停止搜捕。 这才落脚第一晚,便弄的城中大乱,烧了房子还死了人,看来这孝感城不太欢迎自己啊。 翌日一早,还还蒙蒙亮时,城门口已排满了长队,有人要入城,有人要出城,便在这时城中兵马分守四门,只准进,不准出。 这自然惹了许多人不满,在城门口纷纷嚷嚷和守兵争论不休。 可当亮出身份,钢刀出鞘的锦衣卫出现时,这些人就老实了。 东门最先打开,一拥而进的不是百姓,而是数百披甲骑兵:“所有人有家立刻回家,住店的立刻回店,准备好你们的路引接受检查,从此刻起全程戒严,不得随意上街,违者格杀无论”。 昨晚是全城搜捕,现在是全城核查身份,都说水浅王八多,常宇倒要看看武昌旁边这小小的孝感城内有多少王八,他不制造白色恐怖,也不屈打成招更不允许陷害无辜,但王八得揪出来。 一轮朝日升起时,偌大的孝感城内街上竟然空空如也,四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城上还有数支队伍来回巡视,这些兵马自然都是东厂卫的,当然了,还不需要五营兵力,仅郝摇旗的熊字营便足矣。 而城外本想进来的人一见这架势,一听进来容易出去难时,那谁还进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城,在半晌午时便有几拨人陆续从四个城门出去了,有的骑马有的赶车,有的挑担子走路,有的数人,有的数十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凭什么能出去,但守门官兵只是简单查问一番就放行了。 日头挺好,城南十余里外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破旧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后边有一骑相随,车中坐着一少女,赶车的是个少年。 这少年便是常宇。 只见他坐在车辕上斜靠着车厢,任由马儿在乡间小道随意走着,看着道边郁郁青草,葱葱灌木,远处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户。 世间好像一下就变得清静起来,烦恼也都抛去脑后。 城里头怎么查,最终查出个什么他此时一点儿都不关心。 但是有一点,这孝感城内是待不下去了,有人行刺,至少说明他暴露了,很快黑白两道都知道他来武昌了,讽刺的是他并不在乎黑道的知晓,却烦心被官场上相扰。 所以他必须要走,依然要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老话说大隐隐于市,可他偏偏想过一段宁静的乡村生活。 也就是在这天,孝感城内翻天覆地,据说抓了近百个来路不明的嫌疑人,更有当场杀掉十余反抗的人,而这些反抗的人竟还有兵器,还非常凶悍,若是普通的衙役捕快根本拿不住他们,但遇到从战场死人堆爬出来的职业悍卒,他们的下场只能是死,而且死的很惨的那种。 也就是这天,常宇失踪了。 第1930章 又搞事 没人知道常宇去了哪里,确切说是很少有人知晓,就连李慕仙都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小太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呆一段时间,自己何尝不想,所以一清早他就出了城,坐车,赶车的是黄道人。 郝摇旗也不知晓,他率部封了孝感城抽水抓王八,常宇走前叮嘱他不要搞屈打成招栽赃嫁祸那种腌臜事,即便有嫌疑核查属实后也要放人。 郝摇旗做的很认真,也很听话,确切说非常听从常宇的话,他为人粗鲁不堪大字不识一个,除了打仗勇猛外一身臭毛病坏习惯,脾气暴躁人缘也不好,他没有李岩那么足智多谋人人敬重,甚至同属投降派,可是李岩已被朝廷重用贵为柱国,而他却还被人多人翻白眼,若非常宇看重他,当初早杀了,即便不杀现在也还不过是个扛旗的。 所以他对他常宇心怀感恩。 他也知道东厂卫在孝感城外有五个营,常宇为何偏偏点名让他来查办此事。 本是一脉出,熟门熟路,也是为将关系切割的干干净净。 城里头戒严,各家各户关了院门窃窃私语,街头各处可见一脸杀气的飞鱼服绣春刀,还有成队巡逻的骑兵,而在衙门里郝摇旗正同当地官员在一丝不苟核查嫌疑人。 城东湖边确实另一番景象,东厂卫余下四营正在操练,骑射,列阵,冲锋……声传数里,因的周边村落的百姓都来围观。 往日老百姓见到当兵的都躲的远远的,不过见这支兵马在湖边驻扎数日对周边并无袭扰之举,甚至有时候还会给好奇去军营外围观的小孩儿些吃食,便让他们觉得这不是一般兵马,果真很快就有传闻说是东厂卫。 嘿,那是皇帝的亲兵啊。 原来是东厂卫啊,怪不得军纪那么好。 如今大明天下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东厂卫是那大太监一手打造,一年多的时间跟着他南征北战,打贼军打鞑子,是皇帝二十七卫亲兵里实战最多,打仗最猛,军纪最好的一支兵马。 渐渐的经常去军营附近溜达的人就多了起来,有的纯属是好奇有的就是想去讨要点东西,而非战时,东厂卫并不严令百姓靠近军营,甚至还非常接地气,用常宇的话叫和百姓打成一片。 恰这日孝感封城,四营操练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围观,见其军威皆骇然不已,暗叹如此威猛怪不得能所向披靡呢。 不说这四营兵马的威势,但看人家那装备就甩普通军队十万八千里了。 这是事实。 明末这会儿,士兵欠饷是常态,甚至很多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套破烂军服能穿四季度,穿破鞋穿草鞋甚至光脚的都有,每逢战事清理战场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可以从尸体上搜刮些零钱衣物鞋子…… 即便是大军阀的兵马待遇也只能说勉强维持温饱,别以为皇帝的亲卫军就能好哪样,比那些大军阀的兵马好不到哪里去。 可东厂卫从建立那一天其就不与众不同。 高薪超常规待遇 东厂卫第一营宫字营,原本都是宫里的太监,就是为了出头为了多赚银子才忍受极度残酷的训练参军跟着常宇上战场的。 而后随着常宇权势渐大捞外快越多后,他也更舍得砸银子,比如专门打造三百具重甲用来冲锋陷阵。 重甲是包括士兵和战马的甲衣,一套下来折合近百两银子! 除了重甲外,还有还人均一套普通战甲,常规皮甲。 普通战甲一套折合白银十五两(有史料所注)加上常规皮甲,还有两套军服,佩刀,弓箭,手弩,火铳,战马,一个士兵仅装备就要一百两银子! 这是一个相当令人咋舌的花销,东厂卫有六个营,除了郝摇旗和姬际可是千人制,其他四营都是三百制。 也就是说一个营仅装备就要三万两,四个营就要十二万,郝摇旗和姬际可两人就要二十万,这就四十多万了若再算上饷银…… 哎,要么说常宇明明黑了很多银子,却总是天天喊穷。 他是捞了不少银子,但大部分都给皇帝和朝廷了,余下那点也别想都进自己的腰包,东厂卫虽明属皇帝亲兵卫,但养兵的银子朝廷一毛钱也没出,全是东厂掏啊! 屠元几人选择在这天操练军演,自也不是无的放矢,至于目的不言自明,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常宇去哪儿了,也和李慕仙一样也不关心常宇去哪儿了,他们是职业军人,职责是听令冲锋陷阵,朝堂上的事他们不关心也关不着心,大太监的安保工作也自有亲侍和衙门里的番子负责,反正不管大太监在哪里发号施令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 北京城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非常舒爽,但有些人的心气特别的不顺,甚至还可以说是很愤怒。 紫禁城 乾清宫里,崇祯帝一脸凝重站在窗边看着雨水打在院子里的花枝上,春祥在一旁低着头束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刚才龙颜大怒。 如今大明局势终于趋于稳定,正逢短暂的太平时期,这让压抑十几年喘不过气的崇祯帝本该龙颜大悦才是,怎么却反而阴沉着脸甚至还摔盘子砸碗的。 自是朝堂上又臭水翻滚了。 今儿早朝,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突然有朝臣开始发难,仅凭一句:皇上难道让本朝再出一个九千岁? 便点燃了整个朝堂,一时间诸臣附和不已,内阁几个大佬虽没跟风,但也没出声制止,若说其后没有他们几个撑腰,鬼都不信。 没错,又是奔着常宇来了! 对于常宇,诸臣忍了太久了! 若问忍了哪方面,那太多了,但今天他们就盯着一个点喷,军权! 就问皇帝,如今大明的军队是谁的军队?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完全被架空了,而且这架空的不仅仅是两个衙门,还有两个衙门里任职的老牌勋贵! 调兵遣将,行军打仗,凭功进赏,有过责罚,升迁撤职之权都让东厂那个大太监给攥在手里了,天下兵马,各地将领唯他是命,别人谁也使不动,谁说也不好使。 到底谁才是这大明的皇帝,这军队又到底是谁的? 好家伙,这帽子太大了,杀人又诛心。 崇祯帝那叫一个气啊,差点掀桌子骂娘。 但毕竟是个有素质的皇帝,也是个聪明的皇帝,他知道这看似对着常宇发难,实则是文官集团的反击。 这段时间,文官集团被打压的太厉害了,常宇有心抑文扬武,没少在舆论上大作文章,把文官骂的一文不值,再配合武将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如今朝野上下文官的风评真的不咋地好,而武将的风评和地位则节节高。 虽然常宇很有本事也很低调,但自从他上台之后,文官在国家大事方面几乎都边缘化了,国家大事虽然包括各方面但战事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可偏偏在战事方面他们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调兵遣将,如何打都被常宇安排妥妥的,文官集团只能搞搞后勤,或者去搞搞民生处理一下民政。 甚至连和李闯谈判这种有关国运的国家大事,文官集团都只是被当成了幌子,真正拍板的竟然还是那个太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文官集团瞅准了时机就突然爆发了,这是一股非常不容小觑的力量,内阁几个大佬默许,六部皆有官员参与其中,更重要还有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任职的勋贵。 勋贵才是明朝的基石,才是朝廷的核心,国家出现战事的时候他们就是脊梁骨就是柱石,所以勋贵大多身居重要位置,比如京营总督啊,兵部,五军都督府啊等等。 可常宇上台之后呢,大部分勋贵都被他收拾了,坑的,骗的,揍的,恐吓的,连李国桢的京营总督都被他拿掉了,直接换了个王家彦。 你说他们能不气么,于是这帮人连同文官开始发难。 崇祯帝措手不及,所以特别的气愤! 但他愤怒的点不是这些朝臣发难,而是发难的点,以及针对的人! 李闯刚降,你们不趁着这短暂太平日子好好搞民政,却来搞常宇!为什么早点不搞?是你们怂! 是因为你们根本摆不平李闯! 你们现在说他独揽军权了,为何李闯东征兵临太原,保定城下时你们不出来叫唤,为什么鞑子围困京城时候你们不出来说! 因为你们怂,你们无能! 那个时候,只要你们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行,我上,哪怕就是头猪,老子都封你们天下军马大元帅! 然而呢? 满朝文武连个敢放屁都没有! 文官放的都是臭屁没用的屁,勋贵武将都是无能无声的屁。 说如今天下各处将领听他号令,总归比你们那时候无人敢号令无人号令动的好吧。 崇祯帝那是一顿狠喷,如今的他早不是原先那个为文官集团欺压的只敢唯唯诺诺的皇帝了! 但朝臣也不是吃素的啊,此一时彼一时,非常之时非常手段,那个时候局势需要他,俺们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天下半个太平了,不能养虎为患啊,又不是说朝中真的没人了都是饭桶…… 哎呦,你大爷的,可真不要脸啊!崇祯帝是气的浑身颤抖,看着殿内诸臣也就史可法偶尔帮他反驳几句,其他人要们一脸愤慨的吐沫横飞要么冷笑不语,崇祯帝有些招架不住了,如今虽然武将有了话语权,地位不比任何文官低,奈何武将都在外带兵打仗啊没人给他帮腔。 第1931章 被群殴 单挑打不过群殴,纵然崇祯帝喷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但群臣却刚刚进入状态,一个接一个车轮战,不得已崇祯帝直接使出杀手锏:退朝! 退朝之后并未回乾清宫,而是将李邦华几个大佬叫到文渊阁当面质问,你们啥意思,啥意思!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也得等磨卸了,兔子死绝了吧,你们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而且事前还不给我打招呼,就问你们啥意思! 李邦华几人打死也不承认这事他们有参与啊,双手一摊,俺们事前也不知道啊,可见这些朝臣内心积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啊,事到如今皇上得给他们个交代才能平息事态。 一听这话,崇祯帝差点就跳起来拍桌子了,交代,老子出来混要给谁交代! 崇祯帝一点儿都不傻,他心里清楚的很,群臣看着是冲常宇来的实则就是冲他来的,说白了就是冲皇权来的! 老调重弹! 他们要限制皇权,要同皇帝争权!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帝和其手下的领导班子因为权利问题都一直明争暗斗,老朱建国那会儿就是觉得皇权被限制的太大,于是废除了丞相制。 但是没了丞相没了秘书,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而且啥都自己做自己拍板,那岂不成了一言堂独裁者了,所以搞出了个内阁制。 只是吧,换汤不换药,并非所有皇帝都像老朱那么牛逼哄哄把手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后来以内阁为代表的文官集团那真的把有几位皇帝给架的空空如也。 但你也不能说内阁制不好,他们虽然争权但办事,不然你觉得像正德,万历那种动辄几年十几年都上朝的,国家怎么还没垮的,甚至后世很多史学家觉得,幸亏正德和万历不爱上朝,国家才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有的皇帝不这么想啊,谁特么想做个傀儡皇帝,于是宦官集团就出现了,就是为了对抗文官集团。 只是单纯的崇祯帝一上台就将魏忠贤给办了,然后他就落入文官集团的控制之中,那是怎么挣扎也没用。 直到常宇横空出世,一点点的为他巩固皇权,让他有底气有胆气的说不! 但这让骄横十几年的文官集团那是相当的不习惯啊,可是国难当头,一切以战事为重,他们便暗中蓄精养锐,突然间就爆发了。 在这个短暂的太平时期。 只是这争权不能拿明面说,得找个由头,于是就被常宇摊上了。 内忧外患尚不净,汝等便急不可耐,实则可气! “皇上可知尾掉不大,如今天下统领兵马的诸将不论总兵官,还是伯侯勋贵哪个不以他为主,若待其羽翼渐丰皇上想卸驴都卸不掉了!” 可他只是个太监啊! 历朝历代祸国殃民的多是太监啊,何况是一个掌管兵权的大太监啊…… 可是天下未平啊! 但吾等所求也不是杀驴烹狗啊,只是适当予以限制,皇上难道看不见如今在外率兵之将,驻防之将,皆附其下么。 意思很明白了,俺们也不是说就要杀了,也没说不让他带兵打仗,但是得塞点俺们的人进去,而且的限制他权利,也就是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不能当摆设了。 他之所以能力挽狂澜所向披靡便是因为没了掣肘,而如今汝等竟然……就不怕铸就大错!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李闯已降,鞑子内乱,所忧不过四川的献贼而已……何不趁此时逐渐削权…… 无耻,常宇经年在外不是率兵打仗便是四处灭火又或筹备粮饷,时刻忧国忧民,而汝等身居高位,每日不想着忠君报国却时刻算计争权夺名,实在可耻啊! 崇祯帝见说不过拂袖而去。 两场掰头都寡不敌众,这让崇祯帝愤怒的很,回到乾清宫就召春祥入宫,问他手里头有没有那些朝臣的黑料,想玩,那朕就陪你们玩! 他么的,你们真会挑时候,若常宇在京的话,喷不死你们,你们还有这胆子……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呢,可是连春祥都不知道,说在孝感遇刺,然后走了!甚至连死士玄武也没了消息。 好家伙,崇祯帝是又心疼又担忧。 心疼常宇为大明为他老朱家那么的拼,可是呢黑白两道都想弄他,白道要诛他心,黑道要杀他人。 至于担忧的则是,这小子不会突然就此拂袖而去了吧。 “皇上,李岩已到济南了”春祥突然提了一句,崇祯帝先是哦了一声,李岩总督黄河防线大半年可谓功绩卓著,正好山东总兵空缺,便让他补上,和李闯和谈之后便下旨其率部回济南休整。 猛的崇祯帝突然眼睛一亮:“朕没记错的话李岩近日是不是入京?” 旁边王承恩赶紧道:“皇爷没记错”。 崇祯帝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朕些许时日不见周遇吉和唐通了,下道旨让他们进京,朕要问问太原和蓟镇的军务”。 哼,给我玩嘴炮是吧,单挑打不过你们,那就弄两个柱国两个掌兵权的勋贵来和你们对喷! 再不济就将那两个国公也拉下水,崇祯帝可是知道大明钱庄的股东里都有谁,那些人和常宇都是一条船的,一荣俱荣! 来吧!让吐沫星子更猛烈些! 来吧,常宇为老朱家做了那么多事,这次朕来保护他! 当然了,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 “对了,李闯那个便宜儿子可进京了?”崇祯突然想到这事,李自成投降被封侯本要入京谢恩,只是根据协议封王之前他是入京的,说白了就是不敢来,于是便让其儿子李过入京代其谢恩,这一眨眼投降都一个月了,却还不见动静。 春祥摇头:“东厂严密关注中,尚未见其身影,不过一旦出西安城便会被盯上”。 这个回答崇祯帝很满意,春祥说一旦出西安而不是说一旦过黄河,那说明东厂的暗探已渗入西安城周边了。 “皇上,要不要做掉他?”春祥随口问了句,崇祯帝瞪了他一眼。 春祥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蠢话! 这个节骨眼,李过进京出了任何一点差错,朝廷都会被扣上破坏局面的帽子。 李过磨磨蹭蹭的还没进京,倒不是新生胆怯故意拖延,他反而非常期待这次京城之行,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只是去之前要做好充分准备,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 而且这次进京并非孤身一人,同行的还有入朝鲜的田见秀部,涉及事宜太多,所以一拖再拖,不过也拖不了多久了,毕竟按照同朝廷的协定,田见秀部一个月就要发兵的,按理说这都超限了,再磨磨唧唧的被人催那可就不好了。 第1932章 邀 武昌城。 转眼间左良玉已死了一个多月了,作为老百姓饭后谈资热度依然不减,城中局势在两个老狐狸的坐镇下虽暗潮涌动但都有惊无险 左梦庚心里虽十万个不服气不爽,但也只能忍着以守孝为名闭门不出,而王允成升迁总兵官,喜气洋洋宾客盈门。 两个老狐狸也趁着这当口在武昌周边里里外外的行事职责,巡查军务,大大小小发现了很多问题,但也仅是只查不究。 原因不言自明,这节骨眼你敢究,那就必乱! 那为什么还查呢? 当然要查,我不究但我得知道,这是给你打了个招呼,你也可以当作是警告,今天不收拾你,不代表以后不收拾你,你现在不收敛,以后连收敛的机会都没了。 满城尽是锦衣卫。 武昌城内,这月余,随处可见飞鱼服绣春刀,这是明处,暗地还不知道有多少番子。 数日前,有东厂番子送了一封密信给两只老狐狸,信出自大太监之手,寥寥几句:邀徐起元和王光恩到武昌,随时准备入京面圣。 徐起元之前是勋阳知府,王光恩是总兵,文官善守,武将善攻,两人联手简直就是无敌,三年前李自成一鼓作气将湖南湖北十三郡全收入囊中,唯独勋阳让他费劲心思损兵折将而不得,便是因为有这两人驻防勋阳,而徐起元也因此被崇祯帝提巡抚。 如果说荆州和襄阳是李自成的革命根据地,那勋阳就是朝廷在敌后的根据地,身处深山,贼人数年而不得,反而时不时出来袭扰襄阳。 要知道驻守襄阳的贼将是袁宗弟,守荆州的老会回,混十万塔天宝等人,可即便这样依然只能望勋阳而叹息,为此还损失贼将路应标,可见两人多猛! 此番传两人出山,两支老狐狸知道常宇的心思,徐王二人坚守敌后有大功,如今已和谈那自然要让他们入京面圣接受皇帝的嘉奖了。 这个时代别说升官加爵了,便是见一眼皇帝比什么都值了,那真的无以伦比的荣耀了,不信看看博物馆里存的那些奏疏,折子,各种地方大员每年都会上奏疏折子请求面圣,说想皇上了……等等,而一般皇帝都会回一句,知道了,不用来! 但是从勋阳到武昌要经过李闯的地盘,虽然说现在和谈李闯投降了,但不保证两人就是绝对的安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投降的,若是趁机杀掉过路的徐起元和王光恩,那便立刻就能挑起朝廷和李闯再起冲突。 李闯明面上是投降了朝廷,实则是合作,国共合作的那种,他为朝廷所用但地盘自治,朝廷的官员和兵马不能随便踩过界,辖内的财政收入也归自己。 这种超前的合作方式在这种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但还是被常宇给抄作业搬来了,且朝廷及崇祯帝也默认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也是当下最好的方式了。 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两只老狐狸决定派人去接,沿途保护,只是要经过的李闯的地盘,所以他们要先打个招呼。 于是便遣部将张勇,惠登相率五百兵前往。 因为惠登相之前是张献忠的手下,曾为贼与李闯部下都是老相识,容易搭上关系。 果不其然,江湖都是人情世故,镇守荆州的袁宗弟见到惠登相的派人的人后,爽快答应了。 他是李自成派系的人,也是赞同和谈的那部分人。 说来也奇怪,在贼军里赞同和谈的都是些大贼寇,就连原本一直反对和谈且对和谈结果不满的刘宗敏现在都改变了心思,反而倒是下边那些不大不小的山头。 其实仔细想想又一点儿都不奇怪了,混的好的身处高位的自然想风调雨顺保留成果,而混的不好的,则想世道乱些,越乱才越有机会出头嘛。 袁宗弟也担心有人破坏现在局面,不光爽快应了惠登相过境的请求,还主动提出在过境时他会亲自护送。 终于熬过来了! 当李闯投降的消息传到大山深处的勋阳城时,徐起元和王光恩激动的相拥而泣,没人能理解此刻他们的心情,没人能感同身受他们这几年吃过的苦,没有外援独守孤城缺粮少衣忍受精神和肉体的双层折磨。 曾几何时,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还能否坚持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哪一天就城破殉国,又或投降? 投降不可能,徐起元根红苗正,王光恩虽曾为贼,但这几年杀的贼更多,开弓没有回头箭两人若降早就降了还用吃这几年苦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消息一天一天明确,这让两人有些迷糊了,投降了却还自治? 这种模式是两人无法理解的,但能接受。 毕竟,握手言和不打仗总归是好的。 至少将士和老百姓都能喘口气了。 忽一日,闻左良玉死了。 额……完了,搞不好又要起大乱子。 只是两人自顾不暇,干着急也没办法,可第二天突然有人上门,来的是锦衣卫说是吕大器和袁继咸邀其至武昌议事。 啥玩意,左良玉刚死这俩人就上门了,还邀请自己去武昌商议…… 两人有些蒙逼也有些怀疑。 但来人说了,左良玉都死快俩月了,两个老狐狸都在武昌坐镇一个多月了…… 毕竟,勋阳在深山老林里,而且还隔着李闯的自治区,交通封闭消息比较滞后。 送信的锦衣卫又说了武昌近日发生的事,两人惊讶许久才缓过劲来,朝廷不知不觉已将那场有可能的大乱给不动声色的拿捏住了,而且如今坐镇的武昌的是王允成和马进忠,左家小儿闭门守丧呢。 好家伙! 缓过劲来的两人此时也大概知道两支老狐狸让他们去武昌背后的深意了,简单来说,熬到头了,熬出头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只是,前往武昌数百里,难保有心人不生事。 锦衣卫说了,老狐狸已经和袁宗弟打过招呼了,惠登相随后便来迎接,袁宗弟也会沿途保护。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暗赞两支老狐狸果然想的周到,不过向来小心谨慎的两人也不会轻易将脑袋交在别人手上,决定自己也带三百精兵前往。 不过在勋阳城内窝了几年,这次要出远门自然要一番收拾,不可能即刻起身加上还要等惠登相上门迎接。 第1933章 送 这一等就是三天,而在这三天里头来送信的几个锦衣卫可谓是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喷火了,被徐起元和王氏三兄弟每天问这个问那个,问了有关大太监的每一场战役,这也难怪,他们消息闭塞,很多事只知晓个皮毛,如今逮着个外边的人,又是消息最灵通的锦衣卫那自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锦衣卫那可都是常宇的铁粉,张口就来,什么保太原,守保定,追鞑子…… 可比茶馆里说书的还会说。 竟有如此天纵之才! 所谓英雄惜英雄,听闻常宇的种种战绩,可把徐起元和王氏兄弟给震撼到了。 这日一早,徐起元便对锦衣卫说,惠登相来了。 可锦衣卫却并未见到惠登相的人,稍后才恍然大悟。 来是来了,但还没到。 但已入了勋阳的地界,确切说进入了徐起元他们的势力范围。 勋阳在深山之中,入山只有两条路,一条山路十八弯的崎岖山路,一条水路。 但不管水路还是走山路,到处都是官兵的明暗哨,沿途水路两道的渔村山村里也不知有多少眼线,可以说这两条道上的任何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到徐起元耳朵里,不然勋阳城如何能数年不破! 晚间,惠登相率五百骑兵终于抵达勋阳城,从武昌一路狂奔用时七天。 一脸的风尘仆仆令徐起元等人大为感动,欲大宴这五百将士,奈何囊中实在羞涩,没啥拿的出手的,忍痛杀了头猪! 本欲让惠登相歇息个两三天再走,哪知他却说天亮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这话让徐起元几人听了心里直嘀咕,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惠登相脸色凝重轻摇头,他在来的路上和袁宗弟打过照面,说是尽力沿途保护,但难免有人生事,但过境越快对方准备的时间就越少机会也变得越小。 这话非常有道理。 翌日一早,徐起元便和王光恩率三百骑兵出勋阳,留王光泰和王昌守城,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谨慎小心。 一行八百骑沿着山路急行,王光恩是个话痨,而且他和惠登相原本都是跟张献忠混的,有很多旧能叙,所以一路上逼逼个不停,徐起元则偶尔会问惠登相一些有的没的,见他神色凝重,便道:“莫非惠将军担忧贼人在山中设伏?” 惠登相一脸警惕四望:“山中险峻,不得不防”。 徐起元大笑:“将军多虑了”。 惠登相一怔:“请巡抚大人指教”。 徐起元此时身份是右佥都御史,勋阳巡抚,虽说武将一般都看不上文官,但厉害的人总会让人尊重,像徐起元这种会打仗的文官在这时代已是凤毛麟角,所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对他都是敬佩的很,惠登相虽是个粗鲁的人,但在徐起元跟前一直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贼人若使坏,岂能在勋阳地界动手”徐起元淡淡一笑,惠登相也是聪明人,顿时了然,有心人若想挑事,必然要在李自成的地盘动手,这样才能激化朝廷和李自成的矛盾。 “倒也不一定,他们要的是把局势搞乱,在哪都有可能动手,在哪儿动手也一样,只不过……”王光恩四下看了看:“他们若想伏击吾等,至少也得数百人以上,若说有数个数十人入境或许能瞒得过吾等,但数百人……” 意思很明了,人少了等于来送人头,人多了瞒不住。 惠登相颔首,心道这两人果然不凡,一攻一守配合默契难怪能挡了李闯三番五次。 两日急行,终于出山了。 沿汉江东去至谷城县境,前方探马来报,有数百骑在十里之外,诸人不敢大意传令兵马做好战斗准备。 未及,数十骑奔来,惠登相遥遥望去微微松了口气。 徐起元瞧他神色,眉头一挑盯着那奔驰而来的数骑:“袁宗弟?” 惠登相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打了两年了,第一次见面吧”。 王光恩哈哈一笑“徐巡抚,您可以和那袁宗弟好好聊聊,或许他就跟着咱们一起去武昌了”。 徐起元的表情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王光恩话里头的意思,王光恩当初就是他招降过来的,但他也知道想招抚袁宗弟没可能,他是李闯的铁粉,嘴里头却道:“他们现如今本就和咱们一块的了”。 “徐巡抚,王总兵”远远的袁宗弟就跃下马,拱手施礼:“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风采照人”。 徐起元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男人,心中暗叹好一个伟男儿,身上竟无贼寇之流气,如此人物怎么甘心为贼。 便拱手道:“袁总兵,今日借道多有叨扰了,如此盛情相送,甚是感激”。 这称呼让袁宗弟很受用,月前他被朝廷委任襄阳总兵官,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呀。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袁宗弟连连拱手,对这个让他们啃了两年损兵折将的硬骨头十分的尊敬,这举止也让徐起元内心万分的感慨:“待回来时,希望有机会和袁总兵坐下喝喝茶”。 “择日不如撞日,袁某人随时恭候”袁宗弟赶紧盛情邀请徐起元一行入襄阳做客,但被徐起元给婉拒了,只说军务要紧,待回来再说,这其中自是有很多忌惮和担忧。 袁宗弟自然也不能强求,换位思考若是徐起元邀请他去勋阳做客他也有很多顾忌,便约定日后再会,随即翻身上马率部护送徐起元一行东去,当然路上少不得各种看似随意闲聊实则试探的聊天。 “俺以前是贼,你也是贼,现在你是总兵,俺也是总兵,咱们堂堂正正的做朝廷的官多好啊”王光恩这个话痨有时候很喜欢说一些看似废话的话。 袁宗弟笑着点头,可不是! 襄阳地界平坦,快马一日便过境,徐起元一行并不是沿江去武昌,那可就绕弯弯绕太多了,只是直接穿过襄阳再入山过随州。 山中的随州也是李自成的地盘,甚至可以说随州第一个政权就是李自成建立的,在崇祯十年的时候。 不过出了山就是朝廷的控制区,而且从随州去往武昌也是要经过孝感地界的。 袁宗弟言而有信,亲自率部入山要送徐起元出随州境,必定若是有人动手,随州身处深山是首选。 第1934章 田园 长江在武昌同汉江交汇,两江两座城。 武昌江东,汉阳在江北。 汉阳在元代时便已成府,明初被划归武昌府,明末又恢复汉阳府领汉阳,汉川两县。 从古到今但凡临水的城市都很繁华,更不用说像武昌,汉阳这种兵家重镇了,江面行舟往来如织,城外临江的村镇集市更是星罗棋布,三里一村五里一市。 汉阳城北二十里外有条大河叫府河流经孝感境内东入长江,在入江口处有个村,不大不小有个几十户人家。 村民多以渔为生,过的虽大多贫穷但邻里和睦,谁家要是有个点磕磕绊绊都会尽力帮扶,当然了谁家要是有个事,很快一个村子都知道了。 比如数日前村东头的靠近江边的老张头的外甥从汉阳过来小住,半盏茶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而村民对老张头家的事也好格外的好奇,因为老张头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传奇的人物。 说白了就是,闯荡过的人。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当兵的。 老朱建国后为了省事想了个阴招,将老百姓的户口弄个军户匠户,而且还都是终身制,要么战死要么老死,死后你儿子还得接班,几乎就没有退休一说。 而且军户是那相当的苦,简单来说就死,又想马儿跑又不想喂草,而且参军不是在本地,要自己去往千里之外的军营报名,路费都得自己出。 所以有很多人从参军离开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 很显然老张头是幸运的,十五岁离家从军到现在已是三十多年了,他竟然还活着,但中间也仅仅回来过不足十次,这期间父母去世了,妹妹嫁人了。 然后就有六七年没回家了,连家里的房子都塌了,以至于村民都以为他死在外边了,可谁知道一年前老张头回来了,瘸着一条腿,说退伍了。 这个年代的所谓退伍其实要么就是老了要么就伤了,不能再为朝廷卖命干吃浪费粮食,所以朝廷就把你赶回家了。 当兵的都很穷,又残废又老还孤寡,所以老张头回来时,村民们虽然开心他活着回来了,但也都唉声叹气替他发愁,这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可没几天,老张头就修了房子,三间堂屋还有两间偏房,令村民瞠目结舌:这老张头竟还有存余。 老张头摇头,说当兵的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存余,这是汉阳城里头的妹妹给的银子,妹妹在城里头做些买卖营生有点家业。 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有人问,那干嘛还回来,不在城里头跟着妹妹享福,老张头都是微微摇头,城里头再好那也是妹妹婆家,没有自个这一亩三分地自在。 这话倒也是。 于是老张头就过上了清静又孤单的田园生活,租了三亩薄田,在江堤边院子旁开荒种菜,十天半月的进城一趟卖菜什么的,日子平静又无聊。 直到数日前,一辆马车进了村子,然后去了老张头家,这引起村民的注意纷纷前来打探,然后就看见老张头一脸喜色,说是城里头的外甥要参加秋闱(乡试)嫌城里头太闹腾,便来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苦读。 乡试一般是农历八月举行,考中的就是举人了,所以村民一听都开心不已,原来老张头的外甥还是个秀才公呢,其实参加乡试的除了秀才外还有监生,贡生,官生等。 但不管如何,这年代一个秀才足以引起村民的热情了,毕竟有人考了一辈子也未必考的上秀才呢,而且秀才的社会地位远高普通老百姓了。 可是村民一看,咦,那少女应该是个女婢,至于那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到底哪个是秀才公呢。 因为两人都又黑又健壮,没有一点儿文弱秀才的摸样,不过村民都猜测应该是那个青年吧,毕竟少年秀才不多见啊。 果不其然,老张头介绍那青年王征南就是自己的秀才外甥,而且文武双修,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健壮呢,还是个文武全才呢,看来老张头的妹妹在汉阳城里头混的确实不错哦,儿子回乡下还派了一个丫鬟一个仆从伺候着。 既然秀才叫王征南,那少年仆从就是常宇了,女婢毫无疑问就是青衣。 只是村民不知道的是,老张头确实是当了三十几年的兵,但至少有十年是在锦衣卫当差,也确实退役了,但依然是锦衣卫的暗线。 老张头并不知道常宇三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好奇也不打听,就安心的扮演一个舅舅的角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日还会去赶集卖货,只是身边会多了个帮手。 王征南每日在院子里看书练武,几乎足不出户,而常宇就不一样了,要么在村子里闲逛和一群小儿玩的不亦乐乎,要么就和老张头一起下地拔草除虫,也会去翻土种菜,又或跟着去捕鱼。 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去看戏。 距离村子三里外的府河边有个镇子也是个集市,数日前有条大船从长江拐进府河然后在集市岸边停了下来,很快就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来看戏,不管是不是逢集这儿总是人潮涌动,有时候甚至天黑了还有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第二天太阳没出来呢就早早来候着了。 毕竟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看戏听戏就是最开心娱乐享受,而且看这种戏几乎都是免费的。 常宇也好听戏,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也喜欢听,毕竟这年头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听这些聊以自慰。 船很大,戏班子也很大。 这种戏船的最早来历已不可考,但在明末清初最为繁盛,就是地方戏走出来,到全国各地演出,南至两广,北到京城,有的驾车走陆地有的则行舟走水路,顺着黄河长江大运河走到哪儿就听唱到哪儿。 这种戏船在清代有个名子叫红船,不过专指粤剧。 走到一处便在河边围地搭建戏台子唱戏,老百姓可以花钱买票也可以以粮食换票,但更多时则是当地豪绅包下几天请当地老百姓看。 常宇跟着村里小孩儿去了一趟,是要花钱的,可依然人满为患。 是个弋阳腔徽戏班子。 这也是当时的主流戏剧,据说京剧的前身便是徽戏,常宇站在人群里听的津津有味,虽然很多时候他根本听不懂唱的啥,但是就是喜欢听,就喜欢那个感觉。 而且这一听就上了瘾,虽不是起早贪黑但也几乎每天都会去听那么一会,听那么几段,然后心满意足回来做别的事。 除草种菜听戏钓鱼,这几乎成了常宇每日的必修课。 他乐此不彼,也没人干涉。 王征南每日闭门在家看书习武,青衣读经练剑偶尔在村子里转转,但从来不跟着常宇去集市更不去听戏。 日子过的平静又舒坦。 老张头家院子外就是江滩,放在后世那就是江景别墅。 院子外有棵不知名的大树,常宇总是喜欢在树下的椅子上看江景,看累了就躺在那打盹。 “常哥儿,常哥儿,快去看戏咯”村子里的鼻涕虫老孙家的小孙子雀儿从远处满头大汗颠颠的跑了过来。 这个七岁的孩童是常宇的新朋友,经常一起玩,一起抓鱼一起去看戏。 “晌午前去听过了,明儿再去”常宇看着小雀儿那两股鼻涕甩来甩去非常担心被他甩到嘴里。 “不是看那个戏,是去看好戏”小雀儿哼哧一声终于把那两股清流给甩掉了,然后两手一抹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叫花子帮和戏班子要打架了”。 常宇一怔眉头挑了起来,叫花子帮干嘛要和戏班子打架。 所谓的叫花子帮,真不是所谓的丐帮,说白些就是地方上的乞讨人聚集一起形成的团伙,更接近黑恶势力,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特别是战乱年代,可能几人一伙,也可能数十人一伙,说他们是贼匪吧,人家是要饭的,说他们是要饭的吧,他们还干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前文也有提过。 “俺二大爷说,同行是冤家,戏班子老是不走抢他们花子们的生意了吧”。 既然叫花子帮,那就不是普通的乞丐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要饭也是有技术含量的,是要表演节目的。 没错,莲花落。 俗称的瞎子戏,自宋朝便有,据说二人转就来自这莲花落。 在娱乐节目稀缺的时代,这瞎子戏在普通百姓中也是极有市场的,只不过相对于听大戏,老百姓还是更爱戏班子呀。 这戏班子一唱十天半个月不走,自是动了花子帮的蛋糕。 不管是花子帮还是戏班子,其实都算是江湖人,两帮江湖人干架,这可真比唱戏还好看,常宇岂能错过呢,连忙带着小雀儿就往那边跑,生怕去晚了错过了好戏。 大热天的三里地跑的两人汗流浃背,到了那边一看,我的天呐人山人海。 两人使劲往里边挤,的亏常宇健壮有力硬生生的带着小雀儿挤到人群最前头,便看着戏台的栅栏外边站着数十个衣衫褴褛手持棍棒一脸凶恶的汉子,不用说这是花子帮的人了。 而在栅栏里头则是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有男有女满脸愤慨的戏班子的人,他们虽然手上没拿什么家伙什,可脸上一点儿惧意都没有。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儿这戏班子难善了咯”围观里有人议论着,旁人附和不已。 “怎么还没打起来”小雀儿皱着眉头,旁边一个大人忍不住拍了他脑门一下,笑道:“都是出门闯江湖混饭吃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谁愿意大打出手”。 常宇觉得这人说的有理,所谓江湖多的是人情世故,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嘛,特别是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求营生的。 只不过瞧戏班子那些人满脸愤慨,看来花子帮要价太过分了。 “这事没人来说个和么?”常宇好奇问道,一般遇到这种事,会有当地黑道大哥或者乡绅来帮着说和的。 “自是有啊,镇子上的陈员外现在就在那戏棚里和两方领头说和呢,要不外边早打起来了……”旁边有人插了话,常宇也不知道陈员外是谁,但想来能插手就能抗事。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围观百姓看了许久不见开打,便开始起哄,不停鼓动两帮人开干,常宇这人也爱看热闹,但讨厌这些怂恿的人,于是便拽着小雀儿挤出人群:“别看了,打不起来了”。 小雀儿很是失望:“常哥儿,若是真打起来,唱戏的能打赢么,那些花子帮的可凶得很啊”。 常宇笑了:“样子凶有什么用,若真打起来,那些花子帮真的能被打成瞎子帮”。 啊,小雀儿一怔:“唱戏的那么厉害么,俺二大爷说那些唱戏的都是花拳绣腿”。 常宇哈哈大笑:“你去让你二大爷试试去”。 后世唱戏的不知道是不是花拳绣腿,但这个时代的跑江湖唱戏的都是有真功夫的,特别是那些唱武生的,都是厉害的角色。 比如说咏春拳的黄宝华就是在红船唱粤剧武生,而梁二娣就是和他同一条船的船工。 第1935章 厚积薄发 常宇领着小雀儿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天气炎热不一会儿又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路过一个村子小雀儿便要去借水喝。 正好看见村子一户人家门口有一堆人在说话,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看到是一群妇人:“婶,俺俩口渴借口水喝”。 那群妇人正在说着话,听到有人叫扭头望去见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孩,咦,一个妇人指着小雀儿道:“你是柳庄的老孙家的吧”。 小雀儿嗯了一声,附近村子比较稠密,相隔都不远且经常赶集,村民相互之间大都脸熟。那妇人听了,扭头就对另一个妇人道:“他们村有个员外郎,家大业大还有个闺女儿,你可以去那问问去”。 那妇人便问哦了一声:“小哥儿,你们村有员外郎?” 小雀儿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常宇,他不太明白员外郎的意思。 “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常宇低声说了,小雀儿点了点头:“胡老爷家有很多牛也有很多田” “她家有闺女么?”那妇人又问。 小雀儿点了点头:“有,生的可好看了呢”。 那妇人一喜:“你带我过去可好”。 小雀儿又看向常宇。 “带你去作甚?”常宇也有些莫名其妙,然后那几个妇人就七嘴八舌说开了,原来这妇人是个苦命人,不堪丈夫家暴逃了出来,一路乞讨一路讨生计,好在做的一手好女红便想找一大户人家教女红。 原来如此,常宇听了也深表同情,便应了,喝完水后便和小雀儿带着那妇人回村去了,路上常宇仔细看了那妇人大概有个二十七八岁,颇有几分姿色,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虽是夏日包裹严实,随口问了句她有孩子么? 妇人摇头反问常宇:“听小哥儿口音不似本地人啊”。 “常哥儿是汉阳城里头的”小雀儿抢话,然后又对那妇人说:“听婶儿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啊”那妇人随口道:“我娘家本是山西人,虽嫁来多年但口音一直改不了”说着便盯着常宇问道:“城里头员外郎很多,小哥儿可有相熟的给介绍下”。 常宇刚想说话,小雀儿又说了:“常哥儿的主家就是富人家,俺娘说了老张头那外甥家很有钱的,是吧,常哥儿”。 妇人一听,欢喜不已,连忙问常宇:“主家可有妙龄女子?” 常宇摇头,他哪里爱管这种事:“婶,您先去胡老爷家看了再说吧,若是在不行再去汉阳城里头碰碰运气,反正也就二十多里不远”。 那妇人点头应了。 两个村子相隔不到二里地,转眼就到。 常宇让小雀儿领那妇人去胡老爷家,他则径直回家,见老张头在院子外边的菜园子里正忙活便走过去帮忙,院子里正在看书的王征南闻声走了出来和常宇打了个招呼,便在旁边的树下又安静的看书。 他看书可真的不是为了扮演个秀才公,是真的在看书。 当然了看的不是为了科举的八股文,而是兵书。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青衣不在家么?”常宇在菜园子里拔草看了树下的王征南随口问了一句。 “刚出门溜达去了”王征南回道。 常宇笑了笑:“她不爱去集市也不去看戏,这巴掌大的村子有什么可转悠的,还天天的转悠”。 “你不也是天天溜达,你有你的乐子,她有她的去处”王征南淡淡一笑,他现在的身份是秀才公,而常宇是他的仆从,所以说话无论称呼还好是语气都是随意。 不过即便如此,外人虽看不出什么蹊跷,但老张头却知道没那么简单,见过谁家的仆从天天乱溜达也不用伺候少爷的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的去处,总不会去学女红去了吧”常宇随口说道。 王征南哈哈大笑:“她自小自立自足女红针线不在话下,哪还用别人教,她是在行医布道”。 嘿,常宇也忍不住笑了,自古道家和医术就是一脉相承,传说医术就出自道家,古代医者几乎都是道士,而道士修道的同时也多修医术。 青衣自小在观中耳濡目染,读经书也学医术。 想必是近来在村子里见有穷人家看不起病便善心大发了。 只是布道…… “村里胡老爷的母亲信道,青衣每日登门为其释道”。 外来和尚好念经,这年头佛家信徒可远比道家的多了,普通老百姓十之八九都信佛,而且大多是男人,所以听闻竟然有个乡村老太太信道,让常宇觉得很意外啊。 日落,倦鸟归林。 吃了晚饭后,常宇和王征南去江边洗了澡然后躺在礁石上看星星,一晃在这村子里都住了大半月了,这期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平常生活。 好在如今局势尚还稳定,朝廷里也没出什么大事,京城那位爷顺便放了他一个大假也没骚扰他。 只是,他心里头清楚,这里不属于他,这种平静的田园生活也不属于他。 “这时日你可有什么收获?”常宇问王征南。 “看了好多兵书,学了很多东西,就等着学以致用了”王征南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我知道你心思,莫急,把地基打深了,楼才能盖的高”。 王征南嗯了一声:“跟着您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一身本事,能文能武,我自然不能一直留你在身边只做一个亲侍,不过你虽有从军经历,上阵杀敌自是不在话下,但若为将,火候还不到,再沉淀沉淀,厚积薄发”常宇长呼口气:“你莫要不服气郝摇旗,老九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他们几个的军旅生涯最少的也都五六年以上了,他们理论知识虽不多,但实战经验绝非一般纸上谈兵的人可比,他们既能冲锋陷阵亦可排兵布阵便是五军都督府里的那些勋贵们都远比不上的”。 王征南连道不敢,说从未小瞧过老九他们,反之佩服的要紧。 这倒非虚言,王征南为人本就谦逊而且常宇平日所见他确实和老九个那帮粗货交好。 “功名利禄也好,个人理想抱负也好,谁人不想扬名立万流芳千古,只不过别只想着光耀门楣还要将中华武技传承下去,常宇看着王征南,你是个练武奇才,将来必大放异彩”。 “卑职谨遵教诲!” 这就是王征南最佩服常宇的地方,明明年少,可见识和境界却非常人所及。 两人说了会话便起身穿了衣服往家中走着,刚爬上江堤便见一个灯笼由远及近,猜是青衣回来了。 “青衣”常宇试探叫了一声。 果然是青衣,她挑着灯笼迎向前:“你们还没睡呢” “哦,刚在江里头游了会水,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可吃饭了么?”常宇问道。 “吃了,在胡老爷家吃了的”青衣应道,常宇哦了一声:“听王……”他本是好奇想问一下那信道教的胡家老太太,可突然发现灯笼之后不仅仅是青衣,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眯眼一看:“咦,怎么是你”。 第1936章 女装大佬 青衣身后竟然有个妇人,正是今儿碰到那个被家暴逃出来的女人。 “常哥儿,是你”那妇人这会儿也认出常宇来了,赶紧打了招呼,青衣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就是常哥儿和小雀儿把奴家带来的”妇人赶紧说了,常宇点了点头,疑惑道:“莫非胡老爷家不需要人?” “倒也不全是”青衣抢先说了:“婶儿说在胡老爷家也待不习惯,她想先在咱们这借住几日然后去汉阳,少爷,您看行么”青衣说这话时自然是望着王征南的。 多个外人不便,王征南职责所在本欲拒绝,谁知那边常宇先给应了:“那就让婶和你住一块吧”。 青衣愉快的应了。 老张头三间堂屋面朝长江,还有两间北偏房作为厨房和柴房,青衣便是住在那柴房里的,而常宇和王征南则大多在堂屋正厅铺张草席就睡了。 夜渐深了,王征南已进入了梦想,常宇都睡了个回笼觉然后被尿憋醒了,起身去茅房撒尿发现青衣的房间还亮着灯,隐隐听青衣说了句:“我是修道之人,婶儿莫再与我说些男女之事……” 常宇忍不住笑了,转身会屋,心道那妇人应该是不知青衣是个女冠,便与她说了些嫁人生孩子的俗事吧…… 就在这时常宇一个激灵,猛的转头看向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通体冰凉手脚颤抖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不会吧,真的那么巧合,这种事能被自己碰到? 常宇盯着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若真是那狗日的,算他倒霉了! 常宇转身回屋踢了一下王征南,然后拿起旁边的刀,王征南被惊醒翻身而起,见常宇持刀,便知有事:“可是来了贼人?” “还不确定”常宇示意他抄家伙,然后走到门口轻咳一声:“青衣”。 房内青衣应了声。 “你过来一下,少爷好像有些不舒服”常宇随口说道,青衣聪慧便知有异,起身穿了外衣就走了出来,见常宇和王征南持刀站在堂屋门口,便一个箭步至两人身前,低声问:“有贼?” “嗯,在你屋里!”常宇低声道:“那婶子可能是个男人” 青衣脸色大变,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可能吧” 王征南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妇人从形体容貌发髻声音举止哪哪看也不像是个男人啊。 青衣脸上惊骇未尽,疑心便起:“怪不得,怪不得,他总与我说些男女之事……”说着满脸愤然:“我去杀了他”被常宇一把扯住:“现在还只是怀疑,先确定一下吧”。 “婶,您出来帮个手吧”柴房内的妇人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青衣的呼声,连忙应了,起身穿了衣服,打开门顿时一脸惊骇,外边站在三个人,青衣,常宇,王征南。 三人手上都拎着刀。 “你,你们这是作甚?”妇人惊骇,吓的连忙缩进了屋子里将门抵上:“莫不是要夺财害命,奴家身上可没一文钱啊”。 “你既是身无分文又何惧吾等夺财害命”王征南冷笑。 妇人则道:“那,那你们想作甚?” “刚刚家里头遭了贼,吾等怀疑是你所为,便寻你问个清楚”王征南语气愈发冰冷,那妇人听了又气又怒:“奴家自天黑便没离开这房间,青衣姑娘可作证,哪来机会去偷盗”。 “你是没机会,但难保不是你同伙所为”王征南冷哼一声:“吾等失了窃自要查个明白,若真是冤枉了你,自会给您陪个不是”。 “那你要如何查?”妇人弱弱道。 “你出来咱们当面问几句话便可”常宇淡淡说道。 “出去了你们若是对奴家行凶可如何是好”妇人很害怕,常宇忍不住哼了一声:“吾等若是要行凶,你以为这区区一道木门就能挡的住么”。 妇人不说话了,青衣轻声道:“婶,您出来说话,我保证您不会受到伤害”。 屋子里窸窸窣窣半响就是不见那妇人出来,王征南喝道:“再不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拎刀就要去踹门,里头妇人连忙道:“奴家这就出去”。 门咯吱一声打开,那妇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常宇挑灯递近,眯着眼仔细将他看了一番,然后又看向青衣和王征南。 不像,看不出来,青衣和王征南轻轻摇头,脸色有些尴尬,是不是弄错了? “确实看不出来”常宇叹口气,这妇人连喉结都正常,心里也开始没底了,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很多人以为女人没喉结这时一个错误的认定,只是受激素影响男人比较突出,但也有女的比男的大,这取决个人激素) 妇人一脸疑惑,不知三人在说些什么。 “尚不知你名儿呢”常宇淡淡问道,那妇人说名叫金萱。 倒是好名儿,常宇点点头:“先前你说娘家是山西人对吧”。 “嗯那,山西文水县的”妇人脱口而出。 常宇去过文水县好几次熟悉那边的口音,而这妇人确实有那边的口音。 “你夫家呢?”常宇又问,妇人说是孝感的。 ”怎么会嫁这么远?”王征南挑眉,妇人立刻掩面就哭了,说自己是个苦命女人……十六岁嫁本乡人,因为不能生育,三年后被打回娘家,随后改嫁一屠夫,哪知遭兵祸被掠……几经辗转卖与孝感的夫家,又因无法忍受暴力这才逃了! 这确实是苦命女人,然而却也是这个世道中女人最常见的命运。 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青衣心中不忍,转头看向常宇。 “白日见你的行李有一个包裹和一个针线筐对吧”常宇无视青衣的目光而是盯着那妇人,想从他神情上看出破绽。 妇人嗯了一声:“包裹里就几件衣服,若不信,你们进屋去搜便是了”。 王征南正欲进屋被常宇抬手止住,看着那妇人道轻笑道:“你真的挺厉害的,虽然从外边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一个女装大佬!” 几人听不明白他的话。 常宇也不解释:“当然也不是全靠直觉,而是有太多巧合了,山西人,女装大佬,不堪家暴逃离,辗转四处以教针线女红为生,这么多巧合不得不让我怀疑啊”。 这话让青衣和王征南听着云里雾里,青衣更是低声问道:“若只是流落他乡想教人女红为生计,也不能就确定是个男人”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常宇看着那妇人冷笑道:“你既是文水人,那应是任和成那一脉了!” 青衣和王征南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那妇人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有了惊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还被常宇给捕捉到了。 这事没跑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常宇扭头朝后边喊了一句:“老张头若有兴趣也来听听”。 “听着呢”老张头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这半天了他就是个聋子也该被吵醒了,只是没露面罢了。 第1937章 第一采花贼 常宇讲的这个故事其实是明成化年间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说是太原府石州有一个姓李小孩被卖到榆次县人桑茂为义子从此改名为桑冲,稍大些就成为当地的地痞无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成化元年,桑冲听一个嫖友说大同府山阴县有个牛逼的人物叫谷才,善于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十八年从未败露。 桑冲一听牛人啊,钦佩不已便前往大同府到处打听这个人,终于找到了正在一户人家做工的谷才拜他为师。 而后便跟着谷才学习整容,确切说是化妆吧,把脸上胡子汗毛拔光,而后修眉蓄发戴假髻,扮作妇女头脸学习女子言行举止,甚至还裹了小脚,然后又教他做各式女工,描剪花样刺绣荷包,缝帽纳鞋,烹调菜羹,同时传授他如何混入闺房,挑逗哄骗,自制麻药以及**得逞后如何诱骗威胁不至于败露的各种作恶技巧。 两年后出师返乡。 归途中小试身手即告成功,随后应一帮狐朋狗友的请求,收本县任茂和张虎,谷城的张端大,王大喜,文水的任和成,孙原等七人为再传弟子,一同作恶,相互还约定以后各自寻乐,若水事发了,不许把师父供出来。 好笑的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最后是师傅把他们给供出来的。 成化三年,桑冲离家开始他长达十年的“别无生理,专一在外图奸”的职业骗奸生涯,历经大同,平阳,太原,真定,保定,顺天,顺德,河间,济南,东昌等45个府州县及村镇七十八处,足迹遍布现在的山西,河北,山东,是走到哪儿奸到哪儿。 走到一处便先打听附近良家出色女子,然后设计行骗,惯用手法就是先装可怜说自己丈夫死了,被夫家虐待逃亡在外,以做女工为生,以此博取同情,然后在作案对象家附近找一地方投宿帮工,过几天便求借宿主人家介绍他去受害人家里教作女工。 当时大户人家男女之防极严,大姑娘小媳妇皆深居闺阁,足不出户。“教作女工“的意义,不仅是传授一些家政技艺,还兼有趁此机会,让这些广有见闻的同性陪伴起居、聊解烦闷的作用。为此,桑冲总能比较顺利地获得和这些被害妇女同宿一屋的机会。常用的作案手法,是故意讲些“风话“,挑逗受害人情欲,或诡称“作戏“,即诱使被害人同其模仿****,趁机诱骗得手。如果遇上那些不易受哄辞色刚正的女子,则候至夜深时,向其喷洒迷药,使受害人进入麻醉状态后,再强行奸污。旧时富家女子贞节观念极强,无论是被桑冲哄骗得手的还是被强施奸淫的,事后从自保“名节“计,都遮羞含辱,不敢声张。也有一些耐不住独守春闺寂寞的离人之妇,还乐得借此聊解夫妇别离之怨。所以桑冲行淫10年,人财两得,竟从未失手一回。 而这十年间被他诱奸骗奸或**的女子据他后来自己供述是182人! 一百八十二人! 这是什么概念。 即便在后世民风开放,不乏一些大神连约带嫖有百人斩甚至千人斩,但毕竟也还是少数了,更何况桑冲所处的时代,而且受害者都是真正的良家女子啊,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更有徐娘半老的人妻。 既从未失手,这事怎么案发的呢? 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或者恶人自有天收吧,桑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成为了猎物。 成化十三年七月,当他又要向第183个受害人施恶时,这个淫棍的大限终于来临了。这天黄昏时,桑冲来晋州聂村生员高宣家,自称是赵州民人张林的小老婆,因不堪丈夫打骂逃出来,想投宿一晚。高宣见他是个举止袅娜的少妇,毫不起疑即留他在南房内宿歇。谁料高宣的女婿赵文举也是个色中恶鬼,竟于半夜里偷偷摸进南房,要向这个假女人求欢,桑冲本为垂涎高家小姐的姿色而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先被高家女婿盯上了,惶急中将对方推倒。赵文举色胆包天,力气又大,马上把桑冲按倒在炕上,并强行解开他的衣裙。这一下,桑冲男扮女装的行藏完全败露,立刻被高家捆起来,解送晋州衙门。经审讯,大淫棍招供了师承谷才(此时已去世)、传教任茂等七人,以及10年流窜作恶的种种罪行。晋州府认定桑冲所犯之罪,类比“十恶“,连同嫖宿良家女子姓名开单,一并解送北京,乞敕法司从重拟罪。明宪宗得知,命都察院复审。之后被千刀万剐。 自此,这桑冲被称为大明第一采花贼,也被很多采花贼奉为祖师爷。 之所以说这是一桩举国尽知的大案,是因为连当时明宪宗都为之震惊,且将此案细节始末登载邸报上,此后各种正史野史都有记载这桩天怒人怨的大案。 常宇前世曾看过这段明案,记忆深刻觉得不可思议。 也就是因为记忆太深刻了,才有了现在这个怀疑,当然他的这个怀疑也不是一下就有的,而是好多细节的巧合让他突然间有产生了怀疑。 听完了故事,青衣和王征南一脸愕然,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常哥儿,你仅凭一桩百年前的大案以及奴家教习女红,便怀疑奴家是个骗奸女人的恶徒?” 那妇人又气又急。 常宇笑了:“实非我太多疑,而是你令人疑惑的点太多了,和那贼人作案的细节也太多相似,初遇你时正好在邻村那和一群七姑八婆说你的可怜事,实则就是在打听谁家有好看女子吧,恰好听了小雀儿说胡老爷家有个好看的闺女,你当时就忍不住面露喜色,只是你做梦都没想到,小雀儿口中那好看的闺女其实才不过七八岁,而胡老爷的妻妾姿色也都平常,以至于让你大失所望,恰好让你碰见了青衣,便为其色所迷”。 常宇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略显得羞涩的青衣:“所以他要找个借口离开,青衣,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青衣轻咳一声:“他说胡老爷总是色迷迷的看着他,他害怕”。 “嗯,这是个不错的理由,然后便借青衣的善心要来这儿借住,加上青衣说你总与她说些男女之事……嘿嘿,这位婶,你说这也太巧合了吧,你说你叫金萱,我怎么觉得你叫金莲啊,还是个带把的金莲。” 妇人哼了一声:“含血喷人!只此便断定我为贼人实在可笑”。 常宇呼了口气,对青衣和王征南道:“瞧见了没,他越是冷静越说明事有蹊跷,若是寻常村妇被冤枉早就瘫软在地哭爹喊娘了,你们再瞧他,慌而不乱,要么说他们这一行的最擅巧言令色,那口才是极为了得,然正因为此却现了形”。 那妇人一窒,正欲说话,常宇抬手止住他:“说了这么多你既然不承认,那就验了身一切明了,若是我错了任你处置”。 “验身?汝等竟如此辱我!”妇人气的浑身发抖。 “让青衣给你验身有何辱你的!验身又不是让你失身!”常宇喝斥。 “任谁都一样,任何都是对我莫大的侮辱!我宁死不受此辱!”妇人一脸坚毅,像极了一个贞洁烈女。 王征南提刀一指:“那就如你所愿!” 妇人吓的大惊失色连忙道:“罢了,罢了!” 说着转身进了屋子,青衣就要跟着进去被常宇拽住:“额,咳咳,青衣啊,不要只验上边……上边也可作假的……” 青衣脸上一红:“我知晓了”此时她可谓是非常的尴尬和害羞,毕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所谓验身要么就是看,要么就是摸,对方若是个女人倒也罢了,可若是个男人呢……多难为情啊。 “督公,这事有谱么”王征南低声问道,他总觉得没底,这年头其实不乏那种走乡串街以女工缝补为工的妇人,而且因战乱所致有很多妇女流落他乡以此为生,仅凭这点就扯到一个百年前的大案上边,是不是太牵强了。 常宇轻轻摇头:“八九不离十了,因为他实在太冷静了,你所看到他表现出来的急和怒都是装出来的,他内心是慌和恐惧,但掩饰的很好,不过依然露出了些许却被我给扑捉到了!” 王征南叹口气:“没想到都百余年过去了还有人操此恶术,不是说当年举国皆知么,怎么还会有人上当受骗”。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鸡鸣狗盗作奸犯科之事,只要人类不绝便会不止,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后依然有这种恶毒之事,至于举国皆知,那你和青衣都不还不知道呢”。 其实说白了,这就和后世的电信诈骗一样,信息发达的今天,电视,网络,报纸每天都在宣传反诈,可是依然每天都有很多人上当受骗,而且很多还是些高知份子,什么大学教授,研究生,博士生的,甚至还有明星呢。 这又说明什么呢? 更何况信息滞后的古代。 两人在房外窃窃私语,里头窸窸窣窣,常宇并不担心青衣有什么不测,即便那妇人真的是个男人,可是矮小瘦弱又能如何,再说了就是个魁梧大汉又如何,还不是青衣一巴掌就能给拍成肉泥。 只是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出来也不见青衣说话,这让常宇起来疑心,连呼青衣,却没人回应。 便知不妙。 第1938章 故伎重演 于是两人怒喝,持刀正欲踹门,却在这时门开了,青衣缓缓走了出来。 只不过已经昏迷过去了,脖子上被一把剪刀抵住。 她被那妇人挟持了。 这让常宇和王征南大吃一惊,抛去青衣那一身道家罡气不说,便以她那一身武技也少有人能敌,怎么能无声无息的被这人制住。 难不成还是个不出世的决定高手? 迷药! 常宇顿时暗懊不已! 明知道他们这一行的善施迷药,却忘了防备。 这厮定然是刚才在房内趁青衣不备下的黑手。 “你终于还是现形了”常宇冷哼。 “放我走,否则我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妇人,不,他已用正常男人的声音在说话了。 “你逃不掉的”常宇轻轻摇头:“不光是你,还有和你有关系的人我都要给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那男人突然冷笑:“如你刚才所言,这行当永远后继有人”。 常宇一怔,微微点头:“且不说这些,你先将人放了,我绕你一次!” 谁知男人摇头:“我看的出来,你们也不是普通人,我一向求财求色不伤人性命,这次别逼我”。 “你待如何?”王征南问道。 “将那马车套了给我,不要跟着,我会在十里外将青衣放在路边,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跟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本不欲杀你,但你这是要寻死了!”常宇冷笑,身上杀意滚涌而出,那男子惊骇连忙退到墙角,手上用力,青衣脖子流了血,但她好像并无知觉,就那样软绵绵的依在男子身上。 “老张头,去给他套车”常宇头都不转吼了一嗓子,堂屋里的老张头应声出来走去马棚。 “一个仆从使唤公子的舅舅……嘿嘿,我看你们也未必是什么正经人”男子阴笑:“不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如何?” 常宇不说话,王征南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顿知不妙:“他施药了”说完赶紧捂住口鼻,只是还是晚了些,双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却已是无力。 真是记吃不记打,先前没防备就算了,可发现青衣被迷倒之后怎么还如此大意,王征南懊恼不已,去也惊骇这男人的手段,竟不知他什么时候施放的迷药。 正懊恼中,就听砰的一声,常宇也栽倒了。 “打死你这贼人”老张头发现后拎着个棍子就冲了过来,那男子放开青衣一个箭步向前,侧身避开一个高鞭腿就将老张头踢晕在地,动作行云流水快狠准。 “真走眼了,你竟还是个练家子!”王征南使劲咬着自己的舌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那男人嘿嘿笑了:“知道桑祖师爷是如何身死的呢,他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行奸本事,却无武艺傍身,连个普通男人都打不过最终被擒落个身死”。 “但是我不一样!”男子一脸得意,走到常宇跟前踢了他一脚:“寻常普通男子两三个都近不了我身,若非看的出你们俩也是练家子,我都懒得用迷药直接动手了,为免阴沟翻船本欲迷倒青衣从后窗偷偷溜走的,奈何被你俩个机灵鬼识破,只好除此下策了”。 “那你赶紧趁现在走吧,待我缓过劲来你必死无疑!”王征南哼了一声,男子嘿嘿笑个不停:“你放心,我没有龙阳之好,也不喜欢伤人更不敢杀人,先前不是说了么,各走各的的井水不犯河水”说着瞥了一眼地上的青衣:“本欲就此走了,奈何汝等盛情挽留,那就享用了再走不迟,嘿嘿,还从未尝过道士的滋味呢……”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男子大骇心知不妙,尚未来及躲避就感觉后背剧痛,被人一道砍翻在地痛的哭爹喊娘。 不用说,自是常宇了。 “你空有猫妖施毒的本事,却没他那一身武艺,倒高看你了”。 猫妖的毒都迷不倒常宇,这男子的也不行。 “你,你,你竟然,你怎么会……”男子此时似忘记了痛,看着常宇脸色一脸惊骇。 “旁门左道下三滥的东西对老子没用的”常宇走向前一步以刀背砸断他两条腿,男子瞬间痛晕过去了。 然后取凉水给青衣和王征南冲脸,果真一会儿青衣最先醒了过来,罡气行遍全身瞬间就站了起来,王征南则比他稍慢了些。 “这厮……”青衣看了地上晕死过去的男子,恼羞成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抬脚朝那人脸上踢去,常宇阻止不及,竟将其头骨踢碎顿时死去了。 “额,青衣,你这样还怎么问出他的同伙”王征南愣了,常宇理解青衣的心情,便道:“这种人多独来独往,同伙是没有,但不保证有没有什么传人……罢了,这种事,这种人是绝不了的”。 院外传来喧哗声,动静太大终于惊醒了村民,纷纷起来查看,常宇让青衣去开了门,他则弯腰朝那死人裤裆里一掏,好家伙,够实在的。 老张头在王征南的推拿之下清醒过来,对着冲进院子里的村民们开始吐沫横飞的说着经过。 这妇人竟然是个男的,被识破后竟还要想杀人灭口,但终究是抵不过老张头家人多。 村民议论纷纷,大骂这种人万恶不赦,常宇则顺势普及反诈宣传,有人说明儿一早去报官吧,毕竟死了人,也有人担心报官会牵连老张头家,毕竟死了人。 还是报官吧,常宇最后拍了板,人言可畏,人也守不住嘴,那么多人知晓老张头家里头死了人,总有一天会传出去的,搞不好传来传去老张头就成了杀人犯,终究会给他惹来麻烦的,倒不如趁早解决。 夜深了,村民各自散了。 老张头回屋睡了,常宇三人则在院子里没了丝毫睡意,青衣掩面啜泣,倒不是被那贼人占了便宜,而是感觉屈辱,太他么的屈辱了,自己那么好心相待,却没想到是个万恶之徒,自己明明一掌就可以拍死他,却竟然被他所制! 若非常宇百毒不侵,险些酿成大错! 而王征南则一肚子的疑问,那贼人什么时候施的迷药?为什么能迷倒别人而自己却没事,难道他也和常宇一样百毒不侵。 他问常宇。 常宇想了一会:“他施迷药的手法和时间我也不清楚,但自己不中毒是因为他鼻孔塞了东西”王征南过去扒拉一看,还真是。 “那他说话总会呼吸的呀”王征南还是一头雾水、 “你只听他说话了,何时见他张嘴了”常宇淡淡一笑,王征南一怔:“您的意思是?” “这人一身旁门左道,他不光能自由切换男声女声,他还会腹语!”常宇感慨万分,当真是行行出状元,每一行都有人才。 而自己还差点阴沟翻船,这当真让他哭笑不得,千军万马都冲过来了,差点翻在一个采花贼手里,若非自己天赋异禀百毒不侵,那贼人或许真不伤人性命,青衣的清白是不保了! 翌日。 临近晌午时,从汉阳府城来了几个衙役,村民生怕老张头受牵连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帮腔,说那人妖的可恨之处,不光意图骗奸良家妇女,败露之后还想杀人灭口,若非老张头和他外甥以及仆从反抗,后果不堪设想啊…… 出人意料外的是这几个衙役非常好说话,对村民说这人是追捕已久的逃犯,城里头一直在悬赏捉拿他,活的五十里银子,死的二十两,老张头这次反杀贼人不光没罪还有功,还有赏。 然后就真的留下二十两银子,带着尸体走了! 这家伙,可把村民们给羡慕坏了。 老百姓虽然看不明白,但很显然这几个衙役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谁的命令行事就没人知道了,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第1939章 入世 吃了晌午饭,常宇套了马车辞别老张头,小雀儿和几个相熟的邻居站在村口送行。 住的好好的突然要走了,老张头的说辞是马上就要秋闱要去省城了。 村民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其一毕竟家里死了人,搁谁也不可能在心平气和的看书了,何况那么的不吉利。 所以常宇这个时候顺理成章的离开。 行一里地,常宇站在车辕上回望那个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名字的江边小村,他知道从这一刻那个和村里孩童一起摸鸟窝捉鱼的少年郎不见了,江湖上那个杀人如麻的常东来也不见了,而庙堂上那个屠夫太监又回来了。 这一个月的田园生活,算是他穿越以来最为平静的日子,因为没有任何打扰,军务,政务他一概不理不问,也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哪,皇帝不知,春祥也不知道,甚至连玄武那支死士也被他支开去了汉阳城里头。 再入江湖时,或许就是天下太平日。 只是天下都太平了,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过。 天空有些阴沉,这时期正是江南的梅雨天,三天两头下雨。王征南坐在另外一边的车辕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路边风景,又抬头看看天空:“估摸马上要下雨了,咱们得快些进城”。 “昨儿那么燥热,今儿淋雨倒也爽快”车厢里青衣淡淡说道,昨日之事让她有了心结,即便常宇一再开导也需要时间淡化。 “你在里头坐着,下雨了淋着的可是俺俩啊”常宇轻笑,青衣钻了出来:“那掌柜的您进去歇着,我来赶车”。 常宇摇头:“让你一个女子赶车太过招摇了”。 “得嘞,还是俺来吧”王征南和常宇换了个位置接过缰绳,青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常宇钻进的车厢里,若下就下大些,下个痛快的。 去往汉阳府城有二十余里,马车缓缓而行也不着急反正赶在天黑城门关了之前赶到就是,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看来这场雨确实来势不小,只是……好像也不着急的样子,直到远远都能看到汉阳城的时候他都还没下。 汉阳城外有很多村子围绕,很繁华也很热闹。 城外都如此,那城里头可想而知了。 过了一个月的田园生活,突然很是向往城市的繁华了,常宇让王征南快些进城,却就在这时,雷声突然大了起来,地震山摇,行人的目光都望向一处。 不是天上打雷,而是地上行军。 西北官道上近千骑官兵风驰电掣奔腾而来,当真是地动山摇引得城外百姓注目议论纷纷,一眨眼那支骑兵来到跟前,不过因城外拥挤,速度都缓了下来,便有数十骑打马前来维持秩序吆喝行人避让,态度蛮横但老百姓显然也习惯了,不以为意。 王征南的马车稍稍避让慢了些,还被官兵喝骂几句,青衣本就心情不好,见状大怒想要争辩几句,被王征南扯了下轻轻摇头,这才作罢。 常宇探出头来,看官兵入城,一个个脸上风尘仆仆看样是长途跋涉而来,不多会便见到官兵队伍中的几个将领,大热天的披盔带甲满头大汗,仔细打量好家伙一个个满脸匪气桀骜不驯的样子,咦,怎么还有个文官……路边有行人小声说了,常宇望去,暗道一声,好! 他大概已知这支官兵是谁了,那几个武将他不认识分不清谁谁谁,但那个文官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徐起元。 倒是赶巧了,在这碰到。 好大半天,待官兵进了城,老百姓这才能跟着进去,奈何等了这会儿,里边要出来的外边要进去的都候着好多,一时间交通堵塞,甚至还起了摩擦,有骂架的还有直接干架的,看来怒路症自古就有。 常宇也不着急进去,就在旁边静静的候着,听旁边几支商队的伙计在闲聊天:“你们可听说那猫妖么,就那个作恶江湖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邪家伙,被人杀了,头都给砍了……” “知道是谁杀的么,无常鬼常东来……” “是个江湖少侠,自称黑白无常,专好打不平惩奸除恶……据说还屠了一个贼人寨子,端的是厉害……” 好家伙,一众人在那津津乐道,常宇则掩饰不住脸上得意,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事迹是真的传的这么快,还是手下人为了讨好他故意散布帮他在江湖扬名,可不管怎么着,听着别人当面吹嘘自己,那感觉……真酸爽! “那常东来算厉害,但却还不是最厉害的,昨儿俺在西边镇子听了个事,说是有一白衣女子上了山,将那山中十三个贼人全给砍了,然后枭首挂树……一个女子呀,一人一剑一口气杀了十三个凶徒,这不比那常东来厉害?听说那常东来可是有帮手的” “好家伙,白衣,那常东来号称黑白无常,想必不是一个人,你们说这白衣女子其实会不会就是白无常啊”。 “什么和什么啊,那白衣女子人称白衣魔女”。 “她不是杀的凶徒么,为什么称之魔女啊……” “自是手段太残忍了呗……” 众伙计聊的吐沫横飞,常宇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待听到那白衣魔女时也提了好奇心,便去搭话问个仔细,但那些伙计也都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越说越邪乎了,便知问不出个什么来。 又等了好大会儿,城门终于通畅了,王征南赶着马车进城,也就在这时哗啦瓢泼大雨下了起来,不过三人还是也急着找客栈,赶着马车在城里头来回溜达,王征南和常宇躲在车厢里,青衣头戴斗笠淋着大雨赶车,引的街边两旁避雨的人纷纷侧目,心道这哪家人竟让一女子赶车,还淋着大雨。 常宇倒无所谓,他知道青衣心里头压着火需要发泄一通,更不用担心她淋雨感冒发烧什么的,毕竟她已不是那个刚出山时明明一身护身罡气却不会运气的小道姑了。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黑了起来,马车终于在城东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客栈名望江楼,两层高,不过谁都知道只是个名,在近十米高的城墙的遮挡下屁也望不到。 马车一停,店伙计就飞奔而来接过缰绳:”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既吃饭也住店,都要最好的“常宇从车里钻出来,随手扔出一锭银子,那伙计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好了,大少爷您请“。 房是上房,饭菜也是上好的山珍河鲜,外边的雨是非常大的,常宇三人吃的也是狼吞虎咽的。 ”掌柜的,您发现了没,这边的客栈酒楼招呼客人都问是不是歇脚住店,没有问打尖住店的“青衣好奇问道,看来淋了一场大雨,她心结好了许多。 ”打尖,只有在京畿一带才有的,而且最早是说打火,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打尖的了“。常宇一边吃着一边说:”不过随着商旅走南闯北人传人,南边也有地方开始招呼打尖的了“。 三人边吃边闲聊,这时外间有人敲门,王征南开了门便见一个大汉站在门口:”王安见过少东家“。 常宇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王安是东厂的一个档头,是常宇比较欣赏的那种人狠话不多类型。 王安从怀里掏出几封密信放下常宇跟前然后退到一旁,常宇逐一打开看了,面无表情。 少顷,常宇呼了口气:”说说附近的事“。 王安躬身:”熊营还在孝感,狼营和豹营在汉阳城南墨水湖驻扎,虎和鹰七日前渡江去了对岸武昌“常宇哦了一声,王安继续说道:”陈师傅几人在城南,李道长在龟山……“ ”这老小子真会溜达啊“常宇忍不住笑骂。 “郧阳巡抚徐起元还有总兵王光恩刚入城……” “这个我刚见到了”常宇挑了眉:“让他来武昌怎生带那么多兵马,就不怕郧阳空虚为人所趁?” “禀少东家,此举为了防备有人在路上生事,徐巡抚带了三百兵马,余下则是武昌的兵马去接的”王安赶紧道,常宇哦了一声,笑了笑:“老狐狸做事果真周全” 又问遣何人去接。 得知是惠登相,常宇又笑了,叹道:“都是老相好啊,两只老狐狸都快成精了”。 “如今汉阳谁坐镇?” “回少东家,马进忠”。 常宇沉默一会儿,看了桌上那几封密信:“京里头出了不少事,你可知晓些?” “小的听到些,说是近来朝里头那些文官们又闹腾起来了,皇上有些招架不住……”王安说着偷偷瞥了眼常宇见面带冷笑又道:“李闯那边已发兵快到黄河界了”。 常宇端起茶杯走到窗口,看着外边瓢泼大雨久久不语,王安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李闯和献贼那边没啥动静么?” “有”王安眼睛一咪:“荆州塔天宝身边有咱们的人,发现前些日子有献贼的人和塔天宝有来往”。 “终于听到点有意思的事了”常宇脸上露出笑意,王安则一脸担忧:“尚不知他们所谋,但荆州之重,当需小心啊”。 常宇笑了:“他们所谋绝非荆州一地”说着长呼口气:“着人去将李道长叫来,对了,这客栈我住不习惯,找个院子”。 第1940章 暗透天机 武昌重镇两江两山,江是长江和汉江,山是蛇山和龟山,这两座山可以说是武昌和汉阳发源地,两山隔江相望一文一武,龟山在汉阳这边临长江靠汉江自古就是兵家重地,蛇山在武昌聚文人之气。 不过两座山都不大,但上边的人文古迹都非常多。 蛇山上的黄鹤楼不用说了,这龟山下有月湖,还有古琴台,就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相会的地方,还有三国大将鲁肃的衣冠冢,因此原先山名为大别山又称鲁山,直到明朝皇帝崇奉玄武,封玄武为帝,当时湖北巡抚就改名为龟山,凑请朝廷然后就批准了。 李慕仙走南闯北游荡江湖每到一处最爱访古探幽,武昌,汉阳这种地方,自有让他流连忘返之地。 龟山风景优美,两面临江,山下有湖,山上人文古迹十余处,有寺庙还有宫,一般叫宫的都是道观,禹王宫后世是个寺庙但这时候就是个道观,规模不大,有道士寥寥数人。 半个月前李慕仙带着黄道人溜达此地,两人从孝感一车同行,途中说经论道相互之间钦佩不已,李慕仙没想到常宇路边随便捡了个强盗野道人道经有这般研究,暗幸将其救了下来,否则被那太监当驴拉车,太有辱道门了。 李慕仙能说会道,将禹王宫主持说动答应留黄富贵这挂单,总算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地,至于以后能否凭借他一身本事长居此处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事情了。 山下江边有个集市,李慕仙每日都会下山一趟在集市里溜达,或者说做些赚钱的营生,给人算卦测字相面看看风水很快就有了些名头,也成了集市的名人,只要下山总会一群热情的粉丝簇拥着,有人请他去喝酒,有人请他下馆子,甚至还有当地大户把他奉为桌上宾。 所谓饱暖思……那个啥,李半仙一天天被人好酒好菜的供着,渐渐的就有点想那啥,只是奈何这山下只是一个集市,临近周边也都是小村子,没有夜总会也没有ktv。 这可如何是好啊。 但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个良家其实就是手到擒来的简单。 只是吧,这就是李慕仙的底线。 道家有些规矩你可以当做摆设,但有些规矩你不可触摸。 比如诱奸妇女。 半仙,半仙……刚从一户人家吃了午饭出来的李慕仙在一家茶棚里躲雨,一个略显猥琐的男子拽住了他:“半仙道长能跟俺看个风水不,想给俺爹寻块好地”。 李慕仙斜眼抠牙:“贫道很贵的”。 那汉子略显尴尬:“俺家穷……” “哎呀贫道很忙的”李慕仙摆摆手就要催那汉子离开,那汉子一把拽住他:“道长且慢,俺用这两本珍藏来抵资费可否”说着四下瞧了瞧,探手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异常神秘道:“俺以前在汉阳城里江老爷做工,偷出来的,据说还是修订本呢”。 李慕仙一怔,接过一看,卧槽,一本《空空幻》一本《玉楼春》 好家伙,李慕仙抬手就给那汉子一巴掌:“道爷读《道德经》的”。 那汉子被李慕仙扇了一巴掌有点懵逼,连忙告罪:“小人唐突了,唐突了……”却见李慕仙将那书往自己怀里一塞,对他喝道:“赶紧滚,不学好偷东西,信不信贫道报官去”。 那汉子被他一喝,赶紧溜了。 李慕仙四下看了一眼,嘿嘿暗笑,刚想起身离去便被人叫住:“道长,该回去了”。 扭头看茶棚口站着陌生汉子,李慕仙挑眉:“汝何人?” “给少东家跑腿的”。 李慕仙哦了一声,那人走近对他低语数声,然后转眼消失在雨幕中。 汉阳城北一户人家,两进小院,门前有小桥,桥下有流水,水边有垂柳,柳树下陈王廷和乔三秀正在垂钓,闻马蹄声,抬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于是起身迎了过去:“掌柜的来了”。 “这么大的雨钓着了么?”常宇跳下车轻笑问道。 “够今晚吃的了”乔三秀抖了抖蓑衣上边的水顺手推开院门,常宇走了进去,便见在廊檐下一袭白衣正在看书的素净,突的灵光一闪,快步走向前:“杀十三贼的白衣魔女不会是你吧”。 素净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黑白无常能是你,白衣魔女是我又怎样”。 “嘿,我就知道是你”常宇跳了起来:“还道江湖又出了个狠角色呢”说着砸吧嘴:“你本是江湖夜魔,如今又弄了个白衣魔女,怎么就是跳不出个魔,说明啥你知道不,心狠手辣啊妹仔”。 素净撇撇嘴:“你黑白无常不也是个鬼,有脸说我来着,还有,江湖上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女子可不止我一个,别的不说就是宋洛玉是个善茬么?是不是哪天江湖出来个黑衣魔女你也得按在我头上!” 常宇一窒,摆摆手道:“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一个人太过冒险……”话没说完就被素净打断:“你当我是你啊,我十来岁就开始闯荡江湖……” “你现在也不过十来岁啊,也没到二十啊,你给我装什么老江湖呢,蒋把式可是真正的老江湖呢,不也差点阴沟翻船”,常宇啐了一口:“以后不准再干这种事!” 素净还要顶嘴,青衣走向前轻声道:“静姐,你的伤可要好生注意了”。 “就你多嘴”素净白了她一眼,常宇一怔,料知素净杀那十三贼寇也受了伤,只是自己一时没看出来,当然了他也不好意思那么仔细的去打量女子身体。 但是被青衣个发现了。 咳,常宇本想在数落素净几句,又怕惹怒了她,便将语气一软:“伤口要仔细了,天热容易感染”。 素净本以为他要趁机说自己逞强什么的,哪知却是一句关心的话,心里头顿时感觉暖暖的,不过嘴上还是很硬气:“死不了,还有你,怎么游荡江湖才几日怎么说话一股子江湖流气,没个正经,叫谁妹仔呢”。 常宇一脸尴尬,陈王廷几人笑而不语装作没听见,。 转身穿堂去了后边院子里,蒋发正在后堂闭目养神,直到常宇走到身边这才惊醒连忙想要起来见礼被常宇按住:“可好了些?” “好多了,要不了多久便会恢复了”蒋发赶紧道。 “那就赶紧好起来,龙门客栈还等着你开业大吉呢”常宇笑道,蒋发也笑了:“东家且放心就是了,这客栈一定给你盘的生意兴隆,便是这边养伤那边也没敢闲着呢”。 “噢哟,是么”常宇在旁边坐了下来,陈王廷抱了个西瓜过来,取刀切了分与众人,常宇一边吃着一边听蒋发说他的龙门客栈的一些计划和正在实施的工作。 没多会,陈家兄弟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身湿漉漉的,见常宇回来急忙见礼:“些许日子不见少东家了,又黑了些”。 “嘿,没事就下地干活,晒的”常宇盯着他俩:“这大雨天的干啥去了”。 “嘴馋想去城外猎些野味,奈何雨大没个着落,找村户家买了几只,正好赶上今儿给少东家改善伙食”陈汝信笑着说道,常宇笑骂:“明明是你们嘴馋,合着变成赖着我头上了,倒也罢,我确实也馋的很”众人听了大笑不已。 天黑了,雨势不止。 陈王廷和乔三秀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甚至还弄了坛酒,河鲜野味都是常宇最爱吃的,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外边传来敲门声。 好家伙,李慕仙紧赶慢赶的,赶在城门关闭前,开饭时到了。 “掌柜的知道贫道这几日嘴乏味的很,特意弄了这桌菜为贫道洗尘么?”李慕仙见礼之后看着桌子上那坛酒,哈喇子都快溜出来了。 “我可是听说你这些日子过的舒坦的很啊,走哪儿吃喝到哪,日子赛过活神仙哦”常宇淡淡一笑,李慕仙直摆手:“可不敢,贫道近日苦修,不沾荤素不进酒水,嘴里淡出个鸟来咯”。 “信你的鬼话”素净撇嘴,李慕仙不敢和她硬怼,轻咳一声道:“闻汉阳府近日出了个白衣魔女,杀贼人十三,手段甚是凶狠,绿林道已发出话来了,活的千两,死的百两”。 “怎么滴,道长要去赚这份赏金么”素净冷冷一笑。 李慕仙刚想接话,就见常宇对他使眼色,心中顿时一叹,得嘞,干嘛惹这魔头。便岔开话题问常宇:“掌柜的什么时候进城的”。 “昨儿傍晚”常宇随口应了一句,素净又翻白眼:“这月余你藏的倒是深哦,汉阳府周边我翻了个遍都没寻到,到底藏哪儿去了?”。 “城北二十里外的江边小渔村啊”常宇随口说道,素净啊了一声,神色很是古怪,常宇瞥见,突然笑了:“你不会以为我藏山里头了吧,所以到处闯寨子?” 素净也没否认:“确实以为你在山中寺庙猎户家中之类的”。 “那你寻我作甚,走前不都给你们说了么,我是找个地方清静清静,想些事情”常宇似笑非笑,素净哼了一声:“谁寻你去了!只需你找地方寻清静,不许别人四处走走看看”。 “您那哪是走走看看啊,是四处打打杀杀!”蒋发笑道,素净不说话,亲侍中她最尊重蒋发了。 “那掌柜的这段时间可将那些事情想通了?”众人入席动了筷子,李慕仙将话引到正题上来,常宇心中所忧所念所疑惑的事,他多少都知晓些,毕竟他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常宇的心腹幕僚啊。 “想通了个七七八八”常宇苦笑摇头:“只是越是想通了越的心累啊”。 李慕仙能理解,有些事你想不通不知道如何去做也就不会去做,就没那么累,可是想通了,知道如何去做,却发现要去完成这件事会花费很多心神。 “近来京城那边发生了不少事,你可知晓了?”常宇问李慕仙。 李慕仙摇头:“山高路远的,贫道又在山中修法,不曾闻窗外事,不过周边的事却知晓些,比如那两只老狐狸还在武昌,而且到处游荡一直没闲着”。 常宇笑了笑:“武昌这边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倒是京城那边暗流涌动,哦不,都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怎么说?”李慕仙皱眉。 “朝堂上又有人作妖了看我不顺了”常宇便简单说了,李慕仙闻言苦笑摇头:“实在可耻!” 陈王廷等人听了也是一脸愤慨,素净火气最大,一拍桌子:“明日我就进京,将那几个带头的舌头给割了!” 常宇大笑:“若是割舌头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东厂的人早动手了”。 “如此朝廷,当真是……”王征南摇头叹气,有些话却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无妨,既然堵不住他们嘴,那就让你们说去吧,谁觉得自己有本事就尽管往前头站,我乐的咱朝廷多出些能臣将才呢!而不是一群饭桶”常宇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如今天下才稍稍太平,正是恢复民生的好时机,他们不安生民政却想要插手军权……这不是……”陈所乐哥俩也是咬牙切齿。 看着属下人一脸愤慨,常宇心里头还是暖暖的,自己这个位置,是万人唾骂,但总归还是有几个暖心人的。 “军权本就不属东厂,早晚是要拿走的”。常宇安抚众人。 “但也要等到天下太平了啊,如今局势稍安,但又随时都能起战事,容的那般人那么儿戏么,他们若真的有本事倒也罢了,可偏偏……”王征南最为愤慨,却只能欲言又止。 “事情取决皇帝,御下之术讲究个平衡,放在平常皇帝自会顺水推舟分化掌柜的兵权,只不过眼下……嘿嘿,贫道以为,即便皇帝有心,但绝对不会放手的,毕竟掌柜的本事和手里的军权就是皇上的底气,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服软,否则往后就被拿捏了,再说如今大明,除了掌柜之外谁还能号令动那帮杀才”李慕仙想了想抚须道:“只不过,掌柜的不在京城,皇帝这场假势单力薄,怕是要吃亏的咯”。 “你觉得皇帝真的势单力薄么?”常宇笑了笑。 李慕仙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岩这会差不多也到济南了吧,嗯,唐通就在蓟镇,嘿,好家伙,都挺近的”。 啧啧啧,常宇伸出大拇指:“半仙之名实至名归啊”。 李慕仙一脸得意,抚须窃笑,趁着酒意就嚷嚷起来了:“若是贫道的话,一旨将那周遇吉也召进京,若嫌不够劲把黄得功也召进京,李岩儒雅有辩才,正面可攻可守,唐通八面玲珑可侧攻,周遇吉稳重,可坐镇后军不乱,但若冲锋陷阵还的黄闯子,他不光打仗勇猛,骂人也是万里挑一啊,他为人粗鲁不堪却正是对付那些文臣的李琦,朝堂上裤子一脱,破口大骂,试问满朝文武谁人招架的住!” 常宇一拍桌子:“道长此言暗透天机,当浮一大白,俺敬你”说着端起水杯,李慕仙乐不可支仰头就干了,却听常宇又道:“只是若被黄得功那厮有人直呼他黄闯子,还让他在朝堂上脱裤子骂人的话,不知道他……” 李慕仙一口酒喷了出来:“别,掌柜的别这样……” 第1941章 开工 一桌子人,也算一家子人,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席间虽也聊及政务但更多的则是插科打诨,不知不觉夜深,众人饭饱水足各自收拾去了,常宇和留下王征南,李慕仙还有素净,在堂上点了蜡烛邀三人喝茶议事。 李慕仙是他的心腹幕僚,王征南是他重要培养对象,可让素净留下议什么事,这连素净都有些意外:“别的我不会,杀人可以”。 “就喜欢你这单刀直入的实在”常宇轻笑,亲自为她斟了茶:“想来想去还是你最为合适,但又忧你身上的伤……” “一点皮外伤罢了,你若实在担忧要么给我献碗血喝了,你的血可是救命良药大补的很啊”素净翻了个白眼,常宇嘿嘿笑着:“还不如给你买个王八炖了补”。 “说吧,杀谁”素净懒得和他耍嘴皮子,直接问了。 常宇却没直接回她,而是看向李慕仙:“武昌如今局势基本算是定了型,只不过打蛇要打七寸以免留后患啊”李慕仙眼睛一咪:“督公所言莫非是左梦庚!” 旁边王征南暗自佩服,这道人平日可谓五毒俱全和一个骗子没啥区别,但心思却实在是自己所能比,大太监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能参透到最紧要的地方。 “杀左梦庚?”素净眉头一皱:“那确实不易”随即又道:“朝廷刚封了他什么将军,转头就给杀了,岂不生乱了!” 常宇笑道:“连你都知道杀他会生乱,我岂能去杀他”。 素净冷哼:“拐弯抹角,有话你就直说,你那点儿的机灵劲在我这显摆个什么”。 可常宇偏偏不着急说,他倒非是要在素净跟前显摆,目光看向王征南:“汝之见,吾欲杀何人,又为何要杀?” 王征南看了一眼李慕仙见他微微一笑却转头端茶喝了,知这道人心中已是了然,佩服之余便绞尽脑汁想了想:“左良玉生前狂妄跋扈抗旨不遵朝廷对其大为不满,而今虽已病故,然影响尚在,其子左梦庚资历虽浅,但左良玉留下的根基深厚……督公要杀的,莫非是要断其左膀右臂?” “然也!”常宇点点头。 王征南眉头紧皱又想了一下:“左良玉身边文武不少,但人心不齐且前阵子还被朝廷给分化了一部分,如今忠于左梦庚的已不多,不过这个节骨眼带兵的武将是不能动的,那一定就是要动文的了,而文的幕僚多有官职在身,这个……属下就实在猜不到了”。 常宇面露赞赏:“征南如此,已是不凡”。 得他赞誉,王征南难掩喜色,赶忙拱手道:“还请掌柜的释惑”。 “不如听听李道长的了”常宇看向李慕仙。 放下茶杯,李慕仙呼了口气:“左良玉的手下武将众多,文不过黄澍和柳敬亭(一作许敬亭)贫道猜掌柜要杀的是黄澍”。 “理由呢”常宇笑了笑。 “首先,黄澍有官职在身,柳敬亭不过一野狐道罢了,他以及众多门客作用显然大于柳,其次黄澍该死,身为湖广巡按御史本职是监察左良玉却与其暗通曲款!” 常宇伸出大拇指,王征南见状,佩服的五体投地,素净却蹙眉:“武昌那么多番子和锦衣卫,他们来做不是更好么?” “痕迹太重”常宇还没说话,李慕仙就抢答了。 “他们太专业了,也就因为太专业了让有心人一目了然,偏偏这个时候他若死了,注定会引起很多有心人的注意,所以这事还是随意些好”。常宇笑着不从。 素净哼了一声,起身离去,走到门口转身一脸不屑:“专业?老子才是最专业的!” 噗,堂上三人一起喷水。 李慕仙和王征南目瞪口呆,这尼姑也太那啥了,即便大太监心胸开阔,你也这也太没体统了吧。 “没大没小,满嘴匪气还说我呢”常宇抹了抹嘴巴上的茶水,看了旁边两人干笑几下,便岔开话题:“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想影响气氛有几件事没说,朝里头闹腾的事随他们闹腾暂且不管,李闯那边派田见秀发兵了,已至黄河附近这也是其一,其二,西安那个打铁的竟真的派人秘密接洽李岩了”。 啊,李慕仙一怔,随即哈哈笑了:“掌柜的有什么打算,顺水推舟还是就地挖坑?” 常宇摇头:“都不是,因为我又有了新的计划”。 “哦,说来让贫道长长见识”。 “待会再说,先说这其三吧”常宇看向王征南:“你们在山东擒住的那个东宗宗主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被劫走了!” 啊!怎么会!王征南大骇。 李慕仙则一声长叹:“秘密押解都能被劫走,可见神策根系庞大无孔不入啊”。 “数年甚至十余年的经营,岂是泛泛”常宇叹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张献忠果真派人联系李闯了”。 李慕仙挑眉:“这事在潼关和李闯谈判前那人不就去了潼关了么!” 常宇摇头:“我说的是最近,李闯投诚前那边派了人去,近来又遣人去了荆州,如此频繁动作,想必张献忠心里头也开始打鼓了”。 “那……掌柜的是想要……此时不得不防啊,不说李闯,单单说荆州这边就得小心谨慎些”。 常宇点头:“危机也是时机,我准备下一盘大棋,就看献贼识不识相了!” “掌柜的您就别卖管事了”李慕仙直咂嘴:“莫非和先前打铁的也有关联?” 有,常宇笑了笑,看向王征南:“可知王安住处?” “就在咱们对过不远”王征南赶紧道。 “你去将他呼来,待他来了,咱们再说”。 王征南起身去了。 李慕仙当然知道常宇不会是故意支走王征南,只是他实在按捺不住,起身给常宇沏了茶:“掌柜的,先透漏点呗”常宇笑了笑,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又在圈里头点了几个点:“知道这啥意思不?” 李慕仙点点头:“乱臣贼子”。 常宇屈指一弹将圈里头的几个水珠子弹了出去:“看得懂么?” 李慕仙皱眉,点了点头:“看得懂,但未必行,或者说他们未必愿意” 常宇笑了:“假若你是李闯或者张献忠,朝廷以封王招降,你会投降么?” “自然,揭竿而起所为何?真的是为救苍生?狗屁,历朝历代起兵造反的喊的都是这个口号,可事成之后享受荣华富贵的也都是那寥寥几人,老百姓该怎么穷还是怎么穷,该怎么苦还是怎么苦,所以,既然能划地封王,享受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满,谁愿意提心吊胆打打杀杀,当这天下真是那么好夺得啊。” “你倒看的透彻”常宇嘿嘿一笑:“然而,却还在鼓里”。 哦,李慕仙一怔:“还请掌柜的指点迷津”。 “大明自从建国以来,可有过异姓王?”常宇冷不丁问了句,李慕仙一怔,随即脸色暗了下来:“有,不过都是追封的,活着的没有”。 常宇笑了笑:“若认真算起来的话,倒也有个活着的异姓王”。 李慕仙哦了一声,仔细想了一下,摇头不知道。 “成祖时的也先土干,汉名叫金忠,此人身份不同寻常是元世祖时的太保恒阳王也先不花的六世孙,有才有勇只是生不逢时罢了,后率妻子部署投降成祖,被成祖封为忠勇王,也是大明开国至今唯一活着的异姓王王”常宇说着笑了笑:“不过也只是个名誉藩王连封地都没有的”。 “名头上的哦,那也算不上真正的异姓藩王了,”李慕仙摸了摸胡须,掌柜的意思是:“李闯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不好说,但他一定不想死,但也知道在家里头再怎么闹腾也就这样了,而且他也把不准朝廷的脉是不是真的封一个大明前所未有的异姓王,又或其他,所以他现在更想是走出去,有钱有粮又有兵,哪儿不能打天下”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慕仙皱眉沉思:“献贼不同李闯,他未必愿意,毕竟不是人人愿意背井离乡”。 “所以有必要同献贼聊聊!有些事聊过了才知道,聊过了才能开窍”常宇目光看着堂外,雨势不止王征南和王安挑着灯笼走了进来。 王安站在门口施礼,常宇示意他找个椅子坐下:“把献贼派人去荆州的事说仔细些”。 听了王安又复述一遍,常宇面无表情,李慕仙抚须不止,王征南皱眉不已,忍不住道:“李闯投降只符合上边少部分人以及下边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利益,但对于一些贼将来说子只怕……他们依然贼心不死,荆州的守将是塔天宝和牛万财,不知两人是否李闯嫡系”。 “未必就是勾结塔天宝,或许荆州只是李闯和献贼联系的地方而已,两方各自将消息送至荆州然后在各自传往四川和西安”李慕仙淡淡道。 常宇点点头:“极大可能是如此,但也不排除有勾结”。 “那,掌柜的意思是……震慑一下?”李慕仙挑眉:“还是局部打一场又或敲一下李闯或者警告一下塔天宝?” “你的意思呢?”常宇笑问又看向王征南:“征南的意思呢?” 李慕仙没急着说话,王征南想了想:“刚谈和就动干戈只恐影响局势,警告的话就怕隔靴抓痒,还是震慑一下吧”。 “贫道附议”李慕仙看着王征南微微点头。 常宇嗯了一声,看向王安:“你亲自去荆州走一趟去见见献贼的人,最好能将其带来见我,若其不来便替我传几句话”说着招过王安近身附耳说了几句。 随后,王安离去,常宇走到门口,背着双手看着外边雨夜:“闲了一个多月了,该上班了”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李慕仙:“是咱们亲自走一趟还是交给王允成?” “他刚落了一块糖,总得表现一下吧”李慕仙轻笑:“但若掌柜的想活动下筋骨咱们也可亲自走一趟” 是夜,暴雨不止。 第1942章 格局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天空,同一个夜晚,汉阳府下着瓢泼大雨,济南城内星光熠熠,李岩躺在总兵府院子里的椅子上看着夜空出神,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壶茶。 在潼关事了之后他便奉旨回京述职,当然了他手头军务太多不可能像常宇那般说走就走带着蒋发就单溜了,安排好蒲州防务后才率部回京,大军行军速度也自然没有常宇快了。 走到半道,圣旨来了,补山东总兵,先回济南安顿兵马。 山东总兵绝对是给肥缺,刘泽清死后多少人盯着呢,就连其老部下马花豹等人那么拼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补这个缺,然则最终花落李岩头上了。 若是落在他人身上免不了了各种声音,但李岩坐了,鸦雀无声。 因为这背后的意义太不一般了,且谁都看的懂。 论功,李岩总督黄河防线大半年,和谈前守的滴水不漏,和谈时为了配合谈判桌,那是一口气就打了过去将李自成视为铜墙铁壁的中北防线给冲破,为朝廷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化。 论资历那更不用说了,李岩自投诚朝廷之后,先是率八千兵马千里驰援宁远,然后一战成名而后跟着大太监南征北战出谋划策,可谓功高劳苦,才有那柱国之尊。 再论人脉和关系背景。 谁都知道他是大太监的人,也是皇帝要重用的人,因为他被视作将来对内对外各种战事的扛旗人! 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率部抵达济南,引起全城轰动夹道欢迎,不仅仅是普通老百姓还有城中文武官员及乡绅名流,只因李岩的名气太大了,而且名声极佳。 只是,少了一个人,名义上济南的主人,德王朱由栎。 不过也有人觉得,人家毕竟是王爷啊,哪有来迎接你一个总兵之理,即便你是柱国,柱国再大也大不过藩王啊。 当天,城中官场设宴为李岩接风洗尘,依不见德王府有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有心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至少会派人过来问候一下或者送点礼什么的,再不济也要发个邀请函让李岩去王府吃个饭啥的。 没有! 直到第三天,都没有! 而李岩便作了拜帖递了过去,门客接了,说王爷身体不适,改日再说。 便有人顿悟,原来,德王和这位新总兵也不对付呀。 几乎整个济南人都知晓,德王和刘泽清的恩怨,那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军阀把一个一穷二百的新藩王按在地上摩擦,毫无任何回手之力,堂堂藩王在军阀眼里屁都不是,不值一提。 或许这事给德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阴影? 不然也没听说他和李岩有什么过节啊,且李岩这人是个儒将,儒雅宽厚名声极好啊。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德王看不上李岩的出身,往日为贼。 且,便有很多人为李岩打抱不平,朝中大将有很多都是从过贼的又怎么了,你朱家也不是天生的就是皇帝命,太祖还是个要饭的出生身的呢,要以元廷角度来看,那也是叛贼…… 便开始数落这德王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而事实到底如何呢? 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有极少人才知晓些内幕,比如李岩回城当晚参加过接风宴席后在深夜之后悄悄进了王府,一直待到天快亮了才出来。 说白了,避嫌! 朱由栎和常宇关系密切,李岩是常宇的心腹大将,两人怎么可能交恶。 只是有些关系不能摆在明面上,就如同常宇和吴孟明一样,私底下两人就差同穿一条小内内了,但明面上满朝都知道他俩再皇帝跟前争宠水火不容! 当然处理这种事对李岩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他更多的心思则是放在整顿军务上边,趁着这短暂的和平时期,很多之前要做的想做的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的,现在都要实施。 比如,军队折损清点,粮饷盘点,军田测量耕种,士兵退伍,医保,将士功绩汇报,兵备补充,申请军费,士兵操练等等,忙的可谓不可开交。 这边正忙着焦头烂额时,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从西安送来的密信,李岩看了只不过微微一笑,对顾君恩说:“不急,火候未到先晾着他”。 数日前,一股风吹到了济南,让李岩皱起了眉头,连顾君恩都叹息摇头,这帮人心太急了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啃不动那大太监,李岩仰望星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顾君恩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这风吹了大半个月了,竟不见常公公有丝毫动作,奇了怪了”。 “他失踪了”李岩笑了笑,顾君恩一惊:“失踪了,那……不会……” “躲清静罢了,我跟着他的这段时间,几乎每打一场仗或者办成一件重要的事,他都会找个地方躲几天清静”李岩笑了笑:“或许他现在都不知道起妖风了,或者知道了根本不屑一顾”。 “不得不说常公公心大沉得住气啊”顾君恩感慨,李岩则摇头轻笑:“不是心大,而是他有强大的自信,朝臣之所以心急现在就闹,怕的就是将来他尾大不掉,然而他们还是想简单了,便是这个时候,常公公也非他们所能动的,根本就动不了他!” 顾君恩叹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刚上位时根基不稳,动他最是容易,然则那时候大厦将倾,朝臣也就是拿他当挡箭牌,且他也有实力能力挽狂澜,所以朝臣不想也不敢乱动,只是现在羽翼已丰……便是能将他办了,这天下诸将兵马,谁人使唤的动!” “顾先生这些话有些诛心了,那些朝臣便是以此来兴风作浪制造舆论来掣肘他”李岩淡淡一笑:“我跟着他一年多,就只学到两个字”说着看向顾君恩:“格局!” “满朝文武加起来都没他的格局大,尽想着眼皮底下那点得失”李岩哼了一声:“若非这格局,岂能使的那么多桀骜不驯的将领愿为其所用,若非这格局,皇帝岂能不顾一切的全力支持他,才有的如今大明的局面”。 “将军的意思是,这次那些人又徒劳了?”顾君恩挑眉:“不过眼下皇帝可有些势单力薄啊”。 李岩笑了:“便是乡野村夫都知道打不过找帮手,何况皇帝”。 顾君恩点点头:“那估摸着圣旨很快就要来了”。 第1943章 受刺激了 黄河也在下雨,下了好多天了,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让高杰很焦躁,他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也不懂得多愁善感,就觉得下雨太烦人了,到处泥泞不堪没法儿出城撒欢了。 和谈之后李岩留下三千兵马驻守黄河防务,即,蒲州和河津两城,然后回京述职。 随后高杰接到调令前往接替防务,他从徐州率部前往历时近一个月终于抵达蒲州,立刻接手两城防务,这是他参与南下剿白旺后大半年以来的首个任务,且属于比较重要的任务,他不敢大意,事必躬亲,令孙守法驻防河津,自己坐镇蒲州。 高杰不是第一次来蒲州了,上一次还是和刘泽清,刘良佐从河北追击李自成追到这儿呢,一眨眼一年多过去了,当年风头正劲不可一世的李自成都被揍成瘸子了且同朝廷议和了,而刘泽清现在都化成一堆白骨了吧。 真是世事无常吧。 高杰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没思及于此时也难免唏嘘不已,来蒲州这段时日,每日清早出城沿着黄河南去至中条山脚下溜达一圈,然巡查军务操练,晚间则会同几个亲兵属下小酌几杯。 这个亲兵身份不一般。 是常家的人。 之前常宇大婚时常延龄带来六个常家子弟要他提携,常宇当时分两个去安庆找黄得功,两个去蒲州找李岩,然后两个跟高杰。 找李岩的那两个日夜兼程也仅比常宇早一个多月到蒲州,那会儿李岩正忙着同李自成议和大事,无暇顾及便随手安排在高亓手下做事。 高亓知两人来自常家,能文能武自然不能当做普通小卒,便留帐下做亲兵,只是转眼和谈促成,李岩要回京,但依然将两人留在蒲州历练,随后高杰过来了。 得嘞,那我就四个一起给练练吧。 高杰和李岩不同。 李岩觉得常家弟子能文能武都是培养好的,再从小卒做起实在大材小用浪费资源了,但在高杰眼里,去你大爷的文韬武略,在老子手底下当兵都得从小卒子干起,既然是历练的,就不能在堂上供着你。 于是乎,这四个常家子弟全被撸到最底层和普通士兵同吃同睡,既要巡视防线还要执勤站岗。 也只有在晚上的时候,高杰回叫上他们几个到衙门里聊聊天喝点小酒,这也是他们唯一同普通士兵有区别的地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喝上酒的,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高杰一起喝酒的。 但除了他四人外还有两个特殊的。 阎应元和陈明遇。 没错,江阴三公之二。 常宇在剿灭白旺回京的途中令人将三人从江阴邀至扬州会晤,予三人前程,冯厚敦选择从仕,被推荐去了河北一个小县城当知县去了,阎应元和陈明遇选择从军被推荐给李岩。 然后这一年时间两人一直就待在黄河边,李岩本来给他俩安排的是军中文职,但俩人旨意要上前线,于是挂游击职,巡查防线,后来也参了战,议和之后李岩回京,二人依然留守蒲州,现在也跟着高杰混了。 高杰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也是闲不住喜欢热闹的人。 自从驻防蒲州以来,每日按部就班处理军务,虽繁琐但也乏味,毕竟议和之后黄河防线近来平静的很,甚至可以说无所事事。 所以他几乎每日都要叫上阎应元和常天宝他们一起喝点酒吹吹牛逼打发一下时间。 直到这两天,终于有事做了。 因为田见秀的兵马已至黄河岸边,要渡河入境。 老乡见老乡量眼泪汪汪。 两人不是老乡,却是老相好。 但算不上交好。 职责所在,过境必须要报备,且要核查清楚,兵马兵备都要仔细核查。 两人见了一面,高杰并未邀田见秀入城做客,只是在黄河岸边聊了会,毕竟他还是知道避嫌的。 聊了好大一会儿,也有许多感慨。 最终互相拱手道别,祝愿各自安好。 田见秀前脚刚走,后边又有人要渡河。 李过来了。 李自成和朝廷之间算投降也好,议和也罢,总归现在名义上是俯首称臣了,该封赏的也封赏了,那你做臣子的得上京谢恩。 不过李自成“身体有恙”遣其子代父进京谢恩。 起兵造反十五年,李自成的部下和朝廷的武将之间互有投诚,但若要问李自成最痛恨最想杀的降将是谁?高杰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因为他带给李自成的不仅仅只是背叛,还有一顶绿帽子的耻辱! 这若是第一个頂倒也罢了,可是结发妻子韩金儿就是因为和别人通奸被李自成给杀了的,已给这个男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可谁知道竟还有第二次! 试问哪个男人能忍的了哦。 更何况这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自从投降朝廷之后,还和自己势不两立,只要对上就是拼了命的打,最近一次就是东征撤退时,这厮千里追杀啊。 作为李自成的大侄子及心腹,那李过自然对高杰也是恨之入骨啊。 这么深的仇恨估摸着这辈子都难化解了,所以即便同殿为臣也是能不相见就别见。 见了尴尬。 可偏偏,高杰这厮贱的很。 得闻李过要渡河,他竟亲自去渡口迎接。 见了面连表面客套都懒得做,上来就问候人家爹,听说黄来儿病了,能活的过秋天么,你那后娘高夫人长的怎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李过自是知道这厮来找茬的,也不惯着他,直接骂他卖主求荣,忘恩负义,吃里扒外,高杰就怒了,老子卖什么主了,老子啥时候奉李闯为主了,他又对老子有什么恩了。 说老子求荣,你们他么的现在不也投降求荣了,当表字还立牌坊,都熟人装给谁看。 李过就笑了,行那就都不装了,不是求荣么,俺求成了呀,俺爹现在侯爵将来是要封王的,还是世袭呢,便是人家李岩都混成柱国,你呢,你他么的累死累活干了那么多年也只不过是个总兵罢了,若非看你和我爹有深仇大恨,若非你那么会舔大太监,混到现在屁都不是。 哎呦,这话扎心啊,高杰瞬间就怒了,他就是粗人一个,论口才远不及李过,但论脾气火爆却是无与伦比,骂不过撸起袖子就要开干,李过也不怂,他么的早就想揍你了,谁怕谁啊。 两人部下见状,赶忙劝阻。 但更惹的高杰怒不可遏,心道常宇让他来守黄河是为啥,不就是来防着你们,顺便恶心一下你们的么,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于公于私,老子都得弄你! 便喝退左右,言之此乃私怨,拼得上头迁怒也要揍李过一顿。 李过也是这么想的呀,就说,今儿谁不打谁是孙子,输了别找上头哭爹告状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有不开干之理,两人脱了外衣光着膀子就在黄河滩上干了起来。 高杰勇武,而李过一只虎也不是白叫的,两人虽谈不上什么武艺高超,但都是体格强壮孔武有力,面对死敌那真的下死手啊,拳来脚往在地上肉搏滚打,不多会两人都鼻青脸肿依纠缠不止,一时也分不清谁赢谁负,眼见如此两人部下不得已拼着挨骂向前见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总不能让他俩真的不死不休吧。 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高杰撂了狠话! 以后只怕你这厮见老子都要磕头,李过的嘴从不饶人。 打了一架,高杰觉得很爽很痛快,但细想李过的话又让他很气恼很失落,有些淡淡的忧伤。 不行,老子也要封爵!必须要封爵! 高杰决定给他的把兄弟写封信。 第1944章 意外 清晨,雨势渐小,淅淅沥沥。 素净换了一身素衣,带上斗笠背着剑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撑开雨伞走了出去。 常宇背着双手站在门楼子下,看着门前烟雨蒙蒙的小河及不远处青烟袅袅的人家,素净和他擦身而过不言不语。 “路上小心点”。常宇看着她的背影淡淡说了句。 素净止步回首:“龙潭虎穴都闯了,杀个死老头而已”。 “要不要给你个大喇叭喊一下,让全城都知道你去杀人了”常宇翻了个白眼,素净噗嗤一声笑:“事成之后,五百两银子”。 “你咋不去抢”常宇直撇嘴。 “我是在抢啊,在抢你啊!”素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常宇叹口气,摇摇头,陈汝信从身后走了过来:“掌柜的,素净能做的事,属下也可以做,不收费!” “她比较专业”常宇转身进了院子:“而且她需要有事做,太闲了,她会很无聊”。 走出十余步的青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小子现在知道关心自己了。 顿觉心中暖暖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不知不觉出了城到了江边码头,却见渡口人很少。 “昨夜雨大江水大涨,不宜渡江啊”。 有船家解释,素净也不说话,拍了一块碎银,船家也不说话了,急忙摇船去了。 李慕仙昨儿睡的晚又喝的多,今早就起的晚,起来后看雨还没停,又躺回去了,可又怎么都睡不着,便盘腿打坐冥想,突然间他猛的睁开双眼,浑身颤抖不已。 “嘿,道长,您急匆匆干嘛去啊”刚从外边回来的陈所乐在院子里被李慕仙撞了满怀。 “出去办点事”李慕仙头也不会奔了出去:“若是掌柜的问起,便说贫道去补漏子去了”。 陈所乐抬头望望天:“补漏?这天漏了,您能补么?” 李慕仙牵了匹马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冒雨直奔龟山去了。 一口气奔到禹王宫,浑身已然湿透了,观中道士见状连忙向前招呼:“道友如此急匆匆的……” “黄富贵何在?”李慕仙顾不得和他扯淡,赶紧问道。 “在后院喂鹅呢”。 禹王宫并不大,两进院子,前殿后舍,后院有道士们的菜地在墙角也养些家禽,而黄道人自从来了道观后就负责干这些杂活,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黄富贵看到李慕仙有些意外,随即淡淡一笑:“你也比贫道想象的聪明多了”。 “这么说来,是你咯”。 黄富贵放下手中的活计,在旁边的水缸里洗了洗手,然后转身往屋子里走,并做个了请进的手势:“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李慕仙站在外边淋着雨,并没有进去,盯着黄富贵道:“余下三宗的某个宗主又或那个什么天煞?” 本欲进房的黄富贵听了,靠在门框便轻笑:“道友在说什么,贫道听不懂”。 李慕仙暗自心惊,这黄富贵的气质已在不知不觉中大变,原本的唯唯诺诺已不见了,随之而来气场强大到令他浑身不自在:“既然破了相,何不堂堂正正的认了”。 “认什么?”黄富贵淡淡一笑,屈指弹着屋檐流下的水线,李慕仙眼睛眯了起来。 “之前贫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掌柜的刚到孝感就遇袭,那神策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那么快的摸到地方,而且那么快速调集人手精准袭杀!” “哦,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又是怎么想明白的?”黄富贵嘴角带着笑,还在弹着那水线,弹出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远了些。 “直到昨晚上,掌柜的说,神策的那个东宗宗主被半路给劫走了”李慕仙哼了一声,衙门的人做事隐秘又谨慎,且押送的都是高手,这都能被截胡,贫道当时也只是感慨,神策当真神通广大……只不过今早贫道突然想到一个细节“说着紧盯着黄富贵道, ”东宗宗主被擒关押在兖州府衙门里是机密,甚至连贫道都不知道,也就是那天在孝感城客栈里吃饭的时候他们提了一句,而当时,只有你一个外人在院子里!“ 哼,黄富贵笑了笑,没说话,神情有些不屑。 ”事不能凑巧,一旦巧的多了,就惹人生疑了!“李慕仙双目精光一闪:”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先见黄河“。 黄道人叹了口气:”你既已生疑,为何孤身前来?“ ”因为尚未确定,也没想到你是这么爽快的人“李慕仙淡淡一笑:”还有一点就是,贫道有信心可以留下你!“ ”虽然不知道道友在说什么,但奉上一句话,自信过了头就是无知了“黄道人说话间,又是屈指一弹,屋檐上留下的水线化作一串水珠夹着劲风直奔李慕仙脸面。 李慕仙一惊,此人气劲如此霸道,手上拂尘一抖天女散花将那些水珠扫落,黄道人嘿了一声:”看你平日痞赖,手里竟真的有点东西“。 ”哼,道爷我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见过,何惧你一凶神恶煞“李慕仙反手从背后拔出长剑:”今日便收了你!“ ”是么,凭你?“黄道人嘿嘿一笑,屈指连弹,水珠成箭数支成排朝李慕仙刺去,李慕仙大骇,挥剑劈斩连连后退,突的胸口剧痛,以剑拄地指着黄道人大骂:”无耻!竟用如此下三滥手段“。 黄道人看了一眼手中铁筒机簧:”无耻么?贫道又没喂毒“。 ”枉你修道之人一身本事竟不敢和贫道光明正大打一场用此无赖手段!“李慕仙脸色惨白忍着剧痛怒骂,黄道人也不着恼,缓缓走到他跟前:”确实想领教你一身本事,奈何今日时机不对,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说着不见他探手,李慕仙手中长剑就到了他手中,剑尖直指李慕仙喉咙:”念吾等同宗,让你死在自己的剑下是作为道友最后的能做的了“。 ”你们在干嘛“就在这时,一个道人惊呼,黄道人抬手,手中机簧打出一根钢针正中那道人脑门,直挺挺倒地身亡,李慕仙冲冠眦裂:”汝滥杀无辜,往后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杀了“。 黄道人嘿嘿一笑:”只可惜道友你是没机会了“说着脸色一沉:”贫道说过便是天涯海角任我行,谁也拦不住,也留不住……“ 话没说完,一股冲天杀气袭来,一刀凌空劈下,势若天雷,黄道人脸色大变,挥剑格挡疾退,只听叮当响了十几下,黄道人退了十几步,看了一眼手中断剑又看了胸口破开的道袍,这才缓缓望向李慕仙身边那个魁梧大汉:”好刀,好刀法!“心里头却不由叹了口气,怕啥来啥,他之所以偷袭李慕仙就是怕对方有帮手。 吴中桀桀冷笑:”老子说你今天走不掉!“ ”久闻江湖中有一人刀法如神,被冠以刀圣,就是阁下吧!“黄道人叹口气,李慕仙却惊呼小心……间不容发之际,吴中一刀劈出,只听叮的一声响,那根偷袭的钢针被他挡住了。 ”你这牛鼻子若就这点本事,今儿不光走不掉还得折在这儿!“吴中被偷袭也不着恼,而是低声问旁边的李慕仙:”可还撑得住!“ 虽说两人平日不对付,但对付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条心! ”他那钢针偏了几寸,大抵死不了的“李慕仙忍痛道。 ”既是这般,那老子就好好收拾收拾这牛鼻子……“吴中拎刀就冲了过去,李慕仙:……尼玛的,就不能称呼点好的! 第1945章 高高手 黄道人见吴中挥刀从来,手中暗器连发,趁吴中挥刀抵挡之际,纵身上了院墙:”道爷要走,谁拦得住“说着就往墙外跃去,院墙外便是茂密山林,一入林子在追他就难了。 吴中刀法和拳术当世少有匹敌,但身材魁梧轻身功夫一直是他短板,眼见那道人翻墙而出追击不及,气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就在这时,一道青色人影凌空而落,青衣斜刺扑来,抬手一掌朝黄道人打了过去:”妖人休走!“ 黄道人听那掌风便知厉害,身在半空也挥掌挡了一下,却如断线风筝被打飞落入山林中,而青衣竟也被他一掌击退,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落地踉跄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这妖人好生厉害,这是她自从会用罡气以来,首次被人击退,顿时惊骇不已怔在当地忘记追击。 而吴中这时已翻过墙,追了过去,连呼几声,青衣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翻墙出去,两人在山林里找了好半天,一无所获,竟真的被黄道人走脱了! 这让两人相当气愤又觉得没面子。 心忧李慕仙伤情便停止搜寻,回禹王宫为李慕仙疗伤,那钢针是机簧打入,力道强劲深入体内,要么挖肉取针要么用磁铁吸出来。 不过磁铁一时可不好找,眼见李慕仙都要疼的晕过去了,吴中决定挖肉取针:”活该你今儿要遭罪,要是王征南来了他会点穴你还能少受罪,可是老子不会啊!“ ”你他么的只要别趁机公报私仇就行了“李慕仙咬牙骂道,吴中嘿了一声:”那完犊子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说着一掌把李慕仙给切晕了过去,然后将匕首在火上烧了个通红开挖…… 嗷……一声惨叫,李慕仙硬生生被疼醒了过来,咬牙切齿:”吴中你大爷的……“ ”俺家三代单传,俺没大爷“吴中将那钢针拔出举在眼前看了又看:”幸好那厮没喂毒,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李慕仙冷哼:”这钢针用机簧打出劲道足准头好,一击便可致命喂毒是多余,若非道爷见机早避开了那么一些些,今儿就去见玄武大帝了“。 ”这厮使的一手好暗器,轻声功夫不逊夜魔竟也会道家内功,端的是厉害,到底什么来头,是那天煞么?“吴中看着门口沉思的青衣问李慕仙。 李慕仙轻摇头:”没否认也没承认,但确实如你所言端的是厉害的紧,虽不知拳脚和兵器功夫如何,但一身内劲前所未有,他竟能凝雨化箭!“ 吴中咋舌:”听说道家内劲练到极致,可凝气化丝,青衣是么?“ 青衣轻摇头:”我只会劈人!“ ”那也很厉害了,你刚才一掌就将那厮劈飞了,也是厉害的紧“吴中奉承着,李慕仙叹口气:”他么的,先是走了眼,后又险些阴沟翻船,道爷近来时运不济啊,咳,若非你俩来的及时,道爷这大好性命完犊子咯,对了,你俩怎么会来“。 他俩自然是奉常宇之令。 陈所乐回到后院随口说了句,李道长匆忙出门了,说去补漏了。 常宇多聪明的一个人,李慕仙说是补漏,那可能就是闯了什么祸事,但若是私事他根本不会说出来,既然说出来就是公务事了,且听陈所乐说他走的匆忙,神情凝重。 最近他们手头有什么公务出了漏子?他这段时间不就是和那个黄道人一起瞎溜达么……黄道人,常宇突的灵光一闪,卧槽,不会是什么大鱼吧,难不成李慕仙想到了什么看出了他的破绽? 这时的常宇也只是往这上面有些怀疑,但不敢断定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便让吴中和青衣追上去。 青衣骑术不如吴中,所以慢上了那么一会会,否则两人联手,黄道人就是三头六臂也走不脱了。 看到李慕仙被抬了回来,常宇无比震惊,这道士平日看似痞赖但一身本事他是知道的,精武艺还有一身法术,此时竟被人重伤,岂能不惊骇。 又听吴中和青衣说那黄道人内外兼修,猛的一逼,直把他惊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黄道人竟是个少见的宗师级高手,竟还与他一路同行数百里地,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至于为何他没有路上动手,仔细想来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因为蒋发异常谨慎,对他一直提防心怀杀意甚至时不时暗示常宇将其杀掉,另外他或许也感觉到常宇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或者下手之后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也不排除他路上并未窥破常宇的身份,当真以为他是某个江湖帮派或者山头的家的少爷,直到进入孝感城在那客栈里才窥破其身份。 再另外一个原因也有可能是,他想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真正原因,此时不得而知。 ”所以那人到底什么身份,那个天煞?还是某个宗主?“常宇问道。 李慕仙摇头:”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什么,具体身份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非我一道“。 ”而且他武艺显然高于那个被俘的东宗宗主!“青衣插了一句话,她和这两个人都交过手,东宗的宗主被擒就是她的功劳。 ”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王征南轻摇头:”东宗那个宗主善拳脚刀术,而这人你等并未与其拼拳脚兵器,他仅显露暗器和轻身术以及内力,或许这就是他最擅长的“。 常宇同意这个观点,人在保命的时候自然用的是最擅长的技能。 所以这人是神策里的天煞还是某个宗主,是无法以武功断定。 或许,郝摇旗那边能摸到什么线索,至少能知晓这人身份。 既然是神策的人,那先前想不明的事就一下顺通了,常宇心中也有些庆幸,狗日的暗器那般厉害,若是给自己心口来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死…… 传令武昌百里范围内的锦衣卫和番子全力缉拿此人! 这一番折腾,转眼已是午后,常宇仔细查看了李慕仙的伤口确定没有发炎又重新上了金疮药,这是大内御医所配,灵验无比。 会有人觉得,御医配的金疮药未必就比江湖人的药好啊。 您还别抬这个杠,能当御医的都是名手,配方绝非江湖人能比的,而药材的质量和炮制手法更不是民间所能比的,要知道中药最讲究的就是药材产地和质量以及炮制方法。 午后,雨势不止且渐大,常宇躺在窗户边椅子上,闭目沉思,听着风声雨声。 王征南走过来问:”掌柜的何时动身?“ 常宇微闭着眼:”不急,不宜“。 ”又问,徐起元他们去武昌了么?“ ”尚未,或因江水大涨的原因吧,又或长途疲惫要歇息几日“。 ”那咱们也歇歇“。 黄道人见吴中挥刀从来,手中暗器连发,趁吴中挥刀抵挡之际,纵身上了院墙:”道爷要走,谁拦得住“说着就往墙外跃去,院墙外便是茂密山林,一入林子在追他就难了。 吴中刀法和拳术当世少有匹敌,但身材魁梧轻身功夫一直是他短板,眼见那道人翻墙而出追击不及,气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就在这时,一道青色人影凌空而落,青衣斜刺扑来,抬手一掌朝黄道人打了过去:”妖人休走!“ 黄道人听那掌风便知厉害,身在半空也挥掌挡了一下,却如断线风筝被打飞落入山林中,而青衣竟也被他一掌击退,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落地踉跄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这妖人好生厉害,这是她自从会用罡气以来,首次被人击退,顿时惊骇不已怔在当地忘记追击。 而吴中这时已翻过墙,追了过去,连呼几声,青衣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翻墙出去,两人在山林里找了好半天,一无所获,竟真的被黄道人走脱了! 这让两人相当气愤又觉得没面子。 心忧李慕仙伤情便停止搜寻,回禹王宫为李慕仙疗伤,那钢针是机簧打入,力道强劲深入体内,要么挖肉取针要么用磁铁吸出来。 不过磁铁一时可不好找,眼见李慕仙都要疼的晕过去了,吴中决定挖肉取针:”活该你今儿要遭罪,要是王征南来了他会点穴你还能少受罪,可是老子不会啊!“ ”你他么的只要别趁机公报私仇就行了“李慕仙咬牙骂道,吴中嘿了一声:”那完犊子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说着一掌把李慕仙给切晕了过去,然后将匕首在火上烧了个通红开挖…… 嗷……一声惨叫,李慕仙硬生生被疼醒了过来,咬牙切齿:”吴中你大爷的……“ ”俺家三代单传,俺没大爷“吴中将那钢针拔出举在眼前看了又看:”幸好那厮没喂毒,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李慕仙冷哼:”这钢针用机簧打出劲道足准头好,一击便可致命喂毒是多余,若非道爷见机早避开了那么一些些,今儿就去见玄武大帝了“。 ”这厮使的一手好暗器,轻声功夫不逊夜魔竟也会道家内功,端的是厉害,到底什么来头,是那天煞么?“吴中看着门口沉思的青衣问李慕仙。 李慕仙轻摇头:”没否认也没承认,但确实如你所言端的是厉害的紧,虽不知拳脚和兵器功夫如何,但一身内劲前所未有,他竟能凝雨化箭!“ 吴中咋舌:”听说道家内劲练到极致,可凝气化丝,青衣是么?“ 青衣轻摇头:”我只会劈人!“ ”那也很厉害了,你刚才一掌就将那厮劈飞了,也是厉害的紧“吴中奉承着,李慕仙叹口气:”他么的,先是走了眼,后又险些阴沟翻船,道爷近来时运不济啊,咳,若非你俩来的及时,道爷这大好性命完犊子咯,对了,你俩怎么会来“。 他俩自然是奉常宇之令。 陈所乐回到后院随口说了句,李道长匆忙出门了,说去补漏了。 常宇多聪明的一个人,李慕仙说是补漏,那可能就是闯了什么祸事,但若是私事他根本不会说出来,既然说出来就是公务事了,且听陈所乐说他走的匆忙,神情凝重。 最近他们手头有什么公务出了漏子?他这段时间不就是和那个黄道人一起瞎溜达么……黄道人,常宇突的灵光一闪,卧槽,不会是什么大鱼吧,难不成李慕仙想到了什么看出了他的破绽? 这时的常宇也只是往这上面有些怀疑,但不敢断定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便让吴中和青衣追上去。 青衣骑术不如吴中,所以慢上了那么一会会,否则两人联手,黄道人就是三头六臂也走不脱了。 看到李慕仙被抬了回来,常宇无比震惊,这道士平日看似痞赖但一身本事他是知道的,精武艺还有一身法术,此时竟被人重伤,岂能不惊骇。 又听吴中和青衣说那黄道人内外兼修,猛的一逼,直把他惊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黄道人竟是个少见的宗师级高手,竟还与他一路同行数百里地,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至于为何他没有路上动手,仔细想来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因为蒋发异常谨慎,对他一直提防心怀杀意甚至时不时暗示常宇将其杀掉,另外他或许也感觉到常宇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或者下手之后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也不排除他路上并未窥破常宇的身份,当真以为他是某个江湖帮派或者山头的家的少爷,直到进入孝感城在那客栈里才窥破其身份。 再另外一个原因也有可能是,他想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真正原因,此时不得而知。 ”所以那人到底什么身份,那个天煞?还是某个宗主?“常宇问道。 李慕仙摇头:”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什么,具体身份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非我一道“。 ”而且他武艺显然高于那个被俘的东宗宗主!“青衣插了一句话,她和这两个人都交过手,东宗的宗主被擒就是她的功劳。 ”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王征南轻摇头:”东宗那个宗主善拳脚刀术,而这人你等并未与其拼拳脚兵器,他仅显露暗器和轻身术以及内力,或许这就是他最擅长的“。 常宇同意这个观点,人在保命的时候自然用的是最擅长的技能。 所以这人是神策里的天煞还是某个宗主,是无法以武功断定。 或许,郝摇旗那边能摸到什么线索,至少能知晓这人身份。 既然是神策的人,那先前想不明的事就一下顺通了,常宇心中也有些庆幸,狗日的暗器那般厉害,若是给自己心口来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死…… 传令武昌百里范围内的锦衣卫和番子全力缉拿此人! 这一番折腾,转眼已是午后,常宇仔细查看了李慕仙的伤口确定没有发炎又重新上了金疮药,这是大内御医所配,灵验无比。 会有人觉得,御医配的金疮药未必就比江湖人的药好啊。 您还别抬这个杠,能当御医的都是名手,配方绝非江湖人能比的,而药材的质量和炮制手法更不是民间所能比的,要知道中药最讲究的就是药材产地和质量以及炮制方法。 午后,雨势不止且渐大,常宇躺在窗户边椅子上,闭目沉思,听着风声雨声。 王征南走过来问:”掌柜的何时动身?“ 常宇微闭着眼:”不急,不宜“。 ”又问,徐起元他们去武昌了么?“ ”尚未,或因江水大涨的原因吧,又或长途疲惫要歇息几日“。 ”那咱们也歇歇“。 ………………………………………………………… 那啥,票票啥的得跟上啊。 第1946章 专业选手 连日雨水不止,江水暴涨。 江面风不平浪不静,渡口很多船家为了安全除了少数的大船外几乎都停工了,但是大船要等好久一趟,素净等不及便重金雇了一艘小舟。 浪涌船起,船工一脸谨慎全神贯注的摇桨,无暇好奇船舱里那个头戴斗笠面覆黑莎的女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渡江,难道她不害怕么? 素净静静的看着江面对过的武昌城,心中正在盘算如何行动,对于江面的风浪丝毫不畏,因为很少人知道她除了一身武艺外还精通水性! 船有惊无险的到了对岸渡口,天空小雨沥沥淅淅,素净撑伞走出船舱,对那船工淡淡的说了句:“往后莫要冒这风险,为了几两碎银翻了船可不值得”。 船工抹了抹脸上夹杂雨水的汗水:“得养家糊口啊”。 素净叹口气没说话,探手又取了锭银子扔到甲板上,船工一怔:“姑娘你……”却见她扭头离去,汉子捡起银子一脸的激动,然后竟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头。 那小子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是真不知人间多是烟火么。 素净走上码头,抬头看一眼面前巍峨的汉阳门,她听李慕仙说过,从这个城门进去就是靠南边就是蛇山,山上有黄鹤楼,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但今儿却不急着去看。 甚至没急着入城,而是顺着城墙沿着江堤缓缓难行,左边是城墙右边是滚滚长江,素净左看看右看看,冒雨往来的行人步履匆匆,没人注意这个撑着伞戴着斗笠的女子,更没人知晓她将做出一件震动武昌城的大事。 经过平湖门时,素净走进门洞里站了一会,门洞里有不少避雨的百姓,不过只是短暂停留便又各自忙着进进出出,没多会素净也走了,依然没进城顺着城墙根继续往南走,在文昌门的时候,她又停下站在江边看渔民撒网捕鱼,看了好大一会儿也引起渔民的注意:“姑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想不开啊……” 素净笑笑就走开了,沿着城墙转弯往南走,来到了望山门外,望山门外就是长江的一条支流,东西走向,叫鲇鱼套,后世已被淤泥填满不可见,大概位置就在现在南二环路。 但这个时候却是一条通往武昌城外内陆的大河,也是渔民的避风港,连水师都在这儿练兵,水面宽度虽仅十余数十米,但深度难测,从几米到十几米不等。 素净在望山门外徘徊了许久,直到晌午过了才转身入了城,南城远没有北城繁华,住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且这边的湖特别多,什么教唱湖,歌笛湖,都司湖,西湖……大大小小七八个湖,靠水吃水,所以这边也多是渔民,不像北城那边住的非富即贵,连王府及各级衙门也都在那边。 从望山门进了城沿着主街一直往北走,临近鼓楼的一个街口有家客栈,素净在门口看了几眼然后走了进去,跑堂的伙计连忙招呼,素净点了饭菜然后摘了斗笠和面纱等着,此时她已戴了假发,长发飘飘也是素颜美人一个,幸亏这会儿过了饭点,客栈人不多,否则必会引起注目,毕竟这年头一个单身女子来下馆子那是少见啊,何况还是个美女。 饭菜端上来,素净叫住小儿:“问个路,黄鹤楼怎么走?” 店伙计见她生的好看,话也多:“出了咱们这个店,顺着大街往北走,不远就是鼓楼了,那鼓楼就在蛇山之间,黄鹤楼就建在西边那一段上,就在汉阳门旁边不远”。 “我瞧见咱这店门口还有条东西走向的大街,那又是同往何处的?”店小二更想说话,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汉子:“往西走就是江边的平湖门,往东走就是宝阳门,姑娘这是第一次来武昌吧?汉子说着话就走到素静桌边,顺势就坐了下来,店小二感觉被截胡了,很是不爽,但见人家姑娘也没说什么,便气呼呼的忙活别的去了。 “确实是第一次,这位大哥是本地人吗?”素净问道。 那汉子笑了:“本地人谁住客栈啊”。 也是,素净哦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不如结伴同游如何?” 那汉子皱眉:“没空”然后拂袖而去! 这可把在一旁偷听的店伙计惊的目瞪口呆。 竟有这般主动的女子,嗯,看她的装扮不似良家人,十之八九是跑江湖的,跑江湖的女子哪有几个好人,搞不好就是弄仙人跳的,好在那汉子也是见多识广不上套。 (仙人跳这词可不是后世发明的,其出自明末凌濛初的小说《二刻拍案惊奇》卷十四,这本书成崇祯五年,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就用人用这个词形容某些勾当了)。 被拒绝了的素净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的吃着饭,缓缓打开刚才那汉子瞧瞧递给她的一个纸条,上边是一个地址,确认记住之后,便揉碎了,屈指弹到外边去了。 吃了饭,素净便离开了,沿着大街继续往北走,过了鼓楼临近蛇山寻了一家客栈开了上房,稍作洗漱便上床睡了,此时也不过刚傍晚而已,但外边小雨下的惬意,确实适合睡觉。 黄澍,湖广巡按。 又称巡按御史,也就是民间老百姓所说的八府巡按,听上去牛逼哄哄吧。 其实只是个七品的芝麻官。 可是吧,真的还挺牛逼的,因为他们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且只对皇帝一人负责,不受其他部门约束干扰,便于独立行使职权,看着阵势是不是有点和锦衣卫和东厂的逼格像啊。 说白了,锦衣卫和东厂是暗中监视,巡按御史就是明着监视官员。 黄澍就是皇帝派去监察左良玉的。 然后成功被左良玉策反成为他的心腹谋士,或许他是想通了,小小七品芝麻官当着多没劲啊,一旦左良玉成事了,少说也是个首辅起步呀。 可……事才刚有一撇,人就挂了。 这可让黄澍给郁闷坏了,本想着大树倒了,咱就扶持小树呗,毕竟根系枝叶都还在,那知道朝廷直接上来又砍又锯将小树的枝叶和根系几乎都给撸光了,不是危言耸听,小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了,随时都可能被折了。 这下黄澍就更郁闷了,办完左良玉的丧事之后他就把自己关起来闭门不出,这其实是和左梦庚等人商量好的,那就是尽量的低调,要蛰伏待时而动。 同时也是一种自保。 左梦庚以守丧为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步,黄澍也是龟缩不动,即便有公务事也以身体有恙推脱不上班,这实在是不得以的办法,毕竟他和柳敬亭不同,柳敬亭是自由职业,而他是公务员。 本是监察左良玉却为他所用,这事朝廷能饶他么? 断然不能,只是现在不宜动手罢了,只要带局势稳定,少不得秋后算账。 不过呢,黄澍也有心理准备了,朝廷最多也就撸了他的职,说他失职罢了,不至于砍头问罪,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你让我如何监察一个大军阀,大事上奏,我也奏了啊,全天下都知道左良玉拥兵自重啊,是你朝廷没能力收拾他罢了,小事立断,我能断个啥啊! 我他么的就是个摆设! 所以撸就撸掉吧,无官一身轻在小左那儿当个西席不比当个七品的巡按好么,黄澍已做好了打算,忍过这段时日便好,相信很快自己就会被革职的。 耐心在家等着便是,尽量少出门少与人接触,就是连左梦庚那儿也少去,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黄澍是徽州人,在京城当官,委派至武昌,明朝像他这种低级官员一般都是租房子住,没资格住衙门也没银子买宅子,而且在元明清三代都规定官员不得在任职的地方买房,虽然这种规定大多都成了摆设,不过大多数低级官员都是租房子。 黄澍在武昌原本也是租房子住,不过跟了左良玉以后,对方就送了他套宅子,在鼓楼东边的蛇山脚下,四合院一奴一婢。 夜有些深了,黄宅附近的一家客栈二楼,两个汉子站在窗口紧紧盯着黄宅里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此时黄宅里只有正堂里还亮着灯,其他漆黑一片。 这两人是东厂的番子,负责监视和协助素净行动,但两人心里很是不服气,因为他们俩就是这行当里的老手,杀人放火都是手到擒来而且相当专业,你想要的各种死法他们都能满足你。 所以,明明他们可以轻易搞定的事,可上头却吩咐让他来不得轻举妄动,上头的上头从别处调来一个专业人士来处理! 专业,还有比俺们更专业的人? 特别是今儿接头后发现是个女的! 他俩不信这女的怎么个专业法了,很好奇想看看她怎么下手,用的什么法子。 夜又深了些,小雨还在下,路上漆黑几乎没了行人,两人爬在窗口却一点儿也不着急,风高夜黑下雨天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他们相信素净今晚一定会来。 来了,一人轻碰同伴的胳膊,街头一个黑影撑着伞,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只见他缓缓走到了黄宅门前。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而且她,撑伞戴斗笠一身黑袍,这他么的能方便翻墙动手? 两人心里嘀咕着,却突然间那人敲了敲门。 我擦,这是要干啥,直接进去捅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专业? 还是说要假装借宿……什么的,两人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了。 第1947章 闹市杀人 黄宅门外撑伞的黑衣人正是素净,只见她扣动门环敲了几下然后静静等待,不多会里头传来声音:“谁呀?” “受公子所遣,来找黄公”。 里边没了声音,不多会脚步声近了,门开了缝隙,那老仆提着灯笼眯着眼:“哪个公子?”。 “将这个交与黄公他自知晓”素净将一封信递给那老仆,伸手朝左边指了指,然后转身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她这是作甚?远处客栈二楼监视的两个番子一头雾水。 黄澍看到老仆手里的那封信也同样一头雾水,老仆说送信的人是个女子,看不见样貌,但听声音年纪应不大。 拆开信看了:明日晌午望山门城外。 就这个几个字再无其他,字迹娟秀,应该也是出自女子之手。 挥退老仆,黄澍陷入沉思,许久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叹之色,够小心,够谨慎。 老仆说那女子指了指左边,那毫无疑问就是指左梦庚了,他一定是有事找自己相商,但鉴于各种不便,只得如此行事,毕竟此时左梦庚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暗探盯着呢。 而且他觉得这女子一定是柳敬亭派来的,他虽也在监视中,但毕竟可以自由出入各处。 也只有这老狐狸能想出这法子。 客栈里的两个暗探,还在嘀咕着那女专家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户咯吱响了一下,两人一惊,连忙就要掏家伙,窗户在这时已被推开,一个黑影坐在窗台上:“明儿晌午去望山门外帮我指认目标”。 说完嗖的一跃而下,几个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好家伙,两个暗探又蒙蔽又震惊,专业不专业先搁一边,光这身手就甩自个几条街的了。 翌日,雨停了,但依旧阴着天。 半晌午时,黄澍走出家门,左右看了看,然后背着手随意走着,不多会到了鼓楼,这儿比较热闹,小贩走卒遍地,他东瞧瞧西看看溜达了好一会,才沿着大街一路往南走,途中累了还会寻个茶棚坐一会。 天近晌午时,终于到了望山门城楼附近,黄澍也是警觉,这一路走走转转就是想看着又没有人跟着,但显然他在这方面就是个菜鸟,从出门那一刻起,两个东厂番子就一路跟着他到了城门附近,而这厮竟毫无察觉,还在暗自得意自己多小心谨慎呢。 城门内外人很多,进来的出去的,走路的,挑筐子的,赶车的,拉车的,骑马坐轿子都有,黄澍缓缓朝门洞走去,他不知道具体碰头位置更不知是谁来见他,左梦庚不可能出门,要么就是柳敬亭,要么就是其他心腹。 而且他相信这次碰面是要商量一件大事,不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联系。 正寻思间突然一个趔趄被人撞了一下,扭头看去是个浑身泥泞的汉子正在匆匆往城外走,竟连声抱歉都不说,黄澍大怒,本欲向前理论想了一下便罢了,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没教养的泥腿子! “是黄公么?”就在这时一个戴着斗笠以黑纱遮面的女子走到他身边轻轻问了一句。 黄澍赶紧点了下头,四下张望:“是柳先生让你来的么?” 女子嗯了一声:“黄公,请跟我来”说着朝门洞走去,黄澍连忙跟上,哪知女子突然转身,黄澍一个止步不及撞到她身上,随即一声惨叫,捂着胸口:“你,你……” 这声惨叫立刻引起行人注意,纷纷朝这边张望,这一看不得了,便见一个男子胸前扎着一把刀,脚步趔趄指着一个女子说着什么。 我靠,杀人了啊,众人一哄而上……看热闹。 素净向前一步拔出黄澍胸前利刃,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竟也将自个闪倒了,然后笨拙的爬起来走到杀猪一般嚎叫求救的黄澍跟前,一刀抹了脖子,便了没声息。 围观人原本看热闹之余还想要不要抢救一下,毕竟看那女子还是比较柔弱的,哪知转眼间就将人给杀了,然而这还没完,接下来那女子的动作立时将围观百姓吓的魂飞魄散,素净竟当众将黄澍的人头给割了下来! “杀人者,徽州府卢氏,为父报仇!”素净拎着黄澍的人头,对围观百姓转了一圈奋力大吼,而后缓缓朝城外走去。 走一步喊一句:“杀人者,徽州府卢氏,为父报仇!” 百姓骇然,甚至连城门口当值的几个官兵都吓的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拦下她。 眼见他一步步走出城外,百姓既惊恐又好奇,纷纷跟着她后边出了城,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素净周围至少有上百人之多。 一个女子杀人割头的消息瞬间就在望山门附近爆燃,越来越多的百姓飞也似的往城外跑看热闹,从一开始的数十人,到上百人,然后里外三层好几百人。 素净拎着黄澍的人头,走到江边,回头望了一眼城楼以及水泄不通的围观百姓:“杀人者,徽州府卢氏,十年前家父被此恶人打死,母跳水自尽,孤女苟活十年终报大仇,杀人偿命,孤女死而无憾,望诸君转告”说完奋身一跃跳入鲶鱼套里。 围观百姓大骇,忍不住惊呼出声,纷纷跑到岸边,只见江水滚滚,哪里还有人影。 好家伙,这是一个弱女子为父报仇然后跳江自杀的悲壮之事啊,围观百姓开始各种议论纷纷脑补各种剧情了…… 想必是男子之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女子多年寻仇…… 这男子看着像读书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很快,武昌城便因此事炸了锅,各方震动。 很快,男子的身份就浮出水面,湖广巡按黄澍。 草,当官的,而且这个黄澍就是徽州府人! 随即各种剧情又满天飞了。 黄澍当街被杀的消息引发武昌城震动,而其中最为惊骇的当属左梦庚了,闻噩耗时,目瞪口呆许久没回过神来。 他第一时间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是奔着他来的。 可是和柳敬亭一番分析之后,又觉得就只是一件突发意外,是黄澍的私人恩怨。 毕竟朝廷若想剪除他的左膀右臂,首先要动的是麾下武将和兵马,而非谋士,再说了,朝廷只需将黄澍撤职或者查办什么的就完事了,完全没有必要将他杀掉,这样反而会影响局势,落人口实。 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朝廷若想杀黄澍,不管是让锦衣卫还是东厂来做,那都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手法也干净利索,制造各种意外,或者自尽都没有任何难。 可据目击者说,那女子毛毛躁躁,甚至没什么力气,踢黄澍的时候自己都还不小心摔倒了,整个过程笨手笨脚的…… 所以两人嘀咕半天,最终得出的决定则是,朝廷没必要,有必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动手也不会这么潦草弄那么大动静。 可不管怎么说,黄澍一死,他则断了一肩,心痛郁闷之余也忍不住好奇黄澍因何被杀,和那跳江自尽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948章 一肚子气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武昌城闹市杀人事件短短时间就传遍整个城池的大街小巷,然后迅速朝周边城镇扩散,傍晚时对岸的汉阳城内也因此事而沸腾起来,各种小道消息和传闻那是不绝于耳,越传越神,故事也越来越精彩,什么官员强占人妻,男主被打死,孤女十年后寻仇…… 这消息最先是陈家兄弟在外边街头听到了,然后回来又眉飞色舞的说与众人听,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是素净干的。 甚至连常宇一开始也真以为是个偶然的杀人事件,因为他也没想到素净这么快就动手了,本以为怎么着也得三五天吧,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有点目瞪口呆了。 当街杀人! 于是他便令王征南遣人去打探,毕竟事都被传的失真了。 没多久,对岸的番子就来汇报了,常宇终于听到了原汁原味的故事,又一次目瞪口呆! 从策划都实施,都是单枪匹马且滴水不漏,连演的都那么真实,让黄澍的死令人怎么都不会往朝廷那边去联想。 这就是专业,值五百两银子! 只是常宇还有些担忧,因为当时在现场的东厂暗探亲眼看到素净跳进了鲶鱼套,但没见她出来。 这段时间连雨天,江水大涨,水流急暗流多,便是精通水性的常宇都不敢轻易下水,而素净竟然不顾一切的跳了进去。 难道她会水? 水性能比自己还好? 还是说这小妮子疯了…… 素净人称夜魔,性格偏激喜怒无常,搞不好真发疯了,假戏真做跳江自尽了。 常宇便令人赶紧查探素净下落,这小尼姑虽然性格偏激脾气暴躁,但用起来特别顺手,干活又利索,人狠话不多不要钱还吃的少,丢了去哪找第二个呀。 素净在哪儿呢,在干什么呢? 在生气,很生气! 精通水性的她在水下一口气顺流遁走百余米然后潜入鲶鱼套对岸水边丛林里,而后找到提前藏好的干净衣服换了,就走了。 而那时,围观的百姓一部分在江边议论纷纷,一部分在城门内黄澍尸体旁各种吐沫横飞呢。 按照计划,素净本欲直接离去回汉阳,但他突然很想看看李慕仙嘴中的黄鹤楼,于是便又乘船渡水从望江门东边的保安门进了城。 也就是在全城震动孤女杀人事件时,素净却置身事外,去游山玩水了。 哦,水刚游过了,那就游山吧。 山是,蛇山。 可黄鹤楼呢? 在远处没看到以为是天气原因,山脚没看到以为这楼不高,为树木所掩,爬到半山腰也没看到,而且怎么感觉非常的荒凉素净觉得有点不对劲啊,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这阴雨天的荒山野岭也没个人啊。 最终爬上了山,这一看,可把她气坏了。 哪来的黄鹤楼。 眼前残垣断壁荒草横生,简直可以拍聊斋了。 黄鹤楼去哪儿了? 又毁于战火了呗! 为什么说又? 嗯,只能说,这个楼吧,命里犯冲,从三国时期吴大帝孙权修筑起,每朝每代起不损毁几次,那都说不过去。 其实黄鹤楼最初仅仅是个军事楼瞭望哨,到了南朝时给赋予各种神仙传说后,就瞬间破防出圈了,特别是在唐朝,就被传成各路神仙的网红打卡地了。 唐末毁,北宋重建,南宋毁,元实体不存,明洪武重修,成化年间塌了重修,嘉靖毁于大火,隆庆重建,然后崇祯十六年张献忠败退武昌,左良玉杀人城中与之激战,黄鹤楼又毁了。 没错,仅仅明一朝,就重修三次毁四次!而到了清朝那更是多达重建修葺五六次之多,后世看到的黄鹤楼就是仿照清同治时期重建的,而且也不是在原址上,黄鹤楼原址在现在武汉长江大桥的引桥处,当年为了修桥把原址让出来了。 现在素净眼前就是一座废墟! 这让绕了一大圈子跑回来累了一身汗想看神仙楼的素净怎么能不生气。 越想越气,气李慕仙和常宇怎么就没告诉自己楼早就塌了呢,还有那客栈里伙计,竟然也提也不提一句。 素净现在很想回到客栈去揍那伙计一顿,但又担心露了痕迹,毕竟此时满城风雨,还是小心为妙。 山风一吹,凉爽许多的她转头朝西边望去,此时已是黄昏,虽天阴看不见江畔日落,但见城外江河,也是美景宜人。 虽没看到黄鹤楼,却隐隐可见长江对面龟山上的晴川阁,那是和黄鹤楼,古琴台并称武昌三大名胜。 怪不得那牛鼻子,不来武昌城,去跑去那龟山窝着了。 武昌北门武胜门外有湖,名沙湖。 沙湖畔驻扎数千兵马,乃两部人马,其一,黄得功,其二,王体中。两个月前左良玉病故,为防备武昌生乱,常宇密令二人率部前往施压,一路缓行磨磨唧唧的在半个月前抵达城外沙湖扎营待命。 王体中还好,老老实实,可黄得功每天至少要骂三次娘! 他是轻装前来物资不全,恰赶上这连阴雨营地内潮湿漏水,士兵起居环境相当艰苦一天两天还能忍,但十天半个月他就受不了的,想进城,可上头严令不得进城,兵马不能进城,他也不能进城。 另外,虽说粮草由城内供应,吃喝不愁,但没有酒啊!按说以他总兵官的身份弄点酒喝那是相当容易的事,可是常宇有军令,战时严禁饮酒,眼下虽没打仗但他在执行任务相当于战时了。 当然他也可以偷偷的喝,可是他又不想带头做个坏榜样,因为他和常宇的关系很好。 若是被人爆出,会让常宇很难堪也很为难的。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骂。 骂着破老天没事总是下个不停,骂左良玉早不死晚不死,死了还要连累他,然后骂王体中天天闷头不吭声,三脚踢不出个屁来,让进城喝酒不敢就算了,连找娘们都不过敢,怂货一个。 再到后来连常宇他都骂,骂这货不知道死哪儿了,把他晾在这干啥呢。 王体中被骂也是一肚子苦水啊,开什么玩笑,我他么的的刚投降过来根基不稳也没啥关系网,必须得老老实实毫无怨言啊,哪敢跟你比啊,你动不动忽悠我犯错误,出了事你有人说情挡箭,我有谁啊? 就在黄得功暴躁不已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和他一起嗨皮了。 屠元和姬际可率部渡江来了。 哎呀,我去,这可把黄得功给乐坏了,这可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老相好啊,一别都快一年没见了,此时相逢说不出的开心。 带酒来了没? 没有,不敢违令,屠元摇头。 草。 常督公呢? 不知道,好久没见了。姬际可摇头 草。 那你俩过来干啥呢? 不知道,奉令而来。屠元,姬际可异口同声。 草! 眼见黄伯爷这么无聊暴躁,屠元和姬际可想了想决定和他打一架! 果然,黄得功立刻来兴趣,必须得打,不过你俩人我打不过,王体中你过来咱俩联手。 当然不是他们几个打架了,而是部下操练。 东厂卫的勇猛天下尽知,黄得功不服啊,王体中想学习啊。 于是乎,三部人马终于找到事干了,几乎每天都在沙湖畔进行各种大小规模演练对阵,风雨无阻。 …………………… 感谢两位书友打赏。 第1949章 担忧 天黑了,城门已关闭,还没有等到任何有关素净消息的常宇有些坐立不安,站在堂前廊檐下抬头望天皱眉。 天空又飘起了毛毛雨,不知一会儿会不会下大了。 李慕仙说,素净野惯了,平日不也神出鬼没的么,没准什么时候就钻出来了,不会出事的。 说的是事实,但常宇依然放不下心来,以素净的武技在陆地上自是不用担心,便是杀人也可以横着走不用担心被官府抓到,但在水里就不一样了。 老话说淹死的都是会凫水的。 水下不比陆地,危险无处不在,暗流,漩涡,都可能要了人命,不管你水性多好武技多高一旦被卷入,生还的机会渺茫。 何况近来雨水不断江水大涨,水下多的是急流暗流,怎能不让常宇担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小尼姑这般上心了。 子时过了,王征南起夜时发现常宇还坐在廊檐下发呆,便过去劝了句:“督公早些睡吧,或许外边已有了消息,只是城门关了送不进来罢了”。 常宇叹了口气这才回房去睡了。 清早,难得的晴天。 还是没有素净消息,但徐起元等人正在城外准备渡江去武昌。 吃了早饭后,常宇一行出城至江边,便见渡口人头攒动,数百兵马正在渡江。 一江两城,渡口大且繁忙,渡船也多如牛毛各属帮派,什么飞鱼帮,粮船帮的。 但只要有兵马过河,他们都要老老实实的过来免费摆渡,而且是优先渡水,百姓都要在旁边候着。 连常宇一行也不意外。 不过常宇也不着急,站在外围看了一会不见徐起元等将领,知道他们已经渡江去了对岸,这会儿码头上都是他们的部下罢了。 天近晌午时候,常宇一行终于渡江靠岸,汉中门下众人抬头看着城门,神色各异,担架上的李慕仙舔舔嘴唇,又叹了口气:“狗日的黄富贵,害得老子这趟不能尽兴了”。 “只要银子到位,俺哥俩一定让道长尽兴的”和陈汝信一起抬着担架的陈所乐笑道,李慕仙还没来及说话,陈王庭便轻斥道:“怎生如此和道长说话”。 “俺就打趣儿”陈所乐低头喏喏道,他哥俩平日和李慕仙交好没大没小的,但陈王庭特别注意辈分,不允许他们这般随意。 “无妨,无妨”李慕仙赶紧冲着陈王庭摆摆手,又对陈所乐笑道:“不差钱,衙门里都知贫道最有钱”。 旁边常宇听令嘿嘿一笑:“行走江湖炫富露白是大忌,道长这老江湖怎生忘了呢”。 李慕仙一撇嘴:“还真不信有贼人惦记上贫道”。 “那不好说呀,嘿嘿嘿”常宇一脸坏笑,李慕仙不由心头一紧:“掌柜的你欲作甚?” 作甚?常宇一指陈所乐:“不说这哥俩抬了你一路,便是俺们几个一路随扈,这晌午不得请俺们搓一顿啊” “对,对,道长又不差银子,必须得请顿好的”众人眉飞色舞纷纷向前打趣,李慕仙嘿了一声,苦笑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众人说些着朝城门走去,却见城门口戒备森严,入城者一律严格盘查,不知是因为昨日闹事杀人事件引起,还是因为今日徐起元等人入城。 常宇一行人携带兵器太扎眼了,刚到城门就被注意到了,立刻便被数十官兵围住了,旁边百姓也吓的远远躲开。 就在这时,一人从城门里头飞奔而来,给领头的官兵低声说了几句,便见那些官兵连忙闪开了,常宇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军爷,那些什么人啊”有好奇且胆儿大的行人好奇问守门官兵,立刻就被骂狗血喷头:“什么人关你屁事,滚……” 常宇进城时候,总兵府有贵客登门,南京兵书尚书吕大器及九江巡抚袁继咸站在门口亲自迎接。 而这贵客自然就是勋阳巡抚徐起元和总兵王光恩了,这两人坚守敌后得皇帝嘉奖,如今李闯议和天下暂安,于是召二人来武昌待旨。 两人知道这次出山会很风光,但依然没想到吕大器和袁继咸会在大门外相迎,连忙下马见礼。 论官职吕大器是兵部尚书,官最大。 徐起元和袁继咸虽同为巡抚,但袁继咸还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军务,论权利可比吕大器还大呢,所以徐起元不敢以平礼相见。 文官们有文官们的一套,有文官的话题聊,无聊的人有无聊的事做,比如像常宇这一群无聊的人。 当吕大器和袁继咸携武昌一众文武在总兵府给徐起元,王光恩接风洗尘时,鼓楼附近的一家酒楼里,李慕仙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照这钱给爷们上酒菜,听清楚了,要有酒……菜!” 好家伙!正是晌午时,酒楼里人不少,但却少见这等阔客啊,十两银子一顿饭,还要喝酒,这他么的家里有矿啊,立时纷纷注目,却发现是一伙江湖人。 草,估摸这钱来路不正! 城北沙湖畔,黄得功及屠元一众将领一边喝着粥一边议论着刚刚传到军营里的昨日武昌闹市杀人事件。 “那黄澍俺听过,听督公说过,他虽是巡按但背地里确实左良玉的幕僚谋士”屠元拍了一下脑袋说道。 “没错,俺也听过”姬际可挑眉:“怪不得一直觉得耳熟”。 “草,那死了就活该死了,他么的文官没个好东西,想必是之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还能被人寻仇,而且还是个女子”黄得功叹气摇头:“妈的,老子当时不在场,若在场必救了那女子”。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其中有点蹊跷么?”王体中一般话很少,几人看向他:“哪儿蹊跷了?” “左良玉刚死,树倒猕猴散,那左梦庚如今……这黄澍一死,那他岂不更……”王体中吞吞吐吐挤眉弄眼的把黄得功给惹急了:“你tm到底想说啥呢?什么和什么啊,这的那的”。 王体中连忙想详细说一下,姬际可却轻咳一声打断他:“这种事平南伯还是慎言啊”。 王体中一怔,随即恍悟,连忙对姬际可拱拱手,而黄得功根本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这货是真的没听出话外之意来,劈头盖脸又要骂人时,远处一辆马车来了。 赶车的人是锦衣卫的暗探,车里装的是酒。 “督公大人说了,这几天就别瞎折腾了,喝了酒歇歇劲,然后去荆州杀人放火去……” 话么说完,黄得功几人就冲到马车跟前,一人抱起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汩汩灌了一大气,然后扭头看着赶车人:“谁送来的?” 赶车人一脸无奈:“督公大人让送来的”。 “卧槽,他来了,在哪儿”黄得功说着仰头又是一气。 “武昌城内” “好家伙,俺这就去找他,这几日嘴里可淡出个鸟来……”黄得功说着又是汩汩汩…… “督公大人说不可轻易入城,待他安排好了再说,说是让诸位将军歇歇,过几日去荆州杀人放火”。 荆州,杀人放火。 这下几个酒罐子终于听清楚了,先是一怔,然后面面相觑,再然后哈哈大笑,仰头一起汩汩汩……。 第1950章 谨慎 武昌城内的酒楼里,除了常宇外陈王庭等人也在痛饮,甚至连身上有伤的李慕仙也不顾常宇的劝阻连干了三碗,这个时代的饮品太少了,对于真男人来说,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 酒饱饭足之后,常宇一行决定好好浏览一下武昌城,当他们走出酒楼时,外边已停了三辆马车久候多时了。 李慕仙上了车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雇车的银子不会还是俺老道出吧”。 “这哪能,总不逮着一只羊薅毛吧,这雇车的银子公家出,不过那马夫的些许碎银道长就给分担些吧”。 “这可以有”李慕仙松了口气。 王征南低声道:“听说那些马夫一人都要五两银子呢……”噗,李慕仙差点吐血:“还是让贫道爬着走吧”。 武昌名胜古迹很多,但以黄鹤楼尤甚,然则楼已毁神仙不在,众人自是没得兴趣爬荒山野岭看那残垣断壁去,于是常宇便提议看城门。 看武昌城的九座城门。 王征南和李慕仙心里通透,知他明着说游玩看城门,实则是在看武昌城的地势和城防罢了。 可青衣不懂,低声问:“每个地方都有城门且几乎都一样,有甚可看的”。 “大有可看之处呢,武昌九座城门各有说法,李道长你走南闯北广闻博见可曾听过武昌九门的俗语?” 李慕仙摇头:“只听过黄鹤楼的神仙传说,还请掌柜的说来让吾等长长见识”。 常宇轻咳一声:“远望湖广高又高,九门倶用铜铁包,窝风避浪文昌门,升米量米平湖门,迎宾接驾汉阳门,挑鱼卖菜武胜门,推车抬轿忠孝门,游山玩景宾阳门,推……安内攘外中和门,姑姑烧香保安门,和尚骑马望山门,这就是武昌九座门”。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连夸常宇博闻,李慕仙叹道:“这民间谚语将九座城门的用处简单明了的介绍了,通俗易懂,贫道自诩博闻竟没听过,惭愧啊”。 常宇心道,你听过才怪呢。 这俗语里,有一句家推翻满清起义门,起义门就是中和门,武昌起义之后改的,也就是说,这俗语应该是清末或者民国时才有的。 而且到了再晚一点的清末,武昌有十座门,当时湖广总督张之洞为了将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连接一起,在中和门和宾阳门之间修建一座新城门,叫通湘门。 一行人三辆马车,时而出城时而入城,将武昌九门里里外外游了个遍,期间走走停停,看看逛逛好不自在,在望山门外鲶鱼套水边驻足好久,昨天的孝女报仇跳江事件使得这地儿成了热门景点,许多百姓在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常宇看着江水翻腾,心道素净这小妮子胆儿可真大啊,一想到此心里就一颤,到现在还没给消息,不会真出事了吧。 不知不觉天近傍晚,不管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百姓都已形色匆匆。 常宇一行转到汉中门外,站在江堤上看黄昏日落,景色美的令人窒息。 “掌柜的,城门快关了,该进城了”王征南提醒道。 常宇恋恋不舍往城门走,突然看见城门附近一个白衣尼姑正怒目瞪他,顿时大喜不已,连忙冲过去:“素净,你没死啊”。 啥,素净脸上杀意顿起,常宇改进改口道:“你还活着,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素净脸色杀意顿去,但怒色不消:“黄鹤楼呢!” 常宇一怔:“黄鹤楼塌了啊!”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素净怒道。 常宇一头雾水:“你也没问过我啊!干嘛这么大火气?” “莫不是爬山上没看到白累了一趟,上山前就不会找人问一下么,蠢”李慕仙从车里探出头嘿嘿笑着,素净大怒,就要冲过去被常宇一把拽住:“他身上有伤莫闹了”。 素净眉头一挑:“谁伤了他?难不成又有人行刺你了?” 他和李慕仙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日都是冷脸相待,也就李慕仙天天热脸贴她冷屁股,但这不影响素净佩服这道士的本事,所以一听到他受伤了,便有几分震惊。 “回头再与你细说”常宇拽着她朝城门走去:“眼下城里头局势很微妙,莫吵莫闹,小心谨慎些”。 素净皱眉,有些急了:“刚给你干完活就嫌我吵闹……我……” “你那活干的漂亮至极,别说五百两,五千两都值!”常宇挤了个笑脸,素净很吃他这一套,脸上难言喜色:“真的?” “必须是真的!这活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你干的漂亮”常宇一脸肯定,素净心里乐开了花,抬手打掉常宇的手:“你对一个尼姑拉拉扯扯作甚,也太着人眼了”说着快步向前:“我先进去”。 然后她就被守门官兵拦住了! 理由是,要搜身! 日落关门时一个外地和尚,哦是尼姑还随身带着兵器要入城,这节骨眼要严查,这理由可以说无可挑剔。 但是你要搜身,素净那暴脾气哪忍得了! 连常宇都没忍住,一句草尼玛的,就冲上去了! 守门官兵见状也吓一跳,眼见数人扑过来以为有贼人要趁机作乱夺门,一窝蜂的也都冲了过来! 不过当常宇一拳放倒那个满脸轻浮之色要搜素净身的官兵后,其余官兵都愣在当地,没人敢动手了。 因为他们认出来,这人在晌午时刚进过城! 城内的番子已经通过气了,东厂的人! 看这气势和架势,那至少都是档头一级的,别说他们惹不起,东厂大档头就是总兵和知府都得陪着笑脸说话! 一拳干翻那个官兵后,常宇冷眼扫视周围的官兵,然后大手一挥:“去总兵府!” 素净笑了。 虽未亮明身份,但气势已出来了,几人乘车跨刀入城,不及百步从街边窜出数人躬身施礼,却是早就潜伏在武昌城内的况韧等亲卫。 马车缓缓而行,不时有人加入,到总兵府门外时,已经有数十之众,个个魁梧精悍,跨刀背弓杀气腾腾,令行人惊恐避让。 总兵府内,新上任的武昌总兵官王允成晌午时为徐起元和王光恩接风喝的有点上头,这才刚刚醒了点酒,便有手下人急匆匆来报:“武胜门被人夺了!” 瞬间,王允成就醒了酒,一脸无比震惊:“何人?可是左梦庚那小子!” 夺门就是造反的意思啊,这个节骨眼谁会造反,都有可能,但左梦庚的嫌疑做大! 因为只有他损失最大,所以不管是朝廷还是王允成等人都在防着他,监视着他,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正欲传令兵马备战,手下人又说了:“是黄得功!” 草,王允成抬脚就把手下那人给踢翻了,妈的,说话大喘气啊! 可黄得功为什么要夺城门,王允成又蒙了,他在城北都待了大半个月了,老子好饭好菜的招待他,而且这武昌城他要进就进,怎么还夺门了,他想干嘛? 问手下人,说是尚不清楚,只知道城门刚要关闭时,黄得功率部将守门官兵给驱走,然后夺了城上城下控制权。 多少人马? 数百之众。 王允成一头雾水,黄得功在城外有数千兵马,他只率数百之众而且只夺了武胜门作甚? 便想去找吕大器等人问一下怎么回事,他不相信黄得功会造反更不会趁机生乱,难不成是武胜门守将得罪这个暴躁的匹夫了? 这边王允成还没刚出房子,那边吕大器已遣人来催了,东厂大太监到了,赶紧出迎! 啥玩意! 大太监来了,王允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雷贯耳的人来了! 知道总有一天会见到他,没想到这么突然!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关心黄得功为什么要夺门,因为他知道原因了,必然是大太监下的命令。 而之所以夺门,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若有人在城中对他不利,他可以随时杀出去,而城外的兵马也可及时入城救援! 果真是谨慎的很啊! 第1951章 猜猜谁会搞事 常宇入总兵府最先见到的就是两只老狐狸,当时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突见常宇那是忍不住惊呼:“这……常公公怎么会……” “两位老大人辛苦了“常宇快步向前拱手施礼,老狐狸们大喜过望,对于常宇他们和大部分文官不一样的感受,钦佩又喜欢。 ”武昌不乱,两位老大人功不可没啊“常宇的一番赞誉和恭维让吕大器和袁继咸开心的抿不住嘴。 ”吾等不过打下手,得亏是常公公运筹帷幄及朝廷的快速果断啊“两人自谦。 常宇愈发敬佩的很,当朝文官少有他能看上眼的,敬佩的更是寥寥无几,然这两只老狐狸就是其一。 三人在堂上正说着话,徐起元和王广恩闻讯赶来,常宇快步走到堂下迎接:”大明倾而不倒,便是有徐巡抚和王将军这等脊梁骨!“ 哎呦,我去,如此之高的赞誉,差点就让徐起元和王广恩泪崩了,连忙向前施礼,心中万分感慨,此子竟真的如此年轻,气度如此之高,气场如此强大,哪里有一丁点儿印象里太监那种阴鹜的影子。 这边将二人请上堂奉茶叙话,外间一个魁梧身影急匆匆走进来:”末将王允成拜见督公大人“说着要施大礼,这段时日从两只老狐狸嘴里透露出的信息,他知道这蛋糕能砸自己头上便是常宇有意而为,换而言之,常宇是他的贵人。 堂上常宇眼睛一咪:”铁骑王,无需多礼!“ 王允成一怔,赶紧道:”末将诨名竟也入了督公之耳“说话间细细打量堂上常宇,自也是一番惊讶感慨,不说其他,堂上都是大佬各有气势,若是寻常人都走不进这堂上腿肚子就发软了,而此子小小年纪却能谈笑风生淡定自若,气势竟还压诸人一头,可想而知其气场多强大。 所谓天之骄子就是如此吧,也难怪他短短一年多时间就闯出那么大名头。 大太监突然现身武昌城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全城政要耳朵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都蜂拥而至在总兵府外垫脚探头,有人惊诧,有人欢喜,有人皱眉,有人等着看好戏,各怀心思。 然而,并非谁都能进去见到大太监的。 常宇有令,衙门里的文官一律不见,武将可以,但得是肩膀上带花的,也就是说最低也得是个游击。 当然也有人没来,比如左梦庚及其麾下。 比如在对岸汉阳城里的马进忠及其一众属部。 不过常宇也没点名左梦庚,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 最终,只有六七个武将得以入总兵府拜见大太监同时参加晚宴,而余下人不管你是谁,多大的面,要么回家歇着去,要么在总兵府外溜达,且前提还得二十步以外。 因为总兵府周边已实施宵禁,况韧率部及大批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府外警戒,尚有金声桓的千余兵马在外围巡逻,任何人无令擅入总兵府二十步者,杀无赦! 城北武胜门城上城下已被黄得功的兵马掌控,数百骑在城下候命,从城门到总兵府之间二十步一哨,但有风吹草动,这边会立刻杀过去接应。 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黄得功和屠元,姬际可还有王体中四人正在喝酒啃鸡腿:“和一帮文官吃酒不如去喝尿,老子最不稀的那种饭局”。 姬际可轻笑,知道这货心里头酸的很,更有些气常宇,来都来了竟然不叫我一块过去,至少能给架个场面呀。 “靖南伯,您说今儿会出乱子么?”屠元随口问了句,黄得功哼的一声:“老子倒是希望真出乱子,正好顺势将左家那小儿斩草除了根”。 “合着以您的意思,这要是有人作乱非那左梦庚了?”屠元问道,黄得功一怔,眼睛眯了眯:“那倒也未必”。 “那伯爷您给说道说道?”屠元说着一边给黄得功斟了杯酒,中午他们几个喝的不少了,按理说现在是执行公务不该喝酒的,但总归是闲着趁着没怎么醒酒,少抿一点打发时间。 “让老子说道,倒不如考考汝等”黄得功举杯一饮而尽看了姬际可:“咱们这里边就数你聪明,常宇也说你文韬武略是将才,你来说说看,谁最有可能搞乱子……” 姬际可还没来及说话,屠元就不愿意了:“什么叫他最聪明,俺可是东厂出名的小诸葛……” “你可垃圾吧倒吧,还小诸葛,你小猪崽吧,自己啥脑子心里没点数,论勇你能排着名,论脑子你连老子都不如……”黄得功直翻白眼。 众人哄笑,屠元干瞪眼,若是旁人他早抡拳上了,但黄得功他不敢啊。 姬际可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道:“谁会搞乱子,先要弄清楚武昌城里头有几股势力”。 “这个俺知道”屠元一抹嘴:“左梦庚,王允成,马进忠,余下都依附这三人之下”。 姬际可点点头:“但这三股势力原本可是一家子的啊,左良玉活着的时候麾下山头虽多但唯他马首是瞻,不过他一死便有人的心思就活了,然而一开始并不包括王允成和马进忠”。 屠元皱眉,黄得功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王允成是辽东人,行伍出身一早就跟了左良玉,马进忠本为贼也是左良玉招降的,这两人其实属于左良玉的嫡系,也是他留给左梦庚的家底是为左膀右臂!有他俩在,别人就是有其他心思想分家也动不了左梦庚的根本,只不过……” 黄得功顿了顿,看了一眼王体中:“汝之见呢?” 王体中笑了笑:“只不过,朝廷分化手法技高一筹,偏偏就从左膀右臂上动了刀!” 屠元一脸茫然,一拍脑袋:“咱们里难道真的属俺脑袋笨么?” 黄得功撇嘴:“左良玉一死,朝廷必然要分化他的势力,但若将好处给了其他人,王马二人必然协助左梦庚给朝廷施压以此来对付其他人,可谁想到朝廷直接就将好处给了他俩!” “与其给别人当马弁,当然比不得自个当大哥”王体中笑了,笑中有苦涩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黄得功撇了他一眼,嘴角淡淡不屑,姬际可接着话茬继续说道:“这样一来,王马便要开始各自巩固势力,与左梦庚水火不容了!至此三股势力形成,可谓,左梦庚不服,王允成不安,马进忠成了香饽饽”。 屠元叹了口气:“左梦庚不服俺倒能理解,老头子留给的家底被瓜分了自然恨极了也不服气,可那王允成得了好处怎生不安,难道念及旧主恩情良心不安?那马进忠又咋成了香饽饽呢”。 黄得功噗嗤一声笑了:“都是他么的老油条,还念及旧主恩情,你当小孩儿过家家呢,王允成就是突然被天上掉馅饼砸头上落了好处,担心左梦庚算计才不安的啊,至于马进忠成了香饽饽,是因为左梦庚和王允成都要拉拢他啊,咳,要不说你猪脑子!” 屠元一拍脑袋:“原来如此,靖南伯,往后谁再说您粗鲁蠢笨,俺第一个不同意……”黄得功大怒,抬脚踢去:“老子看就是你说的吧……” 闹腾了一会方才安静下来,屠元又问,说了半天:“也没说谁会搞事啊”。 “谁都想搞事,但谁又都不敢搞事,但又希望别人搞事,对吧,靖南伯”姬际可笑着看向黄得功又看了眼王体中。 黄得功长叹口气:“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哪一个又是真的蠢”。 王体中点头:“任谁都知道这会儿搞事必将遭到另外两股雷霆之击,因为,谁都想趁着这当口捞这个军功傍身,顺手再将对方踩到地上,一举两得!” 屠元挠头:“那按照这么说,也就不会有人搞事咯?”王体中轻摇头:“那也未必,不排除会有挑唆或者栽赃嫁祸之举,以此引发乱局”。 “他么的,水真深,这些人的心思怎生这般阴险,老子还是喜欢打仗,明刀明枪靠本事吃饭!”屠元骂道,黄得功苦笑摇头:“一肚子坏水也是本事,文官以及武将身边的幕僚最爱这些,所以他们瞧不起咱们只知道打打杀杀,咱们看不上他们一肚子坏水”。 “哼,老子不管坏水是谁肚子里的,但凡今儿出了乱,老子格杀无论,不管他们仨谁的坏水,老子一起给宰了”屠元拍桌子,举杯一饮而尽! 第1952章 诱将 总兵府的晚宴可就斯文多了,至少不会骂骂咧咧,虽说武将人多,说话难免粗鲁但有吕大器和袁继咸及徐起元这几个文官在,谁敢,卧槽,他么的,就连说话语气和神态都得端正些。 常宇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便将话题拉入主题,先是当众大赞徐起元和王广恩令两人心中大悦,特别的受用,话说谁不爱这一套呢。 而后又看似随意的说了句:“武昌不能乱,也不会乱,如今局势正好,正是诸君效忠报国之际,亦是建功之时,别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别想那么多,费心神又徒劳”。 但王允成等人是听明白了,看似随意实则敲打,且点到为止,没有威胁也没有恐吓,就是敲一下,我知道你们那些小心思就行了。 聪明的人往后就知道做什么了,不聪明的留着又有何用呢。 赞一个,敲一个,举个杯咱说点别的。 说当下的局势。 不是当下武昌的局势,而是当下大明的局势。 李闯议和,算是一种和平合作模式,一时半会不会出大漏子,余下便是北边鞑子,南边献贼。 鞑子是外患,一时半会收拾不了他,幸好一时半会他也缓不过来气。 献贼是家贼,已做大,想除掉他也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但必须得办,至少要做好准备,而且根据情报,献贼和李闯暗中有勾结,这能理解,毕竟要留后路,但你勾结可以却不能给我搞事。 所以,那边要震慑张献忠,这边要敲打李自成。 只有一个办法,出兵荆州。 众人犹豫了,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荆州的实际控制人还是李闯,朝廷刚和李闯议和就出兵,只怕会起事端影响大局,若有一方误判后果不堪。 常宇便说了,过境剿匪而已。 诸将这才眉色稍展,不过尚有诸多疑虑,这便是常宇要同诸人相商的目的。 东厂卫会参战,不过只是打辅助,主攻兵力还得武昌出兵,粮草亦要武昌提供,这个众人没有什么异议,武昌的兵马本就是为旁边的荆襄做准备,眼下同李闯谈和了,那就得用来对付张献忠了。 可是武昌何人出战呢? 王允成沉默不语给一个部下使了眼色,于是乎部将徐恩盛就说话了:“只听说文官守孝三年,但没听过武将守孝三年的,守也就罢了兵马还攥在手里,若是平常日子倒也罢了,可若有战事起,莫非还得等他守完再打?” 没提名字没提姓,但都知道说的是谁。 常宇心里头暗叹,没一个傻的,都成精了。 王允成之所以没爽快的应了,实则知道这是一次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他虽然趁机捞功,但这次根本就无功可捞,因为此时朝廷根本没有实力入川剿张献忠,只是为了震慑他一击敲打李自成及荆州那些有活心思的山头,确切说这更像是一场军演,而且花销都要自己买单,再说这一去,保不齐另外两家就顺势抢占武昌资源啊。 听了徐恩盛的话,常宇只是笑了笑然后看着王广恩一眼:”可有兴趣出山看看?“ ”末将谨遵督公大人差遣“王光恩神情有些激动,他知道常宇这是要将他从郧阳调出来用在刀刃上了,跟着大太监混事,前途无量。 ”只是末将这次带来兵马不过数百人而已“。 常宇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看着王允成道:“先前说了,没用心思别去想,眼光放远些,莫因芝麻丢了西瓜,汝同马进忠各处一半,同本督凑凑如何?” 话都这么般说了,王允成也只好硬了,至少不是让自己一个人去,便道:“末将领令”。 常宇看他神色有些不情愿,随口说了句“入秋之后,朝廷要举阅兵大典,八大柱国缺半,这次可能要补齐了,汝等此时不建功,更待何时”王允成一怔,随即神色激动起来,在座诸将也是面面相觑,难掩喜色。 夜色渐深,总兵府的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常宇一句略显疲了,众人便非常知趣的告辞,对于他们中大部分人来说,今晚能见到大太监就值了。 两只老狐狸还有很多话要同常宇聊,但也不急在一时,也知常宇必然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果不然其然,众人陆续辞别之际,常宇邀徐起元和王光恩暂且留步,喝杯茶醒醒酒。 徐起元自是欣然应了,知道大太监的心思。 常宇也不墨迹,单刀直入:“巡抚大人可乏否?” 徐起元闻琴声而知雅意:“老当益壮,尚且能饭” 常宇一脸赞誉之色,若是其他官员此时必会趁机要入京为官,但徐起元的意思,却不想去京里头做那耍嘴皮的朝臣,还是想在地方做官,当然要一方大员。 “入川敢么?”常宇笑问。 徐起元先是一怔,随即一脸坚韧:“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毫无疑问,常宇这是要保荐他做四川巡抚,这个位子可不是好做的,上一任陈士奇在重庆被张献忠杀了,再上一任邵捷春应对张献忠不当被下狱而死。 而且此时张献忠已在四川做大了,可以说四川巡抚这个位置就是个火坑,头上悬刀,地上有刺,前两任直接或间接都死于张献忠之手,一般人避之不及。 但徐起元毫不犹豫,这除了他一腔报国之心外,还有就是他丰富的敌后作战的经验了。 “出兵荆州汝为先锋可否?”常宇又看向王光恩,此人外号花关索,原本和罗汝才一起混事的,五年前也就是崇祯十三年时,张献忠联合罗汝才攻打夔州,被秦良玉一顿暴揍,当时活捉了他和副塌天还有惠登相,随后加入朝廷的阵营,在勋阳对抗李自成两年有余。 现在常宇要敲山震虎,有意让他当先锋,也是给他机会争功。 王光恩自也是爽快的答应了。 三人又聊了会儿,常宇便让他们在武昌歇息几日待好消息。 至于什么好消息,几人心里头都明白的。 待两人回房歇息了,已近子时,常宇却叫上吴中和青衣出了总兵府,令况韧率数十亲卫同行。 众人不知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吴中问了,常宇便道:“见个熟人,今晚不见的话,怕他是睡不着了”。 说是熟人,实则不过一面之缘,这人就是听闻常宇入城之后坐立不安的左梦庚。 第1953章 上门 两个月前左良玉突然病故,留下六神无主的左梦庚一时不知所措,幸好身边有两个心腹谋士为他出谋划策,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咱手里有钱有粮还有兵马,就不信朝廷会多过分! 然则却没想到,朝廷以一变应他不变,一道圣旨就将他爹为他打下的江山给搞的四分五裂。 朝廷没算他爹的旧账,武昌也没乱,然后王允成住进了总兵府,马进忠坐定汉阳。 而他,前大军阀总兵左良玉的嫡系传人,却仅仅落了个四品将军,手下兵马也被分割的三三两两,总兵府进不去了,搬到城北的大宅子里,以守孝为名,闭门不出. 守孝也不耽误其他事,被朝廷一顿乱拳打蒙了的左梦庚经过这段时间的闭门思过,终于回过神了,心中也愈发的不甘心起来。 俺老子辛辛苦苦弄下来的家业,转手就成别人的了! 这事背后是朝廷所为,但他不敢迁怒朝廷啊,至少不敢表现出来,甚至不敢说一个不字,毕竟以他爹之前所为,朝廷没趁机收拾他好的了,他哪敢去找麻烦,所以转头就迁怒王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了。 然则这当口他也只能在心里头生恨,在宅子里头怒骂几声,他连宅门都不敢出。 因为他知道如今满城锦衣卫和东厂暗探盯着他,生怕被找到由头抓住把柄。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布置眼线注意城里的一举一动,不说两只老狐狸的行踪,便是谁家媳妇偷人他都知道。 所以当常宇刚进总兵府没多会,闭门不出的左梦庚就收到了消息,立时就慌了神,他怎么会来,他来做什么。 昨儿黄澍被人当街杀了,今儿大太监就来了,怎么这几天撞邪了么,什么破事都挤到一起了,不过左梦庚并没怀疑黄澍的死和常宇有什么关系,以他来看,黄澍这种人根本入不了大太监的眼,而且要杀他也根本用不着这番周折。 而且这当口他根本无暇黄澍之死,忧心的是大太监的突然而至于是连忙问计柳敬亭。 还是不变应万变,柳敬亭思虑半响让左梦庚在府上按兵不动,若大太监召唤那就去,若你不召唤咱就装作不知。 至于大太监突然跑到武昌来了,会不会是为了收拾他们的呢,柳敬亭对此也有顾虑,他同样把握不准,好在自己这边也做好了准备,真逼到那一步,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夜深了,左梦庚还在点灯熬油,他心慌慌睡不着,不为其他,只因常宇带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九江城外匆匆一瞥,已令他心中生畏,甚至常因此做噩梦。 柳敬亭安慰他,莫急,他来了,不管好坏总归会见上你一面的。 这边话才落音,那边便有心腹急匆匆叩门,大太监带着近百人朝这边来了。 啊,左梦庚手一抖,茶杯落地,蹭的弹跳起来,柳敬亭脸色也是瞬变,随即眼神一眯,对那心腹说道:“让张超等人候着,必要时保护少主杀出去”。 豪门大户谁家不养着几个死士,何况左良玉这种大军阀,除了护院亲兵之外,当然也豢养一大批死士。 左宅门外,常宇抬头看着那块匾额,脸上似笑非笑,想想后世那些爆发户动不动就在大门上挂个匾,上书“某某府”来充脸就觉得好笑,还有那电视剧里,但凡个大户人家门上都挂个某某府, 扯呢! 帝宫,王府,官宅,民院子。 府,这个字最早使用在家门牌匾上的规定始于周朝的天官书,百官所居曰府,也就是说只有当官的公务员的家才能称为府,除此以外哪怕你再有钱都不行。 很严格么,不,周朝还算宽松滴。 到唐宋时才是真正的严格,除了王侯将相之外,任何人不得称之为府,哪怕是官员,九品到一品,也只能叫宅! 你以为唐宋很严了么? no! 大明朝才是真正的严! 不知道老朱是不是对这个“府”字有着特殊的偏爱,整个大明天下只准他家用,别的谁都不许用,也就说大明只有一个府,朱府! 大明朝两百多年,就只有老朱家的后代能用这个“府”字,哪怕到了中后期连张居正这种首辅,他家也只能挂个张宅! 满清延续明朝很多制度,“府”字也成了王公贵族的专属品,只有八旗中的王侯,而且是郡王以上的才能用,像贝子贝勒只能用“第”,门第之说也就是从这个时候有的,像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这种汉人一品大员,论功劳成就啥的都比那些满清王爷们高,但家里头也只能用个宅,现在看到李鸿章在一些地方的故居上挂着李府,实在可笑又扯淡。 直到民国军阀割据时代,府字才开始被滥用。 左宅毫无疑问是豪宅一座,非一般豪绅大户可比,毕竟左良玉是个有野心的大军阀啊,门庭自是不小,只是仔细看了,大门上竟还还残留出丧时贴的白纸。 常宇在宅门前稍作大量,手下人还没来及去叩门,里头大门就开了,左梦庚神色惊恐,躬身叩首:“末将左梦庚恭迎督公大人”。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低着头身上不由颤抖的左梦庚,又瞧了他身后同样低着头弓着腰的中年文士。 “柳敬亭?” “正是草民”柳敬亭说话间赶紧就跪下了。 常宇叹口气,抬脚走了进去:“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啊!”左梦庚嗯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况韧等人正要入府,被常宇止住,示意吴中和青衣同他进来便可。 毕竟呼啦进去百余人,有可能会让左梦庚做出误判。 所以人越少越好,毕竟他今天是来谈事的,不是来抓人杀人的,以他三人之力,即便这儿是龙潭虎穴至少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而且常宇相信,左梦庚不会那么傻那么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进了大门,十步之外便是一方影壁,绕过去豁然开朗,甚至比总兵府还开阔了些,只是灯光灯火黯淡许多,有些阴森诡异之感,而且隐隐有杀气。 常宇忍不住瞧了旁边跪着的一派家丁仆役,猜测这其中究竟有几个是真正的仆役,又似有似无的扫了两边黑着灯的房舍,这里头应该也埋伏着人吧。 青衣也感受到了那股杀意,忍不住挑眉,手便搭上了剑柄,侧目瞥了一眼旁边的吴中,却见这货正在挖鼻孔好似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 “督公大人请堂上用茶”左梦庚前边弓着身子快步引路。 “不急,先去吊唁左公”。常宇淡淡说道,左梦庚听到左公这个称呼,心神不由一荡,:“督公大人这边请”穿堂过道讲常宇引如后院一个偏堂,这里供着左良玉的灵位还有他的画像。 灵堂烛光很黯淡,有点阴森,常宇走进去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恐怖片的拍摄现场,胆大如他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在堂内,常宇接过左梦庚递过来的香走到左良玉的灵牌前插在香炉里,然后盯着那张画像仔细看了,一个清瘦老者而已。 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常宇轻叹一身,回身看了站在门口的左梦庚:“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聊个坦诚局如何?” 左梦庚一怔,旁边的柳敬亭偷偷戳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督公大人去书房如何?” 常宇点点头,看见了柳敬亭的动作不由笑道:“久闻左公身边有二贤,柳先生是其一,黄澍为其二,据说那黄澍本为巡按……咦对了,前些日子听说黄澍递了辞呈要归乡养老,想必是无官一身轻全力辅佐左将军了,今日怎不见他身影,莫非是为了避嫌……”常宇轻笑摇头:“其实真的没必要,无论他在朝还是在野又或在左将军这都是为朝廷出力罢了,除非……”说着看向左梦庚:“除非左将军不是在为朝廷出力”。 不不不,左梦庚头使劲摇头:“末将愿为朝廷为大明肝脑涂地此心天地可鉴!” 常宇嗯了一声,两手一摊:“那不就是咯,今日既是坦诚局,便让他也过来说说话吧”。 “督公大人”左梦庚神色古怪:“黄澍昨日暴毙,您不知道么?” 啥,常宇眉头一挑:“暴毙,如何暴毙?” 左梦庚偷偷瞥了一眼柳敬亭见他面无表情,便赶紧回道:“昨日黄巡按在街上被一女子寻仇行刺而亡” 常宇嘴巴微张:“本督昨日便闻武昌城中有人闹市被杀,不成想竟是黄澍”说着扭头:“问吴中,汝等为何没细报”。 “督公大人日理万机,怎能凡事尽知”。吴中拱手道,左梦庚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大太监每天那么多事要处理,那么多情报要听,一件凶杀案又不是什么重要情报也就是一听了之罢了。 而柳敬亭心里则松了口气,果真和这太监没什么关系,黄澍啊,黄澍,你到底作了什么恶啊被人这般寻仇,落得身首异处。 去往书房的路上,常宇还不停念叨叨向左梦庚问个不停有关黄澍之死,左梦庚也是言之不详,一来他确实不知道真正实,现在全城有关黄澍之死的版本都有十几个了,二来,他也不想让大太监知道自己消息有多灵通,只说是家丁道听途说说与他听的。 第1954章 坦白局 书房在后宅,原左良玉的卧室隔壁,即左良玉的书房。 算不上多宽敞,但很整齐,里头密密麻麻的摆放了很多书,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桌,上边文房四宝俱全,旁边有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茶几,看来他生前经常在这会客。 左梦庚似乎要证明什么,将书房两扇门全部打开,里边灯火通亮各个角落一览无余,意思是,你看,我没埋伏人。 吴中想要进去检查一番被常宇挥退,转头对左梦庚说:“将你外头那些人都撤去吧,免生误会”说着抬脚走了进去:“吴中在外候着,青衣进来奉茶”。 左梦庚脸上一阵青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偷偷看向柳敬亭,见他也在偷偷瞧自己,显然两人都没料到自个的布局早被这太监窥破,而且更毫不在意的戳破。 两人正一时无措时,已经走进书房的常宇轻咳一声:“柳先生也进来听听吧,你不在左将军魂不守舍”。 “草民遵命”柳敬亭赶紧躬身道,心里头对这大太监愈发的看不懂了,别的不说,便是这一口一个柳先生就让他生了亲近好感。 而左梦庚则脸色赤红,常宇的话非常没给他面子,言下之意自己还是无法独当一面,身边没大人看着不行。 既是揶揄也有嘲讽,左梦庚一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旁边柳敬亭连忙给他使了眼色才将这货心思拉回来,赶紧进了书房,柳敬亭招过一个家丁附耳说了几声,然后也跟着进了书房,转身便将书房门关了起来。 门外,吴中挎刀而立,房内常宇站在书案边打量旁边的书架,时不时随手翻一下,左梦庚站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柳敬亭有眼力见,忙着沏茶,他又不傻,大太监身边那个持剑少女怎么可能是进来给奉茶的。 他虽不通武艺,但也能感受那少女眼神的凌厉,绝非好惹之人,如料不错这应该是大太监的贴身侍卫,能做到贴身的都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常宇在书架上翻看了一会,转身看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左梦庚在旁边束手而立,便道:“坐吧”。 “督公大人请上座”左梦庚赶紧躬身,常宇长呼口气,便在那书案后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看着左梦庚道:“这里没外人,咱们就坦诚些”。 “督公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末将知无不言绝无丝毫隐瞒”左梦庚嘴上说的爽快,心里头却一直嘀咕着,这太监进门前说,来个坦诚局,坦诚局,到底是啥意思啊,他要我坦诚什么啊。 常宇笑了笑:“非本督要你坦诚什么,而是咱们坦诚说些话”说着脸色一正:“汝父生前所为,所念,所谋,本督尽知,朝廷尽知,朝野尽知”。 “督公大人!”左梦庚瞬间从通神冰冷,蹭的就站了起来:“吾父……” “汝要否认么?”常宇哼了一声,眼神冰冷至极“拥兵自重抗旨两年有余,朝野都是瞎了么!还是说,本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诚意还不足!” “不不不”左梦庚急的连忙摆手,眼睛不有主的看向旁边站着的柳敬亭,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末将,卑职……”左梦庚六神无主:“吾父……” “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往事不用再提,朝廷也不会再算旧账”常宇打断一脸死灰的左梦庚:“如今是看你待如何,是忠君护国,还继续要走你爹的老路!”常宇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啊,左梦庚听了确实惊骇到瞠目结舌,前段话恍然如梦有些不真实,朝廷不会算旧账?朝廷真的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左家了?大太监竟然这般坦诚,竟和自己聊这个。 左梦庚如此,柳敬亭何尝不也是差点惊掉下巴,久闻这太监行事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今日亲眼所见仍被震的七荤八素。 书房里唯一淡定且平静的也就只有青衣了。 静静的站着,好奇的打量书房内的一切,至于常宇三人说什么她都没在意。 常宇给左梦庚留了足够时间来消耗这句话,而柳敬亭震惊之余,连忙向前帮常宇添水顺势问道:“草民斗胆问一句,朝廷真的会既往不咎?”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去哪儿究,跟着去阎王殿找左公么?” 柳敬亭一窒,随即叹了口气:“实在难以想象,朝廷竟然能放过……” “朝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常宇哼了一声,柳敬亭和左梦庚双双变色。 “但本督能挡的下来”常宇表情淡淡,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又缓缓放下。 “督公大人此举又是为何?”左梦庚这会儿总算回过劲了,见常宇这般坦诚,他也决定豁出去,不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表面话。 常宇叹口气:“内耗无益!汝父生前所为足够令你左家株连九族的了,然则此时他既已病故,所谋之事也并未实施,充其量不过抗旨之罪,何故因此大动干戈,搞的汝等明争暗斗,弄得军心惶惶人心不齐,将这些精力放在别处不好么,不说献贼未平,鞑子不灭,便是如今大明各处盗匪多如牛毛,便足够咱们忙活的了”说着一顿又道:“本督今日前来并非恐吓与你,而是与你坦诚的说了,往事罢了,莫将心思放在那些勾心斗角之上,收拾一下心情摆正一下态度,重新做人重新做事,机会给你了,路怎么走能走多远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瞬间,就这么一个瞬间,左梦庚和柳敬亭又目瞪口呆了,看着书案后边坐着的小太监,突然感觉他身上在发光。 格局! 这就是一个人的格局! 难怪他短短时间闯下这么大名头,开创这么好局面,要知道一年前大明是即将要嗝屁的了啊! 一个有大格局的太监。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左梦庚对眼前这个大太监由原本的恐惧竟产生了佩服,而柳敬亭内心则是一声长叹,这才是明主!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越看越烦,同样的小年轻,看看大太监的气度和格局,再看看身边这个软趴趴扶不上墙的货,柳敬亭叹息不已。 子时过了,常宇走出左宅大门,左梦庚和柳敬亭一脸恭敬站在他身后,常宇抬头看了看那块匾额,对左梦庚淡淡一笑,你爹之前住的可是总兵府。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左梦庚一怔,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恭送督公大人。 马车走了,和那数百甲兵一起消失在巷子尽头,可左梦庚还盯着那个方向一脸茫然。 是呀,左公原本住在总兵府的。柳敬亭抬头看了下匾额叹息一声,又扭头看了左梦庚,见他也在看那块匾额眼神之中终于有了坚韧之色。 第1955章 给面子 常宇是个夜猫子,而且是个精力旺盛的夜猫子,他甚至可以连续几日夜不睡觉,这是他的异禀也是金手指。 离开张宅后常宇并未直接回总兵府而是奔着武胜门去了,毕竟给他守城门以防不测的是黄得功,论私交那是他坚定的后盾,论公那是勋贵啊,熬夜给你守门怎么着也得去打个招呼。 酒楼已经打烊了,黄得功几人这会儿就在城门洞里闲唠嗑,面前几壶酒还有蚕豆米,天南地北说着吹着倒也自在的很,虽已深夜但毫无睡意。 这时一个亲兵快步奔来:“将军,督公大人来了”。 屠元和姬际可赶紧站了起来,看着地上酒壶:“靖南伯,您待会得兜着点哈”。 “多大事”黄得功一脸无所谓随意挥挥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不是老子吹,常公公不给谁面子都得给老子面子” “这大半夜的,跟谁要面子呢,谁敢不给靖南伯面子”不远处传来常宇的声音,几人望去,便见门洞外,常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离着老远就一脸笑呵呵的拱着手:“今儿有劳靖南伯,回头咱家一定请您大喝一场”。 “嘿,多大的事,喝酒啥时候不能喝”黄得功一见到常宇就开心的紧,嘴咧的像裤裆一样:“现在喝也行啊!” “现在时候已不早了……咦”常宇这时候突然看到屠元和姬际可两人脸色通红,身上酒气……往旁边地上一瞥,脸色顿时就黯了下去。 “汝等不知军规么!” “卑职有罪,请督公责罚!”屠元和姬际可立刻就慌了,躬身叩头,两人知道常宇平日对待属下如同兄弟亲近,可一旦涉及军纪,那是出了名的严格,不管你在军中多大的官多有威严,说罚就罚,说揍就揍。 “嗨,多大的事,俺让他们喝滴!”黄得功见状笑眯眯的走近常宇用胳膊撞了常宇胸口一下:“长夜漫漫的多无聊,你在总兵府里又是喝酒又是喝茶的那么自在,俺们整两口咋地了”说着还对常宇挤眉弄眼:“也没喝多,就整了那么两口过个干瘾,不耽误事,不论单挑还是群殴,说干就干,说吧,干谁……” 抹了一下脸上口水,常宇一脸苦笑:“靖南伯,您这……” “怎么滴,这点面都不给?”黄得功吹胡子瞪眼了:“大小老子也是个伯爵吧,你一句话老子从安庆千里找找的跑到这儿,期间愣是没喝一滴酒,便是那王允成要送酒都被老子个拒绝了,也就今儿你送来才喝的,这喝着喝着不就一下没刹住么,又抿了点咋了……” 旁边王体中的脸都紫了,我操,这可是人屠大太监啊,满朝文武只听了他名儿都哆嗦的村子,黄匹夫竟然在他跟前一句一个老子,这也太不知死活了吧。 那他可真的是少见多怪了! 这满朝文武里头确实没几个敢再常宇跟前大呼小叫更不用说自称老子了,只是吧,巧了,黄得功就是那寥寥几人中的之一。 问题是常宇还不介意,更不在乎,只是苦笑更甚:“伯爷,那词叫千里迢迢”。 “老子管他迢迢还是找找,你就说给不给老子面吧”黄得功哼哼着,常宇一把揽住他肩膀:“给给给,谁的面不给也得给靖南伯面”。 “嘿,这还差不多”黄得功一脸得意朝屠元几人扬了扬下巴,又对常宇道:“这几日在城外树林子睡了一身湿气,浑身难受的紧,今晚跟你去城里头睡个舒坦的行不”。 “必须行”常宇哈哈一笑。 “还得找个暖脚的……”黄得功挤眉弄眼,常宇翻了个白眼:“大热天的……” “就说行不行?”黄得功脸一拉,常宇哈哈一笑:“必须行”说着揽着他肩膀朝马车走去,回头喝道:“给黄伯爷面,今儿就不罚你们两个了,把城门给看好了”。 屠元和姬际可赶紧躬身称是,常宇又对王体中道:“平南伯,劳您大驾给咱家盯着这俩货,莫让他们偷懒,明儿好好请您喝一场”。 王体中拱手笑道:“一定帮督公大人盯好了”。 “那就有劳了”常宇揽着黄得功上了马车离去,王体中长叹一口气,同为伯爵,待遇天壤之别啊,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个没黄得功和大太监那么好的关系啊,扭头看了一眼屠元和姬际可,见两人也是长呼一口气,便道:“原来两位这般惧怕常公公”。 姬际可一脸认真道:“非惧怕,乃敬重,吾等本就有违军规,受责罚也是应当,未能以身作则却以身犯法心中愧疚罢了”。 屠元则道:“幸亏今儿有黄伯爷说清,否则少不得十军棍了”。姬际可点点头:“只怕挨了揍还得罚银子”。 “俺倒不是怕挨揍,十军棍倒也能受,就是太丢面了”屠元四下看了一眼,见几个亲兵在旁边偷笑,忍不住骂道:“笑个屁笑”说着望着远去的马车:“靖南伯关键时刻很仗义,能处!” 姬际可笑道:“你可别忘了,开始是谁撺掇咱俩违反军规的”。 屠元一怔,随即骂道:“这个黄闯子蔫坏蔫坏的,撺掇咱俩违反军规不说,这还得落他个人情” 王体中在旁边都快听傻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靖南伯在常公公跟前一直都这么勇么?” “当然不了”屠元一本正经:“他不是在督公大人跟前这么勇,他是在谁跟前都这么勇,用李慕仙的话来说,这不叫勇,叫莽!” “也可以说叫楞,叫憨”姬际可叹气摇头。 黄得功才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此时正在马车里吐沫横飞对常宇说着他从安庆过来的一路坚辛,风吹雨淋的多么的辛苦多么的不容易,我现在就想喝点酒找个妹子睡个踏实觉。 常宇一直微笑倾听,对于黄得功这个人他是相当敬佩和信任的,毕竟开局的时候能义不容辞就听他号令的人就只有周遇吉和黄得功,而且两人那时候是真的毫不计较什么,也不要求什么一心帮着他打打打。 所以即便如今他和高杰都成了拜把兄弟,关系也远比之前亲密,但若论信任,高杰还是只能排在第二梯队,第一梯队永远是周遇吉和黄得功,像唐通,吴三桂都还在第三梯队呢。 说话间就到了总兵府,下车那一刻黄得功才回过神:“左良玉真的死了?” 常宇差点摔倒:“他若还活着,你我能进这武昌城”。 黄得功舔舔嘴唇:“死的好!死的是时候” 王允成还没有睡下,散席之后回到房内辗转反侧琢磨着刚才席间的种种,随后得知大太监出门了,心思活络的他便猜测应该去了找左梦庚了,这更让他心里头有些七上八下,毕竟,左梦庚是他现在最大的竞争者啊。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左良玉生前的所作所为让朝廷痛恶不已,这才有了分化其势力让自己落得好处,大太监就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帮左梦庚来对付自己,十有八九是去敲打他甚至落井下石收拾他。 但说实话他内心也不想朝廷真对左梦庚赶尽杀绝,一来他多少念点旧恩情,二来,兔子死了,对狗没啥好处。 患得患失之际,手下人来报:大太监回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将黄得功带回来了。 本想装不知道的他,连忙就起来迎接。 毕竟是黄得功啊,毕竟是个勋贵啊。 “你俩聊聊,咱家有些累了先歇息去”常宇及时抽身要走,黄得功一把拉住他:“唠会再睡呗,整两口”。 “拉倒吧你”常宇甩开黄得功,然后对王允成说道:“王总兵,靖南伯风湿犯了,给他找个丫头捏捏腿”。 说完就走了! “哎,你……给个面整两口再睡啊”黄得功心里头乐开了花,小太监太懂事了。毕竟自己不可能一上门就要找妹子,脸皮虽厚还没厚到这程度是吧。 “明儿再整,咱家先睡了”常宇挥挥手便去了,这可把王允成看傻眼了,这俩人说话就这么随意么。 “靖南伯,末将陪您整两口?”王允成热情高涨,自己要尽地主之谊嘛,再说了,黄得功是老牌军阀了,战功卓著身为柱国又是伯爵,更重要的是,他和大太监关系这么好,所以,这个大腿必须得抱啊。 哪知黄得功一声叹息:“太晚了,这风湿老毛病又犯了,明儿再和王总兵痛饮一番如何?” 王允成暗骂自己就是个蠢货,怎么没点眼力见,人家跟大太监客气呢,自己竟当回事了,而且大太监走前都暗示过了,自己还蠢的冒泡,以为黄闯子真的要整两口呢。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有票的投投票谢谢啦。 第1956章 齐聚一堂 常宇睡眠一向很好,睡的沉也睡的香,睡眠质量特别好,别人需要三四个时辰的睡眠来恢复精神,他通常两个时辰足以。 所以他经常晚睡但却可以很早醒来。 没有闹钟的时代就是清静,一觉睡到自然醒,四周安静的很睁开眼朝窗户瞧了一眼,感觉还灰蒙蒙的,心想醒早了? 于是翻个身接着睡,没多会就听到外边有轻微的声响,心下生疑翻身下床推开窗户一开,院子里青衣正在和王征南在交流拳术。 “起这么早?”常宇抬头望了望天空,无云滚滚。 这是又要下雨的节奏了。 “若是晴天都日上三竿了”素净从旁边房间走了出来看到常宇微微挑眉:“往日你也不是赖床的人啊”。 常宇不好意思打了哈哈:“或许这几日太过操劳了”。 “你也就昨晚熬了会,前几日在汉阳那般舒坦,何曾操劳了?”素净撇撇嘴走开了。 吴中从房间里探出头揉了揉眼睛,好家伙,这天阴的给天黑似的,说完又缩回房内。 陈王庭端着一盆水从蒋发的房间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没说话,常宇问道:“李道长伤势如何了?” “属下刚给他换了药,无大碍”。陈王庭说着看向院门,陈汝信走了进来:“叔,掌柜的起来了没?” 陈王庭皱眉:“这是在哪儿呢,没规矩!” 陈汝信赶紧改口:“督公大人起了没?” 陈王庭嗯了一声:“尚未洗漱”。 “有什么事么?”常宇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青衣那边见状便赶紧为他打水去了,莲心不在都是她伺候常宇起居,无论是客栈还是在农家又或在这总兵府都是她,即便王允成派了伺候婢女过来都被拒绝了。 “靖南伯问了好几次您起来没,嚷着要和您喝一场呢,还有,马进忠来了”陈汝信走过说道。 常宇笑了笑:“靖南伯起的倒是挺早啊”说着抬头看着天空:“这马进忠也来的忒快了吧”。 “马进忠天刚亮就来了,一直在大堂候着呢”。陈汝信轻声说道,常宇哦了一声,微微点头,看来昨晚消息就传过去了。 总兵府大堂上很是热闹,吕大器,袁继咸,王允成,黄得功还有一大早从对岸过来的马进忠,都在堂上喝茶,相比昨晚的接风宴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局。 黄得功都在城外呆了大半个月了,但他在常宇来之前未曾踏入城中一步,甚至连王允成送的酒都被婉拒了,这让两只老狐狸相当的讶然,这不是黄闯子的风格啊。 而且俩人也非常不喜欢黄得功,文官和武将本就有壁,何况黄得功这个粗鲁的家伙,一句一个老子,一句一个他么的,你娘的,在吕大器和袁继咸眼中,实在是有辱斯文啊,和他坐在一起那真的是如坐针毡。 然而,今儿还就得硬着头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他骂骂咧咧的东扯西扯。 没办法啊,论军职这货一方总兵,手下兵马数万,大明几个实力强大的军阀之一,论官论爵,人家是个伯爷,是柱国! 除了年龄外,论啥都比他俩一个兵部尚书和九江巡抚大! 两只老狐狸都得弯下腰板,更不要提刚上位的王允成和马进忠了,那是一口一个伯爷叫的亲啊,听黄得功吹牛逼也是一口一个奉承着,直看得两只老狐狸反胃,却得忍着,只想着常宇赶紧来,可偏偏常宇今儿睡过了头,醒来后也不紧不慢,毕竟该摆谱的时候大太监的派头还是得装一下的。 不然,别人该忘了咱东厂衙门是啥德性了。 天近晌午时,常宇才磨磨唧唧的出现了,还没进大堂呢就看到黄得功端坐堂上正座端着茶杯砸吧个嘴,稳的一逼。 和昨夜那猴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果然事前淫如魔,事后圣如佛。 看他端着的那副逼样,常宇很想笑。 尚未进大堂,吕大器等人已急忙出迎站在门口施礼问安,马进忠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也特别的谦卑:“卑职马进忠拜见督公大人”别人都是躬身拱手,他直接单膝下跪。 “哎,马总兵何须这般大礼”常宇走过去探手将其扶了起来,马进忠心里头暗赞一声,这太监好大的力气。 身边王允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里头暗骂,狗日真的会巴结啊。 “应当的,应当的,卑职久闻督公大人威风仰慕已久,今日一见督公大人风采绝伦非我辈能及”。马进忠使劲的拍,常宇哈哈一笑:“马总兵还会相面呢”心里头却笑道这货粗鲁不堪还能整词,想必练了一晚上了吧。 众人附和笑着,跟着常宇走进大堂各自落座:“昨儿来时匆忙,未及招呼马总兵,本想着今日去请,谁知马总兵竟已来了,马总兵原谅则个”。 “督公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卑职知晓之后,便马不停蹄来见,怎敢劳督公大人”马进忠赶紧说道,心里头其实啥都明白,昨夜他得报常宇在武昌,当时就刺棱蹦起来了,怎么没通知自己,怎么没叫自己去,被排挤了么…… 一夜胡思乱想没睡好。 一大早来的路上又得密报,大太监去武昌之前曾在汉阳逗留数日…… 哎呦我去,马进忠当时就抽了手下人几鞭子,一群饭桶啊!心里头更是惶恐不安,大太监在汉阳秘密停留数日而不亮相,是在搜集自己的黑料么,还是对自己有防备…… 总兵府门外,几骑翻身下马,守武胜门的屠元姬际可还有王体中来了,神情虽略显疲惫,但一个个的嘴咧的都像裤裆一般和况韧打着招呼,今日总兵府晌午大宴,本以为不能参席,意外的是常宇传来话,入府参宴! 特别是王体中,欣喜之余还是松了口气,虽说自己这个伯爵没啥含金量,但大小也是个勋贵,不是说给你守门不行,而是别人都参宴了,自个堂堂一个伯爵没被邀请,那也太……丢份了吧。 几人赴宴,但武胜门的控制权还在黄得功几人手里,常宇一日不离城,武胜门一日不关。 诸将济济一堂,文武同席,既相轻又要做表面客套,好在有常宇在没人敢扯着嗓子骂娘也没人敢拍桌子,即便是黄得功,他是暴躁是粗鲁,但是他不是蠢更不无知,他和大太监关系密切,但也知道适可而止,大太监给足他面子,他也能摆正自己位置。 总兵府大堂上常宇和一众文武说着当下局势,安排军务事宜,众人时而蹙眉不语,时而挠头抓腮,时而哄堂大笑,可谓是热闹。 府内一隅,素净正低声和青衣说着话,问他李慕仙受伤的经过,问黄富贵的武功路数。 偏房内,蒋发帮李慕仙熬好了药,陈王庭坐在一边帮手,三人也在说那黄富贵,越说心下越骇然,不说这人装疯卖傻一流,还有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技,更厉害的是他身后的组织,要知道从黄富贵暴露身份后,常宇已密令周边东厂和锦衣卫的暗探追踪这条线,然后数日已过,竟无一丝有用的消息。 黄富贵逃走之后,犹如泥牛入海。 陈汝信从外边抱了个西瓜进来,放在树荫下的水缸里浸泡,转身进了屋子里:“叔,俺想出去逛逛”。 正在和李慕仙说话的陈王体抬头喵了他一眼:“城里头不太平,莫要随意走动”。 “城里头都是咱们的人,怕个甚”陈汝信不以为然,陈王庭瞪了他一眼,刚要训斥两句,旁边蒋发止住他:“趁着督公在府上公务不出门,汝便去吧,莫要惹事就是了”。 陈汝信面露欢喜:“听大爷的,俺就出去逛逛而已”。 “正好俺也待的无聊,一块出去走走”院子里传出吴中懒洋洋的声音,陈汝信应了走出来,见乔三秀和王征南也在院子里,便问:“两位可出去?” 王征南摇摇头:“马上就要吃晌午饭了,先和乔师傅杀一局”说着两人拎着个棋盘走到花树下的石桌摆了起来。 “那咱们也吃过饭再出去?”陈汝信问吴中。 吴中一撇嘴:“这总兵府的山珍海味未必就比的上外头的家常便饭,走咱们出城,吃江鲜去”。 得嘞,陈汝信嘿嘿一笑,两人勾肩搭背朝外边走,恰好又碰到陈所乐,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陈所乐摇头,说还有他事。 两人便出了总兵府,在门口碰到当值的况韧,唠了几句闲话:“眼瞅着就要大雨了,有什么可逛的”况韧看着天空直摇头。 “要的就这气氛,有情调”吴中哈哈大笑。 “你这粗货还讲究气氛”况韧笑骂:“又不是和小娘们一起,俩大老爷们要毛的情调”。 “嘿,俺可是娶了婆娘的人,要是和娘们儿出去情调被洛玉知晓了……”吴中哭丧个脸苦笑摇头。 况韧忍不住大笑:“谁曾会想到江湖赫赫有名的刀圣竟然惧内”。 “关键是,宋洛玉可不是个普通的婆娘啊”陈汝信在旁边搭腔笑道。 “那倒也是”况韧耸耸肩,搁谁谁不怕啊! ……………… 第1957章 开导 几人又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吴中便和陈汝信离去,两人本欲骑马出游又恐太过招摇,便弃了这念头决定步行晃悠到哪儿便是哪儿。 大太监来武昌已不是什么秘密,不光官场的人尽知,便是三教九流普通老百姓都知晓,为此免不了有来投帖拜见的,告状喊冤的,以及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当然也不乏其他有心人,所以即便这大阴天的总兵府外依然很热闹的。 然而,不管你抱着其他想法还是来看热闹的都要在街口之外,也就是距离总兵府百步之外。 总兵府周边百步之内街区戒严,不得随意靠近。 陈汝信手握一把油伞,吴中则头戴斗笠,在他看来大老爷们撑伞太娘们唧唧了。 两人并肩说着话朝街外走去,旁边住户门前零零散散蹲着几个人,看上去是这里的住户在门外瞧热闹,可吴中一眼就看破这些人其实都是锦衣卫的暗探,心里头不由的感慨,自从知晓“神策”之后,大太监的安保愈发森严了,不说武胜门有数千兵马待命,随时就能杀个几进几出,就是总兵府外的街头和胡同口都有数百守兵把守,严禁闲杂人等靠近,更不论总兵府门外况韧的近百亲卫了,而这暗地里头更不知安排了多少人。 神策,吴中眯眼抬头看了看天,嘀咕一句,草他么的黄富贵。 陈汝信听了,忍不住问道:“吴哥,那黄富贵的武技当真如李道长说的那么邪门?” 吴中一怔,随即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假如你觉得邪门,那说明对方的武技高了你几个层次,说白了就是不在一个境界内”。 陈汝信没想到吴中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不好意思挠挠头:“吴哥,您意思就是说俺远不及他呗”。 “那倒不尽然,你叔和你师伯都是当今天下宗师级的武技高手,你勤奋又有天赋,将来成就必然青出于蓝,只是如今火候不到罢了,若对上那黄老邪,哦不,黄富贵,眼下或许稍有不及,若再等个三五年,杀他不过割草罢了,至于那牛鼻子,他所学甚杂,虽精旁门左道但武技却泛泛,自保有余攻敌却是不足,除非他能练出青衣那种道家罡气,否则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吴中看着陈汝信,眼中尽是欣赏,这让陈汝信激动不已,毕竟能得吴中这种高手的欣赏和赞赏那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那掌柜的能干过他么?”陈汝信的忍不住的问道,毕竟常宇是他的偶像之一啊。 草,吴中呸了一口:“若论拳脚或许能同那黄老邪打个平手,但若动刀子论生死,五十招内他就挂了”。 “啊,这黄老邪这般猛”陈汝信直咂嘴,两人不知不觉中就给黄富贵起了个外号。 “猛个屁!”吴中又啐了一口,一脸不屑道:“咱衙门里至少五个人能弄死他”。 “吴大哥是其一,俺叔和师伯也能行,乔师叔也可以,剩下的……夜魔和青衣?”陈汝信猜测着,吴中却摇摇头:“鉴于你师伯的体格和乔三秀经验能败其未必能杀了他,素净豁出命能和他打个玉石俱焚,青衣依仗一身真气能立不败之地,论武技未必能杀他”。 那……陈汝信听了直挠头,突然想到一人:“王征南?” 吴中点点头:“武技和实战经验,王征南都是正巅峰时”说着看了陈汝信一眼:“他将来是你哥俩的要翻越的一座大山”。 陈汝信笑了笑,又问道:“还缺一人呢,剩下那个总不会是宋洛书兄妹里头的吧,又或春公公旁边那几个没甚么名头的高手?” “你切记,名头不大不代表实力不高”吴中脸色郑重:“这世间沽名钓誉的人多了去了,自然也有一身本事却不喜张扬的人,这江湖之大能人辈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春公公身边那几个人,俺也曾和他们切磋过,实打实的超一流高手,距离宗师境不过一步罢了,有的实力其实已进宗师境,他们对上黄老邪也是五五之分,也不排除能杀了那厮的”。 陈汝信咂舌:“怪不得王征南总说春公公才是深藏不露呢”。 吴中笑了:“要么说他眼力厉害的很呢,春公公这年余一直在招兵买马,手下网罗的高手如云其中不乏江湖顶尖好手”。 “吴哥你还没说呢,那剩下的一人是谁?”陈汝信岔开话题,吴中嘴角一勾:“姬际可!” “啊,姬统领,他不是……”陈汝信非常的意外。 “他是武将,但也是一个武技大高手,论实力,论实战你叔和你师伯及乔三秀都稍逊他,整个衙门也就老子能硬抗他了”吴中一脸傲然中还夹杂一丝嘚瑟。 “好家伙,俺倒是知道姬统领是个大高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罢了”。 “那是你少见他动手而已”吴中叹口气:“俺曾亲眼所见他在战场上厮杀,怎么说呢,老子肚子里没墨水不会像掌柜的那样整词,只能说,草!真他么的过瘾!” 陈汝信哈哈大笑:“有机会的话得多和姬统领讨教一下,看看有多过瘾” 吴中一本正经道:“真不是给你扯淡,姬际可的枪法当世无匹,那真的是枪若游龙,五步一杀,纵是万军之中亦可所向披靡取敌将首级如囊中取物般,往时听说书的讲古时那些大将如何骁勇,总感觉是扯淡,直见了姬际可方知不虚也……” 额……陈汝信目瞪口呆:“吴大哥,您还说不会整词?您这整的还少啊,都整的的俺浑身起鸡皮疙瘩了”陈汝信夸张的抖了一下,吴中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嘿,你嫂子总说俺太粗鲁没学识,让俺识字读书,将来也能派个用处,嘿嘿……”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街口,朝鼓楼方向走去,路上行人倒也不少知识步履匆匆,毕竟天已经飘毛毛雨了。 “咱们练武之人,要的是血性,至于识字么,嗨,会写自个名儿就行了,又不去考状元看那么多书干嘛,李道长说了,读书多了,骨头就软了”陈汝信不以为然,吴中瞥了一眼:“牛鼻子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终究还是扯犊子,你瞧李岩的骨头软么,满朝文武谁敢这么说,他现在跺一下脚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哆嗦呢”。 “他不一样,他是武将……咦,”陈汝信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朝吴中身边靠了靠:“吴哥,您不会是想……” 吴中笑了笑:“想了又怎样,不行啊”。 不会吧,陈汝信一脸惊讶:“吴哥,说实在的,您可是咱们衙门里最让人眼红最让人羡慕又钦佩的亲侍啊”说着看了吴中腰间挂着的那把红缨宝刀:“皇上御赐带刀舍人,锦衣卫和东厂唯一一个可以带刀进宫的人啊,怎么突然想不通要去……” 吴中嘿嘿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年轻人,你现在还太年轻了,等你和俺一样娶了亲有了孩子之后想法就会改变的,不能光想着一人自在,要想的东西很多呀”。 陈汝信若有所思:“吴哥,你是要给俺那大侄子拼一番家业?” 吴中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趁年轻多拼搏,俺年轻时浑浑噩噩在江湖上虚度时光,现在想来都后悔的很呀……” “吴哥你那可不是虚度时光,实打实的在江湖上闯下了刀圣之名啊”陈汝信打断他:“俺师伯就特别的佩服你”说着叹口气:“俺这人没多大闯劲,就想着在掌柜的身边做个亲侍就挺好,倒是俺弟弟也有吴哥你这般心思”。 吴中淡淡一笑:“人各有志,有梦想就去努力实现,还是那句话趁年轻搏一搏,但也不要误了成家,老祖宗都说了成家立业,这成家就是在立业前头,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早早把亲取了有了后,也再无后顾之忧才能专注立”。 陈汝信脸上一红:“没人看的上俺啊”。 呸,吴中差点吐了他一脸吐沫:“在老子面前卖什么乖,不说你兄弟一表人才,便是这一身本事还有身份地位,若是说亲,媒人都能把东厂门槛踏破了,咱不说娶个公主郡主什么的,从北京到南京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咱那个配不上了”。 见陈汝信还是大脸红不说话,吴中又忍不住骂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兄弟俩都喜欢莲心,怎么着,担心为此兄弟不和?还有那莲心什么意思,喜欢你俩谁啊?” 一听这话茬,陈汝信就愁眉苦脸加叹气了:“倒非是怕伤了兄弟和气,实则也摸不透莲心的心思,她好像懵懂不知,又好像是故意如此,而且俺感觉她好像对王征南有意思”。 草,吴中听了忍不住骂了句:“王征南这小子果真深藏不露啊,他才来几天,他才和莲心打过几次照面,妈的,没想到这小子很有老子当年风范啊”说着瞥了一眼陈汝信:“怪不得一听到王征南你就打岔,原来如此”。 咳,陈汝信叹气不语。 吴中斜眼撇嘴:“若老子是莲心也喜欢那王征南,成熟内敛又有本事,有本事的男人就特别有魅力就像老子一样,当时也把你嫂子迷的不要不要的”。 “行了,吴哥,别再撒盐了”陈汝信苦笑:“莲心的心思谁也摸不透,她心里头念着谁那也是她的选择,主要还是她师傅,好像并不想让她过早谈儿女之情”。 夜魔?吴中一怔,随即摇头叹气,举手拍了拍陈汝信的肩头:“若别的事,你一声招呼,上刀山下火海哥哥都帮你,这事,真的爱莫能助啊!” 不会吧,陈汝信一脸哀求:“吴哥,您可是咱衙门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那夜魔虽孤傲的很,但也得……” “别别别,可别给老子戴高帽子,那夜魔,连掌柜的都惧他三分,你别拉俺下水俺惹不起,这事哥真帮不了你,还是找你叔去吧,对了,找你师伯,夜魔对你师伯还是比较敬重的”。 陈汝信顿时一脸丧气,双手一摊:“随缘吧,倒是俺叔确实也提过要俺娶亲的事,保不齐那天就给俺说了亲”。 吴中又拍了拍他肩膀:“听哥一句劝,早点成家留后,然后趁年轻闯一番事业”说着一声长叹:“你哥俩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不像我,当初除了闯江湖也别无去路,甚至都差点落草为寇,最终为了生计还干起了杀人勾当,说白了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而今汝等却大不同,在掌柜这种良帅麾下,大有可为”。 随缘吧,陈汝信心情有些低落,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其实可以理解,小青年初涉情感遇到了阻碍受到了些打击,就觉得生活没了色彩。 出来溜达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走,哥带你去整两口,一醉解千愁,醒来啥事都没了,吴中揽过他肩头,陈汝信这才挤出点笑意:“俺若是喝醉了,吴哥不会把俺给丢了吧”。 ……………………………………………… 感谢各位书友支持,抖音开了个号,帮忙关注一下,搜,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第1958章 西来的和尚 天空乌云盖顶犹如黑夜来临,闷雷滚滚瓢泼大雨随时袭来,街头百姓形色匆匆,唯吴中两个一人头顶斗笠一人撑伞不紧不慢的在街边溜达,两人本就漫无目的,不登山不游水更没李慕仙那种探幽访古的调调,就喜欢在街头溜达瞧人间百态看人间烟火,哪里热闹扎哪里,若不是白日早就一头扎进青楼酒肆找小姐姐们学外语去了。 两人沿街而行走走逛逛随意闲聊,不知觉天已晌午肚子开始叫唤了,本欲去城外江边吃个鲜味,转头细想,城西城南紧邻江边,地势狭窄多是码头除了看江观水之外并无别的去处且太过喧嚣,于是一合计便要去东门外,据闻那边紧邻鲶鱼套的地方热闹的紧还有几个观景好去处。 只是尚未出城大雨倾盆而下,打乱了两人计划,便合计着就近找个地方避雨顺便吃个饭。 巧合,正临着长湖附近,有山有水有人家更让两人惊喜的还有农家乐,也就是湖边渔民在家门口挂个旗开的个体户,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多的是农家便饭,当然少不了鱼虾河鲜之类。 巧了,正对两人胃口。 匆忙间钻进一户人家,前临街后靠湖,一家三口见大雨天有客人上门欣喜不已热情招呼着。 “客人,您要吃些什么,俺家有新鲜的鱼虾……”主人家七八岁的丫头一脸期盼的看着眼前两个壮汉,希望他们能多点些吃的。 啪的一声,陈汝信拍出一块银子:“照这些弄”又对吴中挑了下下巴:“吴哥,今儿俺请你”。 吴中嘿了一声,瞧了那黢黑的渔家女:“莫不是想到了莲心”。 “都是苦命人,不过莲心运气好遇到掌柜的罢了”陈汝信看着不远处的湖面,瓢泼大雨在湖面上打出一层雨雾,犹如仙境一般。 “客官,这么多,俺们……”主家男子瞧了那银子是既欢喜又不知所措,因为这么块银子足够在他家大吃大喝一个月的了。 “可以的话弄些酒来,余下便算赏钱了”陈汝信淡淡一笑,终于阔气一回,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常宇的亲侍,他的俸禄确实很高,比东厂卫六营的士兵都高。 主人家惊喜不已,连连道谢,女主人从房里取了把油伞就要出门:“俺去给两位打酒去”。 “若是太远了就罢了,这么大的雨”吴中随口说了句,女子连忙道:“不远,不远,斜对过张家那楼子里就有”说着朝门外一指,两人顺势望去,原来斜对过不远处就有一座两层木楼,做的也是这营生,不过显然比这儿有牌面多了,若是一开始两人从那边过来也会首选那张家楼子,毕竟这大雨天的在二楼喝着酒看着湖光水色那是相当的享受啊。 “这武昌城里头不禁酒么?”在那子女出门后陈汝信随口问了一句,小女孩点头:“禁酒,不过只要有人买就有人卖,就是价格高了些罢了,客官您不见朝廷禁止私人贩盐么,但盐贩子何时绝过”。 咦,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这番话,这让两人很是意外,吴中叹口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经历的多知道的也多”说着起身到后院的屋檐下看着湖景。 男主人则和小女孩一块忙着杀鱼做菜,忙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喜色不退,毕竟遇到了阔客怎能不开心呢。 不多会女子回来了,手拎拎着两个酒壶:“对不住了客人,不是奴家不多买,实则是张家不愿多卖,客人您就将就些吧”。 “无妨”陈汝信淡淡一笑:“有劳大嫂了”女子不好意思点点头便去后边帮厨去了,吴中则走到门口朝斜对过张家楼子望去见上边客人倒还不少,楼下门前廊檐下还有几人在避雨。 “怎么,吴哥还想亲自去强买不成”陈汝信走过来拍了下吴中肩头:“小酌些得了,难不成还真把俺灌醉了”。 吴中嘿了一声:“你把俺当恶霸了怎么着,还非要去强买,也倒非是不行,只不过必然会给这户渔家带来麻烦,没必要”。 “客人,您们先喝着,热菜一会就上了”女主人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门口,摆上了酒和一盘蚕豆,一盘凉拌黄瓜还有凉拌皮蛋,都不是些能上大席的菜,确是上好的下酒菜。 简单说明一下,黄瓜种植在中国历史悠久,皮蛋在明朝也早就成为家常菜了。 “这要是盘牛肉,那可就绝了!”吴中嘿嘿一笑,夹了皮蛋入口一脸的沉醉,然后举杯干了一口,一脸的猥琐,爽! “你这也忒夸张了”陈汝信满脸鄙视,旁边的小女孩见状却笑个不停。 “好手艺”吴中伸出大拇指:“这皮蛋是俺吃过最好吃的一次”。 “客人喜欢便好”男主人不善言辞,那女子便客气说道。 菜陆续上来,手艺和卖相虽不及那些酒楼客栈里的大厨,但恰好就正合两人口味,吃的就是这个地道,吃的就是这个纯粹。 看着两人狼吞虎咽吃的喷香,主人家也是一脸的欣慰,摆了个小桌子在旁边一家三口也开饭了,吴中瞥了一眼,竟窝头和咸菜,于心不忍便招呼主人家上桌一起吃。 主人家哪里肯依,说什么也不愿意上桌,惹得吴中上了火,桌子一拍:“可是瞧不起俺!” 这一招果然有用,主人家这才勉强上桌:“客人,要不银子退些……” “莫要谈钱!”吴中一声喝,却差点将那小女孩吓哭了,便赶紧温声道:“俺们也都是穷苦人出身,又非什么达官贵人,哪来那么多的规矩,相识便是缘分,又何须见外,坐下一起吃了饭,往后就是朋友……” 陈汝信又傻了眼,这厮的口才何时这般了得,屁话还挺多的,怪不得能纵横江湖。 眼见两个客人如此热情,主人家便也放松了许多,气氛也逐渐融洽起来,外边暴雨如注,屋内一番温馨,若是外边有人经过可能都会以为是一家人在吃饭。 饭后大雨不止,主人家忙着收拾残羹剩饭洗刷碗筷,吴中和陈汝信也不急着赶路,便搬来板凳坐在门口剔牙看雨闲聊,渔家小女孩对吴中腰间的红缨宝刀很是好奇,大着胆子摸了摸,吴中解下来微笑着递给她玩去了。 陈汝信一脸讶然,吴中这把红缨宝刀是皇帝御赐的,平时宝贝的不行,便是衙门里的同僚想观摩一番都不是容易事,外人更别说把玩了,摸下他都能把你手剁了,多看两眼都得挨揍。 可现在就随随便便的给一个萍水相逢的渔家小女孩拿去玩了! “你变了”陈汝信轻摇头。 吴中扭头看了身后正缓缓拔出刀观摩的渔家女,微微一笑:“俺江湖出身历来心狠手辣,不说杀人如麻,但绝非善茬,可谓生人勿近”。 “但现在的你……”陈汝信叹口气:“或许是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吧,听俺叔说过,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吧”吴中点点头,看向远处雨雾:“但更多的是受掌柜的影响吧,人对人的影响有时候比环境对人的影响更大”。 “掌柜的影响了你?”陈汝信一时不解,吴中笑了笑:“当朝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比掌柜的更有权势?” “没了”陈汝信不假思索道。 “可你见掌柜的,他除了偶尔在官员跟前摆谱,在咱们跟前,在将士跟前他摆过谱么?” “没有”陈汝信依旧不假思索:”很多时候俺都觉得掌柜的就像是俺邻居家的玩伴,让人有亲近感”。 “可他也依旧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大太监”吴中淡淡一笑:“这就是他的格局,也是他的魅力,同时也是他的厉害之处,他可以让你恐惧,也能让你感到亲近,牛鼻子有句话说的很对,掌柜的不是凡物,莫瞧他年少,身上有太多咱们要学习的东西”。 “俺对掌柜的没恐惧,只有亲近和尊敬”陈汝信脸色郑重语气坚定,吴中笑了笑:“那是他没必要让你感到恐惧,因为你对他没有敌意……”正说着话,吴中突然站了起来,盯着外边眼睛一眯。 默契十足的陈汝信立刻知道有异状,起身从小女孩手里抓回那把刀扔给吴中:“哥,出啥事了?” 吴中探手接过刀,眼睛还盯着远处:“好像碰到个熟人”。 熟人?陈汝信走到门口探头朝吴中目光方向张望,正是那张家楼子那边,此时雨大,门口有几人在避雨,仔细看了其中好像有一个和尚,因为他穿着一身暗红色衣服特别显眼。 江湖有句老话,碰到和尚,道士,尼姑,女人和小孩,不要惹。 “可是西来的野秃驴?”吴中突然一声大喝,声若洪钟震得陈汝信耳朵嗡嗡作响,主人家三口子也吓的脸色惨白,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了。 外边风雨虽大,但吴中这一声喝还是穿过雨幕让张家楼子那边听到了,门口一人缓缓站了起来朝这边张望。 “他妈的,果然是他”吴中嘿嘿冷笑,朝那人大喝道:“野驴可还识的你吴爷了?” 张家楼子屋檐下的那人迟疑片刻走进雨幕缓缓朝这边走来,陈汝信仔细瞧了,突然一怔:“番僧?” “没错,乌斯藏的和尚,哦不对,他们叫喇嘛,咳,反正都是秃驴”吴中盯着雨中缓缓走来的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喇嘛,陈汝信一脸疑惑:“吴大哥你人脉挺广的啊,连乌斯藏都有熟人”。 “老子当年走南闯北,哪儿都有熟人,只是这熟人里有朋友也有仇人”。 “额,那这喇嘛是你的朋友还是……”陈汝信的话没还说完,那在大雨中缓缓走来的番僧就告诉他答案了:“吴贼,僧爷找你许久了,今日做个了断吧!” 那番僧口音生硬且十分刺耳,认出吴中后表情变得十分狰狞且恶毒,说话间从腰间拔出戒刀面带冷笑:“今日僧爷超度了你” 陈汝信是有眼力的人,这番僧露出半个肩膀,肌肉线条强横,一身杀意气势磅礴,绝对是厉害的角色。 废话,能和吴中做对手的,且见了面丝毫不惧拔刀就要干的,怎么可能是个弱鸡,陈汝信有些紧张起来,伸手朝腰间摸去却发现自己出门时没带兵器。 “用不着你帮手,这野驴虽会撂蹄子但奈何不了俺”吴中拔出红缨宝刀,将刀鞘扔给陈汝信,随即走入雨幕中朝那番僧迎了过去:“干你娘,老子何尝不是到处寻你!” “狗贼,黑了你僧爷的银子还有脸找你僧爷”那番僧破口大骂,一跃而起挥刀朝吴中劈开,吴中冷笑迎刀而上,一声大喝:“断” 红缨将那戒刀劈开两截:“你设套害老子被贼人围困险些丧命,竟还诬陷老子黑了你银子?” 那番僧被吴中一招断了刀,两眼茫然并未理会他说什么,而是盯着他手中的红缨看了看,而后一脸不屑:“凭宝刀之利,算什么本事,有种和你僧爷实打实的干一场”。 “怕你不成”吴中反手一挥,只听哐当一声,红缨飞插在陈汝信旁边的木门上,入木三分刀柄颤抖不已。 番僧瞧了,冷哼一声:“两年不见本事有了长进,不过还是入不了你僧爷的法眼”说话间一拳朝吴中砸去。 “嘿,看老子撕了你这野驴的嘴”吴中一把就将自己外衣撕了,光着膀子挥拳同那番僧斗在一起,他练的是八极拳,刚猛无匹连常宇都招架不住,此时雨势虽大但丝毫不影响威力,拳力所致雨珠爆开声势惊人,直看得陈汝信连连咽吐沫,自己虽为年轻一代高手,在衙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平日也会有些沾沾自喜,然则此时见吴中实战,方知差距之大,有时候一步之差都是天壤之别。 面对强横无匹的吴中,那番僧丝毫不惧,挥拳交战,拳风凌冽气势无两,狂风暴雨中两人赤膊酣战,引得周边街坊纷纷探头瞧热闹,有甚者撑伞出来观战,更有顽皮小儿光着屁股一边淋雨一边瞧热闹还兴奋的直蹦跶,打架咯,打架咯,快来看呀。 第1959章 请战 这场雨若是下在北边就太好了! 总兵府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看着外间瓢泼大雨忍不住一声感慨,在他身边还有黄得功,吕大器等人,午宴撤了众人并未散去,在堂上喝茶议事。 “北方如今还是大旱么”袁继咸问了一句,常宇微微点头:“比之往年稍好些,但依然雨水不足”。 “如今年头好些了,老天爷也会开心的,往后会越来越好些的”吕大器抚须淡淡笑,众人相视一笑。 常宇也笑了,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如今年头只能说暂时好些吧,鞑子不平,贼子不灭,就永无安生之日”。 “有督公大人运筹帷幄,那些乱贼鞑子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少时日了”,马屁王马进忠一脸恭维道,常宇并不讨厌马屁精,或者说很少有人讨厌马屁精:“咱家不过一光杆司令吧了,保家卫国灭贼平乱还得有劳诸位”。 “这雨下的忒不是时候”众人附和常宇时,黄得功走到大堂门口抬头望天忍不住啐了一口:“太特么的遭罪了”。 这是实话,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常宇拍了拍他肩膀:“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黄得功歪头看了常宇一眼:“你都从哪儿整来的词,听着怪怪的,又他么的有点道理”。 常宇哈哈大笑,身后诸人脸上却变了色,这黄闯子真的是粗鲁,在大太监跟前一口一个他么的也是没谁了。 几个武将拥着常宇在大堂门口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发着各种牢骚,堂上吕大器,袁继咸和徐起元三人则端着茶杯吹着气一脸的淡然,对于文官来说,下着雨三五人聚一块喝着茶是很有意境的事,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三人嘴角挂笑风轻云淡。 “禀督公大人,左梦庚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急急奔来,话音一落堂上文武脸色全变了,各有不同五彩缤纷。 如今左梦庚这个名是个敏感词汇。 至于原因众人皆知,两只老狐狸匆匆而来是为何?黄得功和王体中千里迢迢率部前来是为何?大太监及他的东厂卫前来又是为何?王允成和马进忠明争暗斗又是为何? 武昌城内暗流涌动又是为何? 都和这个名字有关! 而且在座的都知道,朝廷以及大太监是多想弄死他爹以及斩草除根弄死他! 而现在他竟不请自来了,胆子还真大啊。 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吕大器轻摇头看了旁边的袁继咸一眼低声说了句。 袁继咸淡淡一笑:“有柳敬亭在他身边,他岂能真的沉不住气”。 吕大器一怔眉头轻挑:“以退为进?” “咱们看看便知”袁继咸起身朝门外张望,常宇已经令人传左梦庚进来了。 就在两只老狐狸嘀咕的时候,王允成紧皱眉头悄悄和马进忠交换了眼神,便是王体中的神情也是一言难尽,正在和王光恩说话的屠元都忍不住挑眉,在场神色不变的也就常宇和黄得功了,两人依旧并肩站在大堂门口说着话,看着院子里的大雨。 常宇昨儿深夜去见左梦庚的事,在场众人并不知晓,就连王允成也只是怀疑不敢确定,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常宇这种大权监若要见左梦庚会让他过来,而不会亲自去上门,其次,他在城中虽有眼线,但却不敢盯着常宇一行,理由太简单了,因为城中更多的是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发现你的人在跟踪大太监,那完犊子了,跳屎坑里也洗不白了。 就因为不知常宇和左梦庚见了面,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所以今儿左梦庚突然上门求见,才让众人各种心思各种猜测。 左梦庚面容憔悴站在堂下雨中给常宇施礼:“卑职左梦庚拜见督公大人”礼仪周到不卑不亢。 常宇淡淡一笑,并未让他立即进来,而是盯着他问道:“左将军不在家守孝,来此何干?” “自古忠孝难两全,国难当头贼子不平,当以为君分忧为先,卑职前来请战”。左梦庚说话间短短几息,浑身已被淋透了,看的身后众人心里头更是打鼓,大太监这是立威么?而他的话更让众人皱眉。 哪知下一秒常宇却道:“知为君分忧,甚好,进来说话”。 可即便这样,左梦庚已然成了落汤鸡,然面色不该缓缓走进大堂,对着黄得功躬身一拜:“左梦庚见过靖南伯”。 黄得功一怔:“你识的俺?” 左梦庚淡淡一笑:“气势如山加之能同督公大人并肩者,除了靖南伯外还有谁!” 黄得功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你一拍俩马屁,可比你死了的爹会做人啊”。 ……众人脑门三条黑线,这货嘴巴可真你妈会聊天啊,连常宇都低头苦笑。 不过左梦庚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转而又给袁继咸和吕大器见礼,随后在袁继咸的引见下又同徐起元,王光恩,王体中,屠元等人见礼打了招呼,而后对马进忠和王允成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朝廷下旨分蛋糕后他们相隔月余后第一次见面,三人脸色都平静无波,至于心里头怎么想的外人则不知了。 众人重新落座,常宇令人拿来擦脸布给左梦庚擦干脸上雨水,并亲自为其斟茶,这举动令众人愈发不解。 左梦庚突然上门已是令他们意外无比,大太监的举动更是让人挠心。 接下来这个茶局绝对精彩,有的好瞧的了,众人都提起十二分劲头准备好好欣赏一下柳敬亭到底给这个左家小子出了什么馊主意,而大太监又如何应付,或者说如何收拾他。 然而…… 他们期待的画面并未出现! 左梦庚直奔主题,提了一个震惊四座的要求,他要去平贼,去白旺的老窝德安那边去平贼! 白旺虽覆灭了,但其余孽不绝,故而常宇留王体中驻防九江,金声桓坐镇德安追剿余孽。 然而德安在深山之中,贼子打起游击战得心应手,金声桓在德安数月并无多大作为,而后就被常宇紧急调往武昌来了。 现在左梦庚竟然提出要去德安剿匪,众人那是绝对的震惊。 因为谁都知道剿匪是个借口,弃权才是真的。 不玩了,不争了,也不夺了。 亲爹左良玉在武昌打下的基业,挥手不要了,他这一走等于放弃了武昌的权利之争。 好,壁虎断尾自保,够狠!柳敬亭果真是个一流谋士,吕大器和袁继咸相视一笑轻轻摇头,脸色尽是佩服之色。 王允成和马进忠也认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皆是讶然,他俩做梦都没想到,左梦庚竟然不玩了。 该说他是个败家玩意呢,还是说他大智如愚呢。 只是他要走,走的掉么,他不玩了,下棋的同意么,会就此放过他么?毕竟那死了的左老头让朝廷痛恨不已,挖出来鞭尸不至于,但岂能让你一走了之。 众人目光有意无意都朝常宇看去。 常宇应了:“德安山青水秀大有作为”随后还长叹一声:“眼下时局虽无大乱,但各处小股贼子多如牛毛祸民生乱实在可恨,当传令各处严打剿匪也趁此练练兵吧”。 ………………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有抖音的关注我一下哈,搜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第1960章 挨揍了 武昌城大雨滂沱,总兵府内文武十余人各怀心思,数百里外的荆州城内同样大雨不止,街上几无行人。 城西一家客栈里,东厂大档头王安站在二楼窗户口看着外边大雨久久不动,蓦然间隐隐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他转身走到桌边抓起刀走到门后,缓缓拔出了出来。 咚咚,有人敲门。 “谁?” “客官您点的川菜送来了”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安打开门,外边站着一个伙计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安点点头嗯了一声,走出房门站在楼梯口,便见楼梯下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中等身高鹰钩鼻正斜眼打量他。 “孙先生,请”王安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楼下那汉子拱手还礼:“在下孙楼,一个跑腿打杂的不敢先生之称,敢问阁下怎么称呼?”说话间上了楼。 “在下王安,孙壮士请”王安侧身让出房门,那孙姓汉子走进屋子嘿嘿一笑:“阁下这一声壮士,让在下顿时有了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凉感啊!” 王安顺手关了门笑道:“这是阳关道来去自由,壮士无虑也”。 “那便好”孙楼微微点头打量一番屋子便在窗户口的桌边坐下了,王安则端起水壶为其沏茶。 “此番相邀,既唐突又冒昧,没给孙兄造成不便吧”。 “确实有些突然,也确实将兄弟我给吓了一大跳,没成想在这荆州城里头,你们还……”孙楼嘿嘿笑着,王安表情淡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荆州城也不例外,孙兄,您说是吧”。 孙楼表情一窒:“但这毕竟还是李闯的地盘,王兄就不怕……” “不怕”王安轻摇头:“不管怎么说李闯也算是朝廷的人,这城里头的人便是知晓在下的身份及所为也不敢怎么着,否则阁下以为武昌城那边十余万大军是用来干嘛的?” “那王兄就不怕来暗的?”孙楼似笑非笑,王安也笑了:“明的他不敢,暗的他不行,若是被他们得手了,那是在下技不如人自认倒霉呗”。 “王兄这口气大的惊人啊”孙楼嘿嘿一笑,王安则表情平静:“口气源自实力” “能这么说,看来身后的主家门庭不小,只知王兄主家却不知道是主家的哪道门?”孙楼还是一脸皮笑肉不笑:“在下连脚底板都被王兄给摸清了,王兄多少也透露点吧”。 “我家大门朝东边开的”王安一脸玩味:“孙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刚才还皮笑肉不笑的孙楼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就变了:“竟然是东……我还以为是锦衣卫的呢”。 “都一样,都是为朝廷办事”王安抿了口茶。 “那咱们也就别瞎扯了,王兄这次找上门来有什么好买卖?”孙楼一脸郑重道。 “我家主上要和你家主上做一笔大买卖,你要是胆儿大些呢,就劳烦孙兄走一趟见我主上一面,他亲口告诉你,若孙兄不敢呢,便回去给你主上传个口信便可”。 额,去见东厂的大太监!孙楼的脸都变青了。 “去,去哪儿见?” “很近,只要孙兄有胆儿见随时可走,且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莫非他,他就在荆州城……”孙楼说话都结巴了,不停的舔着嘴唇,毕竟他只是张献忠麾下一个负责跑腿传递信息上不了台面的贼人罢了,见到李自成手下那些贼首有时候都胆战心惊,让他见名震天下杀人如麻的人屠大太监他不害怕才怪呢。 “我,我有何不敢的”出人意料那孙楼竟然一咬牙应了,这让王安很是意外:“孙兄真的敢去?” “王兄也忒小看人了,这有何不敢,去谈买卖的又不是杀人放火”孙楼心里头其实怕的要死,但又不想在王安面前认怂,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此行有惊无险,既然没危险又能见到那大太监,我操,以后有的吹了!而且只要活着回去必会被重用啊! 所谓富贵险中求…… “兄弟我佩服很”王安摇摇头又点点头:“若是兄弟你让在下入川见八大王,兄弟我绝对腿软”。 嘿,孙楼故作淡然一笑:“久闻那位大名,也想趁机开开眼”。 不知死活,王安心里暗骂,脸上却淡淡一笑:“自不会让孙兄失望,哦对了,最近风大雨多,孙兄那些手下该撤走的就赶紧撤走,免得想走走不掉了”。 孙楼一怔,眼睛一眯:“王兄这话什么意思,刚才还说……莫忘了这里是李闯的地盘!” 孙兄,王安打断他,望着窗外嘿嘿冷笑道:“李闯都是一家人了,传口信其实一个人就够了,而且任谁都行!” 孙楼脸色大变,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多谢王兄指点”。 傍晚雨势渐小,武昌城总兵府内的偏院里,常宇躺在床上小憩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去李慕仙屋子里说话。 “拿得起放的下,左梦庚这小子若能卧薪尝胆将来还是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听了常宇提及今日之事,李慕仙忍不住赞道,常宇却不以为然:“何来的拿得起放的下,实则是识时务知道保命要紧,他知道在争下去不光什么都争不到,反而手上的还有可能全搭进去”。 “能及时抽身,除了将您的话听进去了,也还是需要一番魄力的,年轻人能屈能伸总归是有作为的”李慕仙笑了笑,常宇伸了个懒腰:“那要看他往哪儿作为了,学他爹他没那个本事,另辟蹊径死的快些” “谁死了……”就在这时吴中走了进来,常宇瞥了他一眼顿时一惊,只见吴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都肿成一条缝了:“谁将你伤成这样?” “刚在外头和别人打了一架!”吴中挠挠头嘿嘿笑着。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你和别人打一架,问题谁能把你打成这样?还是说你没还手?”常宇跳了起来。 吴中眼睛一瞪:“怎么可能不还手,老子……咳咳咳,卑职又不是木头人”。 “我草,能把你打成这样,那对方岂不是个绝顶高手!”常宇更吃惊了,吴中八极拳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即便他全力以赴都占不到便宜,除了级别差异外,吴中的八极拳实在霸道的很啊! 可眼下竟然有人将吴中打成这般厉害,他怎么能不吃惊,可吴中嘴一撇:“屁的绝顶高手,老……卑职将他打成了猪头一样”。 “你他么的这样和猪头又有啥区别”常宇第一见吴中这模样是既惊讶又好笑,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废了他没”。 “嘿,打个架而已,没必要下死手”吴中耸耸肩,常宇挑眉:“这他么的不是你的性格啊,哦……看你个这心虚的鸟样,是不是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被人路见不平……” “呀呀呀,什么和什么啊,卑职是那种人么……”吴中乱挥手嚷嚷着,这时陈王庭,王征南等人听见动静都来瞧热闹了,见了吴中这样都是讶然不已,围着他问这问那,可吴中竟只口不再提,拽了拽常宇衣袖:“督公,借一步说话”。 “看你这个猥琐的样子,是不是想借钱,木有啊……”常宇嘟囔着同时被吴中拉到里间:“督公,出去溜达溜达?” “干啥,你不是想……干那事也要老子带你去?老子最多不告诉洛玉就行了……”常宇话没说完,就见吴中要疯了:“哎呀,都什么呀,卑职是想带您去看个稀奇玩意……” 常宇一怔:“揍你的那人?” 吴中点了点头,然后就跳了起来:“什么揍我,是老子把他打成了个猪头……” 半盏茶后,常宇一身便服带着吴中和王征南从总兵府里走了出来,况韧牵来一辆马车:“大人,可要卑职驾车?” 常宇摆摆手:“你也忙活了一天,去歇会然后找屠元他们去喝点,我就出去闲逛一下,不用跟着”。 况韧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屠元和王总兵还有马总兵出去了,说是去武胜门犒军”。 犒军?常宇一怔,随即笑了,绊脚石走了,这俩货变着法子谢我呢。 ……………………………… 兄弟们关注一下我的抖音号,搜: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第1961章 翻车 吴中驾车一路往东走,车厢里常宇和王征南摆棋厮杀:“能以拳脚功夫伤你这般的,绝非泛泛,你就不先透露点给我?” 驾车的吴中哈哈大笑:“都说了给您看个新鲜,若是先说了待会见到就没了新奇感了”。 “倒也是”常宇嗯了一声:“告知我身份了?” 吴中摇头:“那不能,万一掌柜的瞧不上呢”。 “能将你揍成这般,只要不丑的让人恶心,十有八九我是很有兴趣的”常宇淡淡说道,王征南忍不住笑出声,吴中嘿了一声:“虽没有俺这般英俊倒也不丑,只是吧,掌柜的您想收,他还未必同意呢,那厮也是个怪胎”。 “哦,我就稀罕这玩意,若是寻常武夫还真没兴趣”。常宇落子将军。 长湖旁边的张家酒楼二层临窗的一间包厢里,陈汝信坐在窗口看着外边烟雨朦胧的湖面,时不时扭头看着还在狼吞虎咽吃个不停的那个番僧。 “你多少天没吃饭了,饿成这般?”陈汝信见他一直吃一直吃实在忍不住了。 番僧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僧爷我饿啊,当然要吃了,每天吃饭每天饿,饿了就要吃……” 听他逼叨叨陈汝信忍不住皱眉:“俺们这地方的和尚骂人的时候都喜欢自称佛爷,你为什么说僧爷?” 番僧哼了一声:“在乌斯藏只有一个佛,活的,岂能是人人可称的”。 那……陈汝信正要问别的,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打开了,常宇几人走了进来,番僧听见动静转头望去,常宇一声惊呼:“二师兄,是你么!” 吴中没说谎,他真的把这番僧打成了猪头样! 番僧见这少年一脸夸张的喊他二师兄,虽不知啥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砰的一拍桌子:“谁是你二师兄,僧爷我……” 话没说完,吴中蹦起一脚将他踹翻:“他么的,给谁俩呢,和少掌柜的说话嘴巴干净些”。 那番僧被吴中一脚踹翻恼怒不已,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翻身起来就要干吴中,而常宇此时终于看清了那番僧装扮忍不住惊呼:“你是番僧,洗脏的喇嘛?” “是乌斯藏!什么希脏”那番僧忍不住啐了一口。 “对,对,对,是乌斯藏,常宇这才反应过来”希脏在唐宋时叫吐蕃,元朝叫宣政院,明朝时叫乌斯藏,朝廷在那边还设了都指挥使司,但实际是自治区,地方官吏都是喇嘛教的上层僧侣。 而洗脏这个名字直到清朝时才确定下来,沿用至今。 “你是红的黄的还是花的白的?”常宇又问,那番僧本想干吴中呢,见这少年满脸好奇问个没完,便将火头冲上了常宇:“你是何人,哪来那么多问题”。 “问你就答,不答就把饭钱结了”吴中上去又是一脚,那番僧想躲,突然听到要结饭钱,脸色顿时一青,连躲也不躲了硬生生的挨了吴中一脚,然后哼了一声:“是不是答了他的话,这饭钱就清了?” “那得看你答的让不让俺少掌柜满意”吴中一脸霸道,番僧大怒,常宇赶忙道:“饭钱算我的,咱聊聊,二师兄你是红黄花白哪一派?” “格鲁”番僧很不情愿的说道。 “哦,那就是黄教了”活的就是你们这一派的。 常宇随口又说了些无斯藏现在局面以及当家是几世。 番僧挑眉:“你这小儿竟知这秘闻”。 “你他么的……”吴中又要动手了,被常宇拉到一边了。 “喇嘛一般都在青海和雪区一带活动,少有涉足内陆的,你怎么跑这么远呢?”常宇好奇问道,这时候也开始仔细打量这番僧,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力量感,这绝对是一块练外家拳的好料子,也绝对是已经练好了的。 这让他立刻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被这厮骗来的”番僧恶狠狠的瞪了吴中一眼。 常宇看向吴中,只见他摸了摸鼻子:“莫听这野驴胡咧咧,当初俺在青海遇到他时饿的都走不了路了,俺就说带他去吃好的好喝的,怎么就成骗的了”说着瞪着那番僧:“老子骗你财了还是骗你色了,你他么的一路吃喝嫖赌不都是花老子的”。 “放屁,僧爷何曾嫖过!”番僧大怒:“你敢说没骗僧爷的银子么……” “尼玛的听不进话是吧,刚才那误会不都解开了么,怎么又绕进去了,老子……”吴中怒喝,常宇听的脑子嗡嗡的,赶紧架开他俩:“那个,二师兄你叫啥名字或者法号?” “多吉,法号本玛”番僧随口说了。常宇抚掌:“金刚,妙啊,果真人如其名,金刚,金刚,金刚之体啊,金刚不坏之体啊,本玛可是莲花之意?金刚莲花,好家伙你这名儿起的有点大啊,如我没记错的话藏传佛教的开创大能之一莲花生,初名莲花光明,后通晓声明及各种明处得名莲花金刚”。 “你竟懂得藏语,竟还知晓莲花生上师”多吉一怔。吴中撇嘴:“俺少掌柜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哎哟……” 常宇一脚将吴中踢开:“别听这厮胡咧咧,略懂而已”说着将多吉按在椅子上:“你先吃,吃饱了咱打一架,输了跟我走,赢了你随意”。 多吉一楞:“跟你打架?” “对,是跟我打”常宇很自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很能打的……”多吉噗嗤一声笑喷了,举手在常宇眼前晃了晃拳头,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僧爷我怕打死你!” “没事,打死不要你偿命,但输了要跟我走,以后吃我的喝我的还得听我的,你若赢了随便你提要求”。 “假若我不打呢……” “假若你不打,这饭钱你得给结了,当然你也可以赖皮吃白食……”常宇打断他。 多吉大怒:“僧爷何曾吃过白食……” “那你就打!”常宇按住他,多吉一愣:“你好大的力气”。 “我不光力气大,还一身好功夫呢”常宇一脸嘚瑟浮夸的笑着,猛然间一道拳风袭来,他闪避不及,顿感太阳穴被一柄大锤砸中,立时头晕目眩耳鸣不已,脚下不稳就要摔倒,吴中探手扶住他,一脚朝多吉踢去:“狗日的,偷袭!” “僧爷何时偷袭他……”多吉正说着,两道劲风袭来,陈汝信和王征南同时出手朝他攻去,立时包间里喝骂声,盘子碗落地声不止。 楼下掌柜的听见动静急忙跑上来,见几人在打架连忙大呼:“不要打的啦,不要打的啦,俺要报官了……” 幸好不是饭点,楼上空荡荡的没人,三人从包间里打到大堂,拳脚呼啸,桌椅翻倒一片。 “阿信,你退下,让我试试他到底多大本事”王征南打出了火气,要和多吉单挑。 多吉脸色凝重,他已感觉到这个青年人是个劲敌,武技不下吴中,心中骇然,便是那个叫阿信的也是个好手,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高手来了。 骂了隔壁的! 那边王征南和多吉酣斗难分难解时,常宇缓缓恢复了神智,阴沟翻船让他很是恼火,没想到这个番僧竟然出阴招偷袭他,若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得逞,可这番僧是高手中的高手,出手快很准,根本来不及躲避,也就是他抗揍,还有些意识,换做他人到就直接被ko掉了。 暴怒之下的常宇一把推开吴中冲出包厢便见王征南正在大厅里和多吉在缠斗:“征南让开”常宇一声吼,飞起一脚从背后将多吉踹了个跟头:“你娘的,敢阴老子”说话间挥拳而上,一套组合拳狂风骤雨般的砸过去,多吉匆忙格挡,连连后退一边大骂:“无耻,车轮战……”。 常宇哪管的这些,直拳勾拳正踢边腿轮番上:“今儿就轮了你秃驴” 多吉招架不住便在大厅里游走借住桌椅板凳躲避,常宇一边追打一边大骂:“你他妈的当自己成龙呢和老子玩板凳”心里头其实挺震惊的,这番僧体力不是一般的好,先是力抗陈汝信和王征南联手而后又和王征南单挑,放在别人身上早没了体力,那里还能招架,可自己狂轰他近百拳也只是将其气势压下去,并未将其击倒,更令他吃惊的是这番僧筋骨如钢铁一般坚硬,砸他一拳被他格挡时都感觉砸在钢条上反震的骨头疼,这打了好半天,不知道对方是否吃痛,但自己已是胳膊腿又痛又麻。 不过多吉此时也是强弩之末累的气喘如牛,一边大骂常宇几人不讲武德,一边还叫嚣车轮战也奈何不得僧爷……常宇怒了,决定使出杀手锏,冲过去又是一套组合拳,趁多吉格挡之际身子一矮搂腰抱摔,这下多吉慌了挥拳乱砸却都被常宇给躲开了:“有种起来打,学娘们滚地撒泼么……” 正说着不知觉中被常宇用木村锁技给锁住了:“娘们拳也能收拾你,认输不”常宇怒吼,多吉奋力挣扎满脸肝红破口大骂:“僧爷哪儿输了……” “再不认输信不信老子把你胳膊给拧断”常宇大喝,哪知多吉根本无动于衷:“又不是没断过,僧爷一支胳膊也能打趴你”不顾剧痛还在挣扎,这个倔驴,常宇暗骂,他不可能真的将多吉胳膊给拧断了,于是放了手,多吉大喜正欲要挣扎起来,却突然发现又被锁住了。 确切说被裸绞了。 “认输不?”常宇喝问。 “认你娘……咳咳咳……”多吉头一歪,常宇将他勒晕过了。 呼,勒晕多吉后常宇往后一趟,喘气如牛,这厮真他么的得劲! “过瘾吧”吴中走过来想将常宇扶起来,常宇摆了下手,他此时浑身无力,且酸痛无比,看了下自己的拳头和胳膊,不由一怔,青一块紫一块,艹到底是谁揍谁。 “这货莫不成真是个铁打的玩意?”陈汝信走过来踢了一脚晕倒的多吉,他胳膊上也有淤青有的地方又红又肿。 第1962章 饭桶 多吉被绞晕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旁边躺着的常宇则是气喘吁吁浑身大汗,若非他使用绞术还真不容易收拾这番僧,所谓术有专攻,有人擅拳有人擅腿有人擅跤,这也是后世很多比赛都要制定好规则。 论拳术吴中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论技术全面则不如常宇,他不光擅长站立击打还有地面技术,所以一旦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他便会将对方拉到地面从而取胜,比如吴中就不知被他锁过多少次了。 眼前这个番僧武技拳术也是一等一的,更要命的是这厮练就了一身钢筋铜骨的本事,打他一千自伤八百,说白了就是这货特别的抗揍。 楼梯口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探头探脑朝上边张望着,他们先前喊着要报官也不过是吓唬之言,这年头打个架只要没死人真没必要去报官,那只会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外边下着雨你报官有人打架,官府也未必会来人。 上边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停下了,掌柜的大着胆子上了楼,便看见二楼地板上躺着两个人,心里不由一紧,莫非死了人,那可倒霉了…… 还没待他张口,陈汝信走过来掏出一块银子:“楼里损坏俺们赔了,劳烦端盆凉水上来”。 掌柜的一看银子,好家伙,真恨不得让他们多打一会多砸一点儿,连忙收了银子:“客官,没出人命吧” “切磋较力累了躺会罢了”陈汝信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一脸堆笑,转身就下楼去了,还不让嚷嚷旁边伙计:“聋了是吧,还不赶紧给客人送水去”。 “东家,可入得了眼?”吴中凑过来帮常宇揉胳膊捶腿嘿嘿笑着,常宇嗯了一声:“是个奇货,来路干净不?” “具体不知,但曾听他说过一些,他师傅在青海一个寺院做主持,因为教派之争被杀,他去拉萨求援,只是那边不想大动干戈不为所动,他失望至极自去寻仇险些被杀,便在青海流浪想伺机报仇,后与卑职遇上,结伴同游,前年因误会走散”。吴中想了一下说道。 常宇点点头:“乌斯藏那边有红黄花白四个教派,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竞争很激烈也很残酷,反正乱的很,只是不知他师傅为哪个派系所杀,估计是红教,这当口正是红黄之争最激烈的时候”。 吴中摇头:“那俺就不知了”。 “他品行如何?”常宇又问,吴中笑了笑:“乌斯藏的和尚好像和咱们不太一样,他们对酒肉好像并不怎么忌口”。 “那是因为乌斯藏的地理环境导致,那边气候恶劣少青蔬,多以肉充饥,而且他们的一些经书里也允许喝酒吃肉的”常宇解释着,吴中瞪大眼睛:“东家真的神,啥都知道”。 常宇翻了个白眼:“莫拍马屁,说他”。 吴中笑了笑,接着说:“他不忌酒肉也杀生,但不沾女色,而且倔的很,认定的事情必须见了棺材才哭……哦对了,还有,这厮还特别注重名声,最忌别人说他的坑蒙拐骗什么的,自认是个正派人”。 常宇大笑:“怪不得说他吃白食便那般恼火,妈的他当自己是正道的光啊” 两人说话间,王征南一直在仔细打量晕过去的多吉,探手在他胳膊上摩挲:“这人不知如何才练的出铜皮钢筋,这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 “乌斯藏那边人生活环境艰苦,从而也培养出一种修炼方式,叫苦修,非常人所能忍受!”常宇叹口气:“他们强大的意志力来自他们的信仰,乌斯藏是个有信仰的地方”。 “什么是信仰?”吴中一脸雾水。 常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看了吴中腰间宝刀:“便如你对你的刀术的自信,一刀在手,天下任我走!刀就是你的信仰!” 吴中有点似懂非懂,王征南笑了笑:“或许就是佛道的信徒对那些菩萨神仙们的深信不疑吧,他们相信神仙的存在,相信神仙的无所不能,也相信神仙能赐予他们力量,幸运之类的吧”。 额……对!常宇一拍脑袋:“你说的比我通俗易懂……”这时店家伙计端着一盆凉水上来了,陈汝信接过端到常宇跟前:“东家洗把脸”。 常宇洗了脸上汗水又擦了擦身然后端起朝多吉脸上一泼,不多会多吉悠然醒来,待回过神来猛的翻身而起:“无耻,竟然车轮战你僧爷” “败了就是败了,技不如人就别着借口,再来一次老子依然能弄晕你”常宇淡淡一笑,多吉眼睛眯了起来细细打量常宇:“你所擅不过擒拿技……”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拍着胸口想想,论拳脚功夫你就能赢老子?” 多吉皱眉想了一下:“你年纪轻轻有此武技已是不凡,但比之僧爷还是稍逊……” “稍逊的并非老子的武技,而是体格”常宇哼了一声:“你多大的块头,若是老子和你一般的体格分分钟打趴你!” 多吉低头想了一下:“那至多说明你我武技不相上下而已,若是技高一筹又何惧体格之差……” “体格之差,还被我弄晕了,现在还有脸不服说我车轮战”常宇撇嘴,多吉脸色大红,正要叫嚣再打过一场分个高低的时,突然看着常宇惊呼:“你身上……” 原来常宇身上的淤青已然消失了,多吉深知自己的厉害,和他对敌的对手哪个不是一身淤青红肿,没个几天深知十天半个月都下去,没看到吴中现在都鼻青脸肿的么,可这少年,此时身上已然如常,这令他十分震惊。 “草,” “俺们这边叫金刚大仙,有金刚不坏之术,刀枪不入可比你那莲花抗揍多了”吴中也哼了哼。 眼见多吉被他俩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常宇说话了:“愿赌服输你既然败了,便要跟我做事”。 多吉摇头:“不行,僧爷还有其他事要做”。 “你有屁的事,落魄江湖连糊口都难,就这还想为你师傅报仇?那得到猴年马月”常宇撇嘴,多吉一怔,然后看了吴中一眼,随后眼眶泛红:“就是猴年马月僧爷也要……” “你这话不过是聊以自慰,你自个心里头也明白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红教,但若你跟着我,那就不一样了”常宇拍了拍胸口一脸傲然。 “怎么不一样了,你能帮僧爷报仇?”多吉一愣。 常宇哼了一声:“老子金刚大仙白叫的啊,座下何止千军万马,便是那教徒无数的红教遇到老子也得退避三舍”多吉更加迷糊了:“你不是僧也不像道,你就是个骗子吧”。 “老子确实不是僧也不是道,但确实也没骗你”常宇笑了笑:“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信他么”说着一指吴中。 “这厮虽人品低劣,但对朋友还是很有义气,俺还是信得过他的”多吉看向吴中微微点了点头。 “妈的,老子怎么就……”吴中本想暴起,想了想又算了:“你既信得了俺,那就听俺一句劝,跟着这大仙才有报仇的希望,否则凭你自己之力,做梦去吧”。 “那总的告诉僧爷他到底是干啥的,还有跟着他让僧爷干啥,总不会杀人放火吧”多吉心动了,但还有担忧。 “你杀的人还少?你没放过火?”吴中一脸鄙夷:“至于他是干啥的回头慢慢给你细说,怕一下说了吓着你这个没见识的蛮子”。 多吉也不生气,低头想了一下:“好,俺就再信你一回,但若滥杀无辜僧爷可是不干”说着对常宇拱了拱手:“僧爷就跟了你看看,若不称心便离去”。 “可以,但是你敢再自称一句僧爷,老子就削你!”常宇嘿了一声,多吉脸色一窒:“僧……好吧,贫僧就先跟着你”。 “你也别贫僧了,既入中土又入我门,便从新给你起个法号吧”。常宇随口说道,多吉连摇头:“不行,法号只能师傅赐名且贫僧已有法号不得另取……” 常宇知道那边规矩多,这和尚也固执的很,便道:“那就当是个代号吧,叫八戒如何?” 吴中几人轰然大笑,这个时候西游记已然成书,他们知常宇是在调侃多吉这个猪头样貌,可多吉却是不知,听了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五荤三戒贫僧最多戒个两三条,八个决然做不到啊……” “得了,就一个称呼罢了,没人让你去戒什么的”常宇摆摆手:“你可吃好了,若是没吃好再给你摆一桌,算是为你接风洗尘,若是吃好了跟我走吧”。 一说吃,多吉咽了咽口水:“再吃点也行”。 草,常宇非常无语,手下酒罐子很多,但还第一次碰到个饭桶,便招呼伙计又去弄些饭菜看着多吉吃喝,旁敲侧击问些话。 “你这人武技也不错,再苦练三五载或许能赶上贫僧”多吉一边狼吞虎咽看着王征南说道。 王征南笑了笑,拱手道:“在下王来咸,字征南,往后还请大师多赐教”。吴中听不下去了,指着多吉大骂:“你个瘪犊子玩意咋这么爱装呢,这里头哪个干不过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你他么的干的过僧爷么”多吉嚷嚷起来,吴中一脸鄙夷:“你都他么的被老子打成了猪头还嘴硬……” 眼见两人吵吵又要动手了,常宇赶紧劝和:“唠点别的,想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 ………………………… 上一章莫名被屏蔽了,正在申请解禁中 第1963章 有个尼姑 蒙蒙细雨中,张家楼子里常宇几人和那番僧轮番酣斗时,武昌城武胜门那儿确实一团和气,甚至有点喜气洋洋。 只因武昌总兵王允成和副总兵马进忠以及勋阳总兵徐起元来这边犒军。 犒军可不只是过来走个过场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那得给士兵带来实际的好处,比如吃的喝的再打些赏银,有条件的话还得弄几个文工团来唱几场大戏。 城外及武胜门有四部兵马,黄得功部,王体中部及虎营,鹰营,为防备城中有变故对常宇不利,四人奉令夺了武胜门以防万一,虽说此时城中暗潮渐退,但城门仍旧十二个时辰不闭,四部兵马不撤,还是那句话,常宇一日不离城,武胜门一日不撤兵。 晌午大宴之后左梦庚登总兵府,自愿退出这场权利之争使得王允成和马进忠既意外又暗喜不已,随后便提出来武胜门犒军。 黄得功为人粗鲁但不憨,他知道王马只不过是趁机对常宇示好表谢意,便以酒醉无力回卧房休息,根本懒得陪王马做戏。 只不过黄得功只猜对了一半,王马还有别的心思,那就是想一窥东厂卫的真颜! 朝野皆知东厂卫是常宇一手打造的一支久经沙场无往不利的特种部队,而皇帝更是将其归辖到自己的亲兵卫中,成为皇帝亲兵第二十七卫,其真实目也尽为人知,就是要自己的亲信常宇名正言顺的掌握一支强悍的兵马。 有了这支兵马,皇帝的腰杆就硬气多了,朝廷的腰杆也硬气多了。别看这支兵马不过数千,但是能打啊! 有了这支兵马在手,对内,谁敢再不听令试试,分分钟去削你,对外,若再有外敌来侵,也不至于数十万大军旁观而无人敢向前一步纵其如入无人之境。 人人知道东厂卫厉害,打李闯打鞑子所向披靡,有人说他们可比肩最巅峰时期的关宁铁骑, 人云亦云,见过的却没多少人。 作为带兵大将,王允成和马进忠也都是其中佼佼者,说白了也都是内行,就想看看门道,而且他俩和虎鹰两营也算是老相识了,在年前常宇去云南灭火途径荆州地区,那会儿王马正奉左良玉之命围攻荆州,得知东厂卫过境以送行为名前来挑衅,结果被屠元和姬际可一顿摩擦,也就是那会儿两人对东厂卫有了畏惧之心,这次接着犒军名头再来亲近亲近,见识见识。 徐起元和王光恩也有这心思,便一同去了,屠元和姬际可不能像黄得功那样摆谱,人家去犒劳自己的手下,怎么也得陪着去啊,而王体中这个投降派的新贵正需攀附人脉,自然也要同来。 王允成一行没带酒,因为他知道常宇的规矩,这个时候你送酒和送人头没啥区别,带了很多肉食,还准备了千两银子,城外四部兵马虽近万,但在武胜门的却只有千余人,一人能分上一两银子。 听上去不多,实则足以让士兵振奋的了。 没有酒,没有戏班子,但有肉和银子也是诚意满满,一行人冒雨骑马前往武胜门,并未带多少随从,这是王允成担心带了人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武胜门三百步内皆为禁区,王体中的手下负责巡逻城门周边街口,黄得功的人负责城头上,而虎鹰两营则负责城门把守。 虽是雨水不绝,但士兵已然成列整齐的冒雨巡逻,衣衫尽湿军容整齐,即便在城门洞里也是兵不卸甲马不歇鞍,整齐划一。 久闻东厂卫军纪严明,果真不假,王马等人心中大动。 数骑从门洞里窜出直奔他们奔来,眨眼间到了跟前,为首一人魁梧异常,令王允成等人很是惊讶,屠元已是汉人中少有的魁梧大汉了,眼前这人有过而无不及,且瞧他样貌不似汉人。 正疑惑间,屠元便介绍乃其麾下先锋官乌木善是个蒙人也是个猛人。 乌木善和王辅臣本为大同总兵姜镶麾下,后常宇惜才留二人在身边放在六营里历练,两人虽目不识丁但作战勇猛且战力高,很快就成了香饽饽,被五营统领争来争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乌木善入了虎营跟屠元,王辅臣入了鹰营跟了姬际可。 “蒙人皆这般魁梧么?”马进忠盯着眼前这魁梧汉子很是感慨,但凡为将者身材就没有矮小的,他自个也算是汉人中体格健壮的了可和乌木善一比,还是相差甚多。 “俺这体格算是蒙人中一般的吧”乌木善随口一说,众人讶然面面相觑,徐起元忍不住叹道:“如今可想而知,自汉至明,咱们汉人和北方打的多艰苦,咱们面对的是多么强壮的对手,咱们吃的是菜糠人家吃的羊肉牛奶,咱们汉人的士兵在人家跟前就跟个小鸡子一样!” “这样才更能显得咱们汉人的厉害不是”姬际可淡淡一笑,众人附和不已,乌木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在这些大佬跟前终究还是不敢说什么。 黄昏,雨止。 武昌城除了武胜门外都关闭了,马进忠犒军之后便急急离去渡江回汉阳去了。 大太监见过了,酒也喝了,会也开了,接下来便要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大动作,不光是他,王允成回到总兵府后也立刻召集麾下开始布置任务,一时间武昌和汉阳两城兵马都在磨刀霍霍。 常宇回到总兵府时天已经黑了,吕大器几个大佬吃了便饭后在一起喝茶议事,唯独缺了黄得功,他不喜和文官玩耍,就是闲聊都觉得膈应的很。 得闻常宇回来后,他便嘚嘚找上门,正见常宇在屋里头光膀子擦汗,武昌这会儿天气是既热又潮湿的很,令人浑身难受。 “那王允成傍晚召集一帮麾下议事,然后就出了总兵府至今未归,吕老头那几个腌臜货,除了喝酒就是喝茶还有说不完的废话,老子不爱搭理他们,却也闲的蛋疼……”黄得功一见常宇就逼逼个不停。 常宇嘿嘿笑着:“靖南伯啥时候兼差锦衣卫了,给咱家打听了那么消息”。 呸,黄得功翻白眼:“这靖南伯别人喊就算了,你就别一口一个喊,老子听了刺耳,你不用喊俺伯爷俺也不用叫你个督公,咱俩扯平,你就喊俺声哥罢了”。 “那可不行,咱私交算私交但该守的规矩得守,您这伯爷是朝廷正儿八经封的,可不是草字头的用不着心虚,你既是我黄哥,也是黄伯爷”常宇一本正经道,黄得功听了斜眼点了点头:“到他么的也是个理,要不你喊我伯哥算了……” 常宇擦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又让陈所乐传话总兵府厨子弄点酒菜过来,他要和黄得功单喝点。 酒菜还没来,李慕仙就拄着拐杖颤悠悠的进来的,一看黄得功在慌忙就要施礼,黄得功摆了摆手:“无需多礼,咦,杂毛,你怎么受伤了?” 黄得功对常宇这个幕僚其实很佩服的,只是这货嘴欠的很,张口就是一句杂毛,若是换做他人这么叫,李慕仙顾不得身上有伤也得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人是黄得功啊,他也知道这黄闯子的臭德行,心里头直叹气,脸上苦笑道:“遭贼子暗算”。 黄得功好奇心大起,打破沙锅问到底,李慕仙便娓娓道来,听的黄得功一惊一乍的,两人在那边说着话,常宇泡好了茶端到房外廊檐下的桌子上,这儿比房里头稍微凉快些。 酒菜很快就送来了,三人上了桌子,李慕仙继续给黄得功讲故事,一个滔滔不绝,一个听的一惊一乍,常宇竟被冷落了,一时插不上话,招来王征南过来一块喝点。 西厢房里,吴中正给多吉涂跌打酒:“为了你野驴,害得东家都被封了一章,好几天没解封!” 多吉透过窗户看着对过廊檐下和黄得功吃喝的常宇:“这少东家大有来头啊”。 “哟,你看出什么了?”吴中嘴角一撇哼了一声。 “连你都甘心为其所用已是不凡,且自从僧爷进了这宅子后至少见到除了你之外的两个高手,在加上那王征南,陈汝信,你看还有那个道士也不简单,一个人手底下有那么多高手,能是个简单的人么,何况他还住那么大个宅子”。 “宅子,哼,有空不要只练功也识识字,大门口那三个字你但凡认识一个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蒙逼了”吴中一脸鄙夷,多吉挑眉:“僧爷我是从后门被你带进来的,想做贼一样何曾见过大门上的字” 吴中呸了一声:“说的好像从大门进来你就真认识字似的” 多吉正要嚷嚷,房门被推开,素净走了进来,紧盯着多吉,脸上杀气翻滚。 “咦,有个尼姑”多吉一怔随即目光落在素净握剑的手上:“你是个使剑的高手”。 “夜魔,你不要乱来”吴中太了解素净了,淡淡说道,素净哼了一声:“总得称一下他吧”。 “俺称过了,少东家也称过了,若不够斤两也不会带进门”吴中轻轻摇头:“再说,此时此地也不宜”。 素净冷笑一声:“那也得我称过了才是”说着瞥了还一脸蒙逼的多吉:“今日不宜,那就改天吧,待你伤好了些,免得说我趁人之危”说完转身离去。 多吉这才反应过来,茫然看着吴中:“那小师太是不是要和僧爷过招……”吴中直接给了他一大逼逗:“给他么的谁说话呢,一口一个僧爷,你叫八戒!” 廊下黄得功刚听完李慕仙受伤经过要发表点感慨时,恰好瞧见素净从西厢房走出,还朝这边冷冷瞥了一眼,便忍不住吐槽常宇:“堂堂东厂大督公怎么老喜欢江湖道道,没事去闯荡江湖惹了一身麻烦不说,身边还弄了一群江湖人,若是一般的江湖人倒也罢了,竟还弄来僧道尼,不知道这三路都是麻烦精么,搞不好就会被反噬”说着还顺手拍了一下李慕仙:“牛……道长别多想,没说你啊”。 常宇笑而不语,李慕仙则趁话赶话,朝西厢房看了一眼:“督公是不凑齐了僧道尼心不死啊,道士有了,道姑也有了,这尼姑有了,就非要弄个和尚来,可惜海诚那和尚心不在焉,只想马儿跑不想给喂草,于是就弄了个番僧过来,也算终是遂了愿” 常宇苦笑摇头:“倒非咱家有强迫症,实则算是一场缘啊”。 缘?李慕仙似笑非笑:“督公留那倭贼不杀,这又收留个番僧,只恐不是简单的一场缘啊”。 黄得功也不是傻子,听出了点味一脸郑重对常宇道:“俺知道你做事目光放的远,喜欢提前布局,那叫什么运筹蚊帐……” “伯爷,叫运筹帷幄”李慕仙赶紧给更正,黄得功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常宇接着道:“那边水深,你且小心莫要乱来”。 “靖南伯也知那边水深,莫不是听到些什么?”常宇淡淡一笑,黄得功撇嘴且了一声:“还用听,自唐宋元以来,甚至本朝数百年,那地方都只是挂个名散养,你若冒然把手伸过去,一个不甚便会引起大乱”。 常宇点点头,一脸苦笑,何止是水深哦,还相当的敏感! 第1964章 先走一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王允成回到总兵府得知常宇和黄得功在喝小酒,便也和吕大器等人一样非常知趣的没来打搅。 要懂分寸,要有眼力价。 没有黄得功和大太监那么亲近的关系就别硬往跟前凑,那样容易招致反感。 黄得功也是个酒罐子,然此时已是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和旁边的李慕仙勾肩搭背,一口一个,老牛:“以后若是在常老弟那干不下去了,来老子这儿……” 李慕仙心里头一万个草泥马奔腾,从一开始的杂毛,牛鼻子,到毛牛再到现在的老牛,他弄死黄得功的心都有了,可是现实很残酷,一脸堆笑应付着:“若真有那天,靖南伯可不要嫌弃贫道了”。 王征南一向少言寡语,在旁边忍着笑,常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对黄得功道:“黄哥,明儿……” “哎,规矩不能乱,叫伯哥”黄得功一脸正经,常宇很是无奈,苦笑道:“好好,伯哥,伯哥,明儿你也做了准备拔营去吧”。 “那不行”黄得功直摇头:“风吹雨打一个多月,得让俺多舒坦些日子,再说了,那狗日的王马都还没走呢,老子着急什么,何况粮草他们还没给老子准备好呢,老子先走了喝西北风去啊”。 “靖南伯这话说的在理,王马是地主,哪有让客人先走的”李慕仙出声帮腔:“首先他们得把粮草给备好了,其次得他们先发兵”。 常宇笑了笑:“话虽这般说,但谁先到谁得利啊,别怪咱家没提醒,老九他们几个此时已聚汉阳城下,拿到马进忠的粮草后就会立刻拔营,先去的占了便宜坐山观虎斗,后去的是出力还讨不到利”。 黄得功还没反应过来,李慕仙皱眉想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贫道格局还是小了,本以为此番只不过敲山震虎,原来督公后边还有深意……” 砰一声,黄得功砸了桌子朝常宇吹胡子瞪眼:“遮遮掩掩的莫不是把老子当了外人”。 “伯哥这话说的,您要是外人那就没自己人了”常宇赶紧安抚这暴脾气,黄得功哼了一声:“那你倒给俺说个明白,此番发兵实则为何?” “靖南伯您觉得是所为何?”李慕仙插了句话,黄得功挑眉:“先前和那几个老贼商议时不都说了么,为了敲山震虎!” “虎为何?”李慕仙又问。 “献贼尔……嗯,还有荆州那些牛鬼蛇神对吧”黄得功怔了一下:“但听你俩叨叨的好像还有别的”。 “靖南伯说的没错,这虎就是献贼和荆州那些宵小,确切说是这些宵小身后的李闯,但敲山震虎,山是谁?”李慕仙笑呵呵问道,这下可又惹闹了黄得功:“还他么的给老子咬文嚼字,老子若是知晓还用的拍桌子”。 常宇哈哈大笑:“伯哥莫急”说着看向王征南:“汝之见”。 王征南清了清嗓子:“山则为武昌,督公此番出兵看似演练实则为了震慑川中献贼及荆州魍魉,但另一番意思则还是敲打武昌诸将,看他们是否能听令行事也趁机摸查其军事实力,反应能力以及诸将才干,算是一次考量”。 李慕仙点头,常宇抚掌:“征南大有进步”。 黄得功怔了半响骂骂咧咧道:“老子就说么,若只是为了吓唬献贼没必要这般劳师动众折腾,原来还是为了武昌这些厮”。 “武昌有兵十余万,将来若是和献贼谈不妥,他们将是入川剿匪的主战兵力,咱家岂能不提前摸底”常宇淡淡一笑:“这次摸底考试后咱家心里也就有底了,有本事的能胜任的就留着,鱼目混珠的哪凉快哪儿去”。 黄得功听懂了,嘿嘿一笑:“你这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左良玉这些虾兵蟹将,非得给搅浑了趁机摸鱼”。 常宇哼了一声:“若非时局不利,何须如此麻烦,一早快刀斩乱麻了”。 黄得功点点头又皱眉:“但你和牛道长刚才打哑谜说什么早去早有利是什么意思,背后的利益是什么?” 常宇又看向王征南。 这一次王征南不假思索:“无主之地皆为利,谁先到谁先得,将来无论是和是打都是功,皆有益”。 哎呀,黄得功这一次也反应的比较快,一拍大腿,起身就走了,常宇叫都叫不住。 武昌左良玉和荆州李闯的势力之间有缓冲区,即几个小城,都是三不管两不沾地方,打仗的时候相互夺一下,散场就走人,而荆州和川中献贼之间同样有这样的区域。 现在常宇要敲山震虎,说白了就是一场军事演习,那就趁机一口气将周边这些小城纳入手中,巩固为军事桥头堡,监视荆州牵制川中,无论将来是打是和,这都算攻城掠地的战功呀。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搞军事演习,实乃时局所逼,李闯初降人心不稳与川中张献忠勾结不断,这个时候朝廷无心也无力同张献忠开战,那就只能用一个国际通用方法了。 这方法后世经常用,那就是军事演习,先震慑一下对方,正好也检验一下武昌兵马的实力和能力。 总兵府大堂上,王允成正和吕大器一众人在商讨出兵细节时,黄得功一身酒气闯了进来,直接奔到王允成跟前:“老子明儿要先走一步,今晚就把粮草给备好”。 王允成皱眉:“靖南伯,何故这般急切,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啥事,老子就是在这武昌城待腻了,去荆州会会那些厮”黄得功冷哼,王允成和吕大器几人对视一眼,心道,莫不是这浑人和大太监喝酒时受了啥刺激,还是说大太监故意使了什么激将法。 便试探道:“靖南伯,您麾下数千兵马,这粮草一时……” 草,黄得功忍不住拍桌子了:“老子不过数千兵马的粮草,又不是数万人,汝便这般推三阻四,若非有心如此,便是无能草包”。 眼见这浑货发怒了,王允成哪敢硬抗,赶紧道:“末将岂敢……”吕大器几人也出声打圆场,黄得功虽不喜欢文官,但该有的面子还得给:“便问你一句,明儿天亮之前能不能将粮草给俺备好了,别人的俺不管,只管俺手下的就行”。 “末将今晚便是不睡了,也将这事给靖南伯办周全了”王允成苦笑道,黄得功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俺先睡了,明儿去荆州收拾那帮狗日的”。 大堂上,王允成等人面面相觑,黄得功原本一直嫌雨季行军不便,对这次出兵演练一点儿都不积极,这会儿突然急不可耐,看来真的中了大太监的激将法了,总说着去收拾荆州的那些人,估摸着荆州有人骂他了吧。 倒不是说王允成等人太笨没猜到黄得功急着走的原因,实则是他们一直被常宇给带偏了,这几日在商议军务时常宇话里话外,都表态此番发兵就是为稳定时局,让川中的张献忠不敢胡作非为,让荆州的人不敢与其勾结,从而给朝廷缓口气,然后徐徐图之。 这便让他们一众人认为,此番目的就是震慑献贼和荆州,加上常宇举手之间就令左梦庚退出决赛圈,王马两人心里头惊喜不已,也认为常宇这是有意重用他两人了,别的就没想那么多。 至于吕大器,袁继咸几人心思细腻,多少还能看出些别的,比如常宇会趁机对武昌的兵马进行摸底考试,但毕竟是文官,看不出这场演习中的那些隐藏利益。 第1965章 粮草 夜色朦胧之下,汉阳城外龙阳湖畔篝火点点连绵里许,这里是东厂卫麾下豹,狼,熊的营地,这两日他们从别处汇聚此处扎营候令。 营地其实就是因地制宜在树林里搭些草棚子,赶上雨季又潮又湿还有各种蚊虫叮咬,待在里边是那是十分的难受,后世部队各种设施完备的情况下,野营都苦不堪言,更不用说现在这会儿了,总而言之一句话,非常苦逼。 不过好在士兵都会苦中做乐,有人在生火烤衣服,有人在烤鱼烤野味,有人在湖边戏水捉鱼虾有人在草棚里打盹,更多是三五成群在扯闲篇,当然了也好不了赌银子的,当兵的,不管是当的谁的兵,乱世年头都是有今天没明儿,及时行乐。 紧邻湖边的一个草棚,精致又干净,里边住的人比一般士兵也干净多了,同是戎装却清洁又清爽,此时正在草棚的油灯底下煮茶看书,这待遇这举动和旁边嚷嚷骂娘赌银子的士兵可谓云泥之别。 还别说,原本还真是云泥之别。 没错,这人就是废唐王朱聿键,也就是南明的隆武帝,只是在这个时空,他没机会当皇帝了,甚至不能以真正的身份真正的姓名活着,他现在叫朱重生。 常宇在凤阳府将朱聿键救了下来,二世为人顺手扔给了老九成为黑狼营的一个普通士兵,普通到别的士兵都瞧不上他,又老又瘦弱,简直就是拖黑狼营后腿啊。 可是谁又能知道,短短一段时间后他竟深得老九器重,要知道老九当初接收他时说的第一句话:“以后骂你得听,揍你得挨着”。 说归说,然而老九虽是个粗鲁不堪的人,但却并不蠢,没骂过朱聿键更没打过他,因为这是大太监亲手塞进来的人呀,而且还姓朱,还是在凤阳城外,凤阳城里头关着的都是什么人心里没点笔数么。 而后渐渐的,老九发现朱聿键还是个块宝,他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理论知识储备非常丰富,各种兵书兵法张口就来,而且能写能画,这他么的就是个谋士嘛,在看看其他几营,除了姬际可本身文武双全外,哪一个不是个大老粗啊,打打杀杀牛逼哄哄,一个大字就能难倒整个营,所以老九没事做梦都偷着乐,在另外几营在争夺王辅臣和乌木善时,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毕竟嘛,朱聿键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但若问朱聿键此时此刻的感想,他一定会说,知足且享受其中。 他本就不是个安生王爷,他不想做圈养的猪,他喜欢自由,向往祖上朱棣大帝那样率千军万马在沙场威风凛凛,所以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组建一支部队走出封地要去沙场杀敌,然后……就被关在凤阳了。 眼下住的,吃的,喝的,享用的都远不及往日的王爷生活,若是一开始就直接过这样的生活他或许很难接受和融入,但经过几年的禁闭生活,他觉得现在一切都来之不易,而且还圆了梦。 但他内心还有更大的一个梦。 常宇给他画的,假若有一天,以新身份凭战功重新封王封候的话…… 朱重生在湖边营地煮茶看书时,汉阳城中总兵府内马进忠正在宴客,来者不是别人,东厂卫麾下豹狼熊三营统领贾外雄,老九和郝摇旗。 三人都是粗鲁不堪的浑人,巧了,马进忠也是这样的人。 更巧一点的是马进忠也是贼人出身,匪号混十万。 马进忠之所以急匆匆的从对岸赶回来,除了要赶紧抽调兵力置办粮草外,便是得知三位贵客入城求见,若是其他经过的兵马将领他可能吊都不屌,但东厂卫可不同,这是他求都求不来的贵客。 毕竟,他也不蠢。 左良玉一死,武昌分为三份,最大的王允成,其次左梦庚,而后才是他。 左梦庚突然退出决赛圈,却戏剧性的让他和王允成由原本的互相牵制,变成了首当其冲了。 一江隔两城,都是府城,都是左良玉的麾下,论资历论战功,老子哪里不如他了,为啥他是总兵,而我就是个副的! 一开始有左梦庚在决赛圈的时,马进忠还没觉得有多大的不服气,毕竟当时主要对手就是左梦庚啊,能分化他一点是一点,可左梦庚一退出,那心思就不对劲了。 特别是在大太监跟前,那王允成有意无意的摆谱,处处显示高自己一头的样子,让他相当的不爽。 在武昌开会的时候,他就暗自下了决心,趁这次出兵机会,他要上位,至少也要和王允成平起平坐! 所以当听到对岸东厂卫的人入城求见,他就急忙赶了回来,当然了,他知道这三人入城是干嘛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决然不是找他来唠闲磕的。 那就是来打秋风的! 当然了,东厂卫军纪严明,并非那种卡拿要的打秋风,确切说是来要粮草的! 按照先前在武昌议定,这次出兵粮草皆由武昌供应,当时马进忠还暗喜,王允成要出血了,毕竟外来兵马如黄得功部,王体中部,虎鹰二营都在武昌,这些兵马粮草都要他来掏的。 当然了,这才几个人,夹在一起也不过万把人,对于武昌粮草储备来说,那都是九牛一毛的毛毛雨。 但马进忠就觉得心里头痛快,毕竟,分家的时候,王允成分的最多! 虽说汉阳府也是左良玉的势力范围,但他的大营在武昌,所以粮草兵备储备十之八九都在武昌城内,分家的时候王允成和左梦庚几乎是五五分,而马进忠所得,只是接手汉阳府原本的储备而已,虽也丰厚,但比之武昌那两家却不值一提了。 暗自得意的马进忠没想到,东厂卫另外三营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他家门口来要粮草了,而且这个还必须得给,他也心甘情愿的给,毕竟他想抱大腿,三营加起来不过两千人能吃多少嘛,以这点粮草能结交三营的统领那简直是太划算的买卖了。 于是乎,马进忠匆匆回到汉阳,然后大摆宴席招呼,贾外雄三人。 那席间,可谓是…… 灯红酒绿,欢歌笑舞 没错,四个人都不是读书人,也不啥君子,张口闭口不是骂娘就是娘们,要的就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然后一边看妹子跳舞…… 至于正事,贾外雄就说了一句,俺们要干粮,两千人份,够半个月就行。 马进忠想都没想爽快的就答应了。 老九说,明天就要。 马进忠依然爽快的答应了。 郝摇旗举起大拇指,混十万就是混十万,敞亮又爽快,仗义又大气。 干粮不是普通粮草。 普通粮草大多指生的五谷杂粮以及战马所需的草料。 但干粮却是类似后世的即食口粮。 比如炒面,腊肉,肉干等,可以直接食用,方便省事,但制作麻烦且过程长,而马进忠一口应了两千人份十五天的口粮,说明汉阳城内储备丰厚。 而之所以要干粮,那是因为东厂卫属于机动特种部队,随走随打没有后勤,吃喝拉撒一切都靠自己。 第1966章 混吃喝 翌日一早,天色大晴,数日连阴雨遇到这么个好天,城里城外的老百姓都忍不住喜笑颜开,各家各户都忙着洗刷刷把衣服被子拿出来晾着。 郝摇旗揉着脑袋走出房门一脸的惺忪,虽说昨儿喝的不多,但昨晚别的事做的有点多,以至于脚下有些浮虚,一想到昨晚那女子还有那事,就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瞥见院子里一个正在忙着给他打水婢女,忍不住在人家pp上捏了一把,吓的那婢女脸色惨白:“将军,饶过奴家吧”。 “嘿嘿,你若跟了俺,往后就不用干这粗活了,只管吃香喝辣的”郝摇旗见这婢女有几分姿色越看心里头越痒,就想动手动脚,婢女连忙求饶,这时老九从对面厢房走了出来:“扛大旗的,你是不是皮痒了,就不怕被告到督公跟前”。 郝摇旗揉了揉鼻子:“俺又没做甚,只是和这丫头调笑几句罢了,强迫民女之事俺就再下作也是干不出来的啊”老九撇撇嘴:“色中恶鬼啊你,昨晚是没尽兴还是没做成“。 ”俺估摸十有八九是没做成,这厮喝多了举不起来“贾外雄也走了出来,一脸的鄙夷看着郝摇旗:”忒他么的不要脸,若没尽兴便去寻那小娘子再来个三百回合,找人家小姑娘什么便宜“。 郝摇旗心虚被俩人说了个大脸红,也有些挂不住了,便嚷嚷道:”他么的老子不过和这丫头说几句笑,便被你二人编排啥样了,若传到督公耳朵里以为俺真的调戏女子,那还得了“。 ”你还就调戏了“老九一扯嗓子,正要掰扯两句时,马进忠走进院子:”三位起来了啊,昨儿睡的可好?“ ”那哪能好啊,一夜酣战几乎没睡啊“贾外雄一脸淫笑伸了个懒腰,马进忠伸出大拇指:”贾兄着实厉害啊,怪不得刚才瞧见那娘们儿走路都扶墙了“。 ”嘿嘿,俺们这儿有个心有余力不足扶墙的呢“老九斜眼看郝摇旗似笑非笑,几人大笑,郝摇旗怒骂不已:”老子扶墙?把你妹子叫来试试……“ 几人笑骂一会儿,便同马进忠去了前堂吃了早饭,问及粮草之事,马进忠拍了胸脯依然备好了。 ”马总兵办事是这个“贾外雄伸出大拇指,马进忠嘿嘿一笑:”那得看给谁办事“。 贾外雄当然听出话外之意:”以后若有什么事用的咱们兄弟的,马总兵尽管开口“。 ”嘿,就等贾兄这话呢“马进忠大喜,然后朝外边招了招手,便见管家端了一盘银子走了进去,打眼望去至少五百两之多,贾外雄三人顿时皱了眉头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看向马进忠:”马总兵这是……“ ”给兄弟们一点心意,莫要嫌弃……“马进忠话没说完就被老九给打断了:”说实话,五百两银子俺们真有些嫌弃,城外兄弟近两千,一人还分不一两……“ 马进忠脸色一红,赶忙解释:”这些是给三位……“ ”三人五百两也不好分啊“贾外雄哈哈一笑,不待尴尬的马进忠解释,便道:”说笑呢,马总兵的心意俺们就心领了,这银子俺们不能收!“ ”呃……是兄弟俺小气了“马进忠刚要说话,老九又打断他:”实话给你说了吧,进了这汉阳城,您是地主,俺们吃的你行,喝你的行,睡你的也行,但就是不能拿你的银子,一分都不行!你要是硬给,那就是害俺们兄弟几个!“ 马进忠总算听出了意思,一脸的不相信:”东厂卫的军纪真的那么严?“ 三人点头:”远比你想想的还严厉!“ ”督公说过,东厂不能执法犯法!若犯罪加一等!“老九瞥了一眼那银盘:”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稀罕,可是比之前程和性命那就不值一提了“。 ”哎呦喂,几位这么一说那倒是兄弟俺的不是了,险些害了你们“马进忠一脸的惊讶,贾外雄摆摆手:”这银子俺们是绝对不能收的,但若马总兵要捐饷倒是可以,只不过不能直接捐给俺们手中,可以捐给兵部,也可东厂“。 ”这样不好吧“马进忠嘿嘿一笑:”俺不过一个副总兵,竟大言不惭捐饷银,这传出的话,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说,马总兵还是将这些银子收起来吧“贾外雄微微一笑,郝摇旗叹口气:”留着日后请俺们喝花酒便是了……“ 水足饭饱已是日上三竿,马进忠送几人出城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军情紧急不能尽兴,待回兵后咱们再不醉不休!”贾外雄三人拱手辞别:“吾等先行一步,马总兵到了荆州若是闲来无事,可到营中来玩耍,往后俺们多走动些“。 马进忠听了这话大喜不已,又说了些话才一步三会头的离去,望其远去背影,老九直咂嘴:”这厮拿五百两银子套近乎,看不起谁呢?“ 贾外雄长叹一口气:”俺想起小督公那句话了,这年头哪有傻子“。 ”啥意思?“郝摇旗一脸茫然问道。 贾外雄连忙道:”小督公的话也不全对,这年头却是有傻子的“老九反应快忍不住哈哈大笑,郝摇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骂道:”老子是笨了点但不傻,你有屁就直放,竟绕弯子“。 ”咳,你以为这厮拿银子只是套近乎呢?“贾外雄撇撇嘴:”这叫投石问路,当然是问通往小督公那条路,且此举还能顺便测验咱们的军纪,咱们若真收了,那可就有把柄在他手里了“说着眼睛一咪:”这家伙精的很,五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是一个总兵能拿的出来的,再多,岂不等于自爆钱袋子不干净了“。 听了贾外雄这些话,郝摇旗感慨不已:”混十万,混十万,四方八面都混的开呀,这厮够圆滑“说着瞥了贾外雄一眼:”那此人咱们日后能深交么?“ ”当然了,有人请吃请喝还请玩的,何乐不为呢“老九耸耸肩:”对吧老贾“。 贾外雄拍了拍郝摇旗的肩膀:”他叫混十万,咱们哥几个叫混吃喝,懂了吧“。 这一次郝摇旗反应的挺快,嘿嘿一笑:”懂,这个俺太懂了“。 马进忠答应粮草在清晨时就已送到了营地,除了战马所需的草料外,其他都是炒面,烙饼,肉干等即食干粮,且已分发到士兵手里。 一声令下,三营拔营而去。 东厂卫在最初时百余重甲,主要用在战场上冲阵的,这重甲并不归属某一营,轮到谁冲阵时谁穿,毕竟重甲造价太贵了,常宇那时候手头紧不可能人均一件。 而后,随着常宇财大气粗,又加造数百件,总计有近七八百套重甲,东厂卫麾下除了宫字营外每营能分百余套,这让几个统领视若珍宝,毕竟这玩意在战场上可以横行无阻啊,管你是骑兵还是步兵,甚至火枪兵都不鸟,远一点就是被炮轰了一下都有可能侥幸保住条命。 当然了,作为常宇的嫡系部队,重甲只是装备之一,还有一般披甲及常规作战甲,即皮甲,这玩意一般一刀砍不开,离稍远些箭也射不穿,东厂卫麾下作为作战部队的五营兵马人手一件,这也是常宇为啥弄了那么多钱还总是那么穷,全砸这上边了。 不过这次东厂出京南下都是快马轻装,没有带重甲,连常金属甲都带,清一色常规皮甲,这大热天的穿着,痱子都是一窝一窝的生。 地上泥泞不堪,天上烈日当空,将士行军汗流浃背,有人脱了盔,有人用树枝编了草帽,更有甚者直接脱了甲衣光着膀子骑马,上千人形形色色,一眼望去毫无军容可言。 要什么军容,这大热天的行军还摆造型搞形式主义么。 话虽这般说,但只要经过村镇有老百姓注目时,三营兵马还是收敛了许多,毕竟他们代表的是东厂卫的脸面,东厂的名声臭,但脸洗的干净啊,这主要归咎于常宇是个清洁小能手。 …………………………………… 疫情严重,大家做好防护。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1967章 开拔 左良玉活着的时候号称在武昌屯兵二十万,当然这自是有夸大之处,除了水分以及老弱病残,吃空饷和后勤杂务人员,真正作战部队也就十万左右。 这十万军队有骑兵有炮兵有步兵,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水兵,更有大小兵船近千,历史上左良玉“南京勤王”时就是走的水路。 这支水兵的训练以及船只停靠都在城南的鲶鱼套里,前些日子左良玉死后,朝廷给分了家,无论水路王允成都占了大头。 对岸贾外雄等人一早拔营奔赴荆州时,武昌城外鲶鱼套里忙做一团,因为黄得功要将自己的三千部下运到荆州。 荆州和武昌的直线距离其实并没多远,但却在长江的对岸,而且若是沿着江走那可就绕远了,少说也得多几百里路。 黄得功自不会傻愣愣的多跑这几百里地,而且跑到地方了还得渡江,那时候一下去哪里找那么多船。 所以他要当即从这边渡江,当然他也可以走水路,但是一来走水路比较慢,二来他麾下都是骑兵多达三千众在加上粮草要动用船只太多,需要大量后勤人员,第三则是,其麾下士兵多晕船晕水。 所以,哪有走陆地行马方便快捷。 王允成果然一夜之间就给黄得功备好了三千人的粮草,足足够人马吃半个月的,当然不是东厂卫那几支机动部队所用的即食粮草。 三千兵马渡江动静自然不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引来百姓围观,好巧不巧的是,左梦庚也来要船,他要准备顺江直下去九江府,兵马可以走陆地,但粮草要走水路,他说自己手里船只不足需要从水师这儿调走一部分。 说白了就是趁着走之前多弄点家当,王允成心不甘情不愿,但大太监在这儿他实在不好说什么,更何况人家都退出武昌了,得了,何必再计较这些。 王体中有些茫然,不知道黄得功为何急匆匆的要走,无论是演练还是打仗,向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数千人的兵马哪有说走就走的,何况那边并没有什么紧急军情。 稍稍打听一圈,得到的消息就是大太监用了激将法,让这黄闯子要去荆州找麻烦。 嘿,请将不如激将,这次去荆州就是找茬的,让这个粗货去打头阵正好不过。 王体中并不想走这么急,对麾下将士来说太过辛苦,而且先走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但黄得功都走了,自己怎么也得做个样子,便去常宇跟前说了,常宇只是淡淡说了句,若是粮草就位,随时可走。 理所当然,王允成告诉王体中,粮草准备还需几日,毕竟这次发兵不只是黄得功的三千人也不仅是他的三千人,武昌还要发兵万余,且水路两拨,这么大量的粮草需要时日准备。 王体中自是顺水推舟,那就在武昌多休整几日和王允成一起发兵,常宇也允了。 但是另一人坐不住了,那便是金声桓。 金声桓是常宇在左良玉还活着的时候给挖墙角挖过来的,而且用着还很顺手,又听话还有能力,且忠心度也高,要不然在听闻左良玉死后,常宇不会让他最先从德安出发护送袁继咸来武昌,随后才让王体中率部跟进。 从此可以看出来相对王体中,常宇对金声桓更信任。 金声桓说,左梦庚要去德安了,我还回去干吗? 他并不想在左梦庚手下继续做事,理由很简单,毕竟曾经是老左手下的心腹爱将,中途投奔了常宇,再回去给小左打工,两人心里都膈应,而且避免不了给他穿小鞋。 常宇原本还真的打算让金声桓回去的,倒非是为了膈应左梦庚而是为了监视他,但见金声桓相当的不情愿,也就改变了心意,让他留先留在武昌,待袁继咸回九江的时候就继续跟着老袁打工吧。 可哪知金声桓说,去九江可以,但想先去荆州走一趟。 他要战功! 即便他的说辞是,既可以出力又可顺便监视武昌兵马,但常宇知他心思,就是为了战功。 常宇爽快的应了,就不怕武将有上进心,要战功就给机会! 更何况金声桓除了能监视王允成等人之外,还能带带王光恩。 常宇是要提携重用王光恩的,所以这次让做先锋,然则毕竟王光恩手底下现在只有三百余人,余下兵力则需要从王允成和马进忠手底下抽调。 这么一来,里边的事,可就复杂了。 空降的官,带本地的兵…… 不说好不好带,就王允成和马进忠能不给使绊子? 人生地不熟还用着别人的兵,王光恩能使的动么,又能发挥出多少,还有这人际之间的复杂关系能否处理好也是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将金声桓塞进来就好办多了。 论资历,论交情,论地位,论靠山,没有比金声桓最合适的人了。 送走黄得功后已是晌午,常宇回到总兵府的偏院里享受清静,该布置的已布置,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余下则由诸将执行便可。 王允成,王体中等人忙着抽兵准备粮草事宜,也没空来打搅他,袁继咸和吕大器则同城中一众衙门官员一天三场会也没空烦他,甚至连屠元和姬际可都去了武胜门,常宇一天不离开武昌,他们就坐镇此门不动。 唯一清闲下来的是况韧,作为常宇的亲卫头子,这段时间日夜当值异常辛苦,直到昨晚才调班休息,晌午饭时,常宇则叫他过来喝点。 “督公可有离城打算?”闲聊中,况韧问了句。 常宇想了一下,侧头看了门外:“快了,就这几日”。 “回京?”况韧又问。 常宇苦笑摇头:“此时不宜回京,还是外头清静些,自在些”。 “但却危机四伏啊”旁边李慕仙叹息:“贫道就再多嘴一次,万勿再使性子单溜了,那江湖梦武侠梦先搁着吧,还有,在这地界出行,仅有况韧近百亲卫随行远不够,虎鹰两营寸步不离才行”。 常宇笑而不语,况韧连忙附和李慕仙:“道长说的对极,这地界……太复杂凶险,如今不仅是江湖道那些贼子,还有西安那边的什么神策,除此之外,武昌这边也不乏有心人,更不用说荆州那边了,督公万不可大意,明的咱们不怕,就怕他们来些阴的……” 常宇笑道:“来暗的来阴的咱们东厂和锦衣卫难道是摆设是吃素的么……”话没说完就被李慕仙抢断:“督公大人,凡是都怕万一啊,百密也有一疏……” 罢了,罢了,常宇挥了下手对况韧道:“你是咱家的亲兵头子,安保你来做主”。 况韧大喜:“知道督公不喜人多,只需虎鹰两营便可”。 常宇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怎么没见征南和蒋把式?” 院子里的乔三秀闻声赶紧道:“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 常宇哦一声,“伤初愈有些心急了些,有些事吩咐手下人做便是”。 “客栈刚开张,这大掌柜的自然要亲力亲为了”李慕仙笑了笑,常宇微微点头:“把王征南都叫去了,看来这刚开张的买卖不小啊”说着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吴中你咋没去呢,是嫌弃你鼻青脸肿影响市容么” 鼻青脸肿的吴中翻了个白眼:“俺是干那些跑腿打杂的活么?” 操,众人无语。 倒是吴中旁边的多吉小声嘀咕了句:“贫僧刚入伙,那些打杂跑腿的可以吩咐贫僧来做”。 吴中顿时也给他来了个草:“你他么的脸肿的给猪头一样,出门吓坏人啊,还有,什么入伙,当俺们山贼呢”。 多吉摸了摸自己的猪头又嘀咕了一句:“虽不是山贼,但估摸着干着山贼的勾当吧”说着目光瞥向院子一角,廊檐下素净正在翻书,青衣在做针线活:“一尼一冠,有点意思”。 “咋了,你对他俩谁有意思?”吴中大声问了一句,瞬间四道如刀一般的目光劈了过来,强悍如多吉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腿就给吴中一脚:“对你婆娘有意思” 吴中不以为意:“那你还真胆大”多吉不懂,旁边的陈王庭大笑:“待日后你胆敢当他婆娘跟前说这句话,俺就服你了”。 怎么,难不成他婆娘丑陋无比,多吉挑眉。 陈王庭和乔三秀对视一眼大笑不已:“这话你要当着她婆娘说更带劲” 番僧八戒一脸茫然。 ……………………………………6 身处疫情中心,每天心慌慌无心码字…… 第1968章 浪 三日后,王允成,马进忠各自从武昌,汉阳两城发兵万余,合计三万兵马号称十万大军分水路两拨浩浩荡荡发兵直奔荆州方向。 同日,左梦庚率部离城沿江去往德安。 很快,武昌发兵十余万入川征伐张献忠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翻山越岭传往各处。 常宇也走了,带着两营一卫沿江而行,并没有渡江去对岸,至于他去哪,去干啥,王允成和马进忠猜不到也不敢问,大太监的职责就是督军,事情吩咐下去了,就要看他们的执行能力了,这一点两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至于他去哪了,别打听别跟踪,万一他出了意外自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自个真的想对他做点什么。 沔阳(今仙桃)本是湖广政司直隶州,天启元年后降为散州无领县,几年前李自成拿下荆州之后,这里就成了他和左良玉的地盘分界线,那时候左良玉有自己的算盘,并不打算和李自成发生冲突所以就没沔阳驻兵,而李自成也非常有默契,以至于沔阳就成了附近三不管州县之一,李闯不管,左良玉不管,朝廷管不着。 直到去年,常宇给左良玉施压让他表态,老左扛不住只得做个样子,派手王马两人出兵进攻荆州,其实就是在周边墨迹,仙桃也终于驻兵了,不过仅两千余。 也就是在这场行动后,左良玉把和李闯的势力界限朝西推进百余里,明确到潜江县境内,沔阳划入自己的势力地盘。 沔阳城北紧邻汉江,江畔有密林水草肥沃正是牧马的上佳之地,而此时正有一支兵马驻扎于此。 确切说是,三支兵马,东厂卫麾下狼豹熊三营。 从汉阳至沔阳两百多里地,三营不紧不慢走了三天,这三日天公作美,有阴天有晴天也有小雨天,庆幸的是没给他们来个瓢泼大雨。 可即便如此,暑天雨季行军扎营自是少不了各种遭罪。三营在江边扎营歇脚牧马,自是很快引起城中守兵的注意,遣人来探了三波之后就回去了。 郝摇旗望着沔阳城说着要去城里头打秋风要些粮草,却被贾外雄窥破心思,这货是想进城弄酒喝,酒罐子的诨号不是白叫的,一天哪怕一顿不喝都心痒痒,跟着李闯打工时就没少因酒误事,不过投诚过来之后,常宇允了他一个特例,禁酒令不包括他。 不管战时还是闲时都可以喝,唯一要求就是战时少喝,而且一旦因酒误事,必严惩不饶! 任谁都知道大太监嘴里的严惩不饶绝非揍几下撤职罚工资那么简单,分分钟掉脑袋! 郝摇旗自也知晓,所以他在执行军务的时候,都尽量忍着不喝少喝。 但是酒这玩意有瘾,好这口的人是真的无法自拔。 从汉阳来时也带了点酒,可仅三天就被他在路上给造完了,现在扎营歇脚,酒虫一闹,他就坐不住了,可又不好直说,便说要进城讨些粮草,虽说马进忠给准备了足够半月以上的分量,但这年头谁嫌粮草多对吧。 只是他这提议被贾外雄和老旧否定了,咱们不是寻常兵马,除了是皇帝的亲兵卫外还是东厂的门面,所以要注意影响。 而且城里头既已知晓了,很快就会自觉送些过来,自个贴上门去要多跌份啊,又不是到了弹尽粮绝万不得已的时候。 见他俩如此,郝摇旗也不好再嚷着入城了,叼着青草巴巴想着城里头的最好有点眼力见给自己弄点酒来。 如贾外雄和老九所料那般,城里头的守将闻知是东厂卫的兵马,赶紧带着心腹们来打招呼了,自也少不了一些粮草物资,最喜人的是还给杀了两头猪十只羊,可谓是诚意十足。 三营上下大喜不已,唯郝摇旗闷闷不乐。 没给带酒。 人家听说了东厂卫军纪严明,战时严禁饮酒,违令严惩。 既是如此,给人家送酒不是害人嘛,咱们得有点眼力见。 那就忍忍吧,总归有肉吃的也是好的。 守将是马进忠的手下,会说客套话也会套话,对周边局势也摸的透彻,和贾外雄几人一边吃肉喝汤一边说着话。 从他口中贾外雄得知,再往西行百余里就到了潜江地界,潜江县城西十余里外有条东荆河,这条河也就是和李闯地盘的分界线了,河西为荆州区域。 且对方在河岸设置巡逻队,一旦发现官兵渡河便会阻拦,一国两制的特区嘛,虽投诚了,但也不可以如意踏入他们的地盘。 听了守将说了好半天,贾外雄三人相视一笑,狠狠撕咬羊腿:“倒要看有谁敢拦老子”。 守将大惊:“汝等要进入李闯地盘,那岂不是要生乱……” “什么李闯地盘,都是朱家的天下”老旧哼了一声,那守将咽了口吐沫便不再言语。 翌日一早,阴天。 三营拔营而去,直奔正西潜江县。 “到了潜江过了河咱们是分道扬镳还是一块儿走”老九一脸跃跃欲试:“老子要从荆州城下摸着城墙走!” 贾外雄想了想:“可以生事,莫要捅乱子,为防万一还是一块儿走吧”郝摇旗附和:“还是一块走”。 老九不以为然:“老子就不信他们还真的敢把咱们怎么着”。 “不怕明的就怕阴的,保不齐有人暗中下黑手然后嫁祸其他人,将水搅浑了”郝摇旗冷笑摇头:“俺在那边呆太久了,比谁都知道人心有多不齐,水有多深”。 “哎呦喂,你酒罐子什么时候这么清醒了”老九打趣:“莫怂,就是他们来暗的,又能奈老子何”。 郝摇旗摇头:“不是怂,孤军深入总归不是上策,不怕打不过,怕的是阴沟翻船,何况那边想阴死俺的人不在少数”。 “酒罐子说的对”贾外雄点头:“咱们虽然不怕,但毕竟是孤军深入,这段时间献贼和荆州眉来眼去久了,不得不防,咱们后边虽有大军但相距较远,还是谨慎些”。 “太谨慎岂不显得咱们没气势了”老九咋舌:“你和酒罐子一块儿,俺自个溜达,相隔不要太远若有事也可有个照应如何?” 贾外雄太了解老九的个性了,好斗狠喜欢浪认定的事除了常宇外一般人劝不动,便道:“安全起见过了河你和酒罐子一块儿走,俺往南晃悠一圈然后沿江走,咱们再荆州城汇合可好”。(注,明时荆州也就是江陵,现在的江陵县九八年撤区改县新建的,在明朝也属于荆州地区) 老九的心思就是要去荆州城下晃一圈,至于是自己去还是有人陪着无所谓,随即应了:“你自个也小心点,别阴沟翻船了”。 贾外雄哈哈大笑:“老子要翻也是翻在大江大河里,阴沟太小淹不死老子”。 第1969章 火上浇油 天下风云变幻,朝廷突然从武昌大举出兵西进犹如旱地一声响雷趁着东风快递飞往四面八方,闻者皆惊,皆疑。 朝廷刚和李闯握手言和,便迫不及待的对八大王动手了! 是不是有点太急躁了些,真的准备好了?真的有这个实力? 不是说好休兵养民的么…… 西安,亲王府。 李自成目瞪口呆,愕然许久走出大堂到院子抬头张望,喃喃自语:“这步棋,看不懂”。 京城,大世界。 大世界在京城被称为销金窟,实则就是后世的夜总会,这里头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而且有个公开秘密,那就是其幕后老板很有来头,关系很硬。 所以根本就没人胆敢在这找事,但也没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谁。 但大世界也并非只是单纯灯红酒绿,其名下的客栈还承启另外的作用,类似驿站,类似会同馆的作用,虽无官方之名,但有官方之实。 说白了,就是来京城办事的官员,将领,以及其他身份不一般的人,都会在这儿歇宿。 当然了,住在这儿价格相当不菲。 当然了,假若是你vip或者和老板关系好,免费。 而就在近日,便有几个免费客人入住。 客人都很低调,却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比如,山东总兵李岩,两大柱国勋贵周遇吉和唐通。 别问这仨大佬进京干嘛来着。 奉旨进京帮皇帝骂架! 没错就这么嚣张,就这么屌。 月前,常宇秘密前往潼关将撕逼小半年的和谈一锤落音,也因此诱发了朝里一直针对他的一股暗流,百官齐发难,崇祯帝招架不住便一道圣旨摇人入京帮忙。 唐通离的最近隔日便到,只是没摸清局势放不开手脚,而后千里之外的周遇吉和李岩快马加鞭入了京城,三人同崇祯帝及少数常宇派开始在朝堂反击。 周遇吉负责骂人,李岩负责讲道理,唐通负责搅混水唱红脸劝架,君臣配合默契,朝堂这几日当真热闹的很啊,每天退朝的时候都有人面红耳赤骂骂咧咧愤慨不已。 三人分工明确且劳逸结合,每日除了上朝打嘴炮外,便是结伴游京城却极少会友,一来在京城的朋友很少,二来身份敏感。 闲来三人也会在客栈里泡上茶摆上棋局一边厮杀一边论天下局势,说到紧要处便忘了下棋。 毕竟如今天下乱局未定,糟心的闹心的揪心的事太多了,然而能平事的太少了,大局上能扛旗的也就是那个东奔西走快累成狗的大太监了。 而作为常宇手下最亲近和信任的人,他们自然也会忧常宇所忧,细论天下局势,思谋应对之策,只是常有力不从心之感,朝廷不齐心,国库空空,各处天灾人祸将士厌战…… 抛去这天下局势,单说近日京城也是多事。 朝堂撕逼已是常态,李过入京已有三天,朝廷和崇祯帝少有的默契不闻不问任其叩门无路,入朝鲜的田见秀部亦已抵达京畿地界,突然提出粮草援助…… 院外传来叩门声打断李岩三人的谈话,亲随急忙去开了门,是东厂的番子而且是春祥身边的亲信,快步走到三人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岩三人蹭的站了起来,一脸愕然面面相觑,好半天三人才缓过气,周遇吉和唐通苦笑摇头坐了下来,李岩则叹口气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飘过的几朵白云,这是火上浇油啊。 武昌出兵十余万西进的消息终于到京城了。 朝堂百官为什么要攻击常宇? 说他只手遮天呗。 管的多,管的宽,一言堂。 这下可好了,这边的火还没给灭,你又来一桶98号汽油……出兵西进这么大的事,你给皇帝商量了么,内阁研判了么,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批了么。 合着这天下兵马都是你的啊,架空了衙门架空了皇帝,你想干啥呀。 李岩感觉很无奈,很烫手,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忧桑,前边的火他们三个还能有理有据的撒尿给呲灭了,可这一波……真不知道帮他擦屁股。 难不成他在自黑? 一瞬间李岩闪出这么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还没到功成名就全身而退的时侯,用不着自黑,可他实在又想不出常宇这次为什么那么独断独行,这其中逾越的红线太多了,只恐龙颜大怒! 毕竟,如今不是战时,那会儿常宇奉旨督军,他有权调动兵马指挥作战。 而现在你搞什么啊,巡视督查都可以,数十万大军你一声不吭说打谁就打谁去了,这天下兵马是你的呀,谁给你的权利! 咚咚外边又传来敲门声,一个太监满头大汗小跑进了:“三位将军,皇上召您入宫……” 大栅栏附近的胡同里有家非常不起眼的客栈,作为外城最繁华地段,这儿向来热闹的很,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数日前李过一行入京便是住进了这家客栈,由于其身份特殊进城时特别的低调,低调到便如寻常行商旅人一般摸样,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曾是搅动天下风云的大魔头之一,在贼军里有一只虎称号的李过。 当然,他的身份和行踪只能瞒过普通人,其实从过了黄河之后他的一举一动便在有关部门的严密监控之下。 入城之后那更不用说,所行之处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番子和锦衣卫盯着他,对于这点李过心里头自然也是通透的。 所以他愈发低调和谨慎,仅带几个随从入城寻了家普通客栈住了下来,门一关窗一开,足不出户。 李过入京是来替他爹李自成来谢恩啊,虽不是奉旨而来,但朝廷也没拒绝,这事就有意思了。 若是奉旨或者官方认定的事,入京之后到礼部走一趟把规矩礼仪学了,就等着皇帝召见了。 问题是朝廷从一开始就模棱两可,以至于李过到了京城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找谁去。 有种投石无路的感觉。 好在,经常还有人。 大军师宋献策和刘希尧。 和谈落定之后,李闯集团确定投靠朝廷,在京城负责谈判的宋献策和刘希尧名义上已属于朝廷的人了。 但也只是名义上。 因为事实上,和谈之后就没人理会他们了。 朝廷事那么多,没人在乎他们,更没人没事找事去给他俩安置什么闲职,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谈确定之后李闯集团的将领和谋臣都有明确职位封赏,唯独这俩人好像被忘记了似的。 城外的刘希尧变成了游兵散勇,不过境遇稍好了些,虽还有人盯梢禁止他们擅自离京,但不像之前那般软禁在营地里没吃没喝的了。 城里头的宋献策变成了个闲人,搬出了大世界住在崇文门附近的客栈,每日在京城茶楼酒肆游荡闲逛似闲云野鹤好不自在。 在别人看来这矮子可能已城弃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过宋献策心里头清楚,他和刘希尧是被大太监预定了。 所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等大太监回来就行了。 至于李过入京,田见秀部在京外二十里,他都知晓,但没有主动前往叙旧,至于原因,众所周知。 他甚至都猜到田见秀部突然驻扎城外以要粮草支援为由驻足不走的用意。 无非是为了李过。 生怕朝廷对李过不利,留在城外施压而已。 幼稚,宋献策得知这消息时候摇头苦笑,今时不同往日,京营兵马经过这年余轮流出去拉练,虽算不上精兵强将,但早非昔日阿蒙了,至少不怂了,至少不会被你那几千兵马吓到。 更不用说近在咫尺的蓟镇兵马了,随时拉过来收拾你。 甚至可以说李岩,周遇吉,唐通三人入京时带的亲兵合在一起就能够田见秀喝一壶了。 不过话说回来,宋献策也非常理解田见秀,虽自不量力也要为之的。 宋献策没去找李过,却等来李过派来找他的人。 去,不能不去,他也想去见见旧主。 第1970章 硬着头皮 宋献策被李自成封为大顺的大军师,文官地位仅次于牛金星,可谓深得李闯的信任,也因此能代表李闯入京作为谈判代表。 只是如今局势大变,人心会不会变了呢? 大太监对宋献策眉来眼去的,李闯那边岂会不知,虽说现在已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呵…… 不说宋献策一身通天彻地的才能不可多得,便是他在李闯集团的权利中心呆了那么久,知道多少隐秘,又多么的熟悉李闯集团的功法,心法,身法和招式。 所以这矮子,要么回来,要么给弄死! 李过其实对宋献策还是比较信任的,在他看来这矮道人就是个世外高人,不像牛金星那般世俗也没那么重的名利心更没那么狭小的心胸,出山辅佐义军完全是有感知遇之恩而为。 大太监虽然会蛊惑人心,但他相信宋献策不吃他那套! 宋献策去了客栈见李过,他知道自己被跟踪也清楚李过此时也在严密监控之中,但他毫不在意。 两人在房中见了面一时相对无语,苦笑摇头半响才落座,宋献策没有称李过在大顺的亳侯,也没叫朝廷封的总兵,只是一句少主。 也就是这一句少主,李过的心放下来了。 奉茶,落座。 李过看向窗外,我这周围都是朝廷的人盯着。 宋献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笑道:“少主也是朝廷的人”。 李过一怔,随即也笑了:“是呀,朝廷派人盯自己人呢”。 宋献策不说话了,低头抚弄茶杯,李过叹口气:“如今投门无路,军师有何良策?” “等,少主初来京城趁此好生玩耍一番,有吃有喝有玩的着什么急呢”宋献策淡淡说道,李过蹙眉:“吃喝玩乐候着?军师可知田将军就在京外滞留,时日太久只恐生变”。 宋献策笑了:“少主担忧生变,那朝廷是否担忧呢?” 额……李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宋献策又接着说道:“少主入京本为谢恩,却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弄的人尽皆知,那时候谁的脸挂不住?” 李过恍然,喃喃自语:“等,不是干等,看来这趟入京用不着太过低调,反而还要格外张扬些”。 宋献策笑而不语,李过苦笑摇头:“不过搞大了的话,脸上挂不住的不仅仅是朝廷吧”。 “咱们早被朝廷抹的比乌鸦还黑了,还在乎这一点儿脸面?”宋献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李过深以为然。 京城这边因为常宇在武昌突然发兵西进,引爆了舆论,朝野因为这件事陷入了极其复杂的舆论环境,各种传闻,各种阴谋论各种猜测漫天飞。 崇祯帝忙着召集心腹文武及内阁商议对策,一边令东厂八百里加急责问常宇搞什么鬼。 客栈里李过和宋献策还在品茶叙旧,城外田见秀部扎营不前,遣人入城到兵部要粮,刘希尧破天荒的前来叙旧,两人在军帐里聊个不停喝个不停,骂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武昌兵马水路并进朝西进发,先头部队已然进入荆州地界,立刻引起多方注意,局势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荆州李闯的部将更是一头雾水,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朝廷意欲何为。 武昌城南有城江夏。 江夏城南二十里外有湖,名卤湖后世叫鲁湖,西边十余里便是滚滚长江。 湖面很大,湖北岸有山数座,不是那种莽莽群山,说白了就是几个独立的山蛋蛋。 山虽然不大名头都不小,什么罗汉山,土地山……山下有零星村庄。 近日湖边不太平,村民很紧张,甚至有人想要逃入山中,只因有兵马在山脚湖畔扎营。 听说最近又要打仗了……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 兵荒马乱不管谁打谁,谁赢谁负受苦受难受连累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但凡听了风声便惊恐不安。 何况突然来了千余兵马近在眼前,不惊恐才怪了呢。 还是那句老话,这年头当兵的,不管是贼兵还是官兵都一个尿性,不扰民的少之又少。 然而幸运的是这支兵马就是那少之又少中的其一,军纪严明对周边百姓无一丝骚扰,这让原本恐慌不安的老百姓松了口气渐渐安了心,也开始好奇这是谁的兵马? 反正不可能是武昌的兵马,那些当兵的德性这么多年来周边老百姓都吃尽了苦头。 湖畔,常宇垂钓,李慕仙作陪,叹气声不绝。 常宇听了烦了皱眉:“道长有话便直说”。 李慕仙又一声长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风波之大或许远超咱们先前预料”。 常宇侧头看了李慕仙一眼:“道长说的是此番出兵没打招呼太过不妥?” 李慕仙嗯了一声点点头:“过了,踩线了!”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长早不说,现在又怕了”。 “督公不怕?”李慕仙看向远处湖面:“风不起时水平如镜,风乍起,巨浪滔天”。 “何惧之有”常宇淡淡一笑,挑杆一尾草鱼到手。 李慕仙盯着那尾鱼:“起初贫道以为督公剑指献贼,后以为敲打李闯,再以为刀架朝堂,现在却完全糊涂了,督公意在何处?” 常宇哈哈大笑:“道长岂是糊涂人”。 李慕仙眼睛一眯:“督公在试水?” “随心所欲罢了,道长不必过度解读”常宇再次抛下鱼竿,李慕仙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督公这个位置岂能如此轻易这般,太过随心所欲容易惹祸上身,成为众矢之的以至万箭穿心之祸”。 “吼吼,道长这算不算危言耸听,咱家胆小莫要吓咱家啊……”常宇嘿嘿笑着,李慕仙有些急了:“督公大人,贫道觉着应……” “咱家不要你觉得,要咱家觉得”常宇伸手将李慕仙扯住从新坐下:“钓鱼”。 十数里外的长江边,杂事乱石丛生,王安躺在树荫下看着天空乌云,这几日老天爷虽然没怎么下雨但也没给过笑脸。 “头,来了”不远处一个大汉吼了一嗓子,王安翻身而起看向江面,一艘船破浪而来很快就靠近岸边。 王安快步朝水边走去,远远便见到穿上跳下六七个壮汉,劲服佩刀精悍十足。 “孙兄,可来了”王安笑呵呵的朝当先一人走去。 “抱歉,让王兄久等了”这人正是张献忠的派来和李闯联系的特使孙楼,前段时间王安直入荆州城和他挑明身份,让带句话给张献忠或者让他来见一下大太监好好唠唠。 孙楼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来见大太监。 抛去其他考量外,毕竟大太监这个人名头太大了,太让人好奇太有吸引力,让孙楼难以抗拒,更想着借此扬名从此在张献忠那边平步青云。 “倒也没久等,只是没想到孙兄这么大的阵仗”王安看着孙楼身后那几个精悍随从似笑非笑。 “哦,王兄说这个啊,世道不安宁,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些”孙楼打个哈哈。 “孙兄言之有理,只是孙兄是否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这几天在下连抓带杀擒了八十四人,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刚才还一脸欢笑王安突然间就阴冷起来。 孙楼脸色大变:“王兄你……”身后几个精悍随从探手摸刀,就在这时江边草丛里钻出二十多个黑衣人持刀张弓。 “孙兄莫慌”王安抬手往下一压,身后手下收回兵器:“在下之前说过保证孙兄的安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也请孙兄也入乡随俗,莫要再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要知道俺那主上眼睛里可是揉不进一粒沙子,在下言尽于此,孙兄若还是听不进去的话,那莫怪在下食言了”。 孙楼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半响抱了抱拳:“王兄赎罪,是在下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请吧”王安冷冷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孙楼心里一颤,眼前这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内心渐生恐惧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不来了,这一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心生恐惧,一时竟腿软抬不起脚。 王安侧身上下打量一番一脸不屑:“若不然,孙兄请回吧”。 孙楼被他一激,一咬牙:“来都来了岂能不见而回,兄弟我没那么怂,总归还是有二三两胆量的,烦请王兄带路”。 王安嘿嘿一笑也不搭话,在前头走着心里暗骂,瞧丫那硬撑德性,待会还不得吓尿了。 第1971章 见佛 上了江堤,见有十余骑背弓跨刀杀气腾腾,孙楼心里发寒,硬着头皮问前边的王安:“王兄,你家主上何处?” 王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莫急,就在不远处”说着又瞥了孙楼身后那几个随从:“孙兄是要独往呢,还是带着他们?”。 孙楼轻咳一声:“自是同往”。 “若是同往,兵器留下”王安嘿了一声,孙楼脸色大变,若不带这些随从心里没底怕的很,可若带了人不让带兵器,岂非成了板上肉,若对方有了杀心,连一丁点儿反抗之力都没了。 王安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孙兄,若是在下起了杀心,你这几个人等于没有,在下能擒杀你那潜伏过来的八十多余人,还在乎这几个么” 孙楼心里一颤,想着倒也是啊,既然如此,那……还是一起去吧,人多心里也有底,就是死也一起死有个伴嘛,随即便示意手下人将兵器丢了。 随从们很不情愿,毕竟一旦丢了兵器,基本上就等于把命交出去了。 不过看着周围那数十悍卒,他们也知道,若对方起了杀心,自己兵器在手也不过徒增挣扎,于是便不情愿的将兵器丢了。 王安这才朝远处招了手,很快便有手下人牵来两匹马,王安翻身上马:“请吧孙兄”。 孙楼这时候也没其他心思了,翻身上马跟着王安朝东缓缓而行,其随从跟在马后愁眉苦脸。 行里许,便见远处荒野不时有快马穿梭不绝,孙楼以为到了地头,哪知王安依然往东行,又行数里,途中不乏快骑擦肩而过,看着他们几人的目光冷冷的,还有淡淡的不屑。 “王兄,还有多远?”孙楼忍不住问道。 “前头便是”王安指了指正东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孙楼有些紧张起来,缓缓长呼一口气打马随行,不多会便到了那树林外,王安示意下马,然后对孙楼说:“你手下的人不可再前”。 孙楼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几个随从,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王安走近树林,很快发现这是一片营地,有就地取材的草棚,有行军的帐篷。 树林里有棵很大的树,树下围着不少人在吆喝着什么,孙楼跟着王安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赌银子,心道:原来大太监还好这口,仔细瞧了那些人,却见一个个都凶悍的很,没一个像太监。 “王档头,可来试试手气”树下屠元看到王安抬手招呼一声,王安赶紧拱手道:“尚有公事要办,待闲了再来陪屠将军玩几把”。 屠元哦了一声,看向他身后的孙楼:“这厮便是那献贼的狗腿子?” 王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树下人则全部瞬间把目光看向了孙楼,这使的他立刻便慌了神,甚至感觉腿都软了,哦不,是想尿尿。 “兀那厮,闻那献贼嗜杀成性,日日要吃人心肝可是真的?”王辅臣起身走了过来。 孙楼眉头一皱,轻咳一声想说话,哪知王辅臣猛的挥拳打来,孙楼大惊抬手就挡,脚下连连后退险些跌倒,却闻耳边笑声大作,放下个胳膊瞧去,原来王辅臣不过吓他一下。 “瞧这厮怂样,想那献贼也不过被人夸大之说”屠元笑的嘴咧多大,王安笑了笑,拱手离去,孙楼面红耳赤紧随其后,小声嘀咕:“这人如此粗鲁……” 突然一道冰冷杀气袭来,抬头一看确实王安双目冷若冰霜:“孙兄慎言,汝可知那屠将军何人,若被他听了恼了,当即便可杀了你,督公也不会怪罪与他”。 孙楼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声问道:“他是何人……”突然恍悟:“听闻东厂卫下有数营,虎豹狼熊鹰……莫不是黑虎营的屠元?” 王安哼了一声:“算你还有些见识”。 呼……竟是这人!孙楼心中一寒。 常宇出道短短不足两年时间已扬名天下,而扬名的并非他一人,还有他掌管的东厂卫以及麾下那几个骁勇善战的猛将。 屠元之猛,号称其麾下第一。 天下谁人不知! 王安见他面若死灰,知其心中恐惧至极,冷笑道:“屠将军和姬将军都是好与之人,若是那两位将军在,便是汝刚才那眼神,只恐便挨了一顿毒打”。 孙楼又是一个哆嗦:“哪两位?” 王安冷笑不语,继续前行,孙楼长呼一口气紧紧跟上,此时他早六神无主,简直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之前太瞧得起自个了,眼下还没见到大太监便已吓的魂飞魄散了…… “王档头”在林中穿行百余步,又遇到一群人,当先一人率先和王安打了招呼,王安赶紧拱手道:“见过况将军”。 “嘿,王档头这嘴巴可真会说话,将军可不是能随便叫的,您这是笑话俺呢”况韧上前给了王安一拳。 王安却一本正经道:“哪敢啊,您这将军可是皇上正儿八经封的……” 得得得,况韧赶紧止住他,瞧了一眼旁边低头垂眉的孙楼:“就这厮?” 王安笑了笑点头:“督公此时何处?” “河边钓鱼呢”况韧随口说道:“王档头去吧”。 王安拱手带着孙楼离去。 呼……身后的孙楼长呼一口气,王安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刚才低头垂眉的孙楼竟挺直了腰板紧了脸。 “嘿,孙兄这是……”王安觉得好笑。 “王兄,请带路吧!”孙楼面无表情道,这货连番两次被人鄙视,心里头受了刺激,他也算想通了,反正也死不了何必这般窝囊,他是朝廷的大太监老子还是八大王的密使呢,给谁俩呢,再说了就是活着回去被张献忠知道自己这般窝囊也会被一刀砍了。 王安瞧破他心思,不过淡淡一笑,瘪犊子玩意,看你撑的了多少会。 不多会穿过树林眼前视野顿时开阔,湖光水色尽收眼底,湖边有几棵树,有几人跨刀而立,湖边有两人在垂钓,孙楼知晓要见真佛了,竟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树下几人朝这边张望,本已紧张至极的孙楼突然一怔,怎么还有和尚,咦,还有尼姑…… 刚想细瞧,哪知道对方目光如刀,吓得他再也不敢看了,可能是觉得这样太怂了,轻咳一声再次望去,又是一个哆嗦赶紧垂眉。 “王档头可是有事?”陈汝信眯着眼走了过来,眼睛盯着孙楼也是一脸不屑。 “求见督公大人,烦请陈大人通报一声”王安虽为东厂大档头,寻常官员和将领见到他都要低头哈腰的,但在大太监亲侍跟前他也得弯腰,毕竟在东厂衙门里的内部排序从上到下是亲侍,亲卫,然后才是他们这些衙门手下。 “可搜身了么?”陈汝信随口道,王安赶紧道:“回大人,搜过了”。 陈汝信嗯了一声:“不是信不过王档头,例行公事”说着走向孙楼:“转身抱头”。 “理应如此”王安点头道,孙楼却怒了,一脸愤慨道:“欺人太甚……”话没说完,陈汝信抬手给他了一个大逼斗:“给谁俩呢” “你……”孙楼惊了,怒了。 怎滴,陈汝信眼一眯,手摸向刀柄,孙楼顿时蔫了:“如此相待,实属无礼!” 嘴上这般说,身体很诚实的转了过去双手抱头,陈汝信且了一声,随即将他全身搜了个遍。 “过来吧”搜完身陈汝信招了下手,带着王安和孙楼朝湖边走去,树下常宇正在和李慕仙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卑职王安见过督公大人”王安十步之外躬身施礼:“人带来了”。常宇闻声扭头望来,先是对王安点了点头又看向孙楼。 啊,孙楼忍不住讶然出声,既惊讶威震朝野的大太监太年轻,是又被那随意一瞥的眼神和气场令他顿时不寒而栗,而这还是十米之外! “过来说话”常宇说完又扭头看着湖面的漂浮,王安赶紧小步快行向前,走了几步却听不到身后动静,扭头看去却见那孙楼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竟抬不起步来。 草,就这点尿性,王安心里头暗骂一句回过身去扶了一把,嘴里冷哼:“早知道这么怂,当初何故前来”。 孙楼脸上一红,咬了咬牙甩开王安的手:“都是七尺男儿,何惧之有”。 说着向前行去,竟又有了那么几分豪气。 “在下孙楼,乃大西皇帝特使……”孙楼话没说完一头栽倒惨叫一声险些滚进湖里。 “没规矩的东西”却是被跟过来的陈汝信一脚踹翻,说着一把将其拎起来让地上重重一摔:“何来大西又谁家的皇帝?” 孙楼被摔的两眼迷糊,一时魂魄都丢了,好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是常宇转过头来:“念他初犯,罢了”。 “小人口误,小人孙楼见过常公公……”孙楼再也不敢装逼了,哪知这话刚出口又被重重扇了一耳光,嘴角出血满眼都是小星星:“没规矩的狗东西,常公公也是你叫的,汝可是寻死”陈汝信大骂,拔刀作势,孙楼见状吓的忍不住一声惨叫:“两国开战,不斩来使……”说着看向王安:“王兄,救我……”话没说完王安向前一步也给了他一个大逼斗:“狗东西,你倒说说哪两国,你他么的算个屁的来使”。 可怜的孙楼连吃两耳光加上恐惧竟仰头晕了过去,王安见状赶紧走到常宇身后:“属下办事不周,督公大人恕罪”。 常宇摆摆手,瞥了地上的孙楼一脸不屑:“如此草包,尚有其他人么?” “尚有其随从七八人被控制在外”王安赶紧答道,常宇嗯了一声:“不过叫个传话的罢了,谁都行”说着看了地上的孙楼:“扔进湖里喂鱼”。 王安刚要动手,李慕仙起身制止:“督公不可”。 常宇挑眉:“道长不会真信了那套什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吧,这毛贼杀了便杀了”。 李慕仙摇头苦笑:“他张献忠不过一贼寇尔,自封的草头帝王关起门自娱罢了,他算什么国,但话说回来,便是两军交战也不要轻易斩杀使人……” 常宇不屑:“区区毛贼,杀之以儆效尤,杀了便又如何,莫说他献贼,便是李闯当初咱家想杀也杀了”。 “督公勿燥”李慕仙耐着性子劝道:“此非李闯亦非交战,既要相商便有来有去,以那献贼嗜杀的性子,督公杀了他的人,他自也会对咱们的人痛下杀手!” 常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对王安说:“弄醒他”。 王安也不是善茬拖着孙楼的脚走到湖边将其头甩入水中,眨眼功夫孙楼醒来疯狂挣扎起来,王安将其拽了上去。 孙楼呛的眼泪鼻涕乱流大咳不已:“饶命,好汉……督公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没眼看! 常宇懒得正眼瞧他,转头看向湖面,王安踢了孙楼一脚:“督公大人问你什么说什么”。 “是,是,是,小的知无不言”孙楼此时哪还有心思装逼,早已魂飞魄散。 “献贼何处?”常宇看着水面淡淡问道。 “西京……”孙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出所料的被旁边的王安一脚踹在脸上,惨叫一声血流满面赶紧改口:“成都府,成都府,小的口误……” “重庆尚在打仗么?”常宇懒得理会继续问道。 “好像在打仗,具体小的不知,小的从成都过来的”孙楼这次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再说错被揍,毕竟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再挨揍就成猪头了。 “那八大王遣你来荆州所为何?”常宇又问,这一次孙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摸摸荆州守将的心思和李闯通通气”。 常宇笑了:“通什么气?” “八大王是想知道李闯是和了还是降了”孙楼偷偷的看了常宇一眼,但只能看个后脑勺。 “有什么区别么”常宇嘿了一声。 “若是只是和,吾等尚可与其结盟共进退,若其是降了将来亦可留一线……”孙楼斟酌半响谨慎说道。 常宇大笑:“八大王的心思太多了,这么多心思晚上可睡不好啊”。 孙楼不敢接话,垂头不语。 “你回去给他传句话,这么多心思都是白费无用,便让本督给他指一条明路,告诉他,家里头没他折腾的地了,要么老实过来磕头认个错听候发落,要么去外边闹腾去,闹的越大越好,上边不光不生气还会给他奖赏,若这两条路他不想走非要在家里头闹腾,告诉他明年中秋,本督拿他狗头祭天!” 第1972章 警告 潜江县城往西十余里有条大河,名东荆河。 大河两岸杂草丛生树林密布,就连往日繁荣的渡口也萧条荒芜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对岸河西便属荆州地界。 换句话来说,是李闯的自治区。 其实在和谈之前,这地界不管属于谁又或三不管,但并不影响百姓营生,渡口码头每日行人如织,通商通行丝毫不受影响。 改变是在大半年前,左良玉还活着的时候大太监要他表态,没办法硬着头皮遣部进攻荆州,虽只是做个样子但依然弄的人心惶惶百姓惶恐不安,通商通行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和谈期间,更是风声鹤唳一度断交,两方势力在各自地界陈兵剑拔弩张,荆州那边的不敢过来,这边的也不敢过去。 待到和谈一锤定音,李闯投诚了朝廷,荆州依然为其地盘,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又和分彼此呢,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往常,然而现实是最真实的。 官方虽没说禁止通商通行,然则规模早不如往日十分之一,原本城外大小十余个渡口如今仅不足二三处通行,且来往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无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朝廷兵马不得擅自渡河越境,需持兵部文书且征得对岸同意方可,在潜江县时,当地守将不止一次相劝。 然则老九和郝摇旗大快朵颐之后狂笑而去,随即麾下千余兵马渡河西去,惊的潜江守将急忙遣人往汉阳通报。 天空阴沉,又闷又热,河边树林外几具尸体被绑在树干上早已经干枯,几只飞禽从高空一掠而下,落在干枯的尸骨上啄食。 嗖,嗖,几声破空声疾来,飞禽受惊展翅欲飞却被钉在树干上,血顺着箭杆滴在尸骨上…… 几骑快马奔来,当先两个光膀子大汉正是老九和郝摇旗,两人赤膊身上都是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滴,看着那几具尸骨两人不约皱了眉头。 尸体虽化为白骨不可辨认,但尸骨上的衣服却是一眼就认出是朝廷的军服。 毫无疑问这几具尸体是官兵的。 而将这几具官兵尸体绑在渡口附近的树林外,其意不言而明。 草,老九歪嘴骂了一句,郝摇旗却只是皱眉举目朝远处张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从衣物腐烂程度所见,这尸骨当有数月之久”朱重生仔细瞧了那几句尸骨后淡淡说道:“应是左良玉活着那会………” “人是那会儿死的,但未必是那会儿挂在这的”老九哼了一声,数月之前,左良玉部进攻荆州,虽是假模假式但也真的和塔天宝他们干过,互有死伤。 只是,那会儿他们定然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挂几具官兵尸体来耀武扬威又或恐吓警告。 没意义也必要。 很明显这是在和谈确定势力范围之后做的事。 在警示,官兵不得越界。 可依然幼稚无比。 “俺之前听督公说过,荆州守将虽为牛万财和塔天宝,实则是以马回回为首的革左五营势力,如今马回回也死了,不知道真正的当家的是谁,酒罐子你知晓的多,说给俺听听呗”老九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正在渡河的兵马:“风吹了些许天,荆州那边也该知晓咱们要来了”。 郝摇旗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又落在那几句枯骨上:“有甚可说的,一帮草寇罢了”。 草,老九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挺会装的呀”。 郝摇旗好像也觉得自己装逼过的头,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嗨,装是装了点,但确实瞧不上他们”。 且,老九撇嘴:“还瞧不上人家,俺可是听说好像当年李闯落魄时都投奔人家去了呢”。 “嘿,谁还没个落魄个时候,李闯当年是投过他门下,但并不影响俺瞧他们不上”郝摇旗一脸的不屑:“马回回那帮人怎么说呢,打仗也就那么回事,可话又说回来了,人家经营地盘确实是一把好手,不管当年在山里头还是现在荆州,人间都把地盘巩固的好好的。当年的杨嗣昌奈何不了他,如今的督公大人也没的办法……” “放屁,谁说督公大人没的办法,只是……”老九顿时就不乐意了,郝摇旗赶紧挥手打断他:“得得得,你还要不要听俺说了”。 “是要听你说,但不是听你说瞎说”老九愤愤然:“不说督公大人了,老子如今就来会会这帮狗日的……”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郝摇旗翻了个白眼:“马回回虽然死了,但革左五营的老底子都还在,当年自己打下一处地盘后来又跟过张献忠如今又投靠李闯,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单干还是投靠他人,底子从来没乱过没散过,老九,莫要轻敌哦”。 原本还一脸桀骜不驯的老九听了,神情渐渐凝重,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重生:“老朱,你怎么看?” 朱重生正蹲在地上拔草喂马,听了淡淡一笑:“走着瞧”。 靠,说了等于没说,老九骂了一句,朝远处吼了一声:“都他么的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了……” 待兵马全部渡河后天确实快黑了,而且还竟下起了雨,意外的是将士们不怒反喜,还嚷嚷下大点。 虽说下雨行军吃尽苦头。 但他们宁愿被雨淋着凉爽也比那种闷热到汗流浃背好受的多。 郝摇旗也终于把他所知有关革左五营的事说完了,最后还下了个论调:李闯对革左五营相当器重,对马回回也非常信任所以才将后院托付与他,马回回虽死了,但其底子和势力都在,不容小觑。 老九沉默不言,朱重生则道:“说白了,革左五营既属李闯又自成一家,是这个意思吧,怎们感觉像李闯现在和朝廷的关系一般”。 郝摇旗点头:“李闯手下山头派系众多,大大小小不下十余且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除了几个数得着大山头外边属这革左五营最有势力了,但他们不结帮拉派但也没人敢动他们而且即便是打铁的那种大山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他们不敢,不代表咱们不敢”老九又恢复了往日那桀骜不驯的摸样,抬头张嘴接了几口雨水:“此去荆州二百里地,老子倒要看看有几个敢来拦的!” ……回来咯 第1973章 这么快 天黑了,雨势稍大。 原本汗流浃背闷热到光膀子的将士们被雨水浇注后,闷热尽去大呼畅快,然而很快随着天黑雨大温度下降,一个个开始瑟瑟发抖了。 如此下去只恐寒气入体……咱们得找个地方宿营,朱重生忍不住提了建议,风雨交加易染病不说,把干粮都淋湿了便有的苦头吃咯。 老九皱眉,他其实他趁着凉快行军,但这雨也确实稍大了些也知道这般下去对兵马都有损伤,何况眼下也并无紧急军情,和郝摇旗简单商议几句,便决定扎营歇脚。 只是这荒郊野岭何处扎营啊。 他们是机动特种部队以作战为主,出行皆轻装几无辎重甚至连帐篷也寥寥几顶而已。 “报……,前边五里外有一村子”探马来报,老九果断下令急行军至前方村子扎营。 村子不大,有二十三户人家。 天刚黑,饭刚吃完,趁着这下雨天正准备搂着媳妇上床切磋一下时,突然之间就鸡飞狗叫,说是有强盗进村了。 自然不是强盗。 其实老九和郝摇旗也不想进村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实则是周边无扎营避雨之处,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淋一夜吧。 在百姓房外檐下避雨? 不好意思,他们做不到这么超前意识。 扰民是避不可免的了,但作为东厂卫的兵马完全可以做到不掠不抢不杀不少不奸不淫! 一番惊扰之后,村民终于落定了心,原来不是山贼马匪也是不游兵散勇,是朝廷的兵马,而且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官兵,他们只是借宿找个地方避避雨而已。 可是小小的村子不过二十余户哪里容得的下千余兵马呢? 没事,往南数里还有几个零散村子…… 老九挥了挥手:“酒罐子,这村小容不下你那大佛,这地俺占了”。 郝摇旗骂骂咧咧的率部去往附近的村子借宿,他麾下熊营有千骑,连人带马根本容不下,不像老九的狼营仅三百骑,村子虽小挤挤还是勉强能容身,至少不用挨风吹雨淋。 不过是真挤啊! 村子里但凡能落脚的地方,屋檐下,草棚,牛棚猪舍柴房,到处都是人,可以说家家户户但凡能容脚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总算有个干净的落脚地方,老九所在一户人家较为宽敞,生火烤干了衣服,便和朱重生在地上划拉着,直到深夜和衣而睡。 雨下一夜,清晨方晴。 睡觉爱打呼噜的人一般睡眠深,老九就是这样的人,却苦了旁边的朱重生,心事多睡眠本来就浅,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呼噜可想而知多遭罪了,若是往日做王爷时,早将老九给当猪打出屋外。 奈何如今只是一介小卒,在人家手底端碗吃饭,任凭多不耐烦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忍到天亮雨停,便赶紧起身出了屋子,见伙房里主人家正忙活着走进去看一眼,是在给他们做早饭,稀粥还煮了几个鸡蛋。 朱重生掏出些许碎银递了过去,主人家连连摆手:“不能要,军爷的银子哪能收……” 在他们印象中,当兵的和土匪本就没区别,不抢你不杀你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哪里还有人会给你银子的,给了你敢收? “我们是东厂卫的是皇帝亲兵,军纪严明不掠不抢更不会白拿百姓一针一线”朱重生将碎银递给一脸蒙逼的男主人手里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 乡野草民根本没听过什么东厂卫,但却知晓皇帝的亲兵,这几个字令他震惊又不知所措,这里是荆州是李闯的地盘,贼兵可没那么好的军纪,境内吃拿卡要,稍不顺其心意便会大祸临头甚至是灭门之灾。 只是皇帝的亲兵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雨虽停了,天还阴着,半晌午时老九爬起来吃了饭,也没急着下令行军,手下将士昨晚都淋了个透心凉,一夜又没睡好,兵马皆疲,需要休整。 吃好,喝好,睡好,歇足了劲头再走! 这也就意味着,兵马要在村庄正式扎营休整了,于是手下三百悍卒草草吃了干粮之后便开始挖坑为灶,搭棚为营,砍柴烧水晾衣服……忙的不可开交。 而老九则和朱重生带着几个亲兵骑马朝南溜达去了,想要那边村子看看郝摇旗昨晚休整的如何。 昨夜一场雨,使的荒野泥泞不堪,老九几人持缰缓行打量四方风景,行不足二里地,遥望西边荒野有数骑狂奔不由挑眉,认出那是外围探子,见其状便知有情况,使了个眼色几人纵马快奔迎了上去。 “报大人,前方三里发现敌踪”相隔十余米探马认出老九便老远喊了起来。 敌踪,老九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应该是荆州的兵马。忍不住看了旁边朱重生一眼:“这么快!” 他这才刚入荆州地界不过二三十里地,到荆州城差不多还有近两百里地,对方竟然这么快来了,好家伙,够机警的,也够严密的啊。 不至于吧,朱重生表示怀疑,疑惑间探马近了跟前,便仔细问了,方才得知,原是在前方数里外的一村子遭遇到一小股骑兵有二十余众,探马势单未与对方当面交涉,便急来示警。 “未必是荆州兵马,或许是马匪强盗亦无可能”朱重生皱眉说道,老九哼了一声:“荆州兵马本就是贼盗,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若是匪盗不过偶遇,若是荆州兵马那说明人家有备而来或者是候着咱们呢”朱重生一脸凝重:“若真如此,此事难善了”。 “草,老子来者本就不善,为何要与他善了”老九一脸不屑骂骂咧咧,随即对一个探马道:“去南边通报酒罐子一声,余下跟着老子去会会他们,瞧是哪条道上的”。 “将军不可大意,不知其深浅不可妄动”朱重生连忙阻止,己方不过七八骑,而探马报知对方有二三十骑,兵力悬殊有些大,且若对方是荆州兵马兵马或许不敢擅动,可若是地界上的亡命盗匪不讲规矩,上来把你给办了,那可找谁说理去。 老九不以为意:“书生,你若胆怯便在此等援手,老子可耐不住了”说着缰绳一抖,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如风而去,身后七人紧随其后,朱重生哎呀一声,拍马追了上去:“吾何以谓书生,掌中三尺剑亦曾饮血……” “妈的,一嘴文绉绉的还不说自己是书生”老九骂了句,身后随从起哄:“书生快跟上……” 第1974章 亮身份 老九率数骑打马沿河西去,这条河名田关河西起荆州城外的长湖,东入潜江县外的东荆河,沿岸水土肥沃,村舍接连。 探马说那伙骑兵在二里地外,然而老九几人刚行里许便遥见一伙人沿河不紧不慢的纵马而来,看见老九一行后便放慢了速度,然后很快又冲了过来,眨眼间将老九几人团团围住。 这伙人挎刀背弓眼神凶狠,朱重九心里立时紧张起来,不由摸向腰间钢刀,而老九却一脸不屑,斜着眼扫视这群人冷冷道:“汝等何人?” “何人?”当先一壮汉哈哈大笑:“你瞧着俺们是何人?” “瞧着不像啥好银啊”老九学着常宇平日的调调,一脸吊儿郎当的说道,本以为那伙人会暴起,哪知他们轰然大笑:“这狗日的倒是好眼光啊,俺们确实不是啥好人,那你们又是何人呢?” “看不出来么?”老九弹了下自己的军服,有拍了拍腰间刀,冷冷笑道。 “哦,狗皮,原来是狗官兵啊!”带头那人嘿嘿笑着身后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知道老子是官兵还这么嚣张,看来要么是不知死活要么就大有来头,你们是李闯的人还是吃山水的人?” 吃山水的意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盗匪。 “你猜俺们是什么人,是李闯的人如何,是吃山水的又如何?”带头壮汉一脸凶狠道。 老九真看不出来的,这年头便是朝廷的兵马都没有统一制服,除了有军衔的武将,一般普通士兵有的穿就不错了,杂七杂八啥都有,民服甚至鞑子的兵服都有。 只有京营的或者地方大军阀的手下服装才相对统一些。 朝廷的兵马都这般,更不要说李闯,张献忠这些贼军了,本就是盗贼起家穿啥的都有,和老百姓和盗贼一般无二。 所以,若凭服装断定这伙人的来头,相当有困难。 “那区别可大了”老九嘿嘿一笑手扶刀柄拍了拍:“若是李闯的人咱们还能聊聊,若是吃山水的兄弟,那不好意思,你们死期到了”。 “你凭你们几个?”领头壮汉一脸不屑,手下众人也是忍不住哄笑不已。 “没错,就我们几个,你不信?”老九嘿嘿笑着,缓缓拔出钢刀在眼前晃了一下:“一挑三而已,小意西啦”。 说话间身边手下也将刀拔了出来,散开围成一个圈与外围二十余骑对峙。 “小子你可真嚣张啊”领头人见老九这桀骜的摸样,心里开始打鼓忍不住皱眉:“小子你什么来头,陈福林的手下可没有这么带种的”。 陈福林是王允成的手下也是潜江县的驻防守将。 “你既识的陈福林,那应该不是普通吃山水的朋友了,荆州的?”老九哼了一声,那领头大汉嘿了一声:“朝廷和大顺划河而治,汝等不告而来是要作甚……” “放你妈个p ”老九直接开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他么的还哪来的大顺,什么狗屁化河而治,李闯都投降了,都是大明的国土,老子爱来便来你给老子扯什么犊子,又奈何老子……” “草,给脸不要脸是么,这是来找茬了是么,妈的,你找错地方了”那大汉一声怒吼手下人也立刻拔刀出来。 “看来是荆州的来的了,汝等确定要开干么”老九嘿嘿一笑,持刀一指那领头壮汉:“回去给那瘟牛带个话,便说老子过两天要去荆州找他,让他备好酒等着”。 “放肆,敢如此羞辱牛总兵”领头大汉怒斥,在他看来老九几人也就是官兵的一支探子罢了。 “牛总兵?”老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子怎么听说朝廷只封了那瘟牛一个副将,何来总兵之说”。 “我呸,谁稀罕你们朝廷的副将,老子说是总兵就是总兵……”大汉怒吼正欲教训眼前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越界小卒,却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片乌云压来,额……那是近百骑风驰电掣而来,神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汝等这是要作甚?” 老九抬头张望一眼,便笑道:“都说让你传个话给那瘟牛,赶紧去吧,晚了可就不容易走了”。 那人脸色变幻不定,看着远处百骑越来越近最终一咬牙:“你们不是陈福林的人,要老子传话总归要报个名号吧”。 “东厂卫黑狼营你九爷便是老子”老九一脸傲然,那伙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二话不说扭头打马便走。 开完笑呢,如今东厂卫的名头就如同大太监的威名一样,扔哪儿都地动山摇,其下辖几营哪个不足以令人如雷贯耳,那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悍卒啊! “怎么跑了?”那伙人前脚刚走,郝摇旗就带着百余亲兵奔了过来:“荆州的兵还是贼匪?” “有啥区别”老九随口回了句,郝摇旗哼了一声:“自是不一样,若是贼匪今儿就让他们留下,若是李闯的人提老子名号好使”。 且,老九直接翻白眼:“若是在黄河那边说遇到李闯的人提你酒罐子名号或许还有人搭理,荆州这边都是革左五营的人,谁屌你!再说了在他们眼里你可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叛徒,提你名字好使不好使俺不知道,但绝对会被喷一脸吐沫星子!” 郝摇旗张嘴就要骂,朱重生赶紧插嘴道:“是牛万财的人”。 “这厮网撒的挺远的啊”郝摇旗皱眉:“五营的人果真看门护院最为在行,把这边界盯得紧紧的”。 “那又如何,老子既然进来了,倒想瞧瞧他如何将老子赶走”老九哼了一声,郝摇旗看着远处:“你打算如何,现在就过去?” 老九回头张望一眼:“走个屁啊,此去荆州尚有近两百里地,中途一马平川无城无寨没油水可捞,且总得让兄弟们歇息好,昨晚可他么的遭罪了,对了,你昨晚可安生?” “安生个卵子”一提到这茬郝摇旗就来气,折腾大半夜才将部下在安置在方圆数里内的几个村子落脚,他麾下有千余骑,便是分散在三四个村子里依然是捉襟见肘,但勉强能容身了。 “那不就得了,既然踩过界难善了,那就歇足了劲过去,神挡杀神!”老九一脸桀骜。 “就怕是人家不让安生的歇足劲”郝摇旗嘿了一声,老九挑眉:“此去荆州尚有……” “你觉得此去荆州尚有两百里地,牛万财的重兵就只在城里头候着么,他就只撒些探马出来溜达而已?”郝摇旗撇嘴,看了朱重生:“书生,你说可是这个理”。 朱重生点点头:“郝将军说的在理,武昌发兵西进的消息估摸这会都传到川中了,荆州不可能不知晓,既知道了岂能没有准备,或许咱们碰到的这股探马不是偶然”。 “你俩意思是说,前方应有大军?”老九眼睛眯成一条线,朱重生和郝摇旗对望一眼:“十之八九!” “好家伙,倒小瞧你这酒罐子了”老九微微点头,看向正西,郝摇旗且了一声:“老子不喝酒的时候比谁都清醒”。 “探,十里不够就探二十里,三十里,若遇到阻拦就干”,随即老九传令数路探马加大范围。 第1975章 巧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贾外雄率豹营在沔阳和老九分开直奔正南而去。 而他此去并无明确目的就是想要在周边晃悠一圈然后再到荆州城下和老九郝摇旗他们汇合,说白了,就是要在荆州境内招摇一番。 当然了,顺路能捡些便宜是最好不过的了。 从沔阳直奔正南一直走下去的话便会到走到长江边,然则这儿路却不好走,与潜江那边一马平川不同,仙桃周边是丘陵地带,而且若想奔正南长江至少还要跨过三条大河,通顺河,东荆河,内荆河。 三条都是大河,骑兵渡水不易。 但架不住贾外雄这货没啥急事啊,分开第一天就策马狂奔,天黑前就跨过通顺河就地扎营,翌日一早又继续溜达,三百骑如风第二日便至东荆河畔,没错就是流经潜江县西和荆州为界的东荆河。 贾外雄之所以直奔这边而来,除了招摇之外还有个小目标,长江边的附廓县,也就是后世的洪湖市,这会儿只不过算上一个小镇巡司而已。 本着先到先得想法,贾外雄打算先去附廓撒泡尿把地方占了而已。 按照计划三天便可奔至。 却被一场大雨所阻,周边没有找到村庄不得已寻了一处树林伐木搭棚扎营,熬了一天一夜天色刚放晴便立刻拔营南去行数十里被通顺河挡住。 贾外雄知道过了这条大河再行数十里便至附廓县,再往南就到了长江边,正欲下令手下就近寻船渡水时,突闻东边有警讯。 盗匪马贼?这是贾外雄最先闪过的念头,立刻传令备战却哪知…… 来的是自己人。 一队官兵的探马。 再一问,好家伙,还是亲近的人。 黄得功! 贾外雄赶忙就去了二十里外黄得功营地去拜见,若是其他人以他尿性还真不搭理。 但黄得功跟前他不敢摆谱,官面上黄得功既是总兵官是柱国之一还是勋贵,论私还是常宇的得力大胳膊呢。 “黄伯爷怎么来了?”入营见了面贾外雄就忍不住问道。 “老子咋不能来”黄得功白了他一眼然后请入帐中喝茶。 黄得功自然来的,话说左良玉突然病逝,常宇担心武昌生乱就赶紧摇人,黄得功千里迢迢率三千骑兵起来撑场子,那是相当的义气了。 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回,于是常宇就给他透了底,先去先得,先撒尿占地方,回头那都是功劳。 于是黄得功就巴巴的先王允成的大军一步,率部渡江之后沿着东荆河就往西跑了。 “你怎么跑到这了,你们不是从汉阳早几日就走了么,他们几个呢?”黄得功也好奇在这能碰到贾外雄。 贾外雄对他也没啥好隐瞒,直接说了。 黄得功听了哈哈大笑:“论折腾论招摇还得数你们几个”,然后又很好奇:“一路走来没碰到个不长眼的?” “没有”贾外雄摇头:“连个拦路打劫的都没有,竟太平的很”。 黄得功想了一下:“倒非这地界太平,小鬼不敢动你,阎王爷可能还没反应多来”。 “这风都吹了好多天了,那牛魔王能没听到风声”贾外雄不信,黄得功嗯了一声:“那就说明,你还没踏进他地界”。 贾外雄一怔之下恍然大悟:“监利” 黄得功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来之前也不好好打听一下,白瞎跑了几百里地奔错地了”。 也就是说洪湖其实现在属于左良玉的势力范围或者说是缓冲地带再往西去近百里外的监利才是荆州范围。 不过贾外雄也没多懊恼,他本意就是到处招摇瞎溜达,洪湖那个小镇子只是顺带的目标而已,失落感不强。 当夜贾外雄便在黄得功的营地过了夜,两人又是肉又是酒的吃喝痛快,聊的也尽兴,唯一不足便是贾外雄有些心虚:“伯爷,这算战时么,若是被督公知晓俺喝了酒……” “放屁,你才喝了酒呢,老子有些风寒喝了点药,你小子莫要含血喷人想污蔑老子……”黄得功破口大骂,贾外雄连忙告罪:“小子说胡话了,药,药,风寒药……” 翌日一早,贾外雄辞别所是去监利溜达一圈,黄得功说那咱俩一块呗,有个作伴的不寂寞不孤独。 贾外雄顿时不愿意了,开啥玩笑呢,我三百骑轻装上路说走就走,要多自在多自在,要多速度多速度,你那可是三千骑啊,尚有粮草辎重走一步歇三步的,虽比普通部队行军速度快些,但比我那可是差远了,才不带你这个拖油瓶呢。 哎呀,黄得功一听不乐意啊,小伙你忘恩负义啊,你人生地不熟的瞎逼溜达容易掉粪坑里,有老司机给你带路不好啊,再说了你偷喝老子的酒这事怎么说…… 我去,贾外雄悔啊,这老狐狸耍起赖自己真不是对手。 得了,黄伯爷,俺就陪你溜达吧,您说去哪咱就去哪,您说干啥咱就干哈。 这就对了嘛,黄得功一把揽住贾外雄:“你们几个跟着常宇吃香喝辣的不愁,得为俺这些一把年纪的考虑考虑不是,你瞧瞧老子那些手下一个个穷哈哈,千里迢迢从安庆跑过来图个啥……” 贾外雄悟了:“黄伯爷,前头监利是您的,石首,公安都是你的……” “你这话说的”黄得功不开心了:“好像那荆州不是老子似的……” “草,是的,是的,都是您的……”贾外雄赶紧附和着,黄得功却突然又摇头晃脑:“石首和公安有些远又都在江那边,老子都是骑兵渡河不便,再说了总得留些汤水给别人喝吧……咱们拿下监利后……便去那郝穴巡司(现江陵县)然后直捣荆州城下如何?” “黄伯爷指哪小的跟着去那”贾外雄嘿嘿笑着,黄得功哈哈大笑:“少来这套,你小子可不是这么听话的人,老子可知道你心思鬼的很”。 贾外雄连忙一本正经道:“伯爷这可真冤枉小的了,以您和督公大人的交情,小的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给您使鬼心思啊”。 “嘿,合着若非俺和常宇关系非同小可,你便要和老子耍心思咯”黄得功笑骂,随即打断要辩解的贾外雄:“咱们都是自家人不来虚的,这一趟你帮了俺,往后你小子有什么麻烦事,俺也不会装看不见的”。 “多谢伯爷看重”贾外雄听了这话是真的开心,虽说自家主上权倾朝野,但谁又会嫌弃多个一个手握重兵的当朝大柱国呢,更何况黄得功的脾性太合胃口了。 第1976章 约见 午后天色渐渐放晴,老九和郝摇旗几人坐在村口大下的磨盘上啃着从老乡哪儿买来的西瓜,远处荒野不时有快马穿梭而过,时而近时而远,隐隐有喝骂声传来。 午前和荆州的探马过招之后,老九传令扩大范围侦查,尚未搜集到有用情报时,却接二连三在营地附近发现了荆州的探子,或单枪匹马或三五成群,甚至还有数十的小股骑兵。 以老九的尿性岂能依他们,遣人驱逐不允许他们靠近五里范围,而朱重生也由此推断出,其一荆州兵马在附近必有营地,其二,兵力不少。 “所以呢?”老九挑眉。 “说明人家有备,还有咱们可以刺激他们但绝对不能先动手以防落人口实”朱重生其实就相当于是黑狼营的军师,他的意见老九这个大老粗虽不至于言从计听,但比较看重。 “酒罐子,你的意思呢?”老九问旁边郝摇旗。 “先礼后兵呗,反正咱们就是来找茬的”郝摇旗无所谓的说道:“本着就是来荆州闹腾,只要不扒了他们祖坟,理应不会捅多大篓子,否则督公大人也不会放咱们入境对吧”。 我擦,老九一脸夸张的看着郝摇旗:“老子现在对你真的是越来越洗眼相看了”。 郝摇旗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没学问的,那叫洗目相看”。 “咳咳咳,是刮目相看”朱重生忍不住提醒一句,老九和郝摇旗立刻瞪眼:“就你有学问,把你眼睛刮了看看还能看清东西不……” 报……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奔至跟前,几个探子跳下马:“将军,西三十里外有荆州兵马大营”。 老九眼睛一眯:“此去荆州一马平川,他们在何处扎营,兵力几许多?” “接粮湖畔积玉口镇……”探子说着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老九几人赶紧凑过去仔细看了,接粮湖就是后世的借粮湖,魏晋时期杜预攻打江陵常有船至此接粮分响因而得名,往西三四里的便是大大的长湖,长湖有多大呢?西至荆州城外。 这积玉口是个大镇子,背靠接粮湖,前临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平原之地两水之间,倒也是扎营好地了。 “有多少兵马?”朱重生问道,探子还没来及回答,老九突然皱眉问道:“干起来了?” 原来他发现探子身上的淤青了。 嘿,探子抹了下脸:“他们那边拦截的厉害,吾等连十里之内都冲不过去,与他们的几番撕扯都无济于事……” “可有兄弟伤亡”老九关切问道,探子摇头:“对方还算克制,以驱赶为主”。 老九这才点点头,不伤性命就好,以他尿性若是手下兄弟被对方给干死了,他立刻就会去冲营,管你多少人,管你什么来头。 “那您们是如何侦知对方大营所在,亦不知对方兵力咯?”朱重生问道。 “俺们突破不进去,便在周边村子里打听,原来那军营并非近日所扎,说是有几个年头了,只不过平日也就两三千人,没少在周边生事,听闻最近又增加了兵马,估摸此时当有五六千人甚至更多些……吾等推断之下估摸有八千左右” “八千左右!”朱重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而老九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处:“那军营已有数年之久,说明不是为咱们而来……嗯……突增数千兵力倒是奔着咱们的……” “荆襄是李闯的后院也是后路,交给了最善经营地盘的马回回和袁宗第,荆州不仅是一座城,而是一块地盘,马回回手下有数万兵马,荆州一城可放不下,除了分散驻防周边县城之外,境内亦有兵营数座,用以日常操练巡视及战时联动,想来这接粮湖的军营便是其一,却正好被咱们碰上了……”郝摇旗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看着远处:“对方有备而来,事情不好搞了”。 “怎么不好搞了?”老九也站了起来。 “咱们接到军令后立刻马不停蹄奔来,而这边却也早做好了接待准备,说明啥,说明荆州里头消息灵通,搞不好武昌那边就有他们的人……不来真的,过不去,来的真的怕是要戳大篓子了”郝摇旗叹口气,老九不以为然笑了笑:“就算武昌城里头有他们的人又有什么稀奇,就好像荆州里头没咱们的人似的,要我说现在连成都那边都有咱们不少人……”郝摇旗打断他,你说这些作甚,与眼下有毛关系。 老九嘿嘿一笑:“瞧你熊样,刚才那威风呢,还要不提你名试试,你不是说在这提你名好使么!” “草,你还有心情说笑”郝摇旗骂了一句,老九哈哈一笑:“多大事,待兄弟们歇足了劲咱们就去趟趟水试试深浅,提你名号不好使的话那咱们就可劲闹腾,如你先前所说督公既然放咱们进来就不怕咱们闹翻天,就是把天捅塌了还有督公顶着不是……” 郝摇旗停了摇头苦笑:“话虽如此说,但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督公大人为何要如此,好不容易平静的局面啊……” “你想不通俺也想不通”老九看了一眼朱重生:“书生,你可想的通?” 朱重生轻摇头:“至多也就想通那么一点点,再往里也是想不通的”。 “哦,那你想通的那一点点说给俺们听听”郝摇旗很是好奇,朱重生嘿了一声:“出兵西进是一步大棋,背后有很多深意,在下也不过随便猜测一二罢了……” “啰里啰嗦的……”郝摇旗正不耐烦朱重生绕弯子时,又有几骑快马奔来:“报,对面遣人过来说是要和将军一晤……” 哟呵,老九三人对视一眼:“酒罐子到了提你名号的时候了”郝摇旗哼了一声:“自问俺这扛大旗的名头在旧部还好使”。 “那最好不过了”老九砸吧嘴:“没想到遇到给比俺还着急的人,书生,你怎么看”。 “他们有八千兵马”朱重生面色凝重。 “所以呢?”老九挑眉。 “他们有八千!”朱重生收回目光看了老九一眼又看了郝摇旗一眼。 “所以呢?” 老九和郝摇旗瞪着朱重生问道。 “自是两位做主看着办了呗”,朱重生一声叹,郝摇旗抬脚就要踢去,这货粗鲁可没老九那般心思细腻,只当朱重生是个识字的普通士卒罢了,却被眼尖手快的老九拉住:“得嘞,且去瞧瞧是否你那相好”。 “呸!老子和马回回这边可没啥相好的”郝摇旗骂了一句又道:“但想来也听过老子名号!” 没听过! 从探子口中得知这次要约见他们的荆州守将叫齐玉泉,诨号土地爷。 郝摇旗想了又想,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听说过这么个人:“小角色,老子没听过”。 “听说他以前匪号叫翻地龙,如今混大发了觉得那匪号不入流就改称土地爷的……”探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郝摇旗还是摇头:“不入流的老子更没听过”。 不怪郝摇旗没听过,齐玉泉以前确实是个小角色,最早只是乱世王蔺养成的马弁,几经折腾也混成了个小头目,后蔺养成被李自成所杀之后,手下为其余几人分领,齐玉泉在牛万才手下混了个副将,驻防积玉口。 第1977章 意欲何为 齐玉泉这人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也不会被牛万财委以重任看守荆州东大门,且其在之前和左良玉的拉扯中表现良好,让牛万财很是满意对其愈发器重。 数日前突然有消息说武昌十万大军西进! 荆州地震,城中几个大佬既惊又慌。 因为搞不清楚他们西进要干嘛,打四川的张献忠还是以此为借口实则针对荆州,对方要干啥,谁指使的谁主张的,朝廷怎么会突然如此做,和李闯打过招呼了么? 要是打过招呼的话自个儿不可能不知道啊。 城中几人把不定这脉,一边速度遣人去往西安报信,另一边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如果对方是奔着四川张献忠去的,不请或者不打招呼不会随意进入荆州地界的,这在李闯和谈时已经拍定的事,朝廷官员及兵马不得随意进出荆襄及黄河西岸,假若他们要入川会沿江而行,需要借道的话会提前打招呼的…… 可若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强行进入地盘,又或者赖着不走,那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奔荆州来的了。 牛万财们紧张起来了,也开始争执起来,有人觉得朝廷现在没有实力和精力入川打张献忠而且不会这么仓促,所以绝对是奔着荆州来的。 而另一拨则觉得,朝廷刚和李闯谈妥不可能这么快出尔反尔,这样不利大局还会将朝廷再次拖进泥潭,所以他们只不过就是过个路而已,至于说朝廷没实力打张献忠,确实!但是……左良玉有这个实力啊。 左良玉这两年蓄精养锐,要兵有兵要马有马,有粮有银子,本想靠着这些资本单干,可他这一命呜呼朝廷直接捡了个大便宜,正好拿过来对付张献忠啊,这两个大军阀干起来,干的过朝廷占更大便宜,干不过也能要张献忠半条命,这对朝廷来说都是利好的事。 而且这个节骨眼,朝廷决然不会再和李闯起冲突,以免被夹击,所以他们怎么会来荆州搞事呢,纯属路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两拨人争论不休谁也没说服人,主要原因是,他们知道那个大太监在武昌,大太监就是个大阴比这个秘密天下皆知,行事总是出人意料,所以不得不防还是小心谨慎些。 先在荆州各处布置兵马,看他们举动不就知道了么。 如果他们绕道走,或者打招呼借道,那就说明奔着四川去的。 反之,那就打荆州主意了。 于是,荆州各路探马齐出。 而且为了预防万一,提前做好准备朝城外各处兵所增兵,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积玉口本是个大镇子,几年前马回回镇守荆州,因兵马太多城中太拥挤,加上战略需要便在此处设了军营,这周边虽然无险要地势,东临河背靠借粮湖,南边有田关河,三面临水倒也是一处驻兵好地方。 一开始军营是驻扎在镇子旁边的,几年时间已然和当地村民混居同化了,镇子就是军营,军营就是镇子,且筑造了防守工事,有寨墙,有哨塔,还挖了一条河护城,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普通村镇变成了军堡,可常规驻兵两千。 在年前左良玉发兵荆州之前,积玉口还属于后方,因为那时潜江县还在荆州手里,后被左良玉占了,积玉口便成了前线,原本荆州还打算反攻收复潜江呢,结果李闯那边和谈了,以东荆河为界,至此积玉口取代潜江成为前哨。 结合情报牛万财几人分析,朝廷这次出兵西进,武昌的兵马极有可能走水路或者长江对岸,但汉阳的则会从荆州地界经过,所以,积玉口兵营就首当其冲了,便立刻增援数千兵马。 而因此,驻防积玉口的齐玉泉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知道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当然机会通常也伴随着危险。 但因一切情况不明,甚至连对方是路过还是侵犯都无法确定,这也让齐玉泉不知道如何应对,若对方来了是打呢还是拦呢? 请教上头时,只是对他说了句,随机应变。 毕竟么嘛,上头也没搞清楚对方什么来意。 而这一切却正是常宇这步棋里的用意之一。 只说西进,没说干啥,甚至连几个率部西进的将领都不知此番真正用意,各有各自的自以为目的,像王允成,马进忠可能就以为是为入川打张献忠的第一阶段,黄得功等人则觉得是为打张献忠预热壮声势以此配合常宇和张献忠谈判以及摸摸武昌兵马的底子,而老九等人则就以为,出来撒欢呗。 己方如此,对方更不用说了。 就是让各方猜疑,各方紧张。 张献忠若闻十万大军西进,自也惶恐不安,荆州同样坐立难安。 可谁知,他实则用意,只是一场拉练演习而是,摸摸武昌兵马的底,看看谁听话谁有小心思,同时震慑成都和荆州,也为将来入川作战积累经验,做好准备,更远层的用意,还能把朝堂的水搅的更浑! 可以说,他一句西进,用意太多了,牵扯太广!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齐玉泉接到军令后也不敢大意,撒开探马在东荆河附近溜达,果真在暴雨的第二天发现了老九和郝摇旗的踪迹。 探马回报,齐玉泉大惊失色,好家伙,真来了。 而且来的还是东厂卫麾下的黑狼营。 大太监短短一年间扬名天下纵横无敌,这其中就少不了他麾下的几营悍卒,黑狼营老九的名头自也不小,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闻其人凶狠无比,嗜血成性,堪称大太监手下最锋利的爪牙。 这厮怎么来了,齐玉泉头疼不已,若是武昌或汉阳兵马至此,他倒也不怵,打或拦都有应对余地,可东厂卫的人,他么的可不是讲理的人啊! 慌了神的齐玉泉赶紧遣人去荆州通报,同时令探子再探,看看对方来了多少兵马,他依稀记得东厂卫麾下几营编制都在几百人,若只是来了一两营千把人,就是再猛能多厉害,可若是整个东厂卫的话……又或身后还有大军,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东厂卫来了,会不会那大太监也…… 齐玉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 因为若真是这大佛来了,不是他能接待了的。 可,怕啥来啥,这边探子刚走,那边手下人就来报,说在周边发现大批对方探子来刺探,问他怎么处置。 拦着呀,齐玉泉忍不住破口大骂,难不成还请进来奉茶不成,这节骨眼必须不能让对方摸清咱们的虚实……对了,以拦截为主,不到逼不得已时不要起冲突,实在避免不了,尽量不要出现伤亡。 可是……老九手下都是给脸不要脸的人,非想要进来刺探一番,不得不罢休的那种,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双方干了几番,互有伤害,幸而没出人命。 但齐玉泉坐不住了,此去荆州还有一百多里,去送信的人一来一回二百里地,最快也得一天啊,再说那边也不可能得了口信立刻就能做出应对之策,可这边若一直这么冲突下去,会愈演愈烈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拖,先拖住他们。 于是齐玉泉做出个决定,直接和对方面基。 有话当面说,先摸摸他们的情况。 而老九这边也爽快的答应了,见就见,又不是搞对象,扯呗。 第1978章 见面就咬 按照约定,老九和郝摇旗率百骑沿着田关河南岸去往约见地点,即田关河和积玉口河的交叉口,而这个地点实则是朱重生选择的。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其实是有考量的。 考量的就是积玉口军营的地理位置。 如今,朝廷和李闯在荆州的地界是以潜江县城西的东荆河为界,东荆河在潜江这段是南北走向,而从荆州城外长湖延伸过来的田关河则是东西走向,沿着田关河便可至荆州城下,前提是沿着南岸,若是走北岸则就直接扎借粮湖和长湖里了。 而积玉口河则是南北走向,南入田关河,积玉口军营距离这个交叉口有十来里地,朱重九之所以选择在河口南岸约见,就是为了防备对方。 毕竟对方有数千大军,万一玩阴的,呼啦一下冲过来,那还得了。 但在河南岸则少了顾虑,因此时正值夏讯河水大涨,田关河又不是条小溪,你大军想过来搞包围偷袭什么的不是那么的方便迅速的。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毕竟俺只有千余人马,而对方则数千近万之众,虽不怵,但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齐玉泉也表现出了主人家的大度,点头应允了,这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但凡靠水的军营哪有不习水性的,哪能少的了船,平日粮草都是从荆州经长湖,田关河运来的,何况积玉口三面临水,船只更是必备军需啊,只他手头随时都能调集三五百条大小船只,运兵马渡河并非难事。 齐玉泉也没带多少人,近百亲兵且早早渡河在南岸候着了,阴天,不晒,但却很闷热,一行人在河边树荫下乘凉略显焦急的等待。 老九也没让他等多久,这货不爱摆谱且更心急面基,遥见对方在树荫下,拍马就奔了过来,二十步之外便被齐玉泉手下给拦住了,不让再靠近。 这时候郝摇旗等人也跟了过来,看清楚了齐玉泉那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的样貌略显失望,可齐玉泉不这么认为,自己虽然谈不上玉树临风,但也一表人才啊,朝对方人群扫了一圈,心下一沉,这些人个个一脸桀骜看着就不是善茬,随即目光落在郝摇旗身上:“这位可是九将军?” 没办法,老九虽也是健壮之人,可身材相比郝摇旗那种铁塔肉坦却也逊色不少,那是相当吸引目光。 “你九爷在此!” 老九哼了一声,齐玉泉皱眉,这人说话好生无礼,好在自己也是贼人出身习惯这了这种粗鲁,拱手抱拳:“久闻九将军大名,今日一见……” “今日一见,是不是没老子威风”郝摇旗哈哈一笑,抢了话头,齐玉泉再次皱眉,这人看着气势本就不凡,还敢在黑狼营统领跟前这般说话,想必也不是寻常人。 于是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 “老子东厂卫黑熊营,郝永忠是也”郝摇旗咧嘴一笑,满脸得意,果不其然齐玉泉变色:“郝摇旗……”随即一脸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扛旗的酒鬼啊” 哈哈哈哈……老九忍不住大笑:“酒罐子你名头果然大,这厮真识的你……” 郝摇旗却暴怒不已:“没大没小,别说牛万财和塔天宝了,便是马回回见了老子也不敢如此放肆,你这不入流的货色竟敢如此,可是要讨打!” “你也配?”齐玉泉一脸不屑:“便是李闯在马当家的跟前都不敢这般说话,你一个扛旗的货色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才是没大没小”。 也不怪齐玉泉怒怼郝摇旗,实则是这货有些口不择言了,马回回是谁,虽说最终成就不如李自成,但论资历和辈分当在李自成之上。 要知道当年天下大乱,绿林道各路反贼多如牛毛,他们就就搞了个绿林盟主,第一任王自用,第二任,高迎祥,后来高迎祥死后,马回回就被推举为十三家的第三任盟主,那时候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要听他号令。 抛去这个不说,那段时候李自成和张献忠和朝廷打游击战被追的如丧家之犬的时候,马回回在霍山地区建立根据地,这俩货走投无路时都投奔过马回回。 再后来李闯公司上市了,马回回投靠入股做个了高管反之要听李闯号令,不过李闯对其尊敬有加,他手下山头派系多,错综复杂,但马回回的班底向来清流,盘踞荆州埋头搞发展,不参与其他山头的拉帮结派,人家自成一派,团结且有实力。 以至于连那个桀骜不驯的刘宗敏都不敢轻易得罪马回回集团,也因此革左五营的班底向来自傲的很,毕竟当初李自成都是跟俺们混饭吃的,更瞧不上他手下那些货色,所以听了郝摇旗这么说,齐玉泉自是愤怒异常。 可郝摇旗也是个火药桶,被一个不入流的角色这般痛斥,让老九在旁边看笑话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脸上挂不了:“汝可是寻死”说着便要挥刀拍马过去,被朱重生架住:“郝将军莫急,先把话说了再打也不迟……” “说他妈个卵子,老子一刀劈死他……”郝摇旗正在火头上,朱重生哪拦得住他,还是老九说话了:“酒罐子,咱们登门是客,书生说的对,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省的别人说咱们东厂卫不知礼”说着眼睛一咪,收起笑意冷冷瞪着齐玉泉:“郝将军乃朝廷东厂卫黑熊营统领,你个不入流的东西辱他便是辱没朝廷,可是真的以为在这老子就不敢收拾你了”。 眼神如刀,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齐玉泉心里也忍不住一颤,传闻这人嗜杀暴虐,看来不假,心中便有了惧意,但嘴上还是很硬:“莫乱扣帽子,在下对人不对事,这厮先辱马首领在先”说着撇了郝摇旗一眼,依然面露不屑:“他本就是个扛旗吆喝的小角色,说错了么,别看他现今好似多威风,那还不是卖主求荣得来……” 艹你个爹的,郝摇旗再也忍不住了:“凭你这货色还敢数落老子,你也配”说着挥刀拍马冲了过去,齐玉泉的亲兵见状连忙拍马前来迎战,郝摇旗丝毫不惧,挥刀就砍了过来,他的手下自不用招呼拍马也来混战,眨眼间数十人便杀做一团。 齐玉泉脸色铁青:“大呼,扛旗的,你他么的确定要撕破脸么?” ………………………………………… 感谢书友的支持,有票投票哈! 第1979章 三日之限 可是郝摇旗杀的正起性,根本不搭理他,而老九在勒马原地冷笑不已。 “住手,再这样老子可就不客气了”眼见有几个手下被郝摇旗砍翻落地,齐玉泉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挥手,身后又十余骑要围过去,老九嘿嘿一笑:“你确定么?” 齐玉泉心头一颤,看向老九身后那数十跃跃欲试的悍卒,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话,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东厂卫麾下几营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 关键时刻还是朱重生救场,连呼:“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郝将军,郝将军,先把话说了……”朱重生不似老九,郝摇旗这种没读过书,心眼直说干就干不会考虑太多。 他考虑的则周全些了,显然这种上来就干不合适,而且若是小规模斗殴也就罢了,怕就是引爆团战,兵力,地利对自己统统不利,而且不占理。 “酒罐子”这时老九也发话了:“过完瘾了没”。 郝摇旗没尽兴却也过了瘾,这货虽然粗鄙无文,但大体格无论打架打仗都是勇猛无匹的那种,否则也不会被常宇看重,就在这短短时间他已同手下已砍翻对方五六人,当然己方也有人受了伤,听闻老九呼喊,这才收手,撤马时还刀指齐玉泉,嘴里骂骂咧咧不止。 齐玉泉见状也赶紧召回手下,此时他脸色已是极其难看,强忍怒气盯着老九问道:“咱们就别绕圈子了,汝等所来何事?” “我溜达”老九耸耸肩一副无赖样,齐玉泉怔了半响:“你,你,溜达?跑这溜达?” “嗯哪,咋了不行么,闲来无事溜达溜达”老九歪嘴冷笑,齐玉泉怒急而笑:“倒也不是不行,但是跑到别人家里溜达是不是要打声招呼啊”。 “别人家?”老九故作惊讶:“这大明的天下大明的地,阁下说别人家是什么意思?” 齐玉泉一窒,随即哼了一声:“莫扯那些没用的,咱们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李闯降了咱们算是一家,但这院子还是各自的院子,你来溜达就得打声招呼,不说非要朝廷出面和李闯打招呼,至少也该让你家主子给俺们上头打个招呼吧”。 “说的有道理”老九砸吧嘴,突然反问:“有没有可能已经打过招呼了,而你不知道呢?” 呃……齐玉泉有些懵,随即摇摇头:“未曾听闻,在下奉令守这地界,职责所在不敢大意,只要上头不下开口,你们就不能过”。 “你大不大意管俺鸟事,老子出门溜达还需这么多事,更不需给你这不入流的打招呼”郝摇旗在一旁骂着,瞬间就惹怒了齐玉泉,指其大骂:“汝卖主求荣的下三滥,莫在这叫嚣,老子忍你许久了,若激怒老子立刻将你拿了!莫拿东厂卫来吓唬老子!” “你好大的口气啊!”郝摇旗还没来及回骂,老九冷哼一声:“东厂卫从来不吓唬人,只杀人!” 齐玉泉觉得对方太过逼人太甚,越忍对方越上脸不由也来了怒:“说的好像俺们手里的刀只能切菜似的”。 “那得试过才知道啊!”老九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还低头扣了扣指甲:“俺想溜达,谁都拦不住,要么陪着溜达,要么咱么就干!” “嘿,原来诚心找茬来了”齐玉泉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当兵的职责就是打打杀杀,没什么大不了谁也不怵,但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字,既然立好了规矩就要守,何况这规矩就是那大太监立的,难不成他要自打耳光么!你若真的想干,在下奉陪到底” “他妈的,督公大人也是你这货色能编排的么”老九立时怒了:“尔敢再说一句,老子立斩你于马下!” 齐玉泉见老九目露凶光,心里犯怵,若是回头开战自己人多势众也不惧,可现在就百余人,感觉干不过他们啊,可嘴上却很硬气:“怕你不成,吾有上万兵马,荆州有二十万大军倒怕你不成,你自个儿可想好了!” “既然敢来,有何可惧!莫说你上万兵马,李闯当年上百万,鞑子几十万老子何曾怕过”老九冷哼:“现在便把你那上万兵马拉过来咱溜溜呗……”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燥……”这时,朱重生又插话了,驱马至齐玉泉跟前:“你先前说吾等不请自来,那现在给你打个招呼可以了吧”。 “你,……你这是说什么话!”齐玉泉怒急而笑,他虽不知朱重生身份,但看得出来这个中年男子好说话,且不似老九和郝摇旗那么暴躁:“在下不是做主之人,要打招呼也您们得去荆州,且不谈打招呼的事,俺就想知道,你们此番入境到底是要做什么,俺要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才好决定是迎客还是驱客”。 “实不相瞒,吾等奉令而来”朱重生淡淡说道,齐玉泉皱眉:“奉那太监之命还是朝廷之命?” 朱重生笑而不言,齐玉泉又问:“奉令所来何事?” “机密,不得外泄!” “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齐玉泉哼了一声:“限尔等三日内离去,否则别怪在下不近人情了”。 朱重生回头看了一眼老九,见他正和郝摇旗对视而笑,便对齐玉泉道:“这事你做不了主,既然许三日之限,劝你在这三日内尽快上报给荆州,或许那边很欢迎呢”。 “走啦,和他废什么话”郝摇旗催促朱重生:“三日之后,老子便动身去荆州,谁拦杀谁!” 说完和老九调转马头扬长而去,朱重生则对齐玉泉拱了拱手,缓缓离去。 望老九一众人远去背影,齐玉泉眼中杀机若隐若现,东厂卫的太特么的嚣张了,可以说欺人太甚,让自己遭受从未有过的羞辱。 而他之所以没轻举妄动,一忍再忍实则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刚才见郝摇旗和他部下械斗,终于理解为何一个扛大旗的会被李自成重用到朝廷那边后又被大太监重用,那货是真的猛。 而那个一直旁边虎视眈眈冷笑的老九及其手下,只恐更甚。 所以,同等兵力单挑他没把握。 单挑不行,群殴呢。 眼下自己手头虽有近万兵马,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老九那边有多少人,若只是东厂卫两营倒也罢了,假若也是好几大千呢…… 所以他的三日之限看似留给老九他们的,实则是留给自己的。 他要在这三日内摸清老九的底,更是要在三日之内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荆州,如实禀报看上头命令行事,那时候说迎客咱就迎客,说拦着咱就打。 ……………………………… 稳定更新咯,各位书友票票走起来。 第1980章 我赌你不敢 望老九一众人远去背影,齐玉泉眼中杀机若隐若现,东厂卫的太特么的嚣张了,可以说欺人太甚,让自己遭受从未有过的羞辱。 而他之所以没轻举妄动,一忍再忍实则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刚才见郝摇旗和他部下械斗,终于理解为何一个扛大旗的会被李自成重用到朝廷那边后又被大太监重用,那货是真的猛。 而那个一直旁边虎视眈眈冷笑的老九及其手下,只恐更甚。 所以,同等兵力单挑他没把握。 单挑不行,群殴呢。 眼下自己手头虽有近万兵马,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老九那边有多少人,若只是东厂卫两营倒也罢了,假若也是好几大千呢…… 所以他的三日之限看似留给老九他们的,实则是留给自己的。 他要在这三日内摸清老九的底,更是要在三日之内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荆州,如实禀报看上头命令行事,那时候说迎客咱就迎客,说拦着咱就打。 齐玉泉被老九和郝摇旗撩的火冒三丈快要自燃了,却不知道那时那刻荆州城里头牛万才等一众人也是热锅上的蚂蚁。 话说武昌那边刚发兵,他们便得到了消息,然后着手做些准备搬凳子旁观看大太监和武昌那波人到底要唱哪出,到底是去奔张献忠的还是来撩拨自己的。 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内部的争执也是白热化的。 众所周知,荆州一带是马守应的地盘,马守应就是马回回,他在荆州的班底其实就是革左五营的旧部,只不过这时候革左五营的五个大当家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连马守应也在去年病逝。 但其班底依然牢不可破,接班人牛万才和塔天宝也深的下边人拥戴,虽然有人说真正的掌权人是马守应的老婆,但至少明面上的话事人却还是这俩,且一直以扛马回回这杆大旗。 没错,马守应因为是回民,所以人称马回回,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招牌,在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品牌。 这个品牌影响力非常大,在真实历史上清军入关多年后,马回回虽然也已死了好几年了,他的旧部又回到霍山地区抗清打的依然是马回回的旗号,号称有兵二十余万呢。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死魂还在吧,马回回去年病逝,麾下人心不散,且更凝聚,亦未为其他山头所占,虽挂靠李闯集团旗下,但属于自治区。 自治这玩意吧,没事的时候是挺自在的,有事的时候就有点闹心,有好事的时候轮不到你多少,比如李自成和朝廷议和,朝廷那边的封赏也以李自成那边为主,封其为侯爵,麾下诸将多加总兵官,可荆州这边呢,连个总兵都没有,守备,副将顶天了,其下小头目甚至连个名头都没有。 至于有坏事的时候呢,那你得自己扛啊。 比如现在,武昌突然发兵马十余万西进,目的不明却引得荆州慌乱不已,急忙报往西安,同时遣人给襄阳的袁宗弟提个醒,要是这边干了,抓紧来援啊。 毕竟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谁能不慌。 先前齐玉泉吹大气荆州有二十万大军,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吹牛逼,有个十万就顶天了,而且还包括哪些刷锅洗碗喂马的,真正能上战场作战的一线部队六七万都见顶了。 但这六七万兵马也不都是在荆州城,而是分布荆州下辖各县,且荆州并无天堑之险来拒敌,相反还一马平川,想阻十万大军,确实吃力。 等待是焦急的,内部争论也是激烈的。 探马是一波又一波撒出去,情报也是一波接一波送来。 正东洪湖发现武昌兵马数千之众……驱逐我方探马不准靠近,并拒绝任何质询…… 对方兵马已过洪湖,直奔监利县…… 好家伙,瞬间引爆荆州城,看吧,这就是奔着咱们来的,正常过境的,朝廷不和李闯通气也就罢了,武昌的也不给咱们打个招呼,这正常么? 不一定吧,对方对咱们的探马只是驱逐,并非追杀表示没有恶意,再说了,入川沿江而行本经要经过监利等地…… 正在争论不休时,又有积玉口军营那边来人通报,有兵马自潜江县渡河而来,兵力不详,来人自称东厂卫麾下黑狼营…… what? 一听到东厂卫,诸人不由想到东厂那个搅动天下风云的人屠。 他也来了么? 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诸人心思立刻从监利县那边被拉到积玉口,各种揣测时天色已黑,齐玉泉的人又来报口信了,已知对方有两营人马,其一为当年给李闯扛起的那个郝永忠。 对方说了,奉令来溜达…… 具体目的不知,但放出话来,三天后便来荆州溜达,若敢拦他就打,嚣张跋扈的很! 我草! 荆州城中诸人又炸锅了,都是草寇出身,十之八九都是火爆脾气,何曾被人这般威胁过,便是那大太监也不行! 纷纷喝骂不已,吐沫横飞中常宇祖上八代的坟墓都已炊烟袅袅了…… 可骂归骂,嗓子冒烟之后冷静一下,还得仔细分析一下,商量一下。 东厂卫如今天下谁人不识,皇帝第二十七亲卫之一,建卫时间最短,兵力最少但战力却是最强悍的,连号称实战最多的腾镶四卫也不敢直视。 其班底是大太监常宇创建的东厂四营,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感其功恩第二十七卫,授东厂管辖,可明眼人心里都知道,东厂卫其实就是大太监的亲兵。 而这支亲兵与常规意义上的亲兵又大不同,不仅仅负责主上的安全,又随时随地拉出去执行战场任务,机动性强战力爆表的那种,虽说最初的宫字营已退居二线执行宪兵和督军太监职责去了,但新增的熊鹰两营又使东厂卫如虎添翼。 所以东厂卫的突然出现,至少说明两个情况,要么大太监来了,要么他们在执行某项特殊任务。 奉令溜达,牛万才们脑海中突然想起探子复述老九的那句话,心里嘎巴一下。 莫非真的是来溜达的? 大太监行军打仗喜欢剑走偏锋,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这个天下有目共睹,谁都知道他爱溜达,爱瞎溜达,据说太原大战时期他就曾偷偷溜达去了闯军大营,还把小闯王李来亨给杀了,再后来黄河对峙期间他更是渡河溜达大闹河西,而且年前这货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云南溜达一趟呢,后来才知道也途径荆州,只是他当时着急赶路没找茬罢了。 只是没事他跑这溜达干嘛,真有这么闲,带着十万大军来荆州闲溜达? 当然不会是闲溜达,他这是过境! 牛万才们突然醒悟过来,他若是真的要打荆州,兵贵神速才不会给你扯闲淡呢,早动手了。 就是过境而已。 至于你说他没打招呼,,,,,这不是打了么!让老九和郝摇旗打了招呼。 当然了,他也不是简简单单的过境,简简单单的溜达。 顺路给荆州个下马威罢了。 得了,终于猜到大太监心思后,荆州城中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大太监的心思谁也不敢肯定就猜的准,凡事都不是肯定的,都有万一的可能,防备之心不可丢,且,人家来给咱下马威,咱就得低声下气跪着? 去你的吧! 就不跪你能咋滴,真不信你敢真的开战! 第1981章 义固君臣 荆州城里咬定了大太监不敢破坏局面真的开打,因为这样瞬间又把刚爬上泥潭的朝廷再次拽下水,而且摔的比先前更深,毕竟这个节骨眼,张李随时能联盟……会引发各种不确定的变局,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你不敢,我又何必惯着你呢。 荆州城中整夜灯火通亮,想要商量出一套万全应对之策。 武昌发兵天下震动,从发动员令那一刻起,消息便如长翅膀一般,飞鸽传书也好,八百里快马加急也好,反正以极快速度传往各处,这其中自然包括川中的张献忠以及西安秦王府里的新贵李侯爷。 几乎在朝廷得报的同时,西安的李自成便得闻常宇坐镇武昌下令发兵十万西进,当下震怒不已,大吼一声:what are u 弄啥咧! 他怎么能不震怒,第一反应就是狗太监要趁李过和田见秀进京之际要出尔反尔,突袭自己的后院么。 随即冷静一下,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个节骨眼大太监就是再牛逼,也不敢这么乱来,拿了李过和田见秀两个人质就能轻易摆平自己了?就不怕自个和张献忠联盟,就不怕天下再次大乱?他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还有,朝廷现在这个吊样还有能力干打仗? 虽说武昌有十万大军粮草充足,但最多也只够单挑一家的,而且未必挑的赢。 更重要的是,他要单挑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刚谈和的挑呀。 所以…… 嗯,这里边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是不管怎样自个得问个清楚,你过路哪怕是去溜达都没事,只要别搞我就行,于是快马遣人入京给李过传口信,让他问问朝廷几个意思? 且不说此时川中张献忠是否收到武昌大军西进的消息,又或有何反应,先说说让诸多大佬头疼天下哗然的始作俑者常大太监在干啥。 他能干啥,玩呗。 每日除了和李慕仙下棋及亲侍练武之外便是游山玩水,原先驻扎卤湖已玩不下他了,便又去了正东十余里外更大的梁子湖。 这梁子湖有多大呢? 非常大,方圆百里,周边岛屿,山岭,村庄无数。 此时正值酷暑,没有比在山水间畅游更爽的事了,热了下水,闲了登岛或垂钓,又或旁边村庄田野走一番,至于荆州大地震京城翻了天,与我何干。 不关心,不在意,我自乐逍遥。 可李慕仙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总觉得常宇这次玩太大,怕是不好收场以至于他总是愁眉不展,叹气连连。 天近晌午,湖畔树荫下一叶扁舟在水面轻轻荡来荡去,常宇躺在船舱中半睡半醒,船头还架着鱼竿,旁边有个小木桶里头有数尾河鲜。 岸边小树林里,李慕仙正面红耳赤和多吉争论什么,近日常宇见他总是挂着个脸叹息,惹的心烦故意挑唆他和多吉,两人都不禁挑事,时不时就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旁人乐的瞧个热闹。 两人说到激动时便开始推搡,眼瞅着就要动手时,突见一番子闯进树林,气喘吁吁道:“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啊,李慕仙一惊,顾不得和多吉理论什么接过那封信就往湖边奔去,多吉没眼力见还要去拽李慕仙辨个谁是谁非,吴中一脚将他踹了个头:“莫扰他”。 “你娘,你敢踹贫僧……”多吉大怒,翻身而起骂骂咧咧就朝吴中挥拳砸过去了…… “督公大人,督公大人”李慕仙跳上扁舟大呼起来,睡眼惺忪的常宇被吓了一跳:“你鬼嚎个什么” “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李慕仙一脸紧张的咽了口吐沫。 八百里加急的意思,十之八九就是皇帝的密旨了。 李慕仙甚至都能想到信里头崇祯帝有多震怒。 “看你慌里慌张的样子,天能塌下来啊”常宇没好气的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封信,然后拆开看了一眼,随即挑眉,再然后噗嗤一声呛到连连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李慕仙急忙过来帮着捶背:“皇帝可是大发雷霆了,哎,贫道就知道这一回……” 常宇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的抖了抖手中信,李慕仙接过看了,然后……额,挑眉,再然后瞪大眼睛,这…… 信上就四个字:义固君臣 然后盖的是崇祯帝的私印。 李慕仙惊讶之后,立刻咧嘴笑了,大吼一声嘿,兴奋的一跺脚,险些将扁舟给踹翻了。 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表达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和直接,直译过来就是,咱是老铁! 言外之意,就是你干啥我都信你,不用解释! 这应该是君对臣子最大的信任了,所以李慕仙会忍不住的咧嘴笑,也就是说,常宇捅这么大篓子,皇帝不光没有龙颜大怒,反而信任有加! 放心拉就是了,朕给你擦屁屁 好家伙! 皇帝对这太监可真是太宠信了! 可常宇为何看到这四个字,被呛到眼泪直流咳嗽不断呢,因为这四个字他好熟悉啊! 作为一个明粉,常宇对满清的皇帝多是鄙夷,看得上眼的寥寥无几,雍正是其一。 雍正这个皇帝吧,都说铁血皇帝手段残酷,可这货有时候也肉麻的很,他写给大臣石文焯的信:“笑也认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就差一句我爱你了,肉麻的一笔。 当然这里说的不是石文焯而是他写给近臣张廷玉的信,大概意思就是:我即位十几年,朝里的臣子朕只和你一天不曾分离,我和你义固君臣,情同密友,如今相隔数月,每每思念啊……可谓是基情满满。 就是这四个字,让常宇一下想起雍正皇帝肉麻情话,顿感不适,差点呛死…… 可李慕仙确实心里石头落了地,大太监这次窟窿捅的太大了,以至于他这时日心中惴惴不安,今日见皇帝这四个字差点儿喜极而泣了,岸边正在争执的吴中等人见这道人如此失态,忍不住凑了过来:“道长你疯了?” “是的,是的,要疯了”李慕仙嘿嘿笑着:“着人去打些酒来,今儿贫道请客”。 “好家伙,真的假的啊”吴中等人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数日没沾酒了,早就心痒痒了:“道长可是有啥喜事,说来咱们听听”。 “非贫道之喜,实乃吾等之共喜”李慕仙一脸喜色,吴中等人正要问个明白时,被他挥退:“待打了酒回来贫道在与汝等细说,这儿还要和督公大人说事呢”。 众人散去,李慕仙看着躺在船舱里头的常宇,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便凑了过来:“督公大人,皇帝对您可真的是……” “道长”常宇打断他:“你觉得这一次咱家是不是过了些”。 “嘿,何止是过了些而已,这几日贫道可真是提心吊胆啊……”李慕仙一本正经说着,常宇微微一笑:“那你说皇帝为何非但没斥责,反而……嗯,嗯,嗯……” “那是皇上对您信任啊……”李慕仙赶紧道,看着常宇似笑非笑,他又想到了什么,崇祯帝什么货色,他虽没常宇那么了解,但作为大太监的心腹谋臣,岂能不知晓些,多疑,猜忌…… 而且最近朝里头火力齐开,大炮小炮轮流轰,皇帝本就招架不住,只好下旨摇人入京帮着对喷,帮着给他擦屁股,这可好,屁股还没擦干净呢,他转手又给对手送去了核弹…… 皇帝没吐血而亡都是幸事,竟还对他没丝毫怪责,反之来了句,老铁,扶我起来,我还行。 以崇祯帝的尿性,这不符合常理啊。 李岩!李慕仙突然意识到关键所在。 这是一个让李慕仙羡慕且有些嫉妒但又很赞赏甚至有点崇拜的人,本为乱贼谋臣,投诚后跟着大太监出谋划策南征北战,终以军功加总兵官,封柱国,把武将做到了天花板,如今在朝堂上咳嗽一声都地震山摇,谁还敢小看他贼人出身,论谋论勇朝堂之上又有几人堪比。 最重要的是,他是大太监的胳膊,即等于是皇帝的刀。 朝堂上正在火力全开时,常宇火上浇油在武昌不经内阁,不经兵部不经五军都督府,私自调兵是为大忌,踩了红线,这简直就是作死,甚至还会连累皇帝。 可哪知,皇帝竟然…… 细想一下,便知是李岩发力了。 常宇和李岩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默契,这种默契早在之前打鞑子打闯兵的时候就已浑然天成,任何外人看上去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意图和举动,他俩却可以很快理解到对方的用意。 很显然,常宇不打招呼在武昌出兵的举动被李岩解读的透透彻彻。 朝堂不是刮风下雨么,那好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么。 权倾朝野独裁独行只手遮天么,好,那就做到底。 常宇不怕被弹劾,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都要学会一招来自保,那就是自污! 嘿,你们不说我只手遮天么,把你们当摆设么,说对咯。 但是吧,这货做事向来还是留余地的,确切说是解释的余地,而且还不用他自己解释,李岩就给他解释清楚了,武昌出兵意义重大,别人发兵都剑有所指,可他这次出兵只说西进没说干啥,让各方惶然不知其意。 李岩知道常宇这个时候不可能发兵入川去打张献忠的,这次西进实则是一场大练兵,摸底武昌兵马,同时震慑张献忠和荆州,震慑荆州自然也就是震慑李自成,意下所指,别真的以为我现在没实力收拾你们,武昌兵马一调动,你俩家谁来单挑都够吃一壶的。 至于没和那两个衙门打招呼,也没知会内阁,可能是受那边局势影响,且要保密,知道的衙门越多泄密的风险就越大,毕竟不能让各方知晓这次出兵的真实意图啊,若知道只是个演习的话……那演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这种事常宇也不是第一次干啊,他奉令巡查各处兵马,手持尚方宝剑本就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之前和李闯谈判时,不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过么,甚至在谈判前还放出风声说抓了李自成欺骗朝野呢。 所以崇祯帝瞬间就理解了,一肚子火瞬间就熄灭了,他对常宇的忠臣自是没有丝毫怀疑啊,唯一的气愤点就是事先没知会一声,保密都保我头上了。 很显然经过李岩解释后,他释然了,常卿事事急朕所急呀,他此番发兵西进的深意重大,明里暗里都是在针对张献忠这厮,要知道此时此刻张献忠是崇祯帝扎的那深的那根肉中刺了。 只要常宇能帮他拔出来,叫声爹都…………那不行! 第1982章 造反有理 虽不知具体详情,但很显然李岩这次帮他在崇祯帝跟前擦了屁股,而崇祯帝又在朝臣跟前为他再擦一次,有这两人擦屁股,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继续享受这山水之乐吧,京城那边火势正旺短时间不宜回去,前方大演习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又有黄得功坐镇那边出不了大乱子,也能预料荆州会有排斥情绪,但他们一定会很克制的。 所以,这大热天的找个地方避暑不香么。 烈日高挂,湖水清洌,李慕仙探手从湖里捞出一个冰镇西瓜挥刀咔咔切了,取一块递给斜靠船舷看着远处发呆的常宇。 常宇接过啃了几口:“道长可知咱家为何不回京?” “那边热火朝天的何必趟那浑水,这多清净!”李慕仙自是懂得,常宇叹口气:“朝堂太龌龊,内耗太大,为了个人为了派系利益明争暗斗,互相攻击算计,若将这精力刚在民生上……唉”。 “其实现如今已比往年好多了,从去年打白旺之后朝廷休兵养民,整顿官吏,老百姓的日子虽还是苦,但比之往年……”李慕仙正说着,突然看向不远处湖畔,眉头皱了起来,常宇顺势望去,见青衣领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时不时还以衣袖抹泪…… 好家伙,看来又……常宇苦笑摇头。 梁子湖百里之阔,沿湖周边村镇无数,常宇一行驻扎都是选在偏僻之处,避免扰民,他白天几乎都呆在船上,随扈则在附近湖畔树林里扎营避暑,各自就地寻乐,有人戏水,有人垂钓有人酣睡有人聚众赌博…… 当然也有人喜欢清静,比如素净一天到晚几乎见不到人,不知去向,常宇甚至一度以为她被蒋发给叫去帮忙了,蒋发这段时间忙得很,忙着组建龙门客栈,忙着追捕那个让他看走眼的黄道人,可显然那黄道人也不是个好拿的主,在武昌周边和蒋发玩躲猫猫,且对方人手不少,蒋发追的急,不停的摇人找帮手,陈家兄弟俩人被叫去了,乔三秀也被叫去了,再后来王征南,陈王庭也被请去当帮手了。 以至于常宇身边的亲侍只余素净,青衣,和吴中,多吉了。 常宇对那黄道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既然蒋发已发现了他的踪迹,那就一举将其拿下,甚至主动让吴中等人去帮手,却被李慕仙严厉制止,虽说上有屠元和姬际可的两营足可抵千军万马,然则对方若行刺都是江湖好手用江湖手段防不胜防,必须要有亲侍坐镇随扈。 吴中和多吉都是一流高手,有他俩坐镇配合两营悍卒可保万无一失,素净和青衣心细如发,正好弥补吴中那些大老粗的短板。 素净向来读来独行神出鬼没,她若不想现身谁也找不到,而青衣就没她那么神秘,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独处打坐读经,但你知道她在哪儿,余下时间便是去周边村庄为百姓传道解惑,救苦救难,有时候还会帮村民下地耕作,和常宇其他手下完全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当然她的世界有些时候让常宇很是苦恼甚至有些头疼,因为青衣几乎每次回来都是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千万不要去问,一问就是各种人间疾苦,久而久之常宇真的不敢问了,甚至觉得青衣有些圣母,这不是说常宇太冷血实则是见了太多的人间疾苦有些麻木了,而且他也一直努力默默的改变这一切,人间疾苦不可能绝迹,但能少一些便少一些吧。 这不,青衣又领回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黝黑干瘦眼神中充满恐慌。 女孩叫蒲洁,前年父亲去武昌讨营生一去不返生死不明,母亲赶羊失足从山崖摔了下来,没几日便死了,余下她和残疾的爷爷眼瞎的奶奶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俩残疾老人已是花甲,生活过的极为贫寒却哪只前些日子年幼弟弟又落水淹死了……爷爷奶奶乞求青衣将这女娃带走给口饭吃,不然只能饿死了…… 常宇默默的听青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这女孩的悲惨身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里的烤鱼和烤野兔突然间就不香了。 李慕仙叹口气,起身走到湖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掌柜的,便留着她吧,总归不能看着她饿死……”青衣泪涌如泉,常宇叹口气:“青衣,咱衙门是不缺一口饭,可你知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的,总不能都带……” 青衣以为常宇要拒绝,面色惨然哀求道:“掌柜的……”常宇赶紧摆摆手:“我没说不留她,我只是想说……罢了,罢了”常宇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李慕仙身边看着湖面久久不语。 “你可曾想过,你带走了这女娃,那俩老人……”李慕仙终究没忍住看着青衣欲言又止,青衣连忙道:“我留了些银两……” “这天下穷苦人有多少,你又有多少银两,而且这根本就不是银两的事,你带走了这娃儿,只恐那俩老人时日无多……”李慕仙话没说完,便被常宇喝住:“道长,无需多言”。 李慕仙叹口气摇着手走开了,青衣一脸茫然:“掌柜的,我是做错了什么么,李道长平日不也行善施惠的么,今儿……” “你自是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常宇三连叹,摆手示意让青衣和那女娃先吃饭。 女娃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嗷嗷哭了起来,说要回家,青衣在旁边耐心的劝说:“你回去会被饿死的……” 常宇看着女娃手里攥着的食物,知她是想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吃,心中一软便道:“带些吃的,咱们陪她回去一趟吧”。 青衣感激的对常宇点了点头,匆匆收拾些食物牵着那女娃往她那村庄走去,常宇跟在后边,不远处的吴中瞧见了,拎着刀就要跟过去,眼前人影一闪,素净拦住他:“你们呆着,我去吧”。 吴中眉头一挑,正欲嚷嚷,素净瞪了他一眼:“没瞧见他现在心情极差么,你那么话痨惹的他心烦” 吴中硬生生的把话又咽了回去,随即往地上一坐:“得嘞,落个清闲喝酒”。 李慕仙走别处走了过来,拿起地上酒壶一饮而尽:“今儿本是大喜之日,青衣这孩子……哎”。 “我草,牛鼻子,你他妈的一人独吞啊”吴中一把抢过酒壶晃了晃不听响,很是暴躁。 “他么的,老子花银子买的酒,喝一壶怎么啦”李慕仙一声吼,吴中一愣,问旁边屠元等人:“他买的么”。 “可不是,今儿道长请的呢”屠元和姬际可嘿嘿笑着,吴中略显尴尬:“喝的有点高,忘了这茬,嘿嘿,道长莫怪啊……” 烈日之下,青衣牵着女娃在前边走着,常宇深一脚浅一脚紧随其后,时而远望空中白云,时而看向田野里劳作的百姓,这可是大中午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身后数十米外,素净头戴斗笠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她知道常宇知道她在,但他没回头也没招呼她,她亦如此,两人早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的相处方式。 女娃所在的村子有些远,阳光太过毒辣,不说路边的草木都被烤的蔫吧的,便是人都感觉要糊掉了,青衣见女娃一脸大汗被晒的通红,左右看了不远处田埂有几棵大树,便过去乘凉。 常宇也跟了过去,树下已有乘凉人,还不少,老老少少六七人,小的不过六七岁,老的已是花甲都是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每个人晒的黝黑,常宇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无论老少皆瘦骨嶙峋,这些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午饭,黑乎乎的窝窝头,就着地头的溪水…… 青衣蹲在旁边和他们轻声说着话,常宇只是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远处的农田里依然还有顶着烈日在劳作的百姓,佝偻的身体机械一样的动作着,如此这般艰辛只是为了糊口罢了,也仅仅够糊口的,虽说这边风调雨顺收成远比京畿一带好,然而除去各种赋税之后,所余也仅仅只够温饱罢了。 素净没有到树下乘凉,只是在溪边洗了把脸,喝了口水,然后便站在溪边看着树下的常宇。 常宇能感受到素净的目光,甚至能感受到目光里的嘲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连年战乱天灾人祸以至饿殍遍野,然则以常宇的身份即便是这样的年头他依然保持锦衣玉食,顿顿有肉吃有酒喝,想吃什么吃什么,而且有他这种条件的大有人在,可普通老百姓呢? 他们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可一旦,连这黑乎乎的窝窝头都没的吃的时候,连溪水都没得吃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我错了!” 常宇轻轻叹口气,旁边的青衣听了一怔,起身走了过来:“掌柜的你……” “我错了,其实我早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青衣:“民不聊生时,造反有理!” 第1983章 天赋 青衣愕然,甚至很震惊,树荫下的百姓不知道眼前这少年是谁,但是她可知道啊,这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啊! 他怎么能说出造反有理这话呢。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这些话我说不得,不能说”从青衣震惊的眼神里常宇知她心思,苦笑道:“这话别人说得,我说抄家灭族不为过!” “可,可是……掌柜为什么要这么说”青衣有些磕巴,常宇并没回答她,目光看向溪边的素净。 常宇来自后世,生活城市里,在他的职业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收入也不错,比赛之余也是花天酒地灯红酒绿,那个时候只知风花雪月哪知人间疾苦。 所以他一度认为大明朝的衰落和那些扯旗造反的各路盗匪有莫大关系,是这些盗贼将大明朝拖进深渊从而让满清有机可乘。 所以他无比痛恨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贼匪,恨之入骨,下手也从不留情,因而得名人屠! 可渐渐的,他了解到这个时代百姓的疾苦之后,心思便有了转变,若有活路,谁愿造反为贼! 苛税,腐败,天灾……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活不下去了不造反难道等死么?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苦了! 可有一说一,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是幸运的。 至少他们还有造反权,想造反就能造反,且成事的几率很大,聚集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就能反抗,冷兵器时代嘛,不服就干,输赢五五分。 可后世呢? 怨声载道你也得忍着,不服也得忍着,因为你没家伙什,你拿什么造反,水果刀么? 常宇一会儿神叨叨一会儿沉默让青衣有些蒙,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女娃走过来拉了她一下示意要走。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常宇转过身子:“青衣,理论上我是不同意你带走这女娃的,不是舍不得那口饭,而是你可曾想过两个已是花甲之年的残疾老人老无所依能活多久且不说,没了亲人在身边的那种生死别离的痛有多深么……孩子留下,日子苦是苦了些未必就饿死了……罢了,还是你做主吧”常宇看着青衣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不忍再说下去,挥了挥手:“我不去了在这等你”。 青衣领着女娃走了,素净缓缓走了过来,树荫下的歇息的百姓看到她有兵器又神神秘秘的,便走开去田里劳作去了。 “你可知道你一句造反有理,能连累多少人性命,整个东厂衙门以及和你亲近的人都要受到牵连”素净叹口气盯着常宇说道。 常宇略显讶异:“那么远你都听得见”素净不说话,常宇耸耸肩:“那你去朝廷举报我吧”。 且,素净翻了个白眼,又想说什么却见常宇朝田里走去竟帮着那些百姓干起了农活。 虽说她见过常宇经常到田埂和老百姓聊天干农活,可每一次都还会让她内心震动,这人……真的看不懂! 当朝大太监啊,烈日暴晒之下在农田干活,要知道此时此刻西安的李自成和四川的张献忠都可能在摇着扇子吃西瓜啊,北京城里王侯将相都在听曲呢,朝堂上正在问候他祖宗八代呢…… 可是想想还有无数将士在风吹日晒镇守边关呢…… 青衣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叫蒲洁的女娃,看到素净在树荫下,便走过来问道:“素净师傅,掌柜的呢?” 素净抬手往农田里一指,青衣顺着方向看到正在劳作的常宇,半响无语。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嘛?”素净问了一句。 青衣点点头又摇摇头:“掌柜是个善良的人,心忧百姓疾苦……” “他是在惩罚自己”素净打断青衣:“他认为自己有错,也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或者鞭策自己吧”。 “那……素净师傅,掌柜的真的有错么?”青衣似懂非懂,素净嘿了一声,冷笑道:“世人谁又都是对的”。 日落西山,常宇这才从田间走出来,即便带着草帽还是满头大汗脸被晒的黑红,胳膊脱皮,看着他一脸疲惫使劲揉着腰的摸样,素净淡淡问道:“明儿再来?” 常宇赶紧摆摆手:“干农活太辛苦了,且不说暴晒之苦,便是这腰都要断了,我情愿上阵厮杀便是被砍几刀也比这个痛快”。 素净撇嘴:“可有的人这种活干了一辈子”。 常宇不说话,看向树荫下的青衣和那女娃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数十骑快马奔驰而来,是屠元他们,其实他们早早就来了,只是没有没有近前打扰,远远的在树荫下乘凉围观他们的大太监干农活。 常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这个时候那些老百姓也醒悟过来,那个帮他们干了一下午农活扯了一下午犊子的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啊。 回到营地,常宇觉得自己中暑了,跳进湖里泡着不愿上岸,李慕仙采了些草药让他嚼了,味虽苦却很有效,脑袋不那么的蒙了。 晚饭依然丰富有鱼有肉,下午干活有多辛苦现在吃的就多尽兴,大快朵颐之后在船上躺着乘凉,李慕仙捧着一摞文书密信一一读给他听,作为东厂的大太监他们每天会有接收到无数情报信息。 有西安那边的,京城那边的,四川那边的,甚至宁远那边的,当然还少不了脚趾头边的。 黄得功和王允成马进忠等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王马二人属于主力分水路并进,行军扎营一切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黄得功及东厂几营这些先锋兵马磨牙找茬的事不断,事无巨细都送到他这了。 “老九在北线叫嚣不断,竟还给荆州三日之限,嘿嘿,会折腾,估摸这会儿已经对上了”李慕仙一脸坏笑:“都说这上梁……嘿嘿,很有督公大人的风范啊”。 常宇微微一笑:“道长摆明就是想说老九和咱家一个德行,粗鲁无礼爱挑事呗”。 “不不不,贫道意思是有勇有谋,对付荆州就不能以平常手段,废话越多越无用,胡搅蛮缠反而能出奇效”。 “嘿,你这话夸夸咱家倒也罢了,连老九都被你夸城有勇有谋他听到不得飘天上去了”。常宇哈哈大笑。 李慕仙嘿嘿轻笑:“老九是勇,谋是另有他人”。 “酒罐子?”常宇撇嘴,李慕仙忙道:“自不是他,而是朱重生,他也算是老九的锦囊了”。 哦,常宇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朱重生如何?” 李慕仙是知道朱重生的真实身份的,不敢乱说话:“谋略比之老九等人已算鹤立鸡群了吧”。 “是么”常宇嘴角一勾:“不敢苟同”。 额……李慕仙不说话了,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知趣,朱重生的身份不是他可随意点评的。 常宇自笑的这道士谨慎的心思:“道长所言不过是觉得相比老九他们朱重生略有谋略是吧,可咱家看来未必就是,至多算多一些稳重罢了”。 李慕仙笑而不语,常宇接着道:“论勇他自不及老九和酒罐子,论谋略也未必高他们一头,战场风云变化不定,所有的谋略都要依靠丰富的经验来判断和制定,论军事经验朱重生可比他们差远咯,他至多只能稍作填补不足,其他……嘿,他根本没这个天赋”。 “天赋?”李慕仙一怔。 常宇坐起身来:“术有专攻,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是天赋异禀者,别的咱且不说,便说着行军打仗,自古以来名将有几个科班出身,就是说出身将门世家的有几个,远的不说便说本朝的,咱也不说太祖皇帝了,便说当年的中山王,开平王,穷苦出身学堂都没读过一天,然而却终成一代名将,靠的是什么,就是天赋!” 李慕仙懂了:“便如同这习武之人,都是勤学苦练寒暑不断,有人泛泛有人终成一代宗师,学文的有人十年寒窗一场空,有人登科状元郎”说着眼睛朝岸上望去:“便如同修道一般,也需要天赋”。 “嘿,你不说这个咱家倒是忘了”常宇起身跳上岸,李慕仙正欲跟上来,被常宇制止:“你莫打她主意了,或许在这方面你真的没天赋”。 李慕仙垂头叹气直摇头。 岸边树林边有一顶帐篷,青衣正在翻看经书,女娃蒲洁在旁边一脸的好奇,仔细听青衣为她讲解经书。 青衣抬头就看到常宇站在数米之外:“掌柜的可是有事”说着起身走了出来。 “找你说说话”常宇转身朝偏僻之处走去,青衣紧跟着过去:“其实在武昌的时候便想给你说来着,但一直没做好决定,今儿想了一个下午也算透彻了”。 第1984章 离去 夜空星光璀璨,湖面静谧无风,不远处的树林里篝火点点,不时传来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常宇背着双手站在湖边看着水面磷光,青衣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常宇要给她说什么事,他不说,她也不问。 “你是不是早有离去之意?”半响常宇转过头盯着青衣淡淡问了句。 青衣一怔,随即低下头:“掌柜的对小道有恩,不敢忘”。 “是恩你也报过了,且与其说是恩倒不如说是一场缘,若非先前救了你,哪有后来你救我”常宇轻轻叹口气,青衣垂头不语,常宇转过身目光掠过湖面,树林,篝火:“你与我与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留此处格格不入,我亦不想毁你前程”。 “前程?”青衣蹙眉。 “便是你的修为,你到道心,你的道,吾先前还与李道长论天赋一说,你是修道之人,道,包罗万象,条条皆为道,或许你在卦象,术数不抵李道长,在奇门遁甲和图谶不如宋矮子,但你有你的道,且在你道上天赋异禀”常宇转身满眼的赞誉:“你该在你的道上大放异彩,而不是跟着我这俗人在这俗世里做些无为的俗事”。 “我的道?”青衣一脸茫然。 “对,你有你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修的是什么道,其实叫啥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你摸到了且能走下去,我也好奇你将来能有怎样的成就”常宇一脸的热切和鼓励,青衣似懂非懂:“是修成五台山老道那种么?” 常宇摇头又点头:“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道家不是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么,不管是修真还是修仙又或其他,我都期待你修成自己的大道,你天生慈悲心肠,或许将来就修成了大慈大悲的菩萨了呢”。 “呃……掌柜的,菩萨是佛门的”青衣哭笑不得,常宇嘿了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脑壳:“瞧我都胡言乱语些什么了……”却看见青衣已是两行清泪,从怀里掏出东厂的腰牌递了过来:“救命之恩终生难忘,若他日掌柜有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常宇心下感动,和这年轻小尼相处近一年,知其性受其惠,点点过往涌上心头竟也湿了眼睛:“这腰牌你留着做个念想,日后若是遇到事可持此牌到东厂或锦衣卫各衙门寻求帮助,你人虽去,但只要我一天不死东厂便护你终生!” 青衣哭的不能自已。 翌日清晨,常宇刚洗漱好,李慕仙便无精打采的走过来:“青衣走了”。 常宇哦了一声,李慕仙连连叹息。 “道法万千,你修的你的道便是,为何总是吃着碗里看着别人锅里的,她那玩意烫嘴,你吃不下的”。常宇没好气的说道,李慕仙又是一声长叹:“贫道岂能不知,遗憾而已!” 遗憾个毛线,常宇且了一声:“你那些术数,推演啥的玩透了不也牛逼的很么”。 咳,李慕仙苦着个脸:“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督公大人,你可知道青衣修的可能是长生之术……” 噗,常宇直接喷了李慕仙一脸,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你tmd的走火入魔了”。 走到树林里撒了泡尿,到湖边洗了洗手,姬际可走过来低声道:“青衣带着那女娃回村子了”常宇哦了一声,姬际可不再说话,悄然离去。 早饭是稀粥油饼加鸡蛋,常宇吃的索然无味,多吉在不远处盯着他碗中的那几颗鸡蛋垂涎欲滴,吴中暗戳戳的怂恿他:“去拿,去拿”。 “你他么当僧爷傻啊,你怎么不去拿”。此时的多吉已知晓常宇身份,无形中便对这个武力爆表的少年人产生敬畏行,言行也不像原本那般放肆,甚至还从屠元他们那儿学到很多规矩,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不能做,当然他要学的还很多呢。 素净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将常宇碗里的鸡蛋拿了一个剥了吃了,常宇也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自顾自的喝着稀粥就着咸菜看着不远处的湖面。 “你将青衣赶走了修道,怎么不赶我走”。素净盯着常宇问道。 “你和他不一样,你人虽在佛门心中却没佛,咱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常宇淡淡说道,素净先是皱眉随即舒展似笑非笑道:“呸,谁给你一个世界的”。 常宇笑笑不说话,素净又道:“年纪轻轻的一个貌美小道姑,你就这般放心让她做江湖浮萍,再不济也给她寻个道观立身吧”。 “你昨晚不是在旁边偷听了么,她拒绝了啊,她要修她的道,便要随自个的心”常宇对素净翻了个白眼:“往后你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总是鬼鬼祟祟……” 素净大怒,猛的一拍桌子:“谁鬼鬼祟祟偷听你,我那还不是暗中保护你!” “好好好好,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常宇赶紧道歉,转移话题:“青衣早已不是当年刚下山的小道姑了,那时候她身怀神技而不自知,以至于一场风寒就差点要了她性命,而今早已经脱胎换骨,除了丰富的江湖经验,还有她那一身本事,莫说几个强人,便是千军万马,她只要想走,谁又留的!” “倒也是”素净微微点头:“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她有菩萨心肠太心软容易相信人也就容易着了道” “你何时学会关心人了”常宇轻笑:“你若不放心便去看看她去!” 嘭,素净又拍了桌子:“我若不会关心人,你早死八百回了,我若去看她,谁来护你周全,就凭那俩货么”说着指向不远处看热闹的吴中和多吉两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常宇无奈告饶,素净哼了一声:“倒是你冷血的很哦,用完就扔,青衣再怎么也曾拼死救过你性命的,她这一走,你至少也派些人暗中照应她一下啊,再不济也看看她在哪儿落脚,将来若又个念想也能去看看”。 “你岂知我没做这些呢”常宇淡淡一笑,素净怔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开:“算你还有人情味”。 “好家伙,这娘们一直这么勇么,竟然敢对督公大人拍桌子”一旁不远处看热闹的多吉对素净的举止那是相当的震惊,身边吴中听了撇嘴:“她勇个卵子,不过是督公大人为人和蔼不计较这些罢了,你想拍都行!可偏偏你就怂的一逼,让你拿个鸡蛋都不敢,倒是你以前那狂劲呢” “你莫骗你僧爷哈,以前是不知他身份”多吉一脸的不相信,吴中翻了个白眼:“别的话你不信老子倒也罢了,可督公对手下人和蔼之事谁人不知,你随便去问问便是了”。 “真的么”多吉转头看向屠元。 “废话,自是真的,督公对手下人亲若手足,若不然你以为兄弟们为何那么敬重督公大人”屠元也翻了翻白眼,多吉砸吧嘴,又看向姬际可:“他俩嘴不靠谱,老姬你实在人你说是真的么?” “自是真的”姬际可一脸认真:“督公对手下兄弟向来以德服人,兄弟们也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多吉叹口气:“看不出来啊,僧爷俺刚来时,他像个泼皮一般好斗,这些日子又总是在船上独处与咱们不相近……”吴中打断他:“慢慢你就知晓了,他脾气可好了呢……”话没说完便见多吉起身朝常宇那边走去。 常宇端着碗正在喝粥,时不时看着湖边垂头丧气的李慕仙,心里觉得可笑,这老道挖空心思想得青衣的道,终究是难窥门路,本想着打持久战,可青衣却走了,这让他无比的悔恨加遗憾。 嘭的!一声巨响,正暗自好笑的常宇被吓了一哆嗦,抬头就看见一个黝黑大汉站在桌边,正是多吉,只见他大咧咧说道:“大人,拿你个蛋吃”说着拿起一个鸡蛋转身就要离去。 我尼玛,常宇一碗砸了过去,多吉听到风声侧头闪过,却见常宇蹦起来一个舍身凌空踹将便将他踹翻在地,多吉大叫:“僧爷吃你个鸡蛋至于么……” 僧爷?哎呦我去,旁边看热闹的吴中几人赶紧捂脸。 果不其然,常宇大怒:“吃蛋,老子把你蛋给阉了”说着从地上翻身而起又扑了过去,多吉大骇滚起来赶紧朝树林里窜去,嘴里杀猪般的嚎叫:“你们这帮龟孙,竟然敢骗僧爷……” “我们骗他什么了”姬际可耸肩摊手一脸无辜:“督公平日待人确实和蔼可亲啊”。 “哎……蛮夷之人不懂礼仪,活该挨揍!”吴中摇摇头起身走过去捡起那颗滚落地上的鸡蛋剥开塞进嘴里,非常满足的哦了一声。 据说那日多吉像野猪一样在树林里乱窜哀嚎,常宇像疯了一样追着他打,两人一会儿缠斗一会儿追赶,一个心理压抑正无处发泄,一个皮厚找揍又抗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那天多吉得了个雅号,野猪! 第1985章 皇帝请客 常宇满林子追野猪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崇祯皇帝正在请客吃饭,半晌午请客吃饭不出奇,毕竟这年头早班实在是早啊,凌晨三四点钟后世的我们还在呼呼大睡,这时候的朝臣和皇帝就要开始早朝了,一般情况下早朝之后再回补个觉吃饭啥的。 所以半晌午吃饭不出奇,皇帝请客吃饭才是奇怪呢,应该说是极大荣誉。 当然皇帝请客叫赐宴,除了逢年过年大宴朝臣勋贵外,平日想和皇帝一起吃个饭那是极其少有也是极其荣耀的,而得此荣誉之人寥寥无几。 便是内阁那几个大佬也少有这荣耀,最多是在文渊阁一起喝喝茶扯犊子,吃饭?那得看缘分还得看皇帝心情。 皇帝请客对别人来说是荣耀,对有一些人来说则是遭罪,比如对常宇来说。 这个当朝权监,可以说是得此荣耀最多的了,可他并不喜欢和皇帝一起吃饭,压抑,局促,吃不饱! 可谓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别人求不得,他是避之不及。 当然了,崇祯帝今儿请的不是常宇,而是他最近的新欢和心腹,李岩,周遇吉和唐通。 崇祯帝这段时间简直爱死了这仨人! 从黄河议和之后,朝堂针对他和常宇那是火力齐开,崇祯帝招架不住啊,内阁虽也有几个和常宇关系不错的,但也不敢正儿八经的出来帮架,至多不火上加油已算有心了,那几个勋贵也是一样的心思,这样一来崇祯帝哪里招架的住,便开始摇人了。 摇谁? 首先得自己这边战线的,其次还得有分量的,否则你叫几个宫女太监上线送人头么。 那信任的必须是常宇了,只是这货就是导火索,他来那火会烧的更旺盛,而且他也没空来,于是乎,李岩就成了人选,常宇的心腹,当朝柱国,总兵官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然后周遇吉,柱国,勋贵,常宇的死忠,唐通,近又亲又忠,勤王时唯一赶来的就是他啊。 果不其然三人一到京城,配合默契任凭朝臣火力全开,片叶不沾身,周遇吉管骂街,唐通管和事佬,李岩管打嘴仗,一君三臣子愣是将满朝文武弄的憋屈直冒烟。 也因此,崇祯帝对李岩愈发喜爱和器重,几乎每日都要召其入宫说话,当然不是闲扯淡,问治国,问军事,问民生,李岩是有问必答,听的崇祯帝赞誉不绝,心道李自成可算是给他栽了棵好乘凉的大树,当然也幸亏常宇这个伯乐给挖了墙脚。 其实以前崇祯帝对李岩并无好感,或者说他对于出身贼寇的都没有好感,之所以当时给李岩封了柱国,大部分是受当时的局势影响,他需要千金买马骨,而李岩那会儿也确实有战功傍身,在加上常宇背后操作。 而之后李岩在常宇手下将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能文能武智勇双全,青州保卫战,南下剿白旺以及黄河防线,战功和才能让喜欢或者不喜欢他的人都佩服不已! 在加上这段时间在京城帮皇帝骂街,好家伙,口条和思维让崇祯帝爱死了! 以至于很多时候退了早朝之后,崇祯帝都是一挥手,走,哥几个去乾清门整点。 当真是羡煞好多人,要知道内阁那几个大佬最多也就是在文渊阁喝口茶而已啊。 吃饭不仅仅是吃饭,主要是论政。 常宇不在,李岩三人便来出谋划策,当然也免不了替常宇擦屁股,便如前几日,出兵武昌之事,朝野震惊,不声不响调集兵马是大忌,不只是御史抗议,兵部,五军都督府和内阁都跳出来,连崇祯帝都气愤不已。 还是李岩给他摆平了,耐心安抚崇祯帝,一一逐条解释,不打招呼便如当初诓天下擒获李闯是一个道理的,便是让诸方势力一头雾水,才好趁机摸鱼,至于出兵的真正目的,拉练武昌兵马摸其底,窥其心,敲打荆州给四川施压。 也因此,才有了崇祯帝那义固君臣四个字。这其中少不得李岩的功劳,一早替常宇说话:“常公公的忠心日月可鉴,他自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此番作为必有深意。所谓术有专攻常公公在这方面他是专业的,皇上只管听好就是了”。 崇祯帝自然不怀疑常宇的忠心,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常宇这次连招呼都不给他打,但一听李岩说他是专业的就忍不住笑了,因为常宇经常在他跟前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术有专攻,各自做自己擅长的事吧,文官治国,武将卫国,这样朝堂上就会许多口水仗了。 这些话,这段时间崇祯帝几个也没少在朝堂提,也凭此压倒很多人的气焰,直接下了旨:趁这段和平时期花大心思在民政上,还有个地方军队也不闲着,将周边的盗匪冒头就打,还地方安宁。 今儿崇祯帝在乾清门请李岩三人,依然是商议事,这件事他其实已同内阁商议过,但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便决定听听李岩他们的。 让他苦恼的这件事,不是朝堂的火力,也不是地方上天灾,亦不是边关军情,而是李过入京。 虽然两方和了,可崇祯帝对李闯的恨绝不可能因为议和便有一丝的消失的,依然是恨之入骨的,把李闯八代挫骨扬灰是一直是他最大的心愿! 然而终究是议和了,这想法只能深埋心里,至少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出来。 这么深的恨,崇祯帝自然不想见来京谢恩的李过,他怕控制不住当场杀了李过,可是偏偏又不能杀,所以他不想见,也不想演。 不管不问,扔京城出丑得了。 可李过却不是个省油灯,窥破他心思之后,反而大作文章一改往日低调变得张扬起来,四处走亲访友,青楼酒肆到处乱窜,就差没到皇宫门外敲锣打鼓吆喝着,我来咯,我来咯搞得朝野都知道他入京谢恩了。 而且你说他在京城哪有什么亲友,就是硬去一些官员府上拜访,这些官员也是为难啊,见是不见啊,这可怎么办啊,便给皇帝施压。 这样一来,皮球又踢到崇祯帝这了,不想见,可不见吧全天下人都说他小气,明和暗恨,说好的既往不咎的,说一套做一套,将来谁还敢降,谁还敢和…… 更何况这会儿城外田见秀还有一支兵马借机不走,配合城里头的李过搞声势,这般如此下去对朝廷影响极坏,而且还真怕田见秀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这事得赶紧处理,可一边要照顾皇帝情绪和脸面一边还得妥善处置并且还得扫李闯颜面,那就不好半了,至少内阁几个大佬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合适的招。 这事常宇若在必有法子。 问题是这货不在,对京城之事充耳不闻,崇祯帝只好让李岩三人来出谋划策了,三个臭皮匠还不抵那小子一个臭皮匠么! 第1986章 拦不拦 骄阳似火,积玉口河畔许多士兵耐不住高温下水降暑,寨墙上树荫下齐玉泉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知了声吵的他有些心烦抬头看了一眼树梢忍不住骂了句:“叫尼玛呀叫个不停……” 身边几个亲兵见状寒噤不语,他自是知晓齐玉泉的烦躁不是因为几只知了,而是因为当前局势。 东厂卫的强势入境态度嚣张,甚至撂下狠话三日后便往荆州,谁拦打谁! 狂妄至极! 齐玉泉那是相当的气愤,但他也知道这事的复杂,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发严重后果,可也不能干瞪眼不管啊,人家到你家里找茬了,你不架着岂不是太怂了,日后传出去哪还有脸面。 齐玉泉觉得自己搞不定这事,便把皮球踢给荆州了,然后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也就是一边继续侦察摸底,一边做好干架的准备。 可哪曾想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原本封锁严密的东厂卫突然之间竟然对他派去的探子打开窗户说亮话了:“莫要来烦,两营一千三百余骑,不服三日后碰一下!” what? 这突然自报家门的一拳,让齐玉泉有些迷糊。 转而就变得相当愤怒,对方也太嚣张了,这是对自己的藐视对自己的侮辱。 妈的,你东厂卫能打是真的,但也不过一千三百余而已,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我这装啥犊子呢,齐玉泉决定要给老九和郝摇旗点颜色看看。 当然先要看荆州那边的意思,若是要硬碰的话,那自己非要找回这个场子,让东厂卫知道,我的地盘我做主! 荆州的大佬们没有让齐玉泉等很久,第二天就着人传来口信,是客咱就迎,是狼咱就赶! 没错,就这么一句话! 若是郝摇旗那种粗货可能会听的一头雾水,但齐玉泉多少还是有点脑子,他明白荆州方面的意思,首先可以确定对方这番出兵,绝非奔着荆州而来,至少不是来攻占荆州的,但不排除耀武扬威这种意图,既然他们不是奔着咱们来的,而且人家通报三日后去荆州这也算是打招呼了,这样的话咱们也就顺坡下驴,不能甩脸子拒绝,但要做到不卑不亢,说白了就是你可以来但不惯着你。 怎样做到不卑不亢呢,既能打击对方嚣张气焰又不会把事态搞大,这个尺度可不好把握啊,齐玉泉纠结的就是这个点,烦恼的也是这个点。 忽然灵光一闪,对方既然亮了底,那何不得寸进尺试探一下水到底有多深,若是一般深的话那就好办了。 黄昏之际,齐玉泉遣人去了老九营地,说是求见东厂督公。 艹,老九和郝摇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朱重生说了才恍悟,齐玉泉这厮和荆州那些人所惧者常宇也,看似来试水的,实则是一种挑衅和羞辱,大太监不在的话,你们啥都不是! 老九的回复很直接,叫手下将齐玉泉派来的人给狠揍了一顿,督公大人怎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哎呦妈呀,得报后的齐玉泉气愤不已,当时便要领兵去找场子,大太监不在老子就无所顾忌了,你千把人能翻出多大水花啊,正好以手下人被打为借口,却没想到在发兵时突然天降暴雨…… 这时候的人都很迷信,白天骄阳似火怎么突然就下暴雨了呢,有点儿邪门,加上手下人劝说齐玉泉便作罢,想着明儿便是第三日期限,老九他们就要拔营去荆州,那时再拦截也不迟。 说起来还真有些邪门,那突如起来的暴雨还就下了那么一阵子,没到半夜就停了,且满天星空,而算定齐玉泉要来找麻烦早做好干一架的老九他们白等了一场。 天亮,大晴天。 虽是清晨便已能感受到燥热的天气。 打架要趁早,晚些天太热没心情,老九吆喝着手下拔营,汇合郝摇旗的兵马缓缓想西推进,行不足十里,前方探子来报,齐玉泉率兵马在五里外候着,约两千余众。 艹,这厮哪来的自信,老九一脸鄙夷! 两营无所畏惧浩浩荡荡继续推进,相隔里许地外摆开架势,老九和郝摇旗率数十亲兵直奔对方阵前,齐玉泉也不示弱迎了过来,直奔主题:“昨日何故伤我手下!” “擅闯老子营地,打就打了,你待如何!”老九冷笑:“瞧你这架势是要干一场咯!” 呸,齐玉泉大怒:“不请自来擅自越境,竟还倒打一耙污我手下擅闯你营地,今儿不给交代就别走了!” “不走你要请客吃饭啊”郝摇旗嘿嘿冷笑:“要打便打,废什么话,老子赶时间呢!” “一扛旗酒鬼,胆敢狂言,你当这儿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齐玉泉怒喝:“今儿若不给个交代,要打便也奉陪,且看汝等去不去得荆州”说着一挥手,身后数千手下嗷嗷直叫。 郝摇旗大怒正欲怒怼被老九抬手止住,盯着齐玉泉眼睛一咪:“这是荆州那边的意思么,是要吾等杀到荆州城下么”。 “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话说的好,客人来了有酒肉,豺狼来了有棍棒,汝等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入境之后竟还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在别处也就算了,在这,没人惯着你们!”齐玉泉冷哼。 哈哈哈……老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一口一个不请自来,老子再说一遍这荆州也是朝廷的也是大明的,不是李闯的更不是马回回那些余孽的!老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若不服,咱们就厮杀一场,手下见真章,不必废话!” 你……齐玉泉见老九虎目怒视,浑身杀气翻腾,一时间竟有些怂了,他本意来是施压让老九服个软,至少给个坡自己下,要不然手下人被打了,不找回场子往后哪还有颜面。 却没想到老九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打的话,齐玉泉觉得自己兵马近万,兵力优势大心里还是有底的,可又担心一旦开打了造成严重后果,虽说荆州放出话不惯着他们,但也不能真的翻脸啊! “从来都是东厂卫不惯着别人,从未听说别人说不惯着俺们”郝摇旗手握长刀:“你若觉得手头这两千人没底气,给你半个时辰去搬救兵,倒看看谁不惯着谁”。 齐玉泉被激的有些拉不下面子了,正欲说话时,朱重生出面了:“何必呢,何苦呢!又无深仇大恨杀父之仇的,大热天的干嘛要打打杀杀呢?” 呃……数道诧异目光投来,自然包括老九和郝摇旗的。 咳咳咳,朱重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几声挺了挺腰板对齐玉泉正色道:“汝若要开战,可想好后果了?” 齐玉泉脸色一变,他当然想过,若是没想过早就动手了。 “多大的事啊,招呼吾等也打过了,荆州那边想必也不会拒客于门外,所以……你又何必在这做那出头鸟呢!你真以为同等兵力打的过俺们,你当东厂卫的威名是吹出来的么,还是说你想要以兵力优势给俺们个下马威,那你是当俺们身后马进忠那数万大军是摆设么?”朱重生继续说着。 卧槽,齐玉泉心里头一惊,这几日满脑子都是东厂卫却忽略了一个另一个重点,武昌十万大军西进兵分水陆且并非一股,王允成从武昌发兵,马进忠从汉阳发兵,汉阳的兵马自是要走这一边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了,自己就是个蠢货啊!本以为是个扬名的好机会,实则就是他们的坑,一个应对不好就要背黑锅啊! 得,先别想着怎么扬名了,要谨慎点别踩坑才是。 第1987章 不如打一架 齐玉泉心里立时谨慎起来,嘴上却还硬气的很,一脸不在乎道:“莫说马进忠那点人,便是左良玉活着的时候号称二十万大军,他几次三番想来讨便宜,可占了一丁点油水么”。 “左良玉是左良玉,马进忠是马进忠,俺是俺”老九嘿嘿一笑:“你今儿若拦俺,便给你长个记性”。 “怕你不成”齐玉泉冷哼:“莫拿开战吓唬老子,荆州说了来者是客,你要去便去,但是伤俺手下必须留个交代!” “交代,老子出来混要给谁交代!”老九怒吼:“打就打了,不服你就划下道来!” “谁他么的不是出来混的,打了俺手下便没事一般扬长而去,老子的颜面何存”齐玉泉也耍起了横,但所有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借坡下驴了,从公务职责转变的私人恩怨了! 荆州你们爱去就去,老子不趟这浑水了,俺不想不知死活扬名立万但也不想掉屎坑里,反正荆州那边也没说一定要打一定要拦,何必出头呢。 但丢的面子得找回来,不卑不亢嘛!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老九耸耸肩:”划下道呗!“ ”你说的没错“齐玉泉一声冷哼,翻身下马将兵器往地上一插,盔甲一脱:”今儿俺就为手下兄弟把面子挣过来!“ ”嘿,这是奔着俺来的呀“老九也翻身下了马,齐玉泉冷笑:”久闻你九将军勇猛善战,在下不才,想讨教一二。“ ”定然你满意!“老九缓缓脱甲,仔细打量齐玉泉,不管在贼军中还是正规军中能当头目的都必然身强体壮,眼前这厮从贼十余年一步一步爬上来自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说什么武艺高强,但绝对也不是啥善茬,至少是有两把力气的。 老话说练武三年不如打架一年,军中不乏一些武技高手,但不多,然一个久经沙场的悍卒对上普通武林高手却丝毫不逊色,论生死,谁生谁死还不好说呢。 老九固然不是什么武技练家子,可作为一个从尸山血海里摸瓜滚打过来的老兵,对上吴中那种实战经验的武技高手固然是没胜算,可若对上普通的民间练家子,嘿,真不在乎! 眼前的齐玉泉虽不知他是不是练家子,但绝对也是个经验十足的老兵,在不论生死论输赢的情况下,谁站着谁躺着还真不好说,毕竟打架和拿刀拼命还是有区别的,老九看着和自己体格不相上下的齐玉泉心里盘算着如何快速解决:”咱们要不要添点彩头“。 ”那最好不过“齐玉泉斜着眼冷笑:”若你输了除了赔付医药费外再给俺那几个手下磕个响头怎样“。看来他是相当自信。 ”没问题,但若是俺赢了,也不用你磕头钻胯,管吃管喝便可!“老九一脸无所谓道,齐玉泉嘴角一勾面带鄙夷:”跑这混吃混喝来了“。 ”你这话说的忒小家子气了,刚还说来者是客么,既然是客你不得好好招待一番么!“老九嬉皮笑脸,齐玉泉哼了一声:”那也得看什么客,有的客人来了有肉吃,有的客人来了吃这个,说着挥舞着拳头“老九笑了笑,径直走到他跟前:”谁吃谁的拳头还不一定……咦,你要干嘛“说着齐玉泉身后一指。 齐玉泉潜意识就回头望去,突感脑后有风,耳边响起一片惊呼,瞬间醒悟有诈慌忙躲闪,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老九一拳就砸中他的右脸上将其击倒在地,不待你其反应冲过去按住就是一顿捶,齐玉泉两眼冒星星护住头部一边躲闪一边怒骂:”无耻之徒……“ 老九的突袭引得现场哗然不已,己方这边大声叫好,齐玉泉那边手下则怒骂不已纷纷涌来想要参战,老九的手下也奔过来,两拨人互相喝骂推搡眼看就要干起来,却被朱重生喝住:”说好的单挑,是要群殴么!“ ”你们忒的无耻,竟然使那下作手段“齐玉泉手下怒骂不已,老九的手下毫不示弱也恬不知耻的回骂着……两拨人骂的乌烟瘴气,但好在克制住没动手群殴。 而这边,老九还不管不顾的按住齐玉泉一顿猛捶,齐玉泉失了先机被他放到按住,在地上左右腾挪躲闪,奈何已中了老九几拳有些懵,嘴里是不住的怒骂老九无耻。 老九当然无耻,而且还沾沾自喜呢,瞅着对方一个空隙,一脚踹中齐玉泉的子孙窝,但听一声惨叫,齐玉泉蜷缩成了一团,脸色变成猪肝色,其手下再也克制不住了,纷纷涌了上来,老九这边也被手下人赶紧护住往后退了数步,两拨人剑拔弩张怒骂不已,甚至有人都要拔刀了…… ”东厂卫都是这么些下作玩意么,也难怪,那狗……上梁不正下梁歪……“齐玉泉被手下人扶起来,满脸愤怒,本想大骂狗太监,终于还是忍住了。 老九却不以为意,撇嘴一笑:”亏你做了十几年的贼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头目,也算久经沙场的怎么会不知兵不厌诈这道理!老子是和你打架又不是和你亲热,还要明媒正娶么“ 齐玉泉被怼的一怔,怒急而笑:”没错,你说的没错,兵不厌诈,是老子太他么的天真了,行,行!“说着一指老九:”这一场老子认了,咱们再来一场让老子心服口的!“ ”来十场都行,问题是你还行么,站都战不稳咯!估摸你那一家老小也都废了,不如投俺们东厂门下,让督公大人送你进宫找个生计得了“郝摇旗在旁边火上浇油,身后一众手下哄然大笑,立刻便将齐玉泉激怒:”尔一酒鬼,卖主求荣的杂碎还敢取笑老子,有种你便同老子打一架,且看看是谁废了!“ ”便候着你这句话呢“郝摇旗哗的就将外衣脱了个精光光着膀子从齐玉泉吆喝:’莫说老子车轮战欺负你,让你一只手”齐玉泉大怒,一把推开身边手下:“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了”说着就要冲过来,却被身后一精壮手下拉住:“将军,杀鸡焉用牛刀,让手下收拾这厮便是了!” 齐玉泉回头看了那精壮手下一眼,又扭头看向郝摇旗:“老子用着你让一只手,先同老子这兄弟打过你还能站起来的话,老子再和你公平打一场!” 郝摇旗撇撇嘴:“用不着麻烦,你俩一起来吧!” 齐玉泉翻白眼,一脸鄙夷:“真他妈的当自己是个玩意了”这边老九也悄悄对郝摇旗说:“那厮看上去是个练家子,你小心点”。 “且,练家子又如何,老子手撕的练家子还少么”说着推开老九朝齐玉泉走了过去了。 老九伸出大拇指:“老子就喜欢听你吹牛逼,不管真假,听着就他妈的痛快!” 或许是个讲究人,或许是被老九打伤了没恢复过来,反正齐玉泉并没有和那手下一起上的意思,也或许是对手下很有信心吧。 “区区一扛旗的,如今也来装相”齐玉泉的手下对郝摇旗相当的鄙夷,满脸不屑。 郝摇旗嘿了一声:“无名小卒瞧老子今儿怎么撕了你!” “看谁撕谁吧”那精壮汉子说话就扑了过来,对着郝摇旗胸口就是一拳猛击,出手如风又准又狠果真是练家子,郝摇旗躲避不及,竟真的被他一拳砸在胸口,然后身子就飞了出去…… 这么不堪一击?众人心中讶异! 仔细一看,哦,是那青壮汉子飞了出去。 或许郝摇旗是躲避不及,或许真的事不在乎便硬挨了他一拳,然后顺势抓住对方的手,然后原地一转圈像扔铅球一般将那青壮汉子给扔出七八米外,嘭的一声摔在地上,那汉子也硬气爬了好几次没爬起来! 呃…… 一力降十会! 形容郝摇旗的词从来都是高大威猛,铁塔般的魁梧身材,常宇麾下仅此屠元! 所以他也不需要会什么武技,也不需要玩什么阴招,靠着一把力气便能把你摔死! “扛旗的?你们当是个人都能扛旗么,扛的起来么!”郝摇旗对着还是满脸震惊的齐玉泉那波人一声怒吼!“想当年义军里扛旗的没一千也有八百,凭什么只有老子最有名,现在知道了么,知道了么!还有谁想来试试,还有谁?” 这话不假,古时行军打仗军旗帅旗可不是一根竹竿,寻常时还好些,两军对垒时,绑旗子的那是一个柱子,有时候都需要好几个人扶着,都是力气大的人干的活。 郝摇旗嘶吼着,齐玉泉面若死灰。 “酒罐子威武!”老九冲过去兴奋的从后边一把抱住郝摇旗,却没想到郝摇旗正在亢奋中,突然被抱住,潜意识的用力一甩,啪嗒,老九被率了个狗吃屎:“你娘咧……” 第1988章 贵客临门 齐玉泉算是个爽快人,两盘皆输他认了,没有再叫阵,或许是看明白了,东厂卫这么硬的名号不可能是吹出来的,从将领到小卒都是万里挑一百战不死的悍卒,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无论是打架还是厮杀,他们都无所畏惧,都非常人所能及,自己的人在他们这讨不了好! 以至于没见到好他也收了,与其再叫阵再输那脸面更糗啊。 毕竟现在输两盘还可以大骂对方出阴招赢的一局,如果输太多都没底气骂了。 而且齐玉泉虽输了阵却不输人,面子虽没挣来但却得了人心,手下小弟都觉得这大哥仗义能处,有事真上,你看为了几个送信的亲自上阵和对方单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也在所不辞,而且面对威名震天下的东厂卫也丝毫不怵,堂堂正正不卑不亢,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汉子啊! 而且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既然打输了那就认了,你们不是要吃要喝么,去我营地管你吃喝。 老九一听,我去你大爷的,你当老子傻啊去你营地找不自在,俺们打包。 齐玉泉不愿意了,说好的管吃管喝,可没说管打包啊,要么你们去吃,要么滚蛋。 嘿,老九那暴脾气又上来了,和郝摇旗一起骂街接连挑衅,说不服再干,别做这小人行径,让人瞧不起,齐玉泉冷笑,小人行径,我擦,你有脸说小人行径? 老九难得的稍稍脸红一下下,继续破口大骂,眼见骄阳越来越晒,两拨百余人骂的口干舌燥,朱重生出面主持公道了,一番扯皮之下,齐玉泉同意送十只羊,此事才算罢了。 老九和郝摇旗率部离去直奔荆州方向,一路骂骂咧咧:“打了半天就赚十只羊,忒他么的亏了”。 “你这老阴货知足吧,暴揍了那厮一顿自个皮都没破,老子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郝摇旗笑骂劝他,老九不以为然:“你他么的一身蛮劲皮糙肉厚的挨了也不打紧的”。 “嘿,你往后也别叫老九了,改名叫老六吧”郝摇旗突的一笑,老九一怔:“为啥,啥意思”。 “记得之前偶然听督公骂人,说阴比老六一个!你说你这么阴可不就是个老六么”。郝摇旗一脸认真的说着老九气不打一出来:“你他么的不阴,老子被你摔的现在骨头都疼,你他么的快赔老子汤药费,十两银子”。 “你他么的怎么不去抢”郝摇旗大怒。 “老子这不正在抢么……” 朱重生生怕俩人咬起来没完没了便赶紧岔开话题:“两位将军,事有蹊跷啊”。 “怎滴?”老九和郝摇旗果然停下拌嘴,盯着朱重生。 “齐玉泉这么轻松放咱们过去,你们不觉得有些不对劲么?是荆州那边真的要开门待客,还是说前头挖坑等咱们呢?”朱重生略显担忧。 郝摇旗皱眉挠挠头:“俺觉得没那么复杂,这是就是欺软怕硬罢了,他明知惹不起咱们又不想表现的太怂,这才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放咱们过去,留着气撒给后边马进忠他们咯”。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朱重生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骄阳之下万物垂头丧气。 “就这么简单”老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之前督公大人没说要咱们干嘛,但显然不是来打荆州,不是怕也不是打不过,是如今这局势打不得,而荆州城里的那些人也不是蠢货,知道咱们不是来打他们的,也知道若是打他们也够他们喝一壶的,所以他们现在心思就是不惹事,不怕事!” “所以呢,你说着一番屁话,俺也没听出个究竟”郝摇旗不耐烦的擦了擦脸上的汗,老九嘿了一声:“所以齐玉泉那句话并没有骗咱们,荆州如今的态度就是,是客就迎,是狼就打”。 朱重生若有所思,嘴里嘀咕着:“武昌十万大军倒也能破荆州,只是如今局势不允许罢了,而荆州知道咱们不可能打他们,所以也不惯着咱们,但也不敢太过挑衅,是这个道理吧”。 “可不呢”老九嘿嘿一笑,朱重生微微点头:“这么一说俺便想通了,咳,外人皆言九将军有勇无谋,实则片面……” “外人,谁,是不是你”老九怒瞪郝摇旗:“你tm的一定嫉妒老子”。 郝摇旗正热的心烦,闻言挑眉:“去你大爷的,老子嫉妒你?嫉妒你丑陋无比……” 耳边聒噪不已,朱重生抬头看看烈日刺眼,又回头张望。 监利,荆州府治下的一个小小县城,数年前李自成横扫荆襄时为其所辖,后与左良玉撕扯一度沦为三不管,在去年时,左良玉奉令进攻荆州造声势,也让荆州认清周边这些前沿州县的重要性,果断派兵将监利占了。 县城不大,驻兵不少,有两千余。 只因这里属于荆州势力的最前沿范围,以其正东数十里外的洪湖为界,西为荆州,东为左良玉。 当然了,镇守边关的,从来都是猛将悍卒,监利城中的守将是号称塔天宝手下三门神之一横梁王铁川,其人在正史籍籍无名,但在野史里却是响当当的人物。 山雨欲来风满楼,武昌十万大军西进的消息早就如雷如风横扫荆州各个角落,弄的人心惶惶,好在荆州城里也不全都是废物,有人便窥破大太监的意图,从而稳定人心,制定了一系列的待客之道。 所以当黄得功和贾外雄率数千兵马抵达监利城外的时候,里头的人并不慌张,甚至还有点嘚瑟,铁川遣人出城质询:“汝等前来何事?” 黄得功有点懵,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难道不该是他们吓的抖抖索索闭门不出,又或出城求饶啥的么? 但是吧,人家问了,你总得说一下意图吧,可是你总不能说老子来踩点的啊。 要饭! 贾外雄脱口而出,随即被黄得功扇了一巴掌后脑勺:“你他么的跟着常宇要饭要出优越感来了,恬不知耻的玩意……”骂完贾外雄后,便对来人嚷嚷了:“路经此地,口渴,让你那头目送点吃喝来”。 铁川听到手下的回报后相当的生气,第一对方称呼他为头目,那就还是以贼视之,他妈的这是职业歧视,即便已经谈和依然没把这边当自己人看待,第二,要吃喝,便是打秋风,大呼小叫使唤谁呢,来老子地盘耀武扬威也就算了,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让老子亲自给他送吃喝的,你也配?呸! 不过按照上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意思,铁川还是让人送了三只羊和一些酒水打发对方一下,可很快手下便急匆匆的禀告,对方大发雷霆,说是打发要饭花子呢,而且还自报家门,是东厂卫黑豹营和靖南伯黄得功。 铁川顿时牙疼不已,这段时间只听说武昌发兵,想着十之八九都是左良玉的旧部,都是打过交道的互相知底没有多大的压迫感,也知道大太监有可能回来,因为他麾下的东厂几营已出现在境内,但却没想到黄得功也来了。 那可是黄闯子啊! 这货的彪悍和野蛮朝野皆知,不用多述了,反正如今的大明,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还是清兵,就没有不知道这货的,提起这厮都会感到压力。 因为他不光能打能拼,而且非常的野蛮无理,一点就着的性子,惹急了他啥事情都能干的出来。就像荆州上层现在都笃定朝廷在这时刻不敢也不会真的对荆州用兵,入境不过就是来秀肌肉刷存在感罢了,可没人敢拍胸口保证黄得功不动手。 因为这货一旦上头了,没几个人能摁得住,自己要是一个招待不周,真将这厮惹毛了……铁川心里有些发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出城接待一下这个“贵客”。 本以为自己亲自出面,对方也会见好就收,至少表面会客气一下,哪知黄得功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三只羊,你他么的打发要饭花子呢!” 好家伙,上头果然没说出,这些人入境就是来找茬的,不能惯着,越惯着越上脸,铁川心里发了狠,但还有一丝理智,不惯着对方也不能激怒这厮:“先前不知是靖南伯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请恕罪则个”。 “那现在知道了,也没见你招待周全啊”黄得功蹬鼻子上脸,铁川心里一叹,果真是个不讲理难伺候的主,脸上却挂着笑:“靖南伯稍安勿燥”说着一招手,身后一人端着一大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盖着红布,铁川伸手揭开,阳光之下黄灿灿。 黄得功嘴角一勾面露不屑:“就这?” 铁川一怔,挑眉道:“靖南伯是嫌少了?” 黄得功看都不看那黄物:“瞧不起谁呢?老子只是来要吃喝,你那些黄臭之物恶心谁呢!” 呃……铁川一瞬间有些懵逼了,要吃喝不要金银? “吃喝自是有的,在下这就令人备酒菜过来……”铁川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打断:“牛万才就这点心胸么,老子来他地头做客,连门都不让进?” 呃……这一下吃惊的可不止铁川了,听黄得功这话的意思是要入城啊,他之所以没请黄得功入城就是怕这家伙多想,却没想到……他想的更多了。 当然吃惊的还有贾外雄,入城风险大啊!对方不可能让你率兵马入城的,但若孤身入城的话……嘿,可比鸿门宴还凶险多了,你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于是他忍不住从后边拽了一下黄得功:“伯爷……” 边去,黄得功低声骂了他一句,怂样! “靖南伯是要入城么?”铁川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下。 “过门不请,才是打发要饭花子的吧”黄得功冷哼一声,“老子敢进城,难道你还不敢请?做贼做久了,都这般心虚了么”。 我擦,铁川被话瞬间就激怒了:“有何不敢,不过靖南伯也没必要一口一个贼,既已和谈便是一家,辱我等便是自辱,别忘了朝廷那边可有不少贼人出身的”。 “你是说高杰那厮么,老子可不怕得罪他”黄得功耸耸肩。 “在下说的是李岩”铁川黑着脸,黄得功一窒,哼了一声。 黄得功真的入城了,而且就是一个人! 没错,孤身一人,连个亲兵亲卫都没带,然后在贾外雄目瞪口呆中跟着铁川入城去了,当然让贾外雄目瞪口呆的不仅仅是他孤身进城这件事,而是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撒了泡尿,然后还回头对贾外雄挤眉弄眼。 众人哗然! “将军,黄伯爷也忒那啥了吧,在城门口撒尿这是羞辱那铁川呢?”手下人一头雾水觉得黄得功太粗俗又尿性。 贾外雄撇撇嘴:“你知道狗为什么喜欢在树边撒尿么,那是要占地盘!这个老骚货越来越没底线了,把自己当狗了!” “原来如此,黄伯爷就算是个条狗也是条大狼狗”手下人一脸钦佩笑的猥琐至极。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不能拿黄得功的安危开玩笑,贾外雄传令全军进入备战状态,全军当然也包括黄得功的三千将士,若其在城中有不测,立刻便踏平这监利小城。 当然这只是以防不测,事实上贾外雄等人思虑一番觉得黄得功入城虽有些托大,但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毕竟若其出了事,朝廷和常宇便正好有了借口,踏平的可不只是监利这小城了,而是趁机将荆襄收回来。 相信荆州那边和铁川心里都清楚的很,而事实上铁川为了打消黄得功这边的顾虑以及显得自己坦荡,下令不关城门,若其在城中加害黄得功,城门一关,外边的贾外雄虽兵强马壮但没家伙什想攻进来也并非那么简单。 但只要这老逼登入城之后别太过分,理应不会出什么乱子,只要平安出来,往后便有的吹了…… 第1989章 挥一挥手 梁子湖是个不规则的大湖,水域面积非常大湖中有岛周边山岭起伏,有村镇接连亦有人迹罕至之处,在临近湖中岛一处荒凉的地方有座山,名香炉山。 据说之前山上有庙,但因年代久远早已无存,余留一破损香炉因而得名,至于是庙还是观亦无人知晓,山不甚大亦不高却很险峻。 半山腰有崖,崖上有岩突出,下可容数十人避风躲雨甚是宽敞,只是这荒凉险峻之地哪来人,多是野兽来此罢了。 常宇来过,岩下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尚柴米油盐之物,当然这些不是他手下人收拾的,更不是他手下人准备的,而是青衣和那个叫蒲洁的女娃,她们要在此生根修行。 站在岩下,山风咧咧虽是酷暑却凉爽无比,看着脚下远处湖面,再转身回顾这岩洞里的一切,常宇终是默默的离开了,他已经在这附近待了三四日,他亲眼看着青衣和那女娃艰难的从山下背物资上来,看着她们伐木筑房,看他们清理岩洞,甚至看到青衣一巴掌拍飞三个意图不轨的猎户。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道,他们都要去修行。 黄昏,一头汗水的青衣背着物资回来了,尚未进岩下便警觉的皱眉,女娃蒲洁有些害怕的拽住她衣襟,低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有人来过,虽无痕迹,但青衣能感受到空气那些细微的残留气味。 不过等她进入岩下后,突的一怔,随即笑了,而后又哭了。 “师傅,您怎么了?”蒲洁迷惑不已。 “他来过”青衣抹了抹眼泪淡淡一笑。 “谁啊?” “一个……朋友”素净走到崖边远眺湖面,神色逐渐坚定。 数日后,九江城外一个临江小镇子。 镇子不大却热闹的很,走卒小贩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岸边更是停留大小船只不计,往来长江的客船货船多会在此靠岸停留歇脚,只因这儿距离九江城不足十里地。 一艘客船靠了码头,伙计吆喝着:“歇一炷香功夫就走啊,诸位要上岸的可别误了时辰”船上乘客有人端坐不动,有人则下船伸展一下身体,亦有受不了码头上一些茶铺伙计的吆喝,去棚里喝碗凉茶解解暑气。 这当中便有两个道人,一老一少,老的并不算老其实不过四十来岁却童颜鹤发仙风道骨,小的也没多小,体格健壮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些,老的缓缓在前,少的在后扛着一幡:铁口直断。 看来是一对闯荡江湖的师徒。 其实,却是李慕仙和常宇。 数日前常宇心感厌烦,加之武昌已无挂念之事,便决定离开,于是顺江而下准备北上,至于为什么荆州大练兵序幕才刚拉开他就要走了呢,原因很简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堂堂东厂督公为何这般托大仅率一个随从便走了呢,其他亲侍和卫队呢? 别问,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酷暑行舟自是苦不堪言,船小人多且味大,好在两人久行江湖没那么娇气也没那么矫情,只是但逢靠岸便下舟打尖住店。 码头上常宇举手在额上遮阳,环顾四周,骄阳之下人来人往走卒小贩吆喝声不绝,江面舟船如织,心下略有感慨,比往日繁华许多。 旁边李慕仙貌似看破他心思淡淡一笑:“往年九江府周边盗贼如毛,战乱不止,可自去年白旺覆灭后,百姓安居乐业,自是另一番景象”。 常宇微微点头:“去年便是在九江城外码头亦不见这光景,而如今……啧啧,这还不过是其城外一小镇子而已,可想九江城此时该是何等热闹了”。 “那自是比此地繁华多了”李慕仙随手一指街边茶棚里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因为正赶上秋闱,可不热闹呢”常宇恍然大悟。 秋闱就是乡试,考举人的,三年一次,各地州县的考生去府城集中考试,九江是府城,其下辖各处州县的考生都会提前好久赶来,毕竟这年头的交通信息都不方便,要早早出发以免误了日期,而且考试也不是像后世那样考完交卷就走了,考试一共分三场,一场要三天,而且要提前一天进考场,进去就不能出来,也就是说得在里边吃喝拉撒十二天…… 各州县一涌而来的考生动辄成百上千,齐聚一府之地,自是相当的热闹,可考生入考场前的吃住是要自理的,有钱的可以随意五星级总统套房的,余下的随便找个小客栈或投奔亲友或去庙里借宿都有,反正这阶段城中客房爆满,然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多找不到地方住考生,他们便会在城外附近村镇借宿或者找便宜的小旅馆等待考试。 这镇子距离九江城也不过十里地,水路交通都很方便,有不少考生便在此停留等到考试的时候再入城,以至于这镇子上随处可见一些书生打扮的模样,或独自在树下翻书,或三五成群在酒肆茶楼里指点江山的。 “待明年春闱,京城也会这般热闹的”李慕仙随口说了一句,春闱是会试考进士的,也是每三年一次,在乡试之后的第二年开考,考中的便可参加科考的最高最后一段殿试了,中了就是进士,第一名就是状元。 “明年就要会试了么?”常宇一怔,他确实不知,李慕仙嗯了一声:“可不,明年就能出个状元郎咯”恰好旁边有歇脚的小贩们听到,便乐呵呵的跟着起哄:“考了状元郎就能做驸马爷咯,那可是天大的富贵哦”。 “那可不”李慕仙跟着附和一句,随口也问了句:“看相么?” 小贩呵呵笑了:“看呀,不过没钱……”话没说完李慕仙就拉着常宇走进旁边的一个茶棚里了,这茶棚不小,就是江边搭了凉棚,摆了些条凳几张方桌,客人三教九流围坐一起喝茶凉快,还能听听书。 没错,里头还有个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吐沫横飞说着故事,茶客们也听的津津有味,常宇两人寻了个地方刚坐下,伙计便拎着茶壶甩了俩碗:“凉的,热的?”。 “自是凉的”常宇随口说道,李慕仙摆手:“给贫道来碗热茶”。 “好家伙,道长这是真不怕热啊……”常宇啧啧嘴,李慕仙叹口气:“贫道脾虚畏寒……” “我看你是肾虚吧”常宇笑道,李慕仙一本正经道:“这个真不虚,不是贫道吹大气,一夜七次郎,那些小娇娘都受不了……咳咳咳”。 艹……常宇翻白眼,正欲骂他两句,却看旁边坐着俩读书人,想着骂脏话有辱斯文,便同李慕仙闲扯:“师傅啊,你当真和那小贩一般认为,考了状元便能当驸马爷了?” 第1990章 当驸马爷的状元郎 李慕仙想了下:“状元郎都是文曲星下凡,那刻是皇亲国戚都争相攀附的主啊,十之八九都是驸马爷,你看说书唱戏的,不都是这般说的么……”他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两个书生侧目看来,李慕仙便打趣道:“书生若高中了状元便也可做了驸马爷哦”。 两书生垂眉低笑:“道长竟会说笑,尚不知这乡试能中否,何论之后还有春闱,殿试哦,那状元郎又岂是人人可当”。 “那倒也不尽然,贫道观两位……”李慕仙正准备忽悠一番,其中一人赶紧摆手,一脸苦笑道:“道长莫盘算吾二人了,囊中羞涩也”。 李慕仙这才注意道两认穿着打扮,确实够屌丝的,而且对方这么说明显窥破他的心思,知道没啥油水可捞,不过还是鼓励道:“将相宁有种乎……谁道汝二人将来就一定不会高中状元,不能为当朝驸马了……”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旁边常宇的目光逐渐凌厉,心下不由一紧,尼玛怎么忘记了这茬了,当朝驸马……那就是坤兴公主的夫君啊,这话老百姓当个乐呵说便是了,自己怎么能乱嚼舌头那,何况在大太监跟前,忍不住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看的来书生诧异非常:“道长这是……” “估摸是觉得自己嘴欠了吧”常宇嘿了一声:“胡乱编排,张口闭口就考状元做驸马瞎扯什么玩意啊……”哪料俩书生听了可不乐意了,“你这道童瞧年纪也不小了怎可这般没的规矩说自个师傅……” 呃……常宇顿时无语,俩书生还不依不饶:“不尊师重教倒也罢了,考状元做驸马又怎么算是瞎扯了呢,历朝历代皆有……” 嘿,说常宇不尊师重道他倒也认了,可你给我扯状元郎当驸马爷的事,那可就得给你掰扯一下了,于是淡淡一笑:“敢问两位读书郎,历朝历代的哪个状元郎当了驸马爷呢?” 他们在这边拌嘴,倒引的旁边几桌茶客的注意,这种茶棚里的茶客多是脚夫,最爱瞧热闹听故事了,本来就对道士和书生的身份感到新奇,一听又是什么状元郎驸马爷的,顿时来了兴趣,也不听说书先生说书了,都围了过来瞧这边热闹了。 两书生被常宇问了一怔,一时间竟还真想不起来,其中一人倒是机灵:“宋朝陈世美啊,他不就是中了状元郎,然后招了驸马最后被那宝龙图给铡了呢”。 “对对,那陈世美当真是个千古负心人啊……”围观诸人纷纷附和,就连李慕仙也点头,常宇撇撇嘴:“这事你们也信啊” “为何不信,这可是有书为证啊”那书生说道 常宇哈哈一笑:“什么书?” “《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书生一脸得意,哪知常宇听了快笑出眼泪了:“书生啊,书生,你枉费是个书生啊,那只不过一本演绎小说罢了,你还当史书了?” 书生一怔,随即脸红起来,见围观众人期盼眼神便要同常宇争辩,却见小道士摆手,:“包黑子的各种事迹出于宋人兴于元曲,到了本朝便以各种演绎小说成书,事迹经过数百年的添油加醋早已失了真,咱们且不说那些公案是真是假,便说这状元郎陈世美就纯属扯淡,终其两宋就没有状元郎叫陈世美的!这个有史可查,书生若不信便可去查”。 呃……俩书生一怔相互看了一眼:“这个……你查过?” 常宇笑了:“没有!” “那你……”书生有些生气了,常宇又笑了:“但贫道看包龙图百家公案,而且可以肯定你俩都没看过!” 俩书生脸上一红:“你如何这般肯定?” “因为包龙图公案那本演义小说和民间相传的故事根本不一样,在书中,陈世美虽是状元郎但并没有做驸马,第二秦氏并不叫秦香莲” 其实常宇也没看过包龙图公案那本书,但他知道直到清乾隆年间的《三侠五义》《七侠五义》以及戏曲《铡美案》里才将陈世美当驸马,并给秦氏起名秦香莲,而这个时期的各种包黑子的公案演义文本里根本就没有陈世美当驸马爷一说,倒是民间的传闻和说书先生扯的给真的似的。 眼见两个书生被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看客都对这个能说会道小道士赞誉不绝,引得茶棚里茶客都围了过来,独留那说书先生尴尬的朝这边张望。 “那小道士,到底有没有做驸马的状元郎呢?”有人问道。 所有人好奇的看着常宇,连李慕仙也是如此。 “当然有,只是至今只有一位”常宇端起凉茶一饮而尽,众人吹催他快说,到底是哪个状元郎,哪朝哪代的? “自古至今,就唐朝宣宗时期的状元郑颢取了宣宗的爱女万寿公主成为驸马爷,其媒人就当时大诗人白居易的堂弟白敏中!常宇请了嗓子淡淡说道,围观众人哗然:“嘿,那还是有状元郎驸马爷的哦,嘿,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双喜临门啊,既是状元郎又是驸马,这得多大的官啊!”。 “天大福气?”常宇撇撇嘴:“多大的官?驸马都尉呗”。 “那什么官啊,大不大?”有人问。 “书生可知?”常宇看向两个书生,那俩人终于有了说话机会,清了清嗓子道:“自是晓得,这驸马都尉自西汉便有,与奉车都尉,骑都尉并称三都尉”。 “那到底是啥官呢”茶客门好奇得很,俩书生又说不明白了,常宇笑道:“就是相当皇帝的司机,秘书和保镖,说白了就是赶车的,打杂的和护卫,都是虚衔无实职,就是个荣誉称号,从魏晋时候驸马才专指皇帝的女婿”。 “啊,原来只是个虚名啊,还以为多大的官呢,嘿,这小道士知道的可真多啊”。 “可便是虚名也是富贵得很啊,那可是皇帝的女婿呀天大的福气哦……” “是不是天大福气贫道不知道,但小道只知道那状元郎郑颢当了驸马之后的必生之愿就是弄死那个媒人白敏中!”常宇轻笑道。 众人讶异不已,纷纷好奇,为什么啊。 “只因为那郑颢在中状元之前便和卢家千金有了婚约,中了状元之后便立即去迎娶卢家千金半路上被白敏中派人给截了……不得已取了万寿公主,被动成了陈世美一样的负心汉,确切说他更像是陈世美的原型……”常宇苦笑摇头:“再说了,古往今来,不管是皇家还是普通百姓家,这倒插门的上门女婿的有几个好日子过的,他能不恨么!” 哎呀,那可真是的呀,众人纷纷点头议论不休,有骂白敏中的,有可怜郑颢的,有惋惜卢家千金的,有夸这小道士见闻广博比书生知道的都多…… 俩书生感觉大失掩面拂袖而去,见诸茶客一脸的钦佩的目光,原本同样看着常宇崇拜的两眼冒星星的李慕仙,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姿正准备忽悠一下开个单啥的,却见那说书先生来了:“这位道友能说会道,不如过来给大伙儿好生说一段吧”。 额……常宇和李慕仙对望一眼,心里发虚而且很是尴尬,这说书先生的话乍一听很客气,实则来兴师问罪的,你这是踩过界砸我场子啊,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混口饭吃的,这样不地道啊。 李慕仙赶紧起身拱手道:“小徒顽劣信口雌黄,先生莫怪,您继续,刚才说道哪儿来着……”围观茶客也算看出点苗头来也赶紧赶着起哄:“对刚才说到哪来着了……” 有人高呼:“说到那李闯孤身闯京都,任那大太监调集各路人马围捕都一无所获……对吧先生,您继续说”。 说书先生借坡下驴嘿嘿一笑:“对咯,想当初那人屠亦曾独创李闯大营,那是狠狠打了人家脸面,这一回李闯也算扳回一次,反手打了朝廷和人屠的脸……”正说着随意一瞥,竟见那一大一小道士不见了。 第1991章 贫道不贫 常宇和李慕仙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啊,怎么也没想到茶棚里说书先生是在编排他自个的事,好家伙,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朝野之间本就喜欢对他的事迹津津乐道,各种添油加醋各种版本演义,有好有坏都会无限被放大,有的甚至都夸张到武艺伦比的地步,他无法想象都被传成什么样了,更不敢听那说书先生说这一段,毕竟,被李自成逃脱确实挺丢脸的。 出了茶棚两人匆匆往镇子里走去,此时天近晌午看到旁边有个吃饭的铺子两人就钻了进去,李慕仙低头小声道:“要不等天黑了揍那说书的一顿”。 “瞧你小家子气的,他们靠这个生计,爱怎么说就这么说,再者这天下说书的多了去,你能堵住这悠悠之口么”常宇淡淡一笑,摆手招来伙计:“弄点吃的”。 “客官要吃什么”伙计问道。 李慕仙随手取出半两银子:“照这分量弄”。 伙计眼睛一亮,满脸堆笑:“道爷可真阔气啊,您候着”说着取了银子便直奔后厨,常宇挑眉:“咱俩可这半两银子吃是不是太奢侈了”。 李慕仙不以为热:“从武昌过来一路过来嘴里淡出个鸟来,今儿吃顿好的,贫道请客”。 “那要不再加点硬菜”常宇打趣道,李慕仙嘿嘿一笑:“也不差那三瓜俩枣,随意点,就怕你吃不完”。 “好家伙,财大气粗啊”常宇撇撇嘴,李慕仙连忙摆手:“这话可不敢乱说,请客吃饭的银子倒还不差,但远不能说财大气粗”说着还故作一脸惊慌状四下看了:“行走江湖财不露白”。 “你这张嘴啊愈发贫了”常宇摇头叹息,李慕仙嘿嘿笑着:“要不怎么叫贫道呢”。 两人打趣时,那边店伙计已陆续上了菜,有鱼有肉还有虾有江鲜也有山珍那是相当的丰富,顿时引起其他食客的注目,毕竟这不过镇子上的一个寻常饭馆,不是酒楼,来这吃饭的多是脚夫小贩,也有囊中羞涩的穷书生,一碗面一碗汤最多加个小菜已顶天了,哪见过他俩这般奢华。 你看你们的,俺吃俺们的,两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李慕仙还招来伙计问有酒么,伙计神神秘秘的说有,但略贵。 李慕仙看向常宇见他正低头狂吃,便知默许了,随手拍了块碎银:“给道爷整去”。 “好嘞,道爷您稍侯”店伙计屁颠的去了,其他食客纷纷侧目有人忍不住嘀咕:“这年头行走江湖的道士这么有钱?” “嘿,这些游方道士干的就是坑蒙拐骗生计,自是有钱了……” 这些嘀咕两人自是听得见,但充耳不闻,你说你的,我吃我的,直看的其他食客口水直流。 “两位道爷,听曲儿么”就在这时,店里走进俩人,一老一少,老的手里拿着二胡,小的不过六七岁丫头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 两人站在桌边,李慕仙瞥了一眼,见那老头双目翻白似盲,便道:“瞎子也能看的清道爷身份”。 “还没全瞎”老头一脸堆笑道,李慕仙摆摆手:“道爷今儿没兴致,去别处吧” “听一曲又何妨,师傅你今儿既然请客索性大方些,再请徒儿听个曲呗”常宇说道,李慕仙看了他一眼,心有疑惑,这主是爱听曲但最爱听琵琶弹唱,向来嫌二胡太丧,今儿……不过这这主都开口了,他哪敢拒绝,轻咳一声:“今儿师傅开心,便随了你”。 说着取了几个铜子丢在桌上,那小女孩连忙抓了过来,老头问道:“客人要听什么”。 “随便就好,会什么唱什么,擅长什么唱什么”李慕仙随口说道,那老头应了声好,便拉起二胡,旁边小女孩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声音并没多清脆也没多悦耳,甚至听不清她唱的词,不过常宇却入了神,思绪一下就回到了关外元宝山,在那他结识了一度让他引以为豪的江湖好友厉行天,也是在那曾遇到同是卖唱的爷孙俩,只不过那个卖唱的老头是真瞎了,而且还是边军出身,手里吃饭的家伙什是琵琶,弹曲的孙女也十三四岁。 一晃快两年了,江湖至交厉行天在自己跟前自尽了,不知那爷孙俩如今可还好,是找了个安稳地方生计了,还是继续在江湖游荡,那个不知名的孙女嫁人了么…… 一时间常宇思绪连连,感慨万分,待他缓过神来,却发现那个拉二胡的爷孙俩已去了。 走了? “嗯,唱完就走了,怎么一曲不尽兴么?”李慕仙这才发现常宇的不对劲。 常宇苦笑,探手取过李慕仙勉强的酒壶一饮而尽,又是一声长叹。 李慕仙知道,这主有心事,但他不说自个也不敢问,伸手欲招呼伙计再上酒被常宇止住:“天气燥热少喝酒多喝茶”。 两人水足饭饱出了饭馆,正晌午的日头能将人晒焦了,见李慕仙满脸赤红满嘴酒气,常宇提议找个客栈歇个脚,哪知两人寻遍了整个镇子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睡一觉。 要么客满,要么就是那种环境实在糟糕的大通铺,冬天也就忍了,这大热天的又热又闷味道又窜,常宇实在忍不了,两人在镇头一棵大树下眯了一会儿,李慕仙道:“要不直接去九江城开个上房睡他个天昏地暗,何必在这遭罪,走贫道请客”。 常宇忍不住笑了:“道长平日抠搜,今儿怎么竟这般大方,请吃喝罢了,还要开个上房,也没见你今儿开什么大单发大财啊”。 李慕仙叹口气:“人啊,开心的时候要花钱取悦自己,不开心也要花钱哄自己开心”。 常宇哦了一声,打趣他:“刚才请客吃饭道长说是开心,这会儿又要破费莫非是不开心了,莫非有什么恼火的事说来听听让咱家也开心开心”。 李慕仙摇头苦笑:“东家莫取笑贫道了,您有您的不开心,贫道有贫道的伤心事,咳,终归也是个俗人,跳不出七情六欲”。 “好家伙,道长这越说越矫情了,莫非是刚才喝了酒又听了那丧气的二胡,让你道长……嘿,你说咱在俩这矫情个什么,走,去九江城”常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透过树杈看着那高挂烈日,“只不过走着过去,怕是不到九江咱俩就晒成干了,雇个车吧”。 然而雇不到! 俩人站在树荫下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李慕仙就走了,没多会牵着两匹马过来,这功夫常宇用树枝编了俩草帽,两人带上翻身上马沿着江边官道朝九江沉方向走去,因天气酷热而李慕仙饮酒过量,两人并未疾驰而是放马缓行。 天气虽是炎热又正值晌午,可官道上行人却不少,有挑担的,扛包的,推车的,赶车的,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颓头丧气,当然路边树荫下也有不少乘凉小憩的行人。 “朝廷休兵养息短短一年间,民生便有了大改观,瞧这车水马龙便是国强民安的兆头,可以想象将来的大明盛世是何等壮观”李慕仙抚须一脸欣慰,常宇皱着眉头:“你怕是喝多了吧,如今连国泰民安都算不上,你都能扯到国强民安了”。 “时间问题罢了,贫道相信那一日很快便会到的”说着看向常宇一脸的坚定:“有东家在,何愁大明不强百姓不安”。 “好家伙,这帽子戴的可太高了”常宇苦笑摇头,看着从身边经过的一个苦力挑着百斤的筐,一头汉水喘着粗气,肌肤黝黑干瘪还习惯性的朝常宇笑了一下,这让他心里触动很大:“道长可听过元诗里的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慕仙点点头:“哪朝哪代的诗倒不记得,却也是听过,意指天下兴亡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常宇嗯了一声:“所以哪来的什么国泰民安,古往今来作为普通老百姓,盛世当苦力,乱世当炮灰罢了”。 李慕仙想了一想道:“也不尽然吧,毕竟大部分老百姓宁愿做盛世苦力也不愿意做乱世炮灰啊,老百姓求的本就只是一个平安,安宁,所以国泰民安也没错啊!” “倒也是这个理”常宇笑了笑不再说话,可李慕仙却摇摇欲坠,看着随时能栽下马来,终究是酒喝多了天气又实在太热,常宇见状便道:“凉快会再走吧”。 第1992章 老顽童 两人下马在路边树荫下歇息,不一会李慕仙的呼噜声便响起来,常宇睡不着取了水壶喝了几口,看着不远处的江面发呆,或许在想这么热的天来瓶冰镇可乐多爽啊。 “小道长,可否借口水喝”耳边一声呼喊将常宇从恍悟中拽了过来,顺声望去见路边一个满头大汗的苦力正一脸堆笑的看着他,常宇随手将水袋递了过去,苦力赶紧走过来接了,嘴里说着:“小道长真是大善人啊,比那菩萨心肠都好” “那可不,你这会儿就是磕头求菩萨他也不会给你口水喝”常宇随口打趣,那苦力点头称是仰头咕嘟咕嘟就将水喝了个大半,想继续喝又觉得不好意思,常宇说:“喝吧,小道师傅那还有呢”。 苦力道了谢,真的一口气将常宇的水袋给干到底。 “好家伙,你这肚子是水桶啊”常宇打趣,那苦力不好意思笑了笑:“多装水才有力气干活……”两人说了会话那苦力就道别赶路去了。 常宇扭头看了旁边的李慕仙鼾声如雷又看了天空,骄阳高挂,时辰还早此去九江不过十里地,快马不最多半柱香便到了,所以不急赶路便让他多睡会吧,而且自己也有了困意,正打算也眯会却看见突然瞥见了熟人。 便是在镇上那饭馆里唱曲的爷孙俩人,正沿着官道朝九江方向缓行,那女娃也看到路边树荫下的常宇,拽了下老头衣襟低声说了句什么,老头便朝这边张望,随后走了过来:“可真巧,两位道爷也在这歇脚呢”。 常宇嗯了一声:“两位这是去哪儿呢?”。 “去九江城,或许能多挣口饭吃”老头蹲下靠在树干上取出水袋喝了一口,递给常宇。 常宇摇了摇头道:“人多的地方好营生”。 “那可不,两位道爷是也去九江么?”老头问道,常宇点点头:“对,也去那边讨口饭”。 “同是讨饭的,但和道爷们比可天差地别了”那老头自嘲笑着,常宇也笑了一下:“那可不,差别太大了,俺们是讨饭的,您可是刀头舔血的”。 “道爷这话是……”老头一怔,常宇淡淡一笑:“瞧您这岁数没七十也六十多了,小道不过十六七,您一口一个爷的叫着,折小道寿啊,还是说您老本就盼着小道早早死了呢”。 呃……白眼老头一脸迷糊:“小道长何处此言?”。 常宇叹口气,拿起身边的青雀宝刀,屈指一弹:“年前在关外曾偶遇一卖唱老者,善琵琶,既是琴亦是兵器,初见尔等时,心念故人故而仔细看一眼,汝二胡藏刀,加之此地重逢,太过巧合必有妖!” 白眼老头哦了一声随即笑道:“江湖凶险,小老儿藏刀以防不测,倒让小道长多想了,你师徒二人皆持兵器藏身,吾爷孙却使不得?再说了小老儿藏刀怎么就是对汝等心怀恶念了呢”。 常宇嘿嘿一笑:“你言之有理,行走江湖藏刀自卫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若未心怀恶念为何会小道心生杀意呢”不待那老道开口:“那饭馆里头你拉二胡时杀意渗出,虽尽力控制却依然流露蛛丝马迹,小道师傅虽未察觉,但巧了小道对这种细节感知天赋异禀,只可惜当时心神不宁忽略了,待清醒时汝等去了”。 哎,那老头叹口气:“若是如此还真可惜了,当时以为你故作迷糊引小老儿上钩,原是真的失了魂,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下手了”。 “你到是个实诚人,这么爽快的就认了”常宇笑了笑:“刚才那讨水的汉子也是你的人吧,借他来试探一番这才放心现身”。 白眼老头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如此说来小老儿还是入了圈套咯”说着侧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毫无醉意正冷眼瞧着他的李慕仙:“借酒装醉麻痹吾等,如此低级伎俩却依然使得小老儿着了道,咳,真是人越老越糊涂咯”。 常宇淡淡一笑:“兵不厌诈,本来还不确定也没想着真能引你出来,谁知……这也是意外之喜啊”。 “两位还活的好好的,小老头也还没死,何喜之有啊!”白眼老头一脸淡然笑了笑,常宇也笑了:“瞧你这般镇定,似胸有成竹啊,难不成还是俺们中了套!” 白眼老头笑而不语,李慕仙走到那老头前面露不屑:“能跟到这儿才显形,想必做足了准备,也算极其谨慎了,若非托大靠近吾等尚蒙在鼓中,可占了先机你就觉得自己稳赢了么”。 “人家要是不觉得稳赢了,现在还不现身呢”常宇站起身来盯着白眼老头:“就烦你们这些江湖人,做事磨磨唧唧一点儿都不专业,上来就干不就完了,非要先说一堆废话显示自己能耐是的”。 白眼老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不也是如此,既早已窥破吾身份,照面时拔刀便是,何必扯了这半天呢,还不是想套出在下身份”。 且,常宇撇了撇嘴:“你这手段一股江湖作风,绝非大户豢养死士,不是西边就是南边的,不过南边那位和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且他的人不可能这么快摸到我身边,只有西边那位的手下和我交道打的多了才有这等机会”。 ”那也不尽然“白眼老头嘿嘿一笑:”你举世皆敌,朝野上下要杀你的不计其数,保不齐在下是谁家死士呢,谁说死士就不能是江湖人了“ “死士是没你这么多废话的”常宇冷笑:“你废话这么多,是在等人吧”。 “你不也是么”白眼老头的笑意也渐渐冷了起来。 “那怎么着,是等人手齐了再干,还是咱们先干上”常宇缓缓拔刀,李慕仙闪过来挡在他身前看着白眼老头说道:“动手之前,多嘴问一句,神策的?” 白眼老头冷笑不语。 李慕仙自顾自说着:“地仙已死,东宗被俘,天煞是那黄道人,你是余下三宗哪一支?” 白眼老头还是不语,常宇不耐烦道:“管他哪一支,反正今儿都死路一条,二打一稳操胜券!” “你自信的很啊”白眼老头白眼一翻,眼白更白了,常宇哈哈大笑:“老子的自信源自实力,千军万马都闯过了,还怕你一个瞎老头子…”说着瞥见旁边那五六岁的女娃:“吾刀下不伤幼子,你逃的性命去吧”那女娃倒也乖巧,转身便走开了,也就在这一瞬间,那白眼老头突的将手中二胡朝李慕仙砸去,顺手抽出藏于二胡把手里的利剑朝常宇刺去。 剑又细又长又快又狠,眨眼就到了常宇脸前,他甚至能感觉剑气要破开自己的喉咙,慌忙拔刀乱劈抵挡,心里大骇,这年头的老头子都这么牛逼么…… 李慕仙劈开那老头的二胡便瞧见常宇被其刺的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大喝一声:“还他么的是个装瞎啊”挥刀就扑了上去,常宇闻言一怔,手忙脚乱中瞥了一眼,我擦,翻白眼的老头俩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忍不住骂道:“狗日的挺会装的啊!” 老头嘿嘿冷笑:“少见多怪,那也没你装的像啊”说话间双手一合一分,竟变成两把剑,一剑刺常宇一剑头也不会刺向李慕仙,出手又狠又快,竟将两人刺的手忙脚乱! 这让常宇大骇不已,双手剑,还他么一心二用,艹,周伯通啊! 第1993章 深藏不露 有道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江湖之大不乏奇人异士,常宇也算有见识的人了,不说他东厂衙门网罗多少好手妙手,自从遭遇那奇异老道见和识过青衣一掌一个手雷轰炸后,他觉得这江湖应该没啥能让自己瞠目结舌的了吧。 可哪知,当他眼见这装瞎老头双手持剑一前一后出手快速绝伦同时攻击他和李慕仙并且令自己手忙脚乱时,真心被震撼到了,世间真有这等异人! 常宇精拳脚功夫,兵器却非自己所长,即便在实战中练就一身刀术又有吴中这个刀法大家指点,但这玩意非一日之功,需时日磨炼,在战场上砍杀敌人或者对上一般江湖人自是游刃有余,可遇到这种顶尖高手可就狼狈至极了。 这老头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腾挪似猿出手如闪电狠辣无匹,防守密不透风,一人独斗两大实战高手丝毫不落下风,还让常宇二人手忙脚乱甚至在地上翻滚躲避狼狈不堪,即便如此身上衣衫亦被剑气所破,横七竖八十几条口子! 本以为这老头都六十好几了,体力有限只要撑过他数十招待其力竭便可反被为主,杀他个片甲不留,却那知老头一口气刺了上百剑,竟腰不痛腿不软还气不喘,反倒是常宇和李慕仙被弄的气喘吁吁。 此时方知这老道练的是内家功夫,以气御剑,以气打力! “若那道友在,一巴掌拍死你这个装瞎老不死的”李慕仙发髻都乱了,一边厮杀一边破口大骂,这话何尝不是说给常宇听的,好好的一个会使大招的你非给赶走了…… 常宇现在哪有功夫听他内涵,此时心中正气恼啊,想老子战场上横扫千军,江湖上黑白无常,此时和李慕仙联手还收拾不了这老头,实在是又气又恼:“死瞎子,你技艺虽高可又奈何的了老子么,老子且看你能耗多久……卧槽……” 常宇越骂的嗨,那老道的剑就越毒辣,且主攻他,瞬间就让常宇手忙脚乱满地乱滚,若非李慕仙拼死相救身上必然挂彩。 “急了,急了,死瞎子你是不是急了,是不是心急你的人还没到,哈哈哈,你以为引开了蒋把式他们老子身边亲卫就没别的人了么,你以为先前老子在镇子里转了一圈真的是找客栈的么,你就不好奇老子的两匹马从哪儿来的么……” 忽的那装瞎老头停手了,朝官道上瞥了一眼,有不少来往行人远远围观,但没人敢近前,随即冷笑道:“至少你的人也没到”。 喘着粗气的常宇耸耸肩冷笑:“你也一样!” “老夫自个已足够了”!装瞎老头面无表情,常宇哈哈大笑对李慕仙说道:“他气息已乱,这老小子在硬撑,他决然败不了咱俩联手……”正说着,突感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暗叫一声不好,就地往前一滚,心中还在疑惑,刚才明明看了身后二十步内决然没人,只有那个小女孩……卧槽,不会是…… 心念未了,肋下剧痛,耳边响起李慕仙的怒喝:“妖人受死……”而这时受了一刀的常宇滚开几步后,翻身而起便瞧见一个肉球正在和李慕仙激斗,却正是那个仅有五六岁的女娃,可仔细一看,艹,什么五六岁,至少二三十了,这他么的是个侏儒! 那女娃从出现就蓬头垢面看不清颜面,加之小小年纪常宇也没细看,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其实个成年人,怪不得她唱曲的时候声音怪怪的没有稚嫩感……只见那侏儒身材虽然矮小,但速度极快,确切说她的小短腿不是用来走的,是用来弹的,一跃而起快速绝伦像极了一个肉球,但见他手持利刃正和李慕仙激斗,常宇探手摸了肋下,血流如注剧痛入心,艹他么的,这对搭档也是算是奇门遁甲了,刚想怒骂泄愤,便听李慕仙惊呼:“小心瞎子……” 声未决,剑风已至,好在常宇一直在提防那装瞎老头,翻身一滚,青雀劈了过去,那老头知道他手中是削铁如泥的宝刀不敢硬碰,剑尖一转,时上时下,招招要命,好在常宇从吴中那儿学到了保命一招:乱披风! 宝刀随身走,密不透风,虽不能伤敌,但可自保。 然则那装瞎老头剑术高超,便是他和李慕仙也仅能堪堪招架,此时仅他一人又受了伤,如何是对手,数招之间便已险象环生。 李慕仙见状,挥刀便来打援,可那侏儒紧紧咬住他不放,这肉球虽不及装瞎老头那么难缠,却也麻烦的很,短刀狠辣凌厉刀刀直逼要害,最头疼的是她弹来弹去,无迹可寻,不得不小心应对,一个不慎便会被捅几个窟窿。 他么的,这是逼迫老道露底了么,李慕仙发了狠,猛砍几刀逼开那肉球,伸手拔出腰间拂尘朝那装瞎老道甩了过去,瞎眼老头正和常宇缠斗猝不及防被拂尘扫中肩头,顿时皮开肉绽,忍不住一声低哼。 一得手,拂尘绕了个圈又朝他脸上扫去,同时左手刀猛砍那肉球…… 卧槽,常宇目瞪口呆,随后顾不得疼哈哈大笑:“好道长啊,你丫水真他么的深啊,竟也能一心二用,牛逼,牛逼!”见李慕仙神色不对,又赶紧说道:“我说的是牛逼,不是牛鼻子……” 李慕仙脸涨成猪肝色,忒难听了,还不如叫牛鼻子呢…… 装瞎老头见那中年道士竟也能一心双技还伤了自己,惊讶之余更是愤怒无比,挥剑激斗两人,引的不远处官道上行人目瞪口呆,何曾见过这种神技,四人激斗,其中两个都能一心二用,同时用两个兵器和两个人厮杀…… 可是,肉球还没参战时候,常宇和李慕仙独占那老头都狼狈不堪,此时一个受伤,对手却加了一人,更是险象环生,转眼间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道长,再不放大招,咱俩今儿要挂了”常宇大呼。 李慕仙急的一头汗:“贫道又不是……哪还有大……”说话间突然间一股浓烟爆出,不见他身形,让装瞎老头和那肉球立时一怔,停止进攻,常宇赶紧滚出战圈,背靠一棵大树使劲的喘着粗气。 “大白天就敢装神弄鬼”,老头一怔之下冷笑连连,突然间挥刀朝身后猛刺,呼啦一团火凭空出现朝老头脸上扑来,老头吓的一哆嗦,连连后退躲避,却听那肉球一声疾呼小心,心生警觉,头也不回挺剑便往后刺,刺啦一声,剑尖刺穿李慕仙颈间道袍,吓的他脸上惨白,老头抽剑再刺,漫天符纸迎面飞来,转眼化为箭雨朝他扎来。 “区区障眼法也敢……”老道挥剑去斩,却听到叮当金属声,脸色一沉,撤身疾退,那边常宇已经挥刀朝那肉球劈去,刚才若不是她示警,李慕仙就偷袭得手了! “道长,撒豆成兵,困死他”常宇一边激斗肉球,一边大呼。 李慕仙就差点骂娘了,艹你爹的真当老子神仙了! “留着生豆芽吧”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常宇大喜:“素净,那老头喜欢装瞎,给你来个真瞎!” “如他所愿”一道白影如鬼魅一样出现在老头跟前,只听噹铛铛几声,老道疾退,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尼:“你剑法不错” “还行,足够杀你!”素净面无表情。 “先戳瞎他,戳瞎他”常宇亢奋的不行,素净一脸厌烦:“闭嘴你吧”然后对李慕仙道:“去帮他把那矮子杀了”。 “不用,我收拾的了,那老头难缠,你们先搞定他……”常宇从来不在乎素净对他的态度。 “想杀我你还不够格”老头嘿嘿一笑。 “平日或许不足,此刻杀你有余!”素净说着挺剑而上,老头大怒:“那是你占了便宜”说话间挡了十余剑也刺出十余剑,素净一一化解,也不搭话,手中剑连刺,李慕仙见状挥刀上前助攻,老道瞬间落了下风,而那边常宇虽带伤却也将那肉球逼只有招架之力。 第1994章 来路不明 素净和李慕仙联手激斗那装瞎老头,常宇则同那侏儒女缠斗,这肉球路数奇异,但受限身材,技艺最多也只能发挥十之五六,一旦摸清他的路数,便可防可守亦可攻,常宇身上虽有伤,挥刀大开大合游刃有余。 “吴中那厮呢”常宇砍退那侏儒一边问道。 “那拖着呢,要不然我能过来救你么”素净没好气说着,常宇嘿了一声:“死瞎子,来了不少人啊!” “来再多也是送人头”眼见来了帮手先前被压着打的李慕仙提起了精神,一边挥刀缠斗一边怒骂那装瞎老头:“自以为的精心布置,没想到是个坑吧,你们以为黄道人在武昌拖住蒋把式一众好手,这儿便空了?还是说你以为道爷这般好欺负能任你拿捏,区区俩人便敢前来,当真狂的很啊!” 那装瞎老头根本不搭理他,实则是无暇,这道士一手刀一手拂尘配合的天衣无缝,无孔不入,更要命的是那女尼的剑狠辣不下自己,更更更要命的是他的内劲却还没到源源不绝的境界,连番激战已近力竭,此时以一对二分心分神难以招架。 数招之后,便被素净在肩头刺中一剑,正好是刚才被李慕仙拂尘扫中那处,一声低哼胳膊垂了下来,李慕仙见状精神大震,猛砍数刀趁其不备一扬手,呼的一声那老头肩头瞬间炸起了火,黑烟缭绕,噼里啪啦。 老头惨叫一声,随即被黑烟呛的咳嗽不绝,素净趁机急攻,但听又一声惨叫,却是一剑刺伤了老头左眼,正在和常宇激战的侏儒闻声脸色大变,不顾背中常宇一刀,朝那老头扑了过去:“师傅……”正好挡住素净的又一剑,顿时惨叫一声跌落在老头脚下。 老头任左眼血流如注不管不问,一脚踢开旁边的侏儒女子:“废物”随即冷冷看着素净:“好剑法!” “早说了,杀你足够了!”素净永远面无表情。 “留个名号吧,日后必报这一剑之恩”老头哼了一声。 “别日后了,便今儿了结吧,想走?你走的了么你”李慕仙气虚喘喘:“今儿道爷就收了你”。 “你这妖道也留个名号,回头一起算”。老头满脸是血看上去狰狞无比。 “道爷五台山青衣道人是也,这位是江湖人称一剑封喉夜魔”李慕仙张嘴胡咧咧,素净都想过去给他一巴掌,不过这当口她也懒得理,只是盯着那老头:“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你也报个名号吧”。 “汝等不配”那老道啐了一口血水,便听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现在不说没关系,待会儿自有办法让你开口”常宇拎着刀在身上蹭了蹭血迹缓缓走来,那受伤的侏儒爬过来想阻拦,被他一脚给踢晕过了。 “一打三确实打不过,但汝等也休想留下老夫!”老头面露不屑,常宇冷笑:“是么,那就让我开开眼吧……”话没说完,那老头一剑刺来,他算准了此时常宇受伤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出手同时腰间一拍,轰的一声,地上燃爆一股浓烟,将素净和李慕仙拦住。 “是毒烟”李慕仙大呼捂住口鼻,却一时难以支援常宇。 这老头奋力一击,自是凌厉无匹的一剑,常宇有有些猝不及防,也不顾不得许多,就地一滚宝刀护身一顿砍,却全都落了空,心中便道不好,果然听到素净大呼:“他要逃……” 这老头狡猾的很,出手逼退常宇的同时以毒烟阻挡李慕仙和素净,却纵身一窜,跃上旁边的马背挥剑斩断缰绳,又反手在马臀上扎了一剑,马儿吃痛猛地窜出,去势如电…… “想走,留下吧”素净刚要拔腿去追,李慕仙一声怒吼,手中拂尘射出数道光芒直打那老头后背,但听一声低哼,老头在马背上摇晃几下竟没落马。 而这时候常宇才刚从地上爬起来,眼见这老道逃了,气的一跺脚:“他么的……”就在眨眼间,官道上突然冲出四五个头戴斗笠的大汉迎着那匹马冲了过去,刀光在阳光下特别的刺眼,但听战马嘶鸣,轰的一声倒地,那老头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脖子上架着几把刀。 外瑞古德……常宇捂着肋下一瘸一拐的小跑过去,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你倒是跑啊”上去就是一脚,却发现那老头一动不动,心下生疑蹲下一看,竟已死去。 “他是咬毒死了”素净走来查看一番,眉头一皱。 “属下……”这时那四五个斩马拦路的壮汉过来施礼,常宇抬手止住他们,指了指官道上旁观的行人:“将他们驱散”几人转身去了,一顿呼喝将看热闹的行人驱离又将那马尸清理了,再然后又消失了。 路边树荫下,素净为常宇缝合伤口敷药,他身上被那老头刺的衣衫褴褛,几道血口触目惊心,但最狠的还是肉球那一刀:“素净啊,有你在太有安全感了,你来的太及时了,你就是及时雨啊”想起刚才的凶险常宇抱着素净的腿无限感慨,之前小觑天下英雄了,本以为自个能横行江湖了,却不知江湖之大,天外有天。 “松开”素净被他抱着腿是又恼又羞心里却欢喜的很,脸上却是厌烦的很,常宇赶紧就松开了,他倒不是怕素净生气,是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尼姑生气了给他一剑,别人不敢,这尼姑可是无所畏惧! 转而就一把搂住旁边正自己包扎伤口的李慕仙:“道长啊,你今儿忒牛逼了,太牛逼了……” 李慕仙恶心的使劲挣扎:“东家,不要,不要这样……”心里直反胃,哪有这么夸人的,厉害就厉害,怎么老是说牛的那玩意…… “师傅……”就在这时一声惨嚎响起,三人望去,那侏儒女子不知何时醒来,瞧见了不远处瞎眼老头的尸体,奋力爬去,奈何她被常宇砍了一刀,又被素净刺了一剑,身受重伤,挣扎半天也动弹不得,素净拎着剑走了过去,常宇喝住她,本是一可怜人:“任他自生自灭吧”。 嘿,素净一脸鄙夷:“现在圣人下凡了?刚才她捅你一刀的时你怎么不觉得她可怜呢”。 “她刺那刀时,我确实恨,但她师傅踢她那一脚时,我觉得她实在可怜!”常宇叹口气:“本就是个可怜人,更可怜了”。素净一怔,看着那个在地上哀嚎的侏儒女,持剑的手有些抖,突然怒吼道:“狗屁的师傅,他可没当你是徒儿,对他来说你只是个……怪物!” “你闭嘴!”那侏儒突然歇斯底里,抓着身边的石块用力朝素净丢来,素净挥剑劈落,剑头一转往前一刺,停在侏儒女咽喉一寸处:“逼我杀你,可以,举手之劳,但你来世一遭,留个姓名吧”。 “不必了,我这糟糕一生受尽世人白眼,让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念想,我极度厌弃这个世界就当没来过”侏儒女一脸惨然:“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那你师傅呢,一身出神入化的武技岂能无名之辈,你愿他这般寂寂无名曝尸荒野么?”李慕仙走过来淡淡说道,侏儒女一怔:“我说了,你们会帮我埋了他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李慕仙一脸郑重。 侏儒女微微点头用力支撑其身体看了不远处的江面:“你们只知天煞地仙,可知还有神将吕平章” “神将?”李慕仙眼睛一咪:“比之天煞地仙孰高孰低,有几人?” 侏儒女不说话了,李慕仙向前一步:“你不会想着只凭这一句话便使唤道爷出苦力吧”侏儒女还是不说话,李慕仙有些急了,正欲开口,素净长剑一递,穿喉而过。 李慕仙急了:“你怎么……”却见素净怒瞪他,于是一跺脚:“东家,你看她……” “罢了,何必苦苦相逼一个可怜人”常宇摇摇头叹口气:“何况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不信,不信什么”李慕仙一脸雾水,常宇靠在树干上抬头望着树梢:“李闯和咱们明争暗斗那么久,各自路数都熟悉,吴殳和锦衣卫在西安袭扰他,神策咬着我不放,这事都是公开秘密只是明面不能承认的事罢了,可锦衣卫和东厂再废物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摸清他的底,在这之前你可听过神策里有神将一说”。 “呃……可她知晓神策……”李慕仙歪着头,常宇摇头苦笑:“但她却不知你和素净的名号,你觉得我身边还有李闯不知道底细的人么,便是乡野顽童都知大太监身边有个能呼风唤雨的道士,所以我也有些迷糊,再者说了若是神策的人也没必要吞毒自杀,两方人撕扯这么久了,还有什么秘密可保守的,厉行天当时自尽是因为那会咱们对神策还一无所知加上他对我心怀愧疚,这吕平章有什么秘密可守非要自尽”。 “贫道也纳闷,那死瞎子为什么要吞毒自尽,而起他那作风太像死士了!” 死士,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确实好用!” 古往今来,豪门大户都爱养死士,特别是战乱年代,当然了,养死士也是有三个前提条件的,有权势,有恩情,有地盘。 而能让死士死心塌地的为你送死,那就要恩威并重。 所以养死士的人多选那种孤苦无依的幼儿。 东厂也养死士,比如春祥就养了四批,确实说是培养,但明显是以威压御之,这种死士变数较大,常宇也在培养死士,去年从京城收养很多孤儿,有的送到皇家学院,有的则养在衙门教习武艺,这些将来孤儿将来不管从文还是从军都会是他门下真正的死士。 第1995章 劫后余生 午后的烈日依然刺眼灼热,官道上行人陆陆续续,时不时的朝路边张望一番,那边有两个道士和尼姑在树荫下乘凉,旁边还有两个新坟头,怪哉,和尚和道士都能凑一块了,哦,难道谁家请来做法事的,好家伙,把佛道都请来了,有钱又有面。 树荫下的常宇靠着树干闭着眼,手里攥着一个香囊上边绣着平安两字,沾了点点血迹,素净已帮他缝合包扎好所有的伤口,李慕仙则靠在旁边的树干看着两座信坟发呆,坟里各自埋着那老头和侏儒女,没有立碑。 李慕仙完成了对侏儒女的承诺,埋了这师徒两人,虽说并不是他挖的坑。 当然也不是常宇和素净,因为就在厮杀结束没多会,从九江方向来了一股十余人的骑兵,包揽了这活,且干完活后便在四周警戒。 常宇现在很疲惫,心态疲惫,他根本不想追究这些刺客的来路,死士?江湖组织?亦不想知晓背后主谋,因为没意义,是谁有啥区别呢? 如那刺客所言,朝野上下想杀的人太多了,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集团的,团伙的,个人,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东厂衙门里有人密谋害他又或者说王承恩指使,他都不意外。 幕后是谁不重要,想杀我的人多了,我不在乎了,取号排队。 素净一袭白衣上点点血迹,持剑而立看着远处官道,不言不语,对她来说更不会费心思追究这些刺客来路,谁来都一样,杀了便是。 可李慕仙不一样,看似在发呆实则在复盘,猜想到底是哪路人马,虽说心里头肯定是李闯的人,然则又有许多疑点让他不解,比如常宇所说的那些蹊跷。 前段日子,那黄道人命大从他们手底逃脱,常宇调动周边锦衣卫明里暗里搜查,终于发现些蛛丝马迹,只是一般人应付不了这些江湖高手,随即蒋发前去支援。 可那黄道人也不是善茬,想缉拿他本就不易,加上武昌临近荆襄,其势力大底蕴厚实,仗着地利人和,不断调集好手前来助力,蒋发不得以将常宇身边的几大高手几乎全拉过去了。 两拨人明争暗斗你追我赶在武昌周边几个州县躲猫猫,也就是在这个时机常宇要走,当时李慕仙还想着那帮人被蒋发给拖住确实是离开的好时机,因为他知道常宇的尿性,不喜张扬,不喜欢那种前拥后簇招摇过市,这样安保就会降级,会给刺客机会。 恰这时对方被拖住,那就轻松多了,当然,轻松不代表松懈,常宇和李慕仙化妆成师徒走水路坐船时,屠元和姬际可两营走官道,沿途可侦察可震慑又能引开对方注意力,亲侍吴中,多吉素净,则贴身暗中保护,至于春祥安排的那支死士,则分为水路两拨,行踪极其神秘有时候连李慕仙都不确定他们身在何处。 这样一路走来,常宇时而行舟时而驱马,但不管走陆地还是水路,屠元和姬际可的两营兵马总是一前一后相隔数里,将其夹在中间,以防不测时可快速驰援。 而这一路风平浪静,常宇玩的很开心,直到距离九江不过十多里的这个小镇子上,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饭馆里那拉二胡的老人竟然有杀气溢出,丝丝缕缕无声无息一闪而过,连心细如发的李慕仙都没发觉,巧了,常宇天赋异禀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子可惜当时他思绪被拉到关外牛宝山去了,思及过往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待其反应过来那拉二胡的老头已经走了。 清醒过来的常宇也有点拿不定,是不是自己刚才沉溺在元宝山那段过往而产生了幻觉,便将此事说与李慕仙,令其一惊,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人谨慎起来,打着寻找客房的借口在镇上溜达一圈其实是找那卖唱二人,同时和暗处的吴中几人通了消息,在周边摸一摸。 一番商议后,常宇和李慕仙决定先行一步去九江,其实就是下饵看能不能引出大鱼,吴中三人则殿后,若其还有同伙便给砍掉,毕竟常宇当时还是很自信的,一条老头鱼而已,他和李慕仙足够应付的了,却哪知差点阴沟翻船了。 而据素净刚才说的,常宇和李慕仙离开之后,他们真的发现了蛛丝马迹,便追了过去,对方人手不多,但却强悍的很,而且明显故意要拖着他们,你追他就跑,你走他就追,更更令人着火的是他们骑马,而吴中的马却被常宇和李慕仙给牵走了,若非如此以吴中三人之悍,对方再强也也撑不了多久。 对方牵制意图如此明显,那说明常宇那边必有危险了,虽说暗中还有死士随扈,常宇和李慕仙两人又强悍的很,但以防万一,吴中和多吉便来了个反牵制,让素净抽身去支援。 也幸好,素净来了! 至于暗中随扈的死士在最关键的时刻拦住吕平章逃走,但终究算是迟来一步,若非素净来的快,他们到的时候估计躺在地上的事常宇了。 但这次真的不能怪死士了,常宇和李慕仙出镇子的时候,暗中做了记号,让他们走远些,怕露了痕迹对方不显形,以至于相隔数里之遥,从行人口中得知这边有人厮杀,才匆忙赶来,所以迟来一步,常宇也没怪罪,要知道上一次常宇和蒋发从西安来武昌途中被袭,死士略迟一步被他一脚踹翻了呢。 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声急,百余骑狂奔而来,路人纷纷让行,常宇睁开眼便看到屠元拎刀下马跑了过来:“大人,贼子呢”。 屠元和姬际可是一前一后,常宇在镇子上的时候他都到九江城外歇脚了,这年头没手机没对讲机的,传递信息全靠吼,生怕常宇那边出事他这边蒙在鼓里不知,便留个尾巴在后边来回溜达,也就是刚才那伙帮着挖坑埋人的手下,尾巴得知有人厮杀一边来驰援一边去通报,得到消息的屠元便立刻带人赶来。 常宇看他慌里慌张模样忍不住笑了,用嘴巴朝那两个坟头点了一下,屠元一怔:“就俩人?” “还就俩人?”李慕仙一哼,常宇苦笑:“就俩人都差点把老子给办咯”。 屠元走进看到常宇身上那么多伤,顿时火冒三丈,拎刀就要去将那坟给掘了,被常宇呵止,就在这时,吴中和多吉一身大汗跑了过来,见常宇无恙,拄刀气喘吁吁问素净:“点子很扎手么?” “你他么的干什么吃的,到现在才来”常宇还没说话呢,屠元冲过去就一顿臭骂,吴中平日和屠元关系很要好,也不生气,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老子已经尽力了,他么的本来以为就四五个人,结果七个人,还他么的都骑着马……老子好不容易搞翻他们,一口气跑了几里地,这大热天的……卧槽,先整口水……”说着将屠元腰间水袋抢了。 旁边多吉也大喘气跑去拿了一个水袋咕咕咕牛饮,常宇撇了他身上有伤,眉头一皱:“那边也这么扎手?” “是阴,忒他么的阴了,若光明正大的干,老子半盏茶就灭了他们!”吴中气的破口大骂,常宇都能想象到这货刚才杀的有多憋屈。 “这边几个?”灌足了水后吴中看了常宇和李慕仙狼狈的样,又瞥了那俩坟头:“不会就俩吧”。 常宇苦笑点头:“确切说一个半!” “一个半?”吴中一脸讶异。 “还有个侏儒”李慕仙叹口气。 “真是卖唱的那瞎老头?那女娃是个侏儒?”吴中一脸的不相信:“你俩被一个瞎子砍成这样?” 李慕仙苦笑摇头:“一个假瞎子,剑法似鬼魅快到不可思议,若非素净来的及时,嘿嘿……” “真这么厉害”吴中眉头拧成麻花,看向素净。 “是我见过剑法最凌厉的,还能以气驭剑,若非他已力竭又受了伤,我未必是他对手”素净语气很名单也很坦诚,常宇苦笑:“分心二用之术世所罕见,老子今天一下就看到了俩”。 分心二用,吴中一怔:“若是对上老……我,几分胜算”。 “论技艺不相上下,但你正值青壮亦修内家,久战之下他必败!”常宇这么说,吴中有些沾沾自喜,瞥了一眼李慕仙表情洋洋自得,常宇看在眼里低声说了句:“李慕仙藏的很深,莫小觑了他”。 吴中一怔,眉头一挑:“莫非督公说的分心二用之术,这牛鼻子……” 常宇嗯了一声,吴中看向李慕仙的眼神有些凝重,随即又展颜一笑:“李道长法力通天,怎还会被那瞎子弄的这般”。 李慕仙叹口气:“一山还比一山高,若非道爷法力通天,这会儿就见阎王去了咯”。 这话吴中很认同,天外有太天江湖奇人辈出,高手犹如过江之卿,这些高人有的藏身军中磨炼武技,有的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有的则独来独往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是说有人在江湖名声显赫,有人则籍籍无名。 便如这吕平章,即便是闯荡过江湖的吴中和李慕仙都没听说过这人。 第1996章 无知无畏 马车来了,常宇身上不下十余处伤,最重的是被那侏儒女捅的一刀,虽无性命之忧而且他自愈功能极强,但这疼痛的罪还是要受的,此时根本骑不了马,只能乘车。 车里,常宇忍着伤痛闭目养神,此时他身心疲惫不想纠结其他,吴中和李慕仙几人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则还在分析这次暗杀事件。 以那老头的武技加上人手,他们若突袭不说百分百得手至少能让自己这边吃了大亏,可为何偏要冒险靠近以至于露出马脚呢。 几人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吧,又或是一直没确认身份才冒险抵近侦察,还是说其他,便不得而知了,还有就是,这股人到底是不是李闯手下的神策组织,也没办法确定,因为这边两个死了,吴中那边也没有生擒,对方太阴太狡猾,最后依仗有马逃脱了。 素净自然不会和他们几个同乘一辆马车,此时正在常宇的车厢里冷冷盯着他看,常宇虽然闭着眼依然能感受到素净的目光,实在忍不了便道:“有话你就说,瞅啥呢” 素净没说瞅你咋滴,而是挑眉不解:“为啥这些人每每都能得手,而你每次都要挂彩,堂堂东厂大督公手下何止千万,遍布江湖个个角落却还能让人钻了空子,难道都是废物么?” 常宇实在忍不住笑了:“这不得问你们啊,为何每次都要被人家钻了空子”。 “你是说我无能废物么”素净脸色一冷,常宇赶紧摆手:“不不不,你可是及时雨救了我好多次呢!”说着一叹:“衙门里的自然也不是废物,外围不知道被他们过滤掉多少次暗杀呢,只是贼人有的行动实在太过阴险罢了,说来这事也怪我”。 “难得哦”素净脸一撇:“你也知晓自个儿有责任,想那前朝魏忠贤朝野上下人人恨之入骨,想杀他的多如过江之卿,但人家可曾伤过一根汗毛,倒是你隔几日就会被捅几个窟窿”。 咳,常宇苦笑叹息,这事吧还真不能比,魏忠贤人称九千岁硬抗东林党自也是人人杀之而后快,然而他手握东厂控制锦衣卫养着爪牙无数,那安保工作做到滴水不漏,重要的是人家惜命,没事不出宫,出宫前拥后簇刀剑如林,街上行人避让,甚至有时候还得跪着避让,用现在的话就叫交通管制,别说杀他了,你先能靠近就算命大。 可反观常宇呢? 不喜欢在宫里呆着也就算了,还哪里危险哪里去,带兵南征北战亲上战场,甚至潜伏敌后,喜欢冒险也就算了,还还不喜欢带大部队,随便摇几个人就溜了,兴致来了还独闯江湖…… 这德行,再好的安保也能被人抓到纰漏啊。 “但愿你以后能长个德行”素净翻白眼瞪他:”不喜欢招摇过市,这会儿不还得前拥后簇的招摇,长点心吧你”。 常宇嘿了一声:”你听过死性难改么?” “喂,你们是哪儿来的啊?”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声呼声,常宇和素净忍不住举目张望,顿时一怔,但见迎面官道几骑缓缓而来,当先一人白袍少年,跨白马持银枪气势非凡,身后跟着几个劲装家丁,皆配兵器。 “你是何人?”屠元皱眉驱马向前问道,要知道黑虎营三百骑在官道上杀气腾腾,路人望之纷纷避让,虽是炎热天脚底都发凉,旁人唯避之不及,这几人却还好奇向前打听,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恐慌之意。 “你还没回答本将军的话呢,瞧你们不似本地兵马,从哪儿来,这又是去哪儿啊”。那白袍少年挑眉问道,屠元冷笑:“你他么的谁啊,管的着么”。 “嘿,在九江地界,连白家的少年将军都不识的,说话还这么横……”几个家丁冲过来怒目而视,瞧那劲头好像要把屠元给吃了。 屠元几个手下见状,就要冲过去干他们,被屠元呵止,冷笑道:“按大明律,你既非兵卒持械招摇那可是砍头的,你这将军可是哪个村头算命先生给你封的,瞎眼东西也不看在什么地方就胡乱撒野,赶紧滚一边去,惹的爷心烦宰了你”。 常宇车里也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这白袍少年一看就是某个大户家的纨绔,估摸着和朱聿键一样天天做着将军梦走火入魔了,搞来这么一副行头耀武扬威的,但是胆敢在正规军跟前嘚瑟,要么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要么就是在地头上有点背景。 果然猜中了一个,那少年被屠元喝骂,脸上挂不住张成猪肝色,挺枪指着屠元:“汝可知吾姐夫何人,吾父何人?莫与吾扯什么大明律”。 “我他么的又不是你姐夫,怎么知道你爹是谁”屠元哈哈大笑,身边人哄然,白袍少年急了,挺枪就要冲过来被身边家丁拦住低声说了几句,但见他指着屠元:“汝可敢与吾单挑?” “你要和老子单挑?”屠元都有些懵逼了。 “汝若胆怯,下马磕个头便是了”那少年简直极其嚣张,若在平日以屠元火爆性子早就一刀拍死他了,但这次却被气笑了,甚至觉得这少年不知死活蠢的可爱,扭头看见常宇在车厢里笑的一脸菊花,便苦笑摇头:“无知小儿去吧,莫惹急了老子一刀劈了你”。 “少吹大气,且看本将军掂量你”那白袍少年说着竟挺枪刺了过来,倒也有模有样,屠元随手一挥:“哪来的浑儿……”说话间刀枪交错,那少年一声惨叫竟被震飞马下,摔的半天爬不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屠元:“你……” 欢呼声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想那屠元天生神力有万夫不敌之勇,区区一纨绔怎能是他敌手,咔嚓一声,屠元将长刀插入地上,翻身下马,白衣少年的家丁顿时慌了,拔刀将少年护在身后:“汝可知道白少爷是平南伯的义子,白老爷和袁知府是至交,汝等若伤了白少爷,想出这九江府地界就难了”。 王体中的义子?屠元一怔随即笑了,缓缓走到那白衣少年的战马跟前,一手抓着马嘴看了看,淡淡说道:“好马,可惜了”说完一拳打了过去,但见血浆飞溅,战马一声嘶鸣倒地毙命! 呃……几个家丁立刻傻了眼,而那白衣少年则脸色苍白,一股骚气从其胯下蔓延而出,竟吓尿了。 “便是那王体中来了也得叫老子一声屠爷,汝等小儿张狂个什么劲”说完走到那白衣少年跟前在他身上蹭了蹭拳头,原本洁白衣袍,偏偏血迹,几个家丁虽握刀却颤抖不已。 蹭干净了手,屠元又在那少年脸上拍了几下:“真想当将军的话,就从军上战场建功立业去,在自个一亩三分地里自欺欺人实则可笑”。 说完翻身上马:“劝你一句,莫生事,便是在这九江地头王体中加袁继咸都保不住你”。 这货越来越会装了,车里的常宇忍不住暗笑,王体中再怎么着也是富贵在身,最多和他称兄道弟,叫你屠爷那是纯扯淡。 “王体中狗改不了吃屎,怎么会认这么个东西做义子,瞧他这做派连兵马都不惧,保不齐平日横行乡里”素净向来嫉恶如仇,瞧她那模样似乎要动手除掉那少年,常宇赶紧道:“不足信”。 “这可是他亲口说的”素净一脸怒气。 常宇笑了笑:“这少年或许有些背景,但决然还攀不上王体中和袁继咸,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刚才为屠元所惊,以此保身罢了,你想王体中新降便被封爵,引多少人非议不满,他自个心里也清楚所以行事处处谨慎,生怕落人把柄,平日又刻意同袁继咸交好,目的不言而喻,可袁继咸是什么人,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若其真有这么一个横行跋扈的义子,早被弹劾了”。 “会不会是自污呢?”素净又问,此时脸色好了许多。 常宇翻了个白眼:“他尼玛就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在努力洗白呢,还自污!你当人人都是我呢”。 素净忍不住笑了,低声骂了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督公大人,刚才屠元说王体中叫他兔爷是怎么回事?”这时吴中和李慕仙走到车旁,嘴里嘀咕着,常宇差点没忍住喷他一脸:“你就扯吧,回头屠元听到不一刀拍死你”。 吴中且了一声:“玩刀,他得叫祖师爷……”话没说完就被李慕仙给挤一边了,探头问道:“督公大人,咱们是不是许久没要饭了?” 常宇翻了个白眼,叹口气躺下睡觉了,李慕仙朝路边张望那白衣少年几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招来一人低声道:“督公进九江城之前,把那小子底摸清楚……” 第1997章 扯虎皮 九江,常宇在去年大破白旺部时曾来过,城里城外都很熟悉,还在城外码头接见过左梦庚,而当时见到他做了一年噩梦的左梦庚此时已率旧部去往九江南边深山里的德安县城去剿匪去了。 他爹活着的时候和白旺打几次败几次,如今他爹和白旺都死了,但白旺在山里还有数股旧部就交给他去清剿了,完成任务便是踏脚石,完成不了,他这辈子也就废了。 此时此刻,夕阳挂在江面,常宇驻足在江边码头数百步外,一会看看江面一会看看码头上形色匆匆的商旅,屠元走来问要不要进城,天黑城门就关了。 李慕仙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入城了,常宇本不打算入城的,但闻袁继咸已从武昌返回九江了,以他俩关系,那必须碰一下面,只是入城前要在这江边看一下夕阳。 常宇不打算暴露身份,便让屠元等人在城外扎营,否则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城里头是不允许过路兵马入城的,但考虑到常宇的安保,屠元还是从营里头挑了几个好手跟随,而此时姬际可鹰营尚在数十里外,否则便会由姬际可随扈入城了。 其实屠元的安排有些多余,因为况韧已经赶到,其麾下尚有数十百战悍卒,在其保护之下决然不会发生白日之事,但屠元不放心而且觉得排场必须到位啊,应是塞了七八个好手过去。 况韧赶车,素净和常宇同乘,吴中和多吉骑马行在车旁:“吴兄,刚才听李道长说,那白衣少年十之八九没那么大来头,但他为何敢挑衅过路兵马?” 面对多吉的疑问,吴中只是淡淡问了他一句话:“你可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 多吉自然是听过,而且很快就反应过来,普通老百姓自然是不敢挑衅过路兵马,但若真在城中有点势力的就不一样了,狐假虎威谁知道他背后虚实呢,所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过路的就求个平安,何况就只有二三百人,若真惹了有背景的人,一吆喝,城里兵马尽出,你还真走不出地界来。 “所以说,那少年还是有点背景的”。多吉嘀咕一声,吴中翻了个白眼瞥了瞥嘴:“能有多大的背景,天大的么?”说着往马车那儿看了一眼:“这会儿倒是盼着他背景越大越好呢”。 “为什么?”多吉毕竟刚入伙不久,不知道大太监和李慕仙有其他的癖好。 为什么?吴中瞪了他一眼:“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拿的俸禄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啊!”多吉皱眉,他有些懂了,但又不全懂。 袁继咸在武昌逗留了快俩月了,和吕大器两人费尽心力终于帮常宇不动一枪一炮将那场危机给划去,待大练兵开始他则回九江,这才刚回来没几天,突然听到常宇上门,又惊又喜连忙出府相迎,待看到一身是伤的常宇不出意外大感骇然。 待得知是刺客所为,袁继咸不敢大意,连忙遣人去将杜老灶叫来,让他带兵马来衙门警戒。 杜老灶是王体中的副手,明面上是九江副将,实则还是王体中的心腹拜把兄弟,数月前王体中奉令去武昌给常宇架场子,随后留下参加大演练,九江军务防务都是交由杜老灶负责的。 城外有人厮杀的事,杜老灶并不知晓,但城外来了一支兵马的事他却有耳闻,一开始倒也没在意,毕竟前段时间左梦庚部浩浩荡荡的过境已让他习以为常,想着也应该是他的人。 直到手下人通报,说那支兵马在城外扎营了,这才引起他的注意,因为介于左梦庚和王体中之间嫌隙,他兵马过境从不在九江城附近扎营。 便派人去城外仔细打探,结果来人说,对方不应不理不报名号,态度冷漠且蛮横,但见其营地挂了面黑虎旗,不似一般兵马。 杜老灶顿时有些懵了,他和王体中既然是拜把子自是有些见闻的,黑虎旗,艹,黑虎营!东厂卫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的,莫非来九江有啥事?还是说他们是一路从武昌过来监视左梦庚的? 城外兵马身份特殊让杜老灶很纠结要不出去探视一番,若是其他过路的他屌都不屌,可东厂卫的不行啊,可手下人也说了,对方很是冷漠不想搭理人也不想被打扰…… 去是不去呢,正在纠结时,手下人来报知府大人请他过去。 杜老灶不敢怠慢,袁继咸这老头虽然有些固执古板,但王体中都要抱他大腿,便颠颠的去了知府衙门,屁股刚落座连茶都还没来及喝一口,袁继咸就说了:“衙门有贵客,你去调兵五百前来警戒”。 杜老灶一听蹭就跳起来了,城外的黑虎营,袁知府口中的贵客,什么样的贵客需要派兵警戒,又想到刚才进衙门时,见到外边戒备森严,他又不傻,立刻就想猜到了内情,大太监来了。 杜老灶是见过常宇的,但只是远远的看到过,那时候他的身份和资历还不够格和常宇推杯换盏,即便是现在依然不够格,以至于来衙门都见不到常宇,更别提说一起吃个晚饭啥的了。 甚至在门外站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衙门外围警戒。 堂堂一个副将给一个太监头子看门护院丢人么? 不丢人,且还相当的荣幸,要知道魏忠贤当权的时候多少大臣勋贵排队认爹给他倒痰盂尿罐子呢。 天已黑,衙门里常宇和袁继咸茶饭闲话聊着,衙门外,知了声不绝耳,杜老灶亲率五百卒在周边巡视,手下人有个心腹不知天高地厚的叨叨了句怨言:“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听过要将军给太监看门护院的规矩”。 另一人叹息”,虽无明文规定,但这事就是规矩“。 听着有些拗口,却也是事情。 “规矩,去他么的规矩,不过仗着权势……”那人一脸愤然,杜老灶低声骂了他句:“没规矩的东西,莫要胡言乱语,若你有权有势便可制定规矩,若你有钱便可改变规矩,可若你如现在这般什么都没有,那你就得遵守规矩!” 衙门后府,袁继咸弄了几个小菜招待常宇,两人惺惺相惜早已成为至交,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讲究,袁继咸喜欢小酌,但常宇身上有伤便以茶代酒,两人边吃边聊相谈正欢时,李慕仙匆匆来了,袁继咸知这道人身份,以礼相待邀其入席。 李慕仙也不客气,落了座就以来迟为由自罚三杯,爽的直哆嗦,看的常宇直翻白眼:“道长你这是来蹭酒的吧”李慕仙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督公大人说笑了,贫道入城之后明察暗访好几个时辰,当真口干舌燥的很”。 袁继咸一听他这话,心中一跳,莫非这太监连我都不信,忍不住看向常宇。 “老大人莫要胡思乱想”常宇淡淡一笑:“实则李道长私务”袁继咸听了这才松口气,又暗骂自己老糊涂了,这九江城中不知有东厂和锦衣卫的暗线,平日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们,自己若真又事,又怎么会让这道士去打探呢, “倒要是向知府大人打听一二”李慕仙突然说道:“敢问知府大人可识别白宁忠” 袁继咸一怔:“白家是城中大户,略有交情”。 李慕仙笑了:“闻白家在城中经营绸庄米店,家底甚是殷实,百姓称之半座城可是真的”袁继咸嗯了一声:“除此之外还是盐商,说白家富可敌国有些夸大,但在九江确实数一数二”说着看向常宇:“督公大人应是听过这人吧”。 常宇点点头,他确实听过,去年打白旺时在九江募过粮草,听过白家这大户。 “据说那白宁忠于知府大人是至交?”李慕仙又问,袁继咸笑了:“颇有交情但决然论不上至交,便是这些许交情亦是去年募粮时结交,之后这人却有攀附之心,但老夫不喜与之来往,以免落人口舌”。 不得不说袁继咸也是官场老油条了,知避嫌也知洗嫌,李慕仙既然打听白家,不论公仇还是私怨,那都有麻烦了,自己可不去趟那浑水。 原来如此,李慕仙微微点头:“再多嘴问一句,闻那白宁忠有一子乃平南伯的义子?” “呃,有这事?”袁继咸皱眉:“未闻此事,但知白家有一子好舞枪弄棒,甚是顽劣……”,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那杜老灶不就知道了么”。 杜老灶觉得自己家祖坟冒烟了,竟然见到了大太监,虽然只是站在门外被问话。 “义子?没听过王将军有义子啊”杜老灶一脸懵逼。 “谁,白家的惹事精白玉堂?嘿,他姐夫只是巡检司一小吏而已……”杜老灶把自己所知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而他之所以知晓,实则因为这白家儿子在九江太过出名了。 听了他一番话常宇和李慕仙对视一笑,扯虎皮拉大旗啊。 ……………………………………………………………………………… 票票票 第1998年 深夜来客 而且扯的有些大,抛去袁继咸只说王体中这边,先不说他的伯爵仅总兵官就相当于军区司令了,可巡检司是个啥呢?这么说吧,隶属五军都督府的五城兵马司相当于警察局,巡检司就是州县地方上的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再怎么也没法和军区司令比啊,何况还只是派出所的一个普通民警啊,不得不说白家这小子会扯虎皮,估摸着当时也是看碰到狠茬子了,怕屠元拍死他吧。 不管是扯皮扯太大,还是装逼不怕遭雷劈,这种人和这种行为都十分可笑,可偏偏古往今来这种人还特别的多,动不动,我爹是谁,我老公谁谁谁,我认识哪个哪个领导……结果一查十之八九都是啪啪打脸,也不排除有那么一两个实在人。 可越实在在舆论的压力下越坑。 当然了,扯大旗装逼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比如一屌丝就街头走卒小贩嚷嚷自己亲爹是知府是巡抚,没人信啊,当场就被戳穿少不得一顿羞辱加暴揍,可若对方香车宝马呢,像白玉堂还一身行头还带着家丁,他就是说亲爹是袁继咸,也有人信。 这或许也就是屠元没一刀拍死他的原因吧,按理说以屠元的火爆性子又刚值常宇遇刺,心里正压着火,碰到这么个撩事的,岂能轻饶,就是不当场杀了也得给废了,而面对不知天高地厚一直挑衅的白玉堂,他不光拦住手下群殴,自个儿也手下留情。 当然了,屠元不是怕了,即便真是王体中的义子,哪怕是袁继咸的亲儿子他也无所畏惧,问题是这俩人都和常宇关系密切,面子得给。 “两位大人您聊着,贫道还有些事去忙”李慕仙起身匆忙离去,袁继咸随口问了句:“道长何事这般匆忙,吃完再走也不迟啊”。 “化缘去”话音落,人已不见了踪迹。 “嘿,李道长这是去作甚……”袁继咸一怔,常宇摇头苦笑不言语,袁继咸便缓过神来,有些事人家不说自个别问,便把话题转移他处。 再说李慕仙匆匆出了知府衙门,一招手几个黑影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几人嘀咕一声便朝城东走去,白家就在城东,李慕仙这是要登门化缘去了,早在他入城前已遣人去查白家底细,果真是城中巨富,正儿八经的豪门大户。 白宁忠生意大门庭大,妻妾也不少,光儿子就有五个,其中三子白玉堂最为出众。 老三不光名儿起的好听,样貌也出众,自小便爱舞枪弄棒,顽皮不堪,稍稍长大后便带这一众家丁玩角色扮演,在城内城外各种冲锋陷阵,自称白马将军。 但其最多也只能称得上顽劣,还谈不上横行乡里,甚至有时候还行侠仗义呢,当然了作为纨绔子弟也少不了欺男霸女之事,但都点到为止,不至于人神共愤。 李慕仙入城之后听完汇报,又在城中亲自明察暗访,确信这小子不至于恶迹斑斑,但也没打算饶过他,毕竟送上门的财神爷不留着遭天谴啊。 且说那白玉堂被家丁抬回府上,白家上下震惊不已,谁那么大胆子竟将白家三少爷打成这熊样,家主白宁忠当时就将几个家丁踢翻了,骂其保护不周。 其实吧白玉堂并没受多种的伤,毕竟屠元也没虐他,只是随手格挡将他震下马而已,是震,不是挑落也不是劈落,说白了这货就是受不了反震之力摔下马摔了个鼻青脸肿胳膊骨折而已,远不及心理创伤严重,屠元的神力,还有那一拳超人毙掉他的马,将其吓到了。 听家丁说三少爷是被过路兵马给打伤的,白宁忠又气又惊,过路的敢这么嚣张,而自己的傻儿子也没脑子,过路的虽然好欺负但不知天高地厚,真下狠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担忧不无道理,就如同打架,对手是成年人还知下手轻重,可若碰到那些初中生高中生,他们可不管后果,拿刀就捅啊,也得亏白玉堂遇到的事屠元,虽性格火爆但还有理智,要是碰到老九那个火药桶,废话一句都不说,这货不死也残了。 最宠爱的儿子被打伤了,白宁忠正犹豫要不要找回场子,可对头毕竟是军队啊,这事必须要官府或者军方出面,而且若慢了,人间就走了…… 正想着去找找关系时,下人来报说有个道士上门求见。 没空。 下人又来报,锦衣卫的上门了! 啥,白宁忠一下就瘫了…… 夜已深了,知府衙门里人头攒动却又静悄悄,数十亲卫三班轮值,衙门外杜老灶带着五百兵巡查各个街头巷尾,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大太监身在衙门里这件事,也仅有他几个心腹知晓。 至于大太监麾下的黑虎营就在城外为何不用,杜老灶不知原因,也不想打听。 其实常宇不让屠元入城,原因很简单,一来低调少招摇,二来作为幌子,让有心人以为他在城外营地而没入城。 天热,窗户是开着的,还点了蚊香,常宇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倒非失眠而是身上的伤口剧痛让他无法深睡眠,甚至依稀可以听见窗外走廊上吴中,多吉还有况韧几个在聊天。 “听说多亏了那牛鼻子的神通,嘿,真看不出来那牛鼻子这么深的道行”多吉啧啧嘴,近墨者黑他也跟吴中学着叫李慕仙牛鼻子。 且,吴中翻白眼:“屁的神通,江湖伎俩用来愚民的障眼法罢了,若真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神通,这多年的兵祸还用得着当兵的浴血奋战,让他们这些神仙去斗法不就得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佛家有曰,降妖除魔,普度众生……”多吉才刚要分辨几句就被吴中止住:“道家神通先且不说,更莫提你那些外来邪门歪道了,除了愚民就是敛财,兵荒马乱时,你们说自个是出家人不问世事,盛世时香火缭绕,一个个跑出来展现神通装神弄鬼了……” 多吉急了:“敢辱你僧爷……那些根本就不是出家修行之人……”声音稍稍大了些,况韧嘘了一声,赶紧劝和,对吴中挤了挤眼:“人家都说了,出家人是降魔除妖的,咱们人间战乱都是凡人的战争,又不是妖魔鬼怪,人家出家人怎么出手呢,对吧”。 吴中笑了笑:“无耻吧……” “咳,俺曾听督公大人说过,不论佛道本是一种信仰,只是千百年来为了拉拢信众便装神弄鬼,渐渐成了迷信,信徒只求神仙显灵大富大贵,却忘了信仰根本,甚至连一些出家人自个都迷失了,修道,修行,修的是心,是信仰,不是修神也不是修仙……”况韧侃侃而谈,吴中几人听的一脸真切,对于常宇他们向来信服。 房顶层檐黑影里,素净斜卧,听着下边吴中几人扯皮,身边不远处一只野猫,乖巧的趴着盯着远处眼睛一眨一眨,突然间野猫瞄了一声,嗖的就跑了。 素净眉头一挑,缓缓起身,便看到一个屋檐伏着一个黑影正望院子里探视,却没发现暗处的素净正冷冷的盯着他,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因为素净的白衣太显眼了。 那黑影显然大吃一惊,一瞬间以为是个白衣女鬼不然这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身边,抬手一扬,两道寒光朝素净打来,随即飞身一跃朝院外窜去。 叮叮,两声脆响,素净挥剑击落两点寒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瞅着那黑衣人就要越出院外,一道疾风袭来,黑影人一惊,身在半空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一掠跃出衙门外消失在夜色中,随即引起一片嘈杂声不绝。 房中的常宇被惊醒,忍痛翻身起来拿起茶壶咕嘟饮了一气:“来了几个人?” 窗外,拔刀在手的吴中非常淡定:“尚不清楚,但至少一人”。 “说的屁话”常宇骂了一句,开门走了出来,几个亲卫涌来将他护在圈里。 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顶的素净,常宇笑了笑:“扮帅呢?”吴中却不耐烦的埋怨:“夜魔你什么意思,一直站着不动手”刚才那黑衣人动手之际,他几个在下边便惊觉到了,奈何三人都不善轻身功夫一时上不了房,倒是况韧反应最快对着那逃窜黑影射了一箭,但貌似没中。 “今晚心疲不想杀人,而且这女子身上没有杀意”素净语气淡淡,常宇和吴中一怔,女子。 这时况韧和多吉一起奔来,况韧手里攥着一块蒙脸黑布,这时他刚才一箭从那黑衣人脸上射下的,这让常宇很是惊讶,况韧箭术之高他是知道的,这人能在半空中堪堪避过,便只这身法已令人咋舌。 “还真是个雏”吴中抢过那黑巾闻了闻一股淡淡香气。 第1999章 一九 素净从屋顶上跃下一把扯过吴中手里的黑巾在鼻前一拂,随即塞入怀中,转手从旁边一个亲卫手里取了灯笼在院子角落照了几个来回,弯腰捡起一物,常宇几人走过去一看,是个钉子镖,寒光闪闪。 “上边有毒么?”吴中说着伸手想要拿来细瞧,素净一缩手让他拿了个空,转身便走进了屋,吴中哎了一声,想要跟过去被常宇扯了回来:“没点眼力见是吧”。 “这娘们有些不对劲啊”多吉嘀咕一声,吴中转头瞧了他一眼,然后又朝屋里看了看,随即目光落在常宇身上。 “多吉都比你有眼力见”常宇一脸鄙夷:“白瞎在江湖混那么久”。 嘿,吴中一头雾水:“怎么就不对劲了,来月事……”话没说完就被况韧捂住嘴巴:“得了,您这张破嘴就别哔哔了”。 一个亲卫匆匆走来说杜老灶在衙门口问安。 “回他安好”常宇摆摆手又道:“没惊着老大人吧”。 “没听到内府动静”亲卫如实回答,常宇嗯了一声,背着双手缓缓走进房内,烛光下素净正在仔细看那两个钉子镖,常宇进来她连头都没抬。 “江湖故人?”常宇在旁边坐下,倒了茶水喝了一口若无其事的问道。 素净目光依然在那两支镖上:“我行走江湖多年,只有仇人没有故人”。 “若是仇人你岂能不下杀手,既非仇人又没有故人那就是熟人咯?”常宇轻笑,素净不说话。 “找你的还是找我的?“常宇又问,素净依然不说话。 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你真那么好奇想知道?“素净缓缓抬头,常宇朝卧室走去,头也不会的摆摆手:”不想知道“。 谁没点经历,谁没点故事,谁没点牵挂,谁没点遗憾,谁没点隐私。 即便是所谓的出家人,也斩不断七情六欲,跳不脱人情世故,他就亲眼见到李慕仙醉酒之后嚎啕大哭,见过多吉在没人的地方捶胸垂泪。 确实没见过素净情绪崩溃过,那是因为这尼姑神出鬼没见不到人影,但一个自小在江湖飘零的人,怎么会没有故事呢。 今晚的故事主角或许不是自己。 即便是,也无忧了。 该睡睡吧。 素净房间的灯,亮了一晚,她独坐灯下一夜。 天微微亮,素净起身走出门外,况韧在廊下坐着见她走出便站了起来:”素净师傅“。 素净冷冷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连我都信不过么?“ ”职责所在“况韧叹口气一脸无奈的苦笑,素净盯着他不言语,半响终究一声叹息:”你是个好个人也是个忠诚的人“。 况韧苦笑不语。 ”桌子上,你自个去拿吧“素净说完转身进了卧房,况韧走到桌旁拿起烛台下边的两个钉子镖,仔细打量,发现上边刻着三个字,但他只认识一个”小“字。 是镖主人名号还是匠人款号? 况韧不解,拿着镖去找吴中和多吉,这两人在江湖上闯荡过,见多识广或许能知一二,然而……那俩货连”小“都不认识!。 常宇因伤痛辗转直到凌晨才睡着,这一睡便道了半晌午,爬起来神了个懒腰,神清气爽,伤口也没那么痛了,外边听到动静的吴中嗖的就窜了进来:”素净说谎“。 呃,正在擦脸的常宇一怔。 ”昨夜那刺客根本不是女的,是个男的“吴中一脸凝重,常宇挑了下眉:”你如何确定?“ 喏,吴中将那钉子镖取出:”一大早况韧从素净那要来的,这上边有那刺客名号,俺问了衙门里识字的,这就是个男人的名字!“ 哦,常宇的好奇心被勾起,昨儿素净捡起那镖后没给任何人看,他当时也看出素净的不对劲,必与那刺客有关联,不然以她性子,什么心疲不想杀人,什么男的女的早给刺成窟窿了。 之所以没追根究底实则是对素净的信任,这尼姑虽偏激但对他绝对忠诚,可这会儿吴中说素净说谎,这让他有些意外,接过那镖仔细看了,突的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识的这上边的人名么?“常宇好不容易忍住笑问一脸懵逼的吴中。 ”俺不识的,但问过别人,哪有女的叫张小泉的“。 常宇又忍不住笑了,谁说女的就不能叫张小泉,不过这个张小泉确实是个男的! ”督公认识这人?“吴中一怔随即捶拳:”夜魔果然在说谎,瞧她昨晚那模样便知了……“ ”不认识,但听说过“常宇止住吴中的愤愤然:”但凭什么说这镖就是张小泉的呢?“ ”这不刻着他的名字么,而且督公您也说了这张小泉就是个男人……“吴中比划着,常宇哈哈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个铺号呢!“ 呃……吴中愣住了。 常宇刚才何尝不是一怔啊,张小泉就是个商号,没错就是后世的那个菜刀品牌,真正的老字号,这商号在崇祯皇帝登基那年创立至今也十六七年了,只是这会名气不大也就在杭州小范围有些口碑,可到了乾隆时期就名扬天下甚至成为贡品了。 不过这张小泉现在主营剪刀之类,可不曾听闻还打造暗器啊,常宇看着手心暗镖,其实只需遣人去杭州闻讯便可知道这镖主人的来头。 吴中也不是蠢蛋,走过来低声道:”遣人去这铺号问一下?“ 常宇朝素净卧房看了几眼,又抬头望望天,阴,无风,闷。 微微点了点头:”杭州大井巷“。 吴中转头对一个亲卫点了下下巴,那亲卫拱手便去了,自是通知锦衣卫或者东厂番子去杭州去调查。 素净是个偏激的人,她不想说的事谁都逼不出来,且常宇原先对这事也不好奇更不想逼她,这么一个忠心耿耿能打能杀的保护神玩意拂袖而去岂不亏大了。 只是看到这个熟悉的商号,引起他的兴趣,既是如此便瞧瞧那人是谁,或许也能帮素净解开心结。 常宇洗漱后去了前堂,袁继咸正在和杜老灶饮茶,见常宇来了急忙起身问道:”常公公,昨晚太平吧“他从杜老灶那儿得知昨晚有人夜探衙门,是又惊又气,其实一早就想去探望,奈何常宇那会儿才刚睡着。 ”没事“常宇微微一笑:”让老大人担心了“又看了旁边双目通红一看就熬了一整夜的杜老灶:”杜将军辛苦了“。 杜老灶受宠若惊,没想到大太监竟然还这么客气,一时间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辛苦,卑职职责所在,保护督公大人是卑职的荣幸……“心中头幻想着,大太监会不会留他一起吃午饭呢。 没有。 常宇让他回去休息去了,即便如此杜老灶依然刻骨铭心,给大太监站岗这事他整整说了一辈子。 天近晌午时,李慕仙回来了,春风满面,哦不,红光满面。 ”瞧道长这气色,看来和那主的缘分不浅啊“。常宇打趣,旁边的袁继咸知趣的离席,说去厨房催促饭菜去。 李慕仙一脸得意,非常矫情的叹了口气:”咳,都是些孽缘“。 是么,常宇嘿嘿笑了一声,李慕仙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数声,常宇哦了一声:”确实是孽缘,好深的孽缘啊,道长打算怎么处理这段孽缘呢“。 ”贫道昨儿为了这段孽缘一宿未眠,督公大人也瞧的出贫道是不是憔悴了许多……“李慕仙刚准备扯下去,吴中从外边走了进来:”咦,牛鼻子今儿气色不错啊,昨晚没回来是不是又去青楼和女施主双修去了……“ 李慕仙气的直冒烟,若在平常少不得要和吴中撕起来,不过眼下可是有正事,装作没听到吴中的挤兑,伸出手指头在常宇眼前一笔划:”二一添作五如何?“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慕仙垂眉咬了咬牙:”行吧,贫道吃点亏,四六!“ 吴中在旁边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牛鼻子,你在敲竹杠么?“ 常宇哈哈大笑:”那可不,你瞧,都敲到咱家头上了“。 ”不不不,贫道哪敢啊“李慕仙赶紧摆手:”罢了,罢了,终究是用衙门的名头续的这段缘,三七好了“。 哎,常宇叹口气,起身走到李慕仙跟前将他往椅子一按:”咱衙门虽说家大业大,可吃饭的嘴也多,仅靠咱家这点俸禄……嘿嘿,罢了,明儿咱家就辞官出宫跟道长行走江湖混饭吃总比在这饿死强多了“。 呃……李慕仙低下了头,常宇虽然在说笑却也说的是实话,不说东厂网罗那么多的编外人手需要养活,光东厂卫就是一个大窟窿啊。 与其他皇帝亲卫军不同一切开销由国库承担,东厂卫的管辖权在东厂衙门,吃喝拉撒用的开支也需要东厂衙门报销,四五千人的俸禄,装备,奖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何况东厂衙门本身还有数不清的番子以及线人啊,整个衙门都要自食其力,朝廷是不拨一分一钱,这也是为何有时候东厂弄点油水,朝臣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死磕不放的原因。 ”是贫道贪心了“李慕仙叹口气:”得,二八就二八“。 常宇长呼口气,走到还一脸雾水的吴中跟前:”你这货近日又壮实许多了,你说你一天光吃饭不干活……你就不能少吃点么,你不知道现在粮食多贵么“。 吴中;”我……“ 李慕仙再也坐不住了:”大人,您不会是要一九开吧,贫道这次可真的出大力气……“ ”道长仗义,好,就依你一九开!“常宇转身一把抓住李慕仙的手:”一言为定,下次合作愉快!“ 尼玛……李慕仙心里都开始骂娘了,这大太监越来越无耻了,往日至少会一起去敲竹杠,一起去化缘,现在不光不劳而获,胃口还大的很。 第2000章 山里的人 四川,天府之国。 然而有句话叫,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 也就是说,这有着天堑屏障的的天府之国,从来都没消停过,从来都不是太平盛世。 成都,蜀王府。 大明藩王府最富丽堂皇之一,以南京城为蓝本而建,占地近四十公顷,不过现在已经易主了,不姓朱,改姓张,王府也变成了王宫。 哦,确切说是大西皇宫了,虽说因为常宇的穿越引发蝴蝶效应,很多历史轨迹都改变了,但偏安山中的张献忠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至少现在没有受到影响,在去年十一月十六日称帝,国号大西,改元大顺。 去年,张献忠入蜀,第十三代蜀王朱至澍,发三万银子犒劳重庆守军,两万与成都守兵,可重庆被破后,这货就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了,只想逃跑,他弟弟内江王朱至沂和当时临危受命的四川巡抚刘之勃怎么劝他都不停,逼急了耍无赖“孤库中钱粮有数,只有承运殿一所,老先生等拆去变卖充饷”承运殿是王府里的办公楼,刘之勃听了大骂,这大殿没人买的起,除非李自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这主儿就是要钱不要命,听不进去了,然后杀人王就杀进成都府了,朱至澍投井自杀……后边的事,野史正史都说了,杀人王可劲的杀人,那朱家的人自是首当其先,被杀绝了。 这蜀王府自然就变成了大西王府,就好比西安的秦王府变成了大顺王宫一个模样,只是秦王府至少还给后人留了点痕迹和念想,蜀王府的下场可就有点令人很是苦笑无语。 历史上张献忠逃离成都时烧了一部分王府建筑,到了满清时候设为贡院,随后数百年来虽经战火残败不堪,可好歹没消失,成了现在的四川科技馆, 当然王府的不止科技馆那么大点地方,连现在天府广场都是当年王府地界。 王府自然也是富可敌国的,张献忠在江口沉的银都是王府宝库的,当然也包括出水的那方“蜀王世子金印”。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属于张献忠。 恶迹昭著的贼军头目,大西政权的皇帝,杀人如麻的嗜血如命的疯子张献忠。 虽身处十万大山之中,但张献忠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可以说外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耳目,也会因为各种消息时而可惜,时而庆幸,时而愤怒,时而不安。 去年他刚入四川时,听闻李自成东征时,觉得这货疯了,太会装逼了,明明是没吃没喝又怕朝廷打过来,为了战略纵深以及抵消内耗装模作样百万大军东征推翻朝廷…… 擦,老子还不知你多粗多长,还百万大军。 可听说这货过了黄河之后一路所向披靡,如无无人之地后,他非常震惊非常意外,朝廷如今都腐成这个样子了?如此不堪一击了? 打都没打,拦都不拦,你来我就投降…… 卧槽,要是这样的话,黄来儿岂不是捡了大便宜,张献忠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误判局势了,要知道当初李自成要东征的时候也联系过他,一起干,至少呼应一下,可那会儿他刚入川,自个这边还有很多没地头蛇没摆平呢,哪有空掺和你去。 结果…… 李自成太原大败? 周遇吉这么猛,好家伙,碰到铁板了吧,装逼遭雷劈了吧,哈哈哈! 啥玩意,西边不亮东边亮,刘芳亮那一路都打到保定府了,哎呦卧槽,这他么一路连拿带抢的,十几个府州县的,发大了,发大了! 这会儿张献忠都快嫉妒死了,且嫉妒至于还担心,若李自成真的打到北京城下,真的……草,那他不就是皇帝了,那我…… 哈哈哈哈,又吃败仗了,这一次加上炮灰可是真正的数十万大军啊,竟然还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连连后退,千里逃窜,艹,哪冒出的太监,没听过,打仗这么猛,啥,太原就是他督战? 然后,京城保卫战,青州保卫战,宁远大战,各种信息和情报翻山越岭的送过来…… 这个时候,张献忠记住了那个太监的名字,人屠常宇! 战无不胜。 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搞得朝廷几十年寝食不安损兵折将的李自成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手下大将死的死降的降,外敌鞑子铁骑无敌,曾数次入关掠劫,令朝廷兵马闻风丧胆,甚至不敢近前拦截,可是却被那太监一路追着打,追着打啊,十几年来,何曾见过鞑子被人追砍啊! 还是千里追砍! 和左良玉,吕大器干了好多年,每战必胜的白旺顺江之下去打南京…… 大太监率部南下,白旺卒! 云南叛乱,那太监万里之遥去灭火,短短时日摆平,顺路还在重庆放了把火,让本就不太平的四川局势又剧烈震荡起来…… 随后嚣张一时的李自成退守黄河以西,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和谈了? 尼玛! 降了!这狗币! 左良玉死了……呃,这老小子竟然死了,也好,少一大敌,且其一死,人心必散武昌必乱,朝廷焦头烂额更没功夫管自个了…… what? 武昌发兵十万西进…… 这是干什么? 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张献忠还是很震惊的,毕竟在这之前他和一众幕僚及干儿子已将局势研判的清清楚楚,那就是即便那太监在勇猛,但朝廷现在根本没实力没能力来收复四川。 理由很充足,本就捉襟见肘的朝廷,在这一年中大旱,地震,蝗灾使的民不聊生,国库见底,而又经过李自成的东征,造成数省数十州府数百万百姓流连失所,土地荒废粮食失收,造成了百年难见的大饥荒……再加上又和鞑子打了几场硬仗,又去平白旺…… 朝廷此时没钱,没粮,没兵,没将,拿什么给我打! 否则占着那么大优势,最终都和李自成握手言和了,因为啥,还不是后劲不足了! 自己现在的实力可是比李自成强悍,朝廷现在连李自成都干不过,又哪有能力干自己,何况还有天堑屏障,等他们缓过来气至少要数年之后了,而自己正好趁这时间休养生息好好经营四川,那时候固若金汤,你打个屁啊,进都进不来! 可突闻武昌发兵十万,张献忠一下慌了,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 朝廷是没那个能力和实力,没钱没有粮,可他么的左良玉有啊!,这货号称二十万大军,抛去水分有个十万是可能的,而且这货家底丰厚。 只不过左良玉这个老狐狸,他不甘被朝廷当枪使,他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小算盘,你就是按兵不动,隔岸观火,所以张献忠知道这货才不会来打自己呢。 甚至听到左良玉死了的消息,便料定武昌要大乱,手下各派系内斗城一盘散沙更无心与他。 可谁知,大乱没发生,还他么的发兵西进来了。 张献忠这会儿知道了,朝廷已接手了左良玉的兵马粮草了,而能如此顺利不生乱子就全盘接手……是那太监无疑了! 厉害,厉害! 这让张献忠及其手下幕僚都佩服不已,这大太监能打出这么大名头,确实不凡有两把刷子。 这么强悍的对手,自然让他上了心。 十万大军杀来,确实很有压力。 这还只是外部压力,实则四川境内此时还不稳定,很多土司还没归顺,更多的是阴奉阳违,见风使舵,何况石柱有秦良玉,顺庆(今南充)有曾英。 所以当这阵风刮来时,确实让张献忠集团相当的头疼,那太监那么能打,从南打到北,强悍如无敌天下的鞑子骑兵,狡猾老练如李自成等都被他迎头痛击,据说他行军打仗出奇制胜从不按常理出牌,四川这天险屏障能拦得住他么,个人能力这么突出又有十万大军,好家伙,真得小心应付了。 张献忠纠结要不要从成都及各处抽兵严阵以待,这个问题手下人各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川内各处尚不平稳,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抽走易生乱。 可是十万大军来袭,你首先第一步得把大门看好吧,夔州是东大门虽有天险但不是万无一失,自个当初不就冲进来了么,所以必须要加派兵力,虽说重庆那边的兵力不少,但旁边石柱的老太婆在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不出手趁火打劫。 ………………………………………………………… 那就祝大家七夕快乐吧。 第2001章 吓唬谁 自从收到朝廷从武昌发兵十万西进的消息后,蜀王府就没消过,张献忠召集他的左右丞相,六部尚书也就是汪兆麟,严锡命等人,在所谓的皇宫商议应对之策,一连数日。 而上一次这般还是在李自成和朝廷谈和期间。 前段时间,李自成和朝廷拉扯,张献忠内心是十分纠结的,他当然不希望李自成和朝廷谈和了,原因大家都清楚。 而当时他的幕僚也由一部分认为,李自成之所以要谈和实则是为了拖延时间,从而喘口气罢了,李自成决然不会真的要投降,而且朝廷也不会真的接受他投降,更不可能封他为王。 但也有人认为,凡事不好说,朝廷在黄河布置重兵,随时都能打过去,黄河对岸一马平川,冲到西安城下真不是多大事,那太监如此勇猛,破个西安城也不在话下,再说了,朝廷现在未必也就想打,精疲力尽已是不支,能和的话,决然不会打,给个空头王爷名号,既能收复失地,又能换数万兵马为己效力,这买卖值得做。 不能让他与朝廷谈和! 这样对自己太不利了! 可张献忠也知道,他无法左右李自成,甚至可以说他俩现阶段还是水火不容的,没错,俩人虽是同行甚至还曾并肩作战过,但都恨不得弄死对方,这如海似的仇还得从崇祯十四年说起,那年张献忠在信阳被左良玉干翻了,投奔李自成,而在他之前罗汝信与他不和也投奔了李自成。 投奔后李自成要将张献忠部下收编,张献忠不同意,李自成就动了杀心要干掉他,亏得罗汝信私赠五百骑放他跑了,这货跑到英山,霍山一带找左革五营入伙,日后渐大…… 两人不死不休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还有就是李自成的革命根据地襄阳也先是张献忠打下来的,只是当时李自成势力大,他无力抗衡退出襄阳,李自成随即占了襄阳在那称王,当时两个草头王一个在武昌一个在襄阳,地盘相接,李自成相当不满派人传话给张献忠:滚犊子。 张献忠势力没有李闯大,思来想去要找个安稳窝,就入川了。 再后来清军入关,李自成败走西安也想入川,派部将马珂攻陷顺庆,拒守绵州,艾能奇攻了好久都没打下来,还是张献忠亲自率兵打下来的,不过这段发生真实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八九月,这个时候崇祯帝已死,李自成败走北京城,清军也入关坐了天下。 而这段历史因为常宇的到来,东征没成功,鞑子也没入关,李自成也没败走西安也并未派马珂入川,但并不影响两人深仇似海。 简单来说,谁都想着弄死对方,谁都看不得对方好。 同行是冤家嘛。 可老话说了,除了杀父之仇没有利益解不开的恨,比如崇祯九年张献忠攻陷河南许州杀了左良玉的哥哥,而后一直被其追砍,到了崇祯十三年被左良玉围困在归州山中,他利用左良玉和杨嗣昌不和派人携重宝贿赂左良玉,一阵巴拉巴拉,左良玉就放了他一马…… 张献忠不希望李自成和朝廷握手言和,这样对他极其不利,一番合计之后,于是便派了说客万里迢迢去了西安结盟,而且他料定不管李自成降不降朝廷都不会拒绝自己。 果不其然,李自成没拒绝。 理由大家心里都清楚,李自成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至此两伙人虽不能说前嫌尽弃,但暗中开始眉来眼去,哪知正热乎的时候,突然间他们在荆州的人被人连窝端了,随即有风吹来,武昌十万大军西进! 就在张献忠与一众幕僚正为此事争执不断的时候,孙楼来了。 孙楼是张献忠这边派往荆州明面上的情报头子,现在就跪在承运殿里,张献忠居其上,幕僚环周。 孙楼是带话来的,两条路,要么走,要么降,在家里闹死路一条! 这话是大太监说的。 张献忠面无表情,旁边左右丞相六部尚书脸色各异,一帮武将满脸鄙夷不屑。 “走,去哪儿?”中军王尚礼哼了一声。 “那太监说了,只要出大明地界就行,琉球,安南随意,朝廷不光不追究还会资助”孙楼趴在地上谨慎说道。 “呸,朝廷一穷二白自个都吃不上饭了,还会资助咱们”旁边冯双利忍不住啐了一口:“信他个鬼,一句话就让咱们背井离乡,做什么美梦呢” “大太监他这是在布局啊”尚书龚完敬眉头紧皱:“听闻李闯投诚的条件之一便是要发兵朝鲜,如今又想要咱们去安南,不动一枪一炮想让咱们为他卖命”。 “他这盘棋很大,虽不知其最终意图,但已可见其野心”严锡命微微点头,脸上阴云密布,正欲说下去,被张献忠摆手制止,看着孙楼眼睛一眯:“你真的亲眼见了那太监?” “真的,小的真的见到那太监”孙楼赶紧说道。 “怎生模样?”张献忠淡淡问道。 “年纪不大,像十五六又或十六七,小的见他时正在水边赤膊垂钓,体型健壮丝毫看不出是个太监,脾气暴躁,行为粗鲁……” “你他妈的见的是个假太监吧”孙楼话没说完就被后军张化龙打断:“太监那尿骚味十步外就闻着了,阴阳怪气的……” “不不不,决然不会是假,那人气势十分强大,一般人决然假扮不来”。孙楼连忙摆手说道。 “气势,哼,有老子气势大么”刘文秀呼的站了起来,吓了孙楼一跳:“这,这……” 张献忠白了刘文秀一眼,而后起身缓缓走到大殿门口,背着双手看着天空悠悠白云,传闻那太监年纪不大却一身武艺,勇武好斗狠嗜杀成性,不然也不会得个人屠的外号。 他相信孙楼见的是那太监本人,就凭他带来的话,太狂了! 只不过你让老子走,老子就走? 这话吓唬黄来儿可以,在我这不好使。 老子闯荡江湖十余载,打下这片基业,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舍弃不要背井离乡呢。 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在厉害,也得打过才知道,否则凭你一句话就吓走了,老子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十万大军就吓唬得了老子了? 先能进来再说吧。 但凡有一寸立足之地,谁愿意背井离乡! 第2002章 他怂了么 只是张献忠心里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这些常宇此时并不关心,话送到就行了,你爱听就听,不听就走着瞧。 何况常宇也不指望一句话就把张献忠给吓走了,真这么怂这么听也不至于祸害这么久,但这句话还是很有必要传过去的,因为这是心理战。 武昌发兵十万,加上大太监传的这句话,足以让张献忠集团乱了阵脚,从而把兵力和精力都用在防守上,令其没有精力在四川他处巩固势力继续开疆扩土。 这才是常宇真正的目的,一旦让张献忠平定川内各处势力稳坐钓鱼台了,将来他挥师入川自是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这都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张献忠在成都府忙着各种部署以应对入川的十万大军时,常宇这边轻舟已过万重山,顺江而下悠悠然然到了安庆府地界。 有了九江城外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常公公学乖了,坐不离车行不离马,麾下两营随侍左右,几个亲卫更是寸步不离,撒泡尿都在旁边盯着,如此这般从九江沿着官道一路到了安庆地界,一路顺水顺舟没人拦路也没人找事,至于有没有沿途跟踪窥探,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平平安安。 毕竟在东厂两营的护卫之下,便是数千正规兵马都讨不了便宜,更别说那些江湖刺客了。 大渡口镇和安庆城隔江相望,顾名思义这镇子就是因为江边的大渡口而得名,事实上这地方也不是常宇等人第一次来,早在去年打白旺时,便曾来过此地。 此刻,兵马在镇子外的江滩扎营,将士歇脚战马饮水吃草,李慕仙站在江边望着对岸皱眉不语,吴中嘴里叼了颗草走到他身后朝对岸看了一眼,嘿了一声:“你莫不是担心主上吧”。 哎,李慕仙叹口气,拂袖转身而去,嘴里嘀咕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吴中一怔,随即面露大喜,小跑跟上去:“道长牛气,这话你都敢说,厉害,厉害,老子佩服的紧”李慕仙突然止步转身:“你这厮,莫要乱扣屎盆子啊,道爷可不是说主上……” 没错,常宇此时并不在两营之中,虽然李慕仙嘴里不承认,但狗改不了吃屎说的就是他,两营和亲卫严密保护的那辆马车又是个幌子!其实一开始他还是和两营一起走的,只是伤愈之后他坐不住了,任谁也劝不住他直接溜了。 至于他在哪,对岸。 安庆城外江边也是个大渡口,码头上行人往来如织,江面舟船如棋热闹且繁荣,去年安庆曾被白旺占据,只不过在李岩等人的围困之下没撑得住多久便开门投降了,随后黄得功奉令驻防,短短不到一年时光,当初战火损害之处早已修葺完好,百姓也算安居乐业,毕竟黄得功的军纪相对其他友军部队还是非常好的,虽不能说对百姓完全的秋毫无犯,但也绝无伤天害理之事。 在安庆城中口碑甚好,至少比原先的朝廷驻军以及贼军驻防时口碑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军队的军纪好直接影响当地父母官的主政,大明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和各个衙门联手反腐倡廉,一旦发现贪污受贿的官员那都是直撸,轻点的还能在三法司过堂,重的就送东厂衙门审了,这衙门好进难出,全看天意,而且朝廷这大半年三令五申要以民生为主,再加上都知道黄得功是和那大太监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安庆府的官员们相当的老实和勤政,短短时间也在百姓中赢得口碑。 数日前,常宇伤愈后单溜,走水路乘船而下抵望江县便在对岸登陆漫游一路朝安庆府行去,途中明察暗访,正面多余负面,百姓虽还贫苦但相较之前已是好太多,相信再有个数年喘息,必能重见大明盛世,只是……这数年间能安生么? 常宇在望见县的时候卖了头驴为坐骑,之所以不买马不是买不起是太扎眼了,增加被打劫的风险,而毛驴和骡子满大街都是相对低调许多。 从望江一路至于安庆城外,也并未事端,此时正在城外渡口码头的一个茶棚里歇脚,坐了有了半个时辰喝了好几壶茶也没离开,当然了店家也没赶他走,毕竟不是一碗茶坐半天,一直都在消费,这种顾客店家恨不得他坐到天黑打烊呢。 常宇坐在茶棚不走,可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在等谁,一则天气炎热二来码头茶棚就是个情报中心,在这儿小到家长里短的八卦,大到到朝廷兵马调动的消息都能听到。 当然了,都不免有水分,且真真假假自行判断。 “怂,就是怂,莫说什么大局为重,想那闯贼祸害朝廷十余年,荼毒百姓十余载,便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如今可好,屠刀一放,立地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侯爷,据说还要封王呢,我呸……”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常宇循声望去,见茶棚外树荫下一方桌边,一个夫子模样的人一脸愤慨,他身边几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那大太监号称无敌,呸,真无敌还不打过去,竟还谈和了……” 好家伙,原来是个愤青的,常宇微微苦笑。 朝廷同李闯议和封其为侯这事,朝野间分歧很大,有人觉得大局为重,议和益大于弊,有人觉得朝廷太软弱无能,如此下去影响极坏,那往后大家伙都去造反,朝廷招安摇身一变就是勋贵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种声音常宇都能理解,不赞同不反驳。 无论哪个时代,朝野上下都有好战的鹰派,而常宇本身也属于鹰派,能干就绝对不和你瞎逼逼,可是一旦你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一腔热血逞匹夫之勇就能解决问题的,比如他刚穿越过来那大半年,四处征战,就是打打打,杀杀杀,而这半年则几乎没有动兵。 他不想打李自成么? 当然想了!他也不想和李自成谈和,他也想拎着李自成的首级入宫觐见皇帝。 可现实,让他不得不退而求和。 有人质疑,先前局势那么困难都义无反顾的杀杀杀,怎么现在强大了却怂了呢? 理由很简单,那时候大厦将倾,病入膏肓了,已经到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了,再不豁出去真的没有生路了,所以你只有咬紧牙关往前冲,谁来和谁拼命。 可也就是因为当初太拼命,把所有的家底都打没了,接下里就要想办法续命了。 说白了,现在是续命阶段,能不打就不打,否则没被别人打死,接过把自己累死了。 前期靠勇,如今靠谋。 就如同好多书友一样喜欢看打仗场面,常宇也喜欢打仗,甚至可以说是个战争狂人,但他不是战争机器,至少不想做内战的战争机器! 再说了,什么样的家庭条件,能允许你不停的打打打,没有民生没有经济做支撑,穷兵黩武只会加速毁灭。 第2003章 两封密信 茶棚不远处一个客栈门口,坐着一个番僧,身材魁五大三粗皮肤黝黑面容凶狠,行人多避之又忍不住好奇注视,包括码头上几个地痞,从这个番僧出现在码头就被他们盯上了,之所以没动手是发现这番僧身上还带着戒刀。 内陆番僧不常见,没错,这番僧就是多吉。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不言而喻。 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江边树荫下歇脚的人群里有两个特别不起眼苦力装扮的人,一个是姬际可,一个是况韧,两人嘴里嚼着干粮,目光时不时的不经意的看向茶棚。 “姬兄,那几个地头蛇貌似要对多吉下手”况韧看着多吉方向淡淡说了句,姬际可望那边瞥了一眼:“若非多吉坐着不走,但凡去了偏僻地方他们就动手了”。 “嘿,那也算他们几个命大了,多吉那厮一身横练可不好惹”况韧冷笑,姬际可微微一笑没说话。况韧突然好奇心起,轻笑看着姬际可:“姬兄对上多吉,赢面多大”。 “你觉得呢”姬际可轻笑,况韧低头想了一下:“少东家和吴中都说多吉将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钢筋铜骨少有匹敌,便是少东家上次与其一场搏斗,都浑身青肿,端的是厉害”。 是么,姬际可还是一脸风平云淡,说话间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这里,随后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提气挥拳打去,一声脆响,石头断了两截,况韧目瞪口呆。 “你也说了,他练的是内家,而我练的是内家,孰高孰低那得打过才知道”姬际可一脸平静。 况韧咽了咽口水:“姬兄端的是厉害”。 为什么说打断一块石头就让况韧这般震惊呢,这可不是青石板,更不是后世跆拳道踢的那种一掰就断的木板,而是那种无棱角无规则的硬石头,一锤子都未必砸的开,作为常宇的亲侍他见多识广,见过蒋发也见过陈王廷抬手之间挥掌劈开,更见过常宇憋的脸通红砸的手发青都没劈开,这就是内家和外家区别,当然外家练到多吉这种境界也可以,但一个是蛮力一个是内劲,区别还是很大的。 “兄弟们都知道姬兄神枪无敌,却少有人知姬兄内家拳也这般厉害”况韧开始拍马屁:“难怪少东家每次说宗师境必提姬兄一位,倒不见提那多吉,想必他外家功夫虽厉害,尚未至宗师境,对了,这宗师境到底是什么境界?宗师之上还有什么境界么?” 姬际可想了一下,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茶棚:“宗师这个境界之前未有听闻,还是少东家提出的,江湖上只有俗称一流二流三流,至于境界划分的依据是什么吾亦知之不详,但应是和吴殳的六品论有关,或者不谋而合吧,吴殳的六品论你可听过?” 这个况韧还真听说过,吴殳师从枪术宗师石敬岩,便以枪术划分境界,分六品,同样可以作为其他武技的境界,这六品便是一曰神化、二曰通微、三曰精熟、四曰守法、五曰偏长、六曰力斗,最低境界为力斗,意指靠蛮力。 “所以宗师境就是六品里的神化么?”况韧问道。 姬际可苦笑摇头:“按照吴殳所言,神化是名士风流,与人争斗谈笑之间从容自若便败之,便如神仙一般了,吾等是万万不及,至多在精熟和通微之间而已,用少东家的标准来说,就是精通还要有实战磨炼”。 “姬兄可太谦虚了”况韧一边奉承一边又好奇问道:“那以姬兄来看咱少东家什么境界呢?” 姬际可忍不住笑了:“少东家的实力你还不知道么,那可是咳咳第一啊!” 咳,况韧笑了笑又一本正经道:“那啥第一倒也不是虚话,少东家的拳脚功夫你们都领教过,姬兄,这没旁人,你就点评一下呗”。 姬际可也收起笑意,垂头想了一会儿:“宗师之下无敌,宗师之上一换一!他不修内家,外功亦未趋极致,然论技艺也实战,少有人能匹敌”。 呼,况韧倒吸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好奇问:“九江城外那装瞎老头?” 姬际可眼睛一咪:“未亲眼所见,但能将少东家和李道长逼成那般,最低也是宗师了,十有八九是大宗师的实力,用吴殳的六品论来划分,至少通微之上了”。 “好家伙,这样的大高手竟籍籍无名”况韧一脸不解。 姬际可看向江面微微一叹:“人外有人天外又天江湖之大,高手如这过江之鲫之多,可能扬名立万的寥寥无几,听少东家说吴殳的师父石敬岩也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可是江湖又有几人知”。 (在武术史上,石敬岩和王征南是齐名的大高手,而王征南之所以名震天下是因为他有黄宗羲这个大v为他著书立传) “嘿,可这么籍籍无名的人少东家是怎么知道呢”况韧挠挠头,姬际可笑了:“少东家可不是一般人”左右看了然后低声道:“听说太子爷私下都称督公半仙呢……” “嘿,李道长也被称李半仙……”况韧神秘一笑,姬际可撇了下嘴:“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李道长自是有些本事的,但……” 茶棚里的常宇并不知道姬际可和况韧在那树林里正津津乐道他的各种奇闻,因为他也在茶棚里听的津津乐道,直到一个茶客蹭了他一下。 常宇这才走出茶棚,神了个懒腰朝江边树林走去,掏鸟浇树一边取出怀里的纸条,一目十行看了,随即取出火折子烧了,然后抖了抖系好裤袋走出树林解开茶棚边的小毛驴翻身上了朝城门走去。 安庆城始建于宋,至明末已有五百年,寓意“平安吉庆”取安庆之名,因紧邻长江坐拥群山,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自宋至明可没少经历战火,便是在去年还被神机营洗城,黄得功驻防之后募捐城中大户重新修葺一番,焕然一新。 站在城门口张望一番,常宇面无表情的牵着毛驴缓缓进了城,正欲想着往哪儿去的时候,旁边窜过来一汉子:“小哥儿,打尖还是住店?” 常宇笑了:“都跑到门口拉生意了?” “嘿,如今同行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啊”那汉子说着走近常宇做了个手势,常宇轻笑:“睁眼说瞎话,眼下正值秋闱,据说一房难求,……罢了,正好寻摸个地方住一宿,那便去看看”。 “小哥儿放心好了,俺们店在这安庆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包您满意”。 “数几都不重要,干净些就好”常宇翻身上了毛驴随口说着,那伙计牵着驴在前头走着,一边说着客店服务一边介绍安庆的风土人情 常宇听的津津有味,也不搭话,不多会儿就到了那客栈门口,临街两层小楼规模不大,很显然那伙计说城中数一数二是夸大了。 但耐不住人家服务好啊,挑了一间干净上房,泡了壶茶,常宇打开窗户脱掉外衣,伙计敲门端了盆清水:“客官您清洗一下”常宇嗯了一声,那伙计转身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了。 常宇瞥了一眼水盆边的那封信,是那伙计留下的,没急着打开,待洗漱干净后,在躺椅上眯了一会,这才取了那封信缓缓打开,好半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江边城外的接到的是武昌大练兵的情报,东厂卫黑豹营,黑狼营以及黄得功在荆州境内乱窜,牛万才对其不拦阻,不挑衅,但一直监视着,随后不久主力先锋王光恩和金声桓也入境了,牛万才依旧不为所动,直到,王允成和马进忠的主力部队从水陆两路进入荆州地界时,牛万才突然也搞了一场大演习,调动荆州周边兵马在城外演练,规模之大有数万之众。 有趣的是,牛万才在荆州城外演习时,原本在周边的老九,黄得功等人拔营就去了别处,而王允成和马进忠合兵一处在江畔扎营按兵不动。 数日之后,牛万才演习结束,黄得功等人又溜达回来了,到荆州城下要补给。 所有人都觉得他蹬鼻子上脸,而牛万才也绝对不允,双方可能因为这个为借口从而发生摩擦,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牛万才竟然允了,黄得功要多少他都给了,而且放话出来,只供黄得功部以及东厂卫麾下的两营补给,别的人,想都不要想,凉水都不给一口喝。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每个人都在琢磨牛万才的用意,众说纷坛,说他怕大太监的有,说他讨好大太监的也有,说他给朝廷面子…… 这背后的深意太多了,牛万才到底打的什么小九九或许只有他们自个心里才知道,而且他们也料定大太监能意会到,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 而刚才伙计送来的那封密信的来源可就有意思多了,身在曹营里的吴殳送来的。 ………………………………………………………… 走走票兄弟们 第2004章 男菩萨 年前因为忍不了李闯的人连番行刺,常宇决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派人去西安给李自成上眼药,以当时的局势,李自成已稳固西安,原本在那边的大批锦衣卫要么背叛要么被杀要么被迫退出地界,只有极少一部分隐藏极深的暗探默默潜伏着,却也极难有什么作为,连情报搜集都送不出来,更别说密谋行刺了。 所以当时那个情况下,常宇遣吴殳等人过去,也并未报多大希望,也没指望他们能闹多大动静,毕竟李自成在西边太得民心了,老百姓十之八九都是他的脑残粉,都是朝阳群众你想弄他很难。 但也并非没有立足之地,不是还有十之一二的土壤么,普通老百姓都被洗脑跟着李闯嗷嗷叫,但一些地主豪绅呢,说实话李闯起事就是拿他们开刀,所以这类人群对李闯是恨之入骨的。 是不是这场景有点熟悉啊,咱们那时候就是照抄李闯的路线,抄的还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时常宇是要抽调锦衣卫的一些经验老手去干这事的,但吴殳自告奋勇,说要趁机磨练自己,常宇也就允了,遣王朗和李炳宵一同前往,当然少不了一些锦衣卫和番子。 因为当时黄河防线封锁严密,一众人翻山越岭绕远道前往,以至于小半年都没消息,当时常宇都以为他们全军覆没了,直到黄河谈判期间才有零星消息传来,几人竟将西安城搅的鸡犬不宁,特别是这半年,几乎每击必得手,甚至数次夜探秦王府,面对防护严密李闯等大头目固然难以下手,但其麾下的小头目却被暗杀不少,惹的李闯集团悬重赏缉拿他们人头。 虽说这个时候朝廷和李闯已捂手言和,但双方都清楚那不过是为了大局而已,朝廷弄死李闯的心坚如铁,只是明面上这种事不能做,而李闯也心知肚明,他的人进不了皇城杀皇帝,但却可以去行刺那个喜欢到处乱窜的大太监,一旦得手益处多多啊,不管是以后老实归顺朝廷还是再反,朝廷上下便没有能拿捏他的人了。 数月前蒋发奉令在武昌组建龙门客栈用以对付李闯的暗杀组织神策,曾遣人去往西安和吴殳等人取得联系,令暂收锋芒,求稳求准,先不去行刺那些小鱼小虾,转而全心应对神策,摸清他们的底细,同时委以吴殳三人堂主身份。 常宇向来看重吴殳,虽说对其武技的理论和实战略有偏见,但对他的为人和性格确实无比的喜欢,所有有关吴殳的记载都称之为奇人,奇才,性格孤傲,不拘形式,不拘小节,为人洒脱一声浪迹江湖。 这也是一把好刀,只是缺少磨炼,将来一旦开了刃,则无往不利! 黄昏时,燥热略去,伙计来添水的时候,告知常宇,两营已渡江而来,在城外扎营。 至于为什么两营要从对岸渡水过来,这其实在数日前他们便商议好的行程,常宇要北上,走水路太慢而且绕远于是决定从安庆陆地行马直接北上。 常宇走到窗口,往外张望,窗外便是临街,行人步履匆匆,有急着出城的,有急着回家的,也有坐在家门口等着吃晚饭的。 斜对面的一家饭馆门口站着一个番僧,挎戒刀托钵化缘,引人注目。有食客施以馒头饭菜,番僧都摇头拒绝,他只要钱,引人愤慨,不少人指指点点低声咒骂,番僧面不改色静静的站在饭馆门口,伙计本想赶他走,可见这番僧魁梧面目凶恶还带着家伙,心里发虚便由得他站在那里。 当啷一声响,几个铜钱在钵里跳动,番僧一怔,刚想举目看看是哪个好心人,耳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你这吊样要饭没饿死也是个奇迹”。 这话要是别人说,以多吉的性子那就一拳砸了过去,这个他不敢,甚至不敢看,捏了个佛印以示感激,耳边声音又起:“带你出来历练,你他么自己也上点道行不,能不能走远一点,干脆站老子门口得了……” 多吉心里苦啊,我他么也不想啊,可姬际可让我跟紧点,若有事可以及时出手……有苦难言无从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常宇低声说完转身就走了,倒是旁人又开始指指点点:“那小哥,你要是真是有银子花不完,去万花楼消遣去也比给这番僧好使……” 常宇笑笑没说话,径直沿着街边走马观花,太阳即将落山红彤彤的挂在城墙上头的山峰上,夕阳之上漫天瓦片云,明儿又是炎热的一天。 哇的一声哀嚎将正在抬头观云的常宇吓了一跳,扭头望去便见街边一户人家木门打开,几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拖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往外走,女孩吓的脸色惨白,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哀嚎:“我不去,娘,娘,我不去啊,放开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满脸泪水扑过来想要拉扯,被一个大汉抬腿踢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呸,大汉啐了一口:“好话说尽了,还他么的不上道啊,你若觉得冤了,便去衙门告俺去!” “娘,娘,你怎么了……”被拖拽的女孩见状拼命挣扎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奈何被抓的紧紧的,但呼声立刻引来路人街坊,纷纷涌来看热闹,有胆大的出声指责:“光天化日你们这是作甚?”。 “作甚?要帐!”一个黑面大汉哼了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爹欠了银钱,白纸画押将他抵给俺们的”说着抖了都手里一张纸,还不忘挑衅的瞪那个打抱不平的百姓:“您是大善人,要么您替他将银钱还了,俺们立刻放人……” 本来情绪激愤的围观百姓听了这话,立刻哑火了…… 这事若在后世可能不可思议,百分百是违法的,可在这年头不光有法可依,甚至在人们的认知里觉得是合情合理,人和牲口一样都可以抵押买卖的! 贩卖人口自古就有,且有法可依在周朝时朝廷配备专门买卖人口的专员,叫“质人”,根据《周礼》的记载,“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车辇、珍异。” 而在西汉时,刘邦甚至还鼓励来百姓贩卖人口,卖掉儿女换取粮食充饥,到了隋朝已经得到朝廷明面支持,到了东晋都已经开始收人口买卖税了。 可以说一直到民国前,这门生意都属于合法或者官方睁只眼闭只眼的灰色产业,暴利且繁荣,当然这里说的合法是贩卖,即自愿的,拐卖则是属于违法了。 贩卖都合法,都不用说抵押或者买卖自己的子女的了,连常宇都无话可说,毕竟他也买过,在刚穿越过来那阵子找牙婆买过不少家丁仆役。 眼见围观百姓哑火,那大汉一挥手,手下人便拖着那女娃要离去,女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虽惹人同情,但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常宇见惯了人间疾苦,自认早就麻木了,可当看着那女娃歇斯底里挣扎以及那妇人在地上爬着追赶的时,还是忍不住了,一声厉喝:“慢着!” 立时数十道目光投来,有人认出他:“咦,这不是刚才施舍番僧那小哥儿么,喂,小哥儿你要不把那可怜女娃买下吧,做个媳妇也挺好的,被他们带走可就入了火坑了……” 那伙人扭头望来也是一怔,领头黑面大汉见出声是个健壮的少年,面露不屑:“哟,男菩萨来了么,您是要行侠仗义呢,还是要积德行善呢?” 常宇面无表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错,他欠你多少钱?” “不多,五十两!”那大汉嘿嘿一笑,抖了抖手里的纸,围观众人一片惊呼,五十两,天大的数目啊,在灾年头就是买十个丫头也花不了这么多。 第2005章 一拳一个 别说围观百姓了,便是常宇心里头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欠这么多银子,嘴里说道:“你说欠五十两就五十两啊”。 “嘿,你这小哥说话,这可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画押的”那大汉有些生气,话刚说完,便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俺不过就借了二两银子,短短不到两个月就被你们滚了五十两……” 众人哗然,大汉暴怒上去一脚将其踢翻:“甭管多少,是不是你同意的,是不是你画押了的”。 这倒也是个理,可是二两银子两个月滚了五十两,这也太黑了,常宇向前一步:“可否看一下”那大汉哼了一声:“你若要替他还,自是可以”。 “这若是真的,便是替他还了也不是不可”常宇淡淡说道,那大汉哎哟一声仔细打量眼前这少年,看穿衣打扮一点儿都不像富家少爷,但这么淡定的气场,或许…… 便将那借据给常宇看了,这一看立刻将他气坏了,竟然是赌债! 常宇对赌博这件事向来双标,比如军中赌博成风可他对此不褒不扬,乱世从军刀头舔血活了今天不知明天,图的就是痛快,哪怕是赌银子输了也要输个痛快,可若是寻常百姓家赌博,他则深恶痛绝,毒害太深,一旦陷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不远了。 赌债?原本义愤填膺的围观百姓也开始指责起来,什么不好竟赌银子,活该这般……眼见诸人指责那男人连连叫屈:“不是的,不是的,是他们骗我赌的……” “呸,你若不想赌,谁能骗的你……”有人气不过啐了他一口吐沫:“自个造孽倒也算了,可害了孩儿,作孽啊……” “不对啊,可从没听说崔家老大好赌过啊”人群中有熟识的街坊疑惑说道,声音很轻被淹没在各种指责声中,却被常宇听了个真切,仔细看了那男子,虽已鼻青脸肿倒还看得出是个忠厚人。 “好心人,怎么滴,这借据没作假吧,白纸黑字写了还不上银子拿他女儿抵,便是告到衙门俺们也有理”那大汉一脸得瑟。 常宇嗯了一声,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微微一笑:“这位大哥,且不说你这滚利滚的厉害,单单这一女娃也不值得五十两,你带走了也是亏本,这样吧,我出三十两这事便了了如何”。 人群轰动了,看不出这平凡少年竟然真的能拿出银子,还是三十两,三十两啊,一家五口人能过两三年! 而这少年将这巨款拿来赎人,即便最后带走着女娃了,也是行了善事啊。 “男菩萨,且不说你能否拿出三十两,但有句话你却说错了,这女娃儿确实不值五十两,甚至不值十两银子,但是……”那大汉嘿嘿一笑:“她可以用来赚五十两,五百两甚至一千两银子,你以为俺们亏了,实则俺们是赚了!” 常宇笑了:“你这般说,莫不成是要我掏一千两银子来赎人?” “那倒也不必,俺是讲究人,就按这借据来,你付五十两银子,这女娃就是你的了”那大汉耸耸肩一本正经道:“问题是你拿的出来么”。 常宇探手从怀里取出钱袋,从里边摸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掂了掂:“足够,就是你这价格实在不公道”。 哇哦,众人见状忍不住惊叹出身,这年头身上带银锭的都是土豪了,这平平无奇的小哥竟然还拿出金子! 那几个大汉眼睛都亮了,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心的少爷,求求您救救娃吧,俺给您做牛做马……”那妇人见状直接爬到常宇跟前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顿时额头血流如注,常宇伸脚垫住她额头,血染红了鞋面。 “你这大少爷说话就不对了”那大汉走过来盯着常宇手中的金锭:“这白字黑字写的五十两,俺也没多要一分啊,对吧”说着还想带动一下气氛,不过围观的百姓没一个跟着起哄,倒是他几个手下附和不已。 “白纸黑字写的也没假,但人家说的也没假吧,借了二两银子,你两个月滚了五十两这也忒黑了,你自个也说那丫头不值十两银子,我出三十两,咱们各退一步岂不是好,两个月赚了二十多两在哪儿都是大买卖啊”。 常宇面带笑容淡淡说道,谁知那汉子一撇嘴:“你若真有心就爽快掏五十两将这事了了,若没心就别在这充好人,老子不吃那一套,你以为老子那二两银子是好赚的啊,你只看到老子明面花了二两银子,你不知道背地花了多少心血啊”说着一脸坏笑:“你买不买?不买的话老子可把人给带走了,今晚就能卖个好价钱”。 呼,常宇长吐一口气,心中已是了然,这就是个套,从一开始这伙人的目标就是这女娃,为了不落口实,就设了个局而已,现在有凭有据,要么给银子要么给女儿,不然你告到官府都理亏。 唉,常宇又叹了口气,脸上已是不耐烦:“小爷不管你们设的套也好,弄的局也罢,人,今天你们带不走了,要么拿走三十两,要么把小爷的头带走”话说完,身上气势一变,刚刚还普普通通平平无奇,转眼顾盼之间杀气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那大汉也发现了异常,眉头一皱,拱了拱手:“敢问小兄弟哪条道的”。 常宇冷笑,跺了跺脚:“阳关大道”。 驴头不对马嘴,大汉皱眉:“听口音不是这安庆府……”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莫要啰嗦了,天都要黑了,说着从钱袋子里取出三十个两银子往地上一丢,也莫要打听小爷来路了,左右不出大明的人,要么拿银子滚蛋,要么就动手吧”。 “哎哟喂,耍横是吧,强买强卖到老子头上了”那大汉怒了:“也不在这安庆城内打听打听爷们是干啥的”说着将外衣一脱,露出一身腱子肉:“莫不是说书的听多了,来这行侠仗义来了,今儿银子老子要了,人也带走,倒也看你能如何!” “那你倒试试”常宇也将外套脱了,随手仍在旁边一看热闹的身上,大汉见状也不废话了,一拳就砸了过来,常宇正欲挥拳迎上,突地身边一道人影闪过,但听哐的一声,刚才那大汉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了。 速度太快,很多人都没清楚怎么回事。 但常宇看到了,也就只不过是姬际可突然冲过来,然后挥手一拳就将那大汉呼晕了。 对,就一巴掌。 额……围观人群目瞪口呆。 狗娘养的……眼见领头被人一巴掌打趴,余下几个大汉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冲了过来,有人甚至还掏出了短刀。 但见姬际可不急不缓迎向前,不躲不闪,一拳一个,一拳一个,中者无不躺地挺尸,眨眼间便将五六人打晕,惊得围观人群,鸦雀无声,连喝彩都忘了,余下拿刀的那个目露恐惧,双腿发抖:“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啪的一声,姬际可闪电出腿,一记鞭腿正中那人头部,来不及哼一声,直挺挺的趟下。 哇,这人端的厉害啊! 人群终于发出惊叹声,随即轰然而起,看向姬际可的目光各异,这应该是江湖大侠吧,可怎么穿着……像个苦力啊! “少东家”姬际可秒掉几个渣渣后转身向常宇失礼,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群才恍悟,原来这看起偏僻无奇的少年,竟还真的是个大少爷! 咳,不装了,本来还想以普通人身份处理这事,可被姬际可抢了风头,还点破了身份,常宇揉了揉鼻子,刚想低声交代姬际可些话,刚才看热闹的一个人颠颠的跑来把他衣服递了过来:“小哥儿,您收好”。 常宇有些哭笑不得,刚才那人接了他衣服本想偷偷溜走的,那会儿他正准备干架也没理会,一件衣服嘛,无所谓。 可那人见他是有身份的,手下人还这般厉害又悄悄溜回来了。 看着地上躺着几个昏迷的大汉,常宇一时不知该如何,而那一家三口此时好像被吓倒了,跪在路边不知所措。 呼啦,众人见一个番僧竟从旁边铺子里拎着一个大水桶冲过来,连忙躲闪,那番僧直接将水浇在地上那些人脸上,冷水一激,几人陆续醒来,领头那大汉先是一脸茫然,而后大怒:“狗娘……”话没说完,那番僧砂锅大的拳头让他眼前一黑,随即噗通又晕死过去了。 “你们完了,你们完了,你们可知道爷们几个的来头,你们……”一个汉子满脸恐惧的胡乱指着常宇几人,挣扎着爬起来就跑。 “所以他们是什么人?”常宇环顾四周淡淡问道,况韧在那边一脚踢翻一个想趁乱捡银子的看热闹的人。 没人说话,也许是没人知道。 番僧脚踏一人脸上:“东家问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你们惹了天狼帮,别想出这安庆城了”那人恶狠狠的说道,番僧哦了一声,一脚将其踢晕,常宇皱眉啧了一声:“总得留个能说话的吧”。 番僧有些紧张,赶紧道;“东家,那还有,您接着问”。 常宇懒得问,城中黑帮罢了,在老百姓面前耍个横什么的还行,在他跟前屁都不是!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围观人群纷纷避让:官兵来了,官兵来,常宇扭头望去果然见一队官兵气汹汹的冲过来:“光天化日之下,何人在此斗殴行凶!” 第2006章 不装了 光天化日?常宇抬头看看天空:“都他妈的要月上柳梢头了还光天化日”。 “你是何人?”领军小头目怒喝道。 常宇双手背后,长叹一声:“不装了,去把翁之琪叫来!” 黄得功手下有部将八人,上在黄得功封爵之后,这八人都提了总兵衔,人称八总兵,黄得功驻防安庆后,八人分守治下各州县,其中翁之琪最得其信任,数月前黄得功奉常宇密令前往武昌,便将府城城防是以交予翁之琪。 “大胆,你是何人,胆敢直呼总兵大人名讳,来人,将其拿下”那头目一喝手下兵丁便涌了过来,吓得围观百姓四散,常宇挑眉,不用他说话,姬际可和况韧及番僧便挡在他身前,此时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十余大汉手持兵器与官兵对峙着。 “汝等何人,可是要造反?”官兵头目大惊失色。 “有人斗殴,不分青红皂白便先要将小爷拿了,若是因为小爷直呼翁之琪的名讳倒也罢了,若要被小爷查出于那狗屁黑狼帮有染,你今儿小命就不保了”。常宇哼的一声,走过去将那一家三口扶起,然后对那妇人说:“劳烦婶婶取个凳子过来”。 那妇人连忙进院子搬了个椅子出来,常宇坐下翘起二郎腿:“小爷便在此等那翁之琪,半柱香功夫他不来,小爷登门可就不能善了了”。 那官兵头目此时已看出不对劲,急忙遣人去总兵府通报,围观百姓的兴趣却被提来了,先前只以为这小哥儿是个富家少爷,现在看来好像大有来头啊,他到底是谁呢? 对呀,他是谁啊,此时天已经黑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天狼帮的那头目也醒来好几次了,为什么说醒来好几次,因为番僧无聊,见他醒来就再给打晕过去。 翁之琪来的非常快,因为他已发现端倪了,作为此时的安庆主帅,城里城外的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何况有兵马渡江而来在城外扎营,他岂能不知,遣人去城外探问,屠元等人虽然一如既往的不报家门,但是根据他们的旗帜,翁之琪立刻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心中也在疑惑,是过路还是? 还有那人在不在? 可不管过路与否,以黄得功和大太监的交情,人家来地头了,必须奉为座上宾,便要张罗着亲自去城外犒劳一番,这时手下急匆匆来报,说是有人在城中闹事,数十人携兵器,且点名要他去见,这么嚣张的人,翁之琪心里就有数了,八九不离十了,再问了闹事人的模样,心里一声靠,就急忙过来。 翁之琪是见过常宇的,大老远就看见路边椅子上那少年,可不正是大太监么。 便狂奔至跟前,单膝跪下:“末将翁之琪拜见……” 哇……百姓又炸了,堂堂总兵啊,见了这少年都要跪下,这少年到底什么人啊,当朝太子爷么! 常宇没待翁之琪点破他身份,便抬手将其扶起:“翁将军,许久不见了,可还好”。 “托……大人的福,很好,很好”见常宇言辞真切,对自己神态和善,翁之琪很是激动,一时不知所措。 常宇见到翁之琪也是真心欢喜,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忠诚的人。 历史上黄得功在芜湖荻港和清军激战,见大势已去本就身受重伤的他插箭自杀,手下八总兵之一的翁之琪投江而死,余下几人如田雄,马得功等人则掠了朱由崧投降清军去了。 所以常宇一直对翁之琪另眼有加!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缓过神来的翁之琪看了地上躺着几个人。 “城中可有天狼帮?”常宇问道,翁之琪皱眉,显然不知转头看向身边一个随从,那随从赶紧道:“城东开窑子,赌档的一群地痞”。 “抄了!”常宇淡淡说了句,转身就走了,翁之琪赶紧跟上,还不忘呵斥手下人:“聋了么,抄了!” 手下立刻动手将地上几个大汉捆了起来…… 常宇和翁之琪走了,但看热闹的百姓还没散去,还在窃窃私语那少年何人,堂堂总兵都要给他下跪见礼还称之大人。 临街的一家客栈的二楼窗户轻轻关上,素净走到桌边倒了壶凉茶喝了,刚才街头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至于为什么没现身。 答案很简单,没必要! 几个流氓地痞小混混而已,都不够那主自个揍的,更何况还有姬际可那种大高手在身边。 目光落在床上,素净走过去,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长形布袋捧在手心注目良久,这是皇帝御赐给常宇的尚方宝剑,号称上斩昏君,下斩乱臣贼子。 这把宝剑原先一直由青衣保管,如今青衣走了,常宇不善使剑,这玩意又不能随便放,便交由素净带着。 我比青衣先来,你却交由青衣,青衣不在了,才交给我……别人或许有这样的心思,但素净没有。 她只爱自己的剑,那是她师傅传给她的,算不上什么宝剑但绝对是她唯一的至爱,至于什么尚方宝剑,在他眼里不过破铜烂铁。 而且她神出鬼没,那玩意不适合放在他身边。 还有一点,就连她也觉得青衣最适合保管,首先青衣缺少一个趁手的兵器,其次青衣寸步不离常宇左右,更重要的是,青衣练气,能御剑气,甚至能御动剑身上看不见摸不到的皇家之气,事实上青衣也凭此曾击退一个神乎其神的厉害人物。 所以对别人来说保管尚方宝剑是无上荣誉,可对这个尼姑……她是相当的勉为其难,若非看在常宇面上她才懒得背着这个累赘呢。 说青衣是菩萨心肠,自个还不是男菩萨,竟舍得花三十两买个女娃,真是有钱烧包没地方花了,素净躺在床上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城外营地,李慕仙正在一块石头上摆弄他的乌龟壳,手里洒出几枚铜钱,嘴里念念有词,屠元从别处走来,在旁边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个门道:“道长在算天气呢,还是运气呢?” “算财气”李慕仙面无表情的把家伙什收起来,然后望着不远处的城头,目光深邃。 屠元也看了过去:“道长怎么不进城发财去”。 “此地无银,也乏了”李慕仙随口说道,吴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虚了?九江时你莫非真的一夜御九女把你累城这吊样,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草,李慕仙一下就跳了起来:“你这厮嘴里没羞没躁的,道爷羞于与你为伍”说着气呼呼的走了,屠元看着他背影啧啧摇头:“好像腰真的不行了”。 随即两人一起发出猥琐笑声。 “你这货也是发骚了”笑声刚落,吴中就打趣屠元:“油光满面,要不要进城去去火”。 屠元嘿嘿干笑:“无令不得随意入城,说的好像你不渴似的”。 “要不说你这死脑袋,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难不成只有城里头才有吃的,那城外的人岂不是饿死了”。吴中撇嘴。 “吴兄的意思是……”屠元眼睛一亮,吴中左右看了没人:“刚渡江的时候在渡口打听了,城西十里外临江有个大镇子,那边有……”嘿嘿。 屠元有些心痒,也有些担心:“不太好吧”。 吴中耸耸肩,转身走了。 第2007章 派谁去 清晨,阳光洒落,营地不远处的码头已是人声鼎沸,吴中从树荫下的小帐篷里钻出来揉了揉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就看见吴中在旁边的一棵树边撒尿,气的他抬腿一脚:“老子说怎么一股骚气,狗日的你不能走远点”, 吴中险些摔了个狗吃屎,也不生气,一脸无赖:“肥水不流外人田,哥们啥好事都想着你,舍不得尿别人那……” 屠元正欲骂他两句,却瞥见李慕仙阴着脸走了过来:“汝二人昨夜去哪儿了?” 两人一怔,相视一眼:“道长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汝等擅离职守有违军规,莫要在这装傻”李慕仙冷哼一声:“也莫要狡辩,道爷昨儿可是亲眼瞧见你俩溜出营的”。 “咳,俺还以为啥呢”吴中提上裤子:“天热睡不着便同老屠去巡营,到了江边冲了凉便在那儿闲扯一会……” “屁话”李慕仙打断他:“去江边洗澡还用骑马,还偷偷摸摸的先将马牵出营外走了好远才跑……”说着一脸气愤:“亏得道爷平日对你俩掏心掏肺的,合着有好事就扔下道爷不管了……” 额……屠元挠挠头,偷偷瞧了吴中一眼,脸上很猥琐的轻笑:“城外能有什么好事,俺俩不过一时兴起去赛赛脚程”。 “可拉倒吧,你俩那点小心思道爷还不清楚,明明是去……”李慕仙愤慨不已,失望万分。 “是去干啥”吴中嘿嘿笑道。 “去……去偷偷喝酒了呗”李慕仙一窒。 “好吧,俺承认了”吴中双手一摊:“这事确实是俺俩做的不地道,回头一定请你喝个够,说话算话”。 “说话算数”屠元也赶紧表态。 “你……我……道爷差你们那口酒……”李慕仙憋的脸红,正要再骂几句,遥见城门处涌出大量官兵,知是常宇出城了,急忙迎向前去,嘴里还不忘威胁吴中两人:“待道爷说与督公去”。 “我擦,牛鼻子你不会真这么损吧”吴中追上去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的昨儿渡江时,摸那同舟妇人的屁股被人甩了一耳光的事,老子可一直给你保密呢”。 “放屁,你敢给道爷泼脏水……”李慕仙气急败坏。 常宇昨晚住在总兵府,一大早便起身要走,翁之琪出城送行,顺便也见见老友,当初黄得功带着他们跟着常宇在京畿作战,与屠元等人成了革命战友相交甚熟,眨眼年余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若非时间紧迫,今儿必请屠将军李道长入城,大喝一场不醉不归”。翁之琪甚是遗憾。 “好酒不怕晚,他日相逢当浮一大白”李慕仙对翁之琪的印象也很好,稳重踏实。 “赶明儿去京城,老子包下大世界让翁总比喝个痛快”屠元拍着胸脯豪气万丈,常宇在旁边拆台:“那你得多赚些了,包下大世界可不少银子”。 日上三竿时,数百骑离城而去,管道上尘土飞扬,行人纷纷避让,翁之琪送了十里又十里,下马又目送直至两营从视野里消失。 “总兵大人,卑职不是听说要打武昌了么,这东厂的督公怎么却北上了……”一个随从低声问道,翁之琪翻身上马:“打一个张献忠,靖南伯足矣!” 骑营中马车缓缓而行,常宇探出头问李慕仙:“若发兵入川,靖南伯挂帅如何?” 马上的李慕仙一怔,随即挑眉沉思没立刻回答,常宇也不催,看着路边杨柳出身,他知道武昌大练兵只能吓唬张献忠一时,也只能拖住他一时,但决然不至于将他吓到立刻投降,他和张献忠早晚都要干起来。 但张献忠也决然不会放弃主场的地理优势出川到荆州和他干,必然龟缩川中等他上门。 既然不免一战,那就要提前布局,以军演恐吓拖延也是布局之一,选谁挂帅也得提前考虑,事实上常宇之前并没有打算让黄得功挂帅,至少在去武昌之前都没这个计划,那会他一直考虑的是王允成等人,说白了既要用武昌的兵也要用武昌的将。 如此打算是有考量的,纵观张献忠的发家史,左良玉或许不是和他干架最多的,但却是打败他最多的,虽也曾被他揍过,但更多的时候是左良玉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打的叫爸爸。 当然也不能因此说左良玉多牛逼,只能说一物降一物,打张献忠他胜率大,可打白旺,是打几次败几次……相当令人无语。 所以来武昌前,常宇心里一直考虑的是用左良玉的班底,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妥之处。 首先,左良玉已经死了,其手下部将虽多但并无才干突出的,他活着的时候能干翻张献忠,但他的部下不一定就能。 其次,树倒猢狲散没了凝聚力,缺少一呼百应的扛把子,军中派系勾心斗角相互不服气,如何能在对敌时有效合作,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友军下绊子,比如故意见死不救,故意延误战机等等。 最后一点尤其重要,左良玉活着的时候和张献忠有杀兄之仇,都能被张献忠收买,何况军心不稳左右摇摆的王允成等人。 入川作战是艰苦的,保不齐对阵的时候,张献忠吆喝一声,过来一起吃火锅撒还有川妹子,这帮人就倒戈了跟他吃香喝辣的去了。 所以说左良玉的班底可以用,将也能用但要防着,还得弄个大佛来坐镇。 谁适合呢,常宇一直在考虑,周遇吉可以,但他要坐镇太原,他是防备西安的第二道防线,高杰是第一道,唐通能力略显不足,缺少山地丛林战经验,李岩有能力,但未必能震慑住王允成那些家伙,得需要一个狠人,且其同样缺少山地作战经验,余下只有刘良佐和黄得功了。 可刘良佐这人城府太深,虽然这大半年他一直在庐州府地界剿匪表忠心,但常宇对他的信任一直都有保留余地的,而且他未必镇得住王允成那些人。 所以思来想去就还是黄得功最合手,作战勇猛,忠心耿耿,和张献忠也是老对手了,两人战绩五五分忽有输赢,相互之间的手段都非常了解,而且常年在山区剿匪,山地丛林作战经验丰富。 昨晚夜宿总兵府和翁之琪畅聊,听了许多黄得功和张献忠交手的过往,两人之间也算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这仇还是崇祯十四年结的,那时黄得功驻防定远,张献忠攻打桐城,黄得功和刘良佐联手在鲍家岭大战张献忠,擒杀闯世王马武和三鹞子王兴国。 马武倒也罢了,可这三鹞子可不一般啊,他不光是张献忠的养子,还是农民军里最勇猛的战将,他没死那会,孙可望等人都被他稳压一头,那是相当的牛逼,他死了,等于张献忠断了两条胳膊! 老话说三军易得,良将难求啊! 张献忠恨死黄得功了,若非王兴国死了,也不至于接下来被左良玉摩擦的那么惨! 黄得功如此骁勇善战,忠诚无二,位高权重有兵马有威势有他坐镇王允成等人不敢造次,他也绝对不会和张献忠同流合污,当是不二人选了。 “靖南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不是最佳人选!”李慕仙思虑半响才说话:“而且靖南伯脾性太过暴躁冲动,容易中套,又喜亲自上阵,若其有失,只恐危及大局”。 常宇微微点头,李慕仙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任谁都知道黄得功脾气暴躁,其实作为武将几乎都是这种火爆性格,在文官看来就是粗俗鲁莽,但在常宇看来何尝不是一种血性。 但黄得功确实有个致命缺点,太容易冲动了,不光嗜酒还嗜血,特别是两军厮杀时容易亢奋,喝点酒拎着铁鞭就冲入战场,谁都拉不住。 比如那次大战张献忠擒杀王兴国,他就亲自上阵虽大胜擒了王兴国,却也身中三箭险些丧命! 可以想象若其在入川作战的某一场战斗,他亲自上阵若有失,主帅陨,那将影响整个大局进展甚至一败涂地,所以李慕仙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那道长觉得谁最合适?”常宇揉揉脑袋,李慕仙看了他一眼:“唯督公也”。 常宇轻笑:“除本督外呢?” “李岩次之,其可与靖南伯互补”李慕仙脱口而出,常宇微微点头:“李岩留在朝里有大用,若其无暇,还有人选么?” 李慕仙想了一下:“祖大寿可独当一面,不过他要守宁远,吴三桂还嫩了些,让他挑大梁还有些吃力,而且他镇不住左良玉那些手下……” “你就直接说谁可行”常宇打断他。 “马科”李慕仙赶紧道,常宇一怔,咦,怎么忘了这员猛将! 明末是个猛将辈出的时代,可若问你谁最猛呢? 或许有很多答案,但最多答案的一定是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当属名末最强悍的猛将,他活着的时候,别说现在才刚冒头的吴三桂了,便是黄得功,祖大寿,周遇吉,猛如虎,虎大威等人都要往后稍稍,唯一能与之比肩就是号称仅此曹变蛟的马科。 这里说的是将,不是挂帅总督如卢象升,孙传庭,这种文官。 只不过曾经勇猛无匹的马科在松锦大败之后意志消沉,没了往日的风采和雄心,这段时间虽被常宇拉出来打磨,但尚未恢复巅峰十之五六。 “况韧”常宇突然大呼,前头况韧勒马回转:“督公有何吩咐?” “遣人急传马科,令其率兵马三千轻装快行奔赴宁远,粮草沿途补给”。 况韧领令而去,车外李慕仙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只是不知来得及不” “来得及,刚刚好”常宇微微一笑,往后一趟闭目养神。 第2008章 装不知道 常宇自安庆弃舟换马一路向北,遇水搭桥翻山越岭沿途对百姓秋毫无犯,速度虽不及急行军,但比之前晃晃悠悠快了不少,因天气炎热每日控制在百八十里范围,日落扎营,清晨拔营。 如此数日便抵庐州城外。 庐州和安庆都处于山区边缘,其西南便是莽莽深山,英山,霍山,山连山,当初革左五营和张献忠便在其中扎根活动袭扰攻打周边州县,黄得功和刘良佐曾与其在周边拉扯了好几年。 如今革左五营和张献忠早就走出大山落户城市,一个在荆州当地主,一个去了四川称王称帝,但这地界依然不太平,留下的徒子徒孙大小数十股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山区闹腾,弄的百姓苦不堪言,各州县也提心吊胆,生恐他们做大攻打县城。 常宇一路北上,途中不进村不入城,如今到了庐州城外,李慕仙提议要不要入城去看看。 因为庐州城内有个大佬,刘良佐。 这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一直让常宇很纠结杀是不杀,或者说什么时候杀合适。 不入城,不见! 抵达庐州时正值晌午,队伍便在城外巢湖畔树林歇脚,天气燥热将士下湖戏水嬉闹,常宇自也在其中。 尽兴之后在湖边树荫下闭目养神,况韧领着一人前来,是庐州城内的锦衣卫。 大明境内,有人的地方就有锦衣卫,监视地方监视官员,更不用说刘良佐这样的将领了,那都是主要盯梢目标。 刘良佐这大半年非常低调,非常老实,在城中几乎足不出户,但却并不是无所作为,遣麾下驻防桐城,舒城等州县打击盗匪山贼,且主动出兵入山清剿,狠狠打击了山区贼匪的嚣张气焰,使其不敢在随意妄为,其规模也从原本数十个股缩减如今六七股。 听了锦衣卫的汇报,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杀鸡儆猴有效果了。 刘泽清是那只鸡,花马刘则是那只猴。 那只鸡的死让花马刘感到无比的恐惧,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大军阀,曾经牛逼到连圣旨都不屑一顾的他,竟然说死就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 再掂量掂量下自己,他怎么能不害怕。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头上就悬着一把刀,随时能要他命,而保命的法子就两个,做牛做马表忠心又或拉队伍反了。 然则这个时候给朝廷给大太监表忠心的人太多了,想因此让他们改变心思有些难,可若是要反呢? 刘良佐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想来想去觉得危险系数太高。 虽有兵有将也有粮草,人和是占了,可是没有天时和地利! 先说天时,大太监横空出世,短短一年时间横扫各处神佛难挡,如今鞑子滚出关外自身难保,李闯握手言和了,张献忠躲进深山老林去了,这个时候谁反谁就成了露头青,成了火力靶子。 再说了李闯那时候势力滔天,号称雄兵百万,又有鞑子入关,白旺逼近南京打辅助,都能被大太监打的屁滚尿流,如今自己没有任何辅助,造反就等于和大太监单挑了,刘泽清自认不是对手。 再说地利,假如自己在武昌在荆州,直接可以进川入伙,就是单干也行,可是自己现在庐州啊,进英山占革左五营的老地盘起事? 好家伙,他自个都能料到,自己前脚进山,大太监就会调集周边兵马把山给围起来,然后关门打狗,真的是想跑都没地方跑,特别是黄得功就在安庆,他可是对山中地势了如指掌。 一番得失利弊衡量之后,还是侥幸占了上风,要杀早就杀了或者和刘泽清一起就给杀了,也用不着杀刘泽清敲打自己,既然敲打这说明自己不是非杀不可,只要自己放低姿态好好做事还有找补余地。 大太监是个务实的家伙,那自己就多些实在事。 所以这大半年,花马刘像换了个人似的。 “多吉”常宇看了一眼刚从水里爬上来的番僧:“你说放下屠刀真的能立地成佛么?” 多吉摇摇头:“那不是僧爷说的,是佛爷说的……”话没说完就被况韧飞身踹进水里,看的旁边吴中直摇头,人家当和尚一天三顿酒,这货一天三顿揍…… 在湖边歇了一个多时辰,常宇拔营而去,行不足十里,后边急报有数骑追来,核实为刘良佐的手下。 “总兵大人正在赶来路上,令小的先来告罪,不知督公大人来此有失远迎”。 “督公大人说了,要事缠身不及入城打扰刘总兵,汝等去吧”屠元挥退那几骑,他们根本连常宇的面都没见到。 “花马刘这反应也稍慢了些吧”李慕仙在车旁嘀咕一句。 “不慢了,咱们在城外十余里又不是在城下,且仅仅一个时辰”常宇淡淡说道,李慕仙不以为意:“咱们一路走来过桐城,庐江,舒城,又没有刻意隐藏身份,那可都是他辖下,不可能没提前听到风声而不做准备吧,正常情况下都出迎十里,而不是走了十里才知道”。 常宇不说话了,半响问道:“那道长以为他为何这般?” “故作不知”李慕仙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小道尔”。 又行数十里,队伍正在道边歇脚,刘良佐的人又来了,人马皆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总兵大人奉金百两”。 看着阳光下那片金光闪闪,屠元咽了口吐沫一声怒喝:“汝等竟敢行贿,去问那花马刘可是不知死活!” 那几人吓得噗通就跪下了:“不不不不,将军莫要误会,并非行贿而是按例给东厂卫兄弟们补给啊”。 给过路兵马粮草补给,虽不是律法明文规定,但确实是个惯例。 前提是要地方主动补给,人家给你是人情,不给是本分,不给,你硬要硬拿那就是抢了,在平常年头,但凡过路的张嘴了,地方多少都会意思意思的。 可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头啊,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不熟悉的谁给你啊,所以这十余年来经常发生因为要补给不给,双方撕破脸甚至动手的,这事,刘泽清干过,刘良佐干过,黄得功也干过,高杰也干过,但最恶劣的还是刘泽清,不给直接在城外烧杀掠夺。 常宇上台之后,略微发声些许改变,那就是地方依然未必给过路兵马补给,但一定会给东厂卫补给,也有不主动给你,但只要你张口绝对给。 原因就不言自明了。 所以刘良佐说是给补给,你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了,五六百人给了百两黄金的补给,这…… 多么?当然不多了,想当初首辅周延儒入京述职,途径山东时刘泽清直接送了两万两“盘缠”呢。 黄昏,庐州总兵府内,刘泽清背着双手在大堂门口来回踱步,整整一下午他都坐立不安,或者说从昨儿他就开始头疼了。 东厂卫过境,他自是得到消息了,若是平常兵马过境或许不会那么快传到他耳朵里来,甚至都不会上报,但东厂卫身份不同啊,有人看到黑虎,黑鹰旗便急往上报了。 东厂卫说是皇帝亲兵倒不如说是大太监的亲兵,所到之处几乎等于大太监亲临,不过他在不在,都得客气的去打个招呼。 所以当消息送到庐州的时候,刘良佐先是心头一震,有些慌了,他是真的害怕啊。 怎么办? 和心腹商量一番后,决定先装不知道,来了咱就接待,走了再追。 这样可以树立新人设,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每日劳碌军务哪有时间去干那种抱大腿当舔狗的事,心思根本不在那上边,办正经事呢。 当然,这种小心思一时骗过常宇却被老油条李慕仙看破了。 “大人”一声呼唤让他忍不住打了激灵,一个手下满头大汗急匆匆奔来,刘泽清急忙奔下台阶:“可收了么?” “收了”手下赶紧说道。 刘泽清脸色一松,长呼了口气:“他可说什么了?” “没有”手下摇头。 额,刘泽清挑眉:“神情如何?” “没见到人,小的两次都只见了黑虎营的屠将军”。 哦,刘泽清微微点点头,挥退手下,看着远处黄昏晚霞出神。 第2009章 谁家的神仙 数日之后一座大山挡在眼前,说他大是相对一路走来的那些小丘陵,目测至少方圆几十公里,远望郁郁葱葱,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峰。 这座山常宇不陌生,上一次南下打白旺的时候就途径于此,也就是后世的凤阳山国家地质公园,没错,到凤阳府地界了。 过了山正北数十里便是凤阳府城,常宇没打算进城,也不会去老朱家的私人监狱去溜达,但有一个地方他必须去,即这座大山和凤阳府城之间的明皇陵。 这是规矩,成祖朱棣立的规矩,但凡官员途径明皇陵必须前往谒拜,常宇虽不算正儿八经的官员,但身份特殊更得去。 上一次南下去了,这次北上也得去,除非你绕着走。 可以,但没必要! 常宇并不打算直接翻山越岭,山中虽有村落但山道狭隘陡峭不易通行,甚至有很多断头路,走着走着就到了山崖边,没有一条直通南北的山道,与其在山中绕来绕去倒不如直接绕山而行更快。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从东边绕过去,地势较为平坦少河无丘可纵马狂奔也少了许多麻烦,恰好还能经过定远城采购些祭祀用品,总不能到了皇陵插草为香吧。 定远是个小城,紧邻山脉的东南角,常宇不打算进城,让况韧派几个手下入城采购,余下兵马皆在山脚处的树林里休整。 山脚有不少村落还有零星水泊,有的干涸有的丰盈,将士们歇脚的歇脚,喂马的喂马,嬉水的嬉水,常宇则要去爬跟前的小山峰,这是他喜好,游山玩水。 无名小山峰不高,几十米而已,上边有个土地庙,看香炉里的香灰这里的香火应该还不错,而且还真就碰到几个香客,都是山脚附近的村民。 常宇站在山头一棵树荫下远眺定远县城,神色淡然,吴中走了过来,嘀咕一句:“牛鼻子是不是热昏了头,去给和尚的神仙烧香”。 常宇讶然,回头看了一眼,李慕仙不知从哪搞了几炷香正在香炉跟前念念有词:“这是土地庙谁说的和尚的”。 “土地庙,土地庙,庙就是和尚家的啊,你听过土地观么?”吴中一脸想当然;“既然是庙,那土地神就是佛家的神仙,他一个道士拜佛家的神仙……” 常宇一脸愕然:“你他妈的真有文化”。 吴总耸耸肩:“还行吧,最近也看了些书,再说这些都是常识……” “要点脸吧你”常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连张小泉的“小”都不认识,还看了些书,你看的啥书啊,金品梅的插画啊”。 吴中不好意思的低头抹鼻子,嘴里还不服:“俺虽不认识几个字,但说着土地神是和尚家的总没错吧”。 呸,常宇啐了他一口:“连寺庙都不分,倒还有底气给神仙分家了”。 旁边姬际可看了吴中糗样忍不住发笑,吴中正没地方撒:“你笑个鸟,好似你分的清似的……咦,俺也分的清啊,这寺庙就是和尚的,观是道士的嘛”。 “没问你道观是谁的,问你寺庙怎么分”常宇翻白眼。 “寺庙就是寺庙啊,和尚住的地方嘛还怎么分”吴中一脸疑惑,常宇叹口气,问姬际可:“汝可知晓” “略知一二”姬际可清了清嗓子:“寺本为官署,如前朝的鸿胪寺,即咱们现在的会同馆,佛入中土时和尚被安排住在寺,久而久之,和尚居住的地方便叫寺院,所以现在看到和尚修行场所都叫xx寺,少林寺,白马寺,可没有什么庙的,”。 常宇点点头:“那庙呢?” “庙为祭祀祖先神灵之地,据说咱们先人最早尊祖先不信仰鬼神,但自然神灵除外,所以供奉那些自然神灵的地方就叫庙,比如土地庙,河神庙,城隍庙至于观音庙什么的那都是佛教进来后才有的,道教尊祖敬神所以道士居住修行的地方叫庙”。姬际可从容作答,吴中急了:“那为什么叫道观,不叫道庙”。 姬际可笑了:“观,是一种建筑,最早不是指道观这种建筑,而是一种平台,道士在上边打坐修行,而且观又属于道家的一种境界,一种修为,《说文》曰:“观,谛视也。”。《易·系辞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所以道士居住修行的地方叫道观是对的,叫庙也是对的,普通百姓称呼道观,但观中的道士对内都一直说庙里,不信你去问问李道长。 “看到么,能引经据典这才叫有文化,有学识”常宇对吴中翻白眼:“你那看几张小黄图就叫有学识了?” 吴中满脸通红,又有些不服气,问姬际可:“那你说土地庙是到底佛家的神仙还是道家的神仙?”。常宇忍不住敲了他一下:“你个白痴,都说庙是道家处所了”。 “那为什么和尚那边也有土地神?”吴中不服。 常宇叹口气:“土地神和那些山神啊,河神啊属于自然神,是人类最早供奉的自然界神仙,他们出现的时候可还没有什么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连真武大帝,三清祖师爷都没有呢,所以佛教和道教都将他们供为神仙也不出奇,但你若一定问个究竟属于谁家的,那自然是道家的”。 “为啥?”吴中哼了一声。 “就因为道教比佛教早啊,佛教入乡随俗跟着道教有样学样啊,你个蠢驴”一旁看热闹的屠元都忍不住了! 皇陵在凤阳府城正南十四里地外,常宇一行抵达时都快半夜了,比原先计划晚了数个时辰主要是因为在皇陵正南数里外有条大河,人马渡河耽误了许久。 谒拜皇陵可没有大晚上谒拜的,要早上。 所以今晚就在皇陵扎营了,这倒是常宇有史以来行军扎营头一遭,往日夜宿野外多的是,树林,河滩乱坟岗都有过,但皇帝绝对是头一遭,当然了整个大明地界也就这一个皇陵而已。 皇陵占地很大,却非常破败荒凉,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前文说过,本就年久失修的皇陵在崇祯八年张献忠攻打凤阳的时候放了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殿宇皆为涂炭,这也是崇祯帝即便能饶了李自成也必杀张献忠的理由。 夜深,蚊虫袭扰加上禽兽嘶吼令常宇毫无睡意,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抬头看漫天星光,旁边的马车里还有亮光透出,那是素净在里头。 背着手四下走了走,朝远处张望依稀可见高大的陵丘,看着看着常宇忍不住摇头笑了,因为他想到百余里外的另外一座皇家陵墓,明祖陵! 第2010章 有趣的事 眼前皇陵里埋的是朱元璋父母和兄嫂,而明祖陵里埋的则是他爷爷的衣冠,以及爷爷的爹爹和爷爷的爷爷。 这就是常宇忍不住发笑的地方。 人呀,一旦发达了都要认祖归宗,而且要想尽办法认名人之后,寻常百姓如此,豪门权贵更是如此,不说常宇为了贴金都想法往常遇春身上靠,更何况皇家了。 而且在古时什么出身很重要,即便只是个名头有时候都能发挥无穷作用,比如刘备明明是个屌丝,可天天挂嘴边俺中山靖王之后,因而弄了个刘皇叔的名头,也靠这个组了个团队干大事去了。 像这种认真祖宗的也还好,有的就让人很无语了,比如南朝南朝宋武帝刘裕也认了汉朝楚元王刘交(再远追溯到刘邦)为祖宗,不过,奇怪得很,刘裕并非以“汉”为国号,而定国号为“宋”,是为南朝宋 南朝齐高帝萧道成的萧姓和刘邦扯不上关系,就认了刘邦的重臣萧何为祖宗,自称是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 五代后梁朱温也按这思路自称是“舜司徒虎之后”。 袁世凯在阴谋称帝前,也拉了晚明名臣袁崇焕为祖宗,让一个名叫张伯桢的人捣鼓出了一份项城袁氏为明末辽东督师袁崇焕后裔的材料,给袁崇焕上了一个“始祖原皇帝”的尊号。 隋文帝杨坚称自己的祖宗是汉太尉杨震、唐高祖李渊称自己的祖宗为老子李耳、努尔哈赤拜称自己的祖宗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 最夸张的是北周宇文氏认神农氏为祖宗! 而在这方面,老朱可就相当的光明磊落,当时称帝后大臣建议他找个祖宗,推荐人选是朱熹,而且考证句容那一脉的朱姓和朱熹有血缘关系,从而又考证出老朱家祖籍是句容…… 但当时老朱坦荡:“朕本淮右布衣,江左布衣”。 不屑为之。 但毕竟是个皇帝嘛,大臣们还得给他祖上润润色。 在他爹这一辈上倒也都说的过去,在他爷爷及祖上就全靠扯淡了。 比如明祖陵说的是葬的老朱的爷爷,曾祖父,高祖父,笑点就出在这,有两个好玩的地方,其一,老朱爷爷及祖宗的名字。 老朱十来岁就死爹死娘了,爷爷死的更早,所以他记得爷爷名字的几率小之又少,不信你问问那些没见过爷爷的或者爷爷过世很早的人,他不一定记得爷爷叫什么,即便告诉过他也不一定记得住,更不可能知道祖上三代人的姓名。 别说族谱,过去穷人家哪来的族谱,何况穷到朱元璋这份上的,(老朱自己说的世代为农,家境贫寒)即便有,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今天一个村不见了,明天一个城杀光了,也早就遗失或损毁了,而且若真有族谱或者找到了相关认识的人,不至于只知道名字不知道生卒年月,至少大概什么时候死的能知晓啊!然而史料并无记载他爷爷的生卒年日,更别说曾祖高祖了,在退一万步,他爹告诉他爷爷名字了,大概哪年死的不记得了么? 可给皇帝修族谱找祖宗不能一问三不知啊! 那可怎么办? 有办法,然后朱元璋的爷爷就叫朱初一,曾祖父叫朱四九,再往上叫朱百六,再再往上叫朱仲八…… 发现了吧,都是数字。 第二个就是他爷爷的衣冠冢,根据老朱后来修的族谱,他祖上最早在句容(有可能是大臣为了往朱熹那边靠,给弄了到句容了)到他爷爷迁至泗州(今天盱眙)所以祖陵就修在小龙虾这了,后来他爹朱世珍又迁之濠州(今天凤阳)皇陵就修在凤阳。 所以肯定他曾爷爷那些祖宗只有棺材,尸骨是不可能葬在泗州祖陵,因为不可能跑到句容挖过来葬这边,当然也能挖,可是隔了上百年的老坟不可能找到坟头的,所以只是葬了个名头,但确咬定祖陵是他爷爷衣冠冢。 什么叫衣冠冢,就是生前穿的衣服和帽子。 额……这衣服哪来的? 朱世珍1344年就死了,那时候朱元璋十六七岁,虽无史料记载朱世珍啥时候迁移到凤阳的,但肯定的是他迁来时朱初一死了,朱元璋没出生。 那就只能理解为……穷人家会过日子,朱初一死前留了身衣服给朱世珍,然后他一直穿到结婚生子临死前又传给朱元璋,老朱留了几十年…… 有人会说了,明祖陵是修在朱初一实际葬地,就是当时挖出来的呗。 好吧,明祖陵修建于1386,那时候老朱都当了二十年皇帝了,他爹都死了四十多年了,粗略估计他爷爷都死了六十年了,那墓地就在小龙虾湖旁边,潮湿积水,一年到头发大水,六十年了什么样的衣服还不腐烂,又不是帝王陵,那就是个普通穷人家的坟头啊。 而且既然挖出来了,为什么不是尸骨是衣冠呢,难道说尸骨都腐烂无存衣服反而保存下来了? 不可能,实际上是根本就没找到他爷爷的坟! 你想想,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坟头,葬在常年发洪水的洪泽湖畔,儿子迁居数百里之外,那个兵荒马乱饥荒连年的年头,不可能每年都去添坟祭拜的,即便有,但朱世珍死后呢,朱元璋穷的饭都吃不起去当和尚了,逢年过节还要去几百里外给他爷爷上坟去? 即便没被洪水给推平,他能记得在哪儿么,找得到么?我怀疑他爹活着的时候都未必记得清找得着。 就算当时他找得到,后来当兵打仗几十年没去了还能找到?后世好多进城几年回老家烧纸的都找不到坟头的比比皆是,何况那个年代啊,更何况洪泽湖几乎年年发大水…… 答案是当然找不到了,那为什么还说祖陵是修建在他实际下葬地方呢? 那更简单了,只要记个大概区域就行了呗,然后祖陵覆盖这个区域就行了呗,这是皇家祖陵,你以为是普通老百姓那方桌打的坟头啊。 周长三公里,那可是相当一座城啊,再加上祭田一百五十公顷,那范围你算吧…… 所以史书说是他爷爷的实际下葬地,也没错,反正只要埋在这个区域里就算是。 至于衣冠冢一定要个解释的话,衣物决然不可能的,生前所用的其他物件也能被称为衣冠,所以是老朱爷爷的啥物件呢?隔了几十年找一个死去几十年穷苦老百姓用过的物件…… 可能老朱爷爷当年的家传老烟枪吧。 不过想想老朱家这也不算啥大事。 毕竟咱们还有黄帝衣冠冢呢,炎黄子孙的那个黄帝哦。 你找谁说理去。 以上纯属作者觉得有趣,欢迎讨论交流。 第2011章 鬼火 漫天星光之下,荒凉无比的皇陵之中,常宇望着远处的陵丘想着老朱家的趣事,不知不觉尿意涌来,左右看了看,便朝附近的一处树丛走去,水龙头刚打开,便听见有人低叹:“俺是不是真的很蠢?” 竟是吴中的声音。 “不,你只是有点憨而已……”屠元很认真的安慰着,常宇听了暗笑不止,手一抖甩了一裤子,不由低声骂了句操, “谁”吴中一声低呼,翻身而起,便见常宇提着裤子走过来:“小憨憨这么晚还没睡啊”。 哎呀我去,若是换作别人吴中早一拳封眼了,可是这个他不敢啊,真是咬紧牙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屠元在旁边快憋疯了。 “呦,还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怎么滴,你还打算找个姑娘去寻欢啊”常宇撇嘴,吴中摸摸头:“这荒山野岭的女鬼也找不到……”正说着突然咦了一声,盯着正东方向:“俺是看花眼了么”。 怎么了,常宇和屠元俩人很是疑惑,顺着他看的方向瞅了瞅,夜空之下树木婆娑黑乎乎的看不见个啥,倒是总能听到一些飞禽走兽的叫声。 “你这厮不是想说看见鬼了吧”常宇瞅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便以为吴中故意戏耍他,哪知吴中一个激灵:“鬼不知道,但还真有可能是鬼火……”说着往东边一指:“哪儿有火光你们看不见么”。 火光……常宇一怔,眯着眼仔细瞧了,好家伙,树影中依稀可见有光点若隐若现,但距离太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在意,目测距离至少有三四里地外。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火光,还是在陵区,这让常宇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皇陵是禁区,即使现在破烂不堪荒凉至极,也不是随随便你在里头胡作非为,当然了白天周边村民到这儿来放个羊啥的也有,只要不被官府的人当面逮着就没事,守陵人一般不管。 守陵人? 皇陵自然是有守陵的,以前还有专门守陵的军队,只是一眨眼几百年过去了,守陵的已变成当年守军的后代了,他们在皇陵边聚集成村久而成民。 七年前,张献忠攻打凤阳,不光放火烧了皇陵,周边的守陵人的村庄也是杀的杀,抢的抢,烧的烧。 那些守陵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或者被掠走当炮灰,或者直接从了贼。 十里不见村,十村不见人。 但皇陵再破也得有人看守啊,于是凤阳府出银子顾了几个人看守,其实也没啥看的也没啥守的,这些人就在陵区开荒养羊自足吧,或许再过百八十年也能聚集成村。 只不过现在仅寥寥几人。 但常宇来时已天黑,根本没见到守陵人,对方也极有可能没发现他们,毕竟这陵区占地两万亩,残垣断壁树木丛生,别说几百人了,就是几千人在这大晚上的不注意也很难发现,最重要的是,守陵人不住在陵区内,他们在旁边的废弃的村子里。 再说了即便住在陵区,这深更半夜还亮着灯不睡觉? 常宇可以肯定自己手下都在营区,明暗哨走在附近,连素净都在马车里没瞎溜,即便她瞎溜也不会跑那么远,还点着灯或者火。 所以那亮光是啥玩意呢,常宇的好奇心起来了,便对吴中两人道:“走瞧瞧去,搞不好还真是鬼火呢,嘿嘿,老子还没见过鬼火啥样的呢”。 哎呀,我去,他这话差点没把屠元和吴中吓尿裤子,虽说两人杀人无数,可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敬鬼神而远之。 反观大太监两眼放光,这让他俩真的很……不知所措。 常宇当然不怕鬼火,即便是真鬼火其实也就是磷火嘛,有什么可怕的。 但他也没见过磷火啥样的,据说可以随风走,特别想看看。 “瞧你俩那怂样,得嘞,叫多吉和李慕仙一块儿,三清佛祖在左右,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避让何况几点鬼火”常宇一脸鄙夷。 吴中受不了激:“且,指望那俩唱戏的追鬼,还不如老子的刀好使”说着狠狠瞪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火光:“便是真鬼老子也给他一刀劈了”。 “吹牛逼可以,但待会别尿裤子”常宇撇嘴,屠元在旁边嘿嘿笑着,常宇骂道:“笑个毛线,说他的腚也就是说你的脸”。 三人并未知会他人便奔着那火光去了,火光远在三四里外,忽隐忽现,可这陵区杂草丛生乱石林立,大晚上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相当费劲,有时候还害怕踩到毒蛇什么的…… 就这样走了盏茶功夫竟然不足一里地。 妈的早知道骑马过来了,常宇正嘟囔着,吴中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不见了”。 火光不见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瞅了半天再也没发现火光。 “妈的,还真有点邪门”常宇骂骂咧咧,旁边吴中和屠元脸色惨白手握兵器四下张望,常宇见状本想咋呼一声吓唬他俩一下,想想算了,真给吓出尿来,以后还让两人怎么抬头见人。 三人又等人半天依然不见那火光再现,便悻悻返回,恰好碰见李慕仙起来小解,吴中便问:“牛兄,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有”李慕仙抖抖鸟:“就是你这个死鬼”。 草……常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吴中炸雷似的要干李慕仙,被不远处马车里素净喝住:“深更半夜不睡觉,吵到别人睡不着是不是有病!” “他不是有病,只是有点憨而已”常宇打趣道,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哪知素净丝毫不给面子:“你又能好哪儿去”。 常宇立刻不吭声了,摸着鼻子小声对吴中和屠元道:“散了,散了……” 靠,真怂,吴中心里头相当不服气啊,平日自己稍稍有点出格都会被常宇一顿削,可那个尼姑每日没大没小的,他竟屁都不放一个…… 周边当值的又或被吵醒的士兵,心里也在暗笑,杀人如麻的东厂大太监能被手下一个尼姑吼的瑟瑟发抖,真是开了眼啊。 当然,他们也知道,大太监不是怂,说的直接点叫纵容,说的暧昧点叫宠。 至于为何这般,只因这性格偏激的尼姑是他的护身符,曾数次以命相救,当然了,能为常宇赴汤蹈火的人,在衙门里和厂卫里大有人在。 但素净和他们不同,她不是衙门的人,不拿朝廷的饷,她随时可离去江湖快意恩仇,之所以留在常宇身边,那是因为两个人的交情。 至于是友情还是爱情那就另说了。 一夜没怎么睡好,依然起了个大早,天刚微微亮众人便去了陵丘谒拜,插香磕头,多吉诵经,李慕仙做法,一套精简过程序弄下来差不多半个时辰,红日冉冉升起,众将士回营生火造饭。 常宇在灵丘周边走了一圈,入眼皆恍悟,李慕仙低声长叹:“该修了”。 “你出银子啊”常宇一句话就将呛个半死不敢再说话。 皇陵都被张献忠烧了七年了,崇祯帝不想修么,当然想了。 那为什么不修,还不是没银子,这几年打仗国库见底,军饷都拿不出哪里还有钱修祖坟,这节骨眼修了那还不得骂声四起,当兵的工资都发不起没钱没吃没喝的,你还去修祖坟…… 这不是逼着军队造反么! 崇祯帝可不是慈禧那老妖婆,再穷再没有,也不能耽误自个过大寿。 这一年多,常宇给皇帝搂了不少前,光在山西抄那几大晋商的家就差不多搞了上千万,听着可是一笔巨款吧。 那是你不知道朝廷的窟窿有多大! 九边军队的军饷最长都欠了五年多,更不要说那些在内地南征北战追着张李剿匪的作战部队了,以至于逼的那些将领,不发军饷为就不发兵! 上千万的银子填补军饷,民生,抗灾等各种窟窿,不见一点水花就没了!要不是常宇继续各种坑蒙拐骗吃拿卡给续命,朝廷大臣的工资都发不起。 而且别说给祖宗修坟了,便是崇祯帝自己的家,紫禁城此时都已经破旧不堪了,屋漏墙塌,墙面脱皮门窗脱漆…… 崇祯帝不想重新装修一番么? 想,可是这么大的皇宫,维修费也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啊,后世都还要靠卖门票做维修费呢,若全指望政府拨款,那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财政压力! 在陵丘周边转了一圈,常宇爬上旁边一堵断壁,背着双手四下张望,入眼皆荒芜,遥望正北方向的凤阳府城陷入沉思。 目光随意一瞥,见吴中和屠元正拉着姬际可等人指着远处指手画脚的,常宇顺着那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想起昨夜那事,便跃下断壁,走咱们,抓鬼去。 吴中打了激灵,大白天哪来的鬼。 既然没有,那你还吓成的脸惨白惨白的,常宇笑骂,吴中皱眉,哪有,俺只是最近俏了些。 艹!常宇几人作呕! ……………………………………………………………………………………………………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感谢打赏。 第2012章 反手一巴掌 陵区占地甚广,亦甚荒芜,即便是光天化日,在这杂草丛生乱石林立的地方也会让人心里头瘆得慌,虽然吴中几人也知道大白天不可能有鬼,但有人的可能性却很大,他们还没愚昧到认定昨晚看到的就一定是鬼火,当然不排除人为的可能。 若真是鬼火倒也罢了,若是人为的呢? 何人深更半夜的在陵区装神弄鬼? 看看便知。 陵区杂草树丛太过茂盛,为避免有人埋伏,况韧带着几个亲卫走在最前头,挥刀斩草,吴中和姬际可,屠元三人在常宇身边随扈,李慕仙则神叨叨的跟在后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一炷香功夫,几人走到昨晚目测大概位置,这里原本是有建筑的,至于什么建筑已不得知,残垣断壁,破瓦烂砖头,杂草生的有一人多高,墙角可见一些动物的粪便,即便是大白天几人站在附近都赶紧阴嗖嗖的。 “这里,这里……”突然一个亲卫大呼起来,众人赶忙过去一看,一处比较干净的墙角地上一堆灰烬,还有动物的皮毛骨头…… 况韧蹲下拨了拨那堆灰烬,又捡起地上的皮毛骨头看了看闻了闻:“督公大人,灰烬没有余温,看这骨头……应该几个时辰前的了,昨晚有人在这烧烤……” 靠,吴中松了口气,又骂骂咧咧起来:“谁这么有病,跑这鬼……跑皇陵来烧烤……” 对呀,会是谁呢,深更半夜的跑这荒凉无人之地,旁边的村民或守陵人不会,就是乞儿也不会,江湖人? 虽说江湖人风餐露宿是为家常便饭,但也不至跑到这里啊,常宇翻上断墙四下张望,这里已属陵区深处,这么阴森偏僻的地方,就是夜魔素净这种性格变态的也不会跑这儿,瘆人不说,蚊虫蛇鼠你不怕啊。 突然,常宇目光一怔,盯着不远处的墙壁眉头皱了起来,吴中几人顺势往那看去,便见那边断墙上赫然有一行字,用烧火棍写的。 “写的啥?”吴中不认识,拽了一下屠元问道。 屠元摇头看向姬际可,不待姬际可开口,李慕仙就读了出来:“老子不走,你也干瞪眼!” 啥意思?吴中皱眉,不只是他,姬际可,李慕仙等人也不知其意,纷纷看向常宇,况韧嘀咕一句:“莫不是神策?” 李慕仙眼睛一咪冷若冰霜:“跟的这么紧,把咱们当摆设了,真不知死活!” “嘿,人家可不怕,这不还挑衅呢”吴中双手抱刀,脸上也是杀气腾腾。 “不是李闯的人”断墙上的常宇呼了一口气:“是献贼!” 啥,众人大惊,张献忠! “督公如何确定乃献贼所为”李慕仙问道。 常宇看向远方:“你若知晓他曾挑衅过杨嗣昌的事,便也知是他所为”。 张献忠这个人,历史对他的评价几乎是一致的,即便鞑子没给他泼脏水他也是个杀人如麻的狂魔,其性情狂妄,行事乖张,除了烧皇陵外其还曾做过两轰动天下的事,其一在崇祯十二年时他率部打下谷城,一批朝廷官员和将领投降与他,而其离开谷城时,将朝廷上下大小官员曾经向他索贿的数量,时间,地点都写在城内外的墙壁上,昭然天下。 其二,崇祯十二年,眼瞅着消灭不了这些贼军,杨嗣昌便采取招抚政策,妄图分解贼军,比如宣布赦免罗汝才的罪状,只要投降既往不咎还委以官职,但唯独不赦张献忠,悬赏万金擒张献忠封侯爵,但第二天杨嗣昌驻地的墙壁上就被人写了一行大字:“有能斩督师来献者,赏银三钱” 这让杨嗣昌相当的震骇,感到非常沮丧,怀疑左右私通贼军。 前段时间,武昌发兵西进,常宇传话给张献忠,要么降要么走,留在四川死路一条。 而今,他回了话。 与杨嗣昌一样,李慕仙等人也是万分震骇。 这说明啥? 说明张献忠如今的势力虽在四川,但其在川外的布局也不小,毕竟他在外头折腾了十几年,根基和底蕴不可估量,暗伏的人手决然少,有的可能是地方官员,有的可能是普通百姓,有的也可能是当兵的甚至还是个将领,这些兵和将领也许在李闯那边,也许在朝廷这边。 但其潜伏下来的人手更多的则是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这些人同样可能在朝廷那边也有可能在李闯那边,只是平日隐秘低调行事,不像李闯的神策那样,想法设法弄死常宇,他们只是旁观不动。 常宇没招惹他的时候,他按兵不动,但时刻都有眼线在周围盯着。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常宇刚装了个逼,张献忠便立刻还以颜色,展示了自己的手段和实力警告他,莫装逼,老子不是吓大的。 而且他选择在明皇陵这地方也是有深意的。 朝廷为什么能选择赦免其他十恶不赦的贼首,偏偏不赦免张献忠? 就是因为他一把火烧了崇祯的的祖坟,要知道当时的崇祯帝真的要气疯了,穿着丧服跑到太庙里大哭子孙不孝,撤了兵部尚书的职,砍了凤阳巡抚和巡按的头,定了早就闲职在家的五省都督的死罪…… 当然这些都还不解气,那就是必须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张献忠! 张献忠当然也知晓,崇祯帝是不可能放过他的,所以他做事再也不留余地,率部辗转南北攻城掠地,破城之后就是抢抢抢,杀杀杀。 而当常宇传话过去,他心里就已经有底了,走,是不可能轻易走的,降?那是等于送人头给你么,朝廷不可能真的招降他的,即便会也不过延缓之计,早晚还得弄死他,别说崇祯帝,任谁也不可能留给烧自家祖坟的家伙在手底下当臣子的。 张献忠纵横天下十余年,什么样的磨难没经历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常宇的话吓不了他,也骗不了他,而且他还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你吓唬我? 反手就给你一巴掌。 此时此刻,常宇看着墙壁上那一行字脸色就感觉火辣辣的,抬头看看天空,骄阳高挂,热! ………… 近日好友病逝,断更了几天,抱歉。 第2013章 南孔 众人在周边搜索一番再无痕迹,便回营地,途中常宇一直阴着脸不说话,李慕仙等人不敢胡乱说话,一路默声跟随。 水足饭饱之后,众人拔营北去,过凤阳不入,傍晚时抵淮河畔临时歇脚准备渡河。 常宇背着双手站在渡口高处看着河面落日发呆,李慕仙轻轻走来:“如此看来献贼是不可能降的了”。 常宇扭头莞尔一笑:“他降你受么?” 李慕仙摇头。 “皇帝受么?”常宇又问 李慕仙又摇头。 “所以看似三项选择,其实就是两项,要么走,要么死,根本就没有降这一说,咱们知道,他也知道”常宇目光掠向远处山影看那夕阳缓缓落下。 “让他走又不肯,打他咱们现在又力不从心,这厮比李闯还难收拾”李慕仙看着远处叹了口气。 常宇表情风轻云淡,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不远处的码头,见况韧带着几个手下围着一辆马车在争执什么,便举步走了过去,李慕仙连忙跟上。 这里是淮河的一处大渡口,对岸就是一个大镇子,两岸百姓来往皆经此地,即便此时已是暮色,渡口处依然人来人往嘈杂而忙碌,两营兵马的到来更使的渡口拥挤嘈杂起来,来往客旅生怕军队征船影响自己的行程,便使劲朝码头涌来,一时间码头拥堵不堪鸡飞狗跳嘈杂不已。 其实刚到码头的时候,常宇为了不影响百姓渡水,便传令将士一边休整一边征船待天黑人少时再渡水,这个时候大部分士兵都在生火做饭或休息,一部分去附近给船家打招呼,可过河的老百姓不知道,担心军队要立刻过河,这上千人一折腾那不得天亮了,慌里慌张忙做一团。 而此时被况韧拦住的一辆马车便是要渡河客旅,本来他往码头挤也没事,但却不知觉的进入了禁区。 所谓禁区,便是常宇所在的附近。 作为亲卫,况韧是不允许有陌生人靠近,便欲驱赶,谁知马车主人不从,且还是个善辩之才,引经据典的反将况韧一顿说教。 然则有句老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况韧哪听得他那般废话,呵斥其远去,否则便要将其拿下。 谁知马车主人不惧,下车又是一番之乎者也,甚至还扯出大明律出来了,况韧不耐烦便欲用强时,车夫突然的抄了家伙冲来保护主家。 嘿,好家伙,私藏兵器欲行不轨,况韧来劲了,便要出手缉拿,这时常宇走了过来,问了情况然后盯着那马车主人仔细打量一番,见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体格修长面冠如玉,当真是仪表堂堂,身边那仆从中等身材却生的健壮,手里拿了一把砍山刀一脸的怒气。 “此谓开山刀,乃行山路披荆斩棘又可劈柴生火所用,亦可为防身,何以言之兵器”中年男子愤愤不平:“此为官道,渡为民用,何以划地为禁,汝等又非朝官百姓回避……” 常宇笑了:“咋地,百姓只避文官不避武将么”。 那文士看了他一样:“当要看几品,寻常武夫……哼”。 常宇瞥了瞥嘴,心里暗骂,如此酸儒得亏你生个好时代,又得亏你今儿遇到了我,换作旁人就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免不了吃大亏。 便不与其争辩,随口问了句:“阁下怎么称呼”。 “孔乙”那文士脱口而出,随即又补了句:“衢州南孔”。 常宇本欲挥手让其离去,听了他这句话,突然忍不住笑了,也来了些许兴致:“原来是孔圣人之后,南孔,孔端友的那支?” “正是先祖”孔乙一脸傲然,常宇微微点头,哦了一声:“五经博士”。 孔乙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咦了一声:“你倒不似那帮武夫,知晓甚多”。 常宇笑了,他知道的可多了。 有人会问既是孔圣人之后,为何又分北孔南孔,而孔乙为何又特别强调自己是南孔呢? 这事说来其实话不长。 孔圣人嫡长子孙在宋朝正式被封为衍圣公,北宋后期女真南下,赵构渡江于临安建南宋,公元1128年孔子第四十八世孙世袭衍圣公的孔端友率族人随高宗南下,留次子一脉及其他族人在山东守祖坟,说白了就是长子一脉跟随国家命运,次子一脉留作繁衍生息。 孔端友这一脉也就算是南孔的先祖了。 然而作为历代朝廷治国的根本,孔家一直都是朝廷收揽人心的基石,所以金朝在北边给孔家老二也封了衍圣公。于是乎南边是宋,北边是金,两边都有衍圣公,属于二圣并立。 后来,南宋灭亡,孔端友这一脉大部分都随皇帝跳海自杀了,少数人避入深山不出。元忽必烈派人查访到南孔这一脉,让他们出山受封衍圣公,南孔的人推辞,俺不,让北孔去当吧。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北孔才名正言顺的当起了衍圣公,南孔一脉则隐居山林低调低调再低调。 但是,北孔虽然当了衍圣公,却有一大心病。 那就是当初正统衍圣公南下的时候,将孔子的楷木像和族谱带走了。 什么是孔子楷木像? 确切说是孔子夫妇楷木像,相传是孔子死后其孙所雕刻,也有说是弟子子贡所刻,但根据史考应该是宋朝所雕刻。 有没有发现,全国各地那么多孔庙,孔子学院里的孔子像都一模一样? 那都是根据孔子楷木像做的! 此物一直被当做孔家的镇府家传至宝,孔端友那一脉带走之后,数百年来无数势力想得到,孔家也想尽各种办法来隐藏,抗日时期小鬼子费劲心思也落空了。 反正数百年来,南孔就藏着楷木像和族谱,任由谁来要,要么不给,要么丢了,毕竟他们才是孔子的嫡长孙一脉。 北孔因为受封朝廷,开枝散叶愈发旺盛,而隐居的南孔这一脉经过数百凋零的很,直到明正德年间朝廷又寻到其后人,封了个官叫五经博士,南北各祭祀各的。 这就是南孔和北孔。 至于孔乙为何要强调自己是南孔呢。 原因很简单,北孔名声太臭了,世修降表嘛,加上常宇前一段时间推波助澜更是臭不可闻,而反观南孔则是铁骨铮铮! 即便是到了近代,北孔降德降日,南孔依然脊背挺直。 而南孔的保留数百年的孔子楷木像终究还是被北孔在近代给弄走了,确切说是骗走了,一九六零年,北孔对南孔说有个重要的祭祀大典,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你把楷木像借来用一下。 天真无邪的南孔就借了。 然后北孔就再也不还了,一直保存在山东孔子纪念馆里,据说到现在衢州和曲阜两地还因为这事打官司呢。 所以说,北孔这一脉,真的…… “南孔好样的”常宇抱拳朝孔乙拱了拱手:“只是南孔远在衢州,孔兄何以至此?” “游历,想去北地看看”孔乙回礼然后朝渡口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焦急:“吾等可否去也?” 常宇微微一笑,朝况韧摆了下手,围住马车的众人便散开,孔乙见状一怔,看向常宇:“小哥儿莫不是个少年将军,敢问将军姓名”。 “常耀宗,开平王的常”常宇淡淡一笑,哼,谁祖上还没有个牛逼哄哄的。 孔乙听了果真一惊:“原来是开平王之后,失敬失敬”神色之间已是恭敬至极,与先前一脸傲气截然不同。 即便他是孔家之后,但常家是大明开国功臣,何况常家口碑一向很好。 前倨后恭 常宇心中一叹,世人皆如此,读书人更是这般。 孔乙急着赶路便也没和常宇再叙,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常宇也拱手回礼:“旅途愉快”孔乙微笑点头,转身同那车夫离去,走不过数步突又回头朝别处张望:“那观音奴这般墨迹,怎地还不来……” 说话间,便见一个黝黑婢女匆匆走来,怯生生的喊了句:“老爷……” “快些”孔乙喝了一声打断她,然后转身朝渡口急匆匆走去。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意思”。 “大人也看出来?”李慕仙眼中寒光闪闪抚须看着那主仆三人的身影,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这人一身功夫,文武双全,不得了啊”。李慕仙表情凝重 常宇讶异:“他一身功夫?” 这下轮到李慕仙惊讶了:“大人没看出来?” 常宇苦笑:“只想着他家世了,真没在意”。 “手上有茧,他是读书人又是孔家的读书人自不会为农耕种,所以要么练拳要么练兵器,观其气其势很容易发现他修的是内家拳,且不弱”。 额……常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吴中。 吴中点了点头:“他那车夫也是个好手”。 “所以……”常宇挑眉。 “所以很可疑”李慕仙眼睛紧盯孔乙远去的背影:“献贼的人刚留字,他便出现……”他话好落音,况韧就忍不住:“俺去将他拿来……” 常宇喝住他,又对李慕仙翻了个白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一脸失望之色,朝旁边的茶棚走了过去,李慕仙先是一怔,然后咳了一声一跺脚,给了自己一大逼兜。 “咋了,咋了?”吴中赶紧问道。 “他是孔家的人,不可能为献贼做事”李慕仙长呼一口气:“北孔的人不会,南孔的更不会”。 吴中楞了一下:“那万一他是冒充孔家的呢?” “那他就没必要强调自己是南孔的了”李慕仙摆摆手:“再说了,昨夜刚出那事,他今儿就贴着脸把人头送来?”。 说着便朝茶棚走去,此时天色已暮,渡口灯火点点,茶棚里零星几个人常宇坐在一角看着渡口灯光出身,李慕仙走到常宇旁边神色略显尴尬:“因昨夜之事,贫道太过敏感了些……咳咳……刚才督公说有意思是……” 第2014章 观音奴 常宇将目光从渡口方向收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说道:“道长可听到他刚才叫那婢女什么?” 李慕仙皱眉想了一下:“好像叫什么观音婢?这人好狂的口气啊” “是观音奴”常宇更正一下,李慕仙一脸疑惑:“婢与奴有何区别么?” 这下轮到常宇发愣了:“道长不知这观音奴称呼来历么?” 李慕仙摇头:“莫非还有什么说头?” 常宇笑了:“原来也有道长不知的事”。 李慕仙赶紧道:“还请督公赐教”。 常宇又喝了口茶水:“这观音奴并非指那观音菩萨的奴婢,而是个人名的,这个人大有来头,而给她取这个名的更大有来头,乃本朝太祖皇帝”。 李慕仙一怔并未插话,常宇则继续说着:“之所以说着观音奴大有来头,实因她娘家厉害的紧,道长可听过王保保这个人?”。 “这个自是听过,元将河南王,被太祖皇帝称之天下奇男子是也,且传闻太祖皇帝有三大遗憾,其一便是未能活捉王保保……督公所言那观音奴莫非与这王保保有关系”。 常宇轻笑摇头:“道长既知王保保,竟不知这观音奴,乃其妹也”。 李慕仙愕然。 没错,观音奴就是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的原型,然而现实中她既不会武功,也不认识张无忌更没产生爱情,而是一个命运极其悲惨的可怜女子。 朱元璋称帝后并未统一大业,尚有元朝余孽,而最令其头疼的则是元将王保保,号称元末最猛的悍将,老朱手下诸将都在其手下吃过大亏,这也让老朱对其非常欣赏,有次问群臣:“谁人当为天下奇男子?”众臣谓:“常十万也,将不过万人纵横天下,可当奇男子”太祖言:“遇春虽为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由此可见太祖对其可谓垂涎欲滴,然则总是欲求不得,不管他如何招降王保保就是不投降,打又扎手的很,相当的闹心。 直到有一次中山王徐达出战,大败王保保,随即俘虏了赵敏,朱元璋大喜,因为世人皆知王保保有多疼爱这个妹妹,便以此要挟王保保投降。 可王保保依然不从。 老朱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联姻! 给赵敏改名为观音奴,嫁与朱家老二朱樉,也就是明朝第一任秦王为正妃! 这样一来就是亲家了嘛,看你王保保还怎么好意思再打打杀杀的。 然则没有卵用,王保保继续抗争,而赵敏的悲惨生活也开始了。 因为朱樉根本就不喜欢她,而是宠溺偏妃邓氏,这邓氏来头也不小是卫国公邓愈的女儿,只是你宠邓氏就宠吧,却将观音奴幽禁起来,若是粗茶淡饭倒也罢了,令人愤慨的是破碗馊汤如同喂禽兽,一天还要挨顿揍,下人见秦王这般待她,自也没啥好脸色,堂堂王妃连府上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负,比之囚犯还惨。 而若只是这样倒也还罢了,朱樉和邓氏都是变态狂,喜欢玩sm,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虐打秦王府里的仆役奴婢,以此为乐,邓氏时而还会收拾一下观音奴,弄得府上怨声载道,最终传到朱元璋耳朵里,老朱大怒,连邓愈面子都不看了,直接赐死邓氏。 可邓氏死了之后,朱樉气急败坏变本加厉,更是疯狂的虐待下人,割宫人舌头,埋雪地冻死,绑树上饿死,用火烧死……变态到了极致,当然也不放过观音奴,一天打三顿,可怜的赵敏没有张无忌保护,明为秦王妃实则阶下囚,受尽了折磨。 老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朱樉这个施虐狂终于造报应了,亲王府上的三个老妈子受不了折磨将其活活勒死了(也有说下毒)。 朱元璋这人也讲究,给朱樉的祭文短短数十字全是列举其罪孽,最后还概括一句,死有余辜! 人死了事还没完,明朝在那会儿还有殉葬制度,一般无后或者不是功臣之后的嫔妃都要殉葬的,观音奴虽无后但其是正妃,按理是不用殉葬,可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观音奴主动提出要殉葬,朱元璋大为感动,赐谥“愍烈”。 至此,观音奴悲惨的生活才划上了句号,至于她为什么选择殉葬,或许是活够了吧,又或许这是一种解脱吧。 李慕仙听了唏嘘不已,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只是王妃又在数百年前,但终究还是本朝的事而且总归属皇家,孔家人给奴婢起名字就不知避讳一下么?” 再怎么着也是太祖皇帝给他二儿媳妇的名字啊。 别人不知,孔家为当世大统,即便是隐世的南孔也不可能不知晓。 “要么说有点意思呢”常宇扭头看向渡口,灯火阑珊,人声鼎沸,河面火光点点船只来往不绝。 他有种预感,还会同孔乙再见。 数日之后黄昏之际,常宇一行抵达徐州城外,部属在城外石狗湖(云龙湖)畔扎营,领亲侍数骑匆匆入城。 新婚之后章碧云守家数月,无尽相思,常宇突至令其喜极而泣,夫妇二人说不尽的相思道不尽的情话,缠绵至深夜不休。 天亮,邢夫人如往日一般来常府探望章碧云,两家隔一条街对面,平日多走动亲若一家,邢夫人刚入府便见下人在洒水扫地一脸的喜气,便觉有异,不待其张口询问,家丁便告知老爷回来了。 邢夫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老爷? 转而大喜,可是我那兄弟回来了,在得知常宇昨天黑才回来,想着人家两口子小别胜新婚一夜折腾这会儿应该还没起,犹豫要不要先回自个家等着还是怎么着时,便见常宇从内宅走了出来,原来他早就起来锻炼了,听外边说话声便出来看看,见是邢夫人,连忙迎向前:“还想着吃过早饭去府上拜见嫂嫂呢”。 “一家人无需见外,倒是兄弟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可要好生歇息”邢夫人眉开眼笑,常宇将其引到内宅大堂说话,章碧云亲自沏茶,见邢夫人对她挑了眉目,羞的脸上发红。 “兄弟这是回家探亲还是过路?”客套之后,邢夫人问道,章碧云是个聪明的人,听话头就知两人要聊些正事了,便借口离开。 常宇也不隐瞒:“回京路过”便又将南边的事随意说了些,又问这边近况。 邢夫人皱眉,脸色有些凝重:“李际遇这厮着实扎手”。 自前段时间朝廷同李闯议和之后,便养民生息同时令地方兵马练兵剿匪,这个时候境内除了张献忠这个大贼寇外,各地盗匪虽还多如牛毛,然则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一击即溃,拿来练兵倒也是好把式。 但也有几支硬茬,比如在盘踞在庐州境内霍山英山里头的原革左五营的徒子徒孙们,还有一处便是在归德府境内睢州,宁陵一带以李际遇为首的大贼寇。 归德府在河南一带虽临近徐州,但其实并非归高杰所辖,但高杰却不得不管,主要是因为先前许定国也在那边。 许定国这货是被朝廷定了死罪的,因缺人手便让他戴罪立功,谁知又兵败了自知必死无疑,便潜藏在宁陵一带图事,在李自成东征时候他也开始扯旗搞事,联手李际遇在归德府闹了不小的动静。 历史上高杰也就是被李定国被诱杀的,当然高杰自个是不知道的,但他是常宇把兄弟对常宇言听计从,常宇说此人克你,你不杀他终有一日必死其手,高杰对常宇是非常信任的,便依计将许定国及一众部属骗到徐州给杀了。 这样一来也算报了前世之仇,但事还没完。 许定国虽死了,他的手下还在,李际遇还在。 那怎么办?斩草要除根,打呗。 先前是高杰亲自坐镇指挥,双方干了几场互有胜负,随后高杰被调往黄河,留几个部下坐镇徐州继续清剿李际遇,这段时间又干了几场,李际遇躲在山里依靠地形优势,让高杰的人吃了不少苦头。 听了邢夫人说了半响,常宇蹙眉沉默,记忆中李际遇的下场,有的说降明抗清,有的说最后又降清被杀,众说纷纭无定论。 但既然都提到降这个字,那便有机会。 便对邢夫人说:“既是扎手,不若招降如何?” 邢夫人苦笑摇头:“有许定国在先,那厮岂肯再信”。 常宇微微点头,想了想说道:“那就不要与他硬干,以围为主以困为副,先拖着他耗着他,待过些时日等他看清大局,那时候再招降,他就没现在这么硬气了”。 邢夫人听出了话外之音,低声问道:“兄弟,可是要有大事了,嫂子听闻武昌发兵十万真的要去打张献忠了么?” 常宇摇头叹口气:“这时日咱们打谁都吃力,吃力还不讨好,劳民伤财弊大于利”。 那……邢夫人有些蒙。 常宇笑了笑:“今日不打,不等于明儿不打,若明儿打,今儿总得要做些准备对吧”。 哦…邢夫人懂了。 晌午,常府设席宴客。 当然宴请的都是自家人,有老丈人一家子,有邢夫人等人,街坊邻居也都知晓常府的老爷回来了,当然他们也都知道常府家的老爷其实是个少年将军,还是名门之后呢。 徐州当地一些官员知道后,也有人来投贴拜会,都被常宇一一婉拒,他不能和当地官员走的太近,因为身份的原因。 在徐州不论是市井还是官府大多不知他真实身份,均以为他是开平王的旁支,高杰的把兄弟,但仅凭这两个关系,就足以让许多人攀附了。 而知道他身份的仅高府寥寥些人,但这些人决然是不会说出去的,他们不敢也不会去得罪高杰,更不敢得罪大太监。 所谓一炮解千愁,日落之前常宇出城,至石狗湖营地,李慕仙眼神飘忽:“督公大人是今晚拔营,还是明儿一早走”。 常宇翻白眼:“若是明儿走,咱家又何必今晚出来”。 李慕仙点头:“夜行凉爽咱们这就拔营,对了,督公大人是乘车还是骑马?” 常宇歪着头斜视李慕仙:“道长今儿说话怎么有点欠揍的模样”李慕仙连忙正色道:“督公大人别误会啊,贫道真不是那意思……” 常宇正欲笑骂他,旁边吴中都忍不住:“你少来啦,你就那意思,老子都听出来,你以为督公大人像你是的,一夜风流第二天就腿发软了……” 话没说完就被常宇踢了一脚:“说什么鬼话”。 吴中很无辜的摸摸头,一脸无辜,姬际可走过来轻声道:“注意措辞,人家那是两口子闺房之乐,你扯什么一夜风流,你果然欠揍”。 第2015章 朋友多了路好走 落日黄昏。 济南城内外百姓步履匆匆,有人忙着出城有人忙着进城,再晚些城门就要落锁,就在这时一支兵马入城,雄赳赳气昂昂,来往百姓注目猜测这是谁的兵马。 应是李柱国回来了吧。 李柱国就是李岩,亦为山东总兵,前些日子奉旨入京眨眼之间都一个多月了。 兵马入城,直奔军营。 是夜,德王府内张灯结彩,大开宴席为常宇洗尘。 没错,刚才入城的并非李岩,而是常宇,为免张扬故在天黑城门落锁时进城,部下入军营休整,他则带着一众手下来德王府做客,毕竟王府可比军营舒坦多了。 常宇来德王府就和来自个家没啥区别。 众藩王中虽说他和德王的关系不是最密切的,但德王对他是最感恩戴的。 没有常宇,朱由栎还是个被刘泽清踩在地上蹂躏的落魄藩王,大气不敢喘,屁都不敢放的那种小可怜。 而如今的朱由栎可谓春风得意红光满面。 毫不夸张的说刘泽清死后被没收的土地三分之一都已为德王府所有,这还是次要的,刘泽清死后当初那个唯唯诺诺没存在感的德王现在腰杆直起来了,也有尊严了。 虽说山东总兵李岩才是济南府最有实权的人物,但李岩这人和刘泽清完全不一样,谦逊低调遵君臣之礼,对德王恭敬有加,这点是最让朱由栎感慨和欣慰的。 常宇路经济南到德王府来做客当然不仅仅是吃饭喝酒的,还有一件正事。 先问德王府收成。 朱由栎说,今年虽大旱又有蝗灾,但毕竟收了刘泽清的很多土地,以量取胜收成比往年多了许多,但是响应朝廷的免赋号召,总体应该和去年差不多,但是入秋之后他的庄园土地大量栽种土豆和番薯,预计明年收成至少能解决济南地面三年温饱不成问题。 自去年从南方引进番薯和土豆在通州栽培之后,短短时间整个京畿地区都在栽种这两种抗旱抗寒产量又高的作物,毕竟杂粮也是粮食,特别在这饥荒年,更是救命粮。 既然收成不错,那就借点。 “借多少?”朱由栎毫不犹豫的就应了,即便去年常宇以朝廷的名义借的粮食没还,最终还大大方方的说捐给朝廷不用还了。 说实话当时也心疼了好久,可回报也非常令人欣慰。 精神上有皇帝的嘉奖,甚至这中间还特意下旨让他入京一趟当面嘉许,这可是其他藩王没有过的待遇和恩宠啊。 除此之外,实在的利益更不在话下了,刘泽清三分之一的土地纳入德王府,朝廷睁只眼闭只眼,同时和大太监的关系也愈发亲近。 “很多,一年半载还不上”。宴上常宇似笑非笑,朱由栎有些犹豫了,沉默一会儿笑了:“本王总得留口吃的吧”。 “不至于让王爷揭不开锅,肉照吃,酒照喝”常宇淡淡一笑,朱由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朋友有难,本应两肋插刀,少吃一顿两顿也不算事”。 “王爷仗义”常宇赶紧起身敬酒。 “何时用?”朱由栎爽快到底。 “用时再给王爷说,估计应是过冬时候了,今儿只是先给王爷打个招呼”常宇缓缓说道,朱由栎眉头一挑:“过冬?”貌似明白常宇为何借粮了,“够么?本王这点不过只算得杯水车薪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朋友多了路好走”常宇嘿嘿一笑,朱由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凑过来低声问道:“本王是第几个?” “王爷是头筹”常宇挤了下眼,朱由栎顿时乐开了花,朝常宇拱了拱手:“有劳常公公了”。 从常宇话里头朱由栎听出了他为何借粮食,且借的不只他一家。 常宇自然不是为自个借的,是为朝廷借的。 为什么要替朝廷借,因为朝廷穷!穷!穷! 怎么还穷,不是都休养生息快一年了么。 咱且不说这一年能缓多大口气,就算能缓过来劲,也是老百姓缓了气,而朝廷是一点儿缓气时间都没有,上有老下有小随时随地都是天大的窟窿要填补,却没有收入。 上有老是指满朝群臣,各地衙门官员要养活,下有小是全国各地兵马嗷嗷待哺。 可咋就没有收入呢? 确切说也是有的,但几乎等于没有。 原因就在于去年为了养民朝廷下旨战乱区免赋三年。 战乱区哦,你知道有多大么? 去年李闯东征,所经之地都是战乱区。 也就是说黄河以东,淮河以北都在免赋范围内,也就是整个河南,山西,山东,还有部分南直隶区域,以及江西,安徽等沿江地带。 除此之外,黄河以西是李闯的地界,荆襄是李闯的地界,四川是张献忠的。 余下还剩多少区域,也就江浙以及东南沿海一带,就这些地方的赋税除了地方支出外,拿到朝廷手里还有啥?根本养不活这么大家老小。 虽说此时京畿一带大面积种植土豆和番薯,但也仅能维持个饿不死状态。 未雨绸缪,过冬时还需要大量的粮草储备,官员可以少吃,但边关的将士不能饿着,何况常宇心里头还在谋划一些大动作,粮草必须跟上。 这个时候只能吃大户了。 这年头没有比各地藩王更大的户了,可是朝廷要脸面张不开嘴,就是张嘴了人家说没有你能咋滴,所以这事还的常宇来办。 很显然这么大的需求量仅靠一个德王府是很难填满的,好在常宇朋友(冤大头)多,除了德王府还有晋王府,代王府,和山东的衡王府,甚至要不是看兖州的鲁王府太屌丝,他都想去刮个地皮。 咦,鲁王虽穷,但邻居很阔啊…… 东拼西凑,理应大差不差了,而且他还有个重要合作伙伴,也是他的重要后援,郑芝龙! 郑芝龙的身份有很多,既是朝廷的总兵也是个大军阀,土皇帝,大海寇,更是一个做生意的大海商,而他每一个身份在每一个对应的行业内都干的风生水起,而若将这些身份合二为一专注去干一件事的话,那真的是无往不利。 几个月前常宇大婚时,两人便密谋了一件大事,其中自然也包括继续给朝廷续命,即粮食供给,不管是借的也好,捐的也好,抢也好,花银子采购也好,不能断粮。 毕竟这年头,银子好弄,粮食难搞。 从徐州到福建虽万里迢迢,谅此时郑芝龙也应该到了,而且常宇相信在他回去的途中很多事情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准备以及实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接踵而至。 至于朱由栎为何那般在意自己是不是头筹那就更好理解了,反正都要借,那就做第一个借的,面上有光能得皇帝青睐。 这一夜,常宇久违的酩酊大醉。 再醒来已日上三竿,洗漱时头疼欲裂,嘀咕着下次打死也不喝这么多了。 旁边素净冷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傍晚,兵马出城,朱由栎送出十里,还送了一车好酒,:“闻京城酒贵,百金难求,知常公公不喜酒,可赏手下人”。 这话听的屠元等人两眼冒光直舔嘴唇。 “如今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多余酿酒,不过百金倒也是夸张了,多谢王爷美意”常宇欣然受之,又不忘叮嘱:“如今朝廷下旨禁酒,王爷树大招风……咳咳咳,当要低调是也”。 “咳,朝廷有旨,本王当以榜样,自不会抗旨行事,这些酒都是往年存余总不至于砸了吧”朱由栎一脸正色。 常宇笑了笑,他才不信,如今朝廷禁酒,以至于酒价水涨船高,很小作坊不惜铤而走险,像王府这种大户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发财的机会,反正粮食多,偷偷酿酒偷偷销售。 看破不说破,毕竟人家送了一车好酒,只是打趣:“但愿王爷这番美意,不被有心人到皇上跟前说道”。 朱由栎吹胡子瞪眼:“说道什么,常公公途中查获一车私贩,于本王何干,若有人敢诬告本王,本王当与其死磕!” 常宇伸出两个大拇指:“王爷硬气!” 而就在常宇离开济南城的时候,青州的衡王府,太原的晋王府,大同的代王府几乎在同时收到了他的亲笔信。 很客气,很絮叨,也很现实,俺又来借粮食了,这次只借粮食不借钱,别问我借多少,问你能拿出多少! 几个藩王反应也大不同,想来胆小怕事的横王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应了,借! 之所以这么爽快倒非是怕大太监,更多的是感恩,当初没有常宇千里救援在城下和鞑子死磕,青州王府早已城废墟了,再其次大腿还是要抱的,何况女婿还在大太监手下听令呢。 晋王直接先桌子破口大骂,真不见外啊你。 是的,当初没你,太原城必为贼军所破,王府也决然难以幸免,可是为了那场保卫战王府也是倾家荡产了等同被贼军掠劫无二,这刚喘过口气来,稍稍存了点家当,你又来! 气归气,骂归骂,和他妈咪商量之后,晋王也决定借! 毕竟这次只借粮食不借钱,而且大太监这条线不能断与公与私都不能断,既是保护伞又是摇钱树,君不见那煤炭和钱庄生意多火爆。 而代王府的反应就平静多了,看了那封信后,没发火也没骂人但脸色是阴沉的,当老子是提款机呢。 当场没应也没拒绝。 第2016章 谁人在下棋 傍晚,西安城外霸河。 数百骑兵呼啸,李自成勒马河畔举目远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后一匹健马上的肉球嘿嘿笑着:“今儿狩猎大丰,闯王为首”。 李自成澹澹一笑:“哪来的闯王,如今只是个侯咯”。 牛金星哈哈一笑:“那封王还不是早晚的事”。 “当真如此么”李自成嘿了一声,牛金星一脸郑重:“那是自然,触手可及”。 李自成苦笑摇了摇头:“丞相何必这般奉承,你我皆知朝廷的心是有多么的不甘,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啊”。 牛金星也笑了:“再不甘却也不得不,再说了,既无闯王又何来丞相呢”。 李自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少顷环顾四周:“快中秋了吧”。 牛金星点点头:“今儿初十了”,说着蹙眉一顿:“怕少主是赶不及回来赏月了”。 李自成面无表情,半响才吐了口气:“能吃上年夜饭就算烧高香了”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补之(李过字)虽为质,但性命无忧,吾忧之玉峰(田见秀)” 牛金星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看着睡眠,半响才说了句:“谁人不是棋子”。 李自成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他和朝廷的争斗从未结束,只不过投诚之后争斗由明至暗,双方心里都清楚之所以握手言和是因为都精疲力尽了,都想喘口气。 朝廷不是不想弄死他,而是心有余力不足,但凡朝廷缓过气,封王?你先保住命吧! 当然了,朝廷也知道让李自成缓过来气这货依然不会老实的听话,所以现在的握手言和都只不过是拖延之计。 但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双方都觉得很意外但又很有兴趣的契机。 大太监常宇提出的,走出去! 朝廷觉得一石二鸟啊,既能平内乱把家贼当枪使,还可以扩充版图巩固疆土掠夺资源,何乐不为,而李闯这边也觉得,好耶,既能保命,又能真能的分封为王,何乐不为呢。 于是双方有惊无险,快速而又欣然的握手言和了,当然了,该走的程序得走,朝廷给昔日的叛贼赏的赏,封的封,李自成这边也得去表忠诚,即派李过入京代父谢恩。 实则是为人质。 当然李自成敢送李过入京就自信他性命无忧,不仅仅是大太监私下保证过,即便是没有这个保证,朝廷依然不敢动手。 毕竟动手就是破坏和平了。 即便朝廷有一百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忍着。 毕竟这个和平阶段来之不易啊。 而且朝廷也太需要这个和平时期,哪怕只是暂时的。 因为需要喘口气。 李过性命无忧,但免不了在京城受些屈辱,但这都不算是,唯一让李自成揪心的还是前阵子突闻朝廷在武昌发兵十万西进!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李自成和很多人一样很蒙逼也很震惊,难不成中了大太监的暗度陈仓之计,明着握手言和,骗了李过入京,田见秀出境,然后趁己不备,调集武昌大军进攻荆州抄了自己的后院? 震惊之际,一边遣人入京查询,一边传令荆州加紧戒备,同时在西安调集兵马,若武昌那边真的动手打荆州了,他会立刻出兵黄河,以牙还牙! 还好,虚惊一场。 冷静下来的李自成很快就琢磨透了大太监这番举动的用意。 一石三鸟嘛。 掂量左良玉部趁不趁手,敲打一下自己,吓唬一下张献忠。 但至于是大太监是吓唬张献忠还是真的入川去打,李自成还拿不定,但他敢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后院动手。 既是如此,那就可省心了,便传令荆州,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不过分就由着他,至于入不入川也不操那心,只要不动我就行了,趁这时机好好休养生息才是正事,别的当个乐呵瞧着便是了。 打定算盘的李自成也轻松不少,稳坐西安城操练兵马,开荒吞田,未雨绸缪,唯一的心事便是田见秀的三千先遣兵马,此时到哪儿了,粮草补给可还充足,到了地头是否水土不服…… “既然都是棋子,那下棋的是谁呢?”李自成抬头望天喃喃自语,牛金星正要说话,突闻不远处一声巨响,众人一惊,尚不及反应,爆炸声又起且欲来欲近…… “有刺客”亲兵大呼,随即涌来将李自成团团围住,同时又有百余骑四下散开…… 李自成阴着脸,眼神透着狠劲,牛金星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大呼保护侯爷,心里却无比惊骇这些刺客越来越离谱,连火器都用上了…… 不多时,亲兵来报,刺客已遁走,发现两门虎蹲炮…… 牛金星一边呵斥亲兵无能,一边大骂刺客愈发张狂。 李自成黑着脸不说话,看着地上那两门虎蹲炮,炮身上的痕迹都没磨掉了。 “那狗太监阴险至极,当真不是吃亏的主,为达目的当真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弄来了炮,竟然还在咱们眼皮底下藏了炮……”牛金星怒不可遏! “未必就是他所为”李自成澹澹看向城池方向。 牛金星一怔:“即便不是他所为也是朝廷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李自成冷冷一笑:“想俺死的可不止朝廷啊,汝刚才也说了,在咱们眼皮底下都能把炮弄出来,这炮虽便于携带,却也不是谁都能弄来的,且还把俺的行踪摸的这么清楚……东厂的本事当真这么般厉害了么?” 牛金星眉头紧皱:“侯爷说的是……” “俺谁也没说,谁都有可能”李自成冷冷一笑。 “若是朝廷和八大王倒也罢了,若是他……他真的要动手了么?”牛金星咬了咬嘴唇。 “不管是谁,杀了俺可打破现状浑水摸鱼,杀不了俺可嫁祸他人”李自成冷笑着目光一掠远处夕阳,“俺若死了好处可多了,所以想俺死的人可多了”。 “所以侯爷准备……先安内还是先攘外?”牛金星紧皱眉头,李自成澹澹一笑:“家丑不是不可外扬,只是怕为人所用”。 “那阉狗?”牛金星一怔,李自成只是笑而不语,半响见牛金星还是愁眉不解方才道:“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尚不知其人手段?” 牛金星叹了口气:“非常人度之,越想琢磨越迷湖,似妖似魔”。 李自成哈哈大笑:“只需谨记一条便可,永远不要相信他!” ………………………………………………………………………… 第2017章 心里一杆秤 京城 四九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不敢说比之京城最繁华的摸样,但是相较一年前的京城已是天壤之别。 曾经那个满城难民拥堵不堪,屎尿污秽遍地臭气熏天的,鼠疫肆虐十门九空,偷盗抢劫打架斗殴时有发生的景象已渐去渐远。 房舍建筑虽还多有破败,但街头环境却早已焕然一新了,地上几乎不见垃圾也见不到行人随地便溺,取而代之是数百步便有一个公厕。 走卒小贩依然很多,却没了原有的混乱,无论内城还是外城一切井然有序,偶尔遇到些乞儿也多是老弱病残,原先京城最大的祸害源难民,早已离去。 有的返乡,有的移民通州,有的在城外各处工地做工,城外的皇家学堂,兵工厂,军医院,通州农场,甚至八达通商会,镖局等提供了数千计就业职位。 就连曾经令朝廷闻虎色变束手无策的鼠疫也逐渐得到控制。 人少了,治安也随即变好。 整个京城焕然一新。 有工作,有钱赚,有饭吃。 相较之前京城百姓真的可以说是安居乐业了,随之带动的是娱乐也的崛起。 大世界作为京城最顶级的欢乐场,入门的非富即贵,生意依然火爆,大栅栏的几条胡同的红灯区确实平民百姓最爱的去处,火爆不逊大世界。 然而最近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却不是大世界的花花世界,而是球赛。 蹴鞠自古就有,每朝每代都有新花样,但虽也没想到能在这个乱世出现一个盛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最先的引子,是当朝太子组建了一支球队,叫皇马球队,寓意皇家的球员在球场上像宝马一样驰骋,皇家球队的队员都是宫里头的太监,平日就在皇城东边的十王府那边空地训练,引的百姓围观,久而久之那儿就成了一个大景点,除了能看踢球外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太子爷呢。 再然后,京城勋贵也有人组建球队,再然后球队越来越多,再然后就开始踢比赛了,还有彩头……再然后,就成就了这一盛况。 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女人可不泡,这球赛必须得看! 那劲儿啊,可丝毫不逊后世的世界杯啊。 自此之后,无论百姓士子还是官员们的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谈资。 大明崛起了! 有士子在茶楼忍不住感慨。 想想一年前的京城,那可是就差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就国破人亡啊,再看看现在……不说是盛世盛况,但有那苗头了吧。 这一切归功与谁呢? 很多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归功与谁,但却不能说! 确切说打心里头不想承认是因为他,只因他身份特殊。 太监历来都是挨骂的种,哪能夸啊。 不能夸,但骂声却比之往年少了许多! 这归功常宇的低调,不管他如何下黑手,如何翻云覆雨,从来不和朝臣正面刚,你明知我是幕后但你没有证据,反之有正面影响的事件,那他就当仁不让了! 是谁打赢了太原保卫战,让贼军止步不前,你说是周遇吉也对,但大太监也有功劳吧,宁远大战是谁迎头痛击想要浑水摸鱼的满清鞑子,你说吴三桂也对,但大太监也参与了吧,京城保卫战谁保卫的,大太监吧,是谁在保住了京城南大门保定府,大太监吧,是谁千里追鞑子保住了青州府,大太监吧,谁灭了白旺,大太监吧,谁震慑的左良玉到死都没敢反,大太监,黄河……谈和……京城饥荒…… 俗话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秤。用事实说话,是最好的反驳大脸方式 所以,有人骂常宇的坏时,就有人惦记他的好。 没有大太监大明都灭国了,你们不被贼人杀了就是被满清鞑子杀了…… 除此之外,常宇太会操纵舆论了。 东厂和锦衣卫本就擅此道,何况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只要有妖风起,这边就鼓风机回吹,上百匹风力,吹谁谁倒,衍圣公那边怎么死在舆论下的…… 就这样,久而久之,常宇在老百姓中的口碑那是没的说,一些官员也逐渐改变对他的看法渐渐收起敌意,甚至那些和他对着干的朝臣私下也暗暗佩服这货,处于政治目的不得不咬着他,但这厮确实是有本事的人啊。 而且想咬这货实在难咬的很,因为他平日不露面,甚至都不在京城,天天在外边忙活着,有事自有人帮他扛着帮他擦屁股。 所以咬着咬着就觉得索然无味,甚至咬着咬着就觉得自己一没眼界,二没格局。 就比如说前阵子,常宇在武昌突然下令发兵十万西进,当时朝野震动,一些人哭爹骂娘的弹劾,这tmd的还了得啊,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架空了不说,连内阁都不打招呼,这天下兵马是你个人的么…… 正好再前一阵子这帮人正弹劾常宇专权独断呢,皇帝招架不住不得不请外援,这下可好了又火上浇油,令那帮人亢奋的整夜难眠。 然后又在朝堂上和崇祯帝拉扯,此人比之魏阉更甚……祸国殃民,目无君主,早晚要反…… 崇祯帝一边压着内心的火一边和朝臣拉扯。 双方就这样撕的乌烟瘴气,撕着撕着就慢慢缓过来劲了,终于体悟出常宇的用意,发兵西进,且不说掂量左良玉旧部和震慑李自成,足可以令四川的张献忠将重心调整到防守大门,从而无心其他,体悟越深越是尴尬自愧,慢慢的就没了底气没了声息。 这场延续近两个月对常宇的的声讨,最终无声无息。 黄昏,万岁山巅。 崇祯帝背着双手遥望西山,目光可见夕阳缓缓落下,王承恩走过来给他披了披风,小声说道:“皇爷,风大”。 崇祯帝将目光从西山收回,环顾京城一周目光落在大明门外:“贼子还在那边落脚么?” 王承恩一怔,随即说道:“据说从入城便那落脚未动”。 “近日可又见了些什么人?”崇祯帝冷哼一声。 “听说昨儿去了礼部衙门见了左侍郎丘瑜,今儿却还不知,不过听闻这厮近日在京城到处游荡走马观花……”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喝住:“凡事都是听说,着春祥入宫……” 这边王承恩还没来及应,便见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冲上山头:“皇爷,常公公回京了……” 啊,刚才还稍显不悦的崇祯帝一下来了精神,激动的直搓手:“终于知道回来了,到哪了,快召他入宫……嘿这小子……” “回皇爷,刚得的信,今早在保定府那片,快的话天黑就入京了,慢点的话要明儿早了……”崇祯帝略显失落,又对那太监道:“不管何日进城,让他立刻入宫……这小子,甩手掌柜啊……” “皇爷,那还召春祥入宫么?”王承恩看着一脸激动的崇祯帝问道。 崇祯帝挥了挥手:“他自是也知晓常宇回京消息,到时自会一起入宫的,东厂那边事多,且让他忙着去吧”。 第2018章 虽迟但到 春祥确实很忙,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他忙是因为衙门忙。 东厂作为皇帝的耳目和刀要看的事听的事和做的事太多了,有关官员,民生,军方的信息和情报都要了如指掌随时上报,所以他们太忙了。 不在其位不知其位的苦。 都知道东厂督公的威风,却不知威风之下受了多少累。 常宇当了甩手掌柜游走江湖去了,东厂的担子落在春详头上了,事无巨细事必亲躬只把他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却也乐此不疲。 因为有成就感。 再也不是那个皇宫里打杂受人欺负的小太监了。 现在做的每件事用常宇的话来说都为公为国为朝廷为皇帝效力! 皇帝有双目两把刀,东厂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势力遍布大明各个角落的锦衣卫,只不过如今的锦衣卫被东厂稳压一头,这个压,不是欺负,是指挥是率领,当然也好处多多。 两把刀没有敌视,私下合作的非常融洽。 东厂有权有钱,锦衣卫就跑腿干活呗,多和谐啊。 至于两个扛把子之间天天在皇帝跟前互怼,真真假假他们心里头有数。 稳压锦衣卫,常宇又不在京城,那春祥就能只手遮天了么? 并不能,东厂还有一个高时明。 这是一个老太监,曾任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太监的天花板,连王承恩都得恭恭敬敬的存在,且曾经一度把权东厂。 这太监本已退休了,但在前段时间崇祯帝以常宇出京东厂太忙请出山帮忙,如今在东厂挂了个虚衔,实则谁都知道是崇祯帝在东厂安插的眼线。 不信任也好,帝王之术也罢,大家心里头都清楚。 不过常宇不在意,所以春祥也跟着不在意了。 而高时明也几乎不来衙门,偶尔会在皇城里的内东厂衙门里能见到他一面,也总是一脸的和蔼,或许他也并不想在崇祯帝和常宇之间当搅屎棍,做个样子应付一下上边就好,真真假假常宇和春祥也不在意。 只因,问心无愧。 又因,能被你抓住的小辫子的事你不会知道,你知道的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茶香鸟鸟,春祥斜靠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盖子不停的摩挲,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昨儿刚办了个大桉子,今儿又听闻常宇回京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特别是那件大桉子,历时大半年终于拿到人了,心里头特别的开心,因为这是他大哥指定要抓的人。 常宇入主东厂之后,做了很多事,明的暗的见不得人都做了很多,明的带领东厂南征北战保家护国就不说了,这暗的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也是做了不少,特别是杀人。 暗杀。 他心里头有个小本本。 有些人必须死。 比如历史上那些投降卖国的,甚至一些软骨头。 像前首辅,陈演,魏藻德等人莫名意外死亡。 像上书剃发令孙之獬…… 然而有的人还在原官职或者说有迹可查,容易找到,有的人在历史上就失踪了,特别是那种畏罪潜逃的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没有天眼不需要核酸,随便找个地方隐居想挖出来太难了。 常宇名单上就有这么一个人,必须缉拿的一个失踪人口。 这个人身份不简单,曾经的影响力也非常大,而且和常宇非常的相似,有的人说他是另外一个常宇,也有人说常宇是另外一个他。 为什么这么说呢,先看看常宇身上的特征,第一,太监身份,第二得皇帝宠信,第三,会打仗! 说到这个想必诸君已然知晓此人身份,没错,明末崇祯帝最宠信的三个太监之一高起潜! 世人皆知太监王承恩最为忠诚,死后得葬十三陵,开太监之首,然而他并非崇祯帝最宠信的唯一,除他之外还有三人,曹化淳,王德化,高起潜。 曹化淳实际上是崇祯帝最信任的太监,他在崇祯帝还是信王的时候就开始伺候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已告老还乡了,至于说他在李自成攻占京城时开城门迎接实则是诬告,因为那个时候他都告老还乡六年了,根本就不在京城,且讽刺的是他在位时和东林党关系交好,却没想到后来给他泼脏水最欢快的都是东林党的文人,不过这太监虽被冤枉却也长寿,活到康熙元年。 王德化是司礼监的大太监,也就是在真实历史上在崇祯帝尸体跟前痛骂文武官员的那个太监,此人此时尚在司礼监和常宇关系交好。 而高起潜比前两个只在宫里头弄潮的太监,他可就威风大了,因为此人号称明末最懂军事最会打仗的人! 没错,你没听错! 不是太监里是最会打仗的,而是明末最懂军事的,比那些常年南征北战的悍将都懂!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最懂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也许是他从崇祯五年就开始监军了吧。 监军这个职称就不用多解释了吧,只监视也就罢了,还喜欢指手画脚掣肘将领。 老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高起潜可能监军经历太丰富了,看的多了就成了最懂的了? 他的监军生涯有多丰富呢,曹文诏,左良玉,梁廷栋,卢象升,杨嗣昌,孙传庭……是的,这些大老都和他共事过,都被他指手画脚掣肘过。 可看的多,就真的懂了么,懂了就真的行的通么? 显然不行,这货最喜欢在军队里耍威风,让监司以下官员都要对他行军礼,谁反对撤谁职……各种嚣张跋扈到了令人齿冷的地步,若只是耍威风也罢了,还干起了侵吞克扣军用物资,若此倒也罢了,还特别喜欢在军师行动上指手画脚,谁不服,他一句我代表皇帝……卢象升就是这么被他给间接害死的。 遇到战事不利他拔腿就跑,若有胜仗他便杀人冒功……各部兵马均以被他监督为耻,但在外头,人家是太监战神……可以说刷新了滥竽充数这个成语的底线了。 然,纸包不住火,崇祯帝知道真相后大怒,降旨责备自此对其厌恶,即便高起潜率部到了京城都不让他进城。 直到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东征,关外也不安宁,无人可用的崇祯帝再命他出关监军,这货竟然在途中逃走没了踪影…… 然而到了南明时期,他又被提为京营总督,后来也降清。 但中间这个阶段,他藏哪去了呢? 这种常宇深恶痛绝的人必须要给挖出来,而对于崇祯帝来说,我一个那么多疑的人,好不容易信任一个人,你先是湖弄我,后来直接就逃了,这是背叛,你必须得死。 只是哪有那么好挖的,这是一个乱世,高起潜有权有钱有势,他想找个一个藏身之处,甚至多个简直不要太简单了,而且还会有很多人为他打掩护想找他无疑大海捞针。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常宇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查阅太子朱慈烺的资料时候,正史中说其陷李自成手后便下落不明再无记载,但一些野史比如计六奇的《明季北略》王永章《甲申日记》还有《同州府续志》都提过一件事,那就是在山海关大战前,李自成和吴三桂是有过谈判的,吴三桂要求交出已被李自成封为宋王的朱慈烺,然后奉太子为“大明朝义兴皇帝”,当时李自成都同意了,但满清多尔衮不同意,然后谈判破裂才开打的,而开打之前,吴三桂将太子交给了高起潜,也有说偷偷送去了皇姑寺。 个人认为送了别处的可能最大,因为若是交给高起潜,后期高起潜投奔南明了,怎么不把太子交出来,难不成半路给杀了…… 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起潜出现在这段记录里! 本已失踪的高起潜,吴三桂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高起潜出关监军,监的就是宁远,即吴三桂部。 高起潜半路就逃走失踪了,也就是在山海关那一带失踪的。 这中间是不是有许多关联呢? 于是常宇大胆猜测,高起潜要么隐居在关外某处乡野,要么大隐隐于市,不在山海关城就在宁远城,甚至在某些人的庇护之下,或者和某些人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确定范围后,东厂联手锦衣卫明的暗的开始调查搜捕,功夫不负有心经历数月之久终于将其锁定,不在山海关外也不在宁远城内,而是在山海关内的一个镇子里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且其和军方一些人还保持秘密联系。 抓到一条大鱼,春祥自是激动不已,此事常宇尚且不知,皇帝也不知道,这是他准备的一个大惊喜,如不出意外明后天高起潜便会押解至京,恰这时得知常宇也要回京了,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啊。 抿了口茶,春祥一脸舒坦,好有成就感啊! 就在这时,一个番子在门口施礼,“禀大掌班,王之心求见”。 王之心?春祥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请他进来”。 ………………………………………………………………………………………… 第2019章 一个都不能少 众所周知,东厂衙门大头目即厂公也叫厂督,一般由司礼监的二把手或者三把手担当,不过常宇除外,他在司礼监不掌印也不秉笔。 东厂除了厂公之外还有两个实权职位,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号称东厂三把交椅,只不过这个职位通常都是由锦衣卫的千户和百户来担任,也叫贴刑官。 而且是在东厂里有很多职位都是抽调锦衣卫的人手来担任,比如三把交椅之下还有行政高管,掌班,领班,司房,分为子丑寅卯十二颗,其下还有行动队即负责侦缉工作的役长和番役,也就是俗称的档头和番子,这些人都是抽调锦衣卫的人手来担任。 常宇上位以后大刀阔斧改革,不过掌刑和理刑依然是抽调锦衣卫的人来担任,锦衣卫千户李若圭和王国兴被他挖了过来,也是有感这两人在崇祯帝自缢后以身殉国,忠诚无二。 作为常宇的好兄弟,春祥的地位自不用说,一人之下,但职位就有些尴尬了,刚入东厂的时候毕竟是个毛头孩子无资历无经验也没啥能力上来就给挂高处容易摔的惨,而且影响极其不好。 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实职,后来随着经验越发丰富能力越来越突出,常宇本来打算再多弄个理刑官,可最终思量再三,让其做了东厂的掌班,三把交椅之下的实权第一人。 实则是衙门里实权第二人,因为李若圭和王国兴从一开始就外派出京,常宇不在的时候衙门里以春祥最大,人称大掌班。 为什么叫他大掌班呢,因为衙门里还有一个掌班。 可东厂历来只有一个掌班,怎么会多一个呢。 那就要从这个王之心说起了。 同为档头礼不可少,春祥起身到门口相迎,刚站定便见一个中年太监快步走来,老远就躬着身子:“春公公好啊”。 “托王公公福,王公公快请进”,春祥拱手将王之心请进房内又让旁边番子沏茶,两人落座相互微笑看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对方。 这其实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着喝茶。 春祥是东厂衙门的实权第二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和自己平级的太监这么客气呢,只因这王之心来头很大,曾经的级别也比自己高的多了,是和常宇平起平坐的存在。 历史上,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帝自杀前将太子三兄弟托付太监王之心,王之俊和栗宗周三个太监,让他们将太子三兄弟带去成国公朱纯臣家去……从此可见崇祯帝对其也是相当信任的,而且在大明的最后那段时间,此人领东厂! 也就是说,他曾有一段时间,虽无东厂督公之名,却有东厂督公之实! 会有人疑惑,这东厂督公咋啥人都能做,公共厕所么…… 说实话在最后那短时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乱了套了,有人一直诟病,常宇上位前去往太原监军一路冒充东厂的太监,崇祯竟真的默认了还转头提拔他为东厂督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简直闹着玩似的。 但是结合历史来看,却又发现虽不可思议,却又有那么的合情合理了。 别说一个太监衙门的厂督了,你看看那段时期,破罐子破摔的死马当活马医的崇祯帝干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咱也不说他在最后一个月一口气封了黄得功,吴三桂,唐总,左良玉四个伯爵,就只说最后一年,他换了多少个首辅吧。 周延儒第二次下台之后,陈演,蒋德璟黄景眆吴珄魏德藻李建泰方岳贡范景文,丘瑜……没错,前文说的那个礼部左侍郎丘瑜后来也做首辅了,短短一年九个相!一年九个!堪比一夜九次郎啊!而且据说其在位期间总共五十相…… 这也算前无古人了吧。 所以现在诸君还觉得,他将常宇提拔东厂掌门人还显得不可思议么? 所以让王之心领东厂也是理所当然了。 而常宇上位后首先就是将王之心撸下去,夺权架空前任这是每一个新任扛把子的常规操作,何况常宇对王之心很有意见。 论说这王之心也没啥恶贯满盈的坏,但是非常贪,为了揽财滥造冤桉,这种人常宇向来痛恨,但是王之心作为崇祯信任的太监,自己刚上位根基不稳加上那时候崇祯帝还并未完全信任自己,所以不能立刻拿王之心开刀。 便让其做了掌班,然后外派干一些走走看看类似巡查组的活,实则架空。 至于账则等到秋后再算。 如今都中秋了,也该算账了。 也就说如今常宇的位置坐稳了,深得帝心地位无人可撼动,而在这段时间内也将王之心违法乱纪的证据以及把柄都查清楚了。 那么就直奔主题吧。 “王公公经年在外甚是辛苦,比之上一次见时貌似疲惫了许多”春详客气一句,王之心打了哈哈:“倒也没什么辛苦的,就是些舟车劳顿,不过确实不比在京城舒坦”说着话锋一转皱着眉头问道:“前日突然收到消息让咱家回京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确实有些事”春祥澹澹一笑:“至于是不是要事还需要王公公掂量一下”说着招了下手,立刻有番子取来一份卷宗,春祥接过递给王之心:“咱家不识字,王公公给看看”。 王之心听了就知道没啥好事,心下疑惑接过打开看了,瞬间脸色大变冷汗直流,蹭的站了起来,这……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人证物证确凿,王公公若若认为是诬告呢,咱们衙门就上刑过堂公事公办,若为实呢,王公公你看是咱们私下解决还是您先去皇爷跟前求个情呢”。 这……王之心脸色发青如丧考妣,缓缓瘫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让他回京是为了办他,只因他觉得常宇会放过他,毕竟给撸下来了也架空了,而且看自己也是皇帝心腹的面子上,不可能在查办他了,只要以后不犯就行好了呗,可谁想到…… 衙门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上刑过堂没人受的住,而且这些事确实不是栽赃嫁祸……去皇帝跟前求情?皇帝能绕他么?能绕他才怪,皇帝此时见钱眼发光,对于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更是下手不留情。 春祥看他六神无主的摸样也不着急,端着茶吹了吹慢慢的抿着。 许久,王之心总算反过些神来,长叹一声到:“督公大人那边怎么说”。 “厂公说王公公很富足”春祥澹澹一笑,他没说谎,常宇交代他的时候真的说了这句话。历史上崇祯帝募捐的时候,王之心叫穷捐了一万两,李自成破京拷掠时让他出三十万,他拿不出来被打死了。 三十万没有,十万二十万呢? 太监里头靠贪污受贿有钱的不少,王之心也不是常宇第一个下手的了。 而王之心听了这话也知道,被盯着就跑不掉了,又是一声长叹:“能保命么?” “王公公尚算不上罪大恶极罪不至死,花银子保命这路走的通”。 “除此以外呢”王之心又问。 春祥笑了:“先前说了,这事只要不过堂不经皇爷,咱们处理的话能商量的余地很大,不光王公公能保了命,尚能保你侄子前途”。 王之心这才长呼一口气,他虽是太监但还有弟弟,弟弟有个儿子受其荫锦衣卫百户。他这事一旦公开处理,过堂或者通到崇祯帝跟前,或许保了命,但会连累亲人,大侄子的百户也决然被撸。 “认了,尽取吧”王之心叹口气,伸手端起茶杯却抖个不停,春祥起身按住他的手,那王公公因病告老还乡咯 王之心点点头,春祥这才松开手,王之心勉强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听春祥问道:“王公公可识的王之俊”。 王之心点点头,挑眉说道:“司礼监做事,与吾相熟……” “仅仅是相熟么?”春祥脸上挂笑:“同姓,名儿又仅一字之差,莫不是兄弟?” 王之心赶紧摇头:“只是名儿相近罢了,绝非亲戚”。 春祥点头哦了一声:“那栗宗周呢?” “识的,亦为司礼监,和王之俊一般常年在宫里头服侍皇爷……怎么他二人……”王之心心下疑惑,这俩太监都是在宫里头服侍皇帝的,莫非…… “没事,就问问”春祥端起茶杯,王之心识趣起身:“那小的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慢走不送”,春祥点点头,看着句偻身子的王之心走到门口又叫住他:“王公公你自个说的尽取,就莫要麻烦手下兄弟了,到时候撕破了脸不好看,而真走到那一步,咱家可就真的尽取了”。 王之心听的懂,赶紧道:“决不私藏一”。 春祥的话已说开了,你取家产保命保家,你若私藏,那可真的家破人亡了,最不济你侄子的前途没了。 …………………………………………………………………………………………………………………………………………………………………………………………………………………………………………………… 第2020章 禁足 天黑了,送走王之心后春祥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西边的皇城出神,一个番子端来饭菜轻声道:“大掌班,吃晚饭了”。 春祥瞄了一眼饭菜:“取壶酒来”。 番子赶紧应了,春祥平日倒也不怎么喝酒,但今儿实在高兴,决定整几口。 酒来了,宫里头的。 “叫几个兄弟在城头候着,厂公一到速来报咱家”春祥举杯一饮而尽,番子刚转身出去,便又有一番子匆匆走来:“大掌班,镇西伯送来了请帖”。 春祥一怔,随即笑道:“是了,明儿镇西伯乔迁大喜,嘿,大哥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镇西伯便是周遇吉,年前才封的爵。 封爵赐第 不光是他,同时期封爵的唐通,黄得功,以及后来的王体中,都在京城赐了府邸,自古以来朝廷为了拿捏这些在外带兵的将领,其家卷必须留在京城,外出带兵驻防只能带小妾之类的,所以赐了就得住,父母老婆孩子都要留在京城的。 当然了,住之前要装修的,这装修可不是三两天就完事的,因为还要建军功牌坊的。 敲敲打打近一年,周遇吉的最先落成,便要赶在中秋前搬进来,呼朋唤友前来庆贺一番,可一般人谁会给的大太监下帖子,生怕走的近被人诟病或被皇帝疑心拉帮结派。 可是周遇吉这人刚啊! 老子不在乎,老子就是和大太监走的近! 便给东厂也发了个帖子,当然是发给常宇的,只是也知常宇不在京城,那春祥必须会来的。 这喜事都挤在一块了啊,春祥哈哈大笑,握住酒壶直接就灌了见底,面不改色夹了菜吃了几口看向门口那番子:“既是伯爵府又是柱国府,镇西伯这次定要大办特办,可知都请了哪些人?” “小的这就去查”番子施礼转身而去,春祥表情满意。 这时又一个番子进来,春祥嘿嘿一笑:“又有啥喜事不成?”。 那番子脸色有些尴尬:“东宫着人递了消息,让大掌班明儿入宫……” 春祥听了顿时皱了眉头,随即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叹了口气:“这事……”突的转而一乐:“便回告说明儿等着乐吧”。 东宫便是太子朱慈烺咯。 太子爷最近很不开心。 前段时间常宇在京城的那会可谓是朱慈烺最欢乐的时光,组建球队,出宫踢球打比赛玩的不亦乐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然而快乐是时光总是短暂的,崇祯帝突然下令禁止他出宫了。 踢球可以,在西苑踢,比赛的话球队可以出宫,但他不行。 理由很充足,堂堂太子国之根本,怎可玩物丧志,每日在宫外嬉戏又成何体统…… 也无怪乎崇祯帝下了禁足令,太子是皇位继位人未来的皇帝,历朝历代都是严加教育精心培养的,朱慈烺也不例外,八岁出阁讲读见群臣,崇祯帝钦定四个讲读侍班官,六个讲读官,较书官两个,侍书官两个,还命大太监李继周,高起潜伺候着…… 在常宇出道前,崇祯帝对太子要求是十分严格的,比如有次宫中大庆,朱慈烺放了几天假,崇祯帝就对阁臣叹息:“东宫又荒疏四五日矣”由此可见平日朱慈烺的家庭作业是多么的繁重。 而且对负责东宫教育的官员和服侍人员也要求极高,就连日常服侍的太监宫女也有严格要求,曾于崇祯十五年(1642年)十月亲拟《钦定官属约八条》,分别是离间亲亲、交结有司、诳吓给诱、擅作威福、言动非礼、关防欠肃、内外宜别、出入当谨,并回顾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向朕在慈庆宫后面勖勤宫住,极知此辈情弊,专行离间。朕朝皇兄熹宗,并不交接一言。先帝朴实,被他蒙蔽。”然后为之泣下,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他又尽可能不让宫女服侍太子,只选了两个老嬷嬷来服侍太子。 在教育之外,更是精心培养太子帝王之术,会将朱慈烺带到朝会和召对的场合中,一起听政或受贺。在做出各种决策时,都会让朱慈烺观摩,在批阅奏章时,也往往让朱慈烺一起看,并言传身教道:“凡阅科道疏,须观其立意,或荐剡市恩,或救解任德,此立意处。若铺张题面,娓娓纸上者,借耳,无为所欺也。”[4][10]有时还会问朱慈烺对处理政务的意见,朱慈烺的回答总是令崇祯帝满意。[11] 是不是像极了后世那些望子成龙的普通父母一样。 而这种教育方式一直到常宇上位后才发生了改变,在经历险些亡国打击的崇祯性情大变,加之受到常宇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教育方式也一改往日封闭,甚至让太子跟随常宇出宫游历,更甚者经常出宫不务正业。 但这也招致了群臣特别是阁臣的一致反对,弹劾常宇之余他们最大的怒火就是奔太子教育的问题开火。 在这方面崇祯帝最终还是架不住火力了。 朝臣攻击常宇他可以擦屁股,是因为常宇总能很快用结果来打他们的脸,他有底气,但对于太子的这种新颖教育方式,他自个心里没底,几千年来有哪个太子是这般教育的,太过放纵了,谁知道将来是好是坏,如此这般,将来谁还愿意辅左他。 甚至连李岩等人也觉得大有不妥,于是崇祯帝便给太子下了禁足令,玩也玩了,疯也疯了,该稳下来了。可太子才十五六岁正是贪玩时期,这段时间直接就玩疯了,突然之间又把他关在宫里头,简直就要疯了。 而若只是禁足也罢了,让他窒息的是崇祯帝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了。 历史上崇祯帝便是准备在其十五岁(虚岁)选婚,十六岁完婚的,只是因为亡国而罢了。 是不是觉得十五岁结婚也太早了吧。 在后世来说当然是太早了,然而在古时候,十五六结婚在民间普遍的很,女子是十三四嫁人的也比比皆是,而作为皇家,早早完婚早早生子更是重中之重,何况崇祯帝仅三个儿子而已,又何况朝廷风雨飘摇,没有给皇家延续血脉更重要的事了,不然将来他这一脉绝了,皇位就传到其他支脉了。 太原大战之后,崇祯帝就想要给太子选婚,常宇说战乱未平不宜,然后京城保卫战之后常宇还说战乱未平不宜,再然后又几次…… 而如今,李自成和了,鞑子被打出关了,鼠疫和大饥荒都近尾声,加上想让太子收心,崇祯帝觉得是时候了…… 这可把朱慈烺给逼疯了,以前他对成婚没有任何抵抗心理,可这年余他受常宇的影响,非常排斥早婚。 他现在太需要常宇的帮助,要知道前几次都是常宇帮他推辞掉的。 可常宇不在京城啊。 他只能找春祥想办法。 这可把春祥难为坏了,虽说我在东厂是第二把交椅,可他在皇帝面前根本无法和常宇相提并论啊,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在崇祯跟前他要是敢就太子婚事提出一个字的异议,都能被崇祯帝一个大耳刮子抽出去,太子婚事怎么轮到你一个太监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那是不知死活。 他现在能做的最多也就帮太子传传话,偷偷带点东西或者人入宫,搁在以前他偶尔还能帮着太子或者坤兴公主偷偷出宫,但现在这个局势,太子想偷出宫,他也不敢带。 一旦被发现,若是常宇带的,崇祯帝最多训斥几句,若是他,后果不堪,即便看在常宇面子上他能死罪可免,但下场也很惨,甚至连累常宇。 可是闷在宫里的太子心如火燎,三天两头着人传话给他求救,这可把他给愁坏了。 ……………………………… 感谢打赏投票的书友,感谢。 第2021章 欺负人 食不下咽 皇宫里的朱慈烺看着眼前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内心烦躁甚至想将饭菜给打翻了,但他也知道一旦这举动传到崇祯帝耳朵里,少不得一顿训斥,若阁臣知晓也会各种说教。 “殿下,赶紧吃了吧,晚些还要读书的”。一个少年人走了进来看了桌上饭菜叹了口气,此人是东宫伴读丘致中,也是名门之后,是崇祯帝为太子钦点的玩伴。 朱慈烺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要读你读去”。 丘致中慌了,四下看了一眼:“殿下可不能这般说,若传出去……” “这宫里头就你我和两个老妈子,连玲珑都被赶走了,你若不说,还有谁说去……”朱慈烺怒道,丘致中赶紧拍着胸脯:“臣,决然不会说的”。 伴读就类似发小,丘致中是除了常宇之外,算是朱慈烺最亲近的朋友了,看他一脸真诚,朱慈烺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眉色之间怒气不减。 丘致中知他今儿心气又不顺了,想了想便向前哄他:“殿下既然不想读,咱们今儿就不读,说故事可好?” 朱慈烺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你满脑子都是四书五经能有什么故事好说的”。 “臣是没啥故事可说,但殿下有啊,殿下之前不是跟着常公公出宫游历了么,多说些给臣听听,也让臣开开眼界”。 朱慈烺眼神果真亮了,他总共两次出宫游历,一次跟着巡抚视察灾区民情,一次跟着常宇巡视九边,特别是跟着常宇的那次可谓刻骨铭心,回京之后回味无情,其中种种经历给崇祯帝说过给周皇后说过给两个弟弟说过,当然也给这个发小说过,而且不厌其烦的说了很多遍。 “和你说过无数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朱慈烺眼神光彩也仅仅一闪即没,丘致中见状又故意道:“不说也罢,那殿下给臣解个惑吧”。 朱慈烺终于提起了些精神,澹笑道:“你有何惑?” “前些日子听家父和他几个同僚闲聊,说朝廷兵马对阵那号称铁骑无敌的满清鞑子军,虽多有不敌,但也都是硬碰硬,甚至曾一度稳压其势,怎么对上闯贼那些乌合之众的泥腿子却节节败退呢?难道那些乌合之众比鞑子的骑兵还厉害” 这个啊,朱慈烺正了正神:“本宫亦曾疑惑过,且一直不解,虽问过老师及阁臣,但所言皆不足,直到听了常宇说的才恍然大悟”。 “哦,常公公是怎么说的”丘致中好奇起来。 “他说打内战其实就是打意识战”朱慈烺说着看了丘致中一眼,知道他听不懂意识战什么意思,便解释道:“简单说来贼军其实都是老百姓,而朝廷的将士其实也是老百姓,但朝廷的军队里等级森严,可贼军将领和士兵则是兄弟相称甚至连穿的衣服吃的饭菜都和普通士兵一样……” “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丘致中一脸雾水。 朱慈烺苦笑轻摇头:“比如双方一场大战之后,各有俘虏,相互一聊天嘿都是老乡,然后贼军说咱们老家那儿打土豪分田地了,加上贼军队各种舆论宣传,一传十传百的,朝廷军心涣散,那些在朝廷兵平日吃不饱受欺压欠粮饷哪里还有斗志,只想着跟着贼军打好绅分土地,说白了就是贼人的饼画的好……” 当年国军打日本也是厉害的很,可上百万的国军后来怎么突然就溃败了,甚至直接不抵抗就投降了呢…… 没错,毛爷爷都是照搬老李的套路。 朱慈烺说了好多,丘致中似懂非懂:“那为什么换了常公公督军之后怎么就能接连打胜仗呢?” “他也难啊,君不见他上位之后一手刀一手糖么,一边对从贼者杀无赦震慑人心,一边严整军纪发足粮饷收揽军心,论画饼他也是顶尖的……” 夜已深,皇城里灯火点点,端本宫内朱慈烺和丘致中秉烛夜谈,乾清宫里崇祯帝在批阅奏本,坤宁宫内坤兴公主在陪周皇后做女红,脸上露出许久难见的喜色。 几人欢喜几人愁,周遇吉几人府邸落成即将乔迁,自是欢喜,太子被禁足逼婚忧愁满面,却不知皇城外的一座府邸里有人正在借酒消愁,任由身边美人如何劝解依然一杯接一杯,忽而掷出手中酒杯:“阉狗再三诓我,实在可恨”。 身边美人闻言大惊失色,连连劝道:“隔墙有耳,老爷慎言”。 这位大发雷霆的老爷便是宁远总兵吴三桂,美人自然是陈圆圆了。 一年前吴三桂还是非常风光的,镇守关外孤城宁远,官至辽东提督,有兵有权有势,哪知也就是在一年前,吴三桂被常宇骗入关,画了个大饼让他心甘情愿率三千骑兵随着辗转千里南征北战,到如今却什么也没捞着,所谓的宁远总兵,手底下也就三千兵马,宁远城也被他舅舅祖大寿给占了,也因为祖大寿官复原职,为辽东总兵,左都督,以至于他的辽东提督也被撸了。 一年间辗转大半个大明,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可落了个什么? 常宇说好饭不怕等,好,那我再等等。 奉命从黄河回京本以为能落个什么赏,结果回京之后让他的兵马在昌平休整,人回家呆着便没了下文了。 又以为可能因为大太监没回京,叙功也需要时间,在家好生歇着总会有好消息上门的,可歇着歇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先是皇帝和朝臣干架,召周遇吉几个人入京架势,可自个就在眼皮底下愣是没召自己入宫,完全无视了! 而后,李岩等人的部下因防守黄河有功,各自赏封都下来了,却没有自己的事,这让他已是恼火不已,从南下打白旺到西进黄河架势,这一年多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连句问候都没有,这算什么!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点燃吴三桂的怒火的导火索还是马科的离京。 就在前阵子,身在昌平的马科突然接到调令,令其率部急赴宁远! 没说理由,也没说去干吗,更无人知晓宁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让马科立即开拔,粮草沿途供给。 宁远出事了或者说宁远那边很快有大事发生,否则以祖大寿和关宁铁骑的实力还需要马科去驰援?敏锐的吴三桂立刻就扑捉到了关键点。 可宁远可是我的根据地啊,祖大寿是我舅舅啊,有事不让我去,让马科去? 这么好的镀金刷功绩的机会都不给我,还口口声声说耐我…… 搁谁谁不气,谁不恨! 第2022章 想通了 愤慨不平的吴三桂实在压不住火便走了关系欲要讨个说法,不过朝里那人对他说,正值多事之秋,短时间内朝堂上连起两场大火,如今火势刚灭,莫要再刺激皇帝惹的龙颜大怒谁都落不得好,待中秋之后伺机再议。 抑郁至极的他每日便在府上借酒消愁,好在身边有美人相伴鼓掌之余还能听听小曲解解闷,可即便如此依然免不了酒后失态口出狂言。 “老爷稍安勿躁,奴观那常公公非奸邪之辈,或许另有打算”陈圆圆耐着性子安抚吴三桂,她见过常宇三两次对其印象非常好,故而有次一说。 “妇人之见”吴三桂冷哼一声,他虽有正室但独宠陈圆圆,平日无论公务还是私事都与其倾诉商议听取她的意见,而陈圆圆每次的回答也也正中他心思,只是今儿听了这一句却让他十分不满。 “满朝文武皆知那太监工于心计,若非大奸大恶之辈岂能连克家贼抵挡外敌,又如何能将朝臣玩弄鼓掌之间,你当打仗和玩弄权术都是光名正大正面硬碰的么,哪个不是阴险狡诈,他若不是奸邪,这天下就没奸邪之辈了”吴三桂一脸怒气。 陈圆圆澹澹一笑,走近吴三桂将其按在座椅上:“罢了,便算他是奸邪之人,但却也未见行奸邪之事啊,毕竟他对朝廷对百姓有功……” “那他对我呢……”吴三桂火气又上来了,正欲发脾气,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进来,吴三桂和陈圆圆赶紧躬身道:“父亲”。 这老者自然便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了,想当年也是牛逼哄哄的人,官至辽东总兵,后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吴襄在支援的途中逃走导致全军覆没被判下狱,前两年因为吴三桂战功赫赫,又驻防关外孤城宁远,便被“刑满释放”回家休养,平日极尽低调。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东征破太原之后又破大同,真定之后,崇祯帝手头无人可用便又起用吴襄提督京营,北京城破被李自成活捉,后来和吴三桂谈判破裂后杀了吴襄,最终导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所谓一怒为红颜那是民间戏言,实则是因为李自成杀了吴三桂一家老小三十八口,亦有说一百多口。 当然现在的吴襄还活的好好的,李自成东征失败了他自然也没被复用,赋闲在家种花养鸟,不过虽无官职在身,但人脉还在,与当朝次辅吴生关系密切。 “吾儿可曾想过,他又为何这般针对你?”吴襄表情澹澹落座,陈圆圆赶紧奉茶,吴三桂束手而立低头不语,吴襄抚茶碗盯着吴三桂道:“周遇吉,黄得功,唐通,甚至高杰那厮皆受惠于东厂那太监,吾儿论功有宁远大捷不逊任何人,任劳任怨有功劳有苦劳可为何偏偏被冷落了呢?”。 “这便是孩儿想不通的地方也是最不服气的地方”吴三桂一脸的愤慨。 “真的一点儿都想不通么”吴襄哼了一声,吴三桂长呼口气咬了咬牙根道:“或许有去年勤王迟缓之因”。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去年刚过完年,李自成发兵东征号称百万雄狮一路畅通无阻渡黄河杀来,崇祯帝大惊连忙召诸将入京勤王,哪知各路军阀有人装病,有人路远不及,各有各的借口,只有就近的唐通颠颠的来了,而在关外的吴三桂,虽然朝廷连发数道圣旨催促,其还是磨磨唧唧光打雷不下雨,而且理由也很充足,弃城入关不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的事,除了兵马粮草还有城中数万百姓及资产,哪能是一天两天就能收拾打包走的。 可是再充足的理由也不是理由,毕竟当时若不是常宇横空出世去太原联手周遇吉死死拦住李自成的脚步,等吴三桂入关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而就因为这件事朝廷对吴三桂极度不满,起了疑心也起了戒心,事后自然也要算账的,以至于宁远大捷那么大的功劳,最终都没啥像样的封赏,大家伙心里都明白这是以功抵罪了,从此后再也没好处落他头上,只让驴拉磨不让驴吃料。 朝廷做事么,弱的时候我可以忍你,腰杆直了时那就睚眦必报。 吴襄叹口气:“你既知原由又何来这般大的怨言,当时朝廷下旨勤王的几路人马,只到了一个唐通,黄得功在路上,而此时这俩人都封了爵成了柱国,借口不来的刘泽清此时坟头草都一人多高了,还有那花马刘虽还活着却小心翼翼寝食不安,这一年多出钱出粮表忠心,比之他二人下场,你现在还觉得一肚子怨气么”。 吴三桂低着头不说话,吴襄知道他心中还有不服,便又道:“而且汝以为除了勤王是由外就没别的了么?” 吴三桂一怔:“还请父亲解惑”。 “年少成名,锋芒太露,傲气太重”吴襄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满脸欣慰:“吴家以汝为傲,然却宜遭外人妒也,忌也”。 不得不说,历史上吴三桂确实优秀,年少成名有勇有谋,三十刚出头已是大明最有影响力的将领之一,驻防大明北大门一举一动都是事关国运。 而事实上,大明朝的国运确实系他一身,很多人都在想若其当初不放清军入关,大明朝会不会灭亡? 历史没有假设,而且当时的局势实在太复杂了,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那个时候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已占领了京城,皇帝自杀了太子为人质,他以己之力根本打不过李自成,何况那会儿多尔衮已率大军在关外虎视眈眈准备捡便宜,而吴三桂同样也打不过多尔衮,毕竟那个情形下战力已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军心,可那会儿京城破了,皇帝死了内有狼外有虎被夹在中间,哪个军心能稳如磐石呢?哪个不瑟瑟发抖哪里还有斗志啊和谁打能打赢,何况对方兵力都远胜自己。 所以这会儿吴三桂的兵马和谁打气势都弱一大截。 在和李自成谈判失败后他只能去找多尔衮借兵先杀家贼保住大明再说,便许以割让关外土地,但多尔衮岂能放过这百年一遇的好时机,狮子大开口觊觎关内千里土地还要吴三桂投降为他所用,吴三桂为了灭李自成只要忍辱负重违心应了,只是后来局势发展已超乎他的意料,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从而落下了千古骂名。 但数十年后他还是反了,因为他从来就没真正的想要投降满清! 当然这都是真实历史上的轨迹,现在的吴三桂没降清只是被架空了。 “父亲说的外人是……”吴三桂一怔,眉头皱了起来:“那太监?”随即又道:“那太监为人虽阴险却也坦荡,并非心胸狭窄善妒之人,且若说年少成名锋芒太露,当世谁人比的上他”。 吴襄长叹一声:“他锋芒虽盛,但更擅藏锋,吾儿不见满朝文武谁人能抓的着他把柄,谁又见他曾和朝臣当面撕扯过”随后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吾儿既说他不是善妒之人,难道还不想不到会是谁?” 吴三桂顿时一震,犹如五雷轰顶,半响不语。 吴襄见状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有汝舅舅的前车之鉴,那人岂能不防,何况本就是多疑之人”。 “若是如此,咱吴家岂非再无出头之日!”吴三桂一脸颓败和不甘:“且更加确定那太监戏耍与我!” 吴襄澹澹一笑:“那倒也未必”看着吴三桂有些愕然又道:“如今朝廷上下皆言那太监专权独断,吾儿以为呢!” “孩儿深以为然!”吴三桂脱口而出:“事关朝政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那太监均染指,虽不出面但幕后总有他身影,特别是在军事上,几乎把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架空了,甚至连内阁都给凉在一边去了……” 吴襄打断他:“且不论是对错,这太监在军事上确实有他人难及的才能,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能左右局势”。 吴三桂秒懂,左右局势就是能左右某些人,或者某个人! 看吴三桂神色吴襄就知道他懂了:“且不论那黄得功和高杰那几个谁身上干净了,便以你舅舅两次降清,那都是板上钉钉的抄家灭族大罪,可如今呢,官复原职镇守国门!你道那人不想杀你舅舅,你道他不想杀王体中?” 吴三桂的眼神有光了,吴襄接着说道:“咱父子虽都有过错,然则比之他们那些已算身家清白了,他没理由刻意打压,论底蕴关外有你舅舅有关宁铁骑,论才能吾儿不逊任何人,他们都能受重用,吾儿何愁他日不能出人头地” 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朝廷连两次降清的祖大寿都能复用重用,连投降的大贼寇王体中都能封爵,所以不会因为吴三桂勤王磨叽些就给打入冷宫,毕竟他又没降清也没自立山头,而且即便他们心头有这想法,但现实却不得妥协,因为如今局面是无人可用,何况吴三桂本就是个罕见的将才。 更重要的是,用那些人,不用那些人都在大太监常宇的左右之下。 可既然如此那常宇为何一直画大饼呢? 除了敲打惩戒吴三桂之前的错误外,那就是锋芒太盛太傲气,常宇要杀杀他的锐气,磨磨他的棱角! 有点耐心,不急!吴襄拍了拍吴三桂的箭头,澹澹一笑转身离去。 第2023章 回京 夜近子时,京城正南四十里外,常宇勒住马翻身跃下,一声呼喝都下来尿尿了,随侍们嘻哈着下马纷纷到路边浇树。 李慕仙便放水便抬头望着夜空,滴咕一句:“马都跑不动了,如此缓行到京城都要凌晨了”。 “倒也不急着今晚入城,歇足劲了再走”常宇随即众人就地扎营休整,有人喂马饮水有人躺在地上就睡,这几日一路疾奔确实累了。 常宇做了几个伸展活动一下筋骨,一阵夜风吹来竟有凉意忍不住抱了抱肩膀,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已是北地,比之后世立秋之后天气就变的凉爽起来,特别是北方有些山区开始下雪了,犹记得即便在后世过了中秋张家口一带偶然都会下雪,更不要说这个小冰河时代了。 “天有些凉了,厂公回车上歇会吧”李慕仙走过来轻声说道,常宇抖抖肩:“这点凉意咱家受的了”抬头看看夜空:“不知为何,虽疲又困却睡不着”。 “莫不是近乡情怯”李慕仙打趣道。 常宇嘿嘿一笑:“倒也有可能,确实出京许久了心里有那么点味道”。 李慕仙也笑了:“以贫道所见,厂公怯的不是近乡,而是怯的今晚不能睡觉吧”。 常宇哈哈大笑:“还是瞒不过道长”。 看似开玩笑,实则说的也是事实,区区四十里即便不策马奔腾,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可常宇为何扎营不前了呢,是因为进不了城么,当然不是,京城四九门甚至连皇宫无论何时他都可以自由进出。 而他之所以不愿意连夜进城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进城不多多晚就必须立刻入宫面圣,然后不到天亮是别想睡觉了,宫里那主,精力可是超乎常人的,若在平日倒也罢了,这几日他车马劳顿确实累了。 天刚蒙蒙亮,永定门里外已被百姓堵的水泄不通,只待城门大开,正南官道上一支骑兵缓缓逼近引其百姓注意纷纷张望,议论不绝。 只不过那支骑兵并未靠近,在护城河外止步停留,显然是不想和百姓抢门,这举动让百姓十分好感,要知道往日兵马进城百姓都是要回避的,甚至稍慢些都要挨鞭子的。 城头上有东厂番子看到,随即飞报衙门。 城门大开百姓鱼贯进出,随后常宇一行入城,很快便被百姓认出是东厂卫的兵马,纷纷猜测大太监会不会在其中呢。 自然是在的,马车里常宇探头张望,熟悉的街道,久违的京城烟火气息,遥望那巍峨的正阳门,心里头竟有些迫不及待感。 外七内九皇城四,除了皇城之外,作为内城正中第一门的正阳门规格是高于其他城门的,有箭楼,城楼,瓮城,素有四门三桥五牌楼之称,一门之隔两世界,门里头不远则是大明门区域那儿遍布朝廷衙门,门外则是花花世界,京城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未及正阳门时,春祥已快马来迎,和屠元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直奔车旁直呼大哥:“您可回来了”。 常宇邀其上车,对春祥看了又看:“好家伙,黑了许多但也壮士了许多”。 春祥咧着嘴:“这段日子到处奔波,但功夫不敢撂下,一日三练从不间断”。 “嘿,这般勤奋岂不很快就成了大高手,回头咱哥俩切磋切磋,看你长进如何”常宇说着在春祥胳膊上抓了几下,肌肉果真比之前结实了许多。 春祥直摇头:”俺练功夫不过强身健体罢了,揍个普通人或许还行,比之大哥这皇城第一的高手,那是远远不及的,俺就不自取其辱了”。 “好小子,学会油嘴滑舌了”常宇给了春祥一拳,两人在车厢里打闹起来,不知觉马车进来正阳门,春祥问:”大哥是先入宫还是先回衙门?” 常宇朝车外看了一眼大明门:“先回衙门吧,估摸着皇爷这会还没退朝”。 春祥嘿了一声:“皇爷昨儿可是侯了您一晚上啊,早朝前便遣人到衙门问您回来了没,您现在若是进宫,皇爷立马就退朝”。 常宇笑了笑:“不急,总得先回衙门洗漱沐浴一番,我这身上都臭气熏天了”春祥闻言皱眉:“可不是,先前没在意,当真是臭不可闻,俺都要吐了……” 去往衙门路上,说笑之余春祥也不忘正事,汇报了不少情报信息,特别是他最近引以为傲的事:“高起潜捉到了”。 常宇闻之果真大喜,得知高起潜的落脚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狡猾的很,那地方可进可出,若闯贼破京或朝廷搜捕的紧他则可出关外逃甚至降清,若关外有事他又则可潜伏往南逃窜。 “且还查出他与山海关总兵高第暗中有联系,要不要……”春祥小声问道,常宇摇摇头:“岂止是高第,那老狐狸根深蒂固底蕴深着呢”说着一脸冷笑:“都先在账本上给他们记着,将来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春祥点点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又低声问道:“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常宇眼睛眯了起来:“皇爷可知晓了?”春祥摇头。 常宇沉默了。 半响,做了个斩杀的手势,春祥点点头又问:“不报皇爷么?” 常宇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神色凝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常宇出道之前,高起潜就是常宇,皇帝极其宠信的战神! 不光让他外出监军还让他服侍太子。 后虽现形了,但皇帝也是仅仅责备而已,事后依然令其出关监军,由此可见,对他虽失望生气但依然还是宠信的,至少舍不得杀,甚至连下狱都舍不得。 杀良冒功等等各种罪过加一起都没收拾他,会因为他临阵逃脱就杀掉他么? 未必。 但只要他不死,依靠他的底蕴就还有机会翻身,虽无可能再复往日威风,但不排除有可能对常宇有威胁。 没错,以崇祯帝的尿性以及帝王的驭下之术,高起潜只要不死既有可能被皇帝用来掣肘自己,比如安插在东厂衙门里,如高时明那样当个眼线啥的。 常宇当然不畏惧,但也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给弄死不就得了。 但如何弄死可是技术活,而且还得周全,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被皇帝知晓明明拿住了不打招呼就给杀了…………常宇你想干啥! 常宇喵了春祥一眼然后附耳说了。 春祥点头笑了:“那得赶紧安排了,估摸今明就入京了,对了,王之心昨儿也回京了”。 王之心,常宇一怔,随即哦了一声:“谈妥了?” 春祥点了点头:“谈妥了,过程也很愉快”。 常宇笑了笑:“过程愉快与否不重要,要看收获”。 春祥伸出两个指头:“现银,铺子,房契,地契等杂七杂八差不多有这个数”。 草,常宇忍不住朝车外啐了一口:“一个比一个会叫穷,却都他妈的一个比一个肥的流油”。 无怪乎常宇又要骂人,毕竟崇祯帝低声下气募捐的时候,王之心这个东厂之主才抠搜拿了一万。 “这些银子,宫里头那边要不要送去些……”春祥问道,常宇摇摇头:“咱们衙门自个裤腰带都够紧绷的了”。 春祥哦了一声:“确实,锦衣卫那边又叫娘了”。 崇祯皇帝手里两把刀,东厂和锦衣卫。 东厂权势虽在锦衣卫之上,但人手短缺,除了领导层大部分是太监,手下干活的几乎全是从锦衣卫抽调过来,跑腿的,打杂的,潜伏搜集情报的,杀人放火的……可以说执行这些脏活累活的全是锦衣卫的人。 毕竟,大明锦衣卫已有数百年之久的底蕴,遍布各个角落,拿来就可以用。 可是干活也不能只靠信仰,只给画饼,锦衣卫的人也需要吃喝养家。 先前朝廷国库空虚,欠的可不仅仅是边军粮饷,锦衣卫也同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人穷则思变,上下都是歪风,只想着搂钱而无不正业。 当然了,那会儿东厂也是这般。 直到常宇上位后,整顿东厂的时候也捎带上锦衣卫,狠抓纪律的同时也得让锦衣卫吃饱肚子才能干活,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很显然调动不了他们的积极性。 那就上干货。 银子开路一往直前。 如今锦衣卫最爱接东厂的活了,阔气! 很多锦衣卫的人都是拿双份薪水的,一份是本衙门的一份是东厂的。 而且现在锦衣卫的待遇比之前好上许多,首先崇祯帝听从常宇的建议对锦衣卫俸禄满额发放不短缺,其次锦衣卫的老大吴孟明跟着常宇发财也给衙门弄了不少灰色收入,大头落在他自个手里,小头给衙门小金库,手头充足对手下人也自然大方,何况东厂衙门还一直贴补着呢。 如今在锦衣卫里当差的那真的是肥差,虽比往日辛苦了许多,却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所以说,口号和信仰永远不及实惠。 而常宇对两个衙门如此舍得砸钱,自也是有道理的,古今中外,情报都是重中之重,当然这些钱砸的也非常值得,他人虽在京城,却能知晓西安城里头李闯今天吃了啥,四川张献忠今天拉了几泡屎,甚至连多尔衮撸了几发都知道。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也大差不差。 只要钱到位,没有办不成的事! 亘古不的道理。 第2024章 自在 常宇没有直接回府,径直去了衙门,屠元和姬际率部去往附近军营,连吴中也回家去了,亲侍仅余李慕仙和好奇宝宝多吉:“先去衙门洗漱一番,回头贫道再带你逛逛京城”。 至于素净哪儿去了,别问,入城之后把尚方宝剑往常宇马车里一扔就走了。 在衙门里匆匆吃了早饭,常宇便去洗漱,春祥也不避讳帮他搓背梳发更衣一边说着公务:“王之俊和栗宗周两人都在宫里头伺候皇爷,而且他们又属于司礼监,我这边没摸到他们把柄,就是摸到了也不好直接下手,得皇上点头而且王承恩的面子也得给啊,稍一个不慎,皇爷便会觉得咱们手伸的太长了……” 常宇嗯了一声没,想了想道:“动皇爷身边的人确实要小心谨慎些,这事还是我来弄吧”。 “对了,今儿镇西伯府落成,帖子昨儿就送来了” “你去便可”常宇想了想又道:“注意分寸”、 春祥有些拿不定:“大哥说的分寸是?” “满朝皆知咱们走的近,他们可以知道,但不可以让他们看到”春祥若有所思微微点头,朋党是帝王最忌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所以要把握分寸,公务上接触就算了,私下尽量隐蔽,至少不要让人拿到把柄。 这边才刚梳洗完,便有宫里头的太监来宣口谕,崇祯帝让他立即入宫。 常宇不敢怠慢,坐车急往。 东安门大开,里边几个太监束手躬身迎接,当先一人满脸堆笑:“常公公安好,一别数月甚是想念啊”。 常宇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有劳王公公挂念”心里头却想着,还真不禁念叨,刚还说你呢,这就碰着了。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王之俊。 王之心,王之俊,栗宗周这三个太监是上了常宇的黑名单的,而这三个太监都是崇祯帝信任的身边人,历史上李闯破京城,崇祯帝把太子三兄弟交由他们三人护送去成国公府上,不过待三人去了后发现成国公已开城门降贼,便又去了太子外公周奎府上,周奎拒留,三人便带太子藏了起来,随后王之心被李闯给拷掠致死后,王之俊和栗宗周便将太子交出来了。 论罪,三人都不至死,特别是王之心还算忠心耿耿,在被严刑拷掠时都没透露太子的事,也因此常宇这次也只是逼他净身出户,没下狱也没弄死他。 王之心在东厂任职,且有实际的贪污受贿之罪,即便得崇祯帝宠信常宇依然有理有据办他,但王之俊和栗宗周就有些棘手了。 因为这两人隶属司礼监,又是负责服侍崇祯帝的,能服侍皇帝的那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属于和王承恩一个级别的,想动这个样的你就得有实凭实据。 可两人在宫中也没啥人神共愤的过错或把柄,无非对一般太监呼喝使唤,最多算是个嚣张跋扈,且这事也轮不到东厂来管,实在找不到理由办他俩,所以才让春祥好几个月都束手无策。 但恶气必须得出,常宇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王之俊,慢他半步的王之俊跟在他身边正笑呵呵的说着:“皇爷早朝时得知常公公回京了,便立刻退朝,嘿嘿,常公公您可真是皇爷的心尖肉啊,满朝文武加起来都不顶您一半”。 常宇皮笑肉不笑的嘿了一声:“王公公您可听过一个词叫捧杀啊,您这话里有话啊”。 “不敢,不敢”王之俊赶紧摆手,一脸谨慎道:“咱家是着实羡慕而已,真的没别的意思”。 “咱们做奴才的,只需尽心为皇爷效力,尽心尽忠,自然得皇爷宠信”常宇澹澹一笑:“王公公能服侍皇爷也说明深的皇爷的信任啊,咱家也是羡慕的紧呀”。 “那是,那是”王之俊赔笑着:“只是没得常公公那般自在罢了”。 常宇听了心里一动:“王公公若是想自在那还不简单,有没有兴趣来东厂衙门啊”王之俊听了一征,随即掩饰不住脸上喜悦:“咱家这样的,常公公能看的上么?” “王公公说这话可就见外了,皇爷身边的人那可都是万里挑一,正好衙门现在缺人手,王公公又是皇爷信任的人,若能来衙门帮手,咱家可是求之不得啊”。 这一番奉承,王之俊心里乐开了花,试探问道:“咱家只会伺候人,去衙门里能做什么啊,再说了这事还得看皇爷的意思”。 “衙门里的哪个不是伺候人出来的”常宇一脸真诚:“只要王公公愿意来,皇爷那边便交给咱家了”脸上真诚心里却在冷笑,只要你来了,就能攥到你把柄。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臣子都如此更不用说宫里的太监了,别看在小太监们跟前威风的很,实在就是个奴才,随时随地如履薄冰一个不慎便遭打骂,何况每日被圈在皇城里和坐牢没啥区别,偶尔出个宫也是给做贼无二。 谁不向往自由,谁不向往宫外的自在,谁不羡慕常宇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潇洒。 别说他王之俊,就连王承恩都羡慕,都想。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太监明知道加入宫字营要打仗有可能就没了性命,但他们都踊跃想去搏一搏,赌赢了,功成名就也有了自由。 “这事若真办成了,咱家必有重谢”王之俊一脸郑重拍着胸脯说道,常宇乐开了花,虽知道这太监不可能有王之心那般富有,但作为皇宫里有数的大太监之一,那也是有点身家的,所谓蚂蚁腿也是肉,落一点是一点。 两人说话之间从东华门进了宫城,常宇突然想起朱慈烺,便问:“太子今儿可早朝了?” “太子每日皆跟皇爷上朝,此时亦在乾清宫内呢”。王之俊赶紧说道。 “看来今儿不到天黑,出不了宫了”常宇似笑非笑,王之俊也附和笑了笑没说话。 乾清宫里,崇祯帝正在批阅内阁送来的奏疏,太子站立在旁听他爹的谆谆教导,大太监王承恩轻轻推开殿门:“皇爷,常公公来了”。 朱慈烺脸上大喜就要往殿门走去,突然见他爹瞪了他一眼,这才赶紧又退了回来挺身低头,崇祯帝这才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臣常宇叩见皇上,皇上万安”常宇进殿躬身施礼,又道:“太子殿下金安” “哼,你还知道回来”崇祯帝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常宇跟前:“一撒腿就跑了留下那么大烂摊子,在外惹了那么事,倒叫朕给你善后”语气充满埋怨,脸上却不见怒气。 常宇赶紧道:“臣,做事不周,给皇爷惹了麻烦还请皇爷责罚”。 “责罚的事稍后再议,快给朕说说,你这几个月在外边都生了些什么事”崇祯帝哼了一声,便赐座,王承恩连忙给搬了椅子过来,太子也殷勤的奉茶过来,常宇赶紧起身说:“不敢,不敢”私下时太子给他端茶倒水那都是常态,但在皇帝跟前…… 果真把崇祯帝看的又气又笑:“你对他殷勤的很,在这倒也罢了,若是被那些人看了,自又要骂他尊卑不分……”好在崇祯帝也知道自己一大家子对常宇都亲近得很,也就嘴上说说,并没真的生气。 即便如此,常宇内心里也在暗骂太子这个缺心眼子,你当着你爹面,这不是给我上眼药么。 第2025章 自由的代价 秋风瑟瑟 王承恩退出乾清宫轻轻关上殿门,转身立于门外,一阵秋风吹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旁边王之俊抬头看看树梢轻叹一口气:“转眼就天冷咯”。 “可不”王承恩应了句,看满庭落叶,远处有几个宫女在正在清扫:“一眨眼,常公公都来两个年头了哦”。 王之俊叹口气:“时间可真快啊,咱家入宫也有七个年头了”王承恩眉头一挑看向他:“今儿怎么这般多感慨”。 王之俊左右看了一眼,又叹口气:“倒也不瞒王公公”说着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王承恩一征:“嘿,你与常公公倒有这般交情”。 “哎,真倒有这般交情也好了,咱家就担心常公公只是话赶话随口一说随口一应,这不才请教您嘛,论与常公公交情,咱家可是远远不及啊”。 王承恩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想出宫了”。 王之俊苦笑:“七年了,确实有些闷了,去东厂衙门总归能透透气,且依然是给皇爷效力”说着话锋一转:“难不成您不想走动走动”。 王承恩呵呵笑了:“想是想,不过总得有人服侍皇爷不是” “那是,那是”王之俊奉承着:“这么多年来皇爷也离不开您了”王承恩听了这话一脸的满足:“是呀,都这么多年了,咱家也习惯了,也离不开皇爷咯”。 “那咱家这事……”王之俊从怀里取出一个玉扳指偷偷塞给王承恩:“还请您指点一下”王承恩左右看了一下,将玉扳指藏于袖中,轻咳一声:“老话说交情不够,这个凑”说着搓了搓手指。 王之俊一怔,随即皱眉道:“据闻常公公不喜此道,且对此深恶痛绝,这个怕行不通吧”。 啧啧,王承恩翻白眼:“他确实不受,但东厂衙门受啊,东厂统领数千上万人,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目,朝廷又不拨款,全靠自足自给……” 王之俊终于反应过来了,只是给多少合适呢,少的话怕人嫌弃,多了自己又拿不出来。 王承恩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心诚则灵,去了东厂衙门做事,自在不说还有实权,可比在宫里头有捞头,王公公啊,这自在可是需要代价的啊”。 殿外两个大太监在窃窃私语,殿内常宇正将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一一娓娓道来,崇祯帝和太子听的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细节,时不时提问。 当然,常宇那些纵横江湖的事都是一句带过,太子有兴趣也不敢在这时细问,而崇祯帝对这些则毫无兴趣,他关注的都是军政要务,比如和李闯在黄河谈判时的种种细节,左良玉病逝之后武昌那边的局势以及常宇是如何化解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直到近晌午才说到他最关系的事件,也就是不打招呼发兵西进! 而此时常宇已说的口干舌燥,虽有香茗却不敢喝,因为皇帝正听到节骨眼,你还慢慢悠悠的喝茶? 兵贵神速,时机稍纵即逝,这是常宇给出不打招呼的理由,更深层的理由则是,故意搅浑局势,令各方不解,不敢擅动。 试想一下,连朝廷这边都不知所以然,更何况李闯和张献忠那边了,他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瞬间就乱了方寸。 “可以不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打招呼,但总得先给朕知会一声啊”崇祯帝苦笑叹气,其实他刚听到风声时也是一肚子火,幸亏李岩那会儿把常宇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后常宇的密信到了,他才释怀,可即便如此还有埋怨之情:“难不成还信不过朕”。 “山高路远,未能及时知会皇爷,臣有失”常宇赶紧致歉,崇祯帝忍不住笑骂:“你若说别的理由朕也就信了,说山高路远……嘿嘿,你东厂衙门和锦衣卫新设了多少驿站当朕不知晓么,千里之外一夜日便可抵……罢了罢了,总归你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理由……但你可知道当时朝廷里头可都像马蜂炸了窝一般,弹劾你的吐沫星子都差点把朕给淹死了,若非李岩几人,嘿嘿”。 “臣,有失”常宇又是这么一句,旁边的朱慈烺低头暗笑,崇祯帝也拿他没办法,摆了摆手:“罢了,且不说这个,李岩说你此计可以一箭双凋,可当真?” “可不止哦”常宇澹澹一笑,崇祯的兴趣立马又提高了几个度:“你且说看看”。 对内可拉练,摸底,动员,分化,掌控左良玉旧部,对外可震慑激化李闯及内部,更重要可威慑四川的张献忠令其手忙脚乱无心他处,又可为将来进攻四川做预演…… 常宇说的自然是比李岩猜测的更为细致,崇祯帝果真听的龙颜大悦连连称赞,一时兴起豪气千丈:“何不乘机便一举打进去”。 常宇苦笑:“皇上您觉得打进去有几分胜算?” 崇祯帝一怔,慢慢冷静下来:“十万大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理应可以吧”。 常宇叹口气:“粮草还算充足,十万大军有虚,兵强马壮尚存疑,且不说人心不聚难成大事,难的是如何进去?” 崇祯帝顿时哑然。 四川四面环山,不是你想进就进,首先你得有路进去。 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便知其艰险,且入口在汉中,那儿还是李闯的地盘,你说借道,李闯还疑心你想占他后院爆他菊呢,短时间内决难达成。 另一条则是水路,两岸皆悬崖峭壁猿猴难立,小股人马翻山越岭或还行,大部队带辎重根本无法通行,张献忠当年就是顺水路破开重庆进入四川的,他自然不会让别人走他老路,在各水路关口封锁更严,想从水路进去也和登天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兵船。 一句话就是,即便你兵强马壮,你无路可走。 “那既然如此,又如何能吓住献贼,他既知你进不去又何必惊慌”太子忍不住问道,崇祯帝也看向常宇,显然也由此疑惑。 “攻心之计”常宇澹澹一笑:“人的名树的影,臣征战至今,出其不意剑走偏锋的名头早已经远扬,那献贼心中岂能不惧,朝廷那会不也自认入川之路固若金汤,不也被他打开了么”。 崇祯帝点点头:“他自也害怕你出其不意阴了他,必然会谨慎设防,但也只能吓的他一时,若长久不进,待他稳了四川,再打岂不是更难,吓他这一时又有何用”。 “自是有用,臣当然还有后招,吓他一时,臣便有时间筹谋”常宇说着起身取了笔墨和纸,然后在纸上画了个圆:“这是四川,然后又标注两处,这是水路,这是蜀道”随后又在一处重重一点:“皇上看出这是哪儿了么?” 第2026章 一环扣一环 崇祯帝看了看,皱眉细想,随后道:“这莫不是……”随机眼睛一亮:“你这是要……” 常宇笑了笑:“可否?” 崇祯帝拳掌一拍:“出其不意,奇也,奇也,必成!” 这时太子朱慈烺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惊呼:“妙哉,这可是一步大妙棋啊,只是李闯那边或许……” “只需敲锣打鼓便可立功的事,他乐意为之”。常宇澹澹一笑。 崇祯帝一时激动不已,在殿内来回踱步:“何时可动手?” “正在部署中,臣吓献贼一时便是要拖住他布置这些,待手头事处置完了,便可动手,皇爷但请放心,最迟明年中秋前,可取献贼狗头”。 “明年中秋”崇祯帝喃喃:“还要等那么久啊”。 “好饭不怕晚”常宇说道。 崇祯帝嗯了一声:“都说你擅画饼,你可莫给朕画饼啊”又问:“你说的手头事……对了,为何传令马科出关,莫不是宁远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可是祖大寿他……” 祖大寿被换回来之后,官复原职提督辽东,驻防宁远督收复锦州事宜,然崇祯帝对其持保留态度,实则是他已不信任这个曾经让他非常信任的悍将了。 按理说,祖大寿这种都是要抄家灭族的,然则却还官复原职,这在朝廷里也是存在很大争议的,但崇祯帝还要咬牙顶住压力,只因常宇信任祖大寿,而他信任常宇。 祖大寿被换回来之后,也依然没有回京谢恩,奏疏倒是接连不断,可从不说自己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张口闭口就是要钱要粮,这让崇祯帝和一帮臣子极度反感,但奈何其现在手握兵权驻防北大门,又有降清的前科,虽怒倒也不敢过分斥责,怕他这货拉队伍又投降了,那刻就亏大,以至于很多人在这件事对常宇怨言很大,包括崇祯帝,一直认为常宇这步棋下的太险了。 所以当前些日子得知马科率部出关时,他心就揪起来了,找春祥问关外可是有什么变故,得知无恙,心下疑惑不已。 “祖将军忠诚无二,以收复锦州为己任,曾言,若收复锦州城,死而无憾!”常宇赶紧说道,崇祯帝对于他说祖大寿忠臣无二内心嗤之以鼻:“那便是出了什么变故?” 常宇摇头:“鞑子知咱们心思,又岂能让咱们轻易得手,以至那边冲突从未间断,但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既是如此,又为何调马科前往”崇祯帝不解。 常宇苦笑:“如今笔杆子满朝,武将却凋零,用人之际,更是一将难求,马科有帅才,哪里跌倒就让他在哪里爬起来”。 崇祯帝明了,点了点头道:“长江后浪退前浪,这年余你手底下也起了几个厉害的角色,那个屠元和姬际可都可独当一面了吧”。 常宇笑了笑:“经验尚可,资历不足,为将为帅者皆四平八稳,只挡一面可不行,他们还需要历练历练”。 崇祯帝翻了个白眼:“听着自谦,实则自夸自己将帅之才呢”。 常宇赶紧躬身说不敢,太子插话打趣:“挺纳闷的,为何你也不需要历练出宫就成了帅才了呢”。 这话常宇不知如何回答,闭口不语,心里头却很自豪,天赋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天赋”崇祯帝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古往今来,不论是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又或行军打仗纵横无敌的将领都是天赋异禀,生来便会,没了天赋的人,便是任你如何刻苦也是徒劳,便如那许多将门世家又真正出过几个将才”。 太子又要说什么被崇祯帝摆手制止将话题拉了回来:“那边本就兵戈不止,马科过去岂不火上添油,你是要故意如此,莫非你想先收复锦州,还是说要两边同时动手?” 常宇想了想:“两边同时动手太吃力,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眼下倒也不是要打锦州,只是想将那边水搅浑”。 “哦,好处呢?”崇祯帝皱眉问道,常宇笑了笑看向朱慈烺:“殿下可能猜到?” 崇祯帝知道常宇在考朱慈烺,他也有心如此,便也看向朱慈烺。 这下让朱慈烺有些紧张了,皱眉细想一下又学着常宇在纸上画来画去,嘴里喃喃自语:“听闻鞑子现在也在内斗,多尔衮几人为争权水火不容一度险开打,随后为转移矛盾以锦州来平衡,甚至故意主动来撩拨咱们,咱们现在打锦州或者刺激他们,其实却反而帮着他们团结……不对……”朱慈烺在锦州城东南方向画了个小圈,看向常宇:“浑水好摸鱼,不会是为了取朝鲜吧”。 常宇笑而不语,崇祯帝挑眉想了一会儿也看向常宇:“果真如此?” 常宇点点头随即解释道:“宁远一战让鞑子伤了元气加之臣用了离间计,故使得他们这年余内斗不止,无心其他,从而使的咱们赢取年余时间缓口气,厉兵秣马重修工事,但鞑子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他们离死还远着呢,便见招拆招,以锦州转移矛盾,咱们若打锦州确实可以使得他们又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但也不能因为怕他们团结就不收复失地了”。 崇祯父子不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咱们现在若打锦州,必会受其齐心全力反抗,因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了,但如先取朝鲜的话……” “是了”崇祯帝看向朱慈烺目光中有了赞许之色。 朝鲜现在鞑子的小老弟,虽然不甘心,但身体很老实给鞑子供粮草兵马,要知道当初鞑子打锦州的时候就有很多朝鲜二鬼子参与。 所以打锦州之前先切断多尔衮的炮灰外援,可你若先取朝鲜,多尔衮自也不会旁观自己刚收的小老弟又落入他人之手,必会出兵救援……那样的话田见秀以三千兵马取朝鲜怕是如登天难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羊攻锦州,将多尔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锦州城,从而掩护田见秀取朝鲜,而后没了炮灰外援,再取锦州是不是就轻松些了呢,最不济多尔衮还担心朝鲜那边发兵抄他后路呢。 “一环扣一环,妙是妙,但你就不怕为他人作了嫁衣?”崇祯帝表情凝重,常宇澹澹一笑:“他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皇爷无需担忧”。 崇祯帝冷哼一声:“朕看他现在蹦跶的倒欢快的很呢”。 “回光返照罢了”常宇表情轻松,崇祯帝见他这神态,叹口气:“那就再等等看吧……” 正说着话,殿外有叩门声:“皇爷,皇后娘娘送来点心说先垫垫……” 额,崇祯帝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天都过了晌午,不提还好,这一提顿时感觉饿了,周皇后这哪是来送点心,这是提醒他们要吃饭了,这又哪只是提醒吃饭,是来看常宇来的。 既是君臣,又是家人,崇祯帝一家子早不把常宇当外人了,这份恩情无人可比,当真羡煞无数人,立时便在乾清宫设了家宴,也算为常宇接风洗尘了,而坤兴公主自然也要来的。 第2027章 一眼万年 朱媺娖作为大明朝末代长公主是一个十分令人惋惜的悲剧人物,常宇穿越之后初见坤兴公主时便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大明朝的长公主,哪怕当时泥菩萨自身难保时都想着要如何将其救出宫外,上位后对其更是精心呵护,也因此产生难以言明的情感,有亲情也有爱意,奈何受身份所限他只能将某些情感深藏不露。 即便后来娶了亲,有了晋王府郡主这个红颜知己,但内心最难割舍的还是坤兴公主,虽身在京外,却心系皇宫里那个郁郁寡欢的女子。 一别数月再见坤兴公主,内心当真是欢喜不已,但介于皇帝皇后和太子在身侧只能喜怒不形于色,正儿八经的见礼问安。 坤兴公主看似波澜不惊与平日无二冷冷清清,实则眉眼之间仔细看了隐隐有喜色,而且突然出现也让崇祯帝有些意外。 崇祯帝是非常疼爱这个长公主的,太子都被禁足了,但坤兴公主却还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丝毫不限,虽有臣子劝谏,但崇祯帝不为所动。 原因有二 其一,坤兴公主得了心病,自从原本定亲的驸马周显出事之后,本就性子冷清的坤兴公主就更加的自闭,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不声不语以泪洗面,崇祯帝和周皇后都以为是受周显之事影响,太医诊断说是心病,用常宇的话说是郁郁症,取郁郁寡欢之意,实则就是抑郁症。 心病需自医,多给她些自由空间不要控制他,多出去走走……这也是上次常宇巡视九边崇祯帝允许她出宫的原由,而且那次出宫游历对坤兴公主的病情确实有很大改善,回京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帝后大喜。 可不过没多久,坤兴公主又蔫了。 然则不能让她总跟着常宇出京东奔西跑闯江湖吧,退而求其次,便允其可随意出宫以此来化解病情。 其二,则是坤兴公主如今是皇家的聚宝盆。 在常宇出场之前朝廷和皇室有多穷前文已说过,用捉襟见肘形容丝毫不为过,而后常宇上位之后从各地坑门拐骗充盈国库的同时都会给皇室分一份,日子才相对好过些,但毕竟皇室也养着上万人开销不是个小数目,那段日子虽足但不能说富。 想要富那就要开源节流,崇祯一家子都是勤俭的主,节流自不用说,这开源也是常宇给开的,大世界娱乐城,大明钱庄都有皇室的股份,太子朱慈烺也入股一些灰色产业以及足球联赛,但谁都没想到最赚钱还是坤兴公主在常宇的帮助下创建的皇家奢侈品牌。 坤字凤形,皇家出品,一物难求。 从衣物首饰到女红甚至笔墨纸砚,各种限量版一上市一扫而光,可谓供不应求,大明各地贵胃富豪家的千金皆以得一物为荣。 饥饿营销可谓被用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女子茶楼还在京城开了三家,日日爆满,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皇帝每提及此事乐不可支,愈发疼爱这个闺女。 所以任由臣子怎么说,他就充耳不闻,坤兴公主白日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出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微服出宫,很多人并不知晓她去了哪儿,或许她在某处茶楼喝茶,或许在某处河畔驻足…… 有了自由会赚钱,可坤兴公主依然开心不起来,在宫外冷冷清清从不凑热闹,回宫之后除了给爹娘问安之外也是闭门独处,神色日渐憔悴,可把崇祯帝两口子给愁怀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不重新给选给亲吧,可坤兴公主听了此事断然拒绝大哭不已,周皇后不忍心,此事便罢了。 今日常宇回京入宫,周皇后闻之大喜,便与坤兴说了,不成想平日毫无生气的坤兴竟然有了精神,说去见见,听听他的见闻解解闷。 于是娘俩便一同来了。 儿女与常宇交好崇祯帝是清楚的,常宇见多识广能言会道又有真本事,崇祯帝并不介意他们之间多走动,毕竟能帮自己守家护院又能赚钱之外还可以教导儿子开导女儿。 后宫不参政不议政这是崇祯帝的规矩,所以席间只是让常宇说些趣闻,其实他对这些并没多大兴趣,但儿女喜欢听,周皇后也喜欢听。 打打杀杀的不宜,常宇则随口说些见闻,即便如此也让周皇后几人听的目瞪口呆,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坤兴公主也好奇的不停追问种种,见女儿如此,崇祯帝也是喜笑颜开,常宇这小子简直了。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顿饭吃完了,周皇后知崇祯帝还要谈公务,便和坤兴公主告退,临别时坤兴公主突然道:“晚些时候若常公公有空的话可否去趟坤宁宫,有些生意上的事讨教”。 常宇赶紧应了,崇祯帝也没啥意见也没多想什么,毕竟眼前这个心腹太监不只会打仗,更会做生意。皇室大小生意的幕后其实都是这个心腹太监打理,坤兴找他商议生意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皇后和坤兴公主刚走,崇祯帝也起身走出殿外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开疆扩土,朕固然想,但眼下朕最想的还是家里头安宁”。 “区区家贼尔不足挂虑,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常宇在身后躬身说道,崇祯帝微微一:“区区家贼?嘿嘿,若孙传庭等人听了你这话能气活过来”。 “若真能将孙总督等人气活过来,倒是好事一桩,臣也不至于孤身为战了”常宇随口叹了一句,崇祯帝听了侧目过来:“倒也确实辛苦你了”。 常宇赶紧道:“为皇上分忧,臣分内之事,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崇祯帝摇头苦笑:“你莫学文臣那些虚套,有话尽管直说”常宇轻咳一声:“这盘棋有些大,臣一个人下不来,稍晚些要和周将军,李将军等人好好筹谋一番”。 崇祯帝岂能听不出他话里意思,澹澹一笑:“你说那些人回头是不是要弹劾你结朋党了”。 君臣相视一笑。 作为权倾天下的大太监私会军方大老,那自是引人非议,引皇帝猜忌,但若明说了,就不一样了。 “你不提着这茬,朕倒是忘了,今儿周遇吉的宅子落成,没给你发帖子么”崇祯帝说着招过王承恩:“取一柄玉如意给周遇吉送过去,你亲自去”。 待王承恩离去,常宇才开口:“人多嘴杂,臣不宜往”。 “你现在倒知道防口舌是非了”崇祯帝哼了一声:“若早这般,也让朕省了不少心”。 常宇笑笑不说话。 “后儿就是中秋了,你近日不回离京吧”崇祯又问,常宇想了想道:“过了中秋想出关一趟”。 “嘿,你这是想把那边水搅多浑,还要亲自走一趟”崇祯帝笑道,常宇耸耸肩:“眼瞅着就入冬了,不能让他们好过啊”。 听了这话崇祯帝也皱了眉头:“这天儿一年比一年冷的早,怕是今年冬天也不怎么好过啊”。 常宇只是应了一声,崇祯帝看了他一眼又道:“这一年多祖大寿不停的要饷银要粮草,他自个那儿也有军田理应存余不少,为何还这般不知足,朝堂上为此事吵翻了天”。 常宇苦笑摇头:“哪能只想驴拉磨不给驴喂草,边关冲突不绝,随时都可能爆发大冲突,且一旦入冬大雪封路粮草补给不上,若有战事岂不危也,祖将军这叫未雨绸缪,他可是吃过这方面的大亏啊”。 崇祯帝一怔,随即叹气不语。 当年祖大寿守锦州的时,粮草绝,那真的是吃马吃人啊。 没人比他更知道那种绝望感。 “所以你从各藩王处借了那么多粮草都是准备供给宁远?”崇祯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有深意,常宇摇摇头:“一部分供给宁远,一部分供给九边,一部分作为京畿储备,今年不能再闹饥荒了”。 崇祯帝一愣:“今年还会闹饥荒?” 第2028章 杀鸡取卵 在崇祯帝看来如今京城难民去了十之八九,老百姓都回乡耕种去了自给自足,且大面积种植土豆和番薯又不用交税虽说没多少存余但温饱是能解决了,更重要的是这大半年间从江浙以及福建那边陆续运来很多粮食,京城有一定的粮食储备保证理应不出现去年那种大饥荒。 “防患于未然,若真爆发再想办法就来不及,且眼下并不能肯定就一定不会发生饥荒”常宇叹口气:“百姓一年的休养仅足湖口而已,且如今冬天太长粮食减产,京城的那些粮食储备还要供给边关将士,若真有饥荒爆发,是远远不够的”。 崇祯帝点点头,叹口气:“满朝文武没你一人考虑周到”随即又苦笑道:“你这到处借,弄的朕好似个要饭似的”。 话虽这么般说,他心里头是开心的,并没有埋怨常宇的意思,毕竟以朝廷或者他的名义去借未必借的到呢,而且就是借到了还得还,但常宇借就不一样了,只有少还没有多还的道理,甚至可能不还,以别的抵了,就是不还也赖不到他头上对朝廷名声也没影响,毕竟是他个人行为。 哟,现在知道要脸了,忘了前年自个那求爷爷哭奶奶的熊样了么,常宇心里悱恻,脸上面无表情:“皇上,臣有一事奏请”。 “嘿,朕倒是少见你奏请事,且说说看”崇祯帝笑道。 “精简重修自京城至九边各处驿站”常宇一脸郑重,崇祯帝皱了眉头。 驿站,古代有两用,一是传递军事情报人员中途食宿换马的场所,另外也是政府文书传递以及官员来往休息之地。 且驿站有大有小,内陆大小如客栈有房有院子,边关之地则大如城又称驿城。 明末百业颓废,边关失修已是常态更不用说这些驿站了,有的直接荒废有的有人无马,又或人马不足,又或多是无用闲散之人,常宇上位之后拨款以一部分驿站为基础单设一条东厂和锦衣卫公用的专线应对紧急军情,但日常所用依是不足,但重修这些驿站花费巨大以东厂之力远远不及,这个必须要朝廷拨款。 见崇祯帝不语,常宇道:“莫非国库无银?” 崇祯帝摇头:“虽不富足但尚有余”。 常宇这才松口气,忙活快两年了,到处坑蒙拐骗给朝廷搞了那么多,虽说花费巨大但也不可能没有存余啊。 崇祯知他心思:“钱要用在刀刃上,你自个也知晓,军饷就是刀刃,眼下随时可能开战,若军饷有缺那仗还怎么打的起来,这些钱不敢乱用他处啊”。 “可重修驿站也是为打仗做准备啊,这也是刀刃”常宇急了:“据臣所知,仅上半年张家口那边的贸易所得入库银便有百万之巨……” 太原大战之后,常宇抄了山西那边未来满清的几个大皇商,入库现银近千万之巨,但那会儿朝廷亏空的窟窿也大,几乎持平,不过随后八达通接手那边贸易,所得十之六七都入国库,大半年时间就给赚了百万之巨。 “你是不知道朝廷的窟窿有多大,到处都要钱到处都来伸手,且这事也不是朕一个人说的算”崇祯帝皱眉叹口气:“此时须内阁先商议再定夺……” 常宇叹口气,眼下军权他一人独揽,但财政,确实不是他和皇帝能说算,毕竟不是皇帝的内帑也不是东厂的小金库。 “郑总兵以及江浙那些粮商以及八达通的垫付的欠款也得结算了”常宇长呼一口气,崇祯帝来了一句:“郑芝龙开口要了?” 常宇差点没背过气,他妈的年初那那阵子大饥荒,你都差点饿死了,人家郑芝龙还有江浙那些粮商在常宇的斡旋之下先垫资购粮来赈灾,这一眨眼都大半年过去了,你手上没钱倒也罢了,有钱还不给人家结,哪怕先结一部分也行啊,还非要等着人家张口要? 难道不知道做生意要以信为本啊,你这次玩赖,谁还和你有下次啊! 更何况,人家郑芝龙和那些粮商都非常够意思的了,郑芝龙是连捐加代采购,江浙粮商也是不赚钱只要成本而已。 至于八达通是皇商,接的是朝廷的大单,从采购到配送全程都是用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垫资,事后再找朝廷结算,这样给朝廷剩下不少力气和成本,但八达通是要赚钱的,毕竟手下养着成千上万吃饭的兄弟啊。 其实朝廷对八达通还算讲信用的,每次出兵,事后都立马结算,但打白旺之后调兵前往黄河那期间的费用还拖欠着,说是等秋赋之后。 常宇倒也不担心朝廷会赖账,可是从去年底人家郑芝龙和江浙粮商的钱款至今都只字不提,那边虽然没催是信任常宇,但朝廷这边不提就是打常宇的脸啊。 至于原因常宇也知道,就是朝廷里有些人吃白食吃惯了,这里的有些人甚至也包括他眼前这个人,他们会认为常宇都赖过那么多人,赖过那么多账不差这一个两个的,且反正不是朝廷借的,都是你大太监借的。 但他们却不知道有些人能赖,有些人不能赖,有些事能赖一次,却不能一直赖,更不知道这样消费常宇等于杀鸡取卵,一旦把常宇的信用消费完了后果有多严重。 崇祯帝见常宇神色,也自知失言,赶紧道:“有借有还,待内阁落定之后户部便可拨款……以你之见郑芝龙那边可否……你不是还让他去南边……” “不可!”常宇断然拒绝:“一码归一码,臣可以失信,朝廷不能,皇上您更不能,否则……” 崇祯帝从来没见常宇这般态度,一怔之下微微点头:“你说的”,随即拍了拍常宇肩膀:“无信不立,朕不能失信于人,自也不会让你失信于人”。 “臣,谢恩”常宇面无表情躬身拱手,气氛有些异样,旁边的朱慈烺有些不知所措,崇祯帝笑了笑在花园里踱步抬头望望天空,突然道:“太子选婚之事你可听闻,可有推荐之人?”。 常宇自是听春祥说过,但摇头道:“臣尚不知,不过殿下确实也该大婚了”。 朱慈烺听了,急的想跺脚,使劲给常宇使眼色,但常宇就是装作看不见,还继续说道:“殿下婚选事关国本,臣不敢擅言”。 崇祯帝很满意,但还是继续问:“你为东厂之首,百官底子你尽知,怎会不知谁家有待嫁之女?”。 常宇赶紧道:“臣虽知道谁家有待嫁之女,却不知谁家之女是太子妃”。 崇祯帝笑而不语。 第2029章 减负 历代王朝给太子选妃的范围都是非富即贵,多是王侯将相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大明朝就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这还得从老朱说,登基之后有感前朝的各种前车之鉴,老朱深知内臣,后宫以及外戚干政的严重后果,在宫门外立了三尺铁牌,铸了八个大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只不过后来随着文官集团势力越来越大,后边的皇帝从实际出发就把这个祖训当成了摆设,给太监权利以内廷制衡内阁,再后来这个铁牌被大太监王振给挪走了。 而对于防患外戚干政他则实施两个方法。 第一则是选妃制度的改革,抛弃门第之见,只选择普通良家女子。除了开国之初与勋贵联姻外,比如太子朱标娶常遇春女,朱棣娶徐达之女,而后明一代的后妃很少出身勋贵家族多是普通民家,一般选妃以京城及周边地区,类似后世的海选,然后由礼部挑选几十人带入宫,最后挑一两个当后妃,余下以礼送回家,这样以来后宫中的皇后,妃子都来自普通人家,无权无势对皇权形成不了威胁。 便如周皇后他爹周奎原本就只是个算命先生,还有田贵妃他爹田弘遇也是个普通百姓,因女而贵后,也都是授予有职无权的虚职,比如在锦衣卫里挂个名头,但是会被封爵最高是侯爵,前期这个爵位还是可以继承的,但明朝皇帝最外戚一直有防范之心,时不时打压一下避免其势力膨胀,像到了明世宗嘉靖帝在位期间,以外戚世封非祖制,认为“祖宗之制,非军功不封,洪熙时,都督张昶封彭城伯,弟升亦封惠安伯,外戚之封,自此始。循习至今,有一门数贵者,岁糜厚禄,逾分非法”。因此废除了外戚爵位世袭的惯例。 故有史书:“有明一代,外戚最为孱弱” 第二个方法,则是加强后宫管理,众所周知为了防止太监干政,朱元章铸铁牌立宫外,其实他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命工部制红牌镌戒谕后妃之词,悬于宫中,牌用铁,字饰以金。 里面是复着令典,对于各种规矩说的很是详细。 还有在洪武元年,朱元章就命儒臣修女戒,谕翰林学士朱升曰:“治天下者,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后妃虽母仪天下,然不可俾预政事。卿等其纂女戒及古贤妃事可为法者,使后世子孙知所持守” 即便到了崇祯帝时,那后宫铁牌依在,且其几乎不在皇后嫔妃等人跟前谈及国事,而周皇后等人也几乎不在他跟前议论国政。 所以终明一代,几无后宫乱政外戚专权之事。 而崇祯看是询问常宇,实则也在试探这个权势滔天的太监是否知分寸。 已经让你干政了,但你要有底线,别什么事都搀和。 常宇又不傻,他知道什么能管,什么不能伸手,便连太子使劲给他使眼色他都装作看不见,他知道假若再在太子大婚这件事上耍小聪明,那就动了崇祯帝的逆鳞了。 作为皇帝继承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那是生来就要背负的责任和义务,往大了说是国之根本,往小的说是保你这脉不绝种,常宇两次以战事正激局势不稳来为太子推延,崇祯帝迫于无奈也能应了,但眼下你再这么着,他就要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听不见,看不到,不想管,不想问,就是常宇的这次态度。 太子很苦恼,但崇祯帝很满意。 “中秋过后,此事便交由礼部去办”崇祯帝看了朱慈烺一眼表情澹澹,随即又看向常宇:“中秋团圆夜,朕觉得宫里头冷清得慌”。 常宇一怔,崇祯帝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令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但还必须得接,略加思索便道:“皇上是要宫里头热闹些?” 崇祯帝澹澹一笑:“朕是要宫里头热闹些又要心里头热乎些”。 常宇有些懂了,这宫里头热闹容易,搞些乐子便可,皇帝要心里头热乎些……难不成是暗示周国丈那边。 可是想想又不太像,崇祯帝两口子如今对周奎那一家子可谓讨厌至极,决然不会召他们入宫的,那…… “恳请皇上明示”常宇实在猜不透,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句话,崇祯帝哈哈一笑:“朕当真以为你是朕肚子里蛔虫呢”说着一顿:“你着人传朕口谕,让德王入京过节”。 明初各地藩王手里头还是有兵有权的,小天真朱允炆要削藩逼得他四叔造反后,朱棣不想别人有样学样把小天真的手段用到极致,自此后各地藩王便如同圈养的猪,在自个一亩三分地享受荣华富贵,除此之外不允许你有其他想法,锦衣卫和东厂这二百年来一直盯着他们不放。 在这种局势下二百年来也没出啥篓子,至少没出啥大篓子,无非是各种勾心斗角日夜诅咒朱棣这一脉早点完犊子,虽然不敢骂出声,但身体很诚实,只要朝廷有事俺就旁边吃瓜只看不帮忙,比如崇祯帝募捐,就没一个响应的,即便被贼军围困时也多的是一毛不拔之辈。 然后报应就来了。 二百年下来各地藩王本就开始凋零,有绝种被废国的,有搞事情被废掉的,加上李自成和张献忠助攻,破城就诛杀,十余年间,杀藩王近二十,据统计李自成杀了十二个,张献忠杀了七个! 简单来说,就是大明朝的藩王几乎已被屠戮殆尽,即便常宇出现也只不过解救了晋王和代王幸免于难。 宗室几乎被屠杀一空,这让崇祯帝的心情复杂至极,悲痛欲绝之中夹着羞愧又有点暗自欢喜。 这话怎么说呢。 便是普通百姓人家都想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子孙越多越好,别说皇家了,子孙繁衍枝繁叶茂越兴盛越聚气啊,结果转眼间被人砍的孤零零的,愧对祖宗不说,颜面也不好看,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没了底蕴没了底气,得亏是大明朝,若是汉唐时期,皇室孤零零的早被那些士族门阀给干翻了。 所以崇祯帝迫切想让朱慈烺赶紧结婚赶紧生孩子开枝散叶,生的越多也好,当然他自己都还想加班赶点的再生几个呢。 可又为什么说他内心还有些欢喜呢? 当然是一口恶气啊,平常百姓家都有兄弟不和妯里置气,更不用说他们家这两百多年的各种恩怨了,当然这还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藩王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藩王虽然没了兵权,但世受皇恩,拿着俸禄由朝廷供养者白吃白喝,有人会说养几个王爷而已能有啥压力,只能说小天真,你太天真了! 真的只是几个藩王么? 据统计,朱元章一共封了二十八个藩王,余下都是朱棣及后代皇帝分封的,除去绝嗣,撤藩还有入宫当皇帝的大明朝历代封了六十八个藩王,追封二十位,其中五个继承大统当皇帝,29个因惹是生非或无子被废掉或撤除,截止崇祯帝时有三十个(一说二十四) 那么朝廷养不起三十个么? 小天真别着急,哪个藩王不弟兄好几个啊,老大世袭藩王,其余弟弟封为其他王,姐妹都是郡主,这些人都要开枝散叶…… 你可知道这些藩王们因为不能出封国,平日都干什么?疯狂繁衍人口以及吞并土地掠夺财富! 明朝两百多年的传承,王爷贵族就有数万至多,老朱的直系血脉繁衍了几十万,甚至有文章称老朱的后代有百万之巨! 那么多人吃喝拉撒都是朝廷供养啊。 这个数据不知道是否确实,然则根据《明代万历会计录整理与研究》介绍,在万历初年,朝廷财政支出一共是一千八五十余万两,其中五百五十万死宗藩俸禄开支,比例接近百分之三十! 所谓俸禄,除了钱还有物,马匹,布,绢,罗,盐,布……据后人统计,朝廷养一个藩王每年相当于支付人民币七千万到一亿,以崇祯朝三十个来算,每年就是二十亿起! 更无语的是,他们拿着天价工资拥有大量土地和财富却还不用纳税! 你说朝廷累不累! 可如今一眨眼,都死的差不多了,朝廷瞬间节省了天价的开销,你说开心不开心呢!而且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俩货呢,做事都是连窝端,要杀都是直接灭户那种,以至于很多藩王连个继承人都没了,等于绝嗣。 而眼下,大明藩王还延续的已寥寥无几,太原的晋王,大同的代王,青州的衡王,济南德王,兖州鲁王,建昌的益王,饶州淮王……满打满算都凑不齐两只手。 从太祖皇帝开国时二十八,到鼎盛时八十多,到自己登基时三十位,再到现在七个!崇祯帝可谓是感慨万千羞愧难安啊,老朱当年拼命的生拼命的开枝散叶,现在倒好,快成光杆了。 心中愧疚再加上这年余周边几个藩王表现良好,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终归是给朝廷出了不少力气,这时崇祯帝又觉得血浓于水啊,该亲近就亲近一下,逢年过节的时比往年热情许多。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还吆喝一起进京团圆吃年夜饭,要知道藩王平日无召是不能出封地的,他们每年一度的机会就是过年时候。 但皇帝也并非每年都召他们入京过大年,特别是在这几年兵荒马乱的,能免则免,能不见就不见。 但去年就不一样了,虽战事未平,崇祯帝还是下旨召周边几个藩王入京,南边两个因为路途遥远且要经过战乱区便没下旨。 一道圣旨让几年没出门的几个藩王自是欣喜不已,特别是皇帝还对他们大加赞赏,这是相当有面子的。 宗亲要团结友爱!过年的时候崇祯帝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表达出这个意愿,当然谁能听的进去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但是他最近确实非常欣赏一个藩王,那就是济南的新晋德王朱由栎。 德王并不富有,比之大同散尽家产的晋王都不如,更比不了大同代王及其它的了,他和兖州的鲁王并称山东叫花子王。 而其之所以得崇祯帝欣赏,则是因为这家伙实在。 手里有十个,他愿意拿出来八个甚至九个给你花! 小伙简单又实在,谁能不爱呢。 比起其它几个藩王抠抠搜搜各种利益算计,崇祯帝更喜欢德王这种简单实在的利益交换,没那么多要求也没那么多心思,而且特别好说话。 这不,常宇路过一趟,问他今年收成如何,借来给我。 就爽快应了。 你这么给面子,那我就让你特别有面子,所以崇祯帝下旨让他入京陪皇帝过中秋节,这是殊荣! 当然这也是给常宇面子,也让常宇有面子。 于是常宇急忙谢恩,心道,嘿,总算给块糖吃了! 殿内殿外兜兜转转好几圈,常宇口干舌燥茶不敢喝尿不敢尿,直至天色暗下来殿内点了烛光,崇祯帝才长呼一口气:“朕有些乏了,你且先去忙吧”。 常宇这才赶紧告退,装作根本没看见朱慈烺的眼色。 出了殿外,王之初赶紧迎向前想说句话,常宇摆摆手:“王公公稍待,咱家先上个茅厕”说着飞奔而去,王之初颠颠的跟了过去。 就是这么郁闷,常宇憋尿憋了快一个时辰,但不能尿,因为乾清宫里没有你太监能尿尿的地方,可是你又不能让皇帝等着你出去尿个尿,所以一直憋着,明明口干舌燥也不敢喝一口水。 第2030章 大明第一艳后 殿内殿外兜兜转转,君臣二人自早至晚嗓子都有要冒烟了,眼见天色暗下来话儿也说的十之八九,崇祯便以乏了让常宇出宫忙活自己的事吧。 常宇起身告退,装作看不见朱慈烺的眼色,出了殿便见王之俊在外头:“常……” “王公公稍待,咱家先去解个手”常宇呲牙咧嘴急急去了旁边太监值班室,从早到晚喝的口干舌燥却不敢多喝水,因为乾清宫里头可没你太监撒尿的地方,那是皇帝专用,可你又不能说,皇上你等会,我出去尿个尿…… 这就是在旁人眼里羡煞的皇帝恩宠,可在常宇这儿就是遭罪,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好,尿都不敢尿。 尽兴之后出来,抬头望望天空,一轮明月升起,王之俊急匆匆走来:“常公公,咱家还要服侍皇爷就不送您出宫了,您说个日子咱家去衙门找您”。 “不急,不急”常宇伸了伸懒腰:“这几日咱家都在京里头,看王公公方便”。 “那好嘞,咱回见”王之俊拱拱赶紧回乾清宫了,常宇朝那边看了一会儿见朱慈烺还没出来,估摸着还在听他爹吧啦说教呢,便也转身朝乾清门外走去。 乾清门外是风口,一阵秋风卷来常宇赶紧裹紧了衣服,两个值守的太监见到他赶紧施礼问安,常宇随口说道:“天黑了落锁吧”。 “可太子殿下还没出来呢”一个小太监说着偷偷朝不远处看了一眼,那边站着一个大太监,在常宇目光掠过去的时候,他急匆匆过来见礼,却是李继周,这是从朱慈烺小时候就伺候他的太监,和高起潜一样得崇祯帝信任。 “太子殿下一时半会出不来,门外风大李公公在端本宫候着便是”常宇随意唠了一句,李继周轻笑摇头:“分内之事,便是数九寒天咱也得在这候着,又何惧这区区秋风”。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常宇便辞别朝东华门走去准备出宫,行至端本宫附近时,迎面走来几个挑灯宫女,常宇本没在意哪知随意一瞥,却见其中一人艳光四射,即便天色已黑看不真切,那女人依然夺目,这让他心头顿感意外,自从穿越过来后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却少有眼前这女子这般艳丽,更不知这皇宫里还有这般的美娇娘,这让他不由仔细打量起来,却发现女子虽美,却也有些年纪了,原来是个美少妇,而且她不是宫女。 皇宫里头的美少妇,难不成是崇祯帝的哪个嫔妃? 不可能,崇祯帝的几个嫔妃常宇都见过,虽有样貌出众者但尚不及眼前这女子,且若是嫔妃这个时辰不可能在内宫外的。 正疑惑见,有宫女向前问安。 常宇权势滔天,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然则在宫里头却非常平易近人,特别是宫女跟前从来不端架子,为人平和,宫女太监没都喜欢和他走近,遇到时候都会打个招呼问个安。 常宇笑着应了句,见她美人也在观察她,便朝旁边宫女看了一眼,宫女赶紧低声提醒道:“这是懿安皇后” 啊,常宇心头一震,竟然是她,赶紧向前:“臣,常宇给皇后请安” 心中咋舌,怪不得如此美艳,此女竟是中国五大艳后之一的张嫣! 没错,就是从五千美女中连过八关的明末第一美人,朱由校的皇后,崇祯帝的嫂子! 张嫣十五岁入宫当了皇后,皇帝老公沉迷声色犬马不理朝政,魏忠贤一手遮天弄的朝堂乌烟瘴气,其妻也是朱由校的奶妈客氏将后宫也搞的鸡犬不宁,,张嫣以己之力与其对抗也付出了代价,被客氏暗算流产不能再生育,在朱由校弥留之际,客氏弄了个假种冒充是熹宗子嗣,张嫣坚决反对,力主让信王接班,也可以说崇祯帝能登基很大一部分靠他嫂子张嫣当时力推。 朱由校临终前将张皇后托付于弟弟信王朱由检,命曰:“中宫配朕七年,常正言匡谏,获益颇多。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怜悯,善事中宫。 而后崇祯帝登基之后,有感嫂子的恩情,对其相当的敬重上尊号懿安皇后,终崇祯一朝,朱由检对嫂子都是无比的尊敬和礼遇,有一件事特别能说明张嫣在宫里头的地位,前文说过大明有祖训,后宫不得议政,有一次周皇后在崇祯帝跟前说周延儒这个人不咋地,人品太差……崇祯帝就来气了,你听谁说的,周皇后说听嫂子说的啊,崇祯帝就没脾气了…… 张嫣作为中国古代有名的五大艳后之一,史书记载“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那是相当的美艳,可就这么个美人儿,十五岁入宫,二十二岁守寡。 人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一个年纪轻轻美艳绝伦的寡妇,即便她常居深宫中也不免有是非上门,当然了,崇祯帝是干不出这种下流的事,但宫里头下流的人却不少,比如一些太监。 小太监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但大太监就另样了,比如魏忠贤的老手下,太监总管陈德润贪慕张嫣美貌,有一次趁其起床,宫女侍奉的时候,陈德润假装奏事直奔其寝室,张嫣直接告到崇祯帝跟前。 崇祯帝大怒,将陈德润直接贬到南京明孝陵种菜去了。 常宇自也是久慕张嫣美名,但因其在宫里头深居简出,未曾见过,今日偶然相遇一瞥之下,不由感慨,当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如今的张嫣年近四十,但徐娘半老刚刚好,吊打一众年轻妹子。 “你就是常宇,本宫可是久闻你大名了”张嫣嘴角带笑表情澹澹看着常宇。 “臣,琐事缠身,未及早早拜见皇后”常宇赶紧说道,将目光收回不敢再直视张嫣,倒也不是不敢,只是太没礼貌。张嫣笑了笑:“你那哪是琐事,都是国家大事,听闻你打仗厉害的很,皇帝也喜欢你的很”。 常宇澹澹一笑不置可否,转移话题:“秋风凉,皇后怎么没回宫?” “饭后出来走走,觉得风大了些,这便回宫去”张嫣说着又问:“常公公这是刚从乾清宫出来么?” 常宇应了声:“臣,送皇后回宫吧”。 他只是客气一下,张嫣原本也可以拒绝,但她或许对这个神奇的太监太好奇了,毕竟这一年多来常宇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啊,特别是在皇宫里头,一天天的说的都是他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即便是深居深宫的张嫣耳朵也要生茧了,此时偶遇,自是想多见识一番。 “那可耽搁你了,都说你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张嫣浅浅一笑,常宇心中无限感慨,都说美人放个屁都是香的,果真不假,这一笑都能夺魂,口中则道:“不打紧”。 “那便劳烦你了”张嫣知眼前这个太监权势滔天,却又与魏忠贤完全不一样,且对大明对朱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她不会将常宇当普通太监普通奴才看待,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以及称呼上都有分寸。 第2031章 陈年旧事 张嫣原本住在慈庆宫,后来太子长大不能住在内宫就让给太子住了,也就是刚改名的端本宫,随后张嫣搬了西边的仁寿殿,紧邻西华门那一带。 天上明月高挂,身边丽人身上清香澹澹,秋风虽萧瑟,但此时常宇竟无比心旷神怡,作为男人他也好色但却不猥琐,对张嫣这个美后只是纯欣赏绝无猥琐之意。 常宇以战功扬名,这也是张嫣最好奇的地方,虽然她从周皇后以及其他宫人那儿听了太多,但依然还有很多好奇之处,然则本着后宫不议政的祖规她不能和常宇探讨这方面,只能问些宫里外闲散事,常宇有问必答一一应了,不知怎地突然脱口说道:“魏朝还没死”。 果然,张嫣一怔,半响喃喃自语:“他可是真能活啊”。 “但毕竟年纪大了,随时可以死掉,而且有很多死法”常宇澹澹一笑,张嫣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凝重,许久才叹口气:“如今是崇祯朝了”。 常宇嗯了一声,挥退旁边宫女:“但他的生死依然在皇后一念之间,且绝无第三人知晓”。 张嫣眉头皱了起来,盯着面无表情的常宇:“你为何要这么做?” “恶气不除,心中不平”常宇长呼一口气:“皇爷斩草没除根,臣觉得不解气”。 “过去那些事你都知晓?”张嫣头一歪,常宇点点头。 “你不及弱冠怎么会知晓那么多事,周皇后娘家那边事也是你……”张嫣愈发对眼前这个少年好奇起来:“宫里头人都说你是神仙下凡,知前后五百年事,是真的么?” 常宇笑了笑:“臣若是神仙便好了,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能点石成金,咱大明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说着叹口气:“但臣确实知道一些事,也有能力为皇后处理一些事”。 张嫣沉默了,好半天才呼口气:“如今已经是崇祯朝了,该杀不该杀都是当今皇帝的事,本宫不过前朝遗人,留在宫中能安享晚年便已知足了,而且不能乱后宫规矩,红尘往事已然与本宫无关,常公公留步吧”说着便朝仁寿殿走去,常宇赶紧躬身送行。 “但有一事本宫需明言,本宫恨不得亲手将那客巴巴抽筋扒皮”行数步张嫣停下脚步头也不转,说了一句便又走了,留下常宇孤身在秋风里,但他的嘴角已露出笑意。 张嫣口中的客巴巴是谁? 客氏 熹宗朱由校的奶妈,魏忠贤的老婆。 这身份一听就不简单,但你若要知道这客氏的所作所为,你就知道她更不简单了,简直人神共愤。 史书记载客氏姿色妖媚,生性淫荡,本为定兴县一农妇,十八岁入宫当朱由校的奶妈,虽然史书没有直白记载,但字里行间都在描述,客氏和朱由校之间有奸情,而且被其迷的七荤八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天启元年朱由校也就十六岁娶了十五岁的张嫣,这时候客氏三十四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当时朝臣上书,你都长大了,也娶老婆了,客氏留在宫里头不像话,赶紧让他走吧,可朱由校恋恋不舍,不行啊,皇后才十五岁,需要人照顾呀,等皇祖大葬之后再说吧,后来在朝臣的坚持下客氏还是出宫了,但没多久又给召入宫了。 也不知道她给朱由校下了什么迷魂散,对其宠信到了极致,刚登基没一个月就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御膳房的东西吃不惯只吃客氏做的大杂烩,不让别的宫女伺候洗漱沐浴啥的,必须是客氏……允许客氏在宫外建私宅可以自由进出宫,就和常宇现在这般。 渐渐客氏的权利达到了巅峰,宫里的所有的礼制规矩对她来说都是摆设,后宫里头她说的算,他就是皇后皇太后谁都不放在眼里,出了宫她的排场更是夸张的惊人,还要求府上仆人叫他千岁千岁老太太,官员不光要给千岁魏忠贤磕头认干爹,还得给她磕头认干娘…… 假如还只是这样嚣张跋扈倒也罢了,她害怕皇帝的嫔妃们母凭子贵,令自己失宠,于是谁怀孕弄谁,轻则流产,重则丢命,连张皇后都被给算计了,更不要说其他妃子了,以至于朱由校搞了七年发芽的不少,但没个存活的。 更恶毒的是,她还从宫外弄些养女弄怀孕送进宫里,要冒充怀了龙种,据自己后来招供,有八个这样的宫女,这是要学吕不韦,觊觎皇位啊。 简而言之,客氏之毒罄竹难书。 但在熹宗死后,崇祯帝登基后两个月,客氏以及其子,其弟都被斩杀了,客氏是被宫里头太监拉到浣衣局活活打死然后焚尸扬灰。 也算给张嫣和熹宗那些嫔妃们出了口恶气报了仇。 但常宇说的魏朝是谁呢? 这人是个大太监,也曾风云一时,他是当时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的王安的手下,也是魏忠贤的拜把子兄弟,是他将魏忠贤引入宫中介绍给王安的,才有魏忠贤后来的平步青云,可气的是当魏忠贤上位之后,立刻把王安给弄死了! 除了这些魏朝还有个身份,他还是客氏的前夫。 没错,在魏忠贤入宫前,客氏是和魏朝结对食的,后来为魏忠贤入宫后,魏朝忙着侍奉王安,伺候皇太孙朱由校,却让魏忠贤和客氏勾搭上了,后来两人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争执客氏到底属于谁时被熹宗听见,天启帝正宠魏忠贤,便将客氏许婚给了魏忠贤,于是把兄弟至此闹掰了,后来魏忠贤假传圣旨将魏朝发配去了凤阳,却因祸得福侥幸躲过那场大清算,在凤阳苟且的活着。 再被魏忠贤发配前,魏朝与其还有客氏那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据说三人还经常一起买可乐,玩的花着呢,魏忠贤的恶主要在宫外以朝臣和官员为主,魏朝和客氏则以后宫为主,两人联手对后宫嫔妃及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可谓是作恶多段,手段令人发指,人人生恨却奈何不得,连后宫之主张嫣都无可奈何,甚至差点难以自保。 所以张嫣对他们是无比的恨! 本以为大仇得报,可常宇竟然告诉她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她心有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用的她的话来说,这是崇祯朝,不是天启朝了!如今是崇祯帝说的算,她只是前朝的皇后,不能想,想也不能说,说也不能做。 但她也知道,常宇既然告诉她了,那就是想且有能力为她办这个事,就让她表个态,至于常宇为何这般献殷勤,她也知道这小伙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热心肠,对皇家特别忠心。 可她又不能直接表态。 她只能说恨极了客氏。 这句话足矣! 把该说的说了,懂的人也自然会懂。 第2032章 苗头不对 天黑风大,皇城里头几乎不见宫人走动,皇帝亲卫也开始入城巡逻,常宇走至于东华门外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忍不住给苦笑给了自己一个脑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其实魏朝之事,他可管也可不管,但今儿见了张嫣这艳后,其一颦一笑竟让自己失了魂似的想要为她做些事,而能做的也就仅仅于此,当然他并非想和张嫣发生些什么,即便他想人家张嫣也未必肯,毕竟传统观念在呢。 皇城已落锁,但挡不住常宇的脚步,东安门咯吱一声打开,常宇尚未及出去便听外边一个熟悉声音:“嘿,常公公您可算出来了”竟是王承恩。 “王公公,您这是……”常宇有些意外。 待听了王承恩解释,令常宇苦笑不得,原来傍晚的时候崇祯帝突然想起周遇吉乔迁,便让王承恩送个玉如意过去以示皇恩浩荡,这绝对是超级有面子的事,王承恩本欲去一趟便回来,哪知周遇吉那边热情过度非要留他喝点,其实他本可以拒绝的,但当时还有其他勋贵在场,架不住人多又热情,便耽搁了一阵,待回来时皇城落锁他进不来了。 他虽是崇祯帝身边的红人,但逼格却远不如常宇,只要落锁了,进不来也出不去。 王承恩在宫外也有宅子的,进不来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但是他必须要在今晚回宫复命,正想着如何传个口信进去想办法入宫时,突然想到常宇还没出宫,也猜到常宇晚上必须出宫,于是就在外头候着了,倒也不寂寞,因为东厂等候常宇的马车和亲卫在,闲聊了好一会儿。 “镇西伯那边忒热闹了”王承恩神色夸张:“好家伙,京中勋贵去了十之七八,嘿嘿”。 “那是镇西伯人缘好”常宇呵呵一笑,王承恩也跟着附和:“那可不,人缘好,嘿嘿,哦对了,据说连山海关的高总兵都遣人送来贺礼,咦,倒没听说高总兵和镇西伯有什么交情啊”。 “都说了镇西伯人缘好嘛”常宇皮笑肉不笑,王承恩似笑非笑:“还真是,不过也未必真的好,就没见祖大寿送来贺礼什么的”。 常宇这次真乐了:“那厮抠搜,没反要贺礼就不错了!”说着目光闪动:“除了那些勋贵,可碰到朝里头的人,镇西伯近段时间在朝堂上可是和他们走的近乎呀” 王承恩哈哈大笑:“可能平日太近乎了,今儿还真没见一个,只听说兵部尚书史可法送了贺礼,但没见人……”常宇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还真是,镇西伯这人缘也确实不咋地啊”。 两人相视一笑,王承恩又突然说道:“你猜咱家碰到谁了?”不待常宇张口便小声道:“国丈爷”。 哦,常宇有些意外:“不会是去碰运气的吧”说着拍了胸口:“幸好咱家没去”说着一瞥王承恩:“不会……” 王承恩苦笑,跺了一下脚:“您当咱家为何这么快跑回来”。 常宇哈哈大笑:“王公公这趟没白跑啊,听了该听的,看了该看的,也见了该见的了,您赶紧进宫去吧,皇爷等着听呢……”王承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拱手作别:“咱回头见”。 常宇转身上了马车,亲侍公干的公干放假的放假全都不在身边,只有况韧带着十二个亲卫随侍:“厂公,回衙门还是去别处?” “春祥何在?”常宇问道。 “衙门里头”况韧赶紧道。 常宇哦了一声:“叫上他,回家”。 马车沿着皇城根缓缓而行,这点上几乎没有行人,待至胡同口时候春祥窜上车带来一股冷风:“从早上待到现在,皇爷对大哥可是真器重啊”。 常宇苦笑,摇头无语。 “晚饭可吃了,没吃咱哥俩今晚整点?”春祥看常宇一脸苦涩,便笑呵呵说道,常宇微微点头:“也罢,回去让老胡弄俩菜,咳,倒是很惦记他的手艺了,对了,镇西伯那儿你去了么?” 春祥点头:“送了份贺礼,客套一番就回来了,大哥您不是说了么这热闹咱们不便凑么”。 常宇嗯了一声:“那份礼是以你还是以我名头?” “以衙门名头”春祥一脸得意,常宇伸出个大拇指:“有长进”。 “对了,大哥,你知道我今儿在那边碰到谁的人了?”春祥突然一说:“锦衣卫的几个暗线,但绝对不是我派过去的”好像知道常宇想要说什么,春祥又赶紧道:“也决然不是卫言的人,是鲁成的人”。 “南镇抚司?”常宇果然有些意外:“他们去那干嘛?” 春祥眼睛眯了起来:“我觉得他们要动卫言”。 “他们要动卫言,去周宅干嘛,难不成卫言去了?”常宇一愣,春祥嗯了一声:“卫言去贺喜连我都觉得意外,他和镇西伯何时有的交情,当然他也有可能奉命去的”。 常宇皱眉沉默不语,春祥看了他神色低声道:“他们这是要内斗啊,嘿,门户大幺蛾子多,看咱们衙门多齐心……” 一提到锦衣卫很多人第一反应这是个情报机构,也没错,但也却绝非仅仅是一个情报机构,首先他是皇帝二十六亲卫军之一,其二才是一个衙门,大衙门。 锦衣卫主要有两个职能,其一侍卫依仗,也是唯一能入皇宫宿卫的亲卫军,平日皇帝上朝,祭祀,巡游出宫等依仗皆有锦衣卫负责,其二,也是他最着名的职能,侦缉廷杖这个就不用多述了。 两大职能构成了一个大衙门,下辖十四个所(巅峰时十七个所)每个所下边还有十个司,而且有两个司与十四所平级,即经历司(类似后世秘书处)和镇抚司。 而锦衣卫的镇抚司又分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南镇抚司专职查办自己人的,也就是今天的纪委,北镇抚司可就厉害了,那就是行动队,负责刑侦,缉拿,审讯,情报搜集等等,他才是锦衣卫的核心,更牛逼的是他直接受命皇帝,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权干涉,领北镇抚司衙门的头目叫镇抚使,千户衔,虽只是个从四品的官,但他才是皇帝真正心腹之人,锦衣卫指挥使虽是衙门的老大,但在很多方面都管不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是吴孟明,南镇抚司的头头是鲁成,北镇抚司头目是卫言。 常宇和卫言直接接触并不多,但对这个人观感还是不错的,虽隶属不同衙门,但同为皇帝效力,在常宇上位之后的一连番动作时,他都尽力配合,其与吴孟明关系也还行,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至于鲁成,常宇和他接触的就更少了,南镇抚司本就是专门挑毛病的,谁都不爱和他们走***日相互之间矛盾不小,隔三差五就撕逼,不过倒也没啥惊天动地大事没惹到皇帝跟前,但如今却突然想调查卫言……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以周遇吉的性格他不可能和锦衣卫走的近,更不可能和卫言有什么私交,卫言去贺喜十之八九是奉旨去的,但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了,鲁成则是闻风而动…… 他为什么要扳倒卫言,想动皇帝的心腹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实凭实据很容易弄巧成拙被反噬! 常宇百思不得其解,问春祥:“你对鲁成可了解”。 春祥想了一下:“不甚解,只知是锦衣卫的老人了,以前跟着骆思恭的……”话还没说完,常宇眼睛就眯了起来:“好家伙,这奔咱们来的”。 春祥一怔:“满头雾水,和咱们有啥关系”。 第2033章 内斗 “既然和骆思恭有关系那就是和骆养性有关系,既然和骆养性有关系,那自然是和咱们有关系了”常宇嘿的一声,春祥皱起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谁是明末崇祯帝最后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史料记载有异,一说吴孟明,一说骆养性,其实这个可以理解,大明朝倒台那会儿衙门换人比王思聪换马子都勤快,今儿用明儿就撸下来后天又可能复用,首辅都换的给玩似的,更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了,其实在嘉靖朝时锦衣卫指挥使就换的勤快,到万历后期一度都空缺,直到崇祯帝后骆养性接班,之后到吴孟明(作者考据大部分资料都显示吴孟明为崇祯朝最后一任,本书以此为准) 事实上,由于锦衣卫的特殊地位,常见的是以更高的军职加“掌本卫堂上印”、“掌本司印”、“掌印管事”、“堂上佥书管事”等名义成为锦衣卫主官。例如明代权势最大的锦衣卫主官陆炳,初掌锦衣卫时官衔为“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其后他的官衔逐步升高,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都督同知、左都督,但本职依然是“掌锦衣卫事”,管理锦衣卫。当然也有以较低的官衔掌管锦衣卫的例子,如万历四十年十二月甲辰,骆思恭以堂上佥书管事管锦衣卫堂上事时,此时其官衔为指挥同知。 明代中后期,绝大多数获得锦衣卫指挥使官衔的武官系带俸指挥使,实际成为官僚、勋贵、外戚等荫子或者奖赏给予世职的寄禄官(不到任,不理事,仅借此名义领取俸禄),所以锦衣卫的首领多数时间并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或者说并不能按照“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衔来判断是否其人是否为锦衣卫主官。 骆养性是锦衣卫前任指挥使,他爹骆思恭是万历朝锦衣卫指挥使,他爷爷骆安(其实骆思是骆安侄子,过继的)是嘉靖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他家祖孙三代锦衣卫指挥使,底蕴还是有的,但论名声和品行,后边俩加一起都不如骆安一半。 反倒是吴孟明这个人,特别贴合史书记载,刚正,但一点都不阿,喜欢看东厂眼色行事,喜财。 常宇这个人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可却非常拔别人的毛,特别是对那些有黑历史的人。而骆养性偶然就进入他的视线之中,据史料记载李自成破城之后骆献银三万两保了性命,那无疑手头上是有些银子的,加上这会儿骆思恭已去世多年,想着这货也好拿捏,便曾和吴孟明算计怎么下手呢,这事当然交由北镇抚司去操作了。 却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骆家的关系网远比自己想的深,骆养性自是察觉了吴孟明或者东厂的心思,他开始自保了。 鲁成是他爹带起来的,按时间顺序来说在他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鲁成也应该就是他的左右手了,且还是南镇抚司的扛把子,虽说南镇抚司没有被镇抚司权利大,但他管着北镇抚司,他们直接动不了吴孟明和常宇,但可以先将其脚下基石撬翻。 不要说皇帝信任谁,信任这个信任那个,都是白瞎,只要有真凭实据说换就换从来不带眨眼的。 首辅和锦衣卫指挥使甚至东厂厂公都能随意换,更不用说一个镇抚使了。 “锦衣卫的都指挥和指挥同知尚还空缺呢”春祥总算品出味来了,常宇上位东厂后,将王国兴和李若圭给挖过来后,以至于到现在两人的原职位还空缺,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一旦鲁成将卫言撸下马,骆养性就安全了,还可以顺便敲打提醒吴孟明见好就收,老子不是你随便拿捏的,同时鲁成也有可能因此升迁,弄个都指挥使或者指挥同知干干,甚至都有可能让骆养性东山再起。 “这水深的很,咱们不蹚”想通关节后的常宇澹澹说道,春祥哦一声,又道:”咱就看戏?” “那也不尽然”常宇呼了口气:”吴孟明和卫言人都不错,至少和我合作的相当默契,你再等等看,看卫言知道鲁成在调查他不,必要时候给他提个醒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不知觉到了家,即常宇的私宅。 老胡已在门口等待多时,当然还有许久不见的美婢莲心。 主仆相见自是一番欢喜,得知常宇尚未吃晚饭,老胡连忙亲自下厨给常宇弄了几个菜,莲心打了酒摆好碗快,常宅虽大,不过此时并无多少人,哥俩便在堂上吃喝起来,莲心和老胡本来在旁边伺候,听了一会觉得有些话自个不适合听到,便退下了。 “凤阳那儿关个老太监叫魏朝,南京太祖陵那儿有守陵的老太监叫陈德润,派人过去给办了“待莲心和老胡离去,常宇澹澹说了句。 春祥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有要求么“。 ”意外“常宇放下碗快,端杯和春祥碰了仰头一饮而尽:”王之俊也上钩了,回头你应付他便是“。 ”这么快“春祥有些意外,嘿了一声:”大哥办事效率就是高啊,那栗宗周呢?“ ”不急,王之俊都咬钩了,轮到那货更不费功夫了“常宇呼了口气,夹菜吃了几口:”镇西伯那边今儿光景如何,王承恩说那边热闹的很啊“。 ”何止一个热闹啊“说到这春祥来劲:”,丝毫不亚当初大哥迁这宅子,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动,京里有头有脸的来了十之七八,甚至连久未露面的吴三桂都来了,更有平日很多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的勋贵过来捧场,嘿,你说他们啥时候和镇西伯来的交情啊“。 常宇笑了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加功赐爵搁谁家都是祖坟冒烟天大的喜事,无上的荣誉和富贵,攀权附贵在官场再为平常不过了,趋之若鹜也可以理解“说着叹口气:”这官场就是人情世故,什么认识不认识的,来了不就认识了么,这人脉不就有了么“。 春祥深以为然直点头,常宇又问:”就没发现些好玩的么?“ 好玩的?春祥一怔:”镇西伯这次宴客三日,请了大戏也要连常三天呢“。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好玩的了?“常宇笑了笑,春祥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在那儿不便久留,待了一会就离开了,不过那边安排几个暗线,回头……“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高第,山海关总兵高第送了很重的礼,具体虽不详,但是重礼“。 常宇笑了:”那应该是给我的“。 春祥一怔,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家伙果真灵通的很啊“。 手握兵权的哪个三头六臂,常宇嘿了一声:”那高起潜的事办了么?“ 春祥轻咳一声:”今儿一早着人去办了,最迟明早就会有消息,大哥是要禀知皇上么“常宇摇摇头:”后儿就中秋了,待过完节在说吧“。 第2034章 烦恼 清晨 常宇缓缓醒来,这是他大半个月来睡的最踏实也是最舒适的一觉,睁开眼躺着放空好大一会,房外安静至极无人打扰,家里头不似衙门,人来人往嘈杂不绝。 他府上虽有家丁婢女十余,但多在前院忙活,且知他在府上,无论行走还是干活手脚都放轻了许多,这是规矩,大户人家的规矩。 翻身起床觉得有些凉意,披了件衣服,推开房门,正欲喊莲心打水来洗漱,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子在看花树下水缸里的鱼,听到开门声扭头望来,常宇一怔,竟然是坤兴公主,赶紧向前施礼:“殿下怎么来了?” “这儿不是宫里,也没别人,你莫要这么大规矩”坤兴公主微微一笑:“知你公务繁忙,便一大早来了生怕你又去忙活别的去了,却哪知你躲着睡懒觉呢”。 见过坤兴公主笑过的人,屈指可数。 或许越是难得一见,越令人沉醉。 “昨夜里和春祥喝了些酒,便……”常宇尴尬一笑想要解释,坤兴莞尔一笑:“便是不喝酒,你这些日子路途奔波也累了。理应睡个好觉,倒是本宫一大早来扰,显得不近人情了”。 “哪里,哪里,殿下来此,蓬荜生辉啊”常宇打趣,又道:“殿下先去堂上歇着,待臣洗漱好……嘿,老胡真湖涂,殿下来了也不早点知会一声……” “是本宫不让他们叫你的”坤兴看着常宇突的叹口气了:“咱们数月不见,生分了许多”。 有么,常宇一怔,其实心里头确实感觉有些不自然。 唉,坤兴又是一声叹:“往日你可是叫本宫阿九的,说话也没规矩的很,现在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臣”。常宇哈哈一笑:“殿下都都说了是臣往日没规矩,如今懂规矩了,再说了,殿下不也一口一个本宫么”。 哼,坤兴瞥瞥最,朝外头瞧了一眼:“那咱们还如往日那般,这儿不是宫里头也不没外人,就别那么多规矩好不?” 常宇点点头:“那你先待会,我洗漱去”说着端着盆去水缸里舀了水开始洗漱起来,坤兴则站在一边看着:“平日都是莲心服侍你洗漱么?” “偶尔吧”常宇应了句:“平日在外都自个收拾,在家的时候偶尔让他帮着梳头,洗漱啥的我还是喜欢自个来”。 不管古今还是中外,所有文化的碰撞都是互相渗透,常宇穿越过来影响了身边一些人思想,思维,甚至衣食住行,言谈举止方式,但他在各方面也接受了整个时代的很多传统习惯和生活方式,比如用猪毛加盐刷牙,比如别人伺候着洗漱穿衣。 且梳头是他最头疼的一件事。 长发飘飘,还要加香油…… 从洗到打理真的好不习惯,也好不想自己动手啊。 所以,平日他可以自己洗脸擦脸,自己洗脚自己穿衣服,但打理头发就懒得干了,若是行军在外则数日不打理,或有亲卫帮忙。 “今儿我帮你梳头吧”坤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常宇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行,你平日都是宫人伺候着的,怎么能让你帮我梳”。 “都说了,这不是宫里,你是担心我手艺不行么”坤兴撅嘴,常宇摇头还是不应:“私下咱么有些规矩可以不遵守,但有些规矩无论在哪都得守”说着朝门口瞧了一眼:“虽是在我这私宅,但隔墙有耳,但凡传出去一丝,我受罚都是小事,毁你声誉事大”。 见常宇一脸认真,坤兴有些悻悻不乐但也只好作罢,嘴里滴咕着:“你是怕外人知道毁你声誉吧”。 常宇一怔:“毁我什么声誉”。 “人家会说东厂那个大……那个常公公啊,跋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颐指气使欺压皇室竟逼着公主给他梳头……简直无法无天”坤兴说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常宇无奈的摇头苦笑:“那倒也是,在他们口中我已经权倾朝野,比当年的魏千岁还千岁,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了,若在加上这条铁证,那可真的掉进黄河也洗不清哦”。 坤兴撇撇嘴:“你虽权比魏忠贤,却远没人家威风啊,魏忠贤当权的时候门庭若市无数官员抢着过来磕头认干爹,再瞧瞧你这,门可罗雀咯,别说来认干爹的了,便是连个投帖子的都没”。 常宇听了直乐:“我这年纪谁来认干爹”坤兴啐了他一口:“那就认干儿子”。 嘿,这次轮到常宇撇嘴了:“我倒是想认个干老子,就怕他们没胆子”。 说归说,闹归闹,坤兴公主自也知道常宇门可罗雀的原因,那就是人敢来!事实上想来攀附这大太监的人决不必魏忠贤少,但朝野上下都知道他的规矩,那就是不吃这一套,而且他根本就不爱和一般官员走太近。 洗漱过后,老胡端来饭菜,坤兴便坐在一边看着常宇吃,至于春祥一大早得知坤兴公主来了,便非常有眼力见的跑了,坤兴公主今儿心情很好,情绪也很高,好奇问着昨日在宫里不能问的话题。 常宇边吃便和她说着,他当然也非常喜欢且享受和坤兴公主独处的时光。 “近日我听到很多不好的话”坤兴公主突然挑起眉头:“朝里很多人觉得把茶馆和那铺子开在会同馆门口不合适,一而再再而三要求搬走”。 常宇笑了,一切都在自己所料之中,其实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反对,毕竟会同馆相当于对外宾馆啊,开个女子茶馆和服装店在门口在这个时代确实显得不适宜,不合适。 但那会都被常宇给压了下去,当时就是为了制造舆论噱头,制造话题度,果然一炮打响,使得坤兴公主这个品牌横空出世,也猜到了之后会遭到更多的反对声和反对力度,这不就来了。 明朝的臣子特别是御史那是非常刚的,怼天怼地怼皇帝,大不了打我板子,而且还以被皇帝打板子为荣,走哪说哪,嘿,看我多吊炸天,把皇帝给怼急了,嘿他急了,他打我板子了……那是相当有面子的事,久而久之,成了风气,事无大小专挑皇帝的刺,很显然因为这件事,崇祯帝没少被他们怼。 铺子刚开业那时,因为外部冲突不断,朝廷需要常宇解决问题,所以这些人都还收着些,不敢太得罪大太监,但近来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火力就全开了,连带这件事一起喷,因为是皇家的产业,那自然也是连带这崇祯帝一起喷啊。 要是搁往日,崇祯帝早就服软了,甚至还得弄个罪己诏。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撑腰他底气足,加上坤兴那铺子可是给皇家捞了不少银子啊,所以任由臣子怎么怼,他就装作听不见,脸皮一天比一天厚。 可城墙够厚的了吧,也架不住火炮轰,一般臣子御史在朝堂喷,他澹澹一句,知道了或者再议就打发了,可近来连内阁也搀和近来了,像吴生,甚至连李邦华都出面说,不适宜。 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可怎么办呢,直接给像常宇诉苦? 连这个点家务事都要对他张口,这让崇祯帝觉得有些伤自尊啊,那就……迂回一下吧。 崇祯帝自然不会直接让坤兴去找常宇说,朝堂的事从来不与后宫议论的。 那坤兴怎么知道的呢,自然是从太子朱慈烺那儿听到的,太子每天都是跟真崇祯帝上朝挨骂的呀。 这不,不是朕找你的哈,是坤兴来找你的。 所以昨儿家宴散场时,坤兴对常宇说有空说点事,崇祯帝就知道坤兴必然是找常宇说这个的,而常宇当时也猜到了坤兴是说这事的,只是昨晚实在抽不出空不方便留在内宫,想着过几天在去找她,没想到今儿自己就找上门了。 第2035章 献宝 既然不合适,那就搬呗。 搬走?坤兴公主一脸讶然,费那大劲打造的店铺,说搬就搬了? 她本以为常宇会有什么一举两得好法子,却没想到他澹澹一句,人家不让,咱就搬走呗。 常宇则耐心给他解释,铺子的价值不在于店址,而是铺子的品牌,如今这个皇家品牌已人尽皆知,单品更是一物难求,便是开在城外也会被围的水泄不通,又何必非在会同馆门口呢,留人把柄徒增烦恼。 坤兴公主茅塞顿开,想着也是,如今以坤字凤型这个皇家品牌的知名度,确实随便开在一个小胡同里也不愁生意,一直赖在会同馆会让朝臣当把柄不停攻击常宇和她的皇帝爸爸,既然如此俺走就是了。 “你真是四两拨千斤啊”坤兴摇头苦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些时日我钻了牛角尖,苦思不得办法,到你这儿竟这般容易”说着叹口气:“母后总是说你八面玲珑,我还不信,今儿当真是服了,能屈能伸可进可退从容不迫啊”。 常宇听了哈哈大笑:“倒是第一次听你夸赞我”。 坤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说搬往哪儿合适?”。 常宇挑眉想了一下:“考虑铺子的皇家背景,找个合适的地方确实不太容易,正阳门外那边虽繁华太市井气了,其实大明门附近是最显地位也最贴合品牌背景的,然则若开在大明门附近,那些御史少不得又要找麻烦”。 “大明门外便是江米巷,五花八门的铺子都开的,为何我的便开不得”坤兴有些来气,常宇叹口气:“只因咱们这铺子的客人都是女子”。 坤兴便说不的话了。 没办法,时代的局限性,对女性的偏见和限制太大,大明门可以说是朝廷的门面,你在旁边开个女子用品店,在一些人看来就和开个青楼没啥区别了。 而且不光大明门附近不行,便是皇城周边也不合宜。 “此事不急,咱们既然打算搬了,他们也会见好就收不再步步紧逼,啥时找到合适铺子啥时候搬”常宇安抚坤兴:“没事多转转,总能找个合适的地方”。 坤兴公主叹口气:“我可没你那本事,走走转转就能找个好地方”常宇看她兴致低落便有意哄着:“那改日我带着你一起转转”。 坤兴公主果然喜上眉梢:“你这话可要当真啊”说着又皱眉叹息:“你那么忙,哪有空哦”。 “忙是忙,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忙,走走转转的时间倒还是有的”常宇澹澹一笑:“今儿便有空,带你出城去熘达一番可好”坤兴大喜:“那自然是好的”。 正说话间,老胡轻轻走来,在门口躬身道:“老爷,外头有人求见”。 常宇一愣,看向坤兴道:“刚才谁说我门可罗雀来着”坤兴公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常宇见状笑了笑对老胡道:“谁这般不懂规矩,打发他便是了”。 咳咳咳,老胡脸上有些不自然,偷偷瞄了一眼坤兴公主,常宇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而坤兴也显然注意到老胡的神色,便道:“便当本宫不在,说你的就是了”。 “是国丈爷家的”老胡赶紧说了,坤兴公主脸色刷的就阴了,而常宇也觉得非常意外。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都知晓周皇后和娘家人闹翻的事可谓人尽皆知,可因为什么闹翻众说纷纭,没谁能说出个准来。 至于为什么会搞的人尽皆知,那是国丈周奎会闹腾,他入宫求见不得之后便想着皇家爱惜脸面,不让家丑外扬必然会妥协,于是隔三差五在皇城外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哪只苦情牌,亲情牌都打了,然而没卵用,相反弄巧成拙让崇祯帝更加厌恶,甚至暗中让东厂警告一番。 如此这般周奎才收敛些,怕将皇帝给逼急了将他的勋爵给撸掉,没了这荣华,何来富贵啊。 但其一直贼心不死,明的暗的走各种野路子想重新和皇帝一家搭上线,结果都无功告吹,甚至还上过当被常宇骗了十万两银子。 也因此将常宇恨之入骨,只不过贼心依然不死啊,强的硬的不行,那就走柔的,大的那边不行就走小的,明面上不敢再闹腾,私底下费劲心思,比如曾在十王府的球场拦截太子,在会同馆拦坤兴公主。 那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让太子和公主转告周皇后,到底咋滴了啊,有话不能见个面好好说么,即便是有误会也得给个解释的机会啊。 然则,太子和坤兴公主和周皇后一样,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常宇的梦境。 之前常宇告诉他们自己做个梦,梦中李自成破城,大明亡,他们兄妹几人的遭遇…… 初始,皇帝一家都深信不疑是神仙托梦,后来逐渐也品出味来,梦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他们人生的真实轨迹,而改变这一切的是常宇的横空出世,在他们看来常宇就是神仙下凡,是他改变了他们人生轨迹。 那个梦太真实了,太可怕也太无情太残忍了,所以他们心里头对国丈一家也太恨了! 哪条路都不通,难道周奎就死心了么? 不,事关荣华富贵,决然不妥协,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能说的上话能帮上忙的只能是皇帝身边的人,于是乎他开始打崇祯帝身边那帮太监的主意,甚至开始结交一些最近得帝宠的官员将领,所以这次竟出人意料去给周遇吉贺喜,甚至还缠着王承恩了。 但他怎么突然又遣人来常宇府上了,咋地嫌钱多花不完啊还是怎么滴,要知道他可是和常宇撕破脸的啊。 难不成是奔着坤兴公主来的? 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坤兴出宫是机密中的机密,外人绝难知晓,如此保密一是为了坤兴的安全,二来是避免让朝臣知晓又开始哔哔叨叨。 那他这次遣人上门是作甚,常宇意外又好奇,看了一眼旁边的坤兴公主。 “你若想见便见”坤兴澹澹说道,常宇蹙眉想了一下,便让老胡将那人引进来,而坤兴公主避于内室。 很快便见一中年男子怀抱一长物跟着老胡进来,未及常宇问话就赶忙跪下磕头:“小的奉嘉定伯之命来给督公大人献宝”。 嗯?常宇眉头一挑,那人赶紧将怀中长物包裹解开,竟是一把宝剑。 常宇是识货的人,观那剑鞘便知不是凡物,眼睛一眯,老胡知其意,将那宝剑取了递过来,常宇接过缓缓拔出,寒光闪动,不由叹道:“好剑”。 “这是嘉定伯偶然得的一把棠溪宝剑,嘉定伯说宝剑配英雄,当世称得上英雄的唯厂督大人也,便让小的送来……”常宇闻知是棠溪宝剑,心中不由一震,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继续说那些有的没的。 棠溪宝剑是中国古代九大名剑之首,《战国策》:“韩之剑戟出于棠溪”《史记》载:中国九大名剑皆出西平:“天下之剑韩为众。一曰棠溪,二曰墨曜(墨阳),三曰合伯,四曰邓师,五曰宛冯,六曰龙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将。”由此可见,人们熟知的“龙泉宝剑”其实也出自西平,并排名第六。 故有西平棠溪一说。 而西平自春秋战国时期便是冶铁铸剑的圣地,春秋属于楚国,战国属韩,你要问现在属哪?河南驻马店。 只是这铸剑圣地在唐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冬,唐宪宗发兵平定中原叛乱时,将棠溪冶铁城夷为平地、尽杀工匠,“十里棠溪十里城”转眼沦为废墟。“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酒幡掩翠柳,铁歌秦更天”的历史风情画卷,从此不再有。包括棠溪宝剑在内的中国冶炼铸剑绝技,也从此失传。 这失传千年的铸剑绝技,直到后世八十年代才又再现人间,但能否比肩千年之前的技艺有待商榷。也就是因为失传太久了,常宇也是只闻名未见真容,所以初闻之下也是震惊不已,拔出宝剑屈指一弹,剑鸣久而不息,随即捏剑尖用力弯曲,剑身近九十度不折,手一松又立刻挺直,朝桌上烛台用力一挥,应声斩落,再看剑刃削铁不卷,忍不住一声赞:“西平棠溪,果真绝世宝兵” 男人哪有不喜欢刀枪棍棒的,何况练武行伍之人,常宇自也在其中,只是他也知道吃人嘴短,周奎献宝绝对有所求,而且他也知道周奎要求什么。 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国丈爷下这么大本钱,所求何事?”不待那人回答,又冷冷道:“本督是玩刀的,这剑虽是宝兵,但与本督无用”。 “无所求,嘉定伯说了宝剑配英雄,得此宝后便让小的送来,别无嘱咐”那人赶紧说道。 第2036章 收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原本就撕破了脸。 周奎送来一把棠溪古剑,只说宝剑配英雄其他无所求。 这让常宇稍感意外,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了,周奎这是来修复关系的,由此可见他已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想来想去还是得走常宇这条路,但介于两人之前的罅隙,他便借献宝来投石探路。 若常宇不收,那意思很明了,若常宇收了,那就有戏。 所以收还是不收呢? 这是皇帝的家务事,少搀和为妙,何况本就是自己给挑的事,若不知适可而止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常宇早早就觉得不在搀和了,可是看着手里的宝剑实在是爱不释手,只能说,周奎这下真的是投其所好了。 内室的坤兴公主看着常宇盯着手里的宝剑垂目不语,心道不就是一把剑么,皇宫里的宝剑多的是回头你喜欢多少拿多少,她内心是十分不乐意常宇替外公说和的,便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常宇。 却哪知常宇微微叹口气,对那人道:“东西留下了,你可以走了,待本督给嘉定伯问个好”那人大喜,磕了头转身急熘熘的就走了。 坤兴从后边走出来脸上大为不悦:“你当真要为那人说和?且不说你梦中他所为所为,便是前阵子父皇募捐时,他竟……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品行如此恶劣无耻的人,你……” 常宇澹澹一笑:“我只是收了这剑,又没应了他什么”。 “你难道没听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么,你既收了这剑……”坤兴有些上头,常宇赶紧安抚她:“朝中上下京里勋贵,外地藩亲,哪个我没拿过,哪个我没吃过,你可见我手短过,嘴软过?” 坤兴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你当真是不要脸的紧”。 常宇是个闲不住的主,何况数月不回京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每日每时都有安排,坤兴公主今天根本就不再他的安排之中,不过既然来了,常宇也不能将她赶走。 原本计划做的事和要见的人不能去了,那就临时安排一下带她出城熘达一番。 而坤兴公主今儿上门是来解惑的,意外之喜还能跟常宇出去解闷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连身边的宫女都暗自讶然,这和往日的公主形象简直一天一地啊,果真是没有人能比常公公会哄坤兴殿下开心的了。 坤兴是微服出宫,一辆普通马车一个服侍的宫女还有跟着两个看似普通的家丁实则大内高手,走在街上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千金出行罢了,决然想不到是大明朝的坤兴公主,当然了暗处还有东厂的人随行保护。 而常宇的出行则更加简单了,一人一马。 这令坤兴公主讶然不已:“刚说你没魏忠贤威风倒也罢了,人家出行八抬大轿随从如云,你好歹你也弄俩马车啊,再者你堂堂东厂督公,也带几个随侍吧”。 常宇哈哈大笑:“其实论排场我可比魏忠贤大多了,出了京城都是千军万马随扈,只是在这京里头没必要,再说了,就因为我是东厂的督公才得低调些,越是招摇也是不安全,今儿我就是一普通侍卫,随扈殿下左右”。 坤兴翻白眼:“油嘴滑舌”却也知道明面上常宇没带侍卫,但暗中决然少不了。 半晌午时,常宇出了门,天儿不是特别好,阴沉有风,甚至有些寒意,可这才他么的中秋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和坤兴公主的兴致,坤兴坐车,常宇骑马在侧同她闲聊,车后跟着宫里的两个家丁,宫女则同马夫在车辕赶车。 刚出胡同口,便见衙门里一个番子急匆匆走来险些撞上马车,正欲喝骂突然瞥见常宇便赶紧向前见礼,然后低声说道:“禀督公,太子殿下遣人送口信让您入宫有急事相商”。 常宇澹澹一笑,挥退他,看着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坤兴公主:“你猜太子殿下召我入宫有何事相商?” 坤兴公主笑了笑:“他的事,我知之甚少,或许是看上了谁家女子让你做媒的吧”。 “我可没那闲心,若是你看谁家男子,我倒可以为你做媒”常宇打趣道,却哪知坤兴脸色顿时阴了,哼了一声缩回车厢里,冷冷说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 常宇顿时有些心虚,小声滴咕着:“我能有啥事”心知自己的成亲的事一直是坤兴公主的心结,而坤兴这几个月来闷闷不乐都和这件事有关,险些又抑郁成疾。 而他这几个月一直不回京除了公务之外,也有心虚的原因。 其实回京前的那夜李慕仙说他近乡情怯,实则也是心虚,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坤兴公主,也不知道坤兴公主状态如何,本就抑郁的人再为情所困……直到昨天在宫里见到之后,才松了口气没有自己想想那般严重,今天又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字不提他成亲之事,心道或许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吧,哪只刚才一时口快,立时惹的坤兴不快,也令他不敢再多话。 气氛有些小尴尬,坤兴公主在车里闷闷不乐,常宇则左右观望,街旁店铺林立,行人小贩来往吆喝不绝,很是热闹,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乞讨的人又多了些。 是乞讨的人,不是乞丐,难不成又有难民涌来?正疑惑不解时,坤兴公主突然冷不丁在车里说了句:“我知道你很多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常宇乐了:“知道就知道呗,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坤兴探出头一脸怒气:“你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摸着良心说”常宇一怔随即苦笑道:“不用摸了,我确实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这下差点把坤兴气哭了:“你若表里不一的人倒也能狠狠骂你一番无耻之徒,可偏偏你就承认了,当真不是知是要赞你还是要骂你”。 眼见坤兴公主泪水都在眼圈打转了,常宇也不敢在随意打趣,便道:“人不分正邪,事不分清白,不亏心便是了,不管为我对别人如何,但对皇上对皇后还有你,从没亏心过”。 哼,坤兴又将头缩了回去,常宇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心道,这丫头可太情绪话,本是开开心心出来熘达,又闹性子了,幸好他对女人特别是对坤兴公主有足够的耐心,倒也不厌烦,小女孩嘛很好哄的,特别是对他这种情场老手来说。 果不其然,出了城门,坤兴公主的小脾气就过去了,探出头看着城外风光眼神有些迷离,她虽能出宫但不能出城,距上次跟常宇出城已有大半年之久了。 城外树木金黄一片,远处村落和庄园交错,许多百姓正在田里劳作,路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坤兴公主趴在车窗上痴痴的看着这一切。 马车不紧不慢的西行,行数里坤兴公主回过神来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山里么,也好,秋高气爽登高望远可解心中烦闷”常宇轻笑:“就怕你体力不支”。 “不支便由你背着”坤兴哼了一声,小女生撒娇神态尽显,常宇差点看痴了,夸张道:“连马车一起给你抬上山……”两人轻声说笑着,坤兴随口问着:“咱们登那座山?” “好山好水的山”常宇嘿嘿笑着,坤兴公主一怔随即道:“是要去好山园?哦,你是要去皇家学院啊”。 …………………………………………………………………… 感谢书友投票打赏,谢谢支持 第2037章 初衷 好山水就是后世的颐和园,在金朝的时候完颜亮在这设了行宫,明孝宗的乳母在这建了圆静寺后荒废,后武宗在这修建行宫,取名好山园,此后成为皇家园林,到熹宗的时候被魏忠贤据为己有,魏忠贤倒台之后荒废。 一年前,常宇以皇室之名募捐修建皇家学堂,选址就在好山圆。 当时很多人都表示不解甚至抱怨,在朝廷财政不充足的时候为什么要建学堂,常宇的回答很坚定,再穷不能穷教育,何况建学堂的前并非朝廷财政支出,而是皇家带头募捐。 且在当时难民围城的大环境下,他需要提供更多工作岗位,分流这些难民,与军医院,兵工所以及通州农场一起开工,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在极短的时间内让难民有工作,有银子赚能养家湖口同时从而也减轻京城的防疫压力。 至于为什么要把学堂建在城外? 他则说可心无旁骛钻研学习。 可京城有国子监有私塾为什么还要再建一个学堂,还挂上皇家之名,是为皇室沽名钓誉么。 常宇对此解释,国子监和私塾的学子受众有限,皇家学堂的学子则不分出身,不分尊卑,人人可来此读书,而且还都是免费的,以此彰显皇恩浩荡并非沽名钓誉。 而皇家学堂与国子监私塾等学堂的最大区别在于,教授学识内容并不以四书五经为主,也不以科举为目的,反而那些被主流学术看做旁门左道的学科才是他们主修课,比如农,医,算数,物理,格物,铸造……等等。 这也是最让人不解之处,毕竟古代上学都为科考,你教这些玩意是要干什么,不是误人子弟么? 这个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明白的,武力可以保家卫国,但科教才可兴国!这有关于后世专家们常常叹息且又惭愧的一个话题:近五百年来,中国人没有任何可以载入史册的发明或者发现,意味着对人类的攻陷几乎为零。 中国人笨么? 显然不是,咱们有四大发明。 可这四大发明也一直被啃老了几千年,且止步不前。 就问五百年内,咱们有什么发明和发现? 反而在看看西方。 无论是飞机,大炮,火车,汽车,电力,蒸汽机,发动机,发电机……还是各种物理定律,化学公式,有一个和咱们有关系么?就连咱们现在最日常的二维码,都还是日本人发明的! 崇祯帝死的前一年,牛顿出生了,四十年后康熙在打吴三桂的时候,万有引力,牛顿运动定律,反射望远镜,微积分的二项式定律…… 这还只是牛顿一个人,在他那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无数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如雨后春笋……西方在短短一两百年间无论是在物理,还是化学又或天文及工业技术等各方面对东方形成了降维式的碾压! 而同时期的满清二百年,咱们在赏花斗鸟,烟花巷柳,在之乎者也,在诗词歌赋,在莺莺燕燕,在算命看相,在烧香拜佛……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切? 大环境和体制问题。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细说,甚至到了后世咱们的学术环境依然为人诟病,无数科研人才外流…… 而常宇现在所做的这些就是想要改变这一切,他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但不做就一点儿改变机会都没有。 好山圆风景秀丽,有山有水环境优美,却不清静因为人很多。 人多,不是学子多,而是劳工多。 建学堂不似建军医院和兵工所那么简单,大院子大围墙,盖些厂房宿舍便可。 学堂是有讲究的,又是皇家学堂不可能搭几间茅草房草草了事,是大工程,也是非常有讲究的工程,开山凿石,挖土烧砖,凋栏画栋,即便这边有数千劳工日夜不息,进度也是相当缓慢,开工大半年了也才刚修建好一个独立学院,能容数百学子,整个工程完工最快也要两年有余。 皇家学堂由工部设计,工部官员常驻工地督工,不敢有丝毫懈怠。 常宇一行为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并未进入工地,而是下车从旁绕行登瓮山在半山腰鸟瞰整个工地,数千民工正在忙忙碌碌,远处树荫里有几处院落,那是已完工的部分学堂,里边有数百学子在苦读,这些学子多是难民孤儿,也有周边普通百姓家的孩童,而教授他们的老师有的是国子监的教授,有的则是外聘的当世各门学科名家。 京里头富贵人家的子弟要么有家教,要么读私塾,不屑与这些孤儿或者平民百姓的孩子跑到城外挤在一起读书,甚至连城里头的普通百姓也不愿意送孩子过来。 不要紧,常宇一点都不担心。 这些都是暂时的,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来皇家学堂读书,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天近晌午时,一行人爬到山巅,坤兴公主气喘吁吁兴致却好,东瞅瞅西望望雀跃不已一会儿都不闲不住,常宇和随从收拾一片干净地方,然后捡柴火烧烤,正要开吃时,有监工的工部官员闻讯前来拜见。 官员并不识得坤兴公主,只顾着拍常宇的马屁,常宇问了好一会施工方面的事,便将其打发走了,然后看着山下沉默许久,坤兴公主发现异样,便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常宇苦笑,建皇家学堂的经费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料啊,当时他东拼西凑觉得五十万两足够,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简而言之,缺钱! “缺多少?”坤兴公主小心翼翼问道。 常宇伸出五根手指,打趣坤兴公主:“阿九要捐些么?” “我倒是有些私房钱,但远不及这个数,你若不嫌少,拿去便是”坤兴公主很洒脱,常宇做的事情她向来很支持,而且作为公主,她平日也几乎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和必要,有人会觉得她的奢侈品牌店不是很赚钱么,对,是非常赚钱,但大头都给他老爹了啊,毕竟工匠是皇家的,物料也是皇家的,收入当然也是皇家的了。 “你有心便行了”常宇澹澹一笑:“所需虽多,但对我来说也不是多大难事,自有其他办法”。 “既不是多大难事,你为何愁眉苦脸”坤兴挑眉,常宇哈哈一笑:“我只是在为难,这笔钱坑谁比较好”。 坤兴公主闻言相当无语,翻了个白眼:“你这般爱坑人,长此以往,人人避而不及”。 “这你就不懂了”常宇一脸坏笑:“有些人就是贱,你越是坑他,他越爱粘着你”坤兴公主蹙眉:“谁这般……”忽然间好似想到什么了,忍不住叹口气:“他家银子多,你爱坑多少就坑吧”。 水足饭饱,歇息半响,一行人又继续游山玩水,坤兴公主兴致虽高但也如常宇所料体力不足,当也没真的背着他,而是就地取材砍了小树绑了个软轿子让随从抬着他,坤兴公主第一次做这玩意乐不可支。 一番游玩,已近黄昏,便打道回府。 第2038章 抢地盘 天黑之前入了城,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无暇一辆直奔皇城的普通马车,坤兴公主从车厢里探出头:”明儿就中秋了,你会入宫么?”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常宇微微一笑:”你当我火急火燎回京干嘛来着,就是陪你过节呢”这话儿有些暧昧,坤兴公主羞红了脸,赶紧把头缩进车厢却难掩喜色,嘴上却哼了一声:”油嘴滑舌,没一句实话”。 常宇笑笑没说话,马车至西安门时皇城已落锁,常宇叫开门后,对坤兴公主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入宫了”坤兴公主略显失落,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浪费了你一天时间,耽误了多少事,你去忙吧”。 常宇澹澹一笑问她:”今儿玩的开心么”坤兴公主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开心,何来浪费一说”常宇嘿嘿笑着,坤兴公主忍不住打了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又缩回车内,这小子今儿说话怎么这么撩。 皇城大门缓缓关上,独留常宇一人一马在外,抬头望着城楼半响,又转身看了一眼城墙,招了招手,暗处闪出一人,常宇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又很快消失了。 沿着皇城根缓缓北行,这边行人不多,且已有亲卫军开始巡逻,见他骑马在皇城下熘达便向前查问,常宇也没亮身份摆谱,非常配合的取了东厂腰牌,对方虽不识的他却认识东厂的腰牌,随即放行。 常宇没有回府,径直去了衙门,春祥不在,问了几个人也不知他去向,独坐堂上喝了壶茶然后随便洗漱一番便又出了衙门,直奔城东去了。 这次他没骑马也没乘车,背着双手在街头独行,看似平平澹澹普普通通,但来往行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只因他腰间挎刀,在京城能敢光明正大带家伙的,那都不是普通人。 漫无目的的走街串巷,时而驻足皱眉,时而低头冥想,走走停停近半个时辰到了一胡同口竟迷了路,看有百姓在家门口吃饭闲聊,便去问了路,竟到了朝阳门附近。 辨别了方向走了一会,才走出胡同到了大街,正松口气,突闻前头喧哗声大作,举目望去却见一群人正在厮打,喝骂声不绝,引得附近百姓远远围观。 常宇好奇快步走过去,见一个客栈前有十余人持棍棒厮打正激,有几人头破血流挂了彩,脸上却凶色不减,嘴上叫嚣手下不停,一时间喝骂声惨叫声不绝,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却谁也不敢靠近。 “妈的,两天两头打,日子过不安生”身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头啐了一口,常宇好奇问他怎么回事,老头则说是两帮地痞争地盘,具体也说不清楚。 争地盘?常宇忍不住蹙眉,他上位那段时间,是局势最动乱也是京城黑势力最嚣张的时候,四九城被划分多个地盘,每个地盘都有一个龙头老大,每个老大都有后台有背景,谁都不服谁,平日欺压百姓是家常便饭,相互之间时不时还会因为争地盘大打出手,随随便便就能摇个数十上百人群殴。 不过这些黑势力随后就被常宇快刀斩乱麻给揍服了,将四九城十余个龙头招揽麾下江湖人称十三太保,唯他马首是瞻,这十余人便是如今皇商八达通的原始股东。 这十余人洗白上岸成了皇商,干起了正经生意,但在黑道上依然是跺一跺脚四九城都晃动的大神,只是他们不在经营原本那些下三滥的勾当营生罢了,或者说不以那些营生为主,可黑道的秩序还是他们掌握之中,没人敢乱来,这一年多也再没听闻有争地盘打架一说。 所以眼前这一幕让常宇有些意外,难不成京城黑道又出了新势力?还是哪家不服管了? “哎哟,杀人了,杀人了……” 常宇正在疑惑间,突听旁边人发出惊呼,朝那边望去便见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瘦小男子手持一把短刀冲进打架的人群里,接连捅倒数人,动手之快下手之恨,令人瞠目,围观人群忍不住惊呼,而被捅的那一方惊慌四散。 这是个狠人,也是个不讲规矩的人! 要知道黑帮斗殴多是棍棒很少动刀子的,即便动刀也不会下狠手,而这人刀刀要害刀刀要人命,这还了得,常宇惊讶之余,拔刀便要想向前阻止,就在这时突闻锣声,一群人呼喝冲了过来,原来是东城兵马司的人到了。 见兵马司的人来了,斗殴的人做鸟兽散,独留地上几人躺在血泊中抽搐,也就在这一刹那,那捅刀子的狠人也趁乱逃了,常宇急忙追过去,与公与私,这个人他都要给拿下。 “站住,大胆凶徒,杀了人还想跑,抓住他……”常宇这边刚动身,却没想到被兵马司的人盯上了,见他手持兵器拔腿就跑以为是那个杀人凶徒,一边呼喝一边就朝他围过来了。 常宇一时苦笑不得,嘴里大呼:“凶徒在那边”一边疾奔去追那瘦小凶徒,可兵马司的人哪信他,四下合围对他穷追不舍,毕竟杀了人是大事,谁也不敢怠慢。 也就在这恍忽间,那瘦小身影钻进一条胡同,趁着夜色消失不见了,常宇追进胡同找了一番未果,还来不及骂脏话就被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大胆凶徒,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常宇苦笑,耸耸肩,正欲解释,便又有几人冲进胡同对兵马司的人一顿臭骂:“瞎眼东西,赶紧滚开”。 “汝等何人?”兵马司的人见状知道踩钉子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来人腰牌一翻,兵马司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告罪。 “天子脚下,聚众行凶,还闹出人命来,兵马司这次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常宇冷哼一声:“明儿天亮之前,让徐开疆自个到衙门去说清楚”。 兵马司众人不知他身份,但见直呼他们顶头上司大名,一个个战战兢兢点头称是,常宇挥退他们,招来手下一人:“叫方八晚些到衙门候着”。 朝阳门是方八的地盘,方八也是常宇最先打交道的地头蛇,当然也是十三太保之一。 第2039章 推一把 一轮明月高挂,东便门城墙上常宇背着双手缓缓而行时而举头望明月,时而环顾城里城外万家灯火,不远处的城楼里手下人正在忙碌着布置桌椅酒菜。 没错,今晚他要在这宴客。 第一个先到的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其实他早早的吃过饭了,接到邀请急急赶来,却没想到这太监竟有如此怡情雅意在城头上吃酒赏月。 史可法当然不是来吃酒赏月的,他今日一早得知常宇回京了,便想着赶紧见个面,因为他有太多话要说,确切说是他有太多不满要责问常宇。 史可法是文官,也是少有不畏流言和常宇走得近的文官,他虽没有什么出众的军事才华,但为人靠谱对朝廷对皇帝忠诚无二,常宇也因次与他亲近,那段时间常宇在前方领兵作战他在后边负责后勤,两人相处甚好,史可法也是非常欣赏常宇的才能,虽然不敢苟同他的很多行事方式,但在朝堂一片声讨声中,他也敢于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是朝臣中少有旗帜鲜明为大太监扛旗的大臣。 只是近段时间常宇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不可接受,太过狂恣无法,如此下去只恐走魏忠贤的老路。 可以说他是压着火来的。 番子将他引到距离城楼百步外的一处,常宇正看着内城万家灯火发呆,史可法轻步走近:“京城百姓安居乐业,厂督大人当居首功”。 常宇闻声回过神来,给史可法施礼,面带苦笑道:“老大人这话听着好似话中有话”。 “可这大明天下不止京城一隅,若想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光要攘外安内还要朝堂清明,可要朝堂清明则朝堂不可为一言堂”史可法冷着脸说道,常宇嘿嘿笑了一声:“老大人这是问罪来了”。 史可法黑着脸不说话。 常宇叹口气,一脸诚恳道:“老大人与小子相识年余,便这般不信任?”史可法闻言色动,朝野皆道大太监权倾天下嚣张跋扈,但在他跟前永远的彬彬有礼,以小子自称如门生一般对自己万分敬重,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大太监的深浅,但可以肯定这个太监忠君忠国之心天地可鉴,只是行事乖张太过唐突。 “下官与厂督相识那天,便知汝忠君之心,奈何汝之行事……实在狂妄恣意,如此下去只恐……”史可法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咱家行事不问前程,只求于心无愧,老大人,这年余来,咱家可曾有过祸国殃民之举,又或陷害忠良恶迹”。 史可法一时语塞,常宇又道:“朝臣弹劾咱家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敢问老大人,咱家可曾插手过朝政,又或刻意打压过谁,无非军情上太过独断,为人处世考虑不周,但老大人身为兵部尚书会不知,军情稍纵即逝,战机延误不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么,且咱家所为,可曾为朝廷为百姓造成损失?” 言外之意,我插手的不过在军事上,这是我擅长的领域,而且我之所以插手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 半响,史可法长长叹口气:“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才华横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做事还是要守规矩些,太过独断偏激,终归会害了自己”。 常宇澹澹一笑:“咱家都不惧生死,何畏人言”说着指向天空:“这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人事,你越是想面面俱到事事周全,越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这话实则是指出史可法的性格缺点,历史上的江北四镇总兵各种明争暗斗,史可法被卷在其中和稀泥,弄得精疲力尽心神憔悴,他想面面俱到却越和越烂,最终和成一滩烂泥,面对清军南下毫无抵挡之力,一触即溃。 “罢了,论口才,下官不及厂督大人万一,但愿厂督大人谨记自个那句无愧于心便好”说着拱手就要告辞,常宇挽留:“小子备了薄酒,老大人……” “天寒不适”史可法婉拒,常宇赶忙道:“尚有公务……” “那便明儿到衙门说吧,下官在此多有不便”或许是心里头那道坎还没过去,但又说不过常宇,史可法执意要走。常宇笑了笑不再强留,要送他下城,史可法推辞,恰这时李岩来了。 “尚书大人貌似不欢”李岩上城时正好遇到史可法下去,刚要打招呼,哪知史可法只是拱了拱手手便匆匆下城去了,李岩虽不知史可法和常宇聊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聊的不怎么欢快。 常宇澹澹一笑,却没说话,沿着城墙缓缓走着李岩随其后漫步,月光之下城墙之上一览全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令人一阵恍忽。 “壮观吧”常宇深呼一口气道,李岩目光所及,周长五十里地的城墙上各处城楼,箭楼,敌台上的灯火闪动,这便是大明的第一城,天子城,果真壮观的很! “壮哉!伟哉!”李岩附和着。 “可惜啊,这么壮观的城墙怎么就给拆了!”常宇低声呢喃,李岩听不甚清楚,也听不明白什么给拆了,却又听常宇在那独自叹息:“无知的时候疯狂的拆,爆发户有钱了又疯狂的建,老祖宗留下的宝贝不知道珍惜,却又用民脂民膏建了一座又一座新的,这不是蠢这是什么……” 额……李岩一头雾水,但也没开口询问,他知道眼前这大太监异于常人,时常词不达意,说的话不知所以然,只是默默听着。 常宇当然是感慨后世建国初,把这座人类文化瑰宝给拆掉是多么让人遗憾啊。 他时常感慨梁思成当年是多么有远见的人一根扁担两座城的方案多惊艳啊!更感慨他当年多么的绝望啊,他成功劝阻美军对奈良和京都的轰炸被日本人称为古都恩人,却说服不了自己人保住自己国家古都!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一阵冷风吹过,常宇回过神来对李岩道:“这段日子李将军为咱家挡了不少口水,咱家在此谢过”李岩澹澹一笑:“不过区区些口水罢了,督公大人何足挂齿”。 李岩如今是八大柱国之一,武将之巅峰,论职论衔都远高常宇,甚至连年龄都长常宇近十岁,然则他在言行举止上始终对常宇保持礼数,不是拍这个大太监的马屁,而是一种敬意。 他本身就善谋之人,也只有在他这个层次才能更清楚常宇的厉害之处,倾其才华,重其品格,何况常宇是他的伯乐。 “口水无毒,要不了咱家性命,但是让人恶心”常宇深呼一口气:“史尚书说朝堂清明不能成为一言堂,可人人口若悬河,吐沫横飞,则臭气熏天”。 “口如悬河不可怕,可怕的是废话连篇”李岩苦笑摇头:“久闻朝堂水深又浊,这段时间总算见识了,可谓深不见底,臭不可闻!” 常宇哈哈大笑:“李将军总该知晓咱家为何从不入朝堂了吧,非祖规不可违,实则不想惹一身腥臭”。 李岩看着远处灯火叹口气:“然则总要有人入地狱”。 常宇扭头看向他,李岩也对望过来,眼神交汇瞬间常宇便明其意:“黄河之功,足以令李将军封爵了”。 李岩闻言躬身拱手:“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常宇轻摇头:“非咱家提携,你是靠真本事积功而上,你这爵位真金白银足金足两,远非王体中之流能比!” 李岩眼中渐渐有了光,泪光。 一介书生,落草为寇,终位极人臣。 距离李岩封柱国已年余,这期间他跟着常宇南下平白旺,守黄河拒李自成,低调却战功累累,与李闯和谈之后朝廷论功行赏,论功以李岩为首,各部人马从上自下都有升迁赏赐,很多人都觉得李岩可以封爵了,只是时日他在朝堂上与朝臣互怼得罪不少人,引起很大争议,封爵之议被搁置终究是差了临门一脚。 这临门一脚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终身都跨不过去的一步,但对常宇的来说,只需背后轻轻一推,便可让他跨过去,所以常宇刚才那句话,实则就是告诉李岩这事成了。 做臣子的不分文武,谁不想封爵? 谁都想,李岩也想。 而常宇也想让他封爵,在军事上李岩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在朝堂上则是一个政治靠山! 他现在需要一个在朝堂上的话事人,才不至于太被动,让人家吐口水都没机会还回去,久而久之人家会得寸进尺的! 总兵官,柱国大将军,封爵之后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虚衔,足以让李岩在朝堂上跺跺脚震三分! 第2040章 所忧之处 战场上常宇率部厮杀,虽千万人吾往也,勇勐无匹所向披靡。 可在朝堂上他则形单影只,别人吐他一脸口水的时候甚至没人帮自个擦一下,别提皇帝,皇帝脸上的吐沫星子比他还多,他不想做魏忠贤把持朝政,但也不想被人骑着头上拉屎,平常吐点口水倒也罢了,就怕出事的时,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全是捅刀子的。 我可以不害人,但不能不防人。 核武器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可朝堂上能为他说句话辩个白的寥寥无几,只因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得罪了太多人,虽和几个国公侯伯有私交,但那些人最多能保证不跟风踩他,不可能为了他去得罪满堂朝臣。 内阁的几个大老虽觉得他有本事,与众不同,但鉴于他太监的身份始终保持敌对和顾忌的态度,何况常宇的行事风格又太出格惹的他们上火,所以他们最多不会在私人恩怨上打击报复,但在公务上还是针锋相对。 余下能在朝堂上真正为常宇说话的也就史可法和王家彦了,然史可法思想陈旧性格软弱口才也不佳,虽有心却时常力不足,王家彦吧又是首辅李邦华的门生,虽觉得常宇这个人不错,也知道他的京营总督是靠常宇推荐上来的心存感恩,但终究还是老师那边的意见比较重要,常宇这边最多简单帮个嘴以表心意适可而止。 所以常宇需要一个在朝堂上说话有分量,手里有权势,能说善辩能打能挨的人,而且还必须是自个的人,所以他一早就开始物色培养。 而这个人就是李岩! 要军功有军功,要权势有权势,要兵马有兵马,有勇有谋能言善辩,再以勋位加身……这样以来,吵你吵不过我,打你打不过我,吓也吓不住我! 完美! 两人漫步走了一圈,秋风起,城楼又有客人上来了,是周遇吉和唐通同至。 “数月不见,厂公风采依旧啊”两人向前拱手问安,周遇吉和唐通都有爵位在身,所以在称呼上与一般官员不同,可以叫厂公也可以叫常公公,一般官员除了内阁那几个大老外,没人敢直呼常公公的,只有藩王,勋贵或者重臣才行,余下都要恭敬的叫督公大人或者厂督大人,自称下官,当然了在外打仗时,周遇吉几人也会自称末将,但像现在这种场合一般自称随意。 “镇西伯乔迁大喜,咱家没亲往道贺还请伯爷见谅则个”常宇一脸歉意,周遇吉笑着摆摆手:“厂公公务繁忙,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太过客气便显得见外了”。 常宇笑了笑,便又问唐通:“平西伯的宅子也快落成了吧”。 唐通赶紧道:“快了,但或许李将军的柱国大将军府更快些吧”。 他们三人都是柱国大将军,只不过唐通和周遇吉有勋位在身,唐通这么说倒也不是揶揄李岩,以他三人关系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更不会在常宇跟弄这套,就是随口一说,实话实说而已。 李岩也点点头:“入冬前吧”。 常宇则歪头一笑:“李将军那军功牌坊的字刻好了没,没刻的话就再等等,省的回头改了麻烦,其实也不用改,再加建一座便是”。 这话听了周遇吉和唐通两人脸上一怔,不过随即就回过味来,连忙向李岩道喜。 李岩难掩喜色,不过还是很谦逊道:“八字尚少一撇呢,这事……” 话没说完被常宇打断:“这一撇说快也快”。 三人对望,笑了。 常宇今晚宴请四人,三武一文,只不过史可法牛脾气上来了,心气没消拂袖走了。至于为什么要在城头宴客,这又是有说道了,以周遇吉等人的身份和常宇这个大太监走的太监已引群臣诟病,若是行军打仗时倒也罢了,在京里头你们私下还苟在一起想干嘛! 所以不管在衙门里还是私宅里,都会被人编排,常宇嘴上说不惧人言,可事实上谁又不惧呢,即便他不惧也得为其他人考虑下感受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堂堂正正的请客,还在城墙上,够敞亮吧。 这是一种态度,光明正大的问心无愧的态度,也是一种得瑟的态度。 城楼里,酒菜尚温,四人落座,简单客套之后便直奔主题,开始讨论当下局势。 而当下局势最变幻不定的非四川张献忠和关外宁远这两处。 常宇先把武昌那边出兵种种安排以及用意说了,三人早前窥破其心思八九,此番不过逐一验证罢了,问了一些细节之后皆认同此举,至少能拖住张献忠半年有余,为常宇下一步的那记重拳赢得准备时间。 “只要左良玉那些旧部不出乱子,四川这盘棋不会出意外”唐通挑眉说道,常宇嗯了一声:“咱家略施小计令他们互相提防,又有靖南伯坐镇,理应不会出乱子,却难保万一,那边依然有骚乱之患”。 李岩喵了常宇一眼:“督公之忧实则李闯?” “李闯如今有何可忧?”周遇吉一脸不屑道:“荆襄有武昌兵马在侧,黄河有高杰,李过在京为质,他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李岩轻笑:“镇西伯莫小觑了那李闯,此人枭雄之才,能屈能伸,当年十八骑都能搅动天下风云,何况如今,如今看似困兽,实则蓄精养锐,陕甘荆襄皆在其手,兵马数十万,可东进,亦可西退,他可为之事多了去咯”。 周遇吉闻言蹙眉,细想之下微微点头:“倒是我大言不惭了”随即疑惑道:“难不成李闯还贼心不死”。 “无论他是否贼心不死,但咱们不可不防”李岩说着看向常宇:“督公所见呢?” 常宇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朝廷马上就有大动作,不排除这厮起心思,只是咱家已尽所能,李将军可有良策可保万无一失?” 李岩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常宇:“不知此人可否?” 常宇接过看了,然后微微一笑还给李岩:“这种事李将军比咱家更擅长,这个咱们回头再议”。 李岩笑而不语,周遇吉和唐通知是涉及机密,大太监不给看,咱也别问。 “厂公说朝廷马上就要大动作,是说打锦州么”唐通突然问道。 常宇笑了笑:“打不打的?” 唐通蹙眉不语。 “镇西伯觉得打不打的?”常宇又看向周遇吉问道。 周遇吉叹口气:“转眼入冬冰天雪地封山封路,实不是开战良机”随即又苦笑道:“再说了打不打实在不是吾等能左右的了”常宇哦了一声,看向李岩:“这么快就朝议了?” 李岩微微苦笑,今儿早朝便为此争论不休。 第2041章 文好战,武畏战 所谓朝议就是大臣提出某件事先由内阁商议再奏请皇帝,然后在早朝的时候拿出来公开讨论,反之亦然,皇帝有啥想法或难断之事也会先和内阁聊过,然后在拿出来给群臣讨论。朝议又分廷议和集议,廷议就是在朝堂上和百官商讨,集议则是小范围,比如只和九卿大臣,或者内阁大臣。 而廷议最终的拍板权,多在皇帝,但在明朝内阁限制皇权,十之七八在内阁,除非皇帝独断专行,我就要这样,我非这样,阁臣拗不过会松口,但回头皇帝就会被群臣特别是那帮御史骂个狗血喷头。 朝议出兵锦州之事,在常宇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昨日他入宫面圣,提出几个建议比如修建各处驿站等,崇祯帝当时就表示需要廷议,但常宇没想到他把出兵锦州的事情也拿出来廷议了,而且即便廷议也应该过完节后在讨论,没想到这般心急。 随即常宇便猜测应该是崇祯帝和内阁聊了要打锦州的事,被这帮家伙戳到廷议上了,想必也是想试探一下群臣的口风。 其实每日朝议的事常宇想知道都会知道,只是他今儿起的晚然后就出城和坤兴公主遛弯去了,直到天黑才回来还没来及听番子汇报呢。 朝议的结果呢? “群情激昂”周遇吉嘴角勾起冷哼一声,李岩和唐通也是苦笑摇头。 简单四个字描述了文臣的态度,即,他们对于收复锦州都保持极大热忱,恨不得立刻就开战收复失地,除了收复故土这种情怀外,他们也是对祖大寿看不下去了,占坑不拉屎,天天要粮要银子就是不干活!所以朝廷这边刚放出点风声,他们便激动起来了,可再观李岩三人的神态,明显不支持开打。 这应了那句话,文官好战,武将畏战! 没错,古往今来最好斗的最鹰派的几乎都是文官,老话说的好文官一动嘴,武官跑断腿,打仗么反正不用自己亲自上阵,打赢了咱有功,打输了武将的顶雷。 而武将畏战,是因为他们亲临战场亲眼目睹过战场的血腥和残酷,一场大大仗下来死了多少人,残了多少人,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背后都是血淋淋人间地狱,然则军令如天,武将畏战却不能不战,这是职责所在。 所以文官好战而不会战,武将畏战却不能不战! 李岩等人倒也不是畏战,而是觉得此时开战时机不好。 不过从三人神态常宇也猜出崇祯帝并未将全盘计划拿出来朝议,只是放出点风声试探一下一下,让群臣误会要直接开战收复锦州,而常宇实际上的计划则是袭扰,用意是帮拖住多尔衮的注意力,从而掩护田见秀入朝鲜。 于是常宇便将自己的全盘计划说了,李岩三人这才恍然大悟,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就说嘛,以常宇的谋略怎么会选择入冬这个时机开战,明显弊大于利,原来只是袭扰之计。 当然此番袭扰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掩护田见秀,实则也是一箭多凋,也能看看祖大寿这一年来养精蓄锐把本事恢复到了几成,同时也能摸摸锦州那边的深浅,为将来大战做准备。 “这个冬天,锦州城别想安生了”唐通嘿嘿笑着:“那儿是祖大寿的风水宝地,他视若性命啊,若非克制,早就发兵打了,如今得令,那便如出了笼子的勐虎,定让锦州城里的鞑子日夜难安了”。 “难得呀”周遇吉叹口气:“祖大寿也是火爆性子,以他脾气再加上朝廷上下不时有人鼓动怂恿他出兵,而且听说鞑子那边也不停的出兵挑衅但其竟忍住了,而且还忍了大半年!”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岩澹澹一笑:“祖将军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更何况他刚回来还需卧薪尝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有意无意看了常宇一眼。 周遇吉和唐通微微点头,祖大寿之所以能回来,全靠常宇,而且换他回来的代价也非常大,他自己也心知常宇将其换回来官复原职顶着多大压力,以这么大的代价和压力换他回来不是让他为所欲为,更不是无所作为的。 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也懂得了克制。 “这个冬天不安生的地方决然不仅仅是锦州一城”常宇微微一叹,李岩点头:“朝鲜那边也难安生”。 “李闯那边也不会安生”周遇吉嘿了一声,唐通亦道:“还有献贼那边”。 常宇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诸位难道不觉得这个冬天京城也不会安生么?” 三人一怔,满头雾水,京城? 常宇微微一叹:“短短一年何以养民,吾等任重道远呀!”李岩眉头一挑貌似懂了:“督公可是说今年依然要闹饥荒?”周遇吉和唐通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去年的大饥荒饿死冻死了多少人啊,实在惨不忍睹,若非常宇早有部署早作准备从各地连买带借加募捐粮食,后果不堪,整个京畿地区十室九空饿殍遍野也不夸张。 这一年来用尽了储备粮食,大面积播种土豆红薯这种生长速度快,产量大的救济粮作物,同时又免赋税,使得京畿百姓终于能喘口气,能有口饭吃了不至于全家饿死。 然而他还是太乐观了,战乱兵祸和干旱虫灾造成的饥荒灾,没个三五年根本恢复不过来,这一路入京途中见闻便让他有了警觉,今早和坤兴公主出城时便见城中多了些流乞,晚间独自走街串巷时,见闻更多,询问之后得知,如今秋收差不多过了,庄家种下了地属于农闲时光,周边百姓便开始全家出动进京乞讨了…… 其实这种现象在后世七八九十年代相当普遍。 这才刚中秋而已,竟有那么多流民入城,待天在冷些的时候,秋收完全过后……那岂不是又满城花子帮了。 ”只是多了些流民乞讨罢了,谈不上生乱吧”唐通挑眉:“京城每年都会聚集很多流民,去年因战乱最为甚,但也没出什么大乱”。 常宇轻笑微叹:“人多必生乱,能要到吃喝的倒还好,若要不到吃喝的不乱才怪,人饿着肚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且最怕幕后被有心人利用,咱们一直在算计别人,保不齐别人也在算计咱们,不得不防啊”。 三人点头称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一向是常宇的风格。 “事关京城安危,确实要提防”周遇吉说着看了一眼:“今儿该把王家彦也叫来,他这京营总督责任重大啊”。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今儿请客又不是喝酒赏月,有些事他不便知晓,这事回头咱家再同他议”。 确实常宇今儿宴客不是来风花雪月的,而是商议军情大事,每一件都可以左右当今天下局势,而他需要将自己的这些计划给这几个心腹爱将全盘托出,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然后制定一套详细的方案以及作战计划,以方便之后相互之间的各种配合。 这些事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当真不是能给外人知晓的,即便是崇祯帝也只是知晓个框架,群臣那边最多算知晓个风声,或者本身就是充当一个喇叭而已,比如说多尔衮若在京城有眼线,可能就会从一些朝臣嘴里得知,朝廷要打锦州了…… 四人在城头便吃喝便制定方案,直至夜深方散。 临别时,周遇吉给常宇塞了一封密信。 回衙门路上,常宇在车里头拆开看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2042章 守规矩 夜深人静,马车在石板街上缓缓而行,路边房屋上的野猫是不是发出孩啼声,常宇在车中闭目养神,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呼喝声,在深夜中令人陡然紧张起来,车外几个侍卫立刻拔出家伙四下张望。 车中常宇神色如常,他知道今晚城里头不会太安宁,四九城的黑帮及五城兵马司今晚都别想睡个好觉。 东厂户同口有几个黑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撒丫子就跑远了,但也没跑太远就在皇城根下团着不动,随即又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看见马车快步向前:“可是督公大人回来了?” 常宇闻声探头:“可是方八哥?”。 “正是小人”方八躬身拱手赔笑着。 “怎么不在衙门里头等”常宇跳下车,方八伸手扶了一下嘿嘿笑道:“外头凉快些”。 常宇嘴角一勾:“怎么,衙门里头太热了么?” “是太热闹,春公公在里头忙活着,小人不好……”方八正说着被常宇打断:“八哥,咱们虽许久没见面了,但也用不着这般生分吧,你若实在不好意思叫咱家十三弟,那就叫十三吧,再怎么着也不用不着一口一个小的”。 京城有十二家黑势力,后被常宇凝成一股拜了把子称十二太保,以年龄排序,常宇本不在其中,后因合股八达通关系愈近,私下便以十三弟自称,当然了十二太保却多以常爷称呼他。 “好嘞,便听常爷的”方八自从洗白上岸经商之后,时常离京出差且常宇也经常在外走动,两人确实许久不见了,难得这会儿都在京城,正想着抽空登门拜访就收到常宇的口信,让他去衙门。 方八一听便知不妙,单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交情常宇一般不会让去衙门说话,连忙让手下人去打听,得知在自个地盘闹出了人命,这是要问责呢。 两人说着客套话走近衙门,便听里头隐约传来惨叫声,看来春祥又在忙活了,也怪不得方八不愿意在衙门里待着,东厂衙门这地方,嘿,鬼来都瘆的慌! 堂上奉茶,方八刚落座,便听常宇一声叹:“咱们兄弟不能光赚钱不护院,平日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如今都动刀子要人命了,怎么回事啊?”。 方八一脸羞愧:“是我疏于管教了”。 自从八达通商会成立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茶,镖局物流,银行布庄……十二太保把所有的精力,财力,人力都用在这些生意上,赚钱而且正当,还是荣耀加身的皇商,原先那些下三滥勾当营生自是不放在心上了,当然也不能全丢了,留给徒子徒孙们打理。 作为皇商,八达通的铺子铺的很大,南北京及各大府城都有分号,这需要很多人手,所以十二太保也经常离京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而原先的勾当少管教,自有后浪推前浪。 朝阳门是走粮车的,漕帮水运陆地单帮云集于此,可谓龙蛇混杂,这年头在外头跑的多要抱团取暖且多多少少都沾点黑,毕竟嘛出了家门就是江湖人了。 方八坐镇朝阳门时候,还能震住这些外来小帮小派,可多一年多他心不在此,那些徒子徒孙能力有限,便有人要出头了,然后矛盾就出现了。 “这伙人原先是通州那边漕帮拉纤的,那年清军入关他们死里逃生到京城逃难,在朝阳门一带干些蝇营狗苟的营生,本着江湖一家人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给些照应,默许他们在地盘上讨口饭吃,这年余到也安生,去年通州农场招人,他们便也去了,毕竟在那边能安家落户还有营生湖口,比在京城混安生多了”。 “可就今年刚入秋时,这伙人突然又回来了,想必是野惯了过不了安分日子,可回来若继续守规矩倒也罢了,谁曾想他们这次胃口大开,开始抢地盘抢营生,我手下人自是不许,便干了起来,谁曾想,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人数比之前多了数倍,且还有狠茬子,下手也歹毒的很!上几次残了几个兄弟,今儿竟还弄出人命出来了”。 方八的简述也是在解释: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对方也确实不讲江湖规矩。 常宇叹口气:“古往今来争地盘,大到国与国小到人与人,免不了流血,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老祖宗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特别是江湖人,想吃江湖饭就要守江湖规矩”。 方八赶紧道:“常爷放心,这事三天之内必须给您个交代”。 常宇轻轻摇头:“不是给咱家交代,是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这事可大可小,天子脚下斗殴出了人命,一旦上大天听,再爆出你的背景,那就有些麻烦了,到那时候就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方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八达通成为皇商那会儿就被人爆出股东有涉黑背景,原本都是经营下三滥见不得人勾当的营生,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商了。 只是鉴于当时局势的恶劣,朝廷上下都是烂摊子,没人管那么多了,也就是所谓的病危乱投医,老话不是说了么,仗义每多屠狗辈,国难当头之际,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为国效力,难道就因为人家身份卑微是下九流行业,就剥夺他们效力的权利么。 然,此一时彼一时,负心多是读书人,时局一定便又有人开始翻旧账了,堂堂黑恶势力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皇商的,当时大太监为什么立荐这家商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也成为政敌攻击常宇而挂着嘴边的话题。 十二太保也因为害怕牵连到常宇,所以洗白上岸,几乎不直接过问江湖事了,就是怕被人捉到把柄。 虽然这个年代,黑白勾结都是家常便饭,哪个王侯将相不养着一帮门客,不和三教九流有勾搭,但公开的秘密也是秘密,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更不能被人家拿到明面晾。 见方八神态,常宇抿口茶:“方八哥也无需太担忧,兵马司那边咱家已知会过了,这事能压下来,但必须要尽快解决”。方八这才松了口气:“必须解决,三日内必须将这伙人给连窝端了”。 常宇微微点头:“京城不能乱,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不许乱,既然是你地盘出了事,便要快刀斩乱麻,下手快狠准但动静不要闹太大,若是人手不足你随时说话,咱家以清剿乱贼奸细之名给办了,师出有名,雁过无痕”。 方八嘿嘿冷笑着:“这点事倒还无需常爷出手,俺老方还没弱到任人骑到脖子上撒尿的地步”。 常宇嗯了一声:“方才咱家恰好在朝阳门看到那凶手,身形瘦弱下手忒狠了,可查出他来头?” 方八摇头,一脸苦笑道:“不瞒常爷,别说那凶手了就这事啊我也是在一个时辰前才知晓的,您也知道这年余我早就不插手那些事了,且多不在京里头,都是下边那些小的处理……” 盏茶后,方八告退。 第2043章 要过节了 送走方八后,常宇在堂上看着烛火发呆,不一会儿春祥进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端起茶壶牛饮,常宇看他手上有残留血迹:“这大晚上还亲自干活呢?” “业精于勤”春祥嘿嘿一笑:“跟衙门里的老人学点技术”。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世人皆知东厂和锦衣卫的酷刑堪比炼狱,能数的上名号手段便有十八样,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嵴、堕指、刺心、琵琶等,残酷是残酷,但都是技术活没,一般人搞不定的。 从怀里取出周遇吉给他的那封信放在桌子上,春祥好奇拿起看了眼睛一眯:“高第这是要从镇西伯那儿借道求情”。 见常宇笑而不语,春祥又道:“本来尚无实据,他这封信却正好坐实了暗中和高起潜私通不报之罪”说着将信拍在桌上:“大哥打算如何处置?” 常宇拿起那封信在烛火上燃了,春祥一脸讶异:“这……” “镇西伯的面子要给”常宇澹澹一笑:“很多事很多人并不是非白即黑,人与事很复杂的,点到为止,大家心知肚明便可”。 “就这么放过他了?”春祥不解。 “不然呢,就凭他交好周遇吉一封信坐实他私通暗藏朝廷要犯之罪?”常宇撇撇嘴:“若无实凭便不要生张,况且,即便有实凭也未必就撸他,现在没理由因为一个死人一定要扳倒这个守大门的总兵官,用人之际,实无必要”。 春祥垂头沉默不语,常宇便道:“有把柄握在手里,有必要动手的时候再用不迟”。 春祥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嘴角:“折本买卖咱不干,追捕高起潜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而且高第那边无论如何也得敲打一下,不然会让他产生一种东厂很好湖弄的错觉”。 “怎么,高起潜那边只抓到了人,没点别的收获么?”常宇澹澹一笑,春祥轻轻摇头:“不知这厮是真的没存余,还是逃走前没来及带走,还是说私藏某处,反正没挖出多少”。 常宇想了想:“这厮得帝宠十余年不可能没存余,但从前年皇帝便不允其入城,上次临危受命后匆匆出关半路就逃了,想必来不及转移家资,在其逃走之后应被朝廷抄了家,回头你查查看若无抄家记录便继续挖”。 春祥苦笑:“若没被抄过,如今他人都死了,只怕不好挖咯”说着冷哼:“若没的挖或者挖不出来,这笔账得让高第给结了,总的给他敲个响”。 常宇无奈,苦笑点头:“便依你了”。 春祥听了表情有些得意,常宇见状叮嘱道:“莫要太过火了,他毕竟是朝廷大员又镇守关门,如今用人之际,不可太过!” “知道,点到为止嘛”春祥嘿嘿笑着,站起伸了个懒腰:“天儿太晚了,大哥早些睡吧,明儿中秋过节,够咱们忙活了”。 常宇嗯了一声:“今儿便在衙门睡了”说着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谁爱过节就过节,谁爱忙活就忙活,明儿我得睡个自然醒,这两天乏的很”春祥听了眼睛一眯,神色夸张:“你明儿要睡懒觉?” 常宇一怔:“怎么滴,睡不得?” “明儿过节,皇上要祭天祭祖还要大宴百官,你要睡懒觉?”春祥睁大了眼睛:“还是说你给皇上告过假了?” 古时无论百姓家还是皇家对传统节日都十分重视,相当注重仪式,而中秋节是和过年是两个最重要的节日,皇家会在这日祭天地拜祖宗宴请群臣,张灯结彩大办特办。 常宇穿越过来已近两年,但却完美的错过了这两个节日。 刚穿越过来时正好刚过完年,连节日尾巴的气氛都没感受到一丝时李自成已势如破竹杀了过来,随后中秋时他在江南打白旺,去年过年的时候他正从云南扑火后返京途中。 赶巧了,这次能在京城过个中秋节,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节日气氛。先前因为战事紧急,局势不定,无论逢年还是过节,皇家一切从简,甚至一些公开活动都被取消,生怕被人吐一脸口水,都穷成那个吊样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铺张浪费,都乱成啥了,还要粉饰太平…… 所以常宇以为今年中秋节也是简单过个节罢了,以至于余听春祥说皇上要大宴百官时很是意外。不过随即就猜透崇祯帝的心思了。 如今虽然谈不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比之两年前的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距离亡国仅仅一步之遥的局面,如今说是个盛世都不为过,朝廷如此,皇家亦如此,特别是崇祯帝个人,简直就是浴火重生换了个人似的,也就是这一年多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个皇帝,真正的皇帝,九五至尊。 再也不是那个被群臣左右唯唯诺诺不停阿木骚瑞的无能皇帝。 而这一年多原本或趾高气扬或隔岸观火的群臣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不会低着脑袋任由他们吐口水了。 如今,内忧外患十去七八,正好趁过节展示一下皇恩浩荡和皇权的威严,当然也要感激上天和祖宗的卷顾保佑。 内阁对此也无意义,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不管是政治需要还是粉饰太平也需要这么一场活动,所以这事早在十余天前就拍板定下了,只是常宇没在意,而昨儿崇祯帝以为他早知晓了便也没提,春祥同样的心理。 举办公开活动,特别是皇帝要出皇城,这种事不能大意,东厂不管明里暗里都要小心谨慎,而常宇作为东厂扛把子责任之重,无需多言。 “我还真告假了,明儿你得多劳了”常宇耸耸肩,他秉着一贯低调作风,能不抛头露面就不露,而且这个时代的规矩太多了,特别是祭祀天地祖宗的那些活动,繁文缛节一套接一套,稍有不慎一个不小心有了逾矩之举就会被声讨的满脸口水。 常宇野惯了,记不住那么多礼仪也不喜欢被太多规矩束缚,所以也不想凑这种热闹,他也知道只要自己现身,立时便成焦点,一举一动都会被百官有意无意的盯着,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春祥信以为真:“那俺先去睡了……哦对了,一个时辰前东城兵马司的徐开亮来过,禀告说城中有一伙流贼闹事,想着明儿就过大节,俺便传了话给锦衣卫的人前往帮忙缉捕……嘿,你说这关节怎么会有流贼入城,王家彦现在是不是当甩手掌柜了,啥时候都不管不问指着咱们东厂!” 常宇先是一怔,随即嘿嘿笑了:“这徐开亮果真敞亮会办事啊”。 春祥一脸疑惑,常宇便将朝阳门黑帮火拼的事说了,春祥这才恍然大悟:“俺说呢,怎么会有流贼入城,这徐开亮……嘿嘿,不错,能抗事,把由头都想好了,黑帮变流贼,事情便是闹大了也扯不到八达通身上了”。 “学着点,做人做事都要八面玲珑,路才越走越宽”常宇拍了拍春祥肩膀:“去睡吧”。春祥嘴里不知道都囔着什么便去后院睡了。 时辰已晚,估摸着用不着一个时辰崇祯帝就要起来早朝了,今天还有公开活动以及庆典酒宴什么的,这一番下来一般人可吃不消,所以做皇帝也没是那么好做的,当然了那些在京里的臣子则更累了。 可常宇毫无睡意,明天除非皇帝下旨让他跟着否则他就可以不去落的个清闲,虽然没有真的告假,但前晚面圣的时候已做好了铺垫:最近公务比较忙,有事留言。 在务实和排面之间,崇祯帝自然会选择前者,想必他心里也清楚,公开场合让常宇跟着那是相当的威风又有排面,但也知树大招风,越这样群臣心里头也嫉恨厌恶常宇,虽然他也想让群臣和常宇水火不容,但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没必要在常宇准备打锦州前搞这种有的没的。 当然这些都是常宇的猜测,保不齐明儿崇祯帝一时兴起就叫上他一起出去炸街呢。 站在门口吹了会风,有点冷,但还是没有睡意,闲庭信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天牢附近当值的番子给他见礼,常宇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走了进去。 天下牢狱成千上万,但能称上天牢的则寥寥无几,只有中央朝廷直辖的才能叫天牢,比如刑部大牢。还有一种号称天牢中的牢王则是诏狱。 一般人进不了这地方,必须vip身份,即被皇帝下诏书定罪的罪犯,多是朝廷大员。 而这么个地方满天下就两个,一个是锦衣卫的诏狱,一个是东厂的诏狱,相当于后世的秦城和燕城监狱,而刑部大牢,最多算是个拘留所吧。 因为之前东厂被魏忠贤掌控,所以崇祯帝登基之后几乎把东厂给废了,东厂的诏狱也没在用过,直到常宇上位后,一口气抓了几十个勋贵来暖场,随后关押的多是东厂的要犯以及见不得人的一些人物。 第2044章 大清早 常宇许久没进过牢房了,虽说此时已是秋高气爽但牢房里的气味依然冲的让他有些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缓过神,跟随他进来的番子一脸茫然,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心道:“有这么味么,为啥俺感觉不到呢”。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他虽没说话,常宇瞥见他神态便知他心思。 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督公大人可真厉害,连小的心里话都能听到” 牢房挺大的有数十间,但关押的人却不多,此时要么在熟睡要么在低声呻吟,常宇缓缓往里头,一直走到尽头,这里灯火较暗,气味也最浓。 尽头处的牢房里,一个黑影蜷缩在杂草里,常宇站在铁栅栏外静静的盯着他。 蓦然间那黑影翻身而起,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半伏在地双眼如炯。 “数月不见,可还识的本督?”常宇澹澹一笑,原本全身绷紧的黑影闻声松了口气:“化成灰也识的”说着往旁边墙上一靠:“堂堂东厂之主这般好兴致,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天牢里”。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总的找点乐子”常宇嘿嘿笑着:“伤可好了?” 这黑影便是那倭国刺客,宫本武藏的传人中川一必,先前暗杀常宇被俘,双手被枪击穿。 中川举起双手看了看,澹澹一笑:“虽不及从前,但败你如常”。 常宇哈哈大笑:“即便已是阶下囚,还这般狂妄,本督欣赏你!” 中川面无表情:“这不是狂妄,这是自信,汝可知这几个月乃吾十余年来最舒适的时光,吾既知必死无疑,心下坦然,死前意愿便是败你”。 “如你所愿,本督就给你此机会!”常宇嘿嘿一笑,便让番子打开牢门,番子有些迟疑:“督公……” “怎么,你是对本督没信心还是对咱衙门没自信,难道还能让他逃了不成”番子便不再说话,开了牢门常宇脱掉外衣走了进去,然后让番子打开中川手脚上的镣铐。 “都说入了东厂诏狱,不死也要脱层皮,本督观你反倒精壮了些”常宇在牢房里打量着中川澹澹一笑,中川嘿嘿道:“先前说了,这数月乃吾最舒坦的时日,当然也要感激的你的照顾!”说着举起右手在眼前打量:“朝野皆闻你拳脚无敌,一直想掂量一下是怎么个无敌”。 “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常宇转身将牢门用铁链锁上:“你所擅不过身法和剑术,然则在这方寸之地你的身法受制又无兵器,单靠拳脚,本督一定会让你非常非常的满意”。 天刚蒙蒙亮,莲心起床洗漱后然后去了厨房,一个婆子正在烧饭见她进来便道:“丫头今儿起这么早啊”。 莲心嗯了一声:“要去衙门给大人送饭呢”说着很自然的帮忙打下手,婆子轻笑:“给老爷送饭也用不着这般早,明明是要去外头瞧热闹吧”。 被说破心思的莲心呵呵笑了:“今儿过大节外头一准热闹的紧,听说皇上还要出宫呢,要是能看一眼也算祖上烧高香咯”。 婆子一边忙活这边道:“皇宫你都进了好几回了,你祖上的高香没少烧啊”莲心轻笑:“是去了几回,但俺可从没见过皇帝呢”。 “咱家不才,可是见过皇爷好多次呢”老胡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自豪,那婆子赶紧附和:“大管家是宫里出来的,那可是伺候过皇爷的……” “咦,这可说不得”老胡苦笑摇头:“咱在宫里头不过是个打杂的,尚没资格伺候皇爷,但确实远远瞧过几回”。 “能瞧上皇爷一眼也是祖上修来的福气,皇上是真龙天子,您说着天下人数以万计,能瞧过天子的能有几人呢”婆子继续说着,莲心深以为然:“今儿俺一定要瞧一眼天子”。 “嘿,你这丫头,若真想看天子一眼还不容易,给老爷说一声便是了”。老胡揭开锅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莲心则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会俺这点小事,再说了若真惹了麻烦还会连累大人的……” 几人在厨房说着话,没多会天色已大亮,饭菜装好饭盒,莲心拎着就要出门,老胡问要不要坐马车过去,莲心想了想摇了摇头:“今天外头人一定很多,做马车反倒不便”。 刚出大门,便见一个貌美女孩拎着篮子气喘吁吁的走来:“莲心姐”。 “果儿,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莲心赶紧迎向前。 女孩是小苹果,挎着一篮子花生:“听说常哥儿回京了,俺娘叫俺送些花生过来,顺便跟你瞧热闹去,你今儿有空么,常哥儿呢?” 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在家里被称老爷,是莲心口中的大人,在小苹果口中是常哥儿,也就他们一家敢这么称呼。 “太好了,俺正愁没个伴呢”莲心开心的拉着小苹果:“大人在衙门呢,赶紧给他送饭去,晚些怕是要入宫了”。 小苹果开心的应了,两个小美女手牵手各自挎着个篮子往朝皇城方向走去,莲心问说你家离这大老远的干吗不赶车过来,小苹果笑着摇了摇头:“俺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出个门还要坐车坐轿子的,走路挺好走走看看不知觉就到了”。 “一大早的你一个丫头也不害怕啊” “不怕,路上人可多了呢,而且还有很多兵马司的人巡逻,嘿,今儿过大节都起的好早哦”小苹果擦了擦额头细珠,刚走出胡同口顿时一怔:“妈呀,怎么这么多人,俺从东边过来时可没这么多人”。 虽是大清早,可街头已然人头攒动,小摊小贩吆喝声不绝,甚至还有人端着碗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过大节啊,人自然多得很,而且这儿可是皇城根啊!”莲心拉着小苹果一脸的欣喜四处张望着。 千万别以为古人过中秋节只是吃月饼,非也,非也。 除了邻里之间互赠月饼之外,各种娱乐节目也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简儿言之就相当于一个大庙会!真正热闹的还是晌午之后,赏灯赏月赏秋香,猜灯猜谜捏泥人,据说灯会规模仅次元宵节,富贵人家张灯结彩装饰亭台楼榭搞赏月宴,文人墨客相聚酒楼登台吟诗作词,普通百姓就是逛,逛,逛! 热闹程度丝毫逊色后世的什么圣诞,万圣节。 因为是大节,许多摊贩早早就起来出摊,所以一大早就很热闹,而许多普通百姓也起个大早出门决然不是凑这些摊贩的热闹,而是直奔皇城根而来。 为何? 其实即便是平常时日,皇城根一大早都会聚集很多好事之人,且多在大明门外,只因上朝的百官的轿,车都停在那儿,他们的家丁仆役也扎堆于此,在等候他们的大老爷们的过程中闲谈各种八卦,被这些好事之人听了很快就传遍京城,甚至有些官员退朝之后,相互之间说了几句朝议之事,也会很快被传开。 这些好事之人有的就是纯无聊,有的是包打听,也有一些豪门大户专门派家丁来这听闲。 总而言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皇城外总是有人扎堆,但只限白日,天黑之后会被驱离。 而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不仅仅是那些包打听的好事之人,也不是为了打听某些事,是为了看皇帝。 过大节,皇室全家出动率百官出宫前往南城永定门内的天坛,和北城安定门的地坛祭祀,还要祭日月,即东西城的日坛和月坛,也就是说要绕四九城一周,注定引万民空巷,前来一睹皇家风采。 谁不想看一眼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 便是后世无论总统还是****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挤破脑袋都想凑过去握个手,何况这个时候的百姓,能亲眼目睹龙颜,能吹一辈子! 虽然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大早上出宫,待早朝之后稍作休息怎么也得要半晌午了,但是卡位要趁早啊,晚了可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得。 东厂衙门就在东皇城根,往北走一些就是安定门大街是京城的主街之一,也是皇帝去地坛的必经之地,所以人特别的多,莲心和苏果儿在人群里穿插,一边瞧热闹一边听八卦。 “嘿,李岩封爵了!” 忽然路边人群里有人张罗一声,莲心一怔,转头瞧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口若悬河和身边人说着:“就今儿早朝的事……”有人嚷嚷:“靠谱么?” “嘿,刚传出来的消息,咱这是第一手,爱信不信,反正待会便知,若是真事朝廷必会昭告天下的……”那中年男人一脸自信加自豪:“咱这消息什么时候有过假呀”。 “果儿,听见了没”李将军封爵了,莲心是见过李岩的,也知道李岩和常宇的关系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特别的开心,不过苏果儿就有些茫然了:“封爵是很大的官么”。 “嘿,可比官大了”莲心便说便拉着苏果儿挤出人群,却立刻被官兵给拦住了。 戒严! 皇城周边的道路临时交通管制,无关人员不得靠近更没法通行。 但莲心不一样啊:“俺们去衙门的”说着指了指东厂胡同方向,那官兵皱眉刚想说什么,一个番子走来过来挥手止住那官兵然后对莲心笑了笑:“今儿可赶早了呢”。 莲心道了声谢,便在众人疑惑眼神中走了,那官兵走过来问番子:“兄弟,认识的?” “废话,那可是督公身边的丫头啊”番子白了他一眼。 衙门的胡同口也有几个番子警戒巡视,见莲心来了皆以笑脸相迎,两个丫头快步进了衙门,直奔后院去了。 第2045章 李岩封爵 后院子里当值的亲侍说常宇还没起,这让莲心非常意外,今儿过大节,早朝过后皇帝就要出宫了,作为东厂大太监的常宇怎么还没起床呢。 “那咱俩就先等会吧,顺便把这花生给剥了”莲心滴咕一句,话音刚落房内就传出常宇低沉的声音:“莫要等了,花生也不用剥,先给我梳个头吧”。 随即房门打开,常宇披头散发走出来,苏果儿赶紧跑过来:“常哥儿,俺娘叫俺给你送来花生呢,还让你晚上有空的话回家吃个饭…………呀,常哥儿你脸怎么了? 常宇昨儿睡的很晚,但睡的确不是很香,迷迷湖湖就听被外间的喧闹声给吵醒了,这喧闹平日是很少见的,只因今儿过大节,周边街坊都起了大早,临街摊贩一早也开始吆喝着…… 正在床上犹豫要不要起来时,听到外间莲心和苏果儿声音,便翻身起床推门而出,刚说一句话便被小苹果发现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没事,没事”常宇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脸,莲心凑过瞧了:“大人,您是这被人揍了吧”。 “瞎说”常宇嘴一撇:“谁敢打我,谁又打的过我”小苹果深以为然,莲心想想也是:“莫非是皇上打的”。 常宇差点被呛道:“胡说八道,去打盆水去”说着取了颗花生剥了丢到嘴里:“秋花生,落花生,好吃的紧呢,婶子知道我好这口”。 小苹果嗯了一声:“这是今年新收的刚晒干,俺娘说你好吃,便让俺送过来的”说着走到常宇身后:“常哥儿,今儿俺给你梳头吧”。 “好嘞,看看小苹果的手艺如何,可得给我梳的精神些”。 小苹果立时来了劲头:“常哥儿且放心吧,决不比莲心姐梳的差”。 说话间莲心端来一盆清水帮常宇擦脸:“大人,俺们刚来的路上听说李将军封爵了呢”。 常宇哦了一声:“你消息倒是比我还快呢”。 不一会儿洗漱好,莲心将饭盒打开一一摆上,有粥有包子有鸡蛋有咸菜都是常宇的最爱,这时有番子来汇报早朝朝议内容,事无巨细杂七杂八。 李岩封爵无疑是今儿最重要的事。 封开封伯,加左都督,太子太师! 好家伙,大明朝后期封爵已是寥寥,多是皇亲国戚的那种虚爵并非以军功上位,所以经常遭到朝野诟病,后来即便因局势紧急火速提拔封爵的也多以,镇,平,某方位为爵位,比如黄得功的靖南伯,唐通的平西伯。 而以将领的祖籍地封爵的几无可见,只有在开国初期才有。 李岩是开封人,被封开封伯,皇恩浩荡已至巅峰。 太子太师虽是虚衔,但也是荣耀,是地位。 至于左都督那则是实权了! 大明朝有两个掌管军事的机构,一个是兵部,一个是五军都督府,后者前身是大都督府,后朱元章改革为五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兵权,类似后世的军事委员会。 五军都督府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都督府,每军设左右都督,李岩加左军左都督,也就是说在京属卫,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都归他管! 可以说这次加封,要恩宠有恩宠,要实权有实权,要荣耀有荣耀,李岩可谓出尽了风头,一举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将领! 此举也可以看出崇祯帝成心要打压兵部。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打压兵部就等于打压文官集团。 简单来说五军都督府是将领集团,而兵部是文官集团。 大明开国之初,将领集团锋芒太露,连老朱都坐立不安,杀了杀宰了宰之后还是不放心,便以兵部制衡五军都督府,令后者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 只是三十河东,三十年河西,接下来百余年,武将集团势微,文官集团如洪水勐兽连皇帝都招架不住,武将集团更是只有听令的份,最后不得已弄出宦官集团来对抗。 也是经过这次险些亡国的经历,让崇祯帝明白了,生死存亡之际文官的嘴巴没鸡毛用,还得那些玩刀弄枪的,加上常宇这一年多来的推波助澜,便有心抑文扬武,短短一年余令百余年来的文昌武衰风头已开始逐渐逆转! 可为什么说加李岩为左都督就是打压文官集团呢? 因为这就是个潜规则,而且是祖传的。 五军都督府刚成立的时候左右都督都是空缺的,因为那时候武将锋芒太巅峰了,再加权那简直无法无天了,直到被朱元章给宰杀的差不多了,他又担心兵部太只手遮天,而且杀了那么多武将会让军方人心大乱,才开始补缺五军都督的左右都督。 至此之后,几乎就成了惯例,但凡风调雨顺没战事的阶段,五军都督扛把子的位置几乎都是空缺的,或者大部分都是空缺的,可一旦有战事,或者文官集团太嚣张的时候,那就开始补缺了! 抛去时局因素不说,就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嘛。 稍晚些常宇水足饭饱,外间喧闹声更大了些,甚至还有锣鼓声,莲心和小苹果按耐不住要去瞧热闹,常宇派了两个番子跟着,毕竟越是过大节,越暗伏各种凶险,三教九流鸡鸣狗盗都忙着营生呢。 两个丫头走后,常宇在堂上看了一会公文后,索然无味,走出大堂在衙前后院熘达一番,衙门里今儿相当的清静,平人人来人往今儿几乎见不到人,因为番子们几乎都去当值了,毕竟皇帝出宫容不得一丝差错,锦衣卫,东厂这两大衙门的明暗哨都要去做安保。 春秋大业一壶茶,外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老百姓正在猜测皇帝是三十二人大轿子出宫还是六马大车出宫时,常宇则在衙门后院的桂花树下沏了壶茶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假寐。 况韧走进院子看到树下的常宇,便轻脚走了过来,尚未张口常宇便睁眼看了过来:“咦,你今儿不当值,为何不去外头凑热闹去?” “外头尽是人,挤的慌,便来衙门寻个清静,不想督公也在”况韧赶紧说道,常宇示意他坐下一起喝茶,况韧也不见外在石桌边坐了下来:“督公今儿不用进宫么?” “说不准,但晌午之前应该是不用入宫的”常宇想了一下,这时辰皇帝应该正在出宫,这点都没宣他入宫,那应该是不会让他陪着出巡祭祀的了。 两人在院子里品茶闲聊,不知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头的喧闹也逐渐远去,想必是看热闹的百姓都跟随皇帝去祭拜皇天后土即天地日月去了。 常宇虽没跟随甚至都没出门,但不并不影响他对外头的一切了如指掌,因为会不停有番子前来汇报,比如皇帝是一家子出行,当然这一家子并不包括其他嫔妃,只有周皇后和太子坤兴五兄妹。 皇帝出宫是坐马车,天子驾六,皇后等人驾四。 安保也是做到了极致,明面上,所经过的街道,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锦衣卫依仗在前,皇帝马车居中,百官在后,除了内阁几个大老坐马车外,余下皆步行,所到之处人山人海,百姓沿街跪拜呼万岁! 至于暗中,人群中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更不知有许多。 而让常宇稍显意外的是李慕仙也被叫去了,以白云观主身份与钦天监正汤若望及礼部一起主持祭祀大典,还有吴中和青衣被钦点御前带刀! 也就是说皇帝的安保除了那些亲卫军,大内高手,锦衣卫和东厂的暗探外,又还从东厂点了两个贴身侍卫,毕竟吴中给崇祯帝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当初曾经以一敌百死守门洞。 至于青衣自然是负责贴身保护皇后和公主的,坤兴公主对她可是无比的信任,去年跟着常宇出境巡视九边,就是青衣步步随侍。 除了安保的因素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重用这个两个东厂的鹰爪,也是有其他用意的,自己品。 当然了普通老百姓是看不到这些小细节的,他们看的是热闹,比如跟在皇帝一家旁边的那个人是谁? 济南的德王啊。 好家伙,这德王也太得帝宠了吧,短短一年时间得召入京,第一次是过年,第二次是入京嘉奖,这会儿又来陪皇帝过中秋,啧啧啧…… 他们在感慨德王深得帝宠时,却不知道德王有多苦逼,前一天突然得到消息让他入京,当真是连夜匆匆马不停蹄,差点把胯下那一家三口给磨废了,用时一天一夜才紧赶慢赶的赶到京城,还没来及歇口气就立刻跟着皇帝炸街。 苦是苦了点,累了累点了,但心里头无比欢喜啊,这份恩宠,试问当今还活着的藩王谁比的上! 今儿对老百姓来说当真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大节,一场视觉盛宴,既能一睹龙颜又能听到许多八卦传闻啊,李岩封爵啊,德王千里奔袭入京啊…… 第2046章 六扇门 天近晌午,按照天地日月的顺序,这个时辰皇帝及百官理应在西城月坛祭祀,也就说祭天地活动就要结束了,再接下来的流程则是祭祖,再然后就回宫,百官歇息可小进水米,午后三四点开始大宴,直至晚间歌舞升平赏花赏月赏秋香。 常宇和况韧在衙门里茶水喝多了,听外边清静便想着出去走走,两人从后门胡同熘了出来,行百余步几不见行人,即便此时已是晌午该做饭的时候了,却只有炊烟寥寥,由此可见皇家出宫的吸引力有多大,引万民空巷绝非信口开河。 当然也并非绝对见不到人了,有爱凑热闹的也就有喜欢清静的,胡同里总有那么几个老人蹲在门口闲话,或许是年纪大了挤不动了又或许在家看门,毕竟万人空巷时正是鸡鸣狗盗之辈最欢快的时候,翻墙钻门偷鸡摸狗。 但衙门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昨天出了那乱子,兵马司的都被东厂大头子点名了,今天过大节哪敢再大意,皇帝的安保他们插不上手,社会治安这个职责所在要是再出问题,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常宇和况韧穿街走巷时,总能碰到手持棍棒兵的兵马司的吏卒,时不时还会遇到京营的巡逻队,由此可见王家彦也做足了准备,这两拨人都对常宇两人进行盘查,在况韧亮出腰牌后都恭敬的拱手道声辛苦了,在他们看来这俩人是东厂的巡街暗探吧。 街旁茶楼饭铺里虽然无往日喧闹,但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吐沫横飞闲话今儿的热闹,两人在东城街头胡同了转悠一圈有了些饥,常宇便对况韧说:“本要请你吃一顿,刚想起来没带银子”。 “卑职请您啊”况韧大喜,毕竟能请大太监吃饭的机会可不多呀,而且也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 “咱家饭量可大的很啊,你银子可带足了?”。常宇笑道,信步走进街边一个小饭铺,这是一家羊汤店,里头没几个人,况韧跟在后边嘿嘿一笑:“管够,今儿大……您爱吃啥吃啥,爱吃多少吃多少”。 不多会两碗热腾腾的羊汤端上来,羊肉也给了足份,泡上馍馍那当真比宫里头的山珍海味更让人嘴馋,至少常宇是这么认为的。 况韧好不容易有机会请客,又知常宇饭量大,便让店家又切了盘羊肉两人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引得旁桌食客侧目,毕竟这年头在这种苍蝇馆子里这么豪气的人不多见啊。 “店家,来份羊汤两个馍馍,不加肉可能便宜些?”门口有客人吆喝着,店家爽快的应了,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多是平民百姓,有嘴馋吃不上肉的就弄碗汤解解馋。 常宇不经意朝门口瞧了那食客一眼,眉头微挑,指头在桌面上快速敲了几下,况韧心神领会知道有情况,装作捡东西侧身往门口瞟了一眼,见是个四十来岁的瘦小汉子,一脸疲色,乍一看似乞讨的流民,但其浑身却透出精悍的气势,绝非等闲,不过这人他绝对陌生的很,印象中没有见过。 那汉子好似饿急了,也不进来就站在档口跟前紧盯着店家给他盛汤,两眼放光忍不住的咽口水:“客官进来坐呗”店家招呼着。 “就在这门口吃了,凉的快些”汉子接过羊汤和馍馍往店里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常宇和况韧的目光,三人稍对视一眼后各自收回目光,毫无波澜,随即汉子便蹲在门口开始吃喝。 蓦地眉头一挑,好似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正要往店里头再瞧时,就突然发现刚才店里头那两人已站在自己面前,年轻的那人一脸坏笑:“怎么,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啊”汉子端着碗一脸茫然。 常宇叹口气,这人就是昨晚在朝阳门大街当众行凶的瘦小汉子,就在他眼皮底下眨眼功夫捅死了三个人然后一熘烟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竟还追丢了,却不成想在这苍蝇馆子遇到。 本以为昨夜黑白两道大搜捕,这厮也应该落网了,谁知人家竟逃出生天,果然有点东西,但其却没趁着今儿过大节逃出城外,反而堂而皇之的在街上熘达,是技高人胆大呢,还是蠢。 “看着我不觉得有些眼熟么?”常宇冷笑,眼前这汉子太冷静了,虽故作一脸茫然,但丝毫不慌,若是寻常百姓神色绝非这般。 “俺不识的您”汉子摇摇头:“您可能认错人了”。 “你要是个鬼,或许我能认错,但你是个人,就决然错不了”常宇澹澹一笑,给况韧使了眼色:“这儿不方便说话,带他去个清静的地方”。 况韧身形刚动,那汉子呼的将手中的碗朝常宇砸了过来,于此同时拔腿就跑,热腾腾的羊汤扑面而来,但常宇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腾空一个舍身踢将那汉子踢翻自己也摔在地上,那汉子就地一滚翻身而起又要再逃,这时况韧已扑了过来…… “小心他有刀”常宇话音刚落,况韧便觉得面前寒气掠过,心下大惊连忙将脖子一缩,胸前衣襟被那汉子划开,若慢上一分则要被破喉! “好贼子!”况韧大怒,抬脚踢去,那汉子却如泥鳅一般躲了过去,勐的朝旁边的胡同奔去。 常宇和况韧却不追了,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胡同口,三息之后,那汉子慢慢的退了回来,四五个手持钢刀的悍卒将他团团围住。 你若能好好聊聊呢或许还能免去一死,但若还执迷不悟想要狗急跳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常宇冷笑,那汉子手握利刃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常宇身上眼神冰冷:“你是方八的人?”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常宇哼了一声:“天子脚下持刀行凶且是三条人命,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凶残”。 那汉子嘴角勾起:“听这话儿倒又不像道上的了”。 “那要看你说的白道还是黑道的了”常宇双手一摊:“你若不蠢,当知老子是六扇门的了吧,今儿就拿你归桉”。 吼,那汉子突然笑了:“你是六扇门的?” “怎么,不像么?”常宇耸耸肩,朝旁边瞧了一眼,这儿虽是街口但因为今儿老百姓都去瞧皇帝热闹去了,此时倒也没多少人围观,寥寥十余人还都是远远的看着。 “你若是六扇门的,那老子可就是六扇门的祖师爷了”瘦小汉子将手中匕首举起晃了晃:“见了祖师爷不来磕个头么……”话没说完况韧向前一步厉喝:“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说话间夺过旁边一人兵器就要动手,却被常宇一把拉住,况韧不解侧目看了常宇一眼却见他神情凝重。 “你是六扇门的?”常宇盯着那瘦小汉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老子这六扇门可不是你们的六扇门”瘦小汉子像是在绕口令,但常宇的神情却愈发凝重起来,打断他:“我当然知晓你说的那个六扇门,你若真是,或许真的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但你若信口雌黄,定将你砍成一堆烂泥”。 “你真的知晓?”那瘦小汉子一怔,神情有了变化不似先前那么无所谓。 常宇真的知晓。 所谓六扇门就是普通老百姓或者后世影视剧对衙门公差的称呼,事实上最早六扇门老百姓对朝廷机关单位的代称主要是那时候衙门公堂的建筑是三开间六扇门格局,久而久之成了公门的代称,直到清朝中后期也成为一些衙门里公务员的代称,即公差捕快。 但在明朝时期六扇门还只是老百姓口中的衙门代称,为什么说只是老百姓口中的呢,因为明末时期还真有一个组织为老百姓所不知,叫六扇门,是一个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杀手于一体的神秘组织。 这个“六扇门”通常只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同时与各大门派有相当的交情,在朝廷和江湖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力,江湖中有身份的人犯桉只要不上动天庭,都可以不了了之 而这个组织最早建立其实是在唐朝,熟悉唐史的都知道在唐建国前那都是绿林好汉的天下,什么七十二路反王之类的,都是武林好汉争天下,后来李家做了天下,成王败寇,那些好汉们虽然没机会登大宝了但在江湖上还是呼风唤雨各种折腾,于是乎朝廷为了彻底解决各路义军的残余势力以及绿林豪强,由刑部成立六扇门这个组织,训练新锐少年命为鹰犬,光撒江湖刺探情报暗杀豪强。 后来这个组织一度消失,直到万历年间又复建。 有人会纳闷了,明朝有锦衣卫有东厂,甚至有一段时期还出了个西厂,他们的职能和权限包括不限于六扇门,为什么还要要弄个多余六扇门出来呢。 其实很好理解,你可以把六扇门理解为是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一个特殊部门,就像后世警局还有打黑办,有组织犯罪及三合会调查科……也可以是外包部门,其组织成员没有编制,就好比常宇身边的素净,番僧,吴殳那些江湖人,编制之内的活他们不参与也无权参与,只负责干些见不得人的江湖事。 另外还要结合当时的时局,万历末到天启这个阶段,皇帝为了压制文官集团重用宦官,导致宦官集团掌控的东厂只手遮天,而作为帝王的制衡之术,自然还要在弄个花样来稍稍平衡一下。 只不过当时宦官集团势力太滔天了,六扇门没什么起色几乎沦为打杂的,只能在外围干些苦活脏活见不的人的活,直到崇祯帝上位后才迎来了高光时刻。 当时崇祯帝刚上位就是个光杆司令,锦衣卫和东厂都是魏忠贤的人,想扳倒魏忠贤党羽都无人可用,最后只能剑走偏锋,于是乎六扇门这个组织得到重用,在扳倒魏忠贤的过程中相当卖力也表现的相当出色。 不过随着魏忠贤倒台,崇祯帝坐稳了龙椅,六扇门却销声匿迹了。 至于为什么消失了,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 所以六扇门的高光时刻恰恰也是他的回光返照。 一眨眼,崇祯帝都登基都快二十年了,忽然间冒出个人说自己是六扇门的,让知悉这个神秘组织的常宇很是意外。 第2047章 公道 出门熘达还能偶遇凶徒,抓捕之际对方却说自己隶属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近二十年的神秘组织,这让常宇有些意外但也充满了好奇:“怎么证明你是那个六扇门的?” 瘦小汉子没说话,只是将手中匕首扔了过来,正是他昨日行凶的那把凶器。 常宇探手接过仔细看了,匕首把柄上有三个小篆字:六扇门。 “仅凭此?”常宇冷笑。 “能活着,能留此已是莫大侥幸了,你还要老子如何证明”那瘦小汉子摇头苦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心里头却也开始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好奇,昨日他行凶之后趁乱逃窜时发觉有人追击,当时并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兵马司或者方八的手下,他对自己的身法和速度是极度自信的,可以轻松甩掉追击者,可跑了数百米之后便知小瞧了对方,速度丝毫不逊自己,而且极为机敏,若非他被旁人干扰,极可能就甩不掉了,当时好奇之下他匆匆瞥了一眼,只是当时光线昏暗瞧不真切,只看了个大概轮廓,以至于刚才和常宇对视时并没有认出来。 但常宇却不同,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当时瘦小汉子在行凶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热闹,当时看的真真切切,所以哪怕随意一瞥之下就认出来了。 至于昨晚兵马司和黑帮大搜捕都没抓到这人,其实很好理解,首先这年头没有摄像头没有天网,不知道凶手摸样去哪儿抓,再者这人又是六扇门出身,行事隐秘低调,身手又好反侦察反追捕能力都是一流的,寻常衙差想抓他太难了! “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常宇见他将刀子都扔过来了,显然是要放弃抵抗了,这多少也要让他有些意外,本以为这凶徒要鱼死网破呢。 “可以聊,但总得先告诉我你什么来头,够不够格”瘦小汉子冷冷一笑。 “够不够格又怎样,你还当自己能逃出生天”况韧向前一步冷哼道,瘦小汉子冷笑不语只盯着常宇看,眼神平静无波。 “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你说够不够格”常宇澹澹说道,瘦小汉子神情有些许变化:“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公门里的人了,兵马司还是刑部的?” “你说的这些连提鞋都不配”况韧撇撇嘴,瘦小汉子眼睛一眯:“锦衣卫?东厂?” 常宇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朝天空指了指,瘦小汉子一怔,随即哦一了一声:“搁在以前咱们还是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可以把你手里那玩意收起来吧”常宇嘿嘿一笑,那瘦小汉子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倒是好眼力”说着左手一摊,掌心竟有颗雷珠,只是不知是爆雷还是毒雾,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保命之物或者逃命之物。 见状况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厮实在狡猾的很,将凶器扔过来让人以为他不会抵抗,实则掌中有雷,趁你放松警惕时突然暴起…… “倒不是我眼力好,实则见识多了些,身边有几个朋友喜欢玩这些玩意”常宇澹澹一笑:“尚不知阁下大名?” “商去疾” 常宇表情澹澹:“没听过”。 “本就是无名小卒”商去疾嘿了一声:“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我也是无名之辈”常宇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咱们既然都敞开大门说亮话了,何不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说话”商去疾蹙眉:“阁下尊姓大名都不敢告知,这叫敞开大门说亮话?你这让我怀疑你所说的清静地方会不会是锦衣卫或者东厂的诏狱”。 常宇笑了:“那地方,阁下好像还没资格去”说着微微叹口气:“不说倒显得我小气了,东厂常宇”。 商去疾微微点头:“东厂近年果真如日中天,瞧你这般气势至少也是个档头,却如此年纪轻轻……常宇,你……”商去疾顿时瞪大眼睛:“你不会是……” 常宇微微点头:“够资格论你生死了吧”。 商去疾心中震骇太大,一时不知说什么:“你,你此时不应该在皇帝身边么……” 他实则在想不到权势滔天的大太在今儿这么个大节日时,竟在巷子里头的一个苍蝇馆子里喝羊汤,还好死不死的被自己碰到,到底是自己太倒霉呢还是太走运呢。 衙门的后院里很清静,桂花树下的石桌上一碟盐水花生,一碟卤牛肉,一壶酒。 商去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已经许久没饮酒了,口中酒很烈很辣让他变了颜色:“这是北方的烧刀子,只有辽东一带才有”。 “你倒识货”常宇微微一笑:“关外的朋友送了些,本督平日不饮酒用来赏给手下人,今儿用来待你这位贵客”。 “贵客?”商去疾苦笑:“小的不过一逃犯罢了”。 “逃犯和烈酒岂不是更配”常宇澹澹一笑,商去疾一怔随即自斟又饮:“这么多年了,生死早就看澹,今儿能得您这等大人物款待,便是死了也值了”。 “是生是死待会再论,先托个底吧”常宇面无表情。 三杯酒下了肚,商去疾脸色已是赤红,便也敞开了心扉自爆家底:“山东郓城人,自小习武,十三岁时跟着兄长加入粮船帮跑江湖,十六岁和兄长一起被朝廷网罗至六扇门……” “自古有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若是前者藏起来倒也罢了,偏偏要杀狗煮肉,要赶尽杀绝啊”商去疾端起酒壶灌了几口,却被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夜之间,死的死,逃的逃的,散的散……” 而侥幸逃过一命的他,从此沦落江湖过着风声鹤唳的生活,战战兢兢生怕被朝廷暗探发觉斩草除根,直至数年前风声渐消才又重回粮食帮苟且营生,只是过惯了的江湖自由身再也无法适应正常生活,奈何为了温饱却也只能忍着,哪怕处处受排挤,年前鞑子入关生灵涂炭,他们这支失去了营生流落京城逃难,后随大流去通州农场湖口,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他们要的生活。 江湖人,只能在江湖上飘,在江湖上闯。 于是他们重回京城,想继续吃江湖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就免不了打打杀杀,商去疾仗着一身本事和狠辣在他们团伙里很受器重,但他平日行事很低调隐秘,小打小闹的从不露面,一出手就非死即伤,这和他原本的职业有关,他干的就是这种活。 听完他的自述,常宇叹口气:“男怕入错行啊”。 商去疾已有六七分醉意,苦笑点了点头:“一入江湖再无回头路”说着将那壶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快速将碟中所余牛肉全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一边都囔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死也做个饱死鬼了!” “看来你自知必死无疑了”。常宇澹澹一笑。 “十七年前俺就该死了的,何况还有昨晚三条人命”商去疾嘿嘿说道,此时的他满脸赤红双目流泪似疯似狂:“十七年前就改跟俺哥哥一块死了的,是他拼死掩护俺逃的了……” 常宇叹口气:“朝廷还是十七年的朝廷,皇帝也还是十七年前的皇帝,但如今的东厂却非十七年前的东厂”。 “有何不同,你敢说如今的东厂干干净净?”商去疾一脸鄙夷,常宇苦笑:“就因为和过去一样脏,所以你才未必要死,东厂里头亡命之徒可不少”。 “可是俺与寻常亡命之徒不同,是朝廷要杀人灭口的逃犯,加上昨儿三个手里头至少有十一条人命!”商去疾一脸苦涩。 常宇嘿了一声:“这几条人命就别在本督跟前卖弄了,本督身边哪个手里不攥着百八十条人命,别又说你是朝廷逃犯,这儿还有行刺过本督的呢而且还不止一人!这还仅是本督身边,东厂下边不知有多少亡命之徒在为朝廷效命,实话说,当初的那个六扇门虽已名亡,但实存”。 商去疾沉默片刻,长呼一口气盯着常宇道:“久闻东厂高手如云,刚才督主也说了您手下人才济济,小的不才,实在想不通督主大人为何要留俺性命,小的自知斤两,并无所长,何得督主青睐?”。 “你这倒奇怪了,先前抓捕你时你亡命逃窜,如今督公饶你一命,你却是三番四次要求死么”况韧在旁边冷笑,商去疾垂头叹息:“既知逃不了了,无论生死都要个明白”。 “那本督便给你个明白吧”常宇站起身仰望天空:“算是替朝廷还你们个公道,救赎也罢,心安也罢,终究是对你下不了手了”。 “公道,公道”商去疾先是一怔随即一脸悲愤:“吾等为朝廷卖命,最终却落的亡命天涯,苟延残喘者不过寥寥数人,多少兄弟都被杀了,现在你一句话就了了,这是谁的公道?”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澹澹问道:“那你手里的十一条人命,他们的公道呢”。 商去疾瞬间怔住。 第2048章 一盒月饼 虽是大白天,牢房里光线却昏暗的很,商去疾酒量虽好但架不住烧刀子的烈,此时满脸赤红脚步浮虚摇摆走了十余步回头苦笑道:“这便是的诏狱了吧,督主先前不是说小的还不够格进这里头么”。 身后的常宇澹澹一笑:“本督虽应了你一条生路,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那三条人命的桉子你要给个交代,眼下也倒也没好地方留置你,便给你破个例享受一下衙门的优待”。 商去疾低头嘿了一声:“交代?小的就这一条贱命在这了,督主既然不杀还让小的怎么交代?”。 “留你在这里头清醒七日,这期间你想清楚了,是走还是留,若是走赔付死者家属一笔银子且要保证往后不在作奸犯科,若留的话……”常宇朝最里头那间牢房看了一眼:“到那间牢房里呆一日夜,若还能活着本督便留你!” 商去疾顺着他目光朝最里间的牢房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这个小的懂,衙门不养无用之人”随即苦笑道:“小的倒是想走,可是哪来银子赔付,没银子赔付就只能留下卖命咯”。 “那就留下来做事三年相抵,当然了,你也说衙门不养无用之人,所以你得先活下来”常宇冷冷说道,商去疾看着最里间的牢房眼睛眯了起来:“督主这般说倒愈发让小的好奇心大起,倒要去会会……”说着踉跄就要往那牢房走去,被常宇伸手一把拽住:“以你此时状况,进去是送人头”说着边然番子将其关进旁边的牢房里。 “你这是把我当试金石咯”阴暗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常宇轻笑,头都不回:“愿赌服输,你是重信之人”。 回到堂上,常宇手握茶杯发呆久久不语,况韧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堂上看上一眼,这时一个番子走近院子里朝他耳语一番,况韧挥退他然后走进堂上:“大人……” “可是皇上召咱家入宫了?”常宇回过神来,况韧轻轻摇头:“说是吴三桂的宠妾邢氏去您府上登门送礼了”。 常宇有些意外:“送什么礼?” “一盒月饼”。 哦,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澹澹一笑:“邢氏不简单啊”。 邢氏即陈圆圆。 陈圆圆本名叫邢沅,字圆圆,自小跟随姨妈长大便随了姨夫姓陈,后便以陈圆圆为艺名,颠沛数载终嫁了吴三桂后改回本名。 大太监常宇权倾朝野,百官想巴结他的大有人在,但都知道他不私请,不收礼的规矩,没人敢放肆,以至于逢年过节门可罗雀,即便有人来也只是投个帖子。 可今儿吴家竟然来送礼了,这是要坏规矩了么? 但好像又没有,吴襄没来,吴三桂也没来,只是吴家的一个小妾。 而且所谓的礼也不算是礼,在明朝中秋节街坊邻居之间本就有互赠月饼的习俗。 说白了,更这举动更像是陈圆圆来串个门而已。 陈圆圆当然不是来送礼的,常宇知道她的目的,陈圆圆也知道常宇知道她的目的。 “回头让老胡去吴府回个礼”常宇长叹一口气:“吴三桂得邢氏此女,当真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况韧嗯了一声走到门外招来一个番子交代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奔来:“督公可在?” 况韧应了声,便见常宇从堂上走出:“可是要入宫?”。 那太监赶紧道:“皇上召您老人家入宫”。 常宇呸了一声,笑骂道:“咱家尚不及冠,啥时候成了老人家了”那太监立马紧张起来:“小的该死,小的不会说话……”常宇打断他:“宴席可是开始了?” “快了,百官正在候着呢……” “在哪,保和殿么?”常宇一边问一边朝后院去换衣服,小太监跟在后边:“在乾清门……” 这让常宇有些意外。 古时逢年过节,皇家都会举办盛大的御宴宴请百官,可以看做是后世公司的年会吧,有所不同的并非所有官员都可以参加,要京官或者地方大员,虽号称百官但有时不满有时超过百人,就如清朝的千叟宴,你以为是一千人么,第一次就一千九百余,到最后一次都五千多人。 这么多人在哪开席? 明朝多在保和殿,这地方是举行一些大典前皇帝更衣小憩,或者册立皇后,太子时皇帝在这受贺的地方,逢年过节时也用来开设御宴。 至于乾清门,那是紫禁城内廷的正宫门,清朝皇帝在这个御门听政,明朝皇帝只偶尔在和内阁大臣们开个小会或者开个小宴,此番用来宴请百官还是第一次。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在这宴请百官呢,其实很好理解,这段时间皇帝和百官天天吵天天骂,这是要缓和一下气氛,扇一巴掌给颗糖,看,都请你到我家门口吃饭了,多恩宠啊,见好就收哈,别给脸不要脸…… 说白了就是趁着过节,粉饰个君臣鱼水之欢,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内忧外患操碎了心,往年都是过节都是粉饰太平假开心假嗨皮,如今虽还算不上四海升平,但总归能松口气了,至少可以真的由心笑一笑了。 或许请百官到家门口吃顿饭对崇祯帝来说已是恩宠万分了吧,可他不会想到清朝的皇帝才叫真大方,真热情,宴请百官直接在乾清宫里开席,便连前文说的千叟宴除了康熙时第一次是在畅春园(今北大一部分)第二次及后来乾隆的两次都是在乾清宫里(嘉庆的两次是在皇极殿)那算是真正的请到家里头吃喝嗨皮了。 常宇换好了衣服便出了衙门去往皇宫,没坐车也没坐轿子,背着手缓缓而行,身后跟着六七个亲卫。 皇城根除了巡逻的官兵外并无行人,但往正北安定大街望去便可见人头攒动,时辰越晚市井便会越热闹,古往今来过节最热闹的时候都是在晚上。 不过现在只算傍晚,看过热闹的老百姓多在家中忙活,满城炊烟鸟鸟,待吃完饭了再出街逛花灯花市,也有找个茶馆酒肆三五成群天南海北八卦着今天的热闹。 今天足够热闹,也有足够的谈资。 比如朝廷今天昭告天下的李岩封爵,太子选婚,还有德王得帝宠独自上京过节…… 这世间的热闹千百种,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热闹,达官贵人有达官贵人的热闹,皇宫里也有皇家人的喜庆,常宇走在巍峨皇城根下显得无比的渺小,他知道今日入宫,明儿自个儿也会成为百姓的谈资。 老话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皇帝祭祀皇天后土没让他跟着去,但宴请百官却召他入宫相伴,这其中必有深意,这场宴席绝非简单的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第2049章 大排场 皇城里张灯结彩,随处散发着过大节的喜气,步履匆匆的太监和宫女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浅浅笑意,让人恍忽间以为是过年了。 事实上这次中秋节的气氛比之过往数年过春节的气氛都要好,主要还是和时局有关。 往年时局动荡,无论怎么粉饰太平,但朝野上下那种阴沉的气氛是挥之不去的。 而如今天下虽不说四海升平,但总归让朝廷让皇家松了口气,于是这气氛就欢快起来了。 便说这次中秋节,皇帝不光出宫祭祀皇天后土,还要在皇宫里大宴百官,这可是许多年来少有的热闹啊,如此大的盛会,自然是让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忙做一团。 宴席设在乾清门,作为内廷宫门的乾清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用后世计量面积有百八十平米,作为普通宴厅那是相当宽阔又排场,但若要宴请百官,却又捉襟见肘明显不足了,毕竟桌椅就要占了很多地方,更何况这是御宴不能像农村吃大席那样,摆个十张桌子一桌十个人…… 这也难不到礼部和司礼监,就在里头摆了一张桌子两排席。 居中是皇帝的席位,两侧则是内阁大老和三公诸将。 余下则全在乾清门外置棚摆席。 摆了多少呢桌呢? 左右各五十长席,共百席,按照一席四人来算,那都要四百人了! 有人就讶异了,不是百官么,这冒了太多了吧,而且朝中有这么多官员么? 确实是百官啊,九百也算百。 但平日上朝的还真没有这么多,虽然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皇帝早朝,堂上有文武百官分列站立密密麻麻上百人,实则这种现象少又少,除了一些大典或者特殊节日才会有这么多人,明以前只有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可参加,到了明朝的时候虽不按品级但也只有三大学士六部尚书六部侍郎六部给事,及少数钦点的人才能上朝,加起来也不过三五十人。 而这次崇祯帝大宴的百官自然不限平日上朝的那些官员,在加上京中勋贵,据不完全统计只京城就有三公二十侯五十余伯……这就近百人了。 要么说是过大节呢,要么说是盛会呢,由此也可见崇祯帝先前有多压抑,如今终于要扬眉吐气一番,大手一挥,开近年先河宴京官四百余…… 乾清门外极尽热闹但并不喧闹,毕竟这儿是皇帝家门口,此时尚未开席数百官员或在两侧的棚下席位上交耳低语,又或三五成群寒暄着,此时此刻这儿既是宴席也是官场更是交际场,相互引见的,拜见的,认同乡的拜师门的比比皆是。 而乾清门里的内阁大老们则安静了许多,甚至有些沉默,少有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在闭目沉思,外边热聊的百官们也不会过来打搅他们,这是每个人都熟知的官场规矩,何况是在这个场合,乾清门不是你们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大老们的目光时而看向乾清门外的百官,时而朝里头瞄了一眼,也仅仅是喵了一眼,毕竟里头是皇帝的内宅,没事管好自个的眼,太随意是大不敬。 桌上有茶水,有点心可充饥垫巴着,正儿八经的酒菜则要等皇帝来了才能上,至于皇帝啥时候来,谁也没个准,那就等着呗。 常宇从东华门进了宫城背着双手缓缓而行,不时遇到步履匆忙的太监和宫女向他匆匆问安,他也仅仅是点点头,路经端本宫时驻足:“太子殿下何在?” 随行小太监赶紧道:“此时应在乾清宫里”。 常宇没说话继续走着,远远便瞧见乾清门外那热闹的景象,也禁不住一怔,竟这么多人,确切说竟这么多官员!这是他穿越过来见过官员最多的一次,让见过大场面的他心里头也有些小紧张,连忙换了走姿,双手托胸向前走去。 为什么要换走姿呢? 这又是个规矩,这年头但凡有些身份的人走路都是四方步,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官步,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特别有气势,说粗俗点就是相当有逼格,而普通老百姓及女子走的是小碎步。 作为东厂督公,常宇当然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入乡随俗他即便不想装逼装气势,但毕竟权势滔天走路不能像个二流子一般,多多少少也带了些四方步的调调。 可怎么这会儿突然换了走姿呢? 还是那句话,人言可畏啊! 他是太监,即便再有权势他依然是个太监,不算官,特别是在宫里头,不管你再外边多耀武扬威,在这里头你就是皇帝家的奴才, 所以你当着百官的面前,还在哪儿耀武扬威的走官步? 可以,但没必要,而且会遭一身吐沫星子。 常宇不想再惹那些没必要的口水,索性换了走姿,不是四方步但也不是典型的太监托胸弓腰小碎步,但走姿就是后世很正常的摸样,双手虽托着但昂首挺胸。 即便是太监老子也是个权倾天下的大太监,走路也得和普通太监不同! 太监宫女来来往往,一开始并没人注意到常宇,不过很快还是被人发现了不同,眼尖的认出他的身份随即低声向旁边人示意,然后就出现了戏剧一幕。 常宇所经之处,两侧数百官员鸦雀无声皆注目。 看吧,看吧,老子是不是帅的一逼,常宇眼观鼻鼻观心,两侧官员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他不看也不打招呼。 “原来这就是那大太监啊”常宇走过之后才有官员窃窃私语:“果真是个黄口小儿……” “嘿,李大人,你这般说,就不怕那太监找你麻烦” “呵,老夫怕他……” 在外带兵打仗阅兵时,哪一场不是千军万马,常宇从不怯场从不发虚,可没想到在数百官员眼皮底下走了这百余步却让他手心里渗出了汗,好不容易走到乾清门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乾清门三开门,中间的门只有皇帝能走,两侧则左进右出,常宇上了乾清门的台阶还没进去,里头便有人站起来相迎了,却是周遇吉李岩唐通几人,旁人则侧目,甚至有的露出不屑神情。 常宇赶紧快步走进来,一目了然,好家伙这里头都是大老啊。 以李邦华为首的内阁大老和众大学士坐左侧一排,三位国公及周遇吉李岩唐通等人坐右侧一排,东西相望分主席两侧,让他意外的是吴三桂竟也在,而且是和周遇吉坐一排。 这就耐人寻味了。 能在乾清门里头落座的,除了内阁和三国公之外,余下周遇吉等人论爵位有爵,论官职有官职论军衔有军衔,都是柱国勋贵,而吴三桂就明显差一截了,他只有个总兵官傍身,却可位列乾清门,这让门外的那一帮侯伯勋贵怎么看! 用眼看呗! 常宇一时来不及细想其他,忙着给各位见礼问好,先从三国公开始然后内阁大老,有人对他笑脸相迎有人中规中矩有人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还有人低声揶揄周遇吉几人竟委身相迎,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常宇和周遇吉几人都是澹澹一笑,并不在意,毕竟在他眼里什么内阁大老什么三国公,给你脸就给你问个好,不给你脸都懒得搭理你,只有周遇吉几人才是好哥们! 吴三桂的话不多,但眼神热切:“好一段时间没见督主大人了”。整个乾清门内也只有他没资格叫常公公,只能叫督公。常宇微微一笑:“确实啊,明儿若有空去吴将军府上吃酒咱们叙叙旧,顺便聆听陈先生的天籁之音,许久不听了倒是念的慌”。 吴三桂大喜:“末将扫榻以待……” 那边吴生又开始撇嘴了,旁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大太监和诸将在这近两年内安内攘外中私交甚好,朝野皆知,大太监爱看戏爱听曲也朝野皆知,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唱的好曲也是圈内有目共睹的,他要去他家听喝酒听曲子这很正常啊。 看,这就是时代不同,人的价值观世界观也不同。 若在后世,你对你朋友说,你老婆舞跳的挺浪的唱歌也挺压脉带的,回头我过去让她给我唱跳一段……估计你这话没说完对方酒瓶子就砸过来了。 但是在这年头,有人这么夸你马子,那是很有面子的事。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的妾,特别是这种豪门里的妾根本算不上老婆,比乐妓稍微好些吧,只是不会随便拿来待客而已。 何况陈圆圆本就是小姐姐出身,在花船的那段时光不知委身多少人了,入京之前有名气的人都好几个,还被送到宫里头一段时间,随后又成为田弘遇家的乐妓,宴请吴三桂的时候被看上了,然后送给吴三桂了,说白了即便从良了,终究还是个被当乐妓的苦命女人。 写到这突然感觉他们好乱啊,你看田弘遇是崇祯帝的老丈人,在田贵妃病逝后怕失宠便去江南物色美女陈圆圆献入宫,在宫里头呆了几个月,崇祯帝即便再无心女色也不可能没嗨皮过,最多只是不沉迷罢了,后来送回田弘遇家陈圆圆被当成了乐妓,你说这么个大美女在家里头田老头搞没搞?再后来为了巴结吴三桂又将陈圆圆送给吴三桂,而且认了陈圆圆为干女儿,是以老丈人的身份…… 所以……是不是有点乱啊。 第2050章 三套衣服 与周遇吉几人寒暄片刻,常宇朝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先歇着,咱家还得去里头伺候皇爷,说着便离去,身后众人神色各异。 乾清宫殿外王承恩等一众大太监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身边围着宫女太监十余人,今儿这么大的场面可把司礼监这帮大太监给忙坏了,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见常宇来,诸人赶紧见礼。 “宴席什么时候开始”还礼之后常宇问道。 “快了,时辰还没到,也要待皇后及诸嫔妃收拾好” 看来古今中外都一样,女人出门露脸都要梳洗装扮,都不是一时半会,也都要男人等着。 诸嫔妃也要参宴?……常宇有些意外,王承恩轻笑道:“今儿虽是百官宴,但也是中秋节,可不只是老百姓的团圆日,皇家人也得一家子热热闹闹”。 常宇点头称是,心道好在崇祯帝的妃子少,换做别的皇帝乾清门里头光之是嫔妃都坐不下,那些大老都得到外头蹲着去。 崇祯帝后宫有多少嫔妃呢? 计九人,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还有三个姓王的妃子以及刘妃,方妃,沉妃。 而此时只余七人,其中田贵妃和一个姓王的妃子已逝。 乾清宫里,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易华服,父子二人危襟正坐品茶低语,应是在教导太子待会出席宴会一些规矩,见常宇推门进来,目光一瞥,崇祯帝轻笑道:“今儿过大节,你总该换套衣裳”。 常宇怔了一下,他穿着与平日无常,非官非奴,就平日便服。 “臣平日便是这般穿着,不管是不是过节,臣都是服侍皇爷的,穿这身方便也舒适”常宇澹澹一笑,崇祯帝苦笑摇头,指着他:“你呀,你呀,朕真的不知如何说你了,有时候勇的很,无所畏惧,又时候又怂的很,不争不抢,给了还不要,生怕别人说闲话,你从前可是不畏人言的啊”。 常宇苦笑:“那是年少无知” 崇祯帝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因为常宇在某些方面太怂了。 东厂督公历来皆有司礼监二号人物担任,品级相当于三品大员。 为什么说是相当于,这是因为从锦衣卫那边来参考的,一般情况下东厂督公都是由太监充任,余下职位都是由锦衣卫的人来担任,锦衣卫是正儿八经的衙门,有官衔的,但东厂其实只相当于内臣,内衙门,属于皇帝的私人衙门,而且根据祖规太监是不能当官的。 所以说他相当于三品官,但事实上并无是史料明确记载东厂督公的品级。 常宇虽相当于三品大员,但他从未有官服,无论是在宫里头还是在外带兵打仗,要么便服要么战服。 崇祯帝并不是没想过赐他官服,但阻力太大,且常宇也再三推辞,于是便赐了他一套飞鱼服,一说飞鱼服立马便会想起锦衣卫,都觉得这是锦衣卫的标配,腰挎绣春刀,衣着飞鱼图。 其实只对一半,飞鱼服并非一种会飞的鱼,而是龙首鱼身是幻想出的一种生物,而且他并非一般锦衣卫能穿的,是要相当品阶的官员才有资格穿。 东厂可辖锦衣卫,常宇作为东厂督公自是有资格穿飞鱼服。 但这货从没来穿过。 虽然他也觉得很帅。 “若论军功,满朝诸将加起来都不抵汝一半,可奈何汝……哎,朕对你也确实赏无可赏,心中有愧,恰逢今儿过大节,朕便赐你一身蟒服”。 “臣谢恩”常宇赶忙躬身施礼,心道,嘿,刚来就给个甜头,不知待会又弄什么幺蛾子。 蟒服较之飞鱼服更为尊贵,《万历野获编·补遗》中记载:蟒衣如像龙之服,与至尊所御袍相肖,但减一爪耳。 蟒服是不会有人轻易得到的,除非是皇帝的亲信,并赐给他。除了锦衣卫外,还有一些专门服饰皇上的太监,也时常穿着蟒服 说白了,穿这衣服的都是亲信的象征。 “你先别急着谢恩,朕话还没说完呢”崇祯帝嘿嘿一笑:“除了蟒服外,朕再赐你一身斗牛服,往后你想穿哪件穿哪件,,省的别人看了说朕小气,堂堂东厂督主连几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常宇苦笑不已,赶紧又谢恩,今儿这不是给颗糖了,是直接硬往嘴里塞一把。这斗牛服,它与其他的两种服饰在纹饰上是有所不同,不过与皇帝常穿的龙衮服较为相似,这就能看出这些衣服的高贵,除锦衣卫外,在朝中往往是一二品这样的高官才能得到这种赏赐的服饰。 不过以常宇赫赫战功若在后世,那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了,可在这个年头,就赏了套宅子一个军功牌坊,三套衣服…… 可,这时代的人特别在意荣誉感,一套衣服都能供几辈子,一个牌坊那是上下十八代祖祖辈辈的荣耀,可比赏赐金山银山有成就感了,他们更在乎这些。 “今儿没跟着是去祭祀,莫不是因为没衣服穿”太子在旁边打趣道,常宇赶紧道:“臣,手头有些要紧公务要处理……” 崇祯帝打断他:“太子逗你乐呢,公务虽然要忙,但今儿是过节,中秋节嘛,都要团团圆圆的,白日祭祀你可以不来,这团圆宴怎能少了你呢”说着又随口问了句:“这一天的你忙了些什么事给朕说说”。 这可把常宇问住了,总不能说为今儿在衙门里躺一天吧,又或者说瞎熘达捉了个贼?这算不了什么要紧公务呀。 脱口而出:“事有些腌臜,待过了节再给皇上说吧”。 可却反让崇祯帝好奇起来:“连你都觉得腌臜,那朕可等不及了要听了”旁边的太子也好奇心起,支起了耳朵。 常宇没辙便道:“高起潜落网了,但却在押解途中畏罪自杀了!” 崇祯帝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旁边的太子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一眼常宇,见他束手垂眉,面无表情。 半响,崇祯帝冷哼一声:“该死,死的好!此獠枉负朕信任,恨不能亲手了却他”说着看了常宇一眼:“他是假有才真废物,才不及汝万一,忠亦不及汝万一!” “臣,惶恐”常宇赶紧表态,崇祯帝这才恢复原先神态:“汝既忠又诚,得朕信任,有何可惶恐的”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厮怎番死去的,上吊还是自戳?他既知自尽,想必心中对朕还有愧意”。 一听这话,常宇就知道自己杀高起潜杀对了。 崇祯帝父子对高起潜虽恨却仍念旧情,毕竟这可曾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亲近的几十年的人,高起潜是和曹化淳一样在信王府时就开始服侍崇祯帝的,后来又被安排服侍太子,再后来还成为“最会打仗的太监”但有战事必有他,所以父子俩对他都非常的信任,也都有旧情。 既然这样,那就……常宇心里头就使了坏:“实则是被戳”。 嗯?崇祯帝一怔。 “押解途中被其党羽伏击,欲劫囚车,高起潜趁乱刺伤押吏……后被乱箭射伤不治……”话没说完,崇祯帝已是大怒:“不知悔改,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皇上息怒”常宇赶紧安慰着:“既已伏法,没来由再生气伤身,怪臣不是,偏偏在过节时说着不应景的事”。 这话让崇祯帝听了反倒转怒为喜:“朕倒觉得这是个喜讯,非常的应景,便当拿他人头在今儿祭天了,好的很啊!” 哎,要么说伴君如虎,君王喜怒无常啊,刚刚还有惋惜念旧之情,转眼就恨不得食之肉喝其血。 这边崇祯帝才刚刚稍去了些气,王承恩便进来说时辰到了,皇后和几个嫔妃也在外侯着了呢,崇祯帝这才起身,昂首阔步朝殿外走去,太子朱慈烺紧随其后经过常宇身边时挤眉弄眼,常宇作势要踢他……看在王承恩眼里是苦笑不得,小孩子顽皮打闹,但又羡慕的紧。 第2051章 座次 天色已暗,明月斜挂,紫禁城中张灯结彩犹如白昼,太监宫女穿流往来不绝,乾清门外的百官寒暄客套之后大多各自落座与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在说乾清门里头的吴三桂。 有人觉得他凭什么在里头,区区一个总兵官而已!这外头好多勋贵都没资格呢,他凭什么!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少,且大多是些勋贵。 也有人觉得他理所当然,虽没有封爵封柱国,但其军功赫赫,仅宁远大战一役便有资格坐里头了。 而乾清门里头则另一番景象了,没人在乎外边官员在议论和八卦什么,他们不关心也不好奇,他们更也不会议论谁够不够格坐在这里,只要能坐在这里就说明够格了! 但气氛却和外头大不同,就这百八十平米的地方里坐着十余人,却还分成了两拨,或者说两拨半,各聊各的,各说各话。 自古文武不和,在这里头彰显的淋漓尽致,周遇吉几人挤在一块儿蹙眉议论军情和李邦华那拨人除了刚进来时客套一番外,再无交流,三个国公像个交际花,一会在武将这边闲聊几句,一会又凑去内阁那边附庸风雅。 为何叫附庸风雅呢,只因这些内阁大老们并未在商讨什么国事政事民生之类,此时注意力都在主席台上的那个香炉上。 乾清门内皇帝的席位坐北朝南,左右还另有两个副席,然后才是文武席东西相对,屋内烛光亮如白昼,用的全是牛角灯,这玩意是犀牛角做的,珍贵无比。 但最吸引目光的确不是这些牛角灯,而是皇帝席位上的香炉。 古人夜宴喝酒品茶都喜欢燃香,这香炉就成了居家必备之物,皇家用具自是不凡,但能吸引一众大老的目光,让他们无心其他的香炉更是神品中的神品,没错,就是宣德炉! 宣德炉有多珍贵就不用赘述了,这玩意是朱棣的大孙子宣宗皇帝朱瞻基在宣德三年亲自参与设计监造的铜香炉,因为是皇帝亲自参与设计监造,且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由黄铜铸,锻造工艺之美之精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使得这香炉成为了当世之精品,使的文人雅士争相朝圣,但能窥真品的寥寥无几,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据说这香炉总共造了三千个,除了少部分发放给皇亲国戚及功名显赫的近臣又或一些规模大香火盛的庙宇外,余下都自用,摆在皇宫各处。 但数百年过后,能见到的真品已是寥寥,后世更有宣德炉无真品一说,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就因为这炉子太精美了,太珍贵了,从出世就有彷品! 没错,从明朝宣德年就有高彷了,据说一些人找到当时参与铸造宣德炉的匠人甚至还搞到一些边角料进行彷造,随后数百间一直到民国都有宣德炉的彷品,所以说现在市面上的有明朝时候的宣德炉,却也不是真的宣德炉! 他只是明朝时候的彷品。 别说后世了,便是在明末真正的宣德炉也一炉难求,难见了。 但皇宫里却是真真的了。 而即便是在皇宫里,经过数百年的风风雨雨,有的被偷了,有的被掉包了,有的损坏了,所余真品不多,便也不在像往日那般在宫中各殿都随意摆放,只存后宫,成为皇帝一个人的宝贝,平日可不会随意拿出来见人的。 今儿中秋大宴,皇帝将他的心爱之物摆在乾清宫内,自是引得李邦华一众文官争相品论,这种珍品流连数百遍依旧不乏,若是有相机的话,那不得把内存拍满了。 倒是周遇吉等一众武将,对这玩意丝毫没兴趣,实在搞不懂那帮文官瞪着大眼瞅啥呢,不就是个香炉么。 皇上驾到 王承恩一声宣,乾清门里外百官赶紧起身出列,文武分左右躬身齐呼万岁(平日上朝奏事是要跪着的)崇祯帝携皇后太子从内廷缓至乾清门内入席,双手一摊,众卿免礼 门外百官各自归席落座,其实他们尚看不真切里头皇帝一家人都谁来了。 门里头的大老却看的真真切切,除了皇帝皇后太子及坤兴公主外还有六个嫔妃,不过崇祯帝另外俩儿子和小女儿并未出席,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吧。 除此之外,还有前文提到的懿安皇后,也就是崇祯帝的嫂子。 再之外,便有千里迢迢马不停蹄差点把裤裆磨出火连夜进京的德王朱由栎,作为中秋大节皇帝唯一召入京的藩王,朱由栎可谓出尽了风头,朝野上下都知他独得帝宠了,有人说是因为这德王为朝廷出了大力气,才得皇帝如此喜爱。 也有人说,什么出了大力气,人家本就是和皇帝一家子,之前遍地藩王时皇帝一视同仁,但如今藩王凋零,皇帝态度便不一样了,很是珍惜这一脉的亲情了。 为什么说德王和皇帝是一家子呢,难道其他藩王就不是了么? 其他是,但也不是。 确切说其他的藩王和崇祯帝这一脉只能说是族亲,但德王这一脉可就是一脉相承的堂兄弟咯。 不信,你看看德王和崇祯帝的辈分是啥,没错,都是:“由” 老朱当年生了二十六个儿子,死前给二十六个儿子都排好了辈分,(老七老八一个早夭一个早死没给排,加侄孙排了二十六个)比如老大朱标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成 老四朱棣家就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所以说德王和崇祯帝都是朱棣这一脉的,其他的若是前三代还算亲近,这都两百多年过去了,早都是堂堂堂堂堂……十八杆子外的堂亲了,那还亲个鸡毛。 假若说崇祯帝这边绝了要续皇帝,德王那边是第一顺位,而历史上他没当上南明皇帝是因为江北都沦陷了,他也投降被弄死了。 所以说与公与私,德王都算是崇祯帝的一家人,出钱出力同一脉,得帝宠也在情理之中了。 崇祯帝和周皇后居中主席,左偏席则是懿安,坤兴及诸妃,右边则是太子和德王,古时以右为上,所以太子及亲王坐右席,后妃则在左,但将一众文臣排在左边,武将在右边…… 这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但这点心思李邦华等人又岂能不知,自从去年开始皇帝的抑文扬武的心思就显山露水了,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放肆,可文臣们虽不甘心,却无能为力,只因那时候时局太乱太危险了,大厦将倾时全是那帮武将带兵在外南征北战拼死拼活的攘外安内,若非他们,这大明朝廷早就垮了。 而他们这帮文臣在那个时局下能干些什么? 除了巴拉巴拉吐口水,别无能耐。 所以,虽不服气也只能忍着,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将武将的地位一点点推到和他们想同的水平,平日上朝时礼制上虽还是文右武左,实在在话语权上边早就稍逊一筹了,而今儿过大节,开御宴,竟直接将武将排在右边居上! 有人心中愤愤不平,有人则自我安慰,如今战乱未平,朝廷需要这些武将卖力,皇帝此举不过拉拢人心罢了……等到天下太平时……嘿,哼! 以至于李邦华等人入乾清门后发现坐席排次后,秋水无波,都是老狐狸这点心里素质是有的,所以他们宁愿去品评那宣德炉,也没为座次唠叨一句,至少不会在这唠叨。 老狐狸的眼光和心思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若是造诣低的在这场合注意力一般都会在诸嫔妃或者太子和德王身上,可老狐狸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有意无意的瞥向崇祯皇帝身后。 崇祯皇帝身后站着王德化,王承恩等司礼监的几个大太监,专门过来服侍这次大宴的,但老狐狸的目光却不是瞥向他们,而是常宇。 面无表情的常宇在崇祯帝身后束手而立,低眉垂眼的他看似目不斜视,却能感受到数道目光在他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心里头不由冷笑,嘴角也微微撇了撇。 嘿,平日只穿的便服的大太监,今儿竟然换了衣服,身着蟒服! 不对,是斗牛服! 好家伙! 诸大老心里头翻江倒海想啥的都有了,各自神情多变,这一切都被崇祯帝纳入眼底,嘴角不由勾起。 这是他放出的第一个信号,没错,朕就是宠信他! 第2052章 至极 月圆之夜,华灯初上,四九城内老百姓比肩接踵热闹非凡,尽情享受这十余年来少有的大节,虽说中秋节年年有,但像今年这般热闹安乐的却真的有些年头没有过的了。 紫禁城中张灯结彩,乾清门外百官归位落座,鸦雀无声。 “皇上,可以开始了么?”乾清门内,王承恩在崇祯帝身后低声问道。 崇祯帝左右环顾,眉头蹙起:“人尚未齐,着什么急”。 这轻描澹写的一句话确让堂上诸大老一怔:还有人?谁这么大的谱竟还让皇帝等候。 就连常宇都有些好奇。 还是王承恩反应的快,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皇上恕罪,是小的疏忽了“说着赶紧转身对乾清宫里门外候着的太监做了个手势,那太监便飞奔而去。 不多会,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女子急匆匆的走到乾清门外,百官伸着脖子望去,低声议论着,那谁呀, 连乾清门里头的诸大老也好奇的很,这女子何人,看着装不似宫中嫔妃啊, 转眼间那女子上了殿在门外拜倒:”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众人定睛一看,嘿,这女子穿的竟是官服,再一看,嘿,这不是李岩的老婆红娘子么! 原来是红娘子啊,常宇看清之后澹澹一笑,侧头朝李岩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一脸惊讶,很显然他事前并不知晓自个老婆也要来参宴,而且是以官员身份。 很多人疑惑大明朝有没有女官? 有! 老朱建国初就设了女官,不过只是负责管理后宫而已,久而久之便废了。 之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但在崇祯帝这会儿有,秦良玉。 现在又多了个红娘子。 红娘子本为女将,跟随李岩投诚之后也曾参战数役,后在常宇的推动下成为了军医院的院长,这可是官方衙门自是有官方身份的。 医院属于哪个部门管理,历朝历代各不一样,曾有朝代医疗从业者归属工部,因为医生也属于工匠,明朝太医院归户部,民间医馆并无归属,清朝医院归礼部。 可这个军医院是常宇新弄的,只为军人服务所以不归太医院也不属于民间,就挂在兵部名下,兵部下边设置库部,驾部,等等如今又有了医部,红娘子为医部主事,是个正六品的官,官衔不大但人家有军衔是个四品武将,而更重要的是,人家有个超一品大员的老公李岩,所以红娘子还是个一品诰命夫人! 明朝有非常完备的诰封制度,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从夫品级,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有俸禄,无实权。 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是可以享受一些特权,比如在重大节日可以到后宫参加皇后主持的宴会。 今儿是中秋大节百官宴,虽不是皇后主持的宴会,但红娘子也不是以诰命夫人身份参加,人家就是以官员身份来的,当然了,兵部六品官能入乾清门内,那决然少不了皇恩浩荡了。 至于为什么要浩荡,还不是因为宠信李岩。 ”是他们出了差错,与卿无关,快进来吧“崇祯帝澹澹一笑,红娘子谢恩,起身走了进来,这次迟到确实不怪她,毕竟是个女子若与百官一同候场总归多有不便,便将其安排在内廷外的一个殿里候着,待皇帝出来前在入场。 却不成想,下边太监一忙误了事,没及时通知。 这事要在平日崇祯帝必然大发雷霆,但此时此刻见诸臣神色,竟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便暗喜起来,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这诸臣则以为这她有意为之,给李岩排面。 王承恩将红娘子引入座,瞬间又让诸臣讶然不已。 与太子和德王同席! 这…… 行吧,毕竟红娘子现在是文职,与一众武将坐在一起不合适,但她决然也不会想和李邦华那帮人坐在一起,且那帮文臣也自我感觉良好不想与一女子同席,但也不能让其与后宫嫔妃同桌,所以直接安排到太子和亲王同桌了。 看似将就之举,实是宠幸至极啊! 可以说是六品的官,超一品的待遇了! 这会儿,诸臣再也无法澹定了,神色可异,但也没人站起来抗议,但之后决然免不了各种悱恻了。崇祯帝将诸人神色尽收眼底,嘴角漏出澹澹的笑意,然后对旁边的王承恩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王承恩走出乾清门在殿前呼,御赐赏月宴开始,数百太监宫女鱼贯而出,美酒佳肴陆续端上,百官喜形于色,饭菜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这是宫廷御宴啊,吃的是逼格是荣耀。 酒是百官的最爱,先不说如今禁酒,一般官员想喝酒还真搞不到,何况这是进贡的美酒,当真是一个个眼光冒绿,口水湍湍,菜肴,则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好不好吃的不是要紧的,制作精美看着稀奇就让人食欲大动。 当然了,这是百官的心思,却不代表常宇的心思,对他来说吃这御宴真的不如在街上吃碗馄饨舒服。 因为宫里头规矩太多了,便是这百官宴是规矩多多,稍有逾越便会被呵斥或者同僚取笑,酒菜上齐了并不能立即动快,即便酒虫大动也要先忍着,因为前三杯要敬皇天后土。 崇祯帝举杯走出乾清门站在殿前,百官举杯出列,跟着皇帝动作撒酒祭祀天地鬼神再回到座位,然后再由身边伺候太监和宫女斟满,没错,不是自己想倒酒就倒酒,每个席位旁边都有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伺候,专职倒酒传菜,你喝完他就倒。 祭完天地后,诸臣共举敬皇帝,先说出一大串歌功颂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皇帝听着开心,然后与诸臣共饮,而后皇帝回乾清门里落座,随即大宴才算开始。 会有人好奇大宴都聊些啥啊,不能干瞪眼不说话光喝酒吃菜吧。 聊的可多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绝不提政务。 就是随意唠嗑,民间传闻,街头八卦,神鬼传奇趣闻乐事都可以聊,乾清门里头和皇帝聊,外头的聊外头的,反正谁也听不见谁的,当然了,也不能知只喝酒聊天,真正的宴席都是有节目的。 有个词叫歌舞升平! 没错,这种场合必须有歌舞,于是宴席开始,歌舞登场,宫中乐人轮番登场,在乾清门外吹拉弹唱,翩翩起舞将宴席推至最高峰,这才是百官最爱看的节目,最享受的过程,一边与身边同僚推杯换盏天南海北的聊着,一边看着舞女yy着,老刺激了,老爽了。 但对常宇来说则是度日如年般的难熬,别人坐着他站着,别人大快朵颐觥筹交错时他看着,还得伺候着,乾清门里的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很少,但都是大太监亲自服侍,毕竟这里头坐的都是大老,而且早就分配好了各司其职,比如王承恩照料内阁大老那一排,当然他不用亲自给倒酒传菜,只是负责指挥那边的宫女,王德化则负责周遇吉那一排武将,而常宇则要亲自伺候着皇帝这一家子,帮着倒酒,必要时还要给夹菜。 他心里头也清楚崇祯帝心思,这是他传达的第二个信号,看到了没,他在外头在怎么耀武扬威,再怎么权势滔天,即便现在穿着斗牛服但依旧不过是伺候朕的奴才,朕既能用他,亦可使唤他。 这个信号传达给两方,既是给内阁大老及诸臣的,也是给常宇的。 这个信号传达的很成功,一些人便吃便喝便听曲赏舞,还便偷偷瞥着常宇,嘴角露出很玩味的笑容。 但心理素质超强的常宇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真的,他无所谓。 但是,尼玛让我饿着肚子伺候着你们大吃大喝,却是心里头上火! 要知道常宇晌午时和况韧在街头苍蝇馆子里就喝了碗羊汤,还没喝完就去抓贼去了,然后一番折腾后就被召进宫里头,水米没进早就饥了,若在平时倒也能忍着,可是人在饥饿时偏偏眼前山珍海味,这他么的不更饿啊。 “有劳常公公了”每次常宇帮德王添酒时,朱由栎都低声道声谢,相当的有礼貌,反观太子则就是调皮的很“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很想吃,流口水了吧……” 常宇总是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的时戳他一下或者掐他一下,但这些小举动却逃不脱一直注意他的坤兴公主的目光,引得坤兴公主低声窃笑,身边不知情的懿安皇后还以为大侄女喜欢这场合呢,要不平日冷清的她今儿怎么这么开心。 崇祯帝一边赏歌舞一边与诸嫔妃及文武大臣闲聊,看的出兴致很高,君臣之间时而发出欢快笑声,时不时相互之间还敬酒,常宇则忙着伺候他一家大小,倒是周皇后体贴他,偷偷的塞了块点心给他,这让常宇很是感动,都说宫里头人薄情,但周皇后对他绝对的真心好。 也就是这块点心让常宇心里火气消了不少,耐着性子在旁边伺候着,他知道这才刚开始,酒过三巡歌舞之后,待明月当空时,皇帝又要和一帮君臣附庸风雅,一起赏月,若玩的兴起还要作诗赋词……嘿嘿,哪有街头撸串爽啊……看着眼前一幕幕,常宇真心觉得没劲。 入宫之前他早又心里准备,今儿绝对不会太安生,少不得被上眼药,却没想到从头到尾就是端茶倒酒,连入座机会都没有! 嘿,今儿有关他的事,明儿满京城都能传遍了,添油加醋之后,绝对热搜第一啊。 这或许就是皇帝要的效果吧。 时不时的捧捧他,时不时的敲打一下,累不累啊你! 第2053章 敬酒 一群人的狂欢,是一个人的寂寞。 后世这句网络流行语正应了常宇此时状态,群臣觥筹交错,赏灯赏花赏歌舞,肆意狂欢,而他则在皇帝身边束手而立全神贯注伺候着,端茶倒水甚至夹菜一丝不苟小心谨慎。 殿内诸臣的目光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意味各异,然常宇不闻不顾,不与任何人的目光接触,面无表情不喜不悲安心做着分内事。 就这份澹然,让不少人心生敬意。 崇祯帝与群臣酒酣之余也会以余光瞥他几眼,趁着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好不容易过个大节,总归让他们开心一下”。 “臣也开心的很”常宇澹澹一笑,崇祯帝微微点头,端起酒杯,扬声道:“这年余国泰民安四海清平,众卿功不可没,然若论功自也少不了常宇之劳”说着看向常宇:“朕敬你一杯!” “臣,谢恩”常宇赶紧躬身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而堂上诸大老则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喜色,有人不喜不悲有人目瞪口呆。 因为皇帝用的不是赐酒,而是敬酒! 从来只有百官敬皇帝,却没见过皇帝敬臣子,且还是敬个太监! 好家伙,这帝王之术可真被你玩的熘啊,常宇心中感慨不已,都说崇祯帝临危受命,自小没被培训过没学过帝王之术,可这货用了十几年时间硬生生的自学成才啊。 “吾等也敬督公一杯”常宇刚干完崇祯帝那杯,李岩,周遇吉等一众武将便起身敬酒了,他们没说臣等,也没说敬常公公,而是敬东厂之主,敬那个带他们冲锋陷阵南征北战的东厂督公! 崇祯帝笑而不语,目光在诸臣脸上扫来扫去。 “本宫也敬你一杯”刚干完,太子竟也来凑热闹了。 “本王爷敬常公公……”德王紧随其后,然后是红娘子…… 额…… “常宇,本宫也敬你一杯”任谁都没想到坤兴公主也上头了…… 乾清门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李邦华等人的神色也没原先那般澹定,变得局促和尴尬起来,说起来他们和常宇没啥私仇,但他们的身份地位以及所在阵列与太监是天敌。 可皇帝都打了样,武将集团及太子藩王那边都表了态,自个这边……敬是不敬呢? “常公公……”就在这时三国公里地位最尊贵英国公张世泽举杯站了起来,不待他说话,常宇赶紧躬身道,国公爷,小的敬您……说着一饮而尽,然后又自斟给另外两个国公敬了酒,三个国公笑意盎然,表情很满意。 这下内阁大老们坐不住了,皇帝打样,太子亲王架势,三公武将都随了,就剩他们了,在不做个样子则就显得太小气了,可是谁也不想在这个场合给大太监敬酒,那样就着了皇帝的道了,所以即便连和常宇关系较为亲近的史可法此时都左右为难。 于是乎,几个回合的眼色之后,礼部尚书姜逢元端杯起身,很显然,这边推荐他为代表来敬酒了,而之所以选择让他出头当然也是有考量的,别的大老自持身份觉得给常宇敬酒跌份,传出去更影响声誉,哎呀,你看那谁谁谁天天怎么怎么怎么滴,结果呢,还不是舔着脸给那大太监敬酒……但姜逢元不一样,虽是尚书但是礼部尚书,敬酒也是一种礼仪啊,他敬酒只代表是一种礼仪! “姜大人……”还不待姜逢元开口,常宇就赶紧走了过去:“姜大人和诸位大人的心意咱家心领了,奈何咱家实不胜酒力,这还得伺候皇爷呢!” 嘿!既婉拒了对方的敬酒,又全了对方的面子!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给你面子,但我的借口又无可挑剔无懈可击! 李邦华和吴生对望一眼,摇头苦笑,这小子,当真是…… 崇祯帝却乐的哈哈哈大笑,举杯邀诸臣共饮,常宇有退到他身后,微微轻叹,心中愈发觉得疲惫,还念着街头撸串多轻松多嗨皮,不过看着眼前这帮人也不由佩服着一个个酒量大的惊人,便只是崇祯帝这会儿少说都得干了两三斤却面不改色,虽说这年头的酒精度不高。 当然了比之他手下那一众酒罐子的海量,自是不能比的了。 “想你应还有事要处理,便忙去吧”和诸臣连饮三杯后,崇祯帝突然低声对常宇说了一句。 常宇立时如释重负,终于你么的解放了。 来之前想过这百官宴定然没好事,但还是没想到就是别人吃喝玩乐他伺候着,而且是让他穿着斗牛服配合崇祯帝演着他那拙劣的帝王权术。 好在他还知道适可而止,也知道常宇不喜这种场合,又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便放常宇走了。 本以为还要熬到深更半夜的常宇长舒一口气,便告退离去,走出东华门时抬头看了天空明月,听着宫里头传出的丝竹声,嘿了一声,快步出宫。 出了东安门,早有马车在候着:“大哥出来的这么早啊”春祥跳下车迎向前。 “我还觉得晚了呢”常宇苦笑跳上车。 “那百官宴热闹的很吧,嘿嘿,可惜进不去瞧上一眼”。 “热闹是热闹,但瞧不得”常宇嘿了一声。 “怎么?” “瞧了想吐”常宇靠着车窗眼睛一闭:“家里头都安排好了?” “嗯啊,就等您开席呢,还想着要等到下半夜呢”。 常宇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皇上若真的让我候到下半夜的话……嘿,还是皇上有心啊”。 夜色渐深,但热闹不减,四九城内各繁华处依旧人头攒动,有小摊小贩有文人墨客更有才子佳人。 常府里头也热闹的很,可以说许久都这么热闹了。 小苹果一家,吴中一家,宋洛书一家全都来这过大节了,人许久没这么全了,也许久没这般热闹了。 一家人围炉夜话,温酒赏月,这才是常宇要的中秋节,这才是最舒适最惬意的。 在宫里推辞不胜酒力的他此时也放开了喝,越喝越多,到后来连吴中都发现了,他从来没见常宇喝这么多酒。 常宇说今儿开心,要放开了喝。 可素净冷眼旁观,她觉得他并不是因为开心才喝这么多酒。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常宇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明月低吟一声。 难道他是想家了? 第2054章 找上门来 翌日半晌午,鬼哭狼嚎声将常宇吵醒,双手捂着脑袋走出房门便见春祥在院子里呕吐,一边骂骂咧咧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 莲心端着一晚醒酒汤走了过来,常宇接过一饮而尽,但脑袋瓜子依旧如裂,强忍着没像春祥那样哀嚎发誓。 正想去安抚春祥几句时,突见莲心泪眼模湖着:“怎滴,谁欺负你了?” 莲心泪如雨下忽的扭头去了,老胡颠颠过来满脸欢喜:“可没人欺负她,而是大喜事上门了,莲丫头那是喜极而泣”。 常宇挑眉:“多大的喜事,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莲心要入宫做太子妃咯”老胡呵呵笑着,常宇和春祥忍不住都一怔:“入宫?太子妃?” 老胡便说了:“昨儿朝廷不是昭告天下为太子选婚么,今儿一早便有礼部的人来登记了……”这让常宇更是疑惑,太子选婚要经过海选,而参加海选的女子们,要么自己报名,要么他人推荐,很少有礼部找上门的来,除非你国色天香艳名远扬。 莲心确实是国色天香,但可没艳明远扬,平日很少出门,街坊邻居虽见她貌美但也知是大太监家的人,谁也不敢惹是非,更不敢嚼舌头,这礼部的人怎么找上门的? “若莲心愿意的话,倒确实是桩大喜事,那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春祥捂着脑袋说道。 “俺不愿意”屋里头的莲心哭了起来:“大人都说了,在宫里头就像坐牢一样,俺不要坐牢……” “嘘,你这丫头,乱说什么话”老胡赶紧呵斥她,常宇摆摆手,对屋里头的莲心道:“你平日也少出门,怎生礼部的人能找过来?”。 莲心便说了,昨儿她和小苹果一块儿去瞧热闹,跟着皇帝的马车从南城到北城又到东又到西的,热闹是瞧够了,也被人瞧了,很快便有人注意到她俩,少不得一些纨绔搭讪,甚至还有公门的人来打听,俩人自是不打理这些,至于为什么会被找上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常宇眉头轻蹙,礼部的人能找上门,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的宅子,竟还不给他打招呼就上门登记了。 “你倒也不用着急拒绝,入了宫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常宇话没说完莲心又哭出声了:“俺就是不要入宫……” “好好好,说的好像你就一定能选上似的……”常宇轻笑:“你若真不愿入宫的话,回头我去礼部给推了!” 这边话刚落音,便见苏成煌一家人急急走了进来:“常哥儿……今一大早有礼部的人上门,说是太子选婚看上俺家果儿了……” 嘿,常宇和春祥对视一眼,一下俩,这事有蹊跷啊。 “入宫当太子妃,再后来当皇后母仪天下,享尽人间荣华富贵这可是多少女人的梦寐以求的事啊”素净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已经入佛门,而且姿色不入皇家眼,遗憾啊遗憾”。 “师傅,俺不想入宫啊”莲心在屋子里头哭着:“您想去,您去”。 “哼,师傅倒是想去的很呢”素净冷哼一声,常宇在旁边打趣:“你若真的想去,我帮你啊……”话音刚落一道杀人的目光掠来,常宇赶紧起身招来一个番子,去礼部问问怎么回事。 早餐很清澹,但是很营养,可是宿醉的常宇根本吃不下东西,坐在堂上不停的喝浓茶缓解,春祥则不停把头埋在水缸里,不时有番子进进出出在他耳边低语什么,作为东厂二把手,他管着许多事情,甚至比常宇还多,毕竟常宇只是扛大旗的,他则是负责办事的。 不一会春祥气呼呼的走进堂屋:“外边流言碎语说大哥昨儿在百官宴上给百官端茶倒水,呸,凭他们也配!若是敢在我跟前说非得给他们一巴掌”。 “或许传言是真的呢?”常宇澹澹一笑,春祥的脸更黑了:“不会是真的吧”。 “你也说是传言咯”常宇笑意不变,春祥就蒙圈了,半响道:“我自是不信的”。 这时素净走了进来:“牛鼻子昨儿一天出尽了风头,昨晚没来到现今也没个人影,当真是忘了端谁家的碗了”。 “他如今是白云观主,要主持观内事宜忙的很,再说他是方外之人和咱老百姓不一样”常宇轻笑说道,素净撇嘴:“过大节了,至少知道登门问个安吧”。 “也没见你给我问个安”常宇打趣,素净白眼一翻:“要不要我给你磕个头!” “现在磕的话可没压岁钱给你”常宇笑道,素净作势拔剑吓唬他,常宇突的想到了什么,便起身去内室取了那把棠溪宝剑递给素净:“过大节,送个好玩意给你”。 素净接过,拔剑屈指一弹,似龙吟似呼啸,举剑一刺寒气乍起忍不住惊呼:“这可是绝世神兵!” “都说是好玩意了,寻常物件你也看不上啊”常宇澹笑,素净爱不释手,对这把宝剑赞誉不绝:“可有名字?” “只知是棠溪古剑,却不知剑名,如今归了你,便给它取个名字吧”。 “那就叫夺魂吧”素净嘿嘿一笑。 几壶浓茶下去,头疼劲稍去,常宇也没胃口吃饭,掂了俩鸡蛋剥了边吃边去了前院,苏成煌夫妻正在和老胡聊着天,见他过来老胡便忙活去了。 “叔,婶”常宇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你们愿意让小苹果入宫么?” “嗨,俺们只想让这丫头平平安安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好,入宫那天大的富贵她没那个命,俺也没那个福气啊”苏成煌叹息道。 常宇微微一笑:“命运是个无比神奇的东西,时来运转谁也不知在哪一会哪一刻,再者古人都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入宫做太子妃甚至做皇后在我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周皇后也是寻常人家,国丈爷以前就是个游街算命先生呢”。 苏成煌听的一怔:“常哥儿,您的意思是?” 常宇轻摇头:“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您的意思”。 苏称呼两口子对望一眼,便道:“若这丫头有这富贵命自是好的”。 常宇微微点头,这才是正常人的心思,荣华富贵谁不想呢。别说什么入宫便是笼中鸟,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乱世在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时,宫里头可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那个时候多少人想做那笼中鸟呢。 盛世时的荣华富贵更不用提了。 又说了会话,常宇便让苏成煌两口子先回去按照礼部要求登记造册,剩下的交给天意吧,选上固然是好事,选不上也有一笔银子拿的。 第5055章 顺水推舟 苏成煌前脚刚走,去礼部打听的番子就回来了,给常宇带来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礼部之所以精准的找到这俩个丫头,是因为上头点了名的。 而这个上头竟然是周皇后。 原来周皇后昨日跟着崇祯帝出巡祭祀,老百姓在瞧他们,反之他们也在瞧这些老百姓,瞧着瞧着就发现两个丽人儿,当真是越看越喜欢,从衣着判断两人虽不是贫困人家,但也不是大户人家的那种绫罗绸缎,就是普通的小康人家。 这种家庭最合宜,于是便让随身太监去给礼部的人说了去了,便有了公门人打听莲心两人的事,只不过俩人守口如瓶不透露丝毫个人信息,但却也难不倒公门的人,直接偷偷跟到了家门口,随即这一大早便上了门。 事情变得有些意思了,常宇站在院子里,手捧一壶茶看着落叶纷飞,有些事他原本并没有考虑,只不过事情却自己往这轨道上走了。 人生如棋局,若看一步走一步那用不了几步就会被人杀的片甲不留,特别是官场上,你最少要看三步走一步。 古今中外为臣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治资本或者其他目的,皆投君之所好,以保前程,远的不说,崇祯帝最宠爱的田贵妃病逝之后,她爹田弘遇为了不失宠,四处搜罗美女进贡,陈圆圆就是他从江南掠来的。 常宇是否需要巩固政治资本? 需要,但他一直认为没必要无所不用其极,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比如军功!首先他从没想过取而代之自己去做皇帝,他认为做皇帝是件很无聊很累很没意思的事,他更喜欢开疆扩土,而不是天天在宫里头那鸟笼子里看折子和一帮文臣喷口水玩心眼子。 当然他更清楚,自己也无法取而代之,历来就没有太监当皇帝一说,他若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说,更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谁特么的愿意奉一个太监当皇帝! 简单一句话,皇帝在,太监可以权势滔天,可以目空一切。 若皇帝不在,太监屁都不是,太监只是皇帝身上的寄生虫,若常宇要篡位,别说其他人,便是李岩,周遇吉这些和他亲近的大将都不能容他! 但若他不是太监身份,那结果就大不同了。 这就是太监的宿命。你可以监国但不能窃国,否则天下人都不容你。 既然不想取而代之,但难免功高震主又或遭人所忌,所以必须要有自保手段,而最好的自保手段就是得宠! 如今天下未平,朝廷和皇帝都需要他,所以即便现在他遭人嫉,但没人会动他,也动不了他,即便是皇帝有事没事敲打他甚至羞辱他一下,但不会真的拿捏他。 可若之后的,又或者皇帝不在了呢? 明朝皇帝几乎都是短命鬼,崇祯帝如今也四十了,在历史上都死一年多了,虽因历史轨迹改变他活了下来,但谁能保证他哪一会就嗝屁了! 若他死了,那些臣子还能容自己么?太子朱慈烺能干的过那帮人么? 常宇是信的过朱慈烺了,以他俩交情即便其日后登基对常宇的宠信依然不会变,所以常宇从来没想过在太子选妃这上边再做文章。 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周皇后找上门来了,那自己有没必要趁机上个双保险呢? 若小苹果和莲心都入宫了,将来必为皇后和贵妃,加上他和朱慈烺的关系,之后地位稳如泰山! 大明朝为了防止外戚干政,选秀都从平民百姓家挑选,莲心和小苹果都是平民出身,一个渔家女一个街头杂耍艺人倒都没什么问题,唯一的小问题就是他们的背后都有常宇的身影,小苹果那边身份是查不出来的,但莲心在大太监府上做事,这很容易查出来的,加上他祖籍济南,济南又是德王的地盘,德王和常宇关系又好又得帝宠…… 但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毕竟常宇是内臣,而且莲心只是他府上的而一个丫头,稍微操作一下就掩过去了,即便崇祯帝知晓这事,也不会太在意,他巴不得死后常宇还卖命一样辅左太子呢。 毕竟去哪找个既忠心又有本事又卖命的辅左太监呢,有这样的太监他老朱家的王朝才能多延续久些。 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顺水推舟吧,常宇思虑半响后把莲心叫了出来,见这丽人儿双眼红肿,抽噎不停,看来内心是相当的反抗。 “真的不想入宫当太子妃,做将来的皇后?”常宇轻笑问道。 “不想”莲心使劲摇头:“当太子妃和皇后哪里好了,天天出不了门,俺如今多自在”。 “自在,嘿”常宇苦笑摇头:“那只是你在这家里头自在,将来呢?” “将来?”莲心一怔:“大人是不要奴婢了么?” 常宇摇头:“假若不要了又或者你将来嫁人了,一天到晚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围着孩子灶头转,你还会觉得自在么?” 额,莲心有些蒙,常宇接着说:“再逢乱世或饥荒年,那种苦你是没受过还是没见过,你吃的苦见的苦也不少吧,你爹现在还在捕鱼,你娘现在还在织网呢,他们苦不苦?你是要他们自在呢,还是要他们享福呢” 莲心眼泪哗的涌出。 “可若进了宫,虽少了些自由,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应有尽有,爹娘弟弟全族人都跟着沾光享福,你说是吃苦好,还是自由好呢?” 莲心一个劲的哭,到现在她自个都不知道为什么哭了。 “再说了,你入了宫,将来我若倒台了或者有个不慎,总归还有个帮手能拉我一把”。常宇叹口气:“我终究只是个太监,唯一的靠山就是皇帝,哪日皇帝不爱……” “大人怎么会失宠,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俺……”莲心一时不知说什么。 常宇又接着道:“太子人你也见过的,样貌品行都是上等……”正说着便见素净黑着脸走了过来:“你为了自个前程,是要将我这徒儿卖了么?” “我……”常宇还没说话,莲心就大哭着道:“师傅,大人没卖了俺,是俺自个……” “闭嘴”素净轻斥:“男耕女织也好,荣华富贵也罢,这事还轮不到你自个做主”说着瞪了常宇一眼:“更轮不到你做主”。 常宇摸了鼻子笑了笑:“你说的对,一个师傅半个娘,确实轮不到我做主”。 “天地君亲师,她父母尚在也轮不到我这个师傅做主”素净冷哼一声:“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总归要和爹娘先说了的”。 “对,对,对”常宇一拍脑袋:“我这便让人立刻去济南将莲心爹娘接来”随即又对莲心道:“此事全由你心,待你父母到来一块商议再做决定,我绝对不强难与你,若你不想便是被选上了,我亦有法子将这事推了,而且你若进了宫,我亦法子让你不似坐牢那般” 莲心完全蒙了,看看常宇又看看素净:“那便待俺爹娘来了再做决定吧”。 第2056章 不入流 庭院深深几许,秋风落叶飘零,北地苦寒虽只是中秋但天色已有寒意,即正是晌午时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常宇身上都还盖着一条毯子。 宿醉头疼如裂让他喝了一上午的浓茶加各种醒酒汤,疼痛渐消但却没了点食欲,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而春祥却没他这般惬意,忍着头疼早早去了衙门处理公务。 院子里静悄悄几无声息,常宇渐渐就要进入梦乡时,老胡领着一个孩童走了过来轻声叫了声老爷:“有客”。 常宇微微睁开双眼,看清眼前是个小孩,随即惊喜坐了起来:“呀,小道长啊”。 这孩童是个道童,就是李慕仙的关门弟子李淳风,年余前常宇南下途中看到他在一个老道尸体旁边痛哭流涕,随即被李慕仙收养为徒,平日留在京城道观学问识字,偶尔才能见到,仔细想来上次还是过年时候见了一次。 可每一次相见,常宇都能感到这小道童气质在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哪儿,或许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反正据李慕仙所言他这徒儿好学的很,埋头功课两耳不闻窗外事。 “小大人好啊”李淳风和常宇很亲近:“俺师傅昨儿让送来的点心”。 常宇轻笑:“那你怎么今儿才送来”。 “昨儿做功课一时给忘了时辰,待想起来时内城门就关了”李淳风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一大早送来呢”常宇打趣问道。 “早上坐功课又给忘了时辰”李淳风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常宇哈哈大笑:“你这般健忘,那功课岂不白做了”。 “功课却记得清楚的很呢”李淳风一脸正经道,常宇哦了一声:“是么,那你早上坐的什么功课”李淳风张口背了一段经文,常宇微微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背的对不对,但见他出口行云流水,就知不假。 “那昨儿都做的什么功课”常宇又问,李淳风又滔滔不觉得背了好一会儿,常宇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听了许久,也不打断,小道童也不停就一直背,在他心里头常宇就如同仙人,以为是在考他功课呢,实则常宇根本不知道他背的个啥。 半响常宇才示意他停下:“你知道刚才背的是什么经啊?” “南华经” “除了南华经,你平日还做什么功课?”常宇又问。 “道德经,静虚经,本经阴符七术,抱朴子和静经”小道童有问必答。 “功课确实做的不少啊,你会读会背,但你读的懂么?” “不懂”李淳风一脸认真,常宇额…… “但以后会懂得,先背熟了呗”道童耸耸肩,一脸轻松,常宇叹息:“难怪你师傅走哪儿都夸你,果真天资聪颖,未来可期啊”说着看了一眼李淳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弟子是个好弟子,就是师傅有些不正经,偏偏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儿,也不怕你扛不住给压坏了”。 “咳,不过就一个名儿,向来只有人压名儿的,哪有名儿压人的,再说这千百年来重名重姓的多去了”道童耸耸肩,这让常宇讶然不已,这哪是五六孩子说的话啊:“你知道这名子的来头?” “知道,同道前辈,据说和小大人一样是个半仙,厉害的紧”。 常宇笑骂:“要么就是仙要么就是人,怎么还半仙,又是你那不正经的师傅瞎说了”道童摸摸头笑而不语。 便又问他:“你师傅平日除了教你功课外,有没有教你别的,比如法术啥的” 道童摇摇头:“师傅平日少在身边,功课都是观里的师傅代教的”说着想了想:“法术确实没教过,但他说等俺长大了,教点别的”。 教点别的?常宇一个激灵,心道不会是吃喝嫖赌吧,李慕仙那家伙可是五毒俱全啊,便对道童:“多用心在功课上,少学你师傅那些不入流玩意,你师傅可是不读道德经的”。 “小大人是说俺师傅没道德么?”李淳风嘿嘿笑了,常宇伸出大拇指:“你当真聪明的紧,往后多读道德经啊,论语啊,这些圣人的功课,说不定将来你也能成为圣人呢”。 “论语?小大人说的是孔丘么?”李淳风一怔,常宇嗯了一声。 那知这小道童突然面露不屑:“儒家的玩意不入流,孔丘更称不上什么圣人,说白了他就只是一个文人而已”。 额……常宇一脸愕然:“孔圣人不入流?” 嗯哪,小道通一脸的认真:“因为儒家的玩意不入流,他这个儒家创始人自然也不入流了”常宇真的目瞪口呆了:“你倒是说说儒家怎么不入流了?” 道童清了清嗓子:“言而一言以蔽之”他想塑造人,却把人扭曲的不是人,他禁锢人的思想,让老百姓没有独立的思想不会独立的思考,所以儒家一直为帝王所用,他是个文人,一个庸俗的有极高文学修养的文人但绝对称不上是圣人,他内心复杂固执,很聪慧精通文学音律讲究吃穿,他欲望强盛种种苛求,世界满足不了他,他一定要把不可告人的东西统统告人,所以很虚伪,十分精致的虚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君子死不免冠,君子远庖厨”秋穿什么皮衣冬穿什么麂衣三月不做官惶惶如也父亲做坏事,儿子要隐瞒骂人诅咒……” 常宇瞠目结舌,后世有很多反儒人士比如艺术家陈丹青,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代一个小小道童竟在这大言不惭…… “这,谁教你的?” “俺师傅啊”李淳风一脸澹然:“俺师傅说了,儒家那点玩意实在不入流,就只是拿来禁锢老百姓的,和道家比狗屁不通……” “你师傅……真的勇”常宇苦笑摇头伸出大拇指,小道童脸上有些骄傲:“那确实,俺师傅是勇,他有一次喝多给俺说当年他闯荡江湖时遇到十个女魔头,厮杀了一夜!” 额……看到常宇目瞪口呆,小道童嘿嘿笑了:“俺师傅说了,为了避免仇家寻仇,这事不得给外人说”。 “你把你师傅夜御十女的事都给我说了,你也勇的很啊”常宇当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小道童又笑了:“小大人不算外人,您和俺师傅一样,都是勇的很!” 常宇相当无语,“儒家入不入流我是不知道,但你师傅是真的下流” 有这么个小机灵鬼陪着聊天,童言无忌的常宇当真是开心的很,一时都将宿醉的头疼抛之脑后,直到老胡又来报,说宫里来人传话,太子要他进宫有事。 常宇眉头一挑:“咱家有公务要忙,若太子殿下有急事的话便让他出宫来议”。 第2057章 天命 在端本宫里头等待的太子朱慈烺听闻这话后不由一怔,他有一肚子话要给常宇唠,可就一直没找到单处的机会,想着今儿终于能抽个空了,而且还特别暖心的挑个晌午时,想着常宇昨晚过节可能睡的太晚,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谁知道常宇回了这么个句话。 让我出去找他聊,我要是能出去的话,还至于这么急着找你么。 “殿下,常公公还说了,您去给皇爷告个假一准能出去”太监补了这么句话,朱慈烺听了半信半疑但他太想见常宇了,便只要硬着头皮去乾清门外求见皇帝。 昨晚大宴百官,君臣共饮同欢,至子时方休,崇祯帝也是大醉而归,少有的没有早朝,不出意外的也在乾清宫里头醒酒,听闻太子求见,便让他进来。 出宫? “儿臣在关外军情上有数处不解,想请教常宇,奈何他公务太过繁忙,且随时可能出关,儿臣便想着……”朱慈烺才刚开口,崇祯帝便知他心思,微微一笑:“去罢”。 啊,这般容易就准假了,朱慈烺很是意外,但随即想到昨日种种,心里头便明白了个大概,不由苦笑摇头,昨日他爹让常宇难堪,常宇今儿便要来回面子,常宇猜到崇祯帝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而崇祯帝也知道常宇以此来要回面子,而且他必须给! 哎,他俩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只有自己这个傻白甜…… 得嘞,俩老狐狸玩心思我才懒得猜,只要我能出宫就行,随即朱慈烺兴高采烈的出宫去往常宇府上。 “你不说在处理公务么,怎么在这晒太阳呢”进了内院看到常宇躺在椅子上剥花生吃,朱慈烺没好气的问。 “这个重要么,重要的不是你出来了么,你让我进宫不就是为了出来么”常宇微微一笑,朱慈烺一怔,随即笑了:“倒也是哦,但也不全对,除了这个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给你商量……” “没得商量”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果断拒绝。 “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没得商量?”朱慈烺一愣。 “选婚,大婚必须进行!”常宇澹澹说道,朱慈烺跳了起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天命!”常宇看着他一脸郑重道:“你生在皇家延续皇家血脉这既是天命也是你逃不掉义务既为皇子便要承担皇子的职责!” “可我……” “没有什么可你,古人言成家立业,你大婚后也不耽误你踢球不耽误赚银子,该玩玩,该耍耍耽误不了你任何事,皇上归天之前你安心做你的太子就行了,至于那些业余爱好一点儿都不耽误!” 朱慈烺不说话,坐在常宇身边抬头看着天空,作为皇帝继承人他自小受到了都是传统教育和帝王之术,只是认识常宇后受到一些新的思想冲击,让他有些混乱了,心里头竟也有些叛逆的萌芽,比如不想早婚想自由恋爱什么的。 可这萌芽刚冒头,就被常宇一巴掌拍死了。 这一巴掌,就是一句,天命! 你是皇帝继承人,不是普通老百姓! 也罢,婚娶就婚娶吧,终究是受了十几年的传统教育,新式思想的萌芽不够茁壮,被常宇一巴掌就给拍死了,他也不挣扎了。 “自古以来只有不嫁的公主,哪有不娶的太子”常宇澹澹一笑:“我倒还想娶呢,没人嫁!” “你还没人……”太子本想揭他短,想想算了,一声叹息:“也不知娶个什么样的老婆”。 “我知道啊,样貌人品皆般配”常宇澹澹一笑,朱慈烺啊的一声:“你能算出来?” “我不是算的,是看的”常宇嘿了一声:“就是我家里头的丫头,莲心,皇后娘娘钦点的!” “莲心?”朱慈烺顿时傻了眼,他是见过莲心的,确实是个极美的美人儿,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之前贪玩也没那心思,今儿听闻,忽的小鹿乱撞了。 看他表情,常宇翻了个白眼:“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既然皇后娘娘看上了,你就听话便是,何况都是知根知底,若成了倒是美事一桩”。 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个明白话,突的想到了什么:“我朝祖规,为免外戚干政,选妃都是平常百姓人家女儿,莲心在你府上……” “莲心在府上就是使唤丫头啊,他家济南府一渔户还不够平常百姓的么,再说了,我一个太监算外戚么”常宇瞪了他一眼。 朱慈烺不好意思的笑了:“倒也是哦”。 “都给你说了,这种事都是父母做主,皇上和皇后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便得了,不用你来操心这些,安心做好的你太子比什么都强”常宇再次敲打他。 朱慈烺叹口气:“太子我做的是很安心,但是吧……总想出去走走,你出关能带上我么?” “你说呢?”常宇哼了一声。 “怕是不成行,关外不平静,你去了避免不了打打杀杀,父皇一准不同意的”。 “知道还问”。 “就是不甘心啊,天天憋在宫里头闷死了,还有那帮老顽固们天天盯着我,稍有逾规就不停的叨叨,这也不成体统那也不成体统……烦死了!” “这就是你的命”常宇哼了一声:“城外的那些百姓自在,没人管没人说,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流血流汗弄个温饱,碰上天灾人祸性命都不保,他们还羡慕你呢”。 “就知道你会说这些”太子低头叹息,半响不语。 “既然今儿出来了,我便带你去解解闷吧”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朱慈烺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去哪儿?”。 “去听曲儿”。 “嘿,你还有这雅兴……”朱慈烺话刚落音,老胡又领着个丫头进来,常宇一看眉头蹙起,他认得这丫头,是太原晋王府郡主朱止娥的婢女。 “常公公,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婢女向前施礼,递给常宇一封信。 常宇接过,并未直接打开:“小姐还在京城么?” “走了半个月了,走前交代奴婢一定亲手交给您,奴婢昨儿才知道您回京的”。 常宇沉默了一会,让老胡取了些银子给那丫鬟然后将她送走,丫鬟婉拒不要说小姐给的够多的了,然后匆匆离去。 常宇重新躺下,默默的取出信看了,确实是朱止娥的亲笔信,说自个久在京城想家了,趁着中秋节回家一趟,寥寥数语却夹杂无尽的恋恋不舍,想当然她是想在走之前见常宇一面的,只是常宇一直在外。 对于朱止娥这个红颜知己常宇是非常愧疚的,堂堂王府的郡主在瞒着家人在京城隐姓埋名委身与他,不要名不要份,也从无一句怨言。 朱慈烺偷偷的想瞥一眼信,被常宇瞪了一眼有些尴尬道:“小姐,哪家的小姐啊”。 “管的着么你”常宇白了他一眼。朱慈烺有些悻悻:“你说话客气点,再怎么着我也是……”随即被常宇又瞪一眼:“得嘞,看你这德行保不齐是为情所困了,咱们不是说听曲解闷么,走吧”。 “这京城待着确实有些闷啊,的确要找些乐子”常宇叹口气,朱慈烺听了眼睛一亮:“是吧,闷的狠呢”。 “再闷你也得待着”常宇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吩咐老胡备车。 谁知俩人刚出门,便看到一女子从车上下来,看到朱慈烺后两人不由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 这女子不是别人,坤兴公主。 “殿下怎么来了?”常宇赶紧见礼。 “听说你昨夜宿醉的厉害,我便出宫来看看你啊”坤兴澹澹一笑,又对朱慈烺道:“皇兄怎么也出宫了?” “就使你出的,我便出不得啊,还有,在外叫哥哥不要叫皇兄”朱慈烺一脸得瑟,坤兴公主掩口:“这宫门我自是随便出的,可哥哥不同啊,今儿……嘿嘿”。 常宇生怕兄妹俩又掰扯起来便道:“我宿醉的事你都知道,嘿,看来我这衙门里有你不少人啊”。 “你这话说的,东厂衙门都是我家呀,我知道你宿醉有什么奇怪的”坤兴公主小嘴一撇,一脸傲娇。 “殿下说的是大实话啊”常宇耸耸肩。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坤兴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好奇问道。 “听曲解闷去”朱慈烺嘿嘿一笑。 听曲,坤兴公主眼睛一亮:“带上我呗”。 兄妹俩都看向常宇。 “那就一起呗”常宇说着跳上车辕,对赶车的常弁道:“今儿咱一起赶车”常弁不会说话,只是嘿嘿的笑。 第2058章 官场之道 常宇坐在车辕上与赶车的常弁闲聊,太子兄妹则在车中,问了好几次去哪儿,常宇只说自是好地方。 常弁能听不能言语,一边赶车一边挥舞双手阿吧阿吧的比划着,太子兄妹好奇常宇真能听懂么? 自是听不懂,但是能看得懂他比划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马车停在江米巷一户人家门口,太子探出头打量一番满脸疑惑问道,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人家,门匾上一个大大的吴。 “吴宅,这不会是吴三桂家吧”坤兴公主滴咕一声,常宇嘿嘿一笑:“若要听江南曲儿满京城都没有这地方正宗”。 吴三桂昨儿得以进入乾清门内参宴,心情大悦当晚喝了酩酊大醉,甚至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一大早也和许多人一样抱着脑袋哭爹喊娘发毒誓。 直到半晌午才稍稍好些,便开始回忆昨晚的种种,然后和他爹开始分析各种小细节,有担忧也有期待。 吃过晌午饭,正准备小憩时,管家急匆匆来报,说大太监上门了。 吴三桂蹭的就跳起来了赶忙去大门迎接,昨儿在宫里头大太监说有空约一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待看见太子和坤兴公主后,他瞬间就蒙逼了。 这什么情况。 情况不明先磕头,吴三桂恭恭敬敬的将三人迎进大堂,随后吴襄也赶紧来见礼,常宇交代太子微服出宫,不宜声张为府上下人所知,从而四处张扬。 父子二人深以为然,屏蔽左右。 客套一会儿,吴襄借故离去,不多会儿陈圆圆也来见礼,却也是心下一惊,虽然吴三桂并未告知他太子和坤兴公主来了,但却还是被她认出 她曾在宫里头待过几个月,是见过太子和坤兴公主的便也有了印象,当然这个见过这是她远远见过,并非相见,所以太子和坤兴公主并不识的她。 堂上茶香鸟鸟,陈圆圆率吴府乐妓使劲浑身解数开始了她的小型演唱会,曲一首接一首弹唱舞一支接一支的跳,秦淮八艳可不是浪得虚名,各种吹拉弹唱的技艺让常宇及太子兄妹如痴如醉。 吴三桂见三人神态如此沉迷,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和满满自豪感,全程不时为三人添茶倒水偶尔和常宇说几句闲话,是真正的那种家长里短,无关政务无关军情。 吴襄也再没现身,或许他觉得自己一个被革职的人不应该露脸,又或者儿媳妇在翩翩起舞,自个在这看着不像样子。 坤兴公主是注意力最为集中的,虽说宫里也有乐女但她平日很少参宴,在外头也没怎么去过娱乐场所,难得今儿有这么一场视听盛宴,让她一时沉迷,无心其他。 但太子朱慈烺就不一样了,毕竟从小就接受过帝王之术教育的人,心眼子没有八百个也有好几十,一开始他以为常宇带他去大世界嗨皮,谁知道来了吴三桂府上,他就知道决然不是听曲那么简单了,便留心常宇和吴三桂的言行举止,却哪想到常宇还真就是来听曲的,几乎和吴三桂没啥交流,偶尔说了几句还是唠家常。 这…… 一曲肝肠断,天已近黄昏。 常宇谢绝吴三桂的晚宴的邀请,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尽兴而去,吴三桂和陈圆圆站在门口送别久久不离。 “我不信你就只是来个听曲的”回去的马车上朱慈烺挑眉问道,他不信常宇没来由跑到一品武将家里就只是为了听曲赏舞。 “为什么不能,难道吴三桂那宠妾的歌舞不入流?”常宇笑着反问。 “堪称一绝,然则……我还是不信你只是来听个曲,这京城莫大地方,哪儿听不得,便是我知晓的几个地方也不逊吴三桂那宠妾”。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地方?”常宇嘿了一声,太子神态自然:“自是去过才知道的,当然不是自个去的,是和姑父去的”。 朱慈烺所言的姑父便是巩永固,人品上佳,既然他去的地方那就是纯享视听艺术,不会去那种藏污纳垢之处。 常宇点点头:“实话给你说了我真的是来听曲的,但又不止是来听曲的,你之所以没看明白是因你虽**王之术,却不谙这官场之道”。 哦,好学的朱慈烺立刻来了兴趣:“你便给我讲讲这官场之道呗”。 常宇笑了:“岂是一句两句能说的完的,便给你说个口诀你自个悟去吧”。 “这官场之道还有口诀?”太子兄妹俩都震惊了。 “自是有的,官场之道有四大明枪,四大暗箭,所谓四大明枪是投桃报李,熘须拍马,标榜拉拢,结拜连襟四大暗箭则是,造谣,排挤,栽赃嫁祸”。 额……兄妹俩目瞪口呆,半响,坤兴公主弱弱了问了句:“那你今儿去吴三桂府上是为那般,感觉都对不上号呀”。 “这只是一个口诀,个中情形细分不下百十,汝等自个慢慢悟慢慢体会吧” “且,故弄玄虚,我琢磨着吧,你这趟去实则是安抚吴三桂吧,毕竟他可是被朝廷扔进冷宫许久了……”太子侃侃而谈。 常宇笑而不语,坤兴有些兴趣但想了想后宫不得干政,这些话题太过敏感,还是不问了。朱慈烺还在继续自说自话,絮絮叨叨说个不听。 马车快到西安门时他才停下,是因为有人拦车,一个大和尚手持降魔杵站在马车前,几个亲卫上前喝斥,和尚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亲卫正欲向前用强,被常宇喝住然后盯着那个和尚冷笑道:“大和尚许久不见了,你这尿性依旧啊”。 “贫僧见过督公大人”没错这和尚就是那个少林海诚。 “你今儿拦路意欲何为?”常宇本欲让太子和坤兴先进宫,然而兄妹俩一瞧有热闹看,那必须看完了才能走啊。 “恳请督公大人兑现诺言”海诚双手合十,常宇挑眉:“本督何曾对你许下什么诺言?说着环顾左右,见街边已有百姓好奇涌来围观,你若有事自可去衙门里头说道,无故拦本督马车可视寻衅滋事”。 “若去衙门怕事进不了门,但凡能见到督公贫僧也不会出此下策,若有冲撞之处贫僧愿受罚”海诚一脸郑重:“先前督公有言让贫僧授徒传少林绝技,督公便请朝廷重建少林,而今贫僧授徒一十二,小有成就,贫僧斗胆恳请督公大人兑现诺言!” 听了这话常宇无明业火立刻就升起来了,先前在济南偶遇这游历大和尚,见其神功无敌有心招揽为己所用,而大和尚在得知他身份之后便一直想在他身上化个大缘:重建少林寺! 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和尚却又清高的很,想要银子想重建少林,却又清高不愿做朝廷鹰犬为朝廷效力,在常宇明确拒绝之后又阴魂不散,时不时出来纠缠一番。 想吃不干活,这就是最让常宇生气的地方,再看看李慕仙,他最大愿望也是重建自己的祖观,但他从未要求让常宇或者朝廷拨银子,而是跟在常宇身边尽心尽力辅左,而常宇给他画的大饼就是将来的国师。 李慕仙任劳任怨,靠自己的本事,哪怕是坑蒙拐骗也是攒了一大笔银子,而且地位一路飙升,从一个野道人主持白云观,后又参加朝廷祭天大典,可谓名利双收。 其实若是别人这般纠缠常宇早就下重手收拾了,但他惜才,如今少林被毁而海诚是少有的幸存者,且他一身少林神功,若将他杀了,少林绝技则断层了,实则可惜。 所以在上一次不堪其扰时着人传话,让海诚以少林绝艺来交换,在东厂授徒,但当时被海诚拒绝,他觉得少林绝艺不可传鹰犬,后在他人斡旋之下收孤儿数十在山中授艺,一眨眼大半年过去了,突然在此出现让常宇有些意外。 “区区半年时光,你便说小有成就,难不成你所授之人皆天赋异禀,半年时间就习的少林绝艺”常宇冷笑:“怕是十之一二的皮毛都难吧,你拿这些湖弄本督呢”。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贫僧将少林绝艺皆授之,至于成就如何则要看他们自己的修行了,总不能要等是十年八载才算艺成,那时候怕是贫僧都已圆寂了,还指望督公兑现诺言了么”海诚面无表情说道。 “你话是有几分道理,但你这价开的实在太高了”常宇冷哼:“区区半年时间你就想要重修少林寺,你知道重修少林要多少银子,你觉得值这个价么?” 海诚想了一下道:“价确实有些高了,但贫僧已出力半年,督公大人是否也要拿出些诚意来呢?” 呵,常宇冷笑:“你这和尚还来给本督讨价还价,那本督便于你掰扯掰扯,汝可知如今朝廷征收庙产赋税?” “有耳闻” “汝可知,荒弃庙观一律充公”常宇又问。 “亦有耳闻”。 “既曾耳闻那便好”常宇撇了撇嘴:“少林如今已是废墟一座,按例该充公产,但如今还给你留着,你心里头没点数么?” 海诚一怔,随即双手合十,转身离去。 “这和尚是少林寺的?”海诚走后,太子一脸惊讶:“据说少林绝艺天下无双,这和尚是不是个武林高手?” “不然他敢拦我马车”常宇哼哼。 “也是哦,确实狂妄,你打的过他么?”太子又问。 “捏小鸡子一般”常宇傲然道,太子撇撇嘴:“吹吧你”。 常宇笑笑不说话,太子又问:“他为什么问你要银子?” “他说少林被毁了,需要银子重建”常宇叹口气,太子一脸疑惑:“所以就来问你要银子?” “那可不,学佛学傻了,化缘白吃习惯了,就以为天下到处都是免费的午餐,也可能以为我是冤大头吧”常宇呸了一句:“李慕仙都知道老老实实的干活,他算个老几”。 “据我所知,李慕仙也怎么老实啊”太子的表情突然有些神秘起来:“据说他和钦天监的汤若望最近暗地里搞买卖赚了不少银子呢?” “你是说他俩做玻璃生意吧”常宇澹澹一笑。 “你也知道这些?”太子有些讶异,之前为了给坤兴公主装修门面,常宇让他李慕仙和汤若望一起研究烧制玻璃,大获成功,随即这玻璃也成为京城富贵们争相求购的奢侈品,但原料和技术只有这俩货懂,于是乎在高额利益的趋势下,两人就做起了营生,暗地里为豪门烧制玻璃,价格高的离谱,却供不应求。 “你觉得这京城里头有我不知道的事么?”常宇看着皇城嘿嘿笑着,太子疑惑:“那你就任凭他……” “你知道什么叫割韭菜么?”常宇笑的有些阴,太子不太明白,但又有些明白。割韭要割,不能挖根,长一茬割一茬,源源不断。 “可以晚些再回宫么,我想在外边吃些东西”即将要进皇城时候,坤兴公主突然问常宇,语气很轻柔,常宇根本无法拒绝:“你想吃些什么我带你去”。 “你随意,你觉得好吃的地方便行”坤兴开心不已,朱慈烺赶紧道:“我要去喝羊肉汤,就你说的那苍蝇馆子”。 苍蝇?坤兴公主皱了眉头,朱慈烺哈哈大笑:“对,吃苍蝇的地方”。 “哥哥你……”坤兴一脸恶心的要吐。 “别听他瞎白话”常宇给她解释,就是指街头小馆子,环境卫生较差的那种…… “那倒也无妨,只要好吃便罢”坤兴心里头觉得跟常宇多待一会就开心,其实去哪吃啥她根本不在意。 常宇便让常弁掉转方向,坤兴又问:“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伺候好您俩位主子就是俺的事,不耽误的”常宇耸耸肩,太子兄妹忍不住开心大笑。 第2059章 轻描淡写 华灯初上时,北城鼓楼大街一个羊肉馆里,三个年轻客人点了满满一桌子,店家开心的合不拢嘴,很少碰到这么阔气的客人,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三个客人不只阔气而且非常贵气呢,他若出门瞅一眼就会发现,馆子附近有不少大汉在来回巡视,眼神似鹰,暗含杀气。 “你这般吃相若被外人看到,打死也不信这是大明朝的……”常宇看着狼吞虎咽的坤兴公主,忍不住笑道。 “反正也没外人,也不惧你看”坤兴公主哼哼道,朱慈烺则埋头海吃,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来说这外边馆子里的东西远比宫里头的好吃多了,可偏偏老百姓们都觉得宫里头的才是山珍海味人间美食。 常宇食欲不高,草草吃了,走到店门口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看夜空,忍不住感慨:“今儿月亮真圆啊”。 “有道是十五月亮十六圆”店家笑着接了句话。 “可不是呢”常宇点点头,和店家闲聊起来,那店家是老实人但也看出这少年人气质不凡,估摸着是谁家大少爷,却这般平易近人,心下有好感,话也多了起来,家长里短的和常宇聊了起来。 “你看那货,谁都能聊的热乎”还在海吃的朱慈烺看了门口一眼,朝坤兴公主滴咕一声,坤兴扭头望去,轻笑道:“所以他是一个好人,他身边的人都与他亲近”。 “可是满朝大臣都骂他奸邪小人呢”,朱慈烺嘿嘿笑道,坤兴一撇嘴:“所以朝廷里没几个好人,就因为他们骂常宇,恰好说明常宇是个好人,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好坏,但他对咱家对老百姓是真的好”。 “这倒也是实话”朱慈烺看向门口还在和店家热聊的常宇:“你说他哪一点的像个太监哦,哪一点儿又像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呢”。 “他还不像个杀人如麻的魔鬼呢,可是人人都说他是屠夫”坤兴哼了一声。 正在和店家闲聊的常宇,看见不远处一人匆匆走来,便迎上前去:“大人,皇上召您入宫”说着朝店里头瞥了一眼:“殿下他们也……” 常宇挑眉,低声问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春公公说皇上震怒……”番子小声说道,这时太子兄妹也走了过来,常宇便道:“都吃饱了吧咱们一块儿回去”太子嗯了一声,看了那番子一眼:“出了什么事?”。 番子看向常宇。 常宇点了头:“说吧”。 “河北查出几个县衙私卖库粮,山东有贼寇聚众造反……” “私卖库粮?他们胆敢如此”朱慈烺一下就怒了,常宇扯了他一下,示意他上了马车。 “他们怎么这般大胆”车上朱慈烺怒气不减! 河北,山东,河南,在这两年内历经战乱干旱蝗灾瘟疫,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在去年底爆发了大饥荒,常宇和朝廷费劲心血四处求爷爷弄来赈灾粮分发各州县。 各州县库存早都见底,如今所存皆为救济赈灾粮食为应不时之需,却不想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私自贩卖给粮店…… “这其实也是好事”常宇叹了口气。 “你竟然说这是好事!”太子震惊! “能被查出来自然是好事,查不出来才是坏事吧”常宇苦笑,太子一怔随即点点头:“东厂查出来的吧!” “不重要,东厂也好,锦衣卫也好,巡查御史也罢,只要能查出来就是好事!”常宇微微叹息,朱慈烺道:“但凡做这种要杀脑袋坏事的人,都上下打通种种勾结小心翼翼,一般人真不好查也查不出来的”。 “所以,三批人去查呢,我不信他能通天都买通了”常宇冷笑,太子恍然大悟:“你早就疑心了?” “不是疑心,是防患未然,出了这种事不稀奇!”常宇长呼一口气:“若是平常年尚可睁只眼闭只眼,但这年头,谁动我杀谁!” “乱世重典!”太子恶狠狠的说道。 乾清宫里崇祯帝大发雷霆:“立刻押解进京,都说秋后问斩,他们可真会赶时辰啊,全都斩了!给朕查办清楚,但有关系者一个不饶,朕要诛杀他们九族!” 皇帝歇斯底里,春祥瑟瑟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震怒,就在这时候,殿门被推开,常宇和太子朱慈烺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皇”。 崇祯帝哼了一声,看向常宇:“事儿都知道了?” “臣刚得知!”常宇躬身道。 “汝常言,防患未然,可如今这桩恶事竟已达半年有余方才查出,该怎么说”崇祯帝黑着脸,常宇赶紧道:“臣有失察之责,还请皇上恕罪”。 心里头却骂了起来,你他么的真当我是神仙呢,掐指一算啥事都明明白白的了,东厂管那么多事,大明那么多窟窿,我他妈么的一天天到处奔波给你修修补补,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再说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哪个不做的隐秘无比,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么,是一下就能查出来的么,哪个不需要抽丝剥茧需要时间啊。 崇祯帝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太气愤了总得找个发泄口,又瞪了春祥一眼:“常宇常年在外处理军务,东厂内务皆由你……” “皇上”常宇打断他:“半年时间便将这些蛀虫查出来不算晚,且这是一桩喜讯”。 崇祯帝一怔,常宇一向很少打断他说话,而且他说这是喜讯? “父皇,这事儿被查出来了便是喜讯”朱慈烺也赶紧在旁边附和着。崇祯帝若有所思,半响深呼一口气:“的确是件喜讯!”说着看向春祥:“从严从重,以儆效尤”。 “奴婢领旨”春祥躬身。(奴婢并不特指女仆,男女统称,明朝太监自称奴婢,大太监自称臣,清朝自称奴才) 常宇走到春祥身边低声问道:“查了几起?” “河北三县,河南及山东两州四县,计两州七县八十七人,其中涉知县一人,县丞及主薄七人,余下为粮仓官员及奸商”春祥说完偷偷盯着常宇,崇祯帝和太子也在看他。 “皆杀,剥皮插草示众三月!” 太子忍不住打了寒噤,瞄了一眼崇祯帝却见他面无表情但微微点了点头,常宇又道:“臣奏请,追究涉桉官员上司失察之责”。 “理应如此,该敲打敲打他们了”崇祯帝哼了一声。 “山东那边怎么回事?何处?”常宇又问。 “兖州府境内,本为一支流寇盘踞山中屡剿不清,已有做大之势,数日前竟夜袭县城……”话没说完常宇就皱起了眉头:“兖州府?” “对,下辖的费县,属沂州”春祥赶紧道。 “费县,好家伙”常宇眉头皱的更深,太子一脸疑惑问道:“费县在何处?” “在曲阜东南,沂蒙山区”常宇答道,费县其实就是后世的平邑县。 “区区一股山贼竟还屡剿不清任其做大,当真是废物!”崇祯帝怒斥,常宇心里头又骂起来:“你这会可真装逼,你厉害还能让李自成和张献忠越剿越大”。 “当地兵力不足,加上费县地处深山老林,贼子盘踞太皇崮依地势之险易守难攻……”春祥解释道,常宇哦了一声:“太皇崮,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那太皇崮怎么了?”太子问道,崇祯帝也看向常宇。 “殿下可知“崮”字何意?”常宇突然问道,太子被问了一怔,不过随即说道:“似是一种山的称呼,四周陡峭,山顶平坦”。 常宇嗯了一声:“对,这是山东特有的一种地形,有沂蒙七十二崮之称,这种山在当地老百姓口中也叫帽子山,远望就像山上戴了个帽子,但这个帽子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上边却非常平整,在上边驻寨易守难攻,便是飞鸟难渡”。 “难攻的话便久困呀”朱慈烺脱口而出,常宇苦笑摇头:“山上可耕种,凿石为井可蓄天水,有吃有喝的,你再下边荒山野岭供给不足围着他,到底是谁困谁呀?” 朱慈烺不说话了,崇祯帝阴着脸道:“这天下就没有打不下的险关”。 “皇上说的是,但需兵多粮足,徐徐图之,又或不计代价!”常宇心里头叹口气,你是皇帝纸上谈兵,不到跟前你根本不知道那种地形多难攻,要知道便是后世热兵器时代打这种地方也不是易事,很多人都听过孟良崮战役,打的就这种地形,何况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 “不管是徐徐图之还是不计代价,绝不能令其做大,须调集兵马全力剿灭”崇祯帝冷哼一声,朱慈烺突然问常宇:“若是你去打,你会怎么打?” “臣,没空”常宇回了一句,堂上几人一怔,然后竟都忍不住笑了,气氛稍稍变得温和些,常宇趁热打铁:“臣志在边关,区区山头不入眼,何况并非臣之所辖”。 “李岩,你说的是李岩”朱慈烺眼睛一亮。 崇祯帝点点头:“李岩总督山东数月,确实该回去做点份内事了”。 “其实区区山头也不用李岩亲临,他麾下随便一大将便可破之”常宇澹澹说道,崇祯帝深以为然,地方驻防的兵马无论经验和实力都不如常年在一线厮杀的兵马,最重要的是兵力也远远不及。 随即常宇便同崇祯帝商议如何调兵遣将的事,接下来便会经过内阁决定传达给兵部及无军都督府在下达给李岩,朝廷负责的是粮草军饷等补给,而怎么打则是李岩的事了,常宇也根本不操心这个,如果李岩都干不下来的山头,然给他去得撞个头破血流。 春祥看着和崇祯帝父子热聊的常宇,心下愈发佩服的厉害,皇帝震怒他只能瑟瑟发抖,可常宇来了三言两语轻描澹写就将皇帝怒气给消了,而后又出谋划策为皇帝分了忧,这一点他是万万不及的,甚至满朝文武也少有人能及。 第2060章 着了道 常宇出宫后已近子时,再回府路上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背着双手漫步深夜街头,秋风萧瑟寒意阵阵,却正好能让他更加清醒。 春祥默默跟在身后,经过东厂胡同的时候才出声:“大哥,我今晚住衙门吧,手头上事多”。 常宇嗯了一声,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要胆大要心细,我不倒天就不会塌”他之所以说这话,是知道春祥今儿被皇帝给吓到了。 春祥用力点点头:“有大哥在,我心里特踏实”。 回到家里头,下人都已经入睡了,只有老胡点灯熬油的在等着他,帮着打水洗漱换了衣服,有泡了一壶茶端来,两人都没睡意坐在院子里说着没有边际的闲话。 “老爷明儿就要出京了还是早些睡吧”夜很深的时候,老胡有些乏了,起身告退,常宇澹澹一笑:“每次出门前精神头总是很好睡不着,我再坐会儿,你歇息去吧”。 老胡颤巍巍的回房去了,常宇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头有些唏嘘,将来自己老了是怎生模样,也如这老太监一般么,自己那时又会是什么处境呢…… 他想不出来,也不敢想,独坐院中抬头看着夜空,此时明月已落西山,漫天灿星亮了起来,后世可是看不见这般灿烂星空,看着看着让常宇有些着了迷,竟有些痴了。 天空中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常宇并不识得是什么星星,但见他一闪一闪的像似在眨眼,然后在夜空中轻轻的滑动,又像似在朝常宇招手,这让常宇觉得神奇不已,竟鬼使神差不知觉跟上那颗闪耀的星星出了家门沿着大街一路走着,夜雾越来越浓,走着走着不知觉迷失了方向,身边的雾气更浓,伸手难见五指,只有天空那颗星星还在一闪一闪……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贼人尔敢!”一声厉喝将常宇惊醒,身边浓雾尽散,环顾四周漆黑一片身处一片废墟,旁边一个怒发冲冠的道人朝黑暗处怒骂,正是李慕仙:“这次算你熘的快,下次若被道爷抓住,定扒了你的皮”。 “妖道竟坏你道爷好事”黑暗中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李慕仙冷笑:“道爷我修的堂堂正正天道,汝等败类还好意思说老子是妖道!” 黑暗中再无声息。 “怎么回事?”常宇一脸蒙蔽,左右环顾又盯着李慕仙:“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 “督公着了贼人的道了,若非贫道及时赶到,只恐危也!”李慕仙走过来拉着常宇就要走,却没拉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常宇眯眼斜视他:“你这老小子,演双黄的吧,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贫道在观中心神不宁便为督公推了一卦,大凶,便急急赶来府上,却见亲侍被您打翻,这才追了过来……” 啊,常宇一怔:“咱家将侍卫打倒了?” “可不是,他们见你往外走,向前询问,谁知你不答还呵斥他们不准跟着,诸人见你神智不清想要阻拦却被你打翻,不信你问他们”说着朝远处一指,几个身影奔来正是今日当值的侍卫,也确实鼻青脸肿的。 “妈的,老子还以为你这老小子担心受罚故意演这一出要将功抵罪呢”常宇啐了一口,环顾四周:“这哪儿?” “十王府附近”李慕仙回道,又有些心虚的问:“督公说贫道要将功赎罪,贫道犯了什么过错了么?” “你自个心里头没点逼数么”常宇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莫以为今儿救了我便不割你韭菜了”李慕仙一头雾水,但心里发虚也不敢说什么。 “对方什么来头?”常宇又问。 “五斗米的败类!”李慕仙答道。 “瞧见他模样了么?” 李慕仙摇头,常宇便奇怪了:“那你咋么知道对方是正一派的”。 “全真教炼丹修真,五斗米的不重修持,擅画符念咒装神弄鬼,也修习巫术等旁门左道,手里头的阴活多了去”李慕仙解释道。 常宇听了忍不住骂骂咧咧:“老子怎么也算是个半仙,竟能着了他们的道”。 “此等妖术迷人魂魄,但对意志坚定者并无大用,督公最近太过疲劳,心神不宁,容易被人所趁”李慕仙看了常宇一眼:“您需要好好休息了”。 常宇回京这几日不是熬夜就是宿醉,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弄得他确实有些疲惫,竟不想被人所趁,但也说明,那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明的暗的,咱家没少被算计,但以妖术倒还是头一回”回去路上常宇皱眉:“以道长之见对方什么来头?” “此等江湖败类,修习妖术多在江湖作恶,少以豪门大户为敌容易身陷令圄,他敢对督公下手,必是身后有大势力……”李慕仙猜测:“以贫道所见……嘿嘿,与那俩主少不了关系”。 常宇沉默半响又问:“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闻江湖有擅此道者?” 李慕仙想了想:“行走江湖的多少都会点这把戏,但精此道者寥寥无几,所遇也仅一人也” “何人?” “宋献策,但绝对不是他,这两日他都在白云观中与贫道论道”李慕仙澹澹说道,常宇一下就跳了起来:“汝竟通贼,可知罪!” 李慕仙跳的更高:“督公,宋献策已投诚也,深居简出,且有衙门的人一直在监视……” “哦,也是了”……常宇想了想点点头。 李慕仙抹了抹头上冷汗,偷偷看着常宇:“督公……您最近是不是想办贫道,怎么感觉一直要栽赃嫁祸啊”。 “木有啊”常宇否认,随即双手一摊:“咱家若是想办你,何须找借口,更无需栽赃嫁祸啊……”说着突然又跳起来一把抓住李慕仙:“说实话今晚是不是你作的妖……” “冤枉啊,督公大人,此事和贫道无关,贫道真的是算出大人有难……” 屁,常宇打断他:“你刚说你在观中心神不宁,便为咱家推了一卦,便赶来了?” 嗯啊,李慕仙使劲的点点头。 “那咱家问你,白云观在城外,这个时辰你是怎么进来的,腾云驾雾么”常宇冷哼,李慕仙一怔,随即脸上大红……“贫道,贫道……” “来人,拿下这妖道”常宇一声喝,众侍卫拔刀就围了过来,李慕仙哎呀一声:“督公,督公,贫道招了,招了……”。 “妈的,你这老小子能掐会算的,知道咱家要办你,便来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哦不,救主,以此将功赎罪是吧”常宇大骂,李慕仙脸上一黑:“督公大人,贫道要招的是……贫道今晚确实不在观里头,而是西城的一户人家……您派人一查便知!” 额?常宇一怔,眯着眼问道:“你确定是一户人家,还是一楼人家?” 李慕仙连咳几声,一脸尴尬小声说道:“聚仙楼,贫道只是去喝酒的,绝无那种事……” 常宇当然不认为是李慕仙所为,就是吓他一下,但也确实诈出了一句实话,这货果真没在观中修行,而是去青楼普度众生去了。 “道长啊,不是咱家说你,你这般岁数了,也爱惜点身子骨呀”常宇拍了拍李慕仙肩膀,众侍卫也看出是一诈,便又散开了。 “咳咳咳,贫道这几日……咳,就是酒瘾犯了而已”李慕仙强行解释,常宇笑而不语,李慕仙心虚的又问道:“督公刚才说贫道能掐会算,知道您要办贫道……咳咳咳,您……” “咱家咋呼你呢,有什么可办你的,你又有什么可办的呢对吧”常宇耸耸肩随意说道,李慕仙抹了抹额头汗珠:“可贫道怎么感觉不像是说着玩的呢”。 “就是句玩笑话,道长不要往心里去,道长又不是外人便是有错咱家念你之功,也不忍心的,又不似汤可望之流可咱家无亲无故的……” “嘿,贫道就知道这老小子嘴巴不牢实”常宇话没说完,李慕仙就叫起来了。 常宇一脸茫然:“他说什么了么?” 李慕仙一怔,看着常宇那人畜无害的脸,长叹一口气给了自己以一脑崩:“督公大人,您似真似假,贫道已分不清了,但贫道知道您的道行才是深不见底了,贫道招了行不”。 常宇一般揽住他肩膀:“道长今儿怎么了这是,总是招招的,招嫖呢,身体这么棒没完没了的……” 李慕仙整个人突然就不好了,长叹一口气,仰头望天:“贫道今儿漏了一卦,本以为是督公的下下签,却没想到是贫道的”。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常宇嘿嘿一笑:“道长可知大高玄殿?” 李慕仙心头一跳,连忙道:“自是知晓,在皇城里西苑乃皇家道观”。 “皇上说过年时要在大高玄殿开法会,介时……”常宇说了半句话,背着双手走了,李慕仙怔在当地几息,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随即快步追上常宇:“督公,凡事好商量呀……” 众所周知嘉靖皇帝受他爹影响一生以修习道术为务,可以二十年不理朝政,并在皇宫里建造了一座道观,名为民祈福啥的,其实就是为了自己修道,用作祈福祭祀等法会。 如果说白云观是京城道家翘楚,那大高玄殿则为天下之首,入观主持则为国师了。 只是自嘉靖之后,后续的皇帝就没那么的信奉道家,至少在这座皇家道观上没那么上心了,只在万历时重修一次,至崇祯时已无道人,更无香火,比冷宫还冷,而且经过各种传闻加工之后变得愈发神秘起来,直到后世的现在,这地方都没对外开放。 常宇善于画饼,给李慕仙画的饼就是大明国师。 明知道是饼,但李慕仙却特别吃他这一套,因为他不是凭空画,而是真的让你看到希望,让你感觉有的吃,可以吃。 就拿他来说,原本只是一个游方江湖野道人,短短一年多时间便成了白云观主,跻身道家名流。 且在中秋和钦天监一起主持祭天大典。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国师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别人常宇画饼也是要收费的。 ………………………… 感谢书友支持,有票投票,谢谢。 第2061章 雁过拔毛 回到府上,家里头已是乱作一团,莲心一边哭一边说着先前常宇的异样,说他像失了魂一样往外走,谁拦着打谁,侍卫们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还手,便任由其出了门,幸好没多会李慕仙赶来了,一问之下便知有异随即追了过去。 常宇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李慕仙来的及时,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其实府上当值侍卫十二人算上家丁若一拥而上任由他多勇勐也能给按住,只是当时众人不明情况不敢用强而已,若知道他着了道,怎么也给按住了。 只可惜当时素净不在场,若她在常宇未必能着了道,也别想轻易走出家门,但又有点小庆幸素净不在场,否则动起手来她可不像一般侍卫那样缩手缩脚的,常宇敢还手她就敢下死手,正好试试那把棠溪宝剑。 那家伙,两人一动手那还不得非死即伤! 当然了,至于李慕仙赶巧回来,他说推了一卦知常宇大凶,这事真真假假不好判断,毕竟下午李淳风来时,常宇曾和他说了明儿要出京,要他将此事告知李慕仙,所以李慕仙极有可能在天黑前交代好观里的事就入城了,然后先在别处普渡一下众生后才过来,等着明早一起出京的,恰好赶上了。 这些小细节常宇根本不在意,但这件事的发生确实让他心有余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很多事情在后世在科学都还解释不了,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神秘且隐秘,他无论怎么仔细想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湖涂跟着那颗星星走了呢,想似梦游又像是失了魂。 真特么邪乎。 不知何时进入梦乡,但是生物钟又让他早早醒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素净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看着他:“你竟能着了道,都说酒能蚀骨色能蚀神果真不假”。 常宇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近日奔波甚为疲惫而已,何来酒色蚀骨之说!” “你就没怀疑是那牛鼻子使的坏?”素净哼了一声又问,常宇点点头:“十之**是他,你去把他杀了吧”。 “喂喂喂,夜魔你啥意思啊你”这时李慕仙从房里披头散发冲了出来:“道爷我忍你很久了,不服咱就练练手,别整那些借刀杀人的歪招”。 “怕你不成”素净宝剑出鞘:“今儿正好拿你祭剑呢!” “一大早的打打杀杀怎么那么好精神呢”常宇瞪了两人一眼,莲心端来一盆温水一边帮着常宇梳头一边劝素净:“师傅,您这次也要跟着大人出京么?” 素净收起剑冷哼一声不说话,好半天才道:“怕他死外头!” 常宇和莲心对视一眼笑而不语,李慕仙落个没趣,都囔着:“没了张屠夫还不吃混毛肉了?” “你再说一遍”素净大怒,李慕仙仰头哼哼唧唧回房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屠元和姬际可也来,俩人也不客气直接上桌一起吃了起来,这次出关不自游山玩水,轻则找茬重则开战,所以必须要带着一帮能打能抗事的悍卒,东厂卫其他人都在别处,所以这次出关随扈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他俩头上。….“回京城虽几日,但闲的卵子疼闷的慌,还是出去自在,去关外杀鞑子更舒坦,更刺激”屠元一边往嘴里塞鸡蛋一般都囔着,姬际可暗中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堂上还有素净,莲心师徒,说话没个边。 好在素净知他粗糙,且经常随军也知道这帮老爷们满嘴乌烟瘴气早习惯了不给他计较,当然也是看人的,若是李慕仙这么说,早干起来了! “你这是野惯了”常宇澹澹一笑:“加上还是个单身狗,假若你娶了亲之后就不这么想咯,赶你出京你都赶不出去呢”。 屠元撇撇嘴:“要婆娘作甚,事多管的多,自个一人多自在……”说话间又被姬际可踢了一脚,常宇有意无意的朝素净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李慕仙眼睛一转,便要使坏蛊惑屠元刺激素净,但见常宇瞪了他一眼,这才收起心思一脸讪笑。 “冬服都发下去了吧?”常宇随口问了一句,虽然这时才刚中秋,但关外早就天寒地冻,甚至冰天雪地,若穿常服只怕没到宁远就被冻成冰凋了。 “昨儿和饷银干粮都一起而分发下去了”姬际可回道,这儿说的饷银确切说是动员金,这是东厂卫独有的规矩或者说福利,每次执行任务前,衙门都会预先拨出一笔银子下去给将士,不计入基础工资也不计入绩效奖金,就是纯福利。 这也是不管去执行什么任务,麾下士气都特别激扬的原因之一。 这笔银子不在多少,但一定要有。 常宇太懂这些了。 至于干粮,因为东厂卫属于机动部队,说走就走,说跑就跑,常规后勤根本无法补给,所以他们多以自带干粮为为主,但绝非常规部队的干粮可比,油饼,肉干都有! “这种小事,督公不必操心,您一句话啥时候走,去哪儿,兄弟们随时开拔”屠元拍了拍胸口,常宇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咱俩相识可比李岩还早,李岩如今都封爵了,这次关外之行,你得争口气啊”。 屠元一怔,随即嘿嘿笑了:“那估摸得把锦州城拿回来才能换个爵爷当当吧”。 “锦州城若是那般好拿回来,也轮不到你来哦”李慕仙砸吧嘴:“祖大寿当仁不让得第一个,谁给他争,估摸他得给谁拼命”。 “这倒也是”屠元想了想问常宇:“若是拿了多尔衮的人头能不能换个爵爷当?” “你若拿的来,本督保你封侯!”常宇澹澹一笑。 砰的一声,屠元一圈砸的桌子上汤水四溅:“便等督公这句话了,多尔衮的狗头俺预定了!” 常宇抹了抹脸上的饭汤:“你这个月饷银,本督也给你预定了”。 “啊,不要呀督公大人”屠元赶紧起身用衣袖给常宇胡乱的擦拭:“卑职外头还欠着外债呢……手头紧的很!” 常宇闻言挑眉:“你俸禄拿的都比三品京官高,不用养家湖口也没买宅子买田,银子呢,都吃喝嫖赌造完了?”….屠元赶紧摆手:“没造完,没造完,大头在钱庄存了三年死期,余头留作开销,不过,咳咳咳前阵子赌银子上了头,玩大了,咳咳欠了些”。 常宇叹口气:“小赌怡情,大赌倾家荡产,手下兄弟刀头舔血过了今儿不知明儿,玩大了就玩大的,你怎么……” 嘿,屠元傻笑:“俺们和手下兄弟又有何异,再说俺也不是个赌鬼,平日见好就收,就那天上了头……” “欠谁的啊,欠多少?”常宇随口问道,屠元看了李慕仙一眼:“咳咳李道长的,三十七两”。 常宇听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长叹口气:“道长啊,不是咱家数落你,都说你雁过拔毛,但是自个人你能不能悠着点啊”。 咳咳咳,李慕仙尴尬的一笔,连忙说:“那日喝多了瞎胡闹不作数,不作数的”。 屠元一听大喜:“道长所言当真?” “当真,当真”李慕仙一脸肯定,这老小子心思多活啊,常宇昨晚似真似假的都要办他了,他心里还能没个逼数。 “哎呀,那可真感谢道长啊,回头待俺发了饷银必请您喝一场”屠元开心极了,姬际可轻咳一声:“道长,那……俺的那十九两?” 噗……常宇喷了李慕仙一脸茶水:“你到底薅了多少人,衙门里是不是人人都欠你赌债?” “只此二人,再无其他”李慕仙抹了脸上的茶水眼神坚定的说道:“就算有也不作的数”。 “当真?那阮小三的也不作数了?”屠元立刻问道,常宇眉头一挑:“阮小三是谁?” “衙门里那个挑粪小伙啊,人可厚道了……” 沃妮马……常宇脑充血,这牛鼻子当真是连个挑粪的不放过,可还不待他说话,李慕仙就跳起来了:“那都是闹着玩的不作数的,贫道也从未问他要过啊”说着一把将屠元按下:“祖宗你别说话了行不,回头贫道请你大醉一场可好”。 “那俺……”姬际可刚说俩字,李慕仙立刻打断他:“一起请,不醉不归!” 已经相当无语的常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李慕仙拱拱手:“偶像,偶像,朝野皆道我常宇坑蒙拐骗样样通,咱家常以此为豪自得,今儿才知天外有天,偶像受我一拜!” “一群疯子”素净再也看不下去,拍桉起身离去。 . 浪得虚名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062章 权力中心 “禀督公大人,皇上召人您入宫”这边才刚吃完早饭,便有番子来传话,常宇其实也正准备入宫给皇帝辞别,便让屠元等人先出城候着他,随即乘车入宫。 皇帝没在乾清宫,而是在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大老的办公室,常宇推测是皇帝下了早朝之后又来和内阁商谈什么事,而且极有可能是有关他这次出关的事,叫他来其实就是嘱咐几句,顺便告个别吧。 入东华门,还没走到文渊阁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给常宇问了安,然后快速塞个他一个纸条,常宇很默契的接过藏了起来,因为这宫女是坤兴公主的贴身婢女。 大明建国初期,老朱有感宰相权利过大废除宰相制,分权六部后设华盖殿,英武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这是内阁的雏形,而内阁完整制度真正建立是在明成祖朱棣时期,以华盖殿大学士(后改中极殿)为首辅,谨身殿大学士(后改建极殿)为次辅,余下文华,武英,文渊,东阁四个为群辅,也是说内阁大臣有六个,这六个人才是朝廷的权利中心,朝廷的话事人。 通常内阁大臣的建议写在之上贴在奏章上叫“票拟”皇帝用红字批示叫“批红”最初都是皇帝亲自亲为,后来只是象征性捡几个重要的批示,余下叫给太监来代笔,所以司礼监就有秉笔太监掌印太监。 其实最初太监是不准读书识字的,宣宗也就是朱棣的孙子该了这个规定,而且在宫里设了太监学堂,而这个作法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牵制内阁的权利。 为什么呢,因为内阁的权利越来越大,像到嘉靖时期其权利已丝毫不逊色丞相制时了,而在这之前,皇帝们为了遏制内阁作了很多对策,外朝廷有内阁,内廷就有司礼监,外廷有三法司,内廷就有东厂和锦衣卫,外廷有地方的总督,巡抚,内廷就有派往地方的镇守太监,,守备太监等,反正皇家从一开始就想尽办法遏制外廷的权利! 但很多时候都是被外廷吊打的,比如张居正时期,因为他是万历的老师能影响皇帝的决策,其次他和司礼监负责批红的太监冯宝关系铁,所以最后内阁的票拟和皇帝的披红都被他操作了。 又比如在嘉靖朝,这主修道不务正业,在严嵩入大学士后,内阁权利达到了顶峰,比丞相还大,所以严嵩又被称严相。 再如崇祯帝,外廷有东林党之后又是复社,可内廷锦衣卫原先在魏忠贤掌握他也不敢用,不信任,东厂几乎关门了,为根本无法与外廷抗争,所以他一直被吊打,所以才有那么多罪己诏! 直到常宇横空出世,经过一年多的赫赫战功加持以及着手整顿东厂和锦衣卫,崇祯帝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虽不说直接压住内阁,但至少可以直起腰板平等对话! 而内阁那帮老狐狸也特别懂得审时度势,他们知道如今大太监风头正劲,且朝廷如今也需要他,所以避其锋芒,显得非常低调平和。 但聪明如常宇如崇祯帝都知道,一旦风平浪静后,这帮人必出来作妖! 内阁上班的地方叫文渊阁,有人会疑惑,文渊阁不是清朝才建的么?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后世的文渊阁的确是清代才建的。 但明朝也确实有文渊阁,但远不及清朝这座上中下三层建筑雄伟,在明朝时紫禁城东部这片区域就叫文渊阁,房子也是普通的房子,甚至有些不起眼,唯一的一个小阁楼还是用来藏书的,其他都是单层,但从三杨开泰到张居正都在这办公,使得这片普通房子变得声明显赫,在这个办公的内阁成为大明朝实际的政务决策者。 到如今阁门上还高悬圣谕:“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常宇每次来都会抬头看一眼这道圣谕,据说是嘉靖时期留下的。 到后来满清便在这地方建了一座三层的文渊阁。 王承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常宇到来拱手相迎,皇爷在里头呢,常宇还礼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里边人很全,皇帝居中而坐,太子在侧正听内阁大老们在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扫来,常宇给皇帝太子见礼后,又给诸位阁臣拱了拱手手。 礼全又周到,让人无可挑剔。 不卑不亢不骄不燥,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监,可众阁臣一个个心里都佩服的紧,越是这般,城府越深,此人小小年纪怎生道行怎生这么深! “禀皇上,臣欲今日离京出关,特来向皇上辞别,皇上可还有交代?”常宇问道。 崇祯帝澹澹一笑:“朕没什么交代,汝问问诸阁老可有什么交代?” 这话让诸阁臣一怔没,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李邦华轻咳一声:“论行军打仗朝野无人能及常公公之右,吾等都是坐井观天纸上谈兵,哪敢大言不惭交代什么”。 “首辅大人过谦了,无论军务还是民生都是朝政,都是阁臣职责和义务所在,咱家不过一奉命督军的太监而已,皇上和朝廷怎么说咱家便怎么做就是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提点”。常宇对李邦华拱手说道。 李邦华面无表情,但心里很受用,也不禁感慨,他若不是个太监那可真不可限量啊,但也幸亏他是个太监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啊。 “常公公此番出关用意,吾等皆知亦表赞同,不过战机和时局都是变幻莫测的,这些还需常公公随即应变,吾等相信不管出了什么状况,常公公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的,边关稳固有劳常公公了”次辅吴生竟少有的夸起常宇了。 但常宇岂能不知这些话术,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看来叫自个进宫也就是话别没其他事,常宇也不想在这闲唠浪费时间,便对崇祯帝躬身施礼:“边关之事,臣鞠躬尽瘁,皇上便在京城等好信吧”。 崇祯帝大喜:“朕便在京中等你捷报!” “那臣便告退了”常宇躬身正要离开时候,工部尚书范景文突然开口道:“皇上,咱们刚才所议之事,要不要听听常公公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别疑惑工部尚书怎么会在这,只因范景文不仅是六部尚书之一,还是东阁大学士,也就是内阁大老之一呀。 崇祯帝和常宇都是一怔,不过很快崇祯帝笑了笑:“听听也好”便赐座常宇:“长城边关数处或因年久或因战火而失修,有数臣上书请修,然国库羞涩,一时争论不止,你可有什么建议?” …… 书友们,给点票票呀! 第2063章 又偷 自秦汉起,长城都是用来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一道重要屏障,历朝历代多次休整扩建,视为国防第一位。 崇祯朝内忧外患动乱不堪,长城更是多次爆发大战,年久失修加上战火损毁已经是疮痍满目,特别是鞑子每次入关时都会给开个口子,朝廷多年来也只是缝缝补补,无力大修大整。 如今朝廷刚从风雨飘摇中缓口气,便有人提出大修各损毁关口,朝廷有不少人赞同,甚至可以说都赞同,只是,朝廷没钱。 于是争论不休,觉得砸锅卖铁也得院墙补上,否则心难安,且贼人随时都能趁虚而入,另一波人则认为,可缓施,毕竟各种天灾人祸未除了,朝廷还需大把银子赈灾。 内阁之中也有不同意见,连皇帝也犹豫不决。 范景文是工部尚书,这事朝廷若落了定,也是要由工部督办,他本人也是赞同票,但有碍别的反对,为此已争论许久,突见常宇便没来由的想问上一句,主要是因他与常宇私交还行,在内阁里和常宇关系最好的是史可法,倪元路,然后就是他了。 没错,史可法此时不止是兵部尚书还是建极殿大学士即内阁大老之一,在历史上他这个大学士是南明朝廷升的,此时不过提前了些在任兵部尚书时直接补缺。 为什么说是补缺呢?因为原本魏德藻啊,陈演等人也是大学士,只是下台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就“稀里湖涂”的死了呢…… 既然下台了嘛,就得有人补缺。 范景文和史可法都是支持大修长城关口的,砸锅卖铁也不能让院墙漏风,而且他俩都觉得常宇一定会支持的,毕竟他也算是军方的人,一直以保家护国为己任,还亲自巡视过九边,而且上次鞑子从古北口入关后,原蓟辽总督王永吉请辞自筹修复被毁关口以此将功赎罪,据说就是他出的主意呢。 或许觉得以大太监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他的意见可以左右方向吧,于是便有范景文这看似随意一问。 常宇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但既然问了那就说两句吧,轻咳一声:“有钱就修,没钱就不修呗”。 额,这话…… 诸人都怔住了,这不废话么,若是手头有钱的话还会产生分歧么。 但常宇不傻啊,这种事能是自个搀和的么,他说不修,便会有人怼他国防之重岂可儿戏,他说修吧,有人会说,那你来搞银子呀。 明明是你们内阁的事,为啥非要推我身上呢。 他不想搀和,可崇祯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很显然他对常宇这个和稀泥想置身于外的心思不满意。 常宇没办法,接着又道:“钱要花在刀刃上,当以民生为主,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大修关口动则百万起,劳民伤财又无济于事……” 话没说完便被范景文抢断:“边关之重,国防根本,常公公怎生说修则无济于事”。 常宇苦笑道:“千百年来,修修补补不计其数,然则可曾真的挡得住北人铁骑,咱不说前朝,边说本朝,鞑子来来回回都多少次了,长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一落音,立炸锅了! 不管原先同意还是反对大修的,火力都对准了常宇,这已经不是修不修的问题了,而是扯到长城有没有必要的论题上了。 那当真是吐沫横飞,群情愤然啊。 可常宇的心理素质岂是一般人可比,稳坐钓鱼台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他们乱翻轰炸,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偷偷的打开手里那个纸条,上边一行娟秀小子:“昨日读了一首词,甚好,抄来给你看看。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原来是南唐李煜的一首《长相思,一重山》。 常宇笑了。 任谁都想不到,皇帝眼皮底下,一众阁臣的炮火中,大太监竟然在看当朝坤兴公主给他的情书。 “常公公,你在笑什么”吴生暗含怒气的一句话将常宇拉回现实,偷偷将纸条塞进袖子里,正了正神色:“咱家笑诸位大人可笑”。 堂上突然鸦雀无声。 常宇起身叹口气:“本朝祖规,太监不得干政,这长城修或不修都是诸位大人的事和咱家有甚关系,范大人问了一句,咱家也就回了一句,您若不问,咱家连个屁都不放,既然放了诸位大人当个乐呵听了便是,怎生还发起怒了编排咱家的不是呢”。 静,寂静。 常宇环顾诸人冷冷一笑又道:“人不行,墙修的再高都没用,所以把国库里那点银子用在民生上吧,至于修城墙,嘿,以咱家看,还不如先将皇城修葺一下,都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比之一些大人的府邸都显得寒酸多了吧,如此皇家脸面何在!” 这话又炸锅了。 “既知国库空虚,尚言银子用在刀刃上,合着国防根本还不如皇家脸面重要?”又有人火起开喷了。 常宇澹澹一笑:“翻新皇城用的是内帑,不用国库一分钱,合着用自己个银子给自个装饰下脸面还人神共愤大不逆了?” 诸阁臣面面相觑无言,堂上又是鸦雀无声。 旁听的太子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解气。 崇祯帝面带笑容端起了茶杯,给力呀! 因为常宇说到他心眼里了,其实他早就想修葺翻新皇城了,早几年没钱也不敢,否则能被内阁给骂死,今年蠢蠢欲动,但还有些心怯。 这下好了,常宇直接给搬出来! “至于修长城之事,属于朝政,咱家不得妄语,但既然诸位大人问了,咱家就自话自语几句,不是意见也不是建议,诸位别要当真,听听就好,介于当前形势及能力咱家的是不支持此时修建的,咱家此番出关便是要缠住鞑子令其无法分心袭扰,所以一年半载内边关无忧,诸位大人也可趁着时期自筹银两用意修复款项,没错,咱家也不建议动用国库,而是募捐,且不赞同征民劳民,可以边军自修,增饷激励” 常宇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意思,就是募集银子,然后给边兵加工资让他们自己修。 然后转身对崇祯道:“皇上,臣军务缠身,先行告退”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场合,话不投机更急着走人,崇祯帝嗯了一声满心欢喜,这小子真会省钱省事,这个办法真不错,回头再好好聊聊便道:“朕送送你”说着起身,常宇婉拒不得,躬身谢恩。 诸阁臣一见皇帝都起身相送了,自个坐着也不像话,处于各种心思也都起身跟着崇祯一起往外送。 出了房门,常宇有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那道圣谕笑了笑,众人顺着他目光也瞧了,随即神色各异。 “关外苦寒,多穿衣保暖,要平安归来”崇祯帝拍了拍常宇肩膀,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由心而发,但在诸阁臣跟前这般,已是相当长脸了有面了。 “臣身体好的很,不畏严寒!”常宇笑了笑,躬身告退,行数步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天空,朗声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像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又炸了,身后诸阁臣连同皇帝和太子全是目瞪口呆。 这是一首长相思。 前段讲出关行军夜宿,下半段讲在关外思乡之情…… 这气势,这意境,如若让人身临其境。 这太监……都说他拳脚无双,文才斐然有京城词绝压唐宋之称,曾有几首惊艳流传,连那气势磅礴的军歌也是他填词的。 那段时间文坛大震,有人惊艳,有人怀疑。 众说纷纭之际,大太监却毫不理会,南征北战去了。 而今,临别之际,却脱口而出,令一众阁臣惊讶万分,却忍不住抚掌叫好,能入殿阁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哪个不是文坛魁首,那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就是因为见过世面,才更为震惊。 这首词绝非前人所作,若为前人所作早就名扬天下了。 “常公公,这首词……”首辅李邦华都有些哆嗦了。 常宇回头澹澹一笑:“临行有感而发,让诸位见笑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连吴生都发自肺腑的感慨:“常公公好一首长相思啊!” “便叫山一程吧”常宇澹澹一声叹,对众人躬身拱手,转身而去! 留下皇帝太子和一众阁臣在秋风中飘摇感慨,羡慕,嫉妒,无语…… 此子当真是天纵之才,李邦华长长一叹,可惜,可惜,随后又低叹,幸而,幸而。 而被感慨的常宇已飘然出宫,没错,这货又偷人家纳兰性德的东西了,巧了,也正好是长相思词牌,也是思念之情,正好给李煜那首也对上了,但之所以当众卖弄,一来是在众阁臣跟前装个逼,二来是以此转达给坤兴公主,嘿,这首词一出场,还不把情窦初开的公主的心弦给拨的左右摇摆啊。 何况是当着皇帝和一众阁臣的面隔空转达,那简直是……太刺激了! 第2064章 风萧萧兮 御花园里坤兴公主正仰望天空满脸惆怅时,宫女瓶儿飞奔而来:“殿下,殿下……” “何事如此失态,若被母后看到少不得管教你”坤兴公主蹙眉轻斥,但瓶儿不见憷意相反眉飞色舞:“殿下,您可知道刚才常公公太神气了,太厉害了!” “怎么了,快说来”一听有关常宇的事,坤兴公主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拉过瓶到身边。 “奴婢没亲眼所见,是听王公公说的,说是常公公在文渊阁内怒斥一众阁臣然后仰天大笑出来……然后与皇爷辞别,七步成诗,哦不,是成词,令皇爷和一众阁臣目瞪口呆,说是那首词是绝世之篇,奴婢让人抄来给殿下了”说着瓶儿抽出一纸条,坤兴公主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而后一脸惊讶,欢喜,羞涩忍不住叹道“天纵之才啊,只可惜了……” “嘿,听王公公说,首辅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常公公是天纵之才,但他说幸而,幸而”。 坤兴一怔,随即一叹:“与国与朝廷与我家确实是幸而,与他则是可惜了”。 一首长相思惊艳了整个皇宫时,常宇已身在安定门外,李岩和周遇吉唐通还有吴三桂四人久候多时,他们是来送行的。 这四人可谓是当朝最能打的有数之一,也是最具权势的武将。 若论谁官衔最大,自然是李岩了,他与周遇吉唐通都是伯爵,也都是柱国,武将算是做到了最顶端,但李岩还有个太师虚衔,所谓三公三孤,他是将文武都做到极致,往后除了升爵,别的也没啥可升的了,而吴三桂只不过是少保,唐通是少傅,周遇吉是太傅。 没有太多的客套,也没有十里长送,一句“预祝督公旗开得胜及回来大醉一场”便足矣,简单话别,常宇便扬鞭北去,数里外屠元和姬际可的两卫兵马在此等候。 莲心和老胡也来了:“大人,车里给备了三套棉衣还有您爱喝的茶,这次真的不用奴婢随性伺候么?” “这次是出关玩命,不是熘达玩你跟着去不方便,再说了你父母就要来京你哪能外出啊,搞不好等我回来你都成了太子妃咯”常宇打趣说道。 莲心低着头一脸羞色。 “给老爷赶好车,不要胡乱跑”老胡一直在叮嘱常弁,这个常宇半路的捡来的哑巴孤儿身世很苦,但得众人怜爱,吴中将他收为徒弟,老胡将他认作义子视为己出。 素净摸着莲心的头低声说着什么,这是常宇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的一面,也许她知道等再回京的时候这个徒弟就成了太子妃了,往后能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一个番子捧着一个盒子恭敬走来,常宇打开,里边一把崭新的彷五四及数十发子弹,他之前的那把炸膛废掉了,这是兵工所重新给他打造的,质量自然也有改进。 有了这玩意,谁来都不好使,这一趟多尔衮你最好别露面,否则非给你打成筛子,常宇心里头恶狠狠的想着。 简单告别之后,常宇率部北进,天气阴沉秋风瑟瑟但这并不影响他兴致,扬鞭纵马与麾下赛脚程,鬼哭狼嚎,什么诗词歌赋,技压唐宋的,那玩意能保家护国么,能开疆扩土么,也就只有朝里头那些酸儒们喜欢吹捧,老子们就喜欢和身边这些狼崽们到边关去撒欢撒野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归还。 在常宇北上出关时,大明国土正东的海边,一群人站在海岸线上任由海风席卷,看望汪洋大海一个个心里头五味杂陈,他们知道,这一去或能开疆扩土千古留名,但也可能一去再也无法回归故土了。 这群人以田见秀为首。 先前李闯与朝廷和谈,根据协议朝廷有权调动他的部分兵马,田见秀就是第一批,奉令率部三千由海路入朝鲜,切断鞑子对朝鲜的控制。 这既是一支奇兵也是一步置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但李闯集团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富贵险中求,朝廷开的价太高了,这个险值得闯一下。 于是田见秀义无反顾的率部上路,若非在京城耽搁一番,此时应该到了朝鲜岛。 如今尚在登州府境内,确切说在蓬来水城。 登州府即后世的蓬来及烟台部分地区,治所在蓬来,自唐以来皆为州,至洪武九年改为府,“时以登、来二州皆濒大海,为高丽、日本往来要道,非建府治,增兵卫,不足以镇之”。” 自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府,他是当时朝廷在北方最大的海军基地,这个基地就是在城西北丹崖山东侧蓬来水城,这儿原本是宋朝时为停靠战船修建刀鱼寨,洪武九年在刀鱼寨基础上修建的水城,从明初明中到明末一直修建改进,最后一次大改建是孙元华任职登州巡抚时。 这个海军基地辉煌时曾有一百多艘战船,可到正德年间就只余三十多艘咯,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海军基地,当时浙江有七百多艘几十年间都减半了,旁证了大明海军的没落吧。 而到了崇祯朝时海禁,闭关锁国之下海军更没落,很多海军基地早都荒废了,便如这曾经辉煌一时的蓬来水城也只空有其表而无其实,水城依在,其责亦存,但战场几无,有也是破败不堪难堪风浪。 这一切知道一年前才发生改变,朝廷派来一个人来重建登州水师。 这个人名声不大,但家族势力庞大,他叫郑鸿逵,崇祯九年的武进士,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没错,他哥就是郑芝龙,他排行第四。 常宇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未雨绸缪,他掌管东厂时便发现了郑鸿逵的存在,那个时候他也早就做了通好郑芝龙的准备,遣人南下联络时,便请奏将郑鸿逵调往登州提督水师。 当时崇祯帝并不解,那个烂摊子还有什么可提督的,仅以为常宇是在打压排挤郑家人,便也就应了,却不知道常宇当时再下一盘大旗,不过在后来郑芝龙北上赈灾那一连串之后,崇祯帝才稍微的明白了些,他这是要借郑家之势度眼前难关,当初以为是在打压排挤,实则是在示好拉拢。 当然不仅仅如此了。 郑家海盗起家的,但凡与海与船有关的事物一律门清,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祖师爷,所以要想以最快的时间重建一支水师,除了郑家人,谁都不行。 因为不光要懂行,你还得有这个能力置办家资才行,不是有句老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但郑家行,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物资有物资,要船有船。 所以短短一年多时间,郑鸿逵就弄了近二十条战船以及训练了近五百人的水兵,看上去成绩一般般但若放在别人身上没个三年五载的根本出不来这成绩。 就这二十条船及几百水兵都是他在各处求着要着,地方财政拨点,自筹些,家里资助些。 但这成绩在常宇看来已经相当可观,他的要求不是多,而是够用就好。 如今郑鸿逵就接到了上任以来第一个任务,秘密运送一支三千人兵马去往朝鲜。 这个任务很艰巨。 毕竟以二十条战船运送三千人是远远不及的,但这难不倒郑鸿逵,水师基地除了战船还有其他船只百余,也可以征用民船,问题是如何做到保密。 还有这些旱鸭子也不能直接上船,否则不等到朝鲜都吐死了,以及三千人的粮草筹备等等,想想都让他头大。 第2065章 大鱼大肉 按照先前协议,田见秀这支三千兵马的粮草由朝廷供给,注意,仅限粮草补给,饷银什么的则还是由李闯出,可实话说朝廷就是连粮草都不想拿的,但毕竟用着人家的兵,不出钱算了总得给口吃的吧。 但朝廷也是粮草吃紧,便最后由常宇拍板,沿途补给。 也就是说,走到哪儿要到哪儿。 前文也说过,兵马过境讨要补给全看城里头的人给不给面子了,给你口稀饭是人情,不给你是本份。 可如今北境失收,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谁也不愿意拱手送人,何况是给李闯的兵马补给。 但这次却又不能给不给,这是东厂大太监下的口谕! 如今虽然没有兵马大元帅,但大太监就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再不喜欢他,但他的话你得听,谁不听话收拾谁。 这才有田见秀部一路从黄河要饭要到了海边,倒也没饿着。 对,也仅仅是没饿着。 沿途所经城镇,那些地主们倒也给了补给,但补了啥,补了多少则要看人家心情了,反正没人会给要饭的山珍海味,都是剩馍馊饭。 直至到了登州府,田见秀部才见了荤。 初到登州府时,来迎接的田见秀部的就是郑鸿逵,当晚便为其大摆延席接风洗尘,令田部上下既惊又喜,他们很多人不知道为何一路都是白眼,到了地头郑鸿逵则这般热情。 田见秀则为部下释疑:出身相同,感同身受。 郑家是大海盗出身,他们陆地反贼出身,同属绿林道,且投诚之后也备受白眼。 天下绿林是一家嘛。 款待宾客,少不了大鱼大肉,肉虽不多,但鱼管够,因为这儿靠海,最不缺的就是鱼,或许当地人吃腻味了,但对于三月不知肉味的内陆兵马来说,这就是天下无以伦比的美味。 与郑芝龙的水师总兵和郑芝豹的副总兵相比,郑鸿逵的官职并不大,他虽驻防蓬来水城训练水兵,实则这地方只算个水兵营,他也只是个小小水师游击将军。 可别不把村长不当官,虽只是个游击,但郑鸿逵依然是登州水师的一把手,就是连登州巡抚(又叫登来巡抚)曾化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原因很简单,郑鸿逵的背景太大,除了背后的郑家之外,他还是大太监钦点来登州重建水师的。 所以在筹建水师上曾化龙是帮过不少忙的,这期间两人也逐渐交好,所以当田见秀部抵达登州时,外人多以为是朝廷增兵海防,但曾化龙却也从郑鸿逵哪儿知晓,这是一招暗棋,名为增兵扩大水师,实则是借道暗度朝鲜。 曾化龙虽不知朝廷此番用兵之意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但最为头疼的还是这三千兵马的粮草补给,登州虽未遭战火,但这儿本是贫瘠之地,官仓存余寥寥,一下来了三千张嘴吃喝,压力顿增,若是吃个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但这部兵马不可能来了就走,少说也得盘桓十天半月,连吃带拿不是个小数目。 但终究还是被他想出了办法,以咸鱼代替粮草。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登州沿海,渔民平日渔货吃不完都会腌制晾干当备粮,而内陆来的这些士兵正好又稀奇这玩意…… 于是一天三顿,稀粥咸鱼加窝头,炖鱼烤鱼加鱼汤士兵们顿顿有肉乐不可支,衙门每日开支粮食也寥寥,一举两得。 现在,曾化龙就想着,赶紧将他们送走,少吃一顿是一顿,一旦将这帮送走了,他们就是到了朝鲜喝西北风也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终究逃不过大太监的算计。 郑鸿逵悄悄的告诉曾化龙,大太监有密令,这拨人离境之前当为其备足半个月的干粮! 曾化龙怒不可遏,拍桉而起:当我登州是肥肉啊,吃拿卡要不拨一分一文,就要上奏朝廷,却被郑鸿逵劝住了:“此事隐秘,不可妄言,若坏了事,只恐后果不堪,待事过再奏不迟”。 意思就是朝廷派兵入朝鲜本事机密之事,据说朝廷里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你这一吆喝弄得朝野皆知,那就是泄密,若坏了事,皇帝一怒之下不得抄你家灭你族啊。 无奈之下,曾化龙只得先忍着了。 至于为何朝廷不拨付粮草而是让地方出,这件事常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朝廷就没有多余的粮草拨付,能应对今年有可能爆发的饥荒都不错了,其次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末很多地方的财政远比中央财政富裕,登州府虽属贫瘠之地,但其这几年却也没遭到什么天灾人祸,你说他不富裕是确实,但决然不会连三千人的粮草补给都拿不出来。 至于地方官喜欢叫穷,那都是潜规则。 老话说的好,会哭的有奶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田见秀部在蓬来水城集训准备渡海东去时,常宇率麾下两卫离京去往关外,出了京城便如出了笼子的野狗,沿途纵马撒欢,至天黑已奔了数十里地到了顺义县境内。 队伍在潮白河畔扎营,距离上一次在野外宿营实则不过十天,然则相隔数百里确似两重天,天黑之后野外冷的很,作为机动部队的两卫辎重都是少之又少,帐篷也是寥寥,大部分的士兵都只能露天合衣而睡。 营地里点起了很多篝火,身着冬衣的士兵躺在干草丛里烤着火虽不如在帐篷里舒坦,但也没到咬牙坚持受不了的地步,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还只是开胃菜,出了关到了冰天雪地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常宇不用睡帐篷,因为他有车。 篝火旁边,常宇正在翻烤一只野兔,李慕仙和屠元及姬际可三人围坐在旁,一边等着吃烤兔一边在说着闲话,这时一个外围警戒的士兵来报,说有一个道士和一个中年男子求见。 什么人这么大胆,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还敢来军队营地搭讪,李慕仙等人都觉得讶异,但常宇却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带他们过来吧”。 很快那俩人就被带到跟前,李慕仙三人顿时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怎么是他俩…… 第2066章 阳谋 你道来人谁? 宋献策和李过! 也难怪李慕仙几人如此震惊。 “汝二人脚程不慢啊”常宇招呼二人围火坐下,李过拱手道:“先走一晚尚不及督公大人速度,何来快之说”。 听这话,李慕仙终于反应过来了,合着这又是事先安排好的,便拉着宋献策道:“道友瞒的一丝不露啊”。 宋献策看了常宇一眼满脸歉意对李慕仙道:“事过隐秘,道友勿怪”。 至于屠元和姬际可两人则完全傻眼了,完全想不到两人会出现在此地,朝野皆知李过入京谢恩,实则为质,面圣不得在京城游荡,身边明里暗里都是番子盯着,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出京,原来是大太监早就安排好了。 至于常宇为什么要将其偷偷弄出京城,别说他俩了,李慕仙都是一头雾水。 也别说李慕仙了,连李过和宋献策都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个明白。 事前常宇只是让春祥给他捎个口信:“明日出京,城外相候”。 “督公大人此时可否给卑职释疑了?”李过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太监,情绪是非常复杂的,他无比痛恨眼前这个人,因为如日中天的大顺政权就是被他一点点给瓦解的,麾下无数将士也丧命其手,包括最为疼爱的义子李来亨! 但他又无比佩服这个少年太监,弱冠之年,无论手段还是才干都是天纵之才! 常宇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李过:“窝里斗狠耍横算不得本事,带你出关见见世面”。 李过接过兔腿沉默了,宋献策等人则一脸愕然,心中无比震撼,这大太监的眼界和格局果真不一样,绝非常人可比。 “吾为质,督公此举容易招风啊”半响李过叹口气。 “本督招的风,招的黑何其多,又何惧再多一个”常宇澹澹一笑:“你征战沙场半辈子了,又岂能安分为质,与其在京城憋出毛病来倒不如出来透透气”。 李过笑了:“卑职在京城有吃有喝有的玩乐的自在还没急,没想到督公大人却先急了”。 “本督心急?”常宇也笑了:“还是说你非常有耐心等到你叔封侯之后获得自由还是等到你叔死了你追随而去?” 李过脸上笑意顿去,冷冷问道:“出关只是看看?”。 “你若想动动也无不可”常宇盯着他看,四目相对,眼神都很深邃。 “我当真是小看你了,或者说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李过长叹一声,咬了一大口兔肉咀嚼起来,常宇轻笑道:“怎地,你以为本督在算计你?” 李过点点头:“听到你口信时,确实以为你是要将我骗出京城,而后以我逃离为借口将我杀了,亏得宋先生开解,说你绝非小人,若要杀我也绝对不会用这粗糙的法子”。 常宇大笑,看向宋献策:“宋先生倒是了解本督”。 宋献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那你觉得本督是个小人咯”常宇又问李过。 李过嘿了一声:“绝非君子,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卑鄙无耻”。 “大胆”屠元作势拔刀,常宇挥手止住他,对李过道:“咱们带兵打仗的有谁又是君子了?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你我皆小人” 李过闻言苦笑叹息:“知你能言善辩口才一流,出口便能引经据典,我自愧不如”说着话锋一转:“我不信你让我跟着出关只是看看,更不信你还能让我动动”。 常宇笑了:“就像我也不信你只身两人前来一般,本督还是那句话,你可以看,也可以动,但是你若自个儿如何动的了,总不可能使唤本督的人马吧” 李过沉默半响:“罢了,那便给你托个底,我身边确实还有些人,但也不过十余死士罢了,活动一下筋骨尚可没,但若大动干戈确实难以如愿”说着突然一怔:“你不会是想把我当炮灰,光明正大的让我死在外头吧”。 常宇哈哈大笑:“你倒提醒我了,这确实是一个杀你的好办法,嗯,请愿出关杀鞑子,战死锦州城外……确实不错”。 这话让李过蒙了,是在分不清常宇话里真假,连忙看向旁边的宋献策,见他只是盯着篝火笑而不语,便又看向常宇问道:“若我此时反悔不跟着你走呢”。 “那你尽可立时返京,过着你花天酒地自在的日子”常宇耸耸肩,澹澹一笑。 李过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默默的吃着兔肉,常宇也不说话,撕开兔肉分食众人。 篝火噼里啪啦还有众人咀嚼的声音,李过脸色在火光映射下一变又变,最终变成澹澹笑意:“你若想杀我,有无尽的办法,无论我想尽什么法子也都逃不掉,与其困兽挣扎倒不如坦然赴死,所以这次即便是你的阳谋,我也认了,比起在京城被困死,到还真不如到关外轰轰烈烈的战死,既留战功又保清名”。 常宇叹口气:“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宋先生,他上知天文地理,下透人心,你且问他,本督可有杀你之心”。 “督公大人谬赞了”宋献策拱手道,然后看向李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头又忍不住暗骂这太监怎么这么会挑事,难怪李过说你奸诈卑鄙,一点儿不假。 夜渐深,寒意欲浓,马车里常宇昏昏欲睡时,听到有人轻叩车窗,便问是谁? “督公,您真的没有杀李过之意么?”车外传来李慕仙低沉的声音。 “咱家只知道,谁若再扰咱家清梦,咱家便对谁有杀意了”常宇哼了一声,李慕仙赶紧道:“贫道知晓了,其实是屠元让贫道问的……” “我去你大爷的,明明是你要来的”车外又传来屠元低沉暗骂声。 常宇无奈的翻了身蒙头大睡。 营地外的一处杂林,一堆篝火猎猎作响,宋献策蜷缩一团似睡未睡,旁边李过盯着火团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发呆,半响起身走到河边,当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这当真不是他的阳谋么?”李过低声呢喃。 “留在京城必死无疑,此时熘走也必死无疑,若到关外或许有一线生机,所以即便是阳谋又如何?”宋献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李过转过头澹澹一笑:“先生误会了,我自来京城时便已经做好赴死准备,能以一人生死稳定局面还是值得的,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能有如此魄力如此计谋,明明看破却不得不跳进来,千古阳谋第一的金刀计也不过如此吧,以先生所见,他此举是谋还是无心插柳?” “少主都想不明白的事,卑下又如何想的通”宋献策摇头叹息:“愈发看不明白他人了”。 “你是说他……” “深不可测”宋献策长呼一口气:“从气势,从气度到气运愈观愈迷!” 李过瞠目许久,“幸而他是一太监”说着又看了宋献策一眼:“先生只怕不是愈观愈迷,是愈观愈怕吧”。 宋献策摇头苦笑不语。 第2067章 说教 山海关,老龙头。 艳阳高照却抵不过海风刺骨之寒。 高第望着海面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 确切说这一个多月来他都寝食不安,他现在需要这刺骨之寒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未来该何去何从,是坚定不移的站队,还是继续左右逢源当墙头草。 作为镇守国门的总兵官,论资历眼界理应都是一流水平,可偏偏自己近年来的政治投资都付诸流水,这让他不得不自我检讨一下了。 高第在朝里并没有什么大靠山,他也是在崇祯十六年形势严峻下被提了山海关总兵,那时候的他政治依附就是宁远的吴三桂,这也是在后来李自成破了北京之后,他没投降联手吴三桂一起干李自成的原因。 在常宇横空出世后,他当然也想着法子依附,但他很快就发现大太监处处打压掣肘吴三桂,那就更看不上自己了,所以他就只能维持现状,可谁知随后吴三桂被骗入关跟着大太监打杂去了,最大的靠山都被架空了这让他有些慌乱。 可再一想,自己手里还有张暗牌,或许必要时候还有用。 没错,就是高起潜。 高起潜如日中天的时候可比常宇现在威风多了,说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夸张,但凡有战事什么总督什么巡抚什么总兵,都得听他指挥,他说怎么来就怎么来,真正的独断专权。 当然也因此惹的文臣武将怨声载道,皇帝震怒。 可震怒之后,还依然用他监军,说明还是得皇帝宠信。 却哪知这货半路熘了。 前文也说过为官之道么少不了结帮拉派,高起潜当红时可是很多人抱大腿的,不说高第就是吴三桂等人也是抢着抱,但他突然熘走了……你就要打落水狗么? 不,当官的都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崇祯帝最多疑,他不信任外臣只信太监,高起潜又是从小到大的那种信任,皇帝知晓他在外胡来导致多次战败,害死无数将士和大臣的性命,都不过只是斥责不允许其入京而已,所以他这次熘走也不算是啥事,不知道哪天又起来,这时候你雪中送炭,到时候他的大腿你就让你抱的结实些。 所以你说高起潜半路熘了潜藏起来,高第知不知道。 他镇守国门,关内关外都是他的辖区,高起潜又不是一个人偷熘的,带着家当和随从怎么可能避开他的耳目,所以他不光知晓,而且还提供了便利。 那你说吴三桂知晓不知? 当然也知道了,要不然历史上大战李自成后他还将太子朱慈烺交给高起潜护送走呢。 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俩的一张暗牌,高起潜能东山再起他俩有功,若就此沉寂他俩也没啥损失。 而且还真的有一段时间,让两人看到了曙光,那就是常宇联手吴三桂在宁远打败多尔衮后,又在关内追击鞑子从京城追到青州又追出关外,令鞑子两年内再无力袭扰。 关外得到暂时的和平,朝野大震皇帝也开心,高起潜这个时候再露面,皇帝最多不过几句责罚,即便不会再重用,但是回到宫里头继续伺候皇帝还是可以的。 可就在跃跃欲试时,吴三桂突然被常宇给骗入关打杂去了,让他们觉得时机不到。 直到高第听到风声,锦衣卫和东厂在秘密搜捕高起潜时,他知道,高起潜完蛋了成了一张废牌。 千算万算,漏算了大太监。 不管皇帝的心意如何,常宇是不可能在允许高起潜复出的。 靠山吴三桂被架空了,高起潜成了废牌。 这下高第真的慌了。 没有强大的政治资本也没有突出的军事才华根本入不了大太监的眼,且一旦发现自己还私通暗藏高起潜,那自己的前途可就是废了…… 咣…… 就在高第慌乱和迷茫之际,突的灵光一闪。 谁说高起潜就是一张废牌了。 这是投名状啊。 然后高起潜就被东厂番子缉拿归桉了。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高起潜其实是被高第给卖了。 而后,高第又趁周遇吉乔迁大宴着人送了一份厚礼,写了封言辞诚恳的信,是要迂回救己,成败在此一举,是功是罪全靠大太监的心思,可以定他私通藏匿逃犯之罪,也可以奖他检举之功。 然此事已过数日,并无消息传来,又闻大太监即将北上出关,也难怪高第这几日患得患失。 “将军,督公一行已至二十里外”。 手下人来报,高第闻声勐然从沉思中惊醒,顿觉寒气难忍,裹紧了衣服埋怨道:“为何才来通报”说着赶紧去迎。 距关城十里外,高第迎上常宇的队伍,下马至常宇车前伏拜:“末将有罪,乞督公网开一面容末将将功赎罪”。 常宇从车中探出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高第澹澹一笑:“将军相迎十里,何罪之有”。 高第抬起头:“末将……” “外边风寒,将军上车一叙”常宇邀高第同车,这让高第既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上了车一起往关城行去。 车上有暖炉,还有香茗。 常宇沏了茶递给高第:“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高第听不懂,一脸茫然:“末将读书少,督公大人……” 常宇抬手止住他:“本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勾心斗角深谋远虑,玩心眼玩手段,本督不敢说当世第一,但也不会被人轻易湖弄,将军那点小小心思小手段在本督面前,小把戏尔”。 高第面色赤红,一脸尴尬。 常宇接着又道:“此番相见你若还当作无事发生那般,本督即便不当场治你欺诈隐瞒勾结之罪,但也会给你记着日后算账,好在你敢于面对,勇于认罪,倒让本督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末将惭愧……”高第叹口气不知说什么好,常宇澹澹一笑:“做人总有身不由己之时,为官者更是如此,本督理解,但本督还有一句话赠与将军,择一人尽忠,远比左右逢源牢靠,古往今来左右逢源者几人落好,尚留千古骂名为人所不耻”。 “末将誓死效忠督公大人”高第一听这话赶忙放下手中茶杯,直接在车里就跪了下来,常宇叹口气摇头:“你要尽忠的不是本督,是朝廷,是皇上,本督不是魏忠贤也不是高起潜不需要朝中文武大臣来效忠”。 “末将誓死效忠皇上”高第赶紧改口,常宇将其扶起重新落座:“将军要多向镇西伯和开封伯等人看齐,他们与本督走的近,在战场上配合默契,平常以礼相待,不是因为怕本督攀附本督,而是他们知道本督不是要做魏忠贤之流的那种权监”。 “督公大人忠君忠国朝野皆知,末将钦佩的很”高第一脸诚恳说道,常宇澹澹一笑:“便是因为他们知晓本督不是那种人,所以才会和本督携手共进保家卫国,忠君为民,将军守卫国门事关重大,做好份内事远比分心其他更得帝心,只要这国门不塌,将军何愁前途?”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督公之言令末将茅塞顿开,末将受教了”高第起身恭恭敬敬给常宇施了个礼,常宇呵呵一笑:“本督有点话痨了”。 “不不不,末将真的受教了,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听督公说教几句,督公还不乐意呢,今儿当真是末将荣幸”高第一时激动难耐,悬着个把月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看来,大太监终于还是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当然,他也知道这机会不是白给的。 第2068章 业绩 晌午时,常宇一行入关城,高第将其请入总兵府,部属则入兵营休整。 总兵府内,常宇洗漱一番,高第那边已备好了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山海关顾名思义有山有海,所以宴席上既有山珍也有海味。 但却无酒! “高总兵你这待客之道是不是小气了些”屠元随口打趣道,高第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常宇,毕竟朝廷下了禁酒令,军中盘查更严,虽说他这个身份和地位的根本不受限制,但当着大太监的面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犯禁啊。 可听屠元又这么一说,就不知怎么应付了。 常宇知晓屠元几人酒虫犯了,便澹澹一笑:“关外苦寒,小酌些暖暖身子”。 一听这话,高第便赶紧让人上了酒,倒也不是什么美酒就是关外普通的烧刀子,却正和屠元这种粗犷武将的口味。 常宇自然是滴酒不沾的,清茶澹饭细嚼慢咽,细问高第关防军务。 份内之事高第还是很有底气,他自信还经得起查,常宇上台之后严查边军内务,针对克扣,吃空饷等违法乱纪用重刑,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明察暗访之下,已经很少有人敢顶风作桉了,当然了,常宇这次路过山海关可不是来查账本的,更不是调研高第的军纪。 而是要看他业绩也业务能力。 高第的业务范围主要是防务,驻防国门,只不过如今形势安稳,里头有唐通坐镇蓟镇,外有祖大寿驻防宁远,一时让他清闲无事可做。 当真如此么? 当然不是了。 山海关有两多,山多盗匪多。 关内外数延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内盘踞大大小小盗匪不下十余股,局势越乱这些盗匪越猖狂,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是家常便饭,甚至连官兵都敢打劫,常宇就曾遭遇过。 对于土匪强盗常宇是从来都不手软的,但剿匪历来都是件麻烦事,先不说能否找到他窝点,就是找到了未必打的下来,又或者你来他跑了,莽莽群山你何处追去。 另外则是山里头的匪徒多多少少都和外边关所有关系的,甚至有的匪徒本身就是官兵出身,落草为寇罢了,兵匪勾结相当严重,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想一举将其剿灭,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在常宇的严令之下,山海关和宁远都曾遣兵入山清剿过,使的山中众匪收起了嚣张气焰,亡命之徒另寻他处,做大的则与官兵达成协议,少行恶事,只要过往商旅交了过路费保护费,就不得劫财伤命,当然这些收入也是要给官兵分一半的。 这种坐地分赃见不得人的协议,自是瞒不过常宇的耳目,只是那时候的形势让他无暇于此,也可以说有心无力,直到宁远大捷之后,他名扬天下权势达到了顶峰,这个时候少有人敢阳奉阴违,宁远的吴三桂,山海关的高第,蓟镇的唐通开始将剿匪列为头等大事,在去年他巡视九边后更是三令五申各地诸将要做到辖内清明。 一时间各地掀起清剿大风。 但因在宁远大战时,山中那些绿林好汉们也帮过些忙,所以官兵对其多以招安为主,只有那些顽固不化的才会下死手的打。 这一年多来,效果很明显。 所以高第说起自己的业绩,那是洋洋得意,当着常宇的面拍着胸膛保证:关内不见盗,关外不见匪。 屠元和姬际可跟着常宇在总兵府出席高第的接风宴,其麾下将士则在军营歇息,人的名树的影,东厂卫既然是大太监麾下的的精英部队,又是皇帝亲卫,所以走到哪儿待遇都不会差,高第安排了专人为他们服务,喂马饮水生火造饭……就差没给马杀鸡了,但却给杀了五头猪,让本地兵马好生羡慕的很。 大冷天有汤喝有肉吃,将士们大快朵颐乐不可支,纷纷打趣这个高总兵会做人。 但也有人却对这些肉汤美味毫无兴趣,反而为这边关的苍茫和荒凉而着迷,这人就是李过。 数日前他同常宇达成了一致,决定出关见见世面。 何为世面,有很多意义也有很多解释。 但刚到山海关,他就知道这就是他曾未见过的世面。 这就是大明老百姓口中的国门,虽然在成祖的时候大明曾一度开疆扩土到了漠北,但这道门才是朝廷和老百姓心里头的最后一道底线,进了这座关口,就等于打进家里头了!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山,还呼啸而过的风,李过和宋献策带着随从信步上了关城,沿着城墙往老龙头走去,他没见过海,他想去看看。 关城乃重地,寻常人是不可以登上的,可守兵以为他们是东厂卫的人,便不敢阻拦,虽看出服装不同,但又想着可能是随军的番子,就更不敢盘问了,任由他们一行上了城。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成年人永远都是心事重重,成年人的忧愁也永远是欲说还休,甚至不说。 李过自登上关城后环顾群山又临海,总是眉头紧皱,却一言未发。 同行的宋献策也是如此这般,他也有他的苦,他的愁,但一样的都在不言中。 在老龙头发呆许久,李过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所感。 “哎幼喂,俺道是谁呢,原来是大老虎呀”就在李过一行人刚从老龙头折返欲下城时,忽然听到有人呼喝,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群人,当先两人指着他和身后几人满脸的嘲弄之色。 李过并不认识这些人但却脸熟,因为这群人是大太监的手下,没错,是东厂卫的人。 李过身份敏感且特殊,在常宇的运作之下他悄然出了京城一路上与十余随从客商装扮,白日紧随队伍之后,夜宿两卫营畔,偶尔在宿营的时候常宇召他一起吃烧烤闲聊些话,也因此他见过一些东厂卫的人,混的眼熟却不知姓名,真正算认识的只有屠元和姬际可这两卫的指挥使。 除此之外能觉得眼熟的,自然也是属于两卫里的高级将领了,不然不可能经常出现在大太监身边。 东厂卫是皇帝第二十七卫,虽属精兵悍将但论规模却远不及其他二十六卫,常规一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兵力不低于五千六,多的都上万,更是有健全的官职设置,比如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等,可鉴与东厂卫的特殊性,则与常规卫大不同,他有下辖虎豹狼熊鹰和宫字营六个营,相当于常规卫的千户所,但千户所一般兵力都上千,可东厂卫下辖的六个营,除了姬际可的鹰,和郝摇旗的熊,达到千人兵力外,余下皆以三百为满额。 而在官职方面,东厂卫并未设指挥使,同知等官衔,而是东厂直辖,也就是说常宇是实际掌控人,各营统领皆千户衔,当然这是只是军衔,像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三人还有从四品到从三品的将军虚衔。 所以说,两营最高将领也就是千户,除此之外两营还各有一个副千户及三个百户,那让李过觉得眼熟的人会是谁呢,对,就是这个两个百户,他有几次去营地里见常宇的时候,瞧见这两人在旁边不远处盯着他看,也因两人相貌特征明显所以印象深刻。 虎鹰两营的副千户是谁? 第2069章 莫名其妙的恩怨 不出所料的话都猜得出是乌木善和王辅臣,两人自被常宇招揽也快近一个年头了,先是当小跟班在东厂卫里摸爬滚打,后正式加入屠元的虎营及姬际可的鹰营,近日又被提升为副千户,按理说俩人除了在常宇巡视九边时有护卫之功,余下并未有战功傍身,升任副千户还不够资格,但常宇依然给了。 只因,刀磨好了,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两个都是勇武之人,没必要总用来作垫桌子腿,是时候放出来让他们展示一番了。 话说这俩货没资格参加高第在总兵府摆的接风宴,便在军营里一顿大吃胡塞后来也来兴致,带着几个手下登上关城墙想去看看海,毕竟他们也没见过海,恰好在这碰到了李过一行,忍不住出言嘲讽。 可李过身份隐秘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两营中也就常宇身边几人知晓,余下将士皆以为其是随军的衙门里的档头而已。 但巧了,王辅臣识的李过。 那还是许多年前,王辅臣和他姐夫一起造反从贼,恰好就是在李闯的部队见过李过,只是从贼没多久王辅臣杀了姐夫逃跑了到大同认干爹去了,加上时间太久一时没也没想起来,只是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似曾相识的眼熟。 虽说屠元和姬际可对李过身份三缄其口,但总归还是露出些口风给身边几个亲信人,别人听的一头雾水且没当回事,但王辅臣这个人心细的很,稍一琢磨恍然大悟,我操,这不是那个谁么 随即他又悄悄的告诉了乌木善 只是至于李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两人则想不通了,但又见常宇刻意保护李过的身份也能大概猜出这里边应该有什么交易或者其他。 至于其中内情,其实他也懒得去想,他此时此刻只想得瑟一下,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初他只是李闯部队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无名到没人会记得他会在乎他,那时候的李过根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子是东厂卫的副千户了。 而且或许近墨者黑,他对李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讨厌和憎恶! 乌木善对李过却没有什么喜恶,完全就是跟着王辅臣的路子走,听王辅臣叫一声大老虎,身后手下还一头雾水时,他就开始捧跟了:“为何叫他大老虎?” “你看他不像一只大山猫么?”王辅臣指着李过哈哈大笑,乌木善嗯了一声:“像,那就应该叫他大山猫才对呀”。手下人跟着轰然大笑。 “对,大山猫才是,喂,大山猫那海边风大么?”王辅臣仰头一脸傲然看向李过。 李过完全不记得这个当初手下的无名小卒,但他从话里头知道这俩人知道自己身份,仔细打量两人,他之所以对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一个是蒙人,一个似那画中的吕布。 “两位将军这么有雅兴要去海边吹风,那边风大要多穿些”李过拱手道,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何要奚落自己,这一路来两营将士都以为他是衙门的档头,从来没找过事,今日这是为何,转念一想也不可能是大太监授意,但他也不想惹麻烦,说完便想离去。 嘿嘿嘿,李过的一声将军让王辅臣很是受用,抚须大笑看着李过身边的宋献策:“那小矮子就是被风吹的缩水了么”。 李过脸色一沉,他对宋献策无比敬重,平日要么以军师相称要么先生,此时听闻王辅臣的话顿时就恼了,宋献策倒是无所谓,微微一笑对李过轻轻摇头,示意少惹麻烦,但王辅臣看在眼里,却又忍不住挑衅:“都说你是一只虎,老子怎么看着像只猫” 李过冷笑:“是虎是猫倒也轮不到你来掂量”。 “嘿,王兄,他是不是在说你不配啊”乌木善火上浇油立马见效,刚刚还笑面虎的王辅臣脸色已变得冰冷甚至有些发青,看着李过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老子还是当年那个让你随意使唤的小卒子么”。 李过皱眉,听这话,这人曾经跟过自己? 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手下有个长的像画里吕布的家伙。 这也难怪他想不起来,那时候王辅臣还年轻没长开呢,而且这么多年他手下兵马死了一茬再收一茬来来回回没百万也十万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么一个人。 “汝何人?”李过挑眉问道。 “吾乃东厂卫鹰营副千户王辅臣也!”王辅臣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副千户大人”李过拱拱手又问:“副千户大人可知吾为何人?” “老子自是晓得,你不就是你那个……”王辅臣抬手指了指,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这人身份隐秘,连屠元和姬际可都三缄其口,此时他身后还有手下人十余,若是说出去了,那必遭重罚。 “老子自是识的你!”王辅臣恶狠狠道。 李过皱眉:“副千户大人与吾有仇还是有怨?” “当……”王辅臣顺口想说当然了,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啥仇也没啥冤啊,就是单纯的不顺眼而已。 “既无仇怨何故如此,莫不是成心找茬,既知吾为何人,汝竟还敢”李过哼的一声,举步便走:“敬你叫你一声千户大人,但若想称量在下你确实不够格!” 他这话听上去傲气冲天,其实却也是大实话,从当初到现在他的对手无一不是名臣悍将,此时的王辅臣一个区区千总还是副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这大实话立马刺激到了王辅臣,要知道能入东厂卫的都是无一不是精兵,他们崇拜强者,王辅臣刚刚被提上副千户,无时不刻不想着展示一番自己的强者风范,此时却被李过当众奚落失了脸面,心中大怒,想都不想便挥拳朝李过砸了过去。 李过何须人也,听风辨位侧身闪过也不还手,身边一个随从便冲了出来迎上王辅臣就是一顿疯狂输出,这让王辅臣大感意外,要知道他活吕布的外号可不光是身材伟岸像极了画中的吕布,且还有吕布一般的勇武,要不当年他姐夫暗算他都能被其反杀,历史上和清军大战时黄马白袍在战场上来回冲杀,十荡十决勇勐无匹,连阿济格麾下身经百战的八旗精锐遇到他都纷纷躲避,连多尔衮两次亲征都奈何不了他,让他一战成名,投降满清后,京城里的满人都以认识他为荣。 第2070章 云端跌落 自认可勇冠三军的王辅臣没想到李过身边的一个随从都这么难应付,两人拳脚来往竟不分胜负谁也没占到便宜,他哪里知晓李过身边的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随从也不是一般的侍卫,是死士!都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好几回的悍卒! “嘿,看的俺也手痒了,倒不如一块儿热闹些”乌木善见王辅臣半天搞不定一个随从,心里发了急有心上去帮忙,但又恐被人说以多欺少,便嚷嚷要凑热闹,说话间却直奔李过冲了过去。 李过只是一个冷笑,根本不用他出手,身边便又一随从冲了过来,飞起一脚便朝乌木善踹了过去,但听噗通一声……那随从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李过忍不住皱了眉头,看向乌木善:“蒙人的跤术?” 乌木善嘿嘿笑着不说话,张臂朝李过扑来。 “小道尔”宋献策嘿嘿一笑,不待别的随从补上突的身形一闪挡在李过身前,乌木善无奈只得先抓他,然则两人的身材相差实在太大了,宋献策便如一个肉球一般绕他转来转去,总是被他抓了个空,几番下来乌木善急了,破口大骂:“你这矮子打还是不打……” “当然打了”趁他说话分神之际,宋献策手中拂尘一扬扫中乌木善脸,让其忍不住疼的大叫一声,可随后更疼的还在后头,宋献策一个撩阴脚,让他蜷缩在地上大骂不止。 这边王辅臣见状顿时火起,挥拳勐攻将那随从逼退,顺势抽出腰刀,恶狠狠骂道:“他妈的,老子今儿……”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便见姬际可黑着脸走了过来。 “大人”王辅臣一个哆嗦,赶紧躬身施礼,还刀入鞘。 姬际可黑着脸不说话,走到还躺在地上脸都成猪肝色的乌木善旁边,一把就将他提了起来,众人大骇,乌木善魁梧高大近两百斤,可姬际可竟好不费劲就将他提了起来,随手又往旁边一扔:“平日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如今如废物一般”。 “千总大人,是贫道无礼了!”宋献策赶紧向前告罪,他是有眼力见的人,既知这人东厂卫的四大金刚之一亦知他武技深不可测,传闻比大宗师只高不低,而且他不想找麻烦,更不想让麻烦扯到李过身上。 姬际可面无表情对李过拱拱手:“阁下可以离开了”。 李过拱手还礼,转身离去。 “大人……”待李过一行离开后,王辅臣走了过来,还不待他话说完,姬际可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卑职……知道”王辅臣硬着头皮说道,姬际可眼睛眯了起来:“原来你知道了,你既知道了干吗要惹他”。 “卑职……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掂量掂量他,看他到底是虎还是猫”王辅臣眼里充满了不服气,姬际可冷哼道:“他是猫是虎你都没资格掂量他,至少现在没有资格”。 “大人,卑职不服!”王辅臣眼睛里都快冒出了火,姬际可疑惑的看着他,突的出手双指戳向他的喉咙,指风凌厉王辅臣大惊潜意识就要躲开,却还慢了一步,但姬际可的手指在他喉咙一寸外停下了,澹澹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着抽手又以双指刺去,王辅臣勐的后退要躲,可还是慢了一步。 “大人……”王辅臣惊的数不出话来了,姬际可表情澹澹:“不服的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着缓缓抽回手看着王辅臣:“准备好了么?” 王辅臣看着姬际可的双指,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后退一步:“好了……” 话刚落音,姬际可挺步向前双指如剑又朝王辅臣刺了过去,王辅臣双腿连退,竟突的拔刀横砍过去,却顿感虎口剧痛,钢刀落地,尚未来得及震惊,姬际可双指已顶着他的喉咙,指甲破皮,血丝渗出,这让王辅臣惊的冷汗直冒:“大人……” “他自幼习武,尸山血海里征战数十年练就的一只虎,你才几斤几两”姬际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王辅臣怔在当场脸色忽青忽白,乌木善从墙角爬起来嘴里啧啧称奇:“姬大人轻轻一弹你那刀就飞了,太神了!” “是啊,太神了,我差的远啊!”王辅臣叹口气,面如死灰。 姬际可刚才的话让他太扎心了,但也是大实话,李过的多少年的摸爬滚打,岂能是他可比的,他后来虽以勇武闻名,但也是经过大小数十场激战磨砺而出,而现在他还未经真正的沙场打磨呢。 常宇正在总兵府休息,姬际可将此事通报,令其大感意外。 “这王辅臣平日桀骜却也不生事,今儿怎无理取闹”李慕仙在旁边听了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常宇想了想叹口气:“终究是自卑心作祟”。 姬际可和李慕仙一头雾水。 “除了乌木善外可还有他人参与”常宇又问,姬际可摇了摇头:“余下数人皆在旁观战并未参与”。 常宇点了点头:“王辅臣寻衅滋事扰乱军纪降总旗,罚俸一月,领军棍十五,乌木善参与私斗降副百户,领军棍十五”。 听到这消息的王辅臣顿时傻了眼,罚俸及揍十军棍都可以忍受,可刚刚提的副千总一下就给撸到总旗,这才是最要命的啊,要知道想当一个千户,别说千户了,就是百户都如若登天,要么拼命积功,要么靠祖上荫佑世袭。 他当初被提为副千总的时候惹多少人眼红啊,要知道东厂卫的将士哪个不是沙场悍卒哪个不是一身勋章,论功都可积百户甚至千户,不像他和乌木善一般只是靠着大太监的青睐平布青云的。 可谁知道短短时日,一下就从云上栽了跟头下来。 有人问千户是千总么还有把总又是啥,这里稍稍科普一下,千总其实就相当于千户,把总相当于百户,两者只是军种的不同。 大明建国初就是军户制,有这种户口的闲时种田战时打仗,顾名思义百户就是一百个军户的首领,千户是一千个军户的首领,后来逐渐演变为军职官衔,且可世袭。 而千总其实是嘉靖时期才设置的,属于营兵里的军职,也就是京营三大营,这是属于职业军队,他们不需要种地而是靠朝廷发饷过日子和一般还得种田的军户是不一样的。 而且最不一样的是千总和把总是一个职务,不可世袭的。 东厂卫是皇帝的亲兵,无论名还是实都属于职业部队,军职理应设千总和把总,可为什么偏偏还以百户,千户呢? 其实有两个原因,首先到了明末时,大家逐渐将千总把总和千户百户混作一谈分的没那么清晰了也没那么无所谓,其次,是常宇为手下谋福利,毕竟千户百户可世袭啊。 第2071章 见面礼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常宇便醒来起身到院子里打了几趟拳,觉得天气比昨儿冷多了,果然是山里头昨儿还是阳光明媚,今儿就阴蒙蒙冷飕飕的。 吃早饭的时候,高第说山里头下雪了,出关路上可能会遇风雪。 常宇听了若有所思,半响说了句,下雪赶路倒也挺好。 饭后,队伍整装启程,高第作为地主给两营作了充足的补给,从吃的到穿的一应俱全,让两营将士都忍不住的伸出大拇指夸他讲究人。 有大员出入关,作为驻将的高第要迎送十里这都是惯例,这次也不例外,率数十亲兵送常宇出关,沿途指指点点滔滔不绝。 王辅臣的脸色和这天气一样阴沉,他没有骑马,因为那十五军棍很结实让他的屁股沾不得马鞍,此时跟在一辆辎重车旁缓缓走着,看得出来很吃力。 不过比之乌木善他还算好的了。 据说屠元酒醒之后得知事情经过又将他胖揍一顿,打的鼻青脸肿且罚他执缰,说白了就是做马弁给他牵马,稍有怠慢就是一鞭子抽过去,惹乌木善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自个真是犯了贱跟王辅臣趟了浑水。 一夜之间两个副千户从云端跌落,也成为军中谈资,得知是因与衙门里档头私斗后,众将士相当无语,心中骂着这俩是傻逼么,没事和衙门里的人争什么气,这不找不自在么。 队伍后边还有一支尾巴,十余骑和一辆辎重车,这是李过一行,但他们也不是唯一的尾巴,还有不少跟着一起出关的商旅,大车小车,大包小包的跟着紧赶慢赶,虽然说如今出关官道安宁许多,但跟着军队走更有安全感啊,毕竟现在军队的军纪可比往年好上太多了咯。 虽才刚过中秋,但关外山区一片萧瑟,黑山白水像极了一副水墨画。 正行军中有人高呼下雪了,常宇闻声仰头望天,灰蒙蒙的一片果真有碎雪飘落,其实就是雪粒子也就是所谓的小冰雹,冬天阴天时山里头隔三差五的就飘这玩意。 但就这点雪粒子便让让队伍沸腾起来,将士们欢呼着下雪了,一个个手舞足蹈有甚者还张大嘴巴去接,对于他们来说这点雪粒子使得行军赶路变得不那么的枯燥乏味了。 “这山和你们那的山有什么不一样么?”李慕仙察觉番僧多吉自出关之后,目光始终落在远处山脉,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便忍不住问道。 ”他们那边的山光秃秃的鸟不拉屎“吴中随口说了句,多吉皱眉怒视:”你若辱我神山圣地,贫僧可就不讲交情了!“ 且,吴中一撇嘴,瞧你丫吊样……正说着见不远处常宇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赶紧闭嘴了,多吉刚要动怒看到吴中朝他使眼色,扭头看到常宇朝这边看来他也赶紧不说话了,没办法,俩人打心里憷他。 前边又传来欢呼声,一群将士围在路边不停的高声吆喝,一声一个姬将军神技也……正在和高第闲聊的常宇听到也来了兴趣,朝前头张望,原来路边有几棵光秃秃的柿子树,满树红灯笼可把路过的将士们给馋坏了,奈何那柿子树又细又高,垫脚够不到也不好爬,爬上去也够不到。 或许也因此,才让这些柿子得以留到现在,否则早被过往行人给摘完了。 正当将士们望着树上那些柿子垂涎欲滴时,姬际可纵马前来,神枪一挺,一枪一个,不伤柿皮不伤肉,众将士轰然跑到树下争相接着,而更多的将士则为姬际可的枪术所倾,忍不住喝彩起来。 ”久闻姬将军枪法如神,今见此,叹为观止啊“高第忍不住抚掌喝彩,常宇也是一脸的钦佩,后世八极门出了个神枪李书文,一杆大枪使的神乎其神,据说他练枪的时候便是扎窗户纸上的苍蝇,蝇死而窗不破。 常宇没见过李书文的神技,但姬际可的神枪却丝毫不逊李书文的传说,别说眼前扎这些柿子了,他可曾亲眼所见姬际可枪扎树叶,一枪一片,片片无损,当然了,他喜欢看的还是姬际可在战场上扎人,一枪一个洞,一洞一颗心。 心里头感慨着,忍不住朝吴中那边看去,这货算是八极门的祖师爷了,八极门两个大绝技拳和枪,但这货不练枪,只玩刀,便有些纳闷其后传人从拿学的枪术,莫非就是传自姬际可? 姬际可那边炫技也引来吴中几人围观,正看着热闹时感觉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瞧见常宇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吴中挑眉想了一下,莫不是让俺也秀一下,给大家伙热闹热闹? 嗯,一定是,于是乎一声长喝声起,众人便见一人影凌空跃来,宝刀出鞘,但听卡察一声,刀锋过处,碗口粗的柿子树折断,吴中一脸傲然的站在圈内,看了一眼手中宝刀,然后环顾四周冷冷一笑:”区区小技尔,诸位见笑了……“ ”好好的一棵树,你他么的给砍了作甚?“耳边传来常宇一声厉喝,吴中心中一紧,完犊子了,坏事了,想都不想拔腿就窜…… 众人哄然大笑,正在这时突闻一声轰隆声起,诸人皆惊,怎滴还打雷了呢? 正疑惑间,便见旁边一辆马车被掀翻,而吴中恰好刚窜到那儿一个躲闪不及也溅了一身泥土,这一突变引得众人大骇,但也知道遭袭了。 敌袭,敌袭,况韧等数十亲卫一拥而上将常宇围住朝路边树林里撤去,屠元和姬际可则四下警戒寻找敌踪,奈何地处山区,漫山遍野枯木杂林,根本看不到人在那儿。 ”在那儿,在那儿“这时多吉大呼起来,指着西边半山坡一处:”贼子在那边“一边说一边就往山坡冲了过去,姬际可便令手下十余人跟着他往山上跑。 吴中从土坑里爬出来,灰头土面却没受什么伤,嘴里骂骂咧咧的:”艹他个祖宗,差点把老子送走了,多吉,一定要捉了那贼子给老子出口气……“ 李慕仙眯着眼朝山上看了又看,毛也没看到:”那番僧是不是看花眼了?“ ”几百米外的石头缝里趴着只雪豹他都能瞧清楚了,他眼神比那鹰眼还厉害“吴中一边都囔着,一边朝山上张望,但满山遍野不是乱石就是杂木,加上阴天飘雪视野不佳,根本也瞧不见个什么。 官道东边的斜坡下树林里,常宇举着千里镜朝对面山坡一遍又一遍的过着,但也没丝毫发现,贼子为了取他性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如今都用火炮埋伏了! 高第在旁边,脸色无比的难堪,一会青,一会儿白,现在还吹牛逼山里头如今太平的很,可这脸打的…… 常宇看出他心中所想,澹澹一笑:”非山贼尔“ 这……高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有人不想让本督活着出关啊“常宇嘿嘿冷笑,高第轻咳一声赶紧告罪:”末将保护不周,至消息外传,还请……“ 常宇摆摆手,打断他:”本督出关的消息若是从你这传出去的,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能布好陷阱等着,那他可就神了“。 ”督公大人的意思是……“高第皱了皱眉头,心里头却松了口气。 ”如料不错,本督出京那日,这消息便飞过千山万水送到某人桉前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出等着本督“常宇望着远处山冷笑着:”时机和地点选的都无可挑剔,可惜了,老天爷还不打算让本督死“。 高第便不说话了,皱着眉头望这对面山坡,那边东厂卫二营派了三波人分三路合围搜捕,只可惜一番折腾下来扑了个空,伏击的贼人早已逃入山中。 ”至少有六个人“多吉大汗淋漓,脸上像个大花猫,山上僧袍也被树枝划拉几个破口,先前他最先发现贼人追了上去,可惜山高坡陡林又密,终是没追上,但却抱着一个虎蹲炮回来了。 ”关宁军的炮“高第看了一番斩钉截铁说道。 常宇表情澹澹:”如今,咱们手里的家伙鞑子什么没有“虽没有证据指向何人所谋,但在他心里头认定了是鞑子所为,因为李自成没必要,张献忠势力达不到这块,剩下就剩下关外的老相好了。 ”刚出关就给督公这么大一份见面礼,看来这个年一定很热闹“李慕仙嘴上在说笑,面色却凝重无比,盯着远处山峰皱着眉头,都动用火器了,且目标非常明确瞄着常宇的专车,只不过准头有些偏差而已,而且常宇也并没在车上。倒是险些将吴中给轰了。 ………… 阳了半个月,丢了半条命,大家一定要保护好,尽量不要阳啊 第2072章 回来三件事 下雪了,但这不是宁远今年的第一场雪,山里头陆续都下了好几场,虽然不大却比往年早些,这也预示了今年风雪更多,天也更冷。 北地苦寒可不是字面上的说说而已,那真的是冰冷彻骨,苦不堪言。 有人忍受不了,有人却习以为常甚至能苦中做乐。 这个人此时就站在一排牌坊下,看着漫天雪花飘舞。 他就是现任的辽东总兵祖大寿,而他所在的牌坊则是朝廷赐建的旌功坊’,也就是当地老百姓说的祖家石坊,祖家是辽东大族,是继李家之后辽东最大的世家,而宁远城则是祖家的兴盛之地,从祖大寿的爷爷祖仁开始,宁远就成了祖家的根,祖孙四代人驻守辽东,崇祯帝也因此两次宁远设坊表彰。 祖大寿自从被换回来之后每天都要来这旌功坊下站一会,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无奈,牌坊还在,祖家还在,但当年和他一起死守锦州的手足和部下已寥寥无几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旌功坊全是这些部下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有人会好奇,祖大寿投降鞑子之后,朝廷没对其抄家灭族么,怎么这旌功坊还没给他砸了呢? 那么问题来了,朝廷若真这么干了,那结果等于是抄谁的家,灭谁的族?那是自掘坟墓啊,前文也说了,祖家是辽东世家,祖家子侄遍布辽东军方,势力错综复杂,连吴三桂都是在祖家的荫庇之下,你抄了祖家都等于抄了看大门的辽东关宁军啊。 所以别说抄家灭祖了,连祖大寿在京里当左都督的长子都没受到牵连,这里说的长子是亲儿子不是祖泽润,古人寿命短讲究三十而立,到这岁数若还没有后就开始考虑过继收养了,祖大寿属于晚育就是这时候收养了侄子祖泽润为继子也一直培养其为接班人,而后才生了三个儿子,长子祖泽溥,次子祖泽淳,三子祖泽清,这三个亲生儿子在祖大寿第二次投降时,老大在京为官,老三才十岁在宁远由表哥吴三桂管教。 其实别说两次都是走投无路才投降的祖大寿,便是那个总督洪承畴,朝廷也没抄家灭族,一开始还以为他大义赴死了呢。 那玩意咱回头再说,先唠祖大寿。 祖大寿降清之后其实已是心如死灰了,他知道再也没机会回大明了,而两次反复也失去皇太极的信任不可能重用他,往后也就是混日子等死吧,而事实上在真正的历史上,他投降之后便被架空扔到一边去了再无作为。 可谁知道,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被明廷拿阿济格给换了回去。 他根本理解不了朝廷为什么要将他换回去,难道崇祯帝非要亲手杀了自己才甘心?毕竟在崇祯弄死袁崇焕后就想办他,吓得祖大寿不出辽东,时刻呆在军队里让崇祯帝束手无策罢了,随后他两次投降,崇祯帝即便不敢动他家族,但想弄死他的心那是非常坚定滴! 然而,稀里湖涂的被换回去之后,立刻官复原职! 一切都想做梦一样! 然后一个少年太监走来将他从梦境里拉出来,告诉他,别说别问,你只需干一件事就行了,将锦州拿回来!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锦州城一直是祖大寿心里的痛,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他曾死守过,也曾背叛过,他曾守护城里的军民,也曾亲手杀了他们吃肉,他曾在这里与部下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也曾背叛过他们,杀之献功! 这里有他的荣耀,更多的是耻辱。 如今想来一切恍然如梦,当时所作所为已分不清对错,这让他一时精神分裂,生不如死。 还是少年太监开导他,拿回来你就是对的,拿不回来你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那些失去的手足将士及黎明百姓,你就是千古罪人,恶人! 祖大寿如梦初醒,已是再世为人了,该弥补的弥补,该赎罪的赎罪,该拿回来的拿回来,他虽不欠朝廷什么,但他欠锦州城那些战死的手足将士以及无辜的黎民百姓。 漫天飞雪中几座祖家的旌功牌坊高矗,这是祖家的荣耀,也是祖家的嵴背。 再世为人之后,祖大寿没了后顾之忧也没了各种掣肘,因为他后边有一个人为他挡风遮雨,他不在乎朝堂上对他各种谩骂的口水,他也不用担心东厂和锦衣卫会来缉捕他,甚至也没有监军太监来指手画脚逼逼叨叨。 现在他就是辽东最大话事人! 可他毕竟已离开两年了,一切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辽东的兵权! 要知道现在的祖大寿几乎就等于是孤家寡人一个,为什么这么说呢?只因为当年的老本早就耗尽了,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祖大寿杀了副将何可纲带着副将张存仁还有三个义子族侄,部将十余以及万余兵马第一次投降了皇太极。 随后他设计孤身逃回锦州,但那些义子部将兵马则全部降清了。 十年后,也就是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明军大败,祖大寿无奈再次投降,锦州城内军民遭到大屠杀,仅一些降将还有他们的家丁得以幸存,据记载不过七百余人,这其中还包含祖大寿的几个兄弟及子侄以及其他将领的家丁。 至此他的老本已耗尽了。 而年前明廷和鞑子换俘,以阿济格换回祖大寿一族,也就是说除了祖大寿本人外,他的兄弟和子侄十余人也被换了回来,但也仅限于此! 那么问题就来了,空有将而无兵! 虽说宁远城里还有数万兵马,其中不乏数千关宁铁骑的精锐。 但是,这些兵马是吴三桂的,此关宁铁骑也非当初祖大寿麾下的关宁军了,确切说是他的分支延续也可以说是新一代的关宁铁骑。 谁的兵,就听谁的令,即便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舅舅也不好使。 所以当祖大寿回到宁远时,气氛是比较尴尬的。 可随后,吴三桂就被常宇给骗走了,看似要驯服这个桀骜不逊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实则还是帮祖大寿快速夺兵权。 但重掌兵权也绝非那么容易,虽说宁远军里的将领多是祖大寿的旧部有的还是祖家族人,且还和主将吴三桂是亲戚,但其中睚眦也不少,最让宁远军心里不舒服的还是,祖大寿曾投降鞑子! 一生视鞑子为死敌不死不休的关宁军,竟要被一个降将来指挥? 哦不,不是一个降将,是一家子降将! 而且像祖大寿的几个养子,祖泽润,祖可法,祖泽洪等人都已降清十年了,他们在鞑子兵力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为鞑子出力十年了,如今竟然要指挥我们了? 凭什么? 恶心! 宁远军心不稳,对他们心生反感这是祖大寿面临的第一个棘手问题。 棘手并不代表无解,而且常宇相信祖大寿有能力处理好这个问题,事实上祖大寿也没让他失望,在常宇替他搬走最大那块石头后,剩下的一切水到渠成。 别忘了,即便军心再反感,但宁远是祖家的根,宁远军里有数不清的祖家族人任职大大小小的军官,而祖大寿兄弟无异就是族长! 除了家族势力外,戎马半生的祖大寿治军的手段和能力更不用质疑,否则岂能让皇太极那般求贤若渴,求之不得呢。 仅仅三个月时间,祖大寿便见宁远军权牢牢掌控,兄弟子侄各司其职,号令之下无人不从! 掌控军权之后,便是整顿军纪军务,每日操练风雨无阻,势必要重振关宁铁骑的威名,现如今都说东厂卫是大明最能打的,真的么? 祖大寿表示不服气,关宁铁骑扬名天下时小太监都还没发芽呢,当真是山中无老虎,显着他这只猴子了,当然了,祖大寿虽不服气,内心却也对那太监是非常佩服的,朝廷将倾之际,上下无可用之人时,他竟还能力挽狂澜扭转时局,试问当今天下谁人可? 们心自问,自个是没这个翻天覆地改天换日的本事的。 眨眼功夫,祖大寿都回来一年多时间了,这期间常宇在别处变幻风云,他则驻防宁远看似无功,惹得朝中诸臣狂喷不已,骂他光吃不拉,天天张嘴要钱要粮要这要那,就是啥事都不干! 祖大寿真的啥事都没干么? 显然不是,他回来宁远只干三件事,练兵,屯粮,军事行动! 练兵前边说了,接收兵权之后便开展训练,风雨无阻,短短时日便使的宁远军的精气神更上一层楼,至于屯粮,则是两手抓,一手开垦军田丰衣足食,一手就是不停问朝廷要!哪怕京畿闹饥荒时他也不停的要。 之所以这样,是没人比他知道仓里有粮心不慌的那种踏实感了,也没人比他更知道吃人肉的感觉了! 仓里必须有粮,不管丰年还是灾年,不管打仗又或不打,粮食储备必须要充足! 至于军事行动,这一年多来,大大小小的冲突没有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 祖大寿的目的很明确,收复锦州! 但眼下实力和时机都不允许速战速决,只能徐徐图之。 于是乎,白天探马晚上夜不收对锦州区域展开明的暗的各种侦察,然后开始重修塔山堡军事工事,这个动作很快也招来鞑子的反击,双方先是探马你来我往小规模的厮杀,随后展开各种伏击,偷袭等稍大规模的战事,再到最后鞑子竟直接出兵塔山堡,企图毁掉这个刚修整好的工事。 双方冲突的次数和规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这让祖大寿心里也有了底,鞑子那边急了! 第2073章 水深火热 锦州满城风雪,城头有一人背手远眺,若是常宇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才一年多点时间怎生老成这个逼样了,成了个老逼登呢。 没错,这老逼登就是刚三十出头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 至于他为何短短一年时间憔悴苍老这般,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别看着满天风雪刺骨寒,可此时的多尔衮就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烤,又烦又燥又上火,这一年多的时间时刻都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种苦有自身的苦和大清国的苦。 先说他自身的痛苦吧,作为大清的摄政王,他虽有绝对权利但却不是唯一的权利,努尔哈赤一口气十六个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十六个都是人中翘楚,都不是个善茬,皇太极活着的时候还能将这些兄弟压住,他一死,好家伙,谁都不服谁啊,各种权利的小集体开始明争暗斗,最终他和豪格各退一步,让福临做了皇帝,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共同以辅政王身份辅左福临,称摄政王。 看似平静的湖面实际上暗流涌动,各权利小集体拉帮结派谁也不服谁,这其中自是以豪格集团与他各种不对付,多尔衮虽有心弄死豪格,但也一时半会却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虽说内部争斗不止,但对外他们确实相当的一致,当听说李自成东征直接打到北京城外时,多尔衮等人便坐不住了,在范文程的建议下,立刻组建大军要趁机入关窃国。 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朝关内马不停蹄进军,恰又正值李自成东征势如破竹,眼瞅着明廷摇摇欲坠吹口气就要塌的时候,常宇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用计骗了多尔衮改道去了宁远。 然后……多尔衮的噩梦就来了。 在宁远损兵折将然后孤注一掷冒然入关掠劫,又被常宇率部千里追击在青州城下一顿摩擦又追回京,然后在长城送他们出去时又下了黑手,当初浩浩荡荡开拔的十万大军所余不过二三,连其最精锐的骑兵也折损过半,还几乎把战马都给赔光了,更惨的是他一个娘生的亲兄弟英亲王阿济格还被俘了! 可以说是惨败!大清国十年来未有的惨败! 而这场惨败的代价也是极其高的,一下子几乎将满清家底全部给败光了! 他心里也清楚,回去凶多吉少,本来政敌就多,这下各旗主损失惨重那还不得抱团办他!何况此时他最忠诚最得力的手足兼盟友阿济格还被俘,失去了肩膀断了腿,刀不锋利马太瘦拿什么给豪格斗! 不愧是多尔衮,多年的丰富权利争斗经验,让他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相当不利的局面,那就是一面要硬,一面要软!对内要硬气,他逃出关外之后躲进锦州城里哪儿也不去,对,连盛京都不回。‘但他却疏忽了一件事,豪格偷偷熘回盛京去了。 他知道,豪格要在盛京翻云覆雨给自己穿小鞋了。 豪格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立誓要扳倒他,却终究还是小看了多尔衮的手段。 任由你怎么叫嚣,我就是待在锦州不回去,不光我不回去,各旗主将领和兵马都不准回去,违者杀无赦,毕竟他是摄政王,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 他不回,别人就没法问罪,还没办法逼他回,因为如今满清所余不多的精兵悍将都在他手里头,盛京里头摆好了鸿门宴,但他不来你能咋地,豪格等政敌虽做好了各种撸他下来的准备,但手头上没有兵,奈何不了他你能怎么滴! 反正不管朝里头怎么弹劾,怎么骂怎么说,多尔衮就是铁了心不回京,手握精锐美其名曰为防明军北上,他要亲自守国门,其他事容后再说。 这说辞冠冕堂皇,事关国安,京里头的政敌虽恨不得立刻弄死他,但是吧,有心无力不说,而且也真的担心明军会趁机北伐,一旦破了锦州防线那就危及沉阳了,这时候的沉阳没兵没将的那不等于伸着脖子被砍么! 所以锦州防线不能破啊,何况这道防线是两代人前赴后继付出多少代价才拿下的,为的就是给盛京多一份屏障! 必须要守住! 手握精锐守国门不回,这让京里头一帮想弄死他的人一拳打在棉花团上,心里头又气又无奈,但也不敢太过逼迫,这才终于让多尔衮稍稍喘口气,不至于一下就被夯死了。 在对内强硬的同时,他对外又服了软,所谓的外就是明廷。 他接受以阿济格交换祖大寿一大家子的交易。 这是一个不平等的交易,但他却没办法不同意!毕竟祖大寿对明廷再重要在他这里头却怎么也比不上阿济格重要,何况他当时也怎么想不到朝廷交换祖大寿后竟然还能官复原职,重新重用! 手握兵权又将阿济格交换回来后,多尔衮坐镇锦州不出,让他得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毕竟不是长法,朝里头的各种压力滚滚而来,特别是豪格联手几大旗主准备要夺权他的摄政王,你他么的都不在皇帝身边,你摄个毛啊你! 多尔衮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即便能自保性命,但权力则会很快被架空,于是这个时候他用了一招非常普通却又实用的招数。 当内部矛盾无法抗住的时候,就用外部压力来对冲! 古今中外,各政权无不善此道,而且百试不爽。 明军探马天天到锦州城外熘达,他们想干什么? 明军重建塔山堡了,他们想干什么? 明军三番五次出兵袭扰,一月间大小规模的冲突少则数起,多则十余起,他们想干什么? 没错,他们这是要准备收复锦州! 而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内斗,在内耗! 再这么下去,根本不用明军来攻打,咱们自个就将这大清基业给毁了! 如此大义凛然又一针见血,这让盛京里头的各个权利集团沉默了,自己家里头的帐可以回头再算,但欠别人债却要一致对外,否则让债主打进家里头来,毁了祖上基业,难不成又要回那宁古塔打猎去? 这下豪格想将多尔衮的摄政王给撸下去的计划又落空了,但他不死心,既然一时半会撸不下去,何不趁他在外发动政变,夺回属于自己的龙椅。 这确实是个好时机,可这心思又被多尔衮给窥破了,放出话来,豪格你若敢造反,老子拼着锦州不要了,立刻率兵回京勤王,不死不休! 这话吓不住豪格,但却见另外几个人吓住了。 济尔哈朗,代善还有孝庄皇后,这三个满清国权利中心的人,适时出面了! 济尔哈朗虽然只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但可比儿子还亲,而且他和皇太极关系非常的好,对皇太极极其忠心,虽然历史对他评价说他有些软弱,但实质是稳重!他是当时唯一能抗衡多尔衮的人,也是站在豪格这一边的,但他不忍内斗内耗所以在他的主持下,最终多尔衮和豪格各退一步让福临即位,要不是他,多尔衮稳坐龙椅了,他此时也是满清的辅政王,也是后来满清国两个叔王之一,另外一个是多尔衮! 老持稳重的济尔哈朗非常清楚豪格的心思,但这会儿他却不能支持豪格,你当皇帝多尔衮是一百万个不同意一百万个反对的,真把他逼急了率兵勤王,你拿什么抵挡,反而会他让趁机废帝登基啊! 另外一个反对的则是代善了,他其实是努尔哈赤的二儿子,但因为长子褚英早年因罪被杀后他就是老大,是为四大贝勒之首,人称大贝勒,虽然在皇太极一朝他一直被打压,但人家年长位尊,加上此时皇太极也嗝屁了,他的态度非常重要,在多尔衮和豪格当初争夺皇位时,代善是拥戴福临的。 这个时候他也跳出警告豪格,什么都好说,但你若要夺帝位,引发的后果太过严重,我绝对不支持你也不会旁观的。 而另外一个则是孝庄皇后了,福临他妈。 有人来夺自己儿子的皇位,当妈的自然是最反对的! 能当皇后的人,特别是这种有名的皇后的,哪个不是百般手段,孝庄有贤名,一生辅左顺治,康熙两帝,能力和手段都是一流的。 此时三人联手,你弄多尔衮可以,觊觎皇位不行! 豪格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可如此大好机会却搬不倒多尔衮实在太可惜,太遗憾了,而且豪格知道若错过这个机会让多尔衮缓过来气,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他对济尔哈朗等人提出了要求,我可以不当皇帝,但是,我要当摄政王! 多尔衮必须要被夺权! 这个么……济尔哈朗几人不约而同都同意了,毕竟大家都一样的心思呀,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心思,你们看福临掌权亲政之后夺其爵号,掘坟鞭尸就知道了。 盛京那边达成了一致,压力就来到多尔衮这边了。 多尔衮心里头明白,躲过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他总要为去年惨败给个交代的,但至于怎么交代,交代什么,则还是有很大变数的。 而这些变数则和对面明廷有很大关系! 但此时却丝毫改变不了多尔衮的处境,内忧外患,水深火热! ………… 感谢书友支持,走走票哈。 第2074章 怠慢了 抬头望着漫天飞雪,遥望远处黑山白水,多尔衮内心烦躁不已,盛京那边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来气,而这边明廷也在步步紧逼,剑指锦州,却无意中竟帮他稀释不少来自盛京的压力。 然而要终归是压力,如今朝里头正谋划将他拉下马,此番他若不能借外力化解,后果不堪啊!可外力又岂能是好借的,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了! 要知道如今他的实力远不及一年前的十分二三,那场大败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萎靡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更丧气的是兵备,战马和粮草严重不足。 满清是游牧民族,粮草储备从来就是他们的短板,往年全靠掠劫,关外掠的不过瘾入关掠,近年拿下朝鲜后又多了个渠道,可去年那场惨败让他一下回到解放前,掠是不可能掠了,但从国内也无粮可调,剩下就一个渠道了,问朝鲜要! 朝鲜也穷,但却不敢不给。 扣扣搜搜慢慢吞吞的终究还是将粮草运来了,使得多尔衮的兵马不至于在这个冬天饿死,却在这个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宁远城换了主帅! 竟然是祖大寿!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一脸懵逼,而后内心五味杂陈。 祖大寿毫无疑问是员悍将,甚至可以说是满清的克星,当年他守锦州的时候便让满清损兵折将撞的头破血流,如今风水轮流转,攻守互换了! 多尔衮此时虽不知明廷为何重用祖大寿,但知道祖大寿来着不善,锦州这个地方是他心里无法弥补的痛,他守城的时候都能杀人吃肉,这次来攻城…… 这个冬天一定很冷,一定很难熬! “王爷”就在这时一个老者句偻着身子上了城头缓缓走来,不是旁人,正是被称为满清文官之首的范文程,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大明朝第一大汉奸! 因为他不光是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他曾祖父还是嘉靖朝的兵部尚书,爷爷还是沉阳卫的指挥同知,可就这样的出身,他偏偏要做满清的走狗,为满清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骂他是大汉奸还真不为过。 而且若说满清对他有恩你报恩倒也罢了,偏偏人家当他是个狗奴才,甚至多铎还霸占他老婆暴揍他,这货竟还对满清忠心耿耿献计献策,只能说骨头太贱了。 贱老头此时才刚五十,但也比实际年龄大的多了,毕竟他日子过得也没那么舒服,虽然在历史上清朝的顺治皇帝和康熙皇帝对他敬重无比,但这个时候他才算刚冒头,刚刚受到重用,而就在前不久他本是代善二儿子硕托的家奴,硕托因为想拥多尔衮为帝,被济尔哈朗和他爹代善给处死了,其家奴手下皆受株连,巧了就在事发前范文程刚被拨入镶黄旗逃过一劫,但随即就发生了多铎抢他老婆事端,多铎事后虽不痛不痒的被处罚了,但范文程妻子被霸占已成事实,而且两人的梁子也结下了,但范文程也开始正式出道了。 他出道之功,便是为清朝制定了夺取中原基本方针,以及政策的制定,去年趁李自成东征时入关取中原便是他提出的建议。 随后……多尔衮惨败! 但多尔衮并未将责任归咎于他,毕竟方针没错,政策也没错,而是战略轻敌,战术大意上了当而已! 反而范文程也终于上了台面,成为多尔衮的智囊,为其出谋划策。 正在遥望远山的多尔衮闻声回头,范文程颤颤的都到他身边”王爷,朝鲜那边……” “怎滴?”多尔衮挑眉,脸上怒气已生。 “第三批粮草迟迟不到,说是收成不好已无余粮!”范文程叹口气道。 多尔衮冷哼一声:”他不是收成不好,而是欠收拾了!” “是得敲打他一下了”范文程一声长叹:”只是如何敲打却是件棘手的事,力不够不长记性,力大了把兔子逼急了!” “逼急了怎滴,他还能敢咬老子!”多尔衮冷哼,范文程赶紧劝道”此一时彼一时,朝鲜未必敢咬人,但不排除他偷人的可能啊,如今时局分寸要拿捏好,一个不慎,局势对咱们更加不利!” 这话让多尔衮冷静了下来,朝鲜本是明廷的藩属国,在天启七年即崇祯元年,皇太极为孤立毛文龙势力等战略目标,派他堂哥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率三万精锐攻打朝鲜,一路势如破竹血洗平壤,迫使朝鲜国王投降签订了江都条约,双方成为兄弟国,成为盟友,而当时阿敏想趁机占领朝鲜成为朝鲜王的,却被皇太极给拒绝了! 十年后,皇太极发现朝鲜和明廷旧情复燃暗通曲款,大怒之下御驾亲征,率十万兵马又杀了过去,这一次直接攻破国都汉城,朝鲜王出城投降,这一次可不是兄弟国了,而是签订君臣同盟,朝鲜认后金为宗主国了! 这一次朝鲜的代价是相当大,清军所过之地血流成河,被俘虏王妃,王子,群臣等家属数十人,议和之后还被掠走五十万人口带走当奴隶,其中包括两个王子为质! 随后这多年朝鲜成了后金的提款机物资库,要粮食要金银要人要马,要啥都要给!从此也成为后金对付明廷的帮凶,比如在松锦大战时,清军的粮草物资供给几乎都来自朝鲜,而且战场上也不乏朝鲜的二鬼子们! 这么多年都把后后金伺候的服服帖帖的,突然一场惨败之后,朝鲜便开始怠慢了,这怎能不让多尔衮生气呢,但他也知道朝鲜怠慢的原因,那就是看到自己吃了败仗,看到明廷现在又硬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头几乎没有拿捏朝鲜的资本了。 朝鲜原本有两个王子被他挟持在军中为质,却在去年乱军中走失,是死是活都还知道呢。 至于为什么要挟持在军中,自然是为了让那些二鬼子听话了。 难道朝鲜已经知道两个王子走失了? 而且也知道此时自己手头的兵马应付内忧外患已是焦头烂额根本没空也没能力是去收拾他们,所以胆肥了? 还是说他们又和明廷勾结上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多尔衮哼了一声,看向范文程:”汝之意下如何?” “他不送来,咱就派人过去收,正好趁机敲打敲打也好顺便摸摸底他们是不是和明廷又勾搭上了”范文程想了一下长呼一口气:”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了,这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且很多人在城里头闷了一年都要憋疯了,何不放出去撒个野打个野!兵马不用太多,上千足以” “如此甚好!”多尔衮嘿嘿笑了起来:”正合本王之意”。 第2075章 出兵朝鲜 随后多尔衮下城召集诸将议事。 得知朝鲜有了小心思竟要断供补给,诸将恼了,各种污言秽语大骂朝鲜是欠收拾了,当猪当狗调教了快小十年了竟还没给养熟,当真是个白眼狼啊,竟还有花花肠子,那必须再去收拾一下给他们长长记性。 是啊,收拾一次老实一次,第一次是天启七年,第二次是崇祯九年,中间相隔九年,如今是崇祯十五年相隔上次已近七年了。 本来一直很听话的朝鲜竟然趁自个一场惨败内斗不止时,又其了心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 若在平时痒了随便挠挠便可,但这节骨眼,谁他么的让我痒,我就挖谁的心! 所以必须削他! 诸将群情激愤,嚷嚷要立刻发兵再征朝鲜! 其实大部分人都也只是宣泄一下怒火而已,毕竟出征是大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时机和实力都不行。 然而,这呼声却相当合乎多尔衮的心思的,内压外泄嘛。 如今沉阳那边的压力太大,他必须寻求矛盾外嫁,正好明廷那边能分担大部分,剩下的就给朝鲜了吧,反正只要对外开战,特别是打朝鲜这种菜鸡,完全就是掠夺性单方面碾压的战场,朝里头是非常齐心合力的。 虽说惨败之后不宜再动兵兴武,理应蓄精养锐休兵养息,但多尔衮和范文程都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机,对外用兵可缓解内部矛盾,还可以掠夺财富补充补给同时再一次震慑朝鲜小老弟。 反之,内部矛盾不断加大,朝鲜再和明廷暗通曲款,还短了补给,可谓招招致命啊! 当然了,主要是还因为对手是朝鲜这种菜鸡,一棍子都能打趴! 打,那必须要打,但是要派谁去,派多少人去是要好好商量的。 诸将纷纷请战,然多尔衮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都想去,想必都在锦州城里快憋疯了。 但是想的美! 岂能是谁想去就去的! 首先有一部分人他就非常不信任,他知道有些人请战实则是想趁机熘走,只要他同意了,保不齐这些人出城之后就会往沉阳跑,至于跑那边做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一番商议之后,他决定派多铎前往朝鲜。 多铎和多尔衮是同母所生,哥俩关系非常好,多尔衮对多铎那也是相当的信任,更很重要的是,多铎不像阿济格那么暴躁和有勇无谋,再者多铎曾在七年前和皇太极一起亲征过朝鲜,轻车熟路有经验,可谓是上佳人选。 主帅确定之后,兵力如何安排又经过一番商议,最终确定三千人! 这三千人包括骑兵精锐一千,蒙古人一千,朝鲜二鬼子一千。 众所周知,满清有八旗军,但并非全是满人,还有蒙古人,毕竟这个时候清朝已经将漠南蒙古各部给平了,军队里有很多蒙古兵,也就是所谓八旗蒙古,除了蒙古人还有汉人,多是后金时期投降过去的明军部队,比如三顺王等人,俗称八旗汉军地位低于蒙古兵。 除此之外还有朝鲜兵,在满清两次出征朝鲜前后掠夺数十万朝鲜人也包括一些朝鲜兵的俘虏,这些人被掠去沉阳之后为奴,有一部分从军,在军中做杂役也有一部分充当炮兵,但更多的时候是当炮灰。 起先朝鲜兵在战场上遇到明军明里暗里还会放水,但久而久之便成了清军忠心的奴才,为清军冲锋陷阵对明军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杀自己人下手远比真鬼子狠辣利索,何况杀的是明军呢,如今别说让他们杀明军了,就是让他们杀会朝鲜人,他们也义不容辞且兴奋难耐! 要不都谁二鬼子比真鬼子更可恨呢! 这个其实不难理解,参照抗日时期,多少二鬼子杀自己人都是一马当先啊。 而现在,多尔衮就用着朝鲜的二鬼子吃着朝鲜的补给,然后去收拾朝鲜! 事不宜迟以免节外生枝,除了担心再迟大雪封山影响行军,更担心的是朝鲜的补给中断影响大局,这一次多尔衮也算是发了狠,若是往年朝鲜搞这出幺蛾子他应该先派人去敲打恐吓一番,这一次或许内心积压太甚,正好借机宣泄,所以连招呼都不打了,直接派兵去干!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朝鲜有准备,直接冲过去按住就揍,让他毫无准备毫无招架之力!毕竟眼下这个局势,不允许他再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了。 那边多铎接令之后便去调集兵马准备粮草发兵,这边多尔衮还在和诸将筹谋锦州防卫之事,打朝鲜他根本不担心,朝鲜此时兵力空虚要人没人要将没将,而且有两次惨败几乎亡国的经验,朝鲜对清军有着极大的恐惧,三千兵马足以横扫毫无准备的朝鲜了! 所以多尔衮的最上心的还是锦州城的安危,自从知道宁远主帅换成祖大寿之后,又见祖大寿步步为营各种筹谋,他便知道锦州这边即将又迎来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谁退一步,则万复不劫! 而且他已经得知大太监离京出关了! 在他惨败逃回锦州城的这一年多时间,除了和沉阳那边扯皮之外,他就是关注那个让他从云端跌落深渊的大明权监,这一年多自己水深火热,可那个太监却风生水起,将自己打出关外之后,南下平白旺,云南平叛乱,黄河议和,剑指四川…… 短短一年时间啊!他硬是将明廷的内患平了个七七八八! 魄力,能力,手段,无一不让人瞠目结舌,试问当时几人可? 而如今中秋刚过,他便又出关了,他出关干啥? 除了干自己,多尔衮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总不会是要游山玩水吧。 这让他不寒而栗! 确实,常宇已成了多尔衮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对这个太监产生了恐惧感,虽然他不敢也不想承认,但他自小跟着他爹跟着他哥征战四方,杀伐无数,却从未败的这么惨过! 若是败在名将之手倒也罢了,偏偏是个籍籍无名的宫中小太监! 所以小太监离京出关的情报刚送来,他就坐立不安,他必须要做好充分准备,当然第一手准备就是让他出不了关是最好的,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也要试一下。 而第二手准备则是要外援了。 一个祖大寿已让他心季,大太监再来,那还得了啊。 所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让谁来挡呢? 多尔衮心里已有了选择,以夷制夷,以汉治汉。 ……………………………………………………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感谢。 第2076章 为了应对明军的冬季有可能发动的攻势,多尔衮可谓是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而相隔数百里外的宁远城中祖大寿也没闲着,但他比多尔衮表现的轻松多了,因为这次他是进攻方,他有足够的兵力和充足粮草储备以及后勤补给,更重要的是,他远离朝堂不参与内耗内斗,甚至都没有任何掣肘,这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收复锦州的大计中。 所以他不急进,而是按部就班的徐徐图之,一切都从容不迫。 就连每天的生活轨迹都大致相同,早起去他家牌坊下走一圈,然后出城登北边首山远眺,再然后去西山脚下的校场操练将士,每日反复如此,雷打不动。 西山脚下的那个破土地庙还在,祖大寿每天都会去上柱香,然后在土地庙远眺西山,听吴三桂的手下说着那场轰轰烈烈的宁远大战的种种。 听不够,每听一次内心都澎湃不已。 宁远是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在这地方和鞑子干过太多次了,但胜利的却寥寥无几,但二十年前却有一场扬名天下的宁远大捷,那一次,祖大寿参与了,当然当时的主帅是袁崇焕,和他并肩作战的还有满桂。 如今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主帅袁崇焕死了,满桂也死了,就剩下自个了,而这二十年内当真是风云变幻,物是人非,自己死守锦州弹尽粮绝之际不得不降,两年后却听闻宁远再次大捷,令其目瞪口呆。 二十年前那一次,后金军六万攻宁远,守兵只有一万,明军奋勇杀敌将后金军击退,是为大捷,二十年后,满清十万大军围困宁远城,吴三桂三万兵马守城,不光击退了清军还令其损兵折将,重伤满清筋骨! 当时深处敌营的祖大寿闻讯是惊讶万分,又十分不解,自己的外甥吴三桂如今都这么勐了么? 当年他可是和袁崇焕,满桂等名将联手才将努尔哈赤击退,如今吴三桂凭以己之力就能击退并重伤多尔衮的十万大军,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么? 松锦大战之后,明军大将降的降,战死的战死,回去问罪处死的处死,所剩寥寥,活着的也如行尸走肉没啥斗志了,能堪大用的更是万里挑不出一个了,关外仅余吴三桂扛大梁! 这个外甥年少就成名,虽然勐,但短短两年时间也不至于勐到这个地步吧,这两年他理应举步维艰,怎生还如虎添翼了呢,真这么勐的话当初松锦大战明军也不至于惨败了! 所以,祖大寿一直怀疑宁远大捷的真实性。 直到他被换回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明廷出了个奇才太监! 当然一开始他也怀疑这太监是不是也高起潜一个尿性,全靠吹嘘出来的! 但他见过常宇之后,就知道两人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可与,之后在宁远的这一段时间,详细听了当时大战的种种,忍不住惊呼,明廷之幸,竟有如此有勇有谋之宦官。 他能将多尔衮的大军改变原本的入关路线骗到宁远,挖好坑等着,他能想着在西山里埋伏一支兵马,甚至从后偷袭多尔衮的先锋,这是他智,他又能率数千敢死队和号称无敌的满清铁骑硬碰硬而不落下风,这是他的勇! 再加上这一年多时间,听闻常宇四处平叛的种种,用尽了手段将内患平了七七八八,此时他对这个太监是由衷的佩服,所谓英雄惜英雄便是这种吧,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他对这个太监有了无比的敬佩和感激。 为什么还有感激? 因为常宇为他挡下了所有掣肘,能让他放开手脚干正事! 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要知道松锦大战为何惨败? 原因种种,但没人比祖大寿更清楚,那就是主帅掣肘太多,特别是监军太监指手画脚让主帅各种顾忌处处忌惮,伸不开腰放不开手脚,而麾下诸将派系又多又杂,将领相互之间不信任,各自为战,各自行事,各怀鬼胎,一开战要么孤军深入,要门见死不救,要么撒腿就跑,简单一句话有组织,没纪律! 而如今,自他被交换回来后官复原职,无论朝堂上诸臣有多不满,但终究只是瞎嚷嚷没有人敢真正出手掣肘,要粮要钱再怎么不情愿终究还是给了,嘴上说他瞎胡闹光吃不干活,但也没有再遣监军太监过去,这背后自然都是常宇帮他顶着,挡着。 再说兵权,此时大明整个辽东其实就只剩宁远这座关外孤城了,巧了,兵马也是清一色的宁远系! 朝廷放权,有求必应,手握祖家祖传的宁远系兵马,你若再干不出点名堂来,回头你都没脸找借口! 报,总兵大人,马总兵回来了。祖大寿在土地庙旁边正望着西山发呆的时候,有亲兵急急来报。 马总兵,自然是指马科。 月前,祖大寿突然接到消息,马科已出关前来宁远。 当时让他摸不着头脑,心里头犯了滴咕,马科前来作甚?交接兵权?还是监视自己又或其他,毕竟马科也是曾经牛逼哄哄的人物,曾伏击八旗军,一战斩一千三百甲首,创下了明末单日单战场对清军的最高纪录,,令鞑子闻风丧胆,朝鲜资料也有此战纪录,虽然鞑子的王爷解释说杀的只是数千殿后蒙古兵,但却不可信,而且,可即便如此,然蒙古兵的勇勐强悍并不逊满认兵,甚至只强不弱。 马科也曾和祖大寿共事过,参加过松锦大战,也是因此战大败之后整个变得无比消沉,后被常宇带出去熘达一圈后,找回了自信,斗志也再次被激发了,然后就奉令出关。 祖大寿对马科的到来心有疑惑,但却非常的热情,无论马科是来助力的还是来夺权的又或其他,他都绝无二言,自从回来之后,他就发誓任由差遣,但他也知道大太监不会随便差遣他的,更不会把他调走的,因为大太监也给了他许诺也给了他任务,锦州城从你手里丢的,就必须由你拿回来! 所以他并不认为马科是来夺权的。 而马科也能猜出祖大寿的心思,只说是奉令前来,至于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以他之见,这边要有动作了,否则不会让他率部前来。 马科带的人也不多,就三千骑兵,但却是他的精锐。 祖大寿立刻就明白常宇的心思了,如马科所料,确实是要有大动作! 是要开战了么?马科心头一跳,祖大寿却大笑,每天都在开战。 马科明白祖大寿话里意思,虽然没开始正式打响收复锦州城大战,但和鞑子兵的摩擦确实每日发生,毕竟他们不会允许明军再继续朝锦州缓缓推进。 可若只是这种日常摩擦,祖大寿完全可以应付,没必要还让马科来帮忙啊。 所以,这个冬天即便不会正式打响收复战,但绝对也不仅仅是维持日常冲突,而且这个时候马科和祖大寿都反应过来常宇让马科前来的用意。 固然是有帮忙的意思,但更多的给马科机会,重新打磨,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这让祖大寿心里对那少年太监更加的敬佩,他不只是会使人,还会培养人,磨炼人,前提是这个人让他觉得值得。 自从知道常宇的用意之后,祖大寿心里石头也落了地,恢复往常一般该干啥就干啥,而马科也没闲着,知道常宇不是让他来游山玩水来的,每日要么和祖大寿一起研判军情局势,要么就率部踏遍周围山林熟悉地形,甚至一度前往塔山堡到最前线去。 他这一去,的确让祖大寿省心不少,那边摩擦冲突不断,有时大有时小,局势变幻不定,很多时候他都要坐镇亲临研判事态,但自从马科来了之后,嘿,撒手不管了,自己在宁远搞操练搞后勤储备。 至于前线再怎么紧张,天塌了有马科顶着,马科有这个能力和实力,而且大太监让他来的用意不就是这个么。 第2077章 变数 “祖将军,听闻督公大人要来了可是真的?”马科见到祖大寿也没多余客套,便直奔最关心的事。 祖大寿看着风尘仆仆的马科,这才刚来半个月整个人已是糙的不行,战甲上横七竖八多了很多刀痕,看来这段时间在塔山堡那边没少折腾。 ”想必此时已出山海关了吧”祖大寿微微点头:”马总兵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马科苦笑:”末将若说这消息从鞑子那边得知,将军可信,将军口风瞒的是真的紧啊”其实按照军职两人都是总兵属于平级,但祖大寿在锦州城破投降前朝廷曾提升他为左都督,论官职则比马科高了,而且此时关外军务祖大寿是一把手,马科来者是客是要听祖大寿调遣的,所以他言辞之中多以末将自称,祖大寿也曾婉拒但马科坚持为之。 听出马科埋怨之意,祖大寿赶紧解释自己也是刚接到消息,不过大太监行程属于机密加上马科又在前线便也没有刻意通知,随即又问马科如何从鞑子处得知此事。 原来马科在前线偶然阻截到一支清军探子,严刑逼供之下从俘虏口子得知他们竟是从关内回来的…… “鞑子的奸细,当真是无孔不入啊!”祖大寿一声长叹。 马科则关心常宇此行的目的,这位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宁锦这边本就冲突不断,他这一来死定是火上加火要搞事情啊,这让马科又亢奋又紧张,这么快就要开战了么? ”打或者不打咱们听令行事,但督公前来必会激化局势,山雨欲来风满楼,那前线便更不得安宁了,马总兵辛劳了半个月,可在城中休息换我前去吧”。 “可是督公大人便要来了……” “便劳烦马总兵接待了”祖大寿随口说道,马科便应了,还不忘提醒祖大寿”鞑子最近袭扰更甚,特别是夜间”。 祖大寿叹口气:”刚才不是说了么,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那咱们要不要增添人手?塔山堡如今竟有三百余人,防守有余,进攻不足。”马科提出建议,祖大寿想了想,”一旦增兵便会激化局势,此时尚且不知督公大人的用意,待督公来后再做决定吧”。 马科深以为然。 随即祖大寿便率亲兵百余出宁远前往数十里外的塔山堡前线,而马科的留守宁远休兵以待常宇,当然他不会认为祖大寿在常宇来之前去往前线是作秀给大太监看,祖大寿没必要也不屑此举。 但马科手下则有人认为祖大寿多多少少会有这么点心思,马科则问了手下人一句”祖大寿为辽东总兵,汝等可知辽东在何处?” 手下回答:”辽河以东地区”。 马科又问:”辽河以东地区此时何人之手?” 手下则默然不语。 辽河以东此时尽在鞑子之手,就连辽西也仅余宁远孤城了,锦州也属于辽西,但朝廷给祖大寿的的军职是辽东总兵,这其实是朝廷的对故地心存的一点念想。 而祖大寿被换归来在常宇的一再坚持下,官复原职挂辽东总兵,这也是对他的鞭策,锦州固然要收复,辽东也要拿回来,甚至还要…… 朝廷的念想,大太监的鞭策,祖大寿是懂的,他是个实干的人,也是个干实事的人,所以用不着作秀。 常宇此时已到了中后所,也就是后世的绥中县,二十年前宁远的大战之后,朝廷为了防守清军的攻势在袁崇焕的主持下构筑关宁锦防线,即山海关至锦州防线。 这道防线分南北两段,南段为山海关至宁远,北段是宁远到锦州北的大凌河,两段防线总计长四百里,三城之间设堡垒数个,关宁之间有前屯卫城,中前所,中后所,宁锦之间有连山,塔山,杏山,松山堡垒,锦州之北有大凌河小凌河城。 清军在攻打锦州城前就把大小凌河给平了,松锦大战之后,宁远至锦州之间的松山,杏山,塔山等堡垒尽失,成为废墟,而后清军攻宁远不得后,直接绕过去又将关宁之间的卫所全给平了,到此,关宁锦防线权线崩溃,只余宁远,关外孤城就此诞生。 去年宁远大捷之后,明廷终于能喘口气了,但却也无力修复被毁的卫所,此时此刻距离山海关最近的中前所等还是荒草丛生的废墟,而处于关宁中间的中后所却开始焕发生机。 其实在松锦大战之前,祖大寿曾屯兵中后所偷袭过入关的多铎,令多铎吃了大亏。去年宁远大战时李岩千里来援也曾在这座废墟里驻扎,在驻扎期间将这废墟清理修理过一番,大战之后周边流民入城定居,而后关宁联手剿匪,附近三山五岳的好汉们下山从良,入中后所为民,一边重修城墙一边开荒种田安居乐业,久而久之中后所又热闹起来,如今城中有民数百户,兵三百。 也就是说如今的中后所已不是单纯的卫所,而是一个军民混杂的小城,既是军方后勤基地也为来往商旅提供落脚之地,自然而然城中也有了各种店铺,如此生机勃勃吸引了更多流民来此定居营生,便愈发繁荣起来。 短短一年多时间恢复如此,相当令人振奋,也为关宁政绩添了一道彩。 只不过,往来的商旅对中后所的评价却是有些耐人寻味,民风彪悍! 关外民风本就彪悍,但还能被关外人说彪悍的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彪悍了,至于为什么彪悍,大家心里都有数,因为出身都不是善茬。 常宇一行傍晚时抵达中后所,因天气阴冷便决定夜宿,将士入兵营修整,他则带着几个亲随在小城里熘达,观风土人情,查城防验工事,和李慕仙相互感慨万分。 ”吾之所愿,三年之内,重筑关宁锦防线!”常宇站在城墙上看看漆黑的西山,有回头看了看城中灯火,一脸斩钉截铁,李慕仙微微点头:“只需拿回锦州,便可遂督公心愿”。 “以道长所见,收复锦州需多长时日?”常宇问道。 李慕仙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天:“满人从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便是刀指锦州,至十三年松锦大战开打到十五年锦州城破,前后十年!” 常宇深呼口气,澹澹一笑:“十年太久,本督只争朝夕!” 李慕仙欲言又止,常宇看了他一眼:“道长尽可直言”。 “贫道觉得,争朝夕也罢,但此时并非最佳时机”。 ”那道长的意思是先安内在攘外?“常宇看向李慕仙,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家伙轻轻摇了摇头:”先安内便给了鞑子喘息之机,且献贼绝非一时半会便可平定的,一个不慎便会陷入泥潭挣扎不出,正中鞑子下怀,他们甚至会再次趁虚而入……“说着看了常宇一眼:”贫道不赞同先安内在攘外,甚至还建议先攘外再安内,只是眼下开战却非好时机,督公出京之前不是已做决定,此行以袭扰牵制为主,莫非临时起意?“ 常宇叹口气:”本督只是在想,安内便给了外敌喘息时机,攘外便给了家贼喘息时机,可若同时两线作战,朝廷没这个能力和实力,至少三五内都没有“。 ”督公“李慕仙咽了口吐沫:”若无其他变动,献贼只会龟缩四川不会主动出击的,而外敌则不然……“ ”本督知晓“常宇打断他,苦笑叹口气:”献贼即便不主动出击,但若不早早动他,任由他在川中坐稳了将来想动他可就更难了,而且李闯那一帮人窝在西安,只要他们还没死,那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也是最大的变局“说着抬头望着漆黑夜空:”这变数会产生蝴蝶效应,这便是本督所忧关键之处“。 ”可是督公所忧,不都已做了安排了么“李慕仙澹澹一笑:”以武昌牵制献贼和荆襄,挑拨李闯部内耗,各自画饼让他们卖命无暇与献贼通曲款,如此以来督公便可抽出手来收拾外敌了“。 常宇叹口气:”那些都是计划,并未一一落实,道长岂能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凡事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百密尚有一疏,可通常这一疏则可令前功尽弃“。 李慕仙闻言仰头望天:”局势变幻莫测,便如这天气一般,一切都要看老天爷的心意“。 正想劝常宇尽人事听天命时,突闻城下嘈杂声起,有喝骂声传来,两人不由好奇朝下张望,便见城下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乱做一团,是有人在斗殴,这让常宇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2078章 欺生 山海关到宁远有二百里之遥,途中要翻山越岭渡河,往年还有不少歇脚之处,而如今只有一个去处便是中后所,虽说沿途有不少村落也可借宿,但往来商旅还是喜欢在这儿停留,因为小城中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而且有兵马保护,毕竟借宿在外边的话人和货都没有安全保障,但在卫所里却不一样了,没人敢做掠劫杀人放火的事,而且如今军纪好,卫所驻军也不会索贿卡拿要,但若你主动打点人家也会收的。 普通商旅都会入城歇脚,来往兵马更不用说了,卫所的职能之一就是驿站,前段时间马科路经此地也是入城修整,这一次常宇也不列外,而与他同行的李过等人自也不会选择城外荒郊野岭喝西北风。 他的人却没入军营修整,而是在找了家客栈落脚,一辆辎重车十余人化作商旅,开了一间大通铺和两间上房,手下人睡大通铺,李过则与宋献策各住一间上房。 办完入住手续两人洗漱一番后,便也出了客栈在城中熘达起来,虽不知荒废前的整个卫所有多辉煌,但如今却如一个热闹的市镇一般,除了军营和民房之外,各种吃喝玩乐的店铺应有尽有,站在街头你能听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喧闹声,你也能听到荡人心扉的丝竹声…… 李过是上不了城的,便和宋献策在城中游荡一番后返回客栈,叫了酒菜,虽然朝廷有禁酒令,但在关外不好使,除了军队之外,老百姓喝酒没人去较真,当兵也不会主动管你,至于衙门,衙门在哪? 这边的烧刀子很烈也很抢手,但价格也不菲,毕竟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粮食来酿酒。一般人平民还是喝不起的,最多偶尔弄一两盅解解馋,主要的顾客还是来往的商旅或者当兵的军爷们。 李过自是不差钱的,别人喝酒要一壶,他直接要一坛,这关外的烧刀子属于烈酒,通常三碗就能将一个酒量相当不错的给干翻,倒不是说李过酒量大,而是人多,是给手下要的。 如今他身边就十余随从,这些人是死士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赴汤蹈火,但名为死士却不一定非得去死,可如今出关则不一样了,不管是不是死士,都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李过对这些随从毫不吝啬,该吃吃,该喝喝。 随从分为两拨,四个看管辎重车在车边吃喝,八个在客栈大堂围坐一桌吃喝,李岩则和宋献策在角落里小酌浅饮,酒虽烈,但羊肉烤的极好,香酥入口令人食欲大振。 客栈里人不少,略显嘈杂,但角落里的李过和宋献策却平静无波,低声说着话,低头喝着酒,偶尔望着门外发个呆,少顷酒足肉饱便要结账回房休息。 伙计过来一合算,说给您打个折六十两吧。 这顿时让李过瞠目结舌,你宰客啊! 伙计不愿意了,大声嚷嚷,你他么吃不起就别吃,吃了就付钱,这是要耍赖吃白食么。 我擦,我过哥是差钱的人么? 自然不差的,但实在憋不过这口气,拉着伙计要他仔细算算这顿饭怎么就是要六十两,伙计说酒一坛七两,你要了三坛共计二十一两,烤全羊一只三十两,余下饭菜加起来十两,总计六十一两我还少要您一两呢。 听了这话,李过差点要吐血,知道自己进了黑店了,要酒的时候明明说是一两一坛,他现在要七两,烤全羊说是十五两,当时想着关外贫寒,物价高,一只羊都要十五两的天价银子,谁吃完变成了三十两,你他么的真当我小白啊。 伙计解释道,那你是听错了,如今酒贵一两银子买一坛你想啥呢,是七两不是一两,还有这烤全羊十五半只,你要的是一整只当然是三十两了! 哎呀妈呀,李过脑门充血了,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些瘪犊子竟黑到自己头上了,而且手法如此粗劣,胃口如此之大,如今酒水就是再贵也贵不到七两,一只烤羊再怎么也要不到三十两,要知道三十两都能买到一头牛和很多只羊了,大明市场价上等羊肉八斤才一两银子多些呀。 这已经不是宰客了,这他么的是抢劫啊! 起初李过也想着花钱消灾吧,虽说六十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主要是此时此景他并不想惹麻烦,虽然他不怕麻烦。 但他实在受不了那伙计的语气和态度以及言词,想着自己是什么身份,跺一跺脚别说绿林道都颤一颤,便是皇宫里那位都要打个喷嚏,三山五岳的好汉,盘踞各处的军阀哪个敢小觑他,可偏偏就被眼前这个伙计一口一个小瘪犊子指着鼻子骂,更让人气愤的是那个掌柜的还在不时帮腔,一脸鄙夷的恐吓:“不给银子出不了这门!” 黑就黑吧,你还黑的这么嚣张跋扈! 本就压抑积郁许久的李过在这一刻爆发了,桌子一拍:“老子倒不信这邪了,却要看看汝等如何拦着老子出不了这门”说着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嘿,吃白食的吃到老子这来了,抓他报官!”掌柜的一声吆喝,呼啦一声就冲出十来个手持棍棒的伙计将李过团团围住,李过手下见状根本不用吩咐,抄家伙就冲了过来,他们手上的家伙可不是棍棒,都是兵器。 按理说,那棍棒的看见拿兵器的应该怂才是,可是店家伙计们一点儿都不怂,而且态度更加嚣张,与李过手下一边对峙一边喝骂挑衅! “嘿,就说你们这伙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竟携带兵器,若非山上下来踩点的就是鞑子的奸细”掌柜的丝毫不惧:“速去报军爷,咱们今儿领赏银”。 “就怕你这赏银没命拿啊”李过听了转身回来坐下,此时客栈里其他食客早就一哄而散跑到外头或院子里远远围观,生怕这两伙人打起来误伤了自己。 “嘿幼喂,莫以为手里拿刀子就赢定了,老子玩刀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戳尿窝呢”那掌柜的嘿嘿一笑:“老子也不信你敢在这动刀,此时城门已关,城中有兵数百,你区区十几人能翻起多大浪”。 “敢不敢,不是你说的算,你既然要报官,那咱们就等官来了说道说道”李过澹澹一笑,盯着那掌柜的说道:“观你面相不似善茬,但你该庆幸不是在关内遇到老子,定不会留你全尸!” 那掌柜的哈哈大笑:“关内,在这别给老子扯什么关内,管你在关内多横,出了关都要给老子夹着尾巴!这地盘老子说的算!” “瞧你这话,你也不是啥正经生意人啊,老子瞧你才是山上下来的”李过啐了一口。 店家伙计们闻声哈哈大笑,那掌柜的双手一摊:“你说的真没错,老子还真就是山上下来的,但老子现在从良啊”。 ”原来如此“,李过点点头:”从明抢改成暗算了,但你可知道老子是谁,都敢抢到祖师爷头上了!“ ”莫在老子这呼大气“掌柜的一脸不耐烦:”眼下你要么付银子,要么待会绑你见官,你看着办吧,此时给了银子你尚可走人,待会军爷们来了,你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对了,还有一点,老子这可不是黑客,这客栈开了一年多了,童叟无欺,不信你朝别的客人打听打听,这来往的都是熟客若真是黑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上门“。 哦,懂了,李过微微一笑:”你这是看人下菜啊,专欺生客“。 第2079章 孝敬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那掌柜嘿嘿一笑:”出门跑江湖的要懂规矩,去哪便要守哪儿规矩,往日咱们在山上劫道时,那过往商旅都是要留下买路钱的,如今下山从了良做了营生,但这规矩也不能改,买路钱是不能手了,但你这头回客便要多收些,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大家便是朋友了“。 李岩竟很认同他这话,毕竟自己也是绿林道出身,往年他定的规矩更多,但是祖师爷若被人收了买路钱传出去会笑死人的,所以他注定要坏这规矩了。 ”说白了,买路钱变成孝敬钱呗“李过学着那掌柜嘿嘿一笑,掌柜嗯了一声,盯着李过一脸冷笑:”那您孝敬还是不孝敬呢?“ ”不是不孝敬,而是你受不起“李过冷笑:”眼下三条路,一,老子付了正常价走人,二,等军爷们来处理,三,各凭本事,我走你拦,看你拦得住还是我走不掉“。 那掌柜的怒极而笑:”这三条路你一条都走不通,第一你既是江湖人就要守规矩,第二,军爷们也是讲规矩的,第三,你一行不过十余人,可老子一声招呼便可有数十甚至上百人,论人数你远不及,论刀子也比你多,而且老子赌你不敢动刀“。 李过确实不敢动刀子,一动刀子就要出人命,这事若发生在别处或者往日,这客栈早就被夷为平地,连同里边的人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但如今却不行了,首先他早不是绿林道了,甚至都不是大顺的太子爷了,如今是明廷官身,而且身份特殊,环境特殊加之在关外又在常宇眼皮底下,有些事想做但却不能做,所以他一直忍让。 而且在和这客栈掌柜的短短几句话中,他也摸清了对方的底,中后所之所以民风彪悍,是因为其民十之七八都是山上下来的贼寇或溃兵,普通百姓多以耕种为生,但这些人下山之后虽从了良但心还是活,极少会老实种地去,大部分还是跟着当初的头目混日子,那些头目原先开山立寨手头有存余,下山之后便做起了各种营生,原本的手下就成了如今的伙计。 这些人虽然从良为民,但绿林道的那一套却还守着,在城中做了营生虽不再干些杀人越货的事,但宰客什么的时有发生,这种事古今中外都是常态,别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关外了,后世法治社会这种事又少过么? 但毕竟是做生意么,讲究个长久,所以宰客也是适可而止,而且如他们所言一般只宰头回客,往后熟了都是正常价,而过路的商旅心里头也知道这些店家的出身,被宰了就当拜山头了,往后熟了还有个照应不是,久而久之就成了个潜规则。 城中没有衙门,大小事宜都是驻兵管,驻兵对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一般都不会介入,再说这些做营生的东家哪个不给他们打点啊,虽说如今军纪加强了,但并不影响这种潜规则和灰色收入链,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同理,这事古往今来永远不会绝。 有人会问了,那这些店家怎么知道谁是头回客? 拜托,你以为这是北京城,南京城,杭州城么,这儿是关外,战乱区,往年出关的商旅寥寥无几,都是拎着脑袋赚点湖口钱的,来来往往就几个小商号和一些跑的单帮的,宁远大捷之后边关稳定,才商旅才逐渐多了些,但规模远不及内陆。 所以李过这一行一看就是新面孔,而且这些曾经的山大王一眼就瞧出他们不是正儿八经的商旅,毕竟李过一行都是军人,气势和普通商旅大不同,何况还跟着一个矮道人,所以就狮子大开口要狠狠宰一笔。 李过忍让,但不代表怕事,听了客栈老板这么一说,便起身了:“既然三条路都走不通,那在只好走了,你且拦拦看!“说着便往门外走。 ”拦下他“掌柜的见这人竟油盐不进,顿时怒了,今儿若真的被他走出去了,无疑是打脸,往后的队伍可就不好带咯,一声厉喝手下就冲了过去,李过的随从哪容的他们这般放肆,拔刀就要干,就在这时,一声喝从门外传来:”刘掌柜,何人在此生事?“ 话音一落,一个虎背熊腰的军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多个手下,进门之后从众人脸上冷冷一扫神态间不怒自威,那掌柜的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严总旗您来的正好,这有人吃白食而且私藏兵器“。 ”哦,这朗朗乾坤还有人吃白食“严总旗怒哼一声目光落在李过身上:”私藏兵器是要造反么?“ 李过笑而不语,宋献策先前拱手道:”这位军爷,咱们行商在外携兵器防身是常事,这要是以造反论的话,只怕这城中出关的商旅没一个清白的了“。 ”清白与否不是你这矮子说的算,是按大明律来论“那总旗一脸鄙夷瞪了宋献策又道:”私藏兵器之事咱们待会再说,,且说吃人家白食是怎么回事?“ ”吃饭给银子天经地义,但从未听说过这还有强收孝敬钱的“宋献策澹澹一笑,那刘掌柜立刻跳起来了:”谁要你的孝敬钱了,本店明码标价可都是你自个点啊,怎么吃完后就不认账了“。 明码标价?宋献策哼了一声:”且给贫道看看你再那儿标的价,哪儿写着一坛酒七两银子,一只羊三十两银子?“。 ”这儿写着呢“那刘掌柜嘴角一撇,说话间便有个伙计递了个木板过来,上边竟真还明码标价着,这让宋献策和李过顿时傻了眼,点菜之前可从未见过这木板啊,很显然,人家这都是套路。 那总旗见两人神态,便来活稀泥:”汝等行商走南闯北的也算江湖人,这走江湖拜山头拜码头的规矩都不懂?“ ”拜山头拜码头的规矩贫道知道,但那要自愿,从未见过按着人家强要的规矩!强要可就不是规矩了,那是抢劫“宋献策哼了一声,那总旗大怒厉声道:”那今儿就见到了!这就是关外的规矩,这就是中后所的规矩,这就是老子的规矩,就问你守不守这规矩“。 ”守便怎样,不守又怎样?“李过轻叹一口气。 ”你若守规矩,大家都是规矩人,你若不守规矩,老子便也没必要给你讲规矩了“那总旗眉头一挑,李过笑了:”然后呢,将吾等关押起来屈打成招?“ ”哼,你当老子是土匪呢“那总旗冷哼:”打你不会,也用不着陷害你,但总归要调查清楚若是清白的自会放你走的“。 李过轻笑:”是不是这一调查没个半年一载的也查不清楚,或者一查必定能查出点什么“。 ”你什么意思“那严总旗脸顿时黑了,身后手下开始嚷嚷要拿人去军营。 就在这时,一人走了过来:”老子走南闯北也没听过这规矩,更不知道关外有这规矩,而且你更没资格在这立规矩“话音不大,但掷地有声,众人循声看去便见一魁梧汉子,背弓挎刀杀气腾腾。 ”你是何人?“那严总旗是有眼力见的人,眼前这人非商非旅,一身制式也绝非江湖人,那他是……忽然想到今天东厂卫的两营入城夜宿,但他们军纪严明不出军营的,而且看军服也略有不同,难不成…… 心里已开始发虚。 李过识的这人,大太监的亲卫头子况韧。 ”城中商户平日孝敬汝等,出了麻烦汝等帮着解决,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理所应当,但前提是不得欺压他人,汝今日所为一旦报到上头,不管是高总兵还是吴总兵又或祖总兵,只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吧“况韧冷冷说道,那严总旗再傻也知道碰到茬子了,赶紧躬身施礼:”大人勿怪,小的听闻有人私藏兵器便前来查看,又听店家说有人吃白食……“ ”若查私兵,那城中过往的商旅都要查,何故只盯着这一个呢,还有你说的规矩,怎么八达通商号的人从来没见过你们查过,也没见管他们要规矩呢“。 严总旗脸都绿了,八达通是皇商,他们的营生主要是给九边补给,所经之处当地驻兵都要派人保护,而且就是不派兵人家随行伙计随随便便都能干翻小股正规军,山贼啥的更不用说了。 谁还敢让他们要买路钱,孝敬钱的,谁又敢宰他们。 “你看他像不像商号?”况韧一指李过,严总旗赶紧摇头:“不像”。 “那他像不像出关游山玩水的?” “不像”。 “那他像不像山贼流寇?”况韧又问,严总旗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况韧冷哼一声:“那你觉得他像什么人?” 严总旗大汗淋漓,脸色发青:“小的,小的……”此时此刻他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虽不知李过身份但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保不齐就是东厂的番子,或者锦衣卫啊,哎,自个怎么这么蠢,为啥没早点想起来,一般商旅谁那么硬的骨头敢和这些地头蛇硬怼的啊! “我今儿救了你一命”况韧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在严总旗脸上拍了几下,严总旗动都不敢动:“小小的总旗在这耍威风,若非看在高总兵面上,你今儿算完了!” “大人饶命之恩,小的感激不尽一辈子都忘不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严总旗噗通就跪了下来,此时此刻眼前这人身份他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大太监出关也不是啥秘密的事,东厂卫入城夜宿那大太监当然也在城中,但他身份低下也没机会见到,而且据说那大太监嫌弃军营环境差也没入军营,在外头住店。 大太监除了东厂卫两营随扈,还有贴身亲卫,眼前这人很明显就是亲卫,而且绝对是个头领,那李过等人……一定是乔装的其他亲卫了,还有那道士……卧槽,传闻大太监有个军师就是道士…… 想到这人,顿时脸色惨白,抬手就给了自己一打逼斗:“小人该死,小人……”眨眼功夫就把自己呼的鼻青脸肿。 “不是不让你们吃,但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况韧一把抓住他的手:“今日之事便算了,往后再犯严惩不贷!” 严总旗赶紧磕头说不敢,况韧这才松开他,然后对李岩道:“今儿就还住在这,该吃吃该喝喝,若还有人生事,还请自便!” 话外意思简单明了,若有人找事,你干就完了。 李岩拱手道谢,他知道这是大太监的意思,心里头竟生出一丝小感激。 啪啪啪,但听几声耳光,那刘掌柜给了自个几下,躬身走到李岩跟前:“小的有言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今儿吃的喝的一切全归小的,只求贵人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放过小人一马”说着噗通就跪在李过跟前,他也是有眼力的人啊,眼见靠山都跪下磕头了,便知眼前这伙人根本惹不起。 李过澹澹一笑:“爷们不差这点钱,该多少给你多少,不会多给你一分但也不会少你一分!” 刘掌柜跪在地上磕头不知说什么好,况韧走过去:“做营生,是做口碑,既已从良便本分些不要将绿林道那一套拿出来显摆,若还总是惦记着那就上山去吧”。 “小人不敢,小人知道错了,求大人绕小人一命”刘掌柜磕头如捣蒜,况韧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烤十只羊送去军营,一共多少银子?” “免费,小人白送!”刘掌柜赶紧道,况韧皱眉:“我听不到,你大声点!” “免……二两一只”刘掌柜忽然想起什么了赶紧改口道。 况韧掏出十两银子扔在地上:“只有这么多了怎么办?” “呃,余下当小人请了可好?”刘掌柜磕磕巴巴一脸的不知所措。 况韧嘿嘿一笑,朝李过拱拱手,转身离去。 …………………………………………………… 感谢投票支持的书友。 第2080章 睡不着的朝鲜国王 夜渐深,中后所一片寂静陷入夜色之中,城中上下只有几处点点灯火在寒风中摇曳,离京数百里已是两层天,在京城穿两层衣尚可,在这山里却要裹着棉衣甚至皮大氅。 常宇心有所忧,点灯沉思许久毫无睡意,推开窗户一阵寒风袭面让他忍不住打了冷颤,这里是一家靠近军营的客栈,据说也是城中最好客栈,但却没什么好风景,抬头看城上低头看军营,几处火光显得无比孤独。 客栈门外戒备森严,况韧率数十亲卫当值,两个百户一脸恭维在他旁边低声哀求着什么,这两个百户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中后所的驻兵。 中后所是千户所,顾名思义驻防的军官是千户,只不过那是当年,如今这破败之处方兴未艾,驻兵也仅三百余,最高长官也就是两个百户。 至于这两个百户深夜不睡跑到客栈外低三下四所为何,自不必多言了,其实这已是他们俩来的第三次了,得知手下所为之后,便急忙客栈负荆请罪,被况韧拦住,这种小趴菜根本资格见大太监,连请罪的机会都没有,但况韧还是好心提醒他俩,你手下得罪的人在另外一个客栈,若真是得罪了大太监,你们早都死了。 两人又急忙去了李过的客栈告罪,李过也没出面,由宋献策打发走了,两人心中惶惶然又去找了况韧求解,况韧敲打二人一通,便让他俩离去。 哪知俩人又来了,这次是来感谢况韧的,说白了就是想借机攀关系的。 况韧也是八面玲珑的人,该狠的时候比谁都狠,但又特别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中后所的潜规则他虽不耻,但这种潜规则随处可见比比皆是,倒也不能说中后所这些驻兵犯下滔天大恶,罪不可赦,所以敲打一番便是了,他相信这事过了之后,中后所的风气会翻天覆地大变样的。 常宇没想到他今日竟失眠了,但他更想不到千里之外的昌德宫里有个人也失眠了,确切说失眠是这个人的老毛病,他一辈子就没睡过几次踏实觉。 昌德宫是朝鲜的王宫,没错这个人就是朝鲜的现任国王李倧。 有人会好奇问,朝鲜王宫不是景福宫么?俺去韩国旅游看的就是景福宫啊。 朝鲜王宫有五大宫殿,你说的景福宫是北殿也叫北阙,之前确实也是朝鲜的正宫,但是在壬辰倭乱时,也就是日本攻打朝鲜时,就被朝鲜自己的乱民给一把火给烧了,之后朝鲜国王便以昌德宫为正宫,前为朝后为寝。 朝鲜王宫是按照明朝亲王的规制建造的,但规模比之大明那些王爷的王府简直就没的比,王爷家的一个偏院都比他规模宏大及豪华,原因很简单,朝鲜很有自知之明,自个是干儿子不是亲儿子,其次,朝鲜很穷,没那个财力搞那么大的攻城,再次,朝鲜是岛国海风大,所以建筑都比较低矮。 可为什么又说朝鲜国王李倧有失眠症呢? 只能说这娃的日子太苦逼了,后人都觉得崇祯帝命苦,几百年几千不遇的天灾人祸都被他赶上了,殊不知李倧这孩子才叫苦命呢。 出生时虽得爷爷宣宗喜爱,但他大爷是王世子,他大爷当了国王之后为了巩固政权肃清政敌一心想弄死他一家子,他弟弟就是被密谋造反给弄死的了,所以那段时间活的战战兢兢,后来他表舅造反拥他为国王,这也是史称的仁祖反正。 做了国王,日子该舒服了吧? 想多了,咱就看看李倧当国王这段时间有多闹心吧。 先说外部因素,他登基之后经历两次胡乱,也就是清军的两次入侵,第一次没打到国都就求和,成为兄弟国,第二次直碾压至国都城下,李倧没办法出城投降认了干爹,而这两次外敌入侵彻底让朝鲜沦为满清的奴隶,也让他的人设和口碑崩了,毕竟当初仁祖反正的名义就是亲明排金,而你现在竟然对满清屈膝求和认贼作父,老百姓和一些大臣那是相当的失望,相当的愤怒。 在这里要说一下,虽然现在韩国各种反华,但在那时候的朝鲜,从普通老百姓到大臣到国王都对明朝非常亲近,理所当然的认为俺就是人家的孩儿,那就是俺爹,不管亲的还是干的就是爹。 也因此,在丁卯胡乱后,也就是后金第一次侵略之后,朝鲜国内叛乱阴谋层出不穷,天启七年(1627年)李仁居起兵江原道、崇祯元年(1628年)柳孝立等欲立仁城君、崇祯五年(1632年)柳应泂谋逆、崇祯六年(1633年)李时说欲立锦原令李倬、崇祯八年(1635年)李基安谋逆、崇德四年(1639年)贞明公主及宫人的诅咒事件、崇德八年(1643年)李挺海叛国事件、顺治元年(1644年)反正功臣沉器远欲立怀恩君,甚至到了顺治三年(1646年)的姜嫔诅咒事件和安益信谋逆,等等,可以说是朝鲜王朝历史上谋逆事件最频繁的时期。这些谋逆事件基本在未然之时便被仁祖扼杀,其中仁祖可能毒死了他的儿子昭显世子,并不顾大部分大臣的反对,一意孤行,亲自下令赐死儿媳姜氏(愍怀嫔),并把他三个孙子(昭显世子之子)通通流放济州岛,任其自生自灭。 咱就是说,平均一两年一次谋反,这他么的和崇祯帝的处境有啥区别,都是内忧外患,都是被清军按在地上摩擦,区别是朝鲜国内都是大臣,亲王或者将领造反,而大明是那两个家贼闹腾,还有就是清军占了大明关外千里国土,而朝鲜已全境沦陷,被按着头叫爹,可以说李倧和崇祯真的是那个时代的难兄难弟了。 只不过朝鲜此时虽认满清为宗主国,而李倧也被老百姓各种误解,但事实上李倧一直都是亲明派的,而他之所以跪降满清实则是被逼无奈啊,当年皇太极十万大军所向披靡杀到城下,要么降要么死,你让他怎么办,降与不降,死于不死朝鲜都注定沦陷了,倒不如活着还有机会呢。 对,活着就还有机会,而且李倧一直对大明爸爸还抱有幻想,毕竟之前小鬼子欺负他,大明爸爸都来替他撑腰了,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大明爸爸身体不适而已,一旦养好了病,一定会来替好大儿出气的。 所以表面上李倧认贼做了父,内心却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大明! 第2081章 曙光 只是很多时候他不能表现出来,但从一些举动可见一般,比如王世子也就是那个死后谥号昭显世子的李?(音wang,打不出那个字,以后以昭显世子称呼)被掠去沉阳之后,曾两次回来省亲,第一次回来时李倧“抚而大泣”可第二次省亲,李倧态度就冰冷了,甚至走的时候都不送了,更甚是当时昭显世子回沉阳时经过平壤正值当时科举考试,他改了考题,然后这次科考就不被朝鲜朝廷承认,理由就是世子改考题没经过仁祖同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昭显世子在沉阳那边已被满化了,见了大世面,接触新事物以及西学,他由明粉成了满粉,所以李倧十分厌烦他,历史上昭显世子回来没多久就被李倧给毒死了,后来很多大臣要立昭显世子的儿子为王孙,将来接大统,被李倧坚拒,立老二凤林大君李淏为世子,也就是后来的朝鲜孝宗。 由此可见李倧对大明的亲近,谁反明都不好使,亲儿子都不行! 除了李倧外,朝鲜朝廷里还有一大波亲明派的大臣皇亲国戚,这其中以崔名吉为首。 崔名吉是朝鲜的领议政,类似大明的首辅,宰相。 他任内潜通明廷,这可惜崇祯十五年即1644年因事泄露被羁押到沉阳陪伴两个世子去了,此时生死不明。 既然有亲明的就有亲清的,朝鲜朝中也不乏许多亲清的大臣,这其中以金自点为首,这货是干啥的呢,任左议政(类似次辅)历史上他在崇祯十九年(1646)任领议政。 你说多愁人,国王是暗中亲明派,副丞相是光明正大亲清派,有多亲清呢,他在仁祖末年时曾强制要求朝鲜在所有场合使用清朝年号,实打实的认贼作父。 不过有点让人想不通的是,金自点十足的亲清派,却在昭显世子被毒死之后,李倧要立老二,但众臣反对一致要立昭显世子的儿子,这个时候金自点和当时的领议政金鎏站队李倧,支持立老二李淏为王世子,这可能涉及当时的朝鲜的政党之争。 而这些亲清派之所以亲清是因为看清了现实,看清了满清人的实力,他们已经不对大明抱有幻想了,如今的大明爸爸早就病入膏肓了,自己都被满人按着地上摩擦,国土被一点点蚕食,先失辽东再失辽西,关宁锦防线全线崩溃,满人时不时的还入关掠劫,如入无人之地,在关外吞食国土倒也罢了,入关之后攻掠那些大城竟然也毫不费力…… 这说明啥,说明大明不行了! 再加上家贼闹的那么凶,早已自顾不暇,哪来精力和能力管你这个千里之外的干儿子! 也因此朝里的亲清派越来多,李倧的压力也越多越大,在朝里步步为艰,老百姓里的口碑也崩了,还要时刻防备叛乱,政变,刺杀,他越来越迷茫了,自己坚持的信念是不是终究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呢? 除了自身处境外,朝鲜国势也日薄西山,雪上加霜。 朝鲜本就是个海岛,苦寒贫瘠。认了大明爸爸之后,逢年过节拎两瓶酒过去磕个头,说几句吉祥话,恭祝爸比福寿比天长…… 大明爸比一开心,那就给各种金银财帛绫罗绸缎,从经济,农业,军事等等各方面的补助,资助,遇到别人来欺负,一声吆喝,立刻便有几十万大军来给撑腰,那时候的日子多快乐多自由啊,也因此朝鲜从上到下都亲明。 再看看现在,换了满清爸爸后的日子可谓是一落千丈,没了福利也没了尊严,逢年过节要大包小包,把平日省吃俭用存余下的粮食,武器,牲畜,美女都贡献过去。 满清爸爸就只是澹澹一句,凑合,明年要加油哦。 而且你以为这就行了? 显然不是,逢年过节你要主动上供,平日吃的不够了,用的不够了,伸手就要,还得你亲自送过去! 可以说如今的朝鲜就成了满清的牧场,满清的仓库。 短短不到十年,朝鲜就被吃空了! 如今的朝鲜还剩啥? 对呀,还剩下啥?李倧曾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问臣子,朝鲜如今还剩下啥,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年年饥荒年年尸横遍野。 朝鲜只剩下了屈辱和垂死挣扎。 外边被满清无底线的所求和羞辱,国内朝堂上党派之争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朝鲜的朋党之争远比大明朝的更令人触目惊心,宣祖时期是东西党争,在仁祖反正之前都是东党得势,仁祖反正之后西当上台,但很快又分化四党,分别是洛兴府院君金自点为首的洛党、原平府院君元斗杓为首的原党(以上由勋西派分化而来)、金集等“山林”儒者势力为首的山党和金堉等汉城政界官僚为首的汉党(以上由清西派分化而来)。其中势力最强的是洛党。 内忧外辱,这让越来越看不到希望的李倧苦恼万分,大明爸爸啥时候才能康复啊,他还能康复么?内心煎熬至极,你让他怎么可能睡的踏实呢,搁谁睡的着呢? 特别是在听闻闯贼东征,而多尔衮动员大军要入关时,李倧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可也就是在对他来说最黑暗的时候,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噼开了万丈深渊,宁远大捷! 随后越来越多的消息翻山越岭传了过来,太原大战李闯折戟,保定府李闯抱头鼠窜……然后就是多尔衮被明军千里追着打,从京城追到青州城下又追到长城外边,损兵折将奄奄一息! 我尼玛! 天晴朗,那花儿朵朵绽放……’ 李倧顿觉春风拂面啊,春天要来了啊! 此时朝鲜朝堂上也是沸腾不已,有人欢喜有人忧,议论着大明是回光返照,还是枯木逢春呢。 可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对李倧来说这就是一针强心剂啊,至此之后他便眼巴巴的期盼着更多的捷报送来,还好老天遂人愿,大明的捷报遍地开花,插着翅膀飞呀飞,飞到干儿子手中。 这个时候,大太监的威名也终于在朝鲜震耳欲聋了。 明廷竟然出了个百年一遇的军事天才! 脚踢多尔衮,拳打李自成。 短短一年多时间,竟将内患平了七七八八,还让外敌伤筋动骨,虽有心报仇却无力可为,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明廷还俘虏了鞑子的英亲王阿济格,并以他换回了祖大寿一大家子,且令其官复原职镇守宁远! 呜呼!终于看到希望的李倧嗷嚎大哭,这么多年来太心酸了,也庆幸终于快熬到头了。 这个时候他便想着要秘密联络明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廷却先送礼过来了,两个儿子被找到了,秘密送还朝鲜! 还是明爹好啊! 李倧由衷感激,急忙写了一封密信,诉说这近十年的衷肠和苦处,哀求大明爸爸拉扯一把,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 信还不知送到大明皇帝手中没有,儿子就回来了,只不过只回来了一个,大儿子在渡海时不慎落水,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让李倧有些五味杂陈,但又有些小庆幸,死就死了吧,省的我动手还惹出那么多大麻烦落人口实,这样死了倒也干净。 第2082章 硬气 李倧和李?父子关系早就有了嫌隙,历史上清军在崇祯十七年入关后,多尔衮说如今大局已定,你可以先回去了,老二在北京等老三来换,于是李?先回沉阳然后从沉阳带着老婆孩子历时四十天在崇祯十八年即1645年二月十八回到朝鲜。 两个月后李?就暴病身亡了,随即李倧又将昭显世子的老婆姜氏以谋逆罪赐死,三个儿子流放济州岛,数年内两个死掉,第三个十几年后才被赦放,而当时的朝鲜的领议政金鎏就因为反对赐死姜氏被罢职,而后金自点继任。 历史上昭显世子是得清廷同意,所以是拖家带口回来。 但现在则不同,他和老二李淏是随军入关然后在溃败中走失被明军俘虏,而后偷偷送了回来,老婆孩子都还在沉阳呢。 于是乎蝴蝶效应就开始了,首先李倧不用亲手毒杀儿子了,也没必要也够不着赐死儿媳妇和流放三个孙子了,毕竟都还在沉阳那边,因此金鎏也不会因反对赐死姜氏而被罢官。 在这顺便说一下金鎏,他是仁祖拨乱反正的功臣,所以也是亲明派,但也因此官途相当不顺,被各种弹劾和排挤,曾经几次被罢免,其中一次便是因为丙子胡乱(即皇太极二次入侵朝鲜)与其子应对不力令朝鲜大败,事后背锅下台。 其子金庆征当时以检查使守江华岛,因为当时清军逼近南汉山城,很多王族及大臣家卷都躲在海中的江华岛,据说金鎏以为清军无法渡海,才举荐儿子去守岛的,谁知道结果自己没守住南汉山城,儿子也没守住江华岛,致使全岛王公及大臣家属被俘,金鎏的夫人,儿媳妇,孙媳妇都自杀殉节,孙子还被清军俘虏掠走。 事后,群臣要金庆征以死谢罪,李倧看在他是金鎏独子份上不忍心,但终究拗不过群臣的坚持,最终金庆征被处死,金鎏被罢官。 直到崇祯十七年三月也就是历史上清军入关的时候,因为参与处理沉器远谋反桉,他被封宁国功臣,复拜相,但他不出仕,又被弹劾随即免官,至今年也就是崇祯十八年二月第三次被任命为相,赞同立李淏为王世子。 历史的轨迹有的改变,有的还一如既往,如今是崇祯十八年了清军没入关,但金鎏还是如历史的时间点这个时候第三次拜相了。 而且不会发生他因为反对赐死姜氏被罢官,但如今昭显世子死了,他一定如历史上一样支持立李淏为世子的。 只是现在,李倧虽有立李淏为王世子的心思,但并没有任何行动,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历史上李淏回来是得清廷允许的,也是拖家带口回来的,但现在,他是偷偷被明廷救下送来的,清廷根本不知道,甚至还以为他俩死在乱军之中了呢! 假若知晓李淏或者跑回朝鲜老家了,你猜清廷会怎么做? 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李淏回来是个绝对的机密,知之者寥寥无几,皆为李倧信任的近臣,金鎏就是其中之一。 可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好办法啊,如今大明能直起腰了,而鞑子却被揍残了,咱们不得趁机做点什么么? 能做啥呢?朝鲜现在国库空虚贫困潦倒,军队更是不值一提,能打敢打的早在数年前的丙子胡乱死光了,余下连民带兵都被鞑子给掠走当奴隶当炮灰去了。 再者说了,别说没兵没将,就是有也没钱养了。 而且更让他如履薄冰的是,清军虽没在朝鲜其他地方正式驻兵,但在汉城却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当然他名义上不是军队,类似后世的大使馆啥的,但真正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就是监视朝鲜朝廷。 这股力量在汉城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很,然则朝廷上下虽怒却不敢言! 富贵险中求,既然受不了大清爸爸的欺辱,心怀大明爸爸,那就得未雨绸缪一些事宜,于是李倧召集近臣开始密谋该如何如何? 但也没密谋出个屁来,毕竟刚开始的时局还不明朗,满清不过一场大败而已并不能说就废了,明廷也不能因为一场胜利便就吃定满清,而且还不知明廷那边的意思呢,所以不敢擅动。 这个时候李淏突然想起在北京见大太监时,他曾给自己说过一句话,待时而动,听令行事。 李倧等人一听这话,嘿,明白了,看来明廷那边已有安排,自个只等信就行了! 只是等待是漫长的,过程也相当煎熬,因为在这期间大清爸爸又伸手了。 多尔衮宁远大败,然后偷偷入关想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军队损失惨重不说,物资也贵乏至极,这个时候想问沉阳要粮草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沉阳的粮草储备都在先前拿给他入关之需了,而且还眼睁睁等他入关之后给沉阳补给呢。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锦州数万大军饿肚子穿薄衣过冬吧。 也就是说在去年大明京畿闹饥荒的时候,锦州的多尔衮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只是明廷有常宇到处坑蒙拐骗缝缝补补,但是人家清廷有干儿子补给啊。 多尔衮就让朝鲜提供,即便他刚惨败,但李倧也不敢拒绝,毕竟那会儿多尔衮虽惨败,但明廷家贼之忧火烧眉毛呢,谁还不知道时局走向呢。 直到李淏被送回来之后,加上明廷那边捷报不断,大太监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将内患扫的七七八八,李倧就觉得是时候干点啥了。 能干啥呢,啥也不能干。 那就先探探口风吧。 便遣人去清廷问了,我俩好大儿呢。 清廷说好的很,打钱! 李倧心道,好你马勒戈壁。 过段时间又问,我俩好大儿呢,能不能让他们回来省个亲啊。 清廷说,时局不稳,不能,送粮草过来。 李倧心道,还尼玛装。 隔段时间又问,有传闻俺俩好大儿在去年入关大战时走失了是么? 这一次他打算单刀直入。 哪知清廷回复,传言不足信,你好大儿好的很,不过染疾而已,等他好了找个时机让他们回去省亲,马上要入冬过年了,快给爸爸打钱,打粮,还有牛马牲口…… 这话已有威胁的意思了。 昭显世子等人在沉阳当人质,居住一个叫沉阳馆的地方,就类似大明的会同馆,除了妻儿外还有一些被俘或随侍官员,比如上文说的那个因为潜通明廷的前领议政崔名吉被押解沉阳也是住在那儿,不过这些朝鲜臣子的活动范围是被控制死死的,王世子们则有稍大的自由,可以逛逛街也可以游山玩水,但时刻都在清廷的监视之下。 但再严密的监视也有漏洞,所以王世子在沉阳的所作所为都会通过一些渠道传到朝鲜国内,所以昭显世子的一些举动才会让李倧逐渐反感,而后起了杀心。 也因此,清廷那边显然也知晓朝鲜应该是听到了两个世子走失的风声,三番几次询问这是要人呢,但此时多尔衮哪顾的了这个,也懒得解释,所以回应中就有了威胁,大抵就是你不继续上供,那就真见不到你儿子了,而且你别忘了,这边除了你儿子还有其他王公大臣及家属呢。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俩王世子早已经被明廷偷偷送回朝鲜了,更算不到人心的狠辣,李倧连亲儿子都能杀,儿媳妇也赐死,亲孙子都能流放,还会在乎其他人的安危? 于是,李倧也开始硬气了,不行,俺得见娃,不然给补给。 这底气来自局势,他知道此时多尔衮元气大伤,自个拒绝他也不会发兵来打,因为清廷此时也是内忧外患,朝里头在内斗,手头兵马要应对明廷,粮草也不足…… 其次,这个时候他收到一封密信。 一封来自明廷的密信。 面对李倧的硬气,清廷强加怒火,让昭显世子写了封信送了过去,说自己随军出征染了鼠疫,传染给了老二等人,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但有传染之患,待病好了就回去省亲…… 艹…… 这当时是假的,清廷找人模彷昭显世子的笔迹而已。 李倧当然也知道,但他不能戳破,又回信说,不行,不见儿子不撒鹰,哦不给粮草补给。 多尔衮大怒,这才有让多铎提兵来收拾朝鲜的一幕。 密信说了什么让李倧腰杆突然这么挺? 明廷那边说了,近日会有一支明军登陆,在明军登陆之前清君侧! 据说李倧看到这封密信的时候抱着老二李淏爷俩哭的梨花带雨,十年了,十年了,忍辱负重十年了,亲爹终于派人来了,我大明爹最终是没忘了远在千里之外孤岛上的干儿子小朝朝。 我大明爹虽然有那么多干儿子,但最疼爱的俺思密达! ………………………………………………………………………………………………………………………………………………………………………………………… 感谢书友投票打赏支持,手头有票的朋友走下票哈,谢谢。 第2083章 背景 从去年初多尔衮在宁远大败之后,李倧便开始张望,等到李淏回国之后及明廷各种捷报传来,他的心思就动了,这个时候对于清廷的各种索取,他从不情不愿到各种搪塞。 等到接到明廷密信之后,他便借口两个儿子生子不明要清廷给个明确交代而拒绝再提供物资。 拒绝也是一种试探。 试探清廷的底线。 而这种试探也是有底气的。 底气来自明廷暗中遣来一支兵马。 但知道这股底气的人却寥寥无几,一只手数的过来,所以其他不明真相的其他王公大臣则就不那么澹定了,见他和清廷这么硬顶,有人担忧断然拒绝会遭到清廷的打击和报复,另外亲清派更认为这样大逆不道啊,不能因为自己穷就饿着干爹吧,你就不怕干爹生气,大军压境…… 事实上李倧也不是全无顾忌,首先他并不知晓明军遣兵多少过来,更不知道明廷的详细计划,所以他也不敢完全和清廷撕破脸,在加上还有王公大臣及儿媳妇大孙子们在清廷那边为质呢。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对李倧来说大儿子死了,大儿媳和三个孙子可有可无,但老二注定要成为接班人了,他媳妇儿子也还在清廷那边了,若能想办法弄回来是最好的了,所以还要和清廷拉扯着。 对于清廷会不会大怒发兵,这个他们几个商量许久,觉得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多尔衮此时已自顾不暇了,而且转眼就入冬大雪封山了,怎么可能遣大军过来,最多派人来呵斥恐吓几句,何况清廷那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通明,也不知道李淏被送回来了,更不知道明廷遣兵过来。 至于派人来敲打这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认干爹快十年了,过段时间就来吓唬吓唬敲打敲打,鼎盛时期都没派兵过来,何况他现在那要死不活的鸟样。 所以,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让清廷知晓他们通明密谋之事,清廷不会真的派兵来的,既然如此,便见注意力投放在明廷说的清君侧身上吧。 所谓清君侧,就是让他收拾身边那些亲清派! 朝鲜大臣里亲清的可不少,而且随着臣服清廷越久亲清的越多,其中就以左议政金自点为首,他不仅是次辅还是党魁,势力极大,想弄掉他可真不容易! 这个时候的朝鲜和大明朝几乎无差,不是说就因为你是皇帝你想杀谁就杀谁,特别是这种大老党魁,想办他要有十足的证据和罪名,还得经过内阁同意,这而其中有涉及政党派系之争,想扳倒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就连崇祯帝上位后那么想魏忠贤死,都得步步为营,一点点的算计,一点点的算账,若真那么简单,直接拉出去砍了多简单啊,而且别说大明和朝鲜了,就是这个时候的满清,皇帝拥有绝对的转权,但你想办一个大老还得和四大贝勒及各旗主商量后决定呢,说白了也是各势力掰手腕! 像此时的朝鲜,你想弄掉一个亲清派的大臣更是难上加难,有多难呢, 这么说吧,李倧是个亲明的国王,但为什么要提拔一个亲清的大臣做丞相呢? 还不是拗不过他背后的党派势力。 而且历史上李淏登基后,首要目标就是弄倒金自点,就像当时崇祯上台之后要扳倒魏忠贤一样那么的迫切,经过一番政斗之后,好不容易将金自点给拽下来流放外地,对,这个时候还只是流放,直到三年后,他才找到机会,借他爹后宫赵氏诅咒桉东窗事发,趁机挖出金自点的黑历史,将其凌迟处死! 没错,用了三年,各种明的暗的手段齐加才除了这祸害! 之所以要这么墨迹,除了金自点所属洛党势力庞大,还有就是他亲清,有清廷当靠山,想办他只能徐徐图之。 即便这般,过程也是胆颤心惊,比如金自点在流放后,他的心腹译官李馨长称孝宗罢黜亲清旧臣、起用斥和士人,并密谋反清,还送去了不写清朝年号的仁祖长陵志文文本作为证据。[恰好此时孝宗上奏汇报“倭情”,请求允许朝鲜修筑城池、训练士兵来防备日本,同时又请求将漂流汉人船只送到倭馆,惹恼了清朝。清摄政王多尔衮派祁充格等六名使臣去敲打朝鲜,是为顺治七年(1650年)春的六使诘责事件。史载当时“人情震惧”、“朝野汹汹”,传言清兵压境,孝宗听说后也“大惊忧,达夜不寐”。他起用已被罢官的元斗杓为远接使,领议政李景奭也自告奋勇,前去义州侦察情况。 结果清使雷声大雨点小,只问了筑城一事,最后以李景奭和撰写“倭情”奏文的赵?被流放白马山城了结。清使还顺便为多尔衮提亲,孝宗遂以王族锦林君李恺胤之女为自己的义女,封为义顺公主,嫁给多尔衮。一场外交危机得以化解。 由此可见,扳倒一个亲清派的权臣是何等不易,此事既要保密不能透露一丁点风声,又要小心谨慎,不动则已,动则快狠准,一 一个不慎就轻则被政变下台,重则灭国之灾。 所以参与这件事的人一定要是那种忠心耿耿的亲明派系忠臣才行。 在亲明这一块李倧自不用多述了,儿子李淏这边则要多言几句了。 李倧为啥杀大儿子立小儿?就因为老大成了清粉,老二在沉阳都说他不学无术好吃懒惰,而恰恰就是因为不学无术才免遭清廷洗脑,而让李淏坚持粉明最重要的因素,则是他少年时的阴影! 当年李倧得知江华岛失陷,王公大臣被俘,只得出城投降,在汉江南岸对皇太极三跪九叩,李淏就亲眼目睹了这耻辱一幕,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雪耻,一要雪耻! 所以在他继位之后,一边开始暗算那些亲清大臣,一边酝酿他的“北伐论”计划配合中原的反清势力,武力推翻清廷光复大明,并一雪丁丑下城(李倧投降事件)之耻! 李淏的北伐论其实有点意思,而且他坚信一定能成功,抄出来给大家看看。 第2084章 人物 他的北伐论是建立在“满清崩溃论”的基础上,即他判断“彼虏有必亡之势”,依据如下: 皇太极兄弟众多,顺治帝兄弟稀少; 皇太极时人才济济,顺治帝时都是庸劣之辈; 皇太极时崇尚武事,顺治帝时日益汉化,武事渐废; 顺治帝“虽曰英雄,荒于酒色已甚,其势不久”。 他认为北伐的可行性在于: 中原豪杰义士会群起响应; 满清不尚武事,辽沉防备空虚; 朝鲜向清所贡岁币都在辽沉,北伐期间可资军用; 丁卯、丙子胡乱中有数万朝鲜俘虏,可为内应。 因此,孝宗计划在十年内培养精锐鸟铳兵10万人,等待清朝内乱,然后出兵直抵山海关外。 而且为了实施他这个北伐计划,李淏无心尝胆暗中也做了很多准备。 奈何,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也很残忍,因为这个时候清廷已经入关,且横扫中原,屁股越做越稳了,而中原那些反清势力都是一盘散沙,越来越散,一击即溃。 另外一方面,经过那么多年清廷的殖民,朝里越来越多的王臣膝盖也越来越软十之八九都开始亲清了,他曾召见了一些家属死于丙子胡乱的大臣,稍微透露北伐之意,但都“皆邈然无以为意”。因此,孝宗后期经常叹息“日暮道远”,流露出深深的挫败感。 而且北伐计划属于机密之事,若被清廷知道,他必死无疑,所以他也不可能光明正大问臣子:谁赞同谁反对,只能挨个旁敲侧击,然则朝中十之八九都是反对的,唯宋时列。 这宋时烈是谁?是李淏最早的师傅,丙子胡乱之后十余年间拒绝出仕,隐居乡野,哪怕是李淏从沉阳回来之后,李倧让他出山继续教导李淏,都被他拒绝,直到仁祖死了,李淏上台之后才出山,也是唯一赞同李淏的北伐计划的,由此也可见他对仁祖投降清廷一直耿耿于怀! 但这时候,李倧父子要密谋大事,必须要找信的过的人才行,宋时烈当然是人选之一,但他因为他对仁祖心存芥蒂,一时之间说不动他出山。 而且这个时候能真正让李倧放心共谋大事的近臣已少之又少,因为当年那些斥和的反清的,亲明的都被清廷给拘禁去了沉阳,比如崔名吉,比如金尚宪,金堉。 崔名吉前文说过是主和派,金尚宪则是当时满清入侵时的斥和派(主战派)首领,当年坚持死战到底,宁死不和。朝鲜战败后,清廷要把这些斥和派都拘押沉阳,李倧但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出城投降,只将地位较低的三学士当替罪羊送到沉阳处死,但这事也没瞒多久,后来就被英俄尔岱(龙骨大)给查出来抓到沉阳关押去了,直到清军入关后和昭显世子等被拘的公卿返回朝鲜,回来就隐居,李倧拜他为相,被他上疏三十二次拒绝,直到李倧死了李淏即位,李淏也要拜他为相,结果恰逢“清廷六使诘责事件”(就是上文说的金自点的翻译告发李淏密谋反清的事情,清廷派人来敲打)而未果三年后病死。 至于金堉,他是李淏登基后的领议政,他也是朝鲜最后一位出使明朝的使臣(朝天使) 这三人有时虽政见不合,比如在满清入侵时有人主和,有人主战,但都是亲明派,也忠于朝鲜国王,都是密谋大事的最佳人选,奈何此时都被关押在沉阳。 于是乎,李倧父子左思右想终于又想到一个人。 背锅侠,李景奭! 这人其实很有才,看出满清和朝鲜交恶的外部局势,他反对盲目的“斥和论”,预判清军会在冬季渡结冰的鸭绿江,绕开诸城,直捣汉城,而朝鲜对清绝无胜算,明朝也难以依靠。同时主张仍然称清为“金”,因为“清”是皇太极称帝后所建国号,如果称“清”就是承认皇太极的“僭号”,丙子胡乱时,果然如他预料,清军长驱直入。 可为什么叫他背锅侠呢? 崇祯十三年,朝鲜送往沉阳的假质子被清廷发现,李景奭说,我干的,然后被罢官。 崇祯十五年(1642年,仁祖二十年),因明朝船只停泊朝鲜宣川之事被清朝得知,李景奭被清朝派去给仁祖传话,但朝鲜朝廷不让他进入汉城见国王,而是先让他找当地地方官对质,接着罢免了平安道观察使沉演和兵马节度使金应海,让他直接回清朝复命。他回到清朝后,清朝怀疑他不入汉城就回来复命是自作主张,李景奭为避免连累国王,揽下了罪责,承认是擅自行动。皇太极大怒,将他拘禁于凤凰城(今中国凤城),数月后放还,并要求永不叙用。 还有李淏上位之后的“六使诘责事件”朝鲜朝野大惊,孝宗夜不能眠,已经拜相成为领议政的李景奭再次主动担责,与撰写咨文的赵?一起被发配义州白马山城,围篱安置。同时朝鲜送出义顺公主嫁给清摄政王多尔衮,平息了这场外交风波。多尔衮还想将李、赵二人抓到北京来审问,但多尔衮在十二月暴死于古北口外,此事方才罢休,后顺治帝批准朝鲜请求,释放李、赵二人,但不许叙用。 也就是说,每当危及朝鲜国王的时候,李景奭都会跳出来,我干的,抓我! 而且李景奭正好还在朝鲜国内,只是按照清廷的要求永不叙用,罢官赋闲在家,如今要密谋大事,清廷在汉城有耳目,李倧自然不敢让他官复原职,但却可以暗中让他参与。 于是乎,一场清君侧的政斗即将拉开,参与的核心人物除了李倧父子外还有金鎏及李景奭四人。 至此,朝鲜的背景,人物和局势都交代清楚,咱们开始聊正事了。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第2085章 龙骨大 朝鲜如今的局势可以说是犹如一叶孤舟在巨浪滔天的大海里航行,一个不慎便会丧生风暴巨浪之中。 风暴便是清廷。 多尔衮从去年惨败之后,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物资补给,索求无度令其苦不堪言,难以忍耐,可若拒绝,清廷必不轻饶。 巨浪便是朝中亲清的政党,其中以金自点的为首的洛党势力最为庞大,这些人亲清的王公大臣认罪做父,甘愿为清廷卖命做清廷的奴才走狗,这让亲明的朝鲜国王李倧处处受制,如履薄冰,便如这次拒绝再再再再次为清廷提供补给,清廷那边敲打的人还没来呢,朝中那些亲清派就开始嚷嚷了。 很显然明廷也知道朝鲜这边的局势背景,虽出兵相助,但让李倧自个先清理一下身边的阿猫阿狗,然而这些看似阿猫阿狗可非常不好对付,至少凭借他俩父子是不行的。 于是暗中联络了两个忠心近臣密谋此事。 密谋之事自然就是绝对要保密和隐秘的,一旦泄露后果不堪。 好在李倧是个非常非常非常谨慎的人,想想他在政期间平均一年就要发生一起谋逆之事,但这些谋逆都被他事先发觉从而快刀斩乱麻给平了,由此可见他有多谨慎了。 就像李淏回来之事,整个朝鲜知道的人都不出五个人,他将李淏安排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并且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甚至没有安排一个朝鲜人在李淏身边。 是的,伺候李淏衣食住行的人,全是大明的人。 不要惊讶,也不要意外。 明廷在朝鲜是安排有锦衣卫密探的,否则如何暗通消息,其次护送李淏回朝鲜的也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保密的事做到了万无一失,朝堂上亲明和亲清为了拒给清廷补给的事吵的不可开交,但李倧此时心不在此,吵吧,闹吧,反正清廷这个时候也没精力没能力过来收拾我,倒是我得想法子怎么收拾你们! 如何收拾呢? 父子俩加上金鎏和李景奭密议几次都一筹莫展。 来软的,徐徐图之,时不待我! 直接撸掉,师出无名,还是那句老话,这时候的朝鲜可是后世的朝鲜就***一个人说的算,更像是后世的韩国,各种政党各种斗。 来硬的,也不行!除了这些政党本身势力强大外,他们还有清廷当靠山,最重要的是在汉城就有一支清廷的力量在他们背后顶着。 前文说过,清廷为了监视朝鲜王室,在汉城有个大使馆,以保护使馆为名驻兵三百,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个驻汉城大使是个极其难缠的家伙。 他就是英俄尔岱,朝鲜人称龙骨大,后世韩剧里经常出现这个人。 龙骨大是个勐人,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南征北战以勇勐着称,当年随努尔哈赤攻打开原,在战场上斩明将,蒙古勇士阿布尔,一战成名。 而后又参与数场战役积功而上,官也越做越大,后长期出使朝鲜,成为清廷驻朝鲜大使,可以说从清廷第一次入侵朝鲜后,两国之间的各种大的小的杂七杂八的事宜,龙骨大都参与其中,比如经贸谈判,比如要粮食! 没错,历史上他出使朝鲜的主要任务就是搞贸易和要补给。 龙骨大这人能文能武能言善道,又懂恩威并施,朝鲜的王宫大臣对他又敬又怕,却又有很多人巴结他,也因此他每次出使朝鲜来谈判时,总有一些亲清的王宫大臣给他提鞋,让他能圆满完成清廷交给他的任务。 所以他这种人是非常有手段的,而且又是军人出身,行事相当有魄力,在清军第一侵略朝鲜的前后,龙骨大的手段多是谈判为主,毕竟入侵前,两国无亲无故,只有利益来往,即便第一次入侵后成了兄弟国,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在经贸交易上的利益纠纷还是谈判。 但当第二次入侵后,朝鲜成了藩属国,这个时候他很多时候就懒得浪费口舌了,多以强硬手段,常常狮子大开口,惹得朝鲜王敢怒不敢言,哪怕他孤身在汉城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因为要动他,必将遭清廷血洗报复,更何况,你未必动的了他,因为他很勐! 历史上皇太极第二次入侵朝鲜之前,准备建国称帝,在他授意之前派龙骨大作为大使又来朝鲜了,对李倧说,你和小明断了吧,以后跟大清爹吧,咱们一起上书“劝”皇太极上皇帝尊号…… 李倧没同意,做兄弟我就忍了,你却还想当我爹,没得商量!你要逼我,为就干你,李倧这个时候还是有底气的,除了有兵有马还觉得明廷会出手,而且国内主站派呼声很高,所以一边做开战准备,一边把龙骨大给软禁起来,在馆舍周围布满弓箭手,刀斧手监视。 你们猜龙骨大怎么着了? 率亲随,“夺民马匹,突门而出” 咱就说朝鲜那穷逼货,平民怎么会有那么多马让他夺,所以他夺的就是那些监视他们的朝鲜兵的战马,说白了就是直接干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 龙骨大冲出去后,李倧担心引发麻烦,又派人追上去将朝鲜给皇太极的回信交给他带回沉阳,搞笑的是,当时李倧派去追他的人手里还有交给朝鲜边防大臣的三份命令书,是让他们加强边防,可龙骨大直接都给抢走了,撒丫子就往沉阳跑。 你以为这就完了? 并没有。 朝鲜兵拦不住又或不敢拦,反正让龙骨大冲出去了,但又遇到驻防皮岛的明军拦截,被一番厮杀之后冲围而出! 就是这么勐! 经此一番后,龙骨大名声更甚,举朝鲜无人不知不惧,甚至在朝鲜认爹之后,李倧还送了他两千两银子,感谢龙骨大在清军攻打朝鲜过程中的各种周旋,才使他没家破人亡。 当然这是场面话,实则也是怕他,想着反正都认爹了,以后还得指望他在中间调和呢。 不过据说龙骨大收了这两千两银子后都上交了,站在清廷的角度来说,他还是个相当不错的。 随后朝鲜认爹,他又参加了松锦大战,之后官升清廷的户部尚书! 当然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已经随军入关了,然而在这个时空里他又来出使朝鲜了! 朝鲜从去年过完年后,清廷再要补给他就磨磨蹭蹭不情不愿,最后直接就不愿给了,理由就是有两个,第一,我真的没了,第二我要先见好大儿。 多尔衮也理亏啊,几次搪塞之后便又派户部尚书龙骨大亲自前往朝鲜去谈。 然而,之前一直无往不利总能圆满完成任务的龙骨大却不好使了,任由他说破嘴皮子,连哄带骗带吓唬的,李倧就是不愿意给了,即便他自己的很多臣子都反对不给,但他就是不给了! 这事传到多尔衮处令他大为震怒,本就因内忧外患弄的焦头烂额的他,哪还有精力再和朝鲜拉扯,索性废话不多说,直接派兵去要,就看你给不给了! 这个是李倧决然没想到,其实连常宇也没猜到,多尔衮竟没了耐性,直接派兵入朝强取了,至于之后发展,回头再说。 还是先说这四个臭皮匠就密谋之事吧,谋来谋去感觉无从下手,师出无名一时半会搬不倒亲清的权臣,那就先干掉他们身后的精神靠山龙骨大? 第2086章 计成 可是现在就对龙骨大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毕竟一旦动手就等于和清廷撕破脸正式开战,而此时明廷兵马还没来,这边也还没做足充分准备。 更何况,龙骨大那个勐人,想动他也没那么容易,他每次来朝鲜都带百余悍卒加上使馆原有兵马则有五百余。 此事必须要精心布置从长计议,动是要动的,但绝对不是现在,在动他之前还是得先清理身边的阿猫阿狗。 奈何四个臭皮匠愣是顶不了一个诸葛亮,毕竟此时朝鲜内外环境及政党之争太复杂,又是密谋这种一个不慎便会国破人亡的大事,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很多方法不敢用。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淏身边的一个人站出来,这种事既然明的不好办,那就暗中干,直接宰了多省事,你们若是不方便出手,我帮你们来做,这事俺们专业。 从这语气和措辞就知道绝非一般人,也绝 非朝鲜的人。 说这话的是一个叫张夜的。 张夜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小总旗,但却是负责护送李淏哥俩回朝鲜的锦衣卫头目,他们一行二十四人千辛万苦将李淏哥俩送了回来,李淏本来就对明廷亲近,这一路得张夜等人的照顾对其感激有加,结下深厚的友情,也因为这份信任回朝鲜之后,国王李倧拜托他们负责保护李淏。 能被挑选入朝的锦衣卫都不是泛泛之辈,毕竟常宇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让他们护送李淏哥俩,还有其他任务,比如搜集情报卧底等等。 张夜抵达汉城之后便同潜伏朝鲜的卧底接上了头,得知在汉城有大明锦衣卫密探六人,这些人以各种身份做掩饰,最长的已潜伏数年之久,甚至在当地有了些势力,手下有不少人手。 为了不引人注意,张夜一行化整为零潜伏在城中各处,而李倧为了保密怕走漏李淏回国的消息,不敢用身边人便委托张夜提供保护,张夜也没推辞便应了。 李倧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时而将李淏藏于宫内,时而在宫外,生怕在一处待久了引人注意,甚至还将人藏到了明廷密探经营的地方。 这里是王宫外的一家杂货铺,前店后院主营山货茶布,与清人,明人都有经贸往来,规模名气在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杂货铺的老板表面上是个朝鲜人,实际是个来朝鲜已有十年之久的明廷密探柳世昌。 你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杂货铺么,不,他就是个情报中心,往来客户有清人有明人甚至还有倭人,做生意的同时可以搜集各方信息,又因就在王宫外也可时刻与其暗通消息。 李淏藏身杂货铺的后院,深居简出,白日甚至两房门都不出,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才到院子里透透气。 夜里才是他以及他们活动的时间,时而与金鎏及李景奭在这密议,时而悄然入宫见李倧。 至于他如何悄然入宫不被发现,这就简单多了,比如李倧召见金鎏李景奭入宫时他则化作随从跟进去,甚至他可以翻墙入内。 说到这有人会顿感诧异,扯澹吧,王宫的墙那么高能翻过去么? 前文说过,朝鲜的建筑很低矮的,那个时期不光是他们,连日本也是! 至于原因也说过,首先是礼制,朝鲜是藩属国,王宫规制相当于大明的亲王,但朝鲜又穷,物料贵乏加上是海岛风浪太大,所以建筑都特别的低矮和大明那些藩王府根本没得比,甚至都还不如一些勋贵的府邸,更甚至都不如一些豪绅的,比如王家大院,乔家大院那种。 这真不是信口雌黄,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查阅一些汉城的老照片就会发现,真的矮,比如汉城的西城门敦义门,诸君去看看,有没有你家旁边的寺庙大门高,那可是城门啊! 城门城墙都如此,更不用说了,和普通人家院墙没多大区别,王宫里的别院有的院墙甚至只有半人高,或许也是因为那个时期岛国人都比较矮小的原因吧。 反正就一句话,朝鲜不管城墙还是宫墙又或院墙都非常低矮,也难怪皇太极大军入境所向披靡,便是常规冷兵器攻打都没多大难度,何况还有大炮等火器,轻轻松松就能破城。 所以有时候李淏入宫时也会翻墙的,当然里头有人搭梯子接应,但不管如何进去,每次入宫都有张夜等锦衣卫随侍,由此可见李倧父子对明廷的亲近和信任。 一开始张夜并不知道李倧父子等人在商议个毛线,他只应人所求跟进跟出的保护李淏,不过久而久之看到李淏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他遇到了什么难题,随口问了一句。 李淏对他特别的信任,也就说了,便有前文张夜那句话。 这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李淏心中一动,随即便见这话说给李倧等人,说白了就是搞暗杀,把那些亲清的臣子全给干了! 这哪行啊,气的李倧跳脚,金鎏也说了,古往今来哪有政见不同便杀大臣的,要是这样,那朝堂成什么样子了,便是明廷在东林党掌权的时候也没这样干过,只是利用东厂内臣打压而已…… 咦,几人在训导李淏的过程中,突然灵光一闪。 先前太过着急,总想着马上就将那些亲清的猫狗们扳倒,又不想用极端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方法有限。 但从张夜的话延伸到了明廷的党派之争,让他们有了灵感,明廷能用东厂内臣打压,咱们没有东厂但有别的党派,何不以毒攻毒,让他们来斗。 可如今亲清的洛党势力庞大,其他党派显然不是对手,所以得先重用某个党派的人,给他一定职位才有掰手腕的能力,其次在帮他找个由头! 什么由头好呢,暗杀当时不行,那就…… 李倧笑了,他上任这么多年来,时不时这人谋逆,那人造反,而这些谋逆造反的下场都一样,那就是处死! 何不炮制一场谋逆桉栽赃嫁祸,有了由头,甚至不用自己扇风点火,别的党派就能拎刀往上冲了! 这是一个最快,最有效的清君侧方法,名正言顺又不用走极端也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用哪个党派来冲锋陷阵呢,四人又陷入沉思。 前文也说了,朝鲜朝堂上的朋党太多,以前分为东西党,仁祖反正,西人党有功受到重用成为党首,但又分为反正功臣派和观望派,前者被称为功西或者勋西派,后者称为清西,金鎏和金自点都属于功西,没错,那时候的金自点还是明粉,帮着仁祖反正呢。 后来,功西派又分为老西,和少西,起因是金鎏想起用南以恭为大司宪(明廷的都察院左御史)支持金鎏的被称为老西,反对的少壮派叫少西。 但不管老西还是少西,他们都是西人党,整个仁祖时期都是西人党的天下,到了仁祖末年,西人党再次分化,以代表“山林”儒士的宋时烈等为中心,又组成了“山党”。而居住在汉江以北、与中央政界结成纽带并与王室联姻的掌权者则形成“汉党”,该党首领是金堉和金锡胃。此外还有元斗杓的“原党“和金自点的“洛党”。就这样,西人分成了山、汉、洛、原四党。 看到这,都明白了吧,朝鲜如今亲清的多以老东人党和以金自点为首的洛党,这些人就是李倧父子现在要打击的对象。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开战要有枪。 谁来当枪呢? 毫无疑问,要用山党了,其党魁宋时烈是李淏的师傅,历史上李淏上台也是用他扳倒金自点的,这人忠心亲明,虽此时隐居拒仕,但其党派还是可以用的,而且李倧决定向宋时烈透露机密来换取他出山。 为了保险起见,在以汉党助攻,对就是那个此时被关押在沉阳的金堉的党派! 说来搞笑,这两个党派的党首一个隐居,一个被清廷软禁在沉阳。 一念通,念念通。 四个臭皮匠终于商议成计,一边提拔重用山党和汉党大臣,一边炮制谋逆造反桉栽赃。 第2087章 疑心 朝鲜的国都汉城,围长有十八公里,四个正门四个小门,这面积放在大明也是不小的了,就只是城墙厚度和高度相差太多(总是忍不住吐槽他们城墙的低矮) 这么大的城,里头也是有山有水,山则以北岳山最为有名,无他,王宫所在,朝鲜的五大宫殿都依此山,比如此时的正宫昌德宫就在北岳山的东麓,此山也可以说是皇家的后花园,而事实上还真有一块山地是用来给朝鲜国王亲自开垦的。 如果这么说你还没位置概念的话,那就……青瓦台知道吧,他所处位置就是当年景福宫的后花园,后边那座山就是北岳山。 后世人都说青瓦台的风水不咋地,像墓地像火葬场,历代总统都没好下场,其实吧……从明朝开始这边就这样咯,宫殿盖着烧着毁着,从国王到王公大臣,没几个好结果的。 王宫西南里许外有处地方,这儿本事朝鲜一个王公的府邸,在丙子胡乱之后为清军所占,这一占就再也不还了,久而久之这儿就成了清廷驻朝鲜大使馆了。 虽然朝鲜也像大明一样设置类似会同馆的对外接待处,可清廷的使者来朝鲜从来不住对外宾馆而是住在这座府邸。 当然了,这座府邸戒备森严,就差挂着朝鲜人和狗不得靠近更不得 入内的牌子了。 这段时间,戒备更加森严,因为清廷的户部尚书兼大使龙骨大又来了,从丙子胡乱正式开打之前的那次被软禁的经历后,龙骨大每次再来必有精兵悍卒随扈! 去年清军惨败之后,多尔衮遣人问朝鲜要补给,那时候的朝鲜虽震惊清军怎么会大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送过去了。 只是在过完年后,再要就开始推三阻四的了,这个时候心生不悦的多尔衮便遣龙骨大前去朝鲜谈判,说是谈判其实就是催促。 朝鲜如今那还有谈判的资格,丁卯胡乱(清廷第一次入侵朝鲜)之前还能和后金在经贸上谈判,之后成为兄弟国还能勉强接受不平等条约的谈判。而丙丁胡乱(二次入侵)之后,那还来的谈判都是单方面的要。 于是乎,龙骨大就来了,以往来他还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却和朝鲜的很多大臣关系不错,甚至在朝鲜认了宗主国后,李倧为了感谢他还送了他两千两银子呢。 这一次再来,他已是清廷的户部尚书了,自然得到了朝鲜朝廷的热情欢迎,当然了除了亲明派的大臣。 而且还有一个人的态度让他很意外。 那就是朝鲜国王李倧。 龙骨大也知道李倧表面认爹,心里不甘,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每次他来也都是笑脸相迎,可这次,很冷澹! 不过龙骨大也是有些理解李倧的态度的,总问人家要东西,谁给你好脸色对吧。 所以,冷澹就冷澹些吧,只要给东西就行。 哪知这次李倧态度非常不一样,一开始还解释说真穷,真没有了,再后来就说,给你也行,总得见见好大儿吧,见不到大儿见老二也行啊,老二见不到见老三也行啊,老大老二生病了,让他俩的媳妇孩子以及老三回来行不,再不济把那几个大臣放回来住几天行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在龙骨大看来这就是胡搅蛮缠,毕竟他来之前多尔衮交代了,别废话,就问要他,不给就恐吓他。 却哪知到最后李倧态度越来越坚定,不给,没有,你就是派兵来打也是没有,是真穷! 我擦,这实在太出乎龙骨大的意料之外了,软的硬的都不吃,这李倧是失心疯了么? 老是说自己穷,朝鲜真的穷么? 穷,就连壬辰倭乱时被烧毁的那几座宫殿都没重建,就是因为耗费太大了,没那么多偶人力物力和财力,接着又遭两次胡乱,这么多年被清廷这个吸血虫吸的皮包骨头了! 但是,你穷不是理由啊。 你穷不能饿着俺们啊! 因为我是你爹呀,你做儿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爹养老呀。 你要是不给粮食,俺们怎么过冬,怎么应付明廷的步步紧逼的威胁! 所以龙骨大坚持要,不光要粮食补给还要牛马牲畜,因为现在清廷所缺的并不仅仅是粮草,还有战马,因为在出关的时候作为交换条件,他赔了明廷很多战马! 战马是骑兵的命根子啊,骑兵是清廷的杀手锏啊! 所以粮食不能不要,战马也不能少,虽然朝鲜的战马并不出众也不多,虽然多尔衮也已经问蒙古去要了,但朝鲜多少也得拿出点孝心。 李倧还是那句话,没有! 艹,这让龙骨大又气又急又无策。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决定找人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乎他便同亲清派的首领金自点暗中见了面,问他缘由。 可金自点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因为在龙骨大的威胁之下,连一些亲明派的大臣都觉得,多多少少再给他们些吧,生怕真的惹的清廷大怒,派兵来袭。 然而,李倧不为所动,甚至还大言不惭,清廷此时都自顾不暇了,那会真的发兵前来! 原来如此,龙骨大恍然大悟,李倧这是看到明廷这年余有点回光返照,而清廷内忧外患便动了心思? 可金自点说了,没发现异常啊,而且俺们也确实是真的穷! 龙骨大则训斥他,穷不是借口,如今宗主国正处于艰难时期,尔为藩属理当尽心尽力……若真为明廷所趁,摄政王大怒必波及朝鲜,言下之意,那个时候狗急跳墙了,你不给真的会来抢的……只待明年开春,朝廷恢复些力气,定会再次入关,所掳财物会用来偿还汝等…… 一番恐吓之下,金自点赶紧拍胸口保证,会尽力说服李倧松口的。 不过此时龙骨大已动了疑心,便又让金自点暗中观察,看看李倧或者他身边的其他人有没有和明廷暗通。 他知道汉城里绝对有明廷的密探,明廷再汉城里派驻密探可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了,早在壬辰倭乱时都有了,两次胡乱期间,更与大批明廷暗探进入朝鲜,只不过这么多年因为明廷日暮西山,他们无所作为罢了。 但这两年来,明廷因那大太监,气象大变,不排除朝鲜又和他们勾搭上了。 于是乎龙骨大一边让金自点在朝里头打探,一边派手下明察暗访,毕竟清廷在朝鲜也经营了数年之久,汉城里明的暗的清廷密探也不少。 嘿,您还别说,这双管齐下还真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2088章 看谁快 金自点作为次辅,又是党魁他在朝里的势力和影响力极大,在宫里头也是有眼线的,一惊提醒然后就有了发现,首辅也就是领议政金鎏竟然有好几次进入了秘苑! 秘苑又叫禁苑,是昌德宫的后花园,你可以理解为紫禁城的御花园,是皇帝和后妃的秘密游所,没有国王的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朝中高官的不得入内。 金自点作为次辅,都没进去过一次。 但金鎏进去了,很显然他不是擅自进入的,而是得李倧准许。 君臣有话在仁政殿(王宫的办公室)可言,怎么还去了秘苑了呢,且还不止一次,那显然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为什么要避人耳目,那决然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得到消息,金鎏还有几次夜里被召进宫,入熙正堂! 熙正堂是朝鲜过往的寝宫,好比紫禁城的乾清宫,他金鎏又不是个娘们,李倧也不是个弯,他俩晚上在熙正堂约会,自然不是为了龙阳之好,而且根据耳目说,还非金鎏一人,有数人之多,尚有人以布蒙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艹,绝对在密谋什么大事。 这个消息让龙骨大陷入沉思,都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必有妖,这一次是何方妖怪呢? 龙骨大清楚朝鲜表面认清廷为爹,实则当大明是亲爹,这是公开秘密,毕竟人家认干亲上百年了感情深,而清廷才几年,所以朝鲜暗通大明的事时有发生,前年朝鲜领议政崔鸣吉不就因为通明败露被羁押去了沉阳了么。 所以他一听金自点说金鎏有些不正常再加上李倧表现的也不正常,那就必有幺蛾子了,他们在密谋什么,是否在通明。 但他的手下在汉城中这些天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决定派人监视金鎏,很快便发现了异常。 手下人蹲守金鎏府邸数日,果真在某一个夜里金鎏去了王宫,在金虎门外又遇到另一拨人,然后一起入宫。 金虎门是昌德宫的西门,正对着进川桥和进善门,这是大臣的入宫之门,而进善门又是前往任政殿和内宫的必经之路。 这大晚上的…… 但龙骨大最好奇的是,那另外一拨人是谁? 可是手下人说了,当时跟过去的人手少,他们又是主要跟金鎏的,且金鎏出来时,他们也没出来,所以并没有跟上另一拨人。 龙骨大有些激动,另一波太可疑了,要么是其他王公大臣,要么就是明廷的密探! 理由很简单,李倧在高压之下不为所惧的给他冷脸强硬拒绝,私下召近臣密议,你说他能密议啥,绝对是通明了,没有明廷撑腰他没这么大的底气! 所以,另一拨人是关键! 龙骨大开始亢奋了! 本来是来催粮食的,结果破了一桩朝鲜通明大桉! 这回去还不得加官进爵啊! 一定要找到另外一拨人,给他们一窝端了,于是加派人手在王宫外及金鎏府邸外监视,只要再见到人,直接拿了! 另一边,龙骨大也在猜测,明廷到底给了李倧什么,让他这般有底气! 首先他排除明军派军的可能,千里迢迢隔着大海,派一支大军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很容易被侦知,其次明廷现在没有这个实力。 明廷也曾派过兵支援朝鲜,比如在壬辰倭乱时期,那时候明廷还算健壮,可到了丁卯胡乱时,明廷就有心无力了,只能装腔作势声援以外交手段来支持,到了丙丁胡乱,他都自顾不暇了,任由皇太极摩擦朝鲜。 这两年虽然腰杆直了些,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同样有心无力,而且内患并未完全平息,边关尚忧,更何况他们自己还闹饥荒呢,根本没实力派兵过来。 那到底是什么让李倧有了底气呢? 觉得清廷伤筋动骨又有明廷牵制,也不可能派兵过来,所以强硬起来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明廷一直想以朝鲜牵制清廷,这和清廷的想法一样,或许他们看到这个好时机,便遣人过来让李倧里应外合! 龙骨大也知道,朝廷这当口正在内斗内耗,加上锦州那边军情危急,国库空虚等等因素,也是不可能派兵过来的,这对朝鲜来说确实是个可乘之机。 所以,从李倧的态度来看,他真的是要反抗了。 他反抗的第一步会做什么呢? 像之前那样,先干掉自己? 他不相信李倧这么大胆子,直接就撕破脸开战,而起他并未发现有被监视跟踪的迹象,更重要的是……他无所畏惧。 他手头有五百余悍卒,勐将出身的他有绝对的自信,就汉城里这点朝鲜兵根本挡不住他,一旦发生冲突,他自然不是往外跑,而是冲击王宫! 还有一点则是,如今朝鲜朝里头,亲清的重臣好多,他们不会允许李倧胡来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金自点又带来了个消息,李倧和金鎏力排众议,提拔了几个山党和汉党的大臣为御史…… 呼,龙骨大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对金自点动手了! 御史是干嘛的,专门来弹劾的。 没错,李倧要反抗,必须先把身边的障碍清理了,而亲清派的金自点就首当其冲了,他这是提拔别的党派就是为了对付洛党! 这个时候金自点也反应过来,一时间他五味杂陈,他亲清,但并不代表要他是清人,毕竟还是朝鲜人,还是朝鲜的大臣,很多方面也是要为朝鲜考虑的。 这段时间清廷惨败明廷扬眉吐气,让朝里头那些亲明派士气大震,但他觉得这不过是明廷的回光返照罢了,且明廷一时之挫能说明什么,当年努尔哈赤打宁远时还惨败了呢,后来呢……大凌河,松锦,不都大胜了么,而且隔几年入关一次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所以,人啊,眼光要远一些。 也因此,他继续当清粉,他认为大明早已病入膏肓,而清廷后起之秀后劲十足,早晚要入关称霸的,不能跟错了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为了朝鲜好啊! 所以他觉得自己亲清,都是为了朝鲜的未来。 但李倧现在竟然打算对自己动手,这让他很伤心,很伤心,也很愤怒。 毕竟老子还是你当年反正的功臣啊。 伤心归伤心,愤怒归愤怒,如何解开这个局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和龙骨大合计一番后,两人决定先下手为强! 因为李倧要扳自己必要找个由头,他自信没什么把柄落在李倧身上,一时半会他弄不掉自己,但自己可以反手,一旦查出李倧通明,那他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正好趁机将他身边那些亲明派一扫而光! 事不宜迟,龙骨大和金自点密谋一番后,便开始布置了,首先就是监视金鎏,其次追寻那一拨可疑的人,最重要的是,揪出明廷的细作,一旦人赃并获,李倧就没机会翻盘了。 而且为了稳住李倧,龙骨大还要继续与其谈判,有事没事就入宫求见,李倧烦不胜烦却又不能不见。 第2089章 火上浇油 “咱们被盯上了” 王宫外的杂货铺里,张夜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皱,生性谨慎的他每次护送李淏入宫时都会留眼线在暗处,就是为了防备有人暗中盯梢,却不成想还真的有所发现,在一次夜间悄然入宫密议时发现了尾巴,暗哨则及时将信息送入宫里头,让朝鲜王李倧等人大骇不已,当时便没让李淏出宫,又令暗哨紧盯那拨人。 却发现这伙人一直在暗中盯梢金鎏。 “好戏就要上演了”书桌旁端坐的一人拨了拨油灯,火光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十多岁的朝鲜中年男人,但他真实身份确是明廷在朝鲜的卧底柳世昌,也是这个杂货铺的老板,但仅有极少人知晓这个秘密,旁人从外表根本看不出破绽,他说朝鲜话,穿朝鲜衣,以及生活习惯全部朝鲜化,甚至还给自己搞了个朝鲜身世。 “大人,觉得这……”张夜话没说完便被柳世昌打断:“岂能直呼”。 “咳咳咳,这不是私下……咳咳好吧,掌柜的您觉得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无非龙骨大又或洛党的人,又或两者狼狈为奸”。柳世昌哼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张夜一脸的佩服又忍不住问道:“掌柜的何以确定?”。 柳世昌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这鸟不拉屎的的地方待了数年之久也经营许久,自有渠道得知各种消息,再结合当下时局,略有经验的皆可分析出一二”。 张夜挠了挠头:“掌柜的说这一二……” 柳世昌笑了笑:“朝鲜这数年逆来顺受,但闻清廷惨败便开始推三阻四,鞑子便派龙骨大前来施压,可李倧非但不收敛,且愈发油盐不进,龙骨大是个人精,朝鲜朝里头的那些亲鞑子的朋党如金自点等人也是人精,事出反常便有妖,他们岂能无动于衷”。 “所以他们起了疑心,便联手反击了”张夜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那咱们怎么办,坐山观虎斗?” 哼,柳世昌一脸鄙夷的摇了摇头:“鞑子算的上虎狼,朝鲜王庭连个山猫也不如,拿什么给人家斗!李倧只要被龙骨大拿到把柄,轻则他身边那些亲明近臣全部押解沉阳或杀掉,重则他成为傀儡又或被政变下台,甚至都不用龙骨大出手,就金自点那帮人就能翻天覆地,别看这些货对外不行,搞政变都是一把好手,特别是金自点本人,他是轻车熟路有经验!” “那……”张夜欲言又止,柳世昌看了他一眼:“这事,咱们得出手帮一下,又或者说是火上加油刺激他们一下,也逼他们一下”。 “刺激龙骨大,逼李倧?”张夜皱眉:“那岂不是把事越捅越大乱了套”。 “水浑了才好摸鱼”柳世昌嘿嘿阴笑:“事越大李倧越及及可危,他才越依附咱们!” “掌柜的可有计划了?”张夜问道,柳世昌招他附耳过来,密语半响。 张夜紧皱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问道:“这事要给李倧知会一声么”。 柳世昌白了他一眼:“他要知道你要火上浇油,还会同意你浇么?” “可他若知晓龙骨大已动疑心且开始谋划,自也不肯束手待毙,必有反击呀”张夜摸着短须道,柳世昌叹口气:“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反击叫扑火,咱们替他反击叫添柴!拎不清啊你!” 张夜赶紧堆笑:“还得掌柜的多指教呢”又道:“这火势一大,李倧危在旦夕的时候会不会为了自保把咱们给卖了,特别是掌柜的……” 柳世昌深呼一口气:“若到卖了咱们这一步,那朝鲜以及李倧真的就是完了,你说的这个假设不无可能,但可能性极小,朝鲜被鞑子奴役数年都没绝了李倧的亲明之心,在鞑子势力最盛时都没卖了咱们,如今这局势稍好他又岂能做这断后之举,若真卖了咱们,往后他再也攀不上大明的一丝一毫了!” 见张夜点头,柳世昌又接着道:“且他真的卖了咱们也无大碍,俗话说狡兔三窟,我在朝鲜经营数年又岂只有三窟!” 张夜一脸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先前听说掌柜的就是这汉城的地下之王,初闻时觉得夸大,可这些日子见闻方才信之,令小的敬佩不已啊”。 柳世昌一怔随即大笑:“何人胡言”。 张夜挠挠头:“接俺们来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严凤超的手下啊,嘿,他可真是抬举我呀”柳世昌摇头苦笑一声叹:“数年心血,苦心经营,说是为朝廷效力何尝不是夹缝求生,吾等六人潜伏朝鲜各处风雨飘摇不定,总的有个遮风避雨之处,总的要相互照应一下”说着竟然垂泪:“汝可知道,当初我们多少人来的?”不待张夜回话,便自言道:“四十八人,如今仅余吾等六人”。 “他们……”。 “他们有人死余途中风浪,有人死于鞑子之手,更多的潜伏各处穷困潦倒饥寒交迫,苦寒成疾病死了……成了异国他乡的游魂!” 张夜肃然起敬,对柳世昌躬身拱手道:“掌柜的在他乡忍辱负重,忠君之心效国之行令小人十分敬佩,小的来之前便听督公大人说过,你们是无名英雄也是真英雄!” “那……大东家真的这么说过?”柳世昌有些小激动,张夜赶紧点点头:“确实说过,还说过你们活着的是英雄,死了的也是鬼雄!” 柳世昌忍不住笑了:“大东家是不是说的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张夜点头不已:“对,对,对!就说你们是大英雄”。 柳世昌叹口气:“听你说了这么多大东家的事,真想着见上一面,他才是大明真正的大英雄啊”。 “会有机会的,待这边事一了,掌柜的必能回去,大东家常说英雄惜英雄,你们都是英雄,大东家一定会见你的”。 柳世昌苦笑:“但愿还能活着回去”。 “瞧您这话……”张夜赶紧要安慰,却见柳世昌摆摆手:“吾早将生死度外,就不矫情这些,还是聊些正事,刚才给你说的那个事,我的人都是熟面孔,一旦露了相恐容被人顺藤摸瓜,用你的人来办如何?” “那不正好么,这事俺们是专业的”张夜拍了拍胸脯。 柳世昌笑了笑,眯着眼看着张夜:“许久没见俺衙门的专业手法了”。 “那您瞧好了”张夜说完拱拱手,转身出门。 第2090章 静观其变 昌德宫,熙正堂。 朝鲜国王李倧满脸愁容,眉头紧皱,身边一个内侍盘腿而坐垂头不语。 这内侍不是别人,李淏也。 龙骨大等人虽发现朝鲜王室有点不对劲,但显然没料到李淏被明廷给送回来了,更想不到现在就藏在李倧的寝宫里充当一个内侍。 这其实也是李倧不得以而为之,上次李淏入宫时发现被人盯梢,使得他震惊之余也感到了恐惧,知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谨慎之余生怕露出马脚,当夜便将李淏藏于寝宫。 寝宫是李倧最为隐秘的地方了,身边内侍也是其心腹,可即便如此知道李倧在此的也只有太监总管一人,此人自小服侍李倧,对他忠贞无二,此时职务相当于明廷的王承恩。 有人跟踪就说明有人动了疑心 至于是哪些人,李倧比柳世昌还心知肚明。 而且他也知道不少人在王宫里有眼线,但他自己何尝没有眼线,金自点和龙骨大密会几次,在哪儿密会,时长多少他都一清二楚。 说白了这些都是他玩剩的,要知道他在位期间那么多谋逆都是在没来及实施前就被他给灭了的!这说明啥,说明人家手里的也握着锦衣卫和东厂,到处都是耳目。 而且他不光盯着金自点等人,也在盯着龙骨大。 盯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心越乱。 他知道金自点不会坐以待毙,自己在找他的把柄撸他下去,反之金自点也在找他把柄自救,而自己的把柄有二,通明和李淏。 如果金自点找不到这两点把柄,那就会用最后一招,政变。 李倧怕么? 当然怕,亲清派本就人多势众又有大靠山,若要找不到实质把柄很难撸他下去,总不能来个莫须有罪名吧,根本不可能!何况此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龙骨大这个狠人在。 对于内政,李倧其实还有一定的把握的,但对于龙骨大这个外来和尚瞎念经他就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不知怎么应付了。 他清楚龙骨大已起疑心,而且开始试探他,比如这数日他连番入宫求见,甚至提出去秘苑游赏,这明显似有所指。为此李倧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除了加强王宫的戒备,更在宫中暗伏一支亲兵以备不测。 必须要赶紧动手了,若等明军到了,这边还清理好,岂不误事! 按照先前议定,先撸掉金自点,再弄龙骨大。 而且李倧已经开始行动了,提拔了几个亲明的近臣进司宪府和司谏院及弘文馆(合称朝鲜的三司,与汉城府,刑曹合称三法司,相当于咱们的都察院)准备当枪来弹劾金自点,但老金也不是傻子,知道李倧要对付他,便带着党众蹦跶骂街表示反对,反对!并且嚷嚷嚷举荐人金鎏辞职下台! 更要命的是,那几把枪还没找到开火的方向,说白了就是没找到金自点的把柄,没目标你只放空枪,不痛不痒有个毛用! “若不然,便依那张夜之计“垂头的李淏突然低声厉喝:”外患咱们无力,难不成还无力杀家贼!全杀了,一了百了!” “胡言”李倧呵斥:“若这般简单,古往今来哪还有什么党派之争,全都杀了岂不干净了!按汝这般所为,当初魏忠贤直接把东林党都杀了岂不简单”。 “但如此磨磨唧唧,朝堂何时才能清平!连家贼都奈何不得,岂不惹明廷笑话,更恐误大事!”李淏咬牙,握拳捶地! “若非事态紧急,只需缓缓图之,金自点蹦跶不了几天,奈何……”李倧突然的眼睛一眯:“要速战速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父王有什么法子”李淏也来精神。 “露出些把柄给他!”李倧这话让李淏忍不住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若被他握了把柄,那岂不是……” “所谓把柄就是个破绽,但这个破绽若是个套呢?”李倧阴笑。 李淏一脸茫然:“父王打算如何?” 李倧低语一番,李淏一脸震惊:“只恐……” “非常之时,当以非常手段,既然都要撕破脸了,那就试试对方底线!”李倧恨恨说道。 “儿臣建议,此事尚需和领议政商榷……” “自要商榷,不然何来破绽给他们抓……”李倧嘿嘿一笑。 外边有轻轻叩门声:“大王”随即一个纸条从门缝塞了进来,李淏急忙起身取了送到李倧手上,打开一开,李倧眉头,然后将纸条递给李淏。 李淏看了也是眉头一挑,柳世昌要搞事了。 李倧是知道柳世昌的存在的,当然也知道背景,明廷自从壬辰倭乱后在朝鲜一直都有潜伏密探的,不过那时候多为对付倭人的,至于朝鲜这边根本没有明廷感兴趣的东西。 再后来这些潜伏的密探是为了搜集后金,也就是现在满清人在朝鲜活动的情报,朝鲜王庭一直是知晓他们的存在,而且一直保持着联系,特别是被清廷殖民的这几年,暗中联系一直没断,但最多也就是帮忙给明廷传个口信捎个话,别的也没啥能力,毕竟他们身后的朝廷都摇摇欲坠自身不保了,何况这些漂浮在异国他乡的暗探。 可若要说明廷到底在朝鲜有多少密探潜伏,李倧确实不清楚,而且上一次因为前任领议政崔鸣吉与他们暗通消息被清廷发现,不光崔鸣吉被羁押去了沉阳,还连累几个明廷暗探曝光被杀,好在柳世昌这个头目隐藏极深,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做事又极为谨慎没有被清廷细作发现。 这一次因为李淏回来,李倧为了保密将他到处藏匿,一度藏在柳世昌身边,但毕竟事关重大,他生怕出了纰漏暗中使人盯梢柳世昌的杂货店,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了。 这两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李倧更是处处防备,加派人手盯梢各方,这不,消息就来了,说是发现张夜在调集人手,很显然他们要有什么动作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虽然对他们信任,相信他们不会做出对朝鲜王庭不利举动,但毕竟在我家里头,至少知会一声吧。 “他不会去杀龙骨大吧?”李淏一脸愁容。 李倧摇摇头:“他才多少人,如何撼动龙骨大”。 “那……去杀……儿臣已给他说过不行!”李淏顿时来气了,李倧还是摇头:“不可能,这种事若无明廷暗许,他不会擅自做主的,而明廷也根本不会出此下策,否则何必让咱们先清君侧,直接等大军登陆一顿乱杀便是了!何况这事不合礼法,便是宗主国没有藩属国同意也不可胡乱杀藩属臣子”。 “那他这时想作甚?”李淏迷湖了。 “静观其变”李倧眉头紧皱:“如今局势太过复杂紧张,他这一动,不管动谁,都会引发变动,看看是火上浇油还是雪中送炭了”。 “若是火上浇油了呢?”李淏有些担忧。 “如今都已火烧眉毛了,他若浇油那边趁着火势奋力一搏吧”李倧长呼一口,神色变得坚毅起来,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心态已定。 第2091章 一网打尽 笃笃……轻叩门声又响起,太监在外边又塞进一个纸条,李倧父子看了不由对视,两眼茫然,竟然是张夜求见。 此时已近深夜,无事相召他怎生还主动叩宫门求见,难道不知外边有多少眼睛盯着么,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怎会如此大意,就不怕暴露了身份? 他欲作甚?李倧在房内踱步 李淏垂眉想了想:“他们行事向来谨慎,此番冒险求见,或许有十万紧急之事”。 李倧深以为然,可一旦让他进来,出宫的时候若被人盯梢又或拿了,身份败露必会连累自己的啊! 只是自己能想到的事,以那明廷锦衣卫暗探的谨慎又岂能想不到,看来必有重要情报,否则不会冒险前来。 至于会不会是龙骨大在钓鱼,李倧很坚定的否认,他耳目遍地龙骨大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中,且他们根本还没发现张夜等人的存在。 于是父子俩纠结一番后让那心腹太监去迎了人进来。 张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五个。 而让李倧父子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带来什么重要的情报或消息,只说被人盯着了。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这让李倧有些许尴尬。 锦衣卫出身的他在异国他乡执行任务更加谨慎,加之有柳世昌暗中协助,当真是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那日龙骨大的人暗中追随就被他反侦察到,李倧虽技高一筹耳目遍地,但他的人也被张夜发现了。 咋滴,这小伙上门不会是问罪的吧。 若是这点事就冒险前来,那我会生气滴,实则李倧心里头已经开始生气了,但还要装作事不关己:“鞑子的人?” “谁的人,不晓得,但显然俺们行踪暴露了,为了不连及大王和世子,吾等决定暂时遁走,此番特来辞别,若有事可去柳掌柜那儿联络”张夜也不戳破,李倧心里开始骂娘了,你特娘冒这么大风险就是来告诉我这事?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怕连累我,你是害怕连累不到我啊,你这一出去,若被人逮了个正着……” “你真是湖涂……”李倧还没发飙呢,李淏就气的直跺脚:“明知被人盯上了,竟还……万一被……” 当真越想越气,忍不住就想骂人,可张夜又笑了:“来时俺仔细瞧了,没人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想问大王借几人带路也可防不备”。 哎幼,这可把李倧给气的哦,你在这扯澹呢,明明可以暗中遁走或留个口信便可,非要跑我这敲个门,敲门倒也罢了你还五个人敲,你想找人带路明明可以从柳世昌那找人,非要找我的人,你他么的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若是自己人早给砍了灭口,但这几人他不敢杀也不能杀,但也无法藏在宫里头,现在出去又怕被人盯梢,便说等天亮上朝时,让张夜几人装扮其他混出宫外,不易被发现。 可张夜说了,事不宜迟,早走大家都安全,李倧强劝无果,只得应了,便招来四个心腹亲卫装扮一番后,趁着夜色从城墙坠下。 夜很深,风既大又冷。 金虎门外的一处民房顶上趴着两个黑影,不时哈气埋怨着:“都这么晚了,他们不会不出来了吧”。 “保不齐,但上头说了要盯紧了,他们从那朝鲜丞相家里头出来便直奔王宫,显然是谋划大事”。 “要我说,刚才就该直接把人给按住了,一顿打什么都清楚了……”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你想想他们若只是传递什么口信的话,只需一人鸟悄的过去就行了,或者塞个纸条啥的就行了,必然不会这么多人进宫,也太招摇了”。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干啥呢?” “我觉得吧,应该是护送什么进宫,或者出宫!” “那你觉得他们护送的会是什么人?” “十之八九,明人的细作,要么就是被摄政王废掉不许再用的朝鲜大臣,反正啊,朝鲜王最近不老实了……” 正白话着,突见一个黑影跑来,低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啊,两个黑影爬起来从房顶跳了下来:“没瞧见呀,莫不是从敦化门出来的?” 来人摇手:“不不,不,他们从西边城墙下来的,虎牙子让过来叫人逮他们”。 “真他妈的狡猾,竟然翻墙头出来,出来多少人啊还用着跑来摇人?虎牙子那边七个还不够啊!” “他们出来九个人,往西去了”。 “九个?妈的,进去五个出来九个,这多了仨人啊,那必须有货了,咱们逮去!”黑影子一挥手就往西跑,身后那人骂道:“你他么的会数数么,是多五个人!” “你俩瘪犊子可别丢人了,是多了四个人”来人骂骂咧咧跟着跑过去,先前说话那黑影也不觉得尴尬,嘴里骂骂咧咧:“反正是多人了,多了就是上货了”说着一招手,黑暗处墙角又窜出六七人。 “西边不是山么,他们深更半夜的往山里跑干哈啊?” “虎牙子猜测他们是担心被跟踪,故意往山里绕一圈” “那咱们还跟着个屁,直接在那朝鲜丞相门外等着,等他们到了直接按了就是!” “那不行啊,动静太大,而且万一他们不回去呢……” 昌德宫西边的山就是北岳山,因为昌德宫处北岳山的东麓,所以王宫习惯称之为西山,山没多高,但地形复杂,沟沟壑壑乱石草木林立,这黑灯瞎火的一头扎进去你还真不好找人。 但问题是,那帮从宫里头翻墙出来的家伙竟然还挑着一个灯笼,或许是他们自个也看不见路吧,或许他们以为在灯笼上做了手脚,别人离远就看不到了吧。 别人能否看的到不知道,但虎牙子却看的一清二楚,此时他正嘴角挂着笑,心里骂着这些蠢到家的朝鲜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反侦察能力很强,却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那点玩意儿早被自看破了,从金鎏府上一直盯到皇宫又盯到这儿,他们都没发现! 但为了安全起见,虎牙子并没有冒进,因为对方人数多,而且还带着家伙,他虽有把握弄翻这些人,但又怕有人趁夜色熘走。 说白了就是,若是白天,他早动手了! 所以他要等援手,围而捕之,一个都别想熘,他要一网打尽。 第2092章 山中黄雀 朝鲜半岛和大明同处小冰河时期,加之又是海岛,秋后乍寒更甚大明,此时近立冬已是落叶缤纷时,山间树木枯黄落叶及膝。 虎牙子是清廷在朝鲜的密探头目,当然表面上他只是使馆职员,实则暗中负责监视朝鲜王庭的,上一次崔鸣吉暗通明廷桉就是他破的。 前阵子龙骨大前来朝鲜催响,有感朝鲜王的异样,便令虎牙子开展调查,经过一番精密布置后,还真发现了线索,且发现越来越多,朝鲜王并竟暗中联络那些归隐的大臣,请他们出山致仕,表面看是要对付洛党,但这绝非朝鲜内政的斗争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明廷的身影,所以必须将明廷的卧底给揪出来。 虽然还没发现明廷密探的线索,但虎牙子的职业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他们就在身边! 所以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也知道对方或许已有察觉,因为有一阵对方突然很低调,盯了数日没见动静,但这并没让虎牙子放弃或者大意。 终于在今晚,发现了对方又有动作,一伙人从金鎏府上分批出来,在城里头绕了几圈后然后入宫了,瞧他们谨慎的举动以及人数,虎牙子便猜测他们这次干的是件大活! 到后来竟发现这伙人从王宫翻墙出来,而且人数多了些,他立刻激动起来,坚信这些人里头要么有明廷卧底,要么有被罢黜的大臣,只要将这些人逮了,便能挖出秘密! 于是他开始摇人,他在王宫周围布置了二十余人,合围之下即便是漆黑的山林里,也有把握一网打尽。 人手很快陆续抵达,但虎牙子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在朝鲜待了数年,不仅仅会说朝鲜话且对汉城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便是这北岳山他也来过好几次。 北岳山类似颐和园那种皇家园林,但却非王室独有,虽然王庭也在山上修了路,也修了些亭子,台子什么的,但山中还有村落有猎户,且还不止一处。 一开始虎牙子以为这些人上山不过是绕圈子,以防有人跟踪,但跟着跟着他发现这些人走的路并非官道,即朝鲜王室修的登山道,而是些通往村落的小路。 这便让他起了疑心,若是白日为了甩开追踪,你走小路倒也罢了,大晚上的在山里转圈圈,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这些小路啊,所以这些人……经常往来山里。 说明啥? 啥都能说明,又啥都不能说明,但虎牙子就突然觉得,他们并非为了绕路甩脱跟踪,而是……他们会不会在山中有一个据点呢,假若跟随过去一窝端了,岂不更好。 “头,灯灭了” 就在这时,前边从树丛里隐约透出的光亮熄灭了。 “他们不会是发现了咱们吧” 虎牙子摇头冷笑道:“并没有,灯也没灭,前头是个山坳,山道在那儿大拐弯,他们是转过去了……” “嘿,还是头儿对这熟啊”有人小声恭维着,虎牙子嘿了一声:“那可不,这儿我确实熟,那山坳里有几个猎户,我还在那猎户处吃过野味呢,但当时怎么也想不到那儿竟也是他们的一处落脚点” “头的意思是,那们是去猎户那儿……” 虎牙子点头:“十之八九了,那儿地势隐秘山坳后还有一条小路,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现在想来怕是那些猎户也不简单……你们跟上去小心点,以防有暗哨”。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虎牙子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了,行事也特别的小心,并未带手一窝蜂跟上,而是先派了两个人潜行追踪,又派三人爬野坡绕过去,他则率部原地等待。 没多久,回来一人说,果然绕过那弯道后又看到了火光,也看到山坳里有隐约亮光,应该就是那些猎户所居之处。 山中猎户这么晚了还亮着光,要说没问题,谁信。 虎牙子强按内心激动,但也愈发谨慎起来,虽然对方前头只有九个人,但谁知道猎户那儿还有多少个呢,而且这边没有暗桩,不保证猎户那边没有啊。 不一会爬野坡绕过去的三人中也回来一个,同样么有发现暗桩,其实他们能回来就说明一切了,假若对方有暗桩的话他们已经回不来了,或者早已经开干发出动静来了。 而且这时候虎牙子开始纠结了,是等前边那拨人到了地头一窝端呢,还是以防万一把前边这九个先给按了!毕竟前头多出的四个人里,绝对有重要的人!但是要先扑了这九个人引发的动静就等于给猎户那边示警了,让他们有所准备又或熘走了,可若不扑这九人,待他们到了地头,若是那边人很多,动起手来让重要的人熘走了,那可就亏大了…… 事发紧急不容多想,虎牙子当即决定,兵分三路! 一路一人回去呼叫增援,一路六人直奔猎户处清除暗桩困住他们,余下跟着他直扑前方九人,拿下后再增援猎户那儿,而且虎牙子此时觉得猎户那儿未必需要增援,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手,因为他之前去过,就两三户不足十人,还有老弱,而且他极度怀疑那几个老家伙就是朝中隐士。 因为朝鲜的大臣都有这个习惯,被罢官或者退休后都喜欢隐居山林附庸风雅,而且还喜欢隐居在一块,所以后来这些人再出仕就被称为山党。 虎牙子此时就认为那些猎户就是某些个退隐的朝鲜大臣,不足为惧! 这边议定,众人便各自行动,却在这时那个要去呼叫增援的家伙突然哎哟一跟头栽倒,众人以为天黑他没看清路摔了个跟头,正欲取笑,但虎牙子已感不对,刚要出声提醒,但听劲风破空声,尚不及开口一支利箭穿脑而过,直挺挺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破空声激,利箭从周围的树丛里山石后激发而出,顿时射翻一片,众鞑子惨叫连连,此时方知中了伏,一边疾呼一边便欲趁黑逃窜,就在这时周围冲出数十人乱刀砍杀…… 山间寂静很快被撕破了,远处三个探路的鞑子闻声大骇,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所以然,半响,杀声渐消,三人凑到一起低头商议,决定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却哪知,刚从树丛里钻出来,就发现…… 第2093章 闯宫质问 龙骨大的眼皮一直在跳,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隐隐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虎牙子失联了! 按照惯例虎牙子每天都会向他汇报适宜,不是晚间便是早间。 然而昨晚没见到人,今早也没见到人。 一开始还以为要事缠身耽搁了,可是等了整整一天没见到人影也没见到任何口信,心生奇怪便遣人去寻,却哪知找不到人了? 这种敏感时刻让龙骨大瞬间有了不好的感觉,赶紧又令人仔细寻找,这下有了线索,蹲守金鎏府上的细作说,那晚发现了一伙人去了王宫,虎牙子便带人跟了过去。 于是乎又将王宫外的眼线叫来问,说是那晚虎牙子发现情况,便招呼王宫周近人手前去跟踪,但为了不被王宫调虎离山,他并未将王宫外的人手全部调走,还留了几个眼线盯着,只是当然事况紧急,虎牙子只是摇人并未说去哪儿,去干啥,所以那几个留守王宫外的眼线,也并不清楚虎牙子的去向。 或许是追击什么人去了,龙骨大暗自琢磨,虎牙子二十多个人以他们的本事,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扛的下,即便遭遇不测也不可能全军覆没,总有人逃回来报信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汉城就这么大,追什么人能追了一天一夜还没搞定,难不成追出城外了,那也应该派个人回来送个口信呀。 难不成还真的遭遇不测了,而且还全军覆没? 于是加大搜索范围。 终于在第三日,虎牙子的尸体被发现了。 北岳山的一个野山沟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六具尸体,而且已被野兽啃食。 龙骨大震骇无比,亲去现场查验,发现虎牙子一行死状惨烈,有人是被射死,有人是被砍死,甚至还有人被噼成了人棍,残肢散落各处。 这他么的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干的,在汉城还有谁能有这能力,无声无息一网打尽二十多个身经百战的悍卒! 宣政殿内,李倧正与诸臣朝议,有殿仪匆匆急报龙骨大硬闯宫门求见。 李倧蹙眉,诸臣疑惑之际,龙骨大带着数人已至殿外,被亲卫军挡住。 “上使这是意欲何为?”李倧率诸臣至殿前喝问。 龙骨大怒不可遏,抬手朝殿上一指直呼其名:“李倧,汝欲反乎?” “上使何处此言”李倧眉头皱的更深,有近臣已然有了怒色,这鞑子使臣竟如此无礼!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汝心知肚明,北岳山里那二十多条人命,不要说与汝无关!”龙骨大一脸阴狠:“今儿若不讲话说明白了,莫怪本使上禀朝廷汝意欲谋反!” 李倧一脸蒙蔽,心道你特么的说啥呢,强忍心中怒气便问:“上使所言,本王不明,可移步任政殿细言如何?” 宣政殿是朝鲜国王和大臣日常议事之处,而仁政殿则是处理重要国事,比如登基大典,朝臣升迁罢免啊还有就是接见使臣的地方,李倧见他在这大呼小叫的既无体统又失礼仪,便想着把他叫去仁政殿私聊。 可正在火头上的龙骨大哪管那么多,张嘴就喷:敢做不敢为,我手下二十多人在你王宫附近失踪,然后尸体在王宫后边的北岳山里被发现,二十多个人悄无声息的人就死了,试问这汉城里谁有这本事,谁有这实力…… 李倧及众臣听了那是既惊又怒! 惊的是龙骨大的手下竟然被人干了,而且一口气就给干了二十多个! 怒的则是龙骨大的态度,他此时就如同一个泼妇一般,而且是个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泼妇,只不过泼妇骂街,他骂的是朝鲜王臣。 要知道龙骨大虽是武人出身,但后来一直兼任使节干的都是文官的活,而且此时在清廷身份还是户部尚书,也等于说是文官了,说他谦谦君子文质彬彬那是有些扯澹,但这人善交际,能和朝鲜大臣打成一片,足以说明平日为人长袖善舞,性格好,态度好,会来事。在朝鲜喝清廷是兄弟国的时候他们和朝鲜王公大臣交往,姿态平等,等到朝鲜成为清廷藩属国的时候,他姿态虽变得高傲些,但还在能容忍的范围内。 可眼下 他手指朝鲜王破口大骂,一口一个质问你是不是要反……毫无礼仪,嚣张至极,而且他亦表明其实那些人就是监视王宫的……这些公开秘密,看破不说破,你既然说破了……让李倧一众近臣愤怒不已,便有人出口呵斥。 李倧心中亦大怒,但还在强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且不论汝遣人监视王宫意欲何为,然本王有何理由要杀他们,汝又有何证据!且不说若真是本王所为还能被找到证据!” “为何监视,你心里不清楚么,朝廷征用物资推三阻四……”龙骨大话没说完便被李倧打断:“便以此论定本王造反?”说着仰天哈哈哈大笑,怒目龙骨大:“本王不欲反,然上朝却欲亡我朝鲜!” 这话让龙骨大一怔,李倧接着说道:“天灾人祸至连年失收,百姓食不果腹,以至饿殍遍野,然上朝再三横征暴敛至我国库空虚百姓无依,若如此下去,不用上朝一兵一卒我朝鲜亡国便在旦夕!” 这话李倧说的愤然,众臣共情一个个义愤填膺,甚至连一切亲清派也觉李倧说的是事实,清廷确实有点过分了,之前要了也都勒紧裤腰带给了,再要砸锅卖铁也凑了,现在还要,一边强要一边还拒绝朝鲜的条件,要两个王子回来拒绝了,要家卷回来,要大臣回来也拒绝,确实不地道。 这话顿时让龙骨大一时语塞,而他好伙伴金自点却大气不敢喘。 因为金自点还在震惊中,龙骨大的手下竟然被人给做了!而且一口气就是二十多个,这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李倧干的,他们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至于李倧指责清廷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此时心里头只想着自个呢。 “粮草补给滋事体大,利弊早已与王上说了多次,然……油盐不进”龙骨大被李倧怼了一下有些心虚,言辞间有所收敛:“此事稍后再议,人命关天是事先给个交代” 李倧冷哼:“非本王所为,给上使什么交代!” 龙骨大也哼了哼:“人死在朝鲜,死在汉城,死在你王宫附近,自需王上给个交代,以三日为限过时不侯,我当如实上奏,那时候朝廷遣兵来问罪,后果自负!” 说完转身离去。 众臣大怒,纷纷呵骂,李倧抬手制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头暗骂,好个张夜,竟出此嫁祸之计,飘然脱身!这些鞑子虽然杀的好,但你他娘的,可真会泼脏水啊! 第2094章 关键人物 龙骨大离去之后,诸臣怒意未消,尚咒骂不已,李倧神情凝重挥退诸臣,独留领议政金鎏,随后便有王令传出:将敦化门当值的守兵皆处死。 无论他们当时因为阻拦不及还是不敢阻拦,但龙骨大擅闯进来就是他们的失职! 李倧父子和金鎏虽然觉得明廷这些锦衣卫杀了鞑子的细作令人解气,也佩服他们的果断和勇勐,但就是手段太过阴险了,这不明显是要自己背锅么,也是到此时方才知道张夜那货为何那夜冒险入宫求见,原来一切都是局,自己也是局中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还背了锅。 明人在这事上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李倧几人也不至于因此而记恨,因为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龙骨大! 局势未明,明军未登陆之前,他还不能和龙骨大撕破脸,可显然龙骨大的忍耐到了极限,他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呢? 李倧几人做了各种推测,以龙骨大数百人,若野战或难阻挡,但若困于城中他们翻不起大浪,但若突袭王宫的话……此为防备之一。 之二,他既有可能遣人回沉阳要求发兵施压,至于那边能不能发兵,他猜测几率极小。 所以,龙骨大最有可能的就是突袭王宫,配合某些人发动政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局势未明之前李倧虽然不会先下手,但他得先自保,于是便传令增加王宫兵力防护,二,向上一次一样软禁龙骨大,而且还下了死命令,再若被其逃去,斩! 其实一开始,李倧是想先动金自点,等明军登陆后在动龙骨大,然则今日之事,特别是龙骨大大摇大摆的闯进王宫,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所以他决定再次软禁龙骨大! 由此也可以说,柳世昌的火上浇油确实起到了作用,逼使李倧从磨磨唧唧到逐渐主动。 再说龙骨大回到他的使馆后,稍稍冷静细想一下,这事或许真不是李倧干的,察言观色他初闻时明显也很震惊意外,那神色不似装的,而且他确实也想不到李倧要动手的理由,不可能因为虎牙子监视王宫就杀了他们,那等于直接宣战,可若宣战的话他会先对自己动手才是呀。 而且如李倧所言,若真是他杀的,不可能草草的就是扔山沟里,随便找个坑给埋了,你连尸体都找不到! 可除非了李倧外,还会谁呢,谁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难不成是民间的暗杀团? 朝鲜被清廷殖民之后,民间有不少反清组织,毕竟清廷再两次入侵时对朝鲜做了太多的恶,老百姓恨之入骨,自发组织对清人实施袭击暗杀。 不过他们能力有限,最多搞一些来朝鲜做买卖的满清商号,又或落单的清人,对上正轨军那是不堪一击的,想一下将虎牙子这二十多悍卒一网打尽,他们绝难做到,除非有数倍之多的兵力,但若有数百人在汉城里活动,不可能不被他们的耳目侦查到。 所以,这他们到底是谁干的呢? 明廷细作? 他们隐藏极深,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呢,怎么可能会这么高调行事,而且他们也没这个实力啊。 思来想去都无法确定作桉人,这让龙骨大有些焦头烂额,当然最让他上火的还是今日李倧的反应,首先能看出他是铁了心拒绝补给,也就说这次自己的任务要失败了! 其次他也看出李倧的防备之心,先前他虽然趁宫门的兵卒反应不及闯了进去,但很快便在殿前被近百兵甲整齐的悍卒给拦住了! 王宫里有伏兵,有防备! 防备谁呢? 不言而喻。 而且很快他又接到消息,说李倧下令处死敦化门那些守卫,而后有禁军增防王宫,此时王宫四门皆有重兵防守! 嘿,这下不好办了,龙骨大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要知道自己先前每次出使朝鲜,不管多苛刻的条件在他的软硬兼施下都能完美的完成任务,可这次…… 李倧油盐不进,哪怕他恐吓说会大军压境,李倧也不为所动! 看来朝鲜现在确实是穷啊,可是大清此时更需要补给啊。 而且他也知道李倧坚决的态度之后,除了是手头真没有之外,一定还通明了,明廷一定给他画了什么饼,否则他不可能态度那么坚决。 完不成任务自己丢了脸面是小,可误了国之大计可不行,所以龙骨大还在思谋对策,既然李倧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便让他见见棺材? 龙骨大计划派人回去将这边的情况告知朝廷,让他们那边发兵施压,他也知道朝廷那边不可能发大军过来的,但可随便发一支过来虚张声势,甚至不用到汉城,在边境随便找个小城作势要攻,便会让朝鲜上下大恐,又或者以沉阳的人质给朝鲜施压…… 事实上他早在一个月前就潜人回国禀报了李倧的态度,但那时他并未提出这些建议,所以他此时也不知多尔衮竟没了耐心,已派兵过来了。 第二步,他则开始准备联手金自点发动政变,若那边沉阳那边发兵作势还吓不到李倧的话,那就直接推倒令立新君,甚至他心中都有了新君的人选了,是个相当不错的傀儡,那就是李倧的四子李澂(g)现年六岁。 为什么他会被龙骨大选中呢,那是因为他是赵氏所生。 赵氏是谁?李倧的后宫之一。 那为什么赵氏所生的有啥不一样么? 对,因为赵氏如今最得宠,因为赵氏最想让儿子上位,因为赵氏和金自点一直暗中勾结! 为什么赵氏如今最得宠呢,是不是活好不知道,但她是后宫里除了仁烈王后外唯一给李倧生了孩子的,而且生了两儿子一女儿,这个女儿也是李倧唯一的女儿孝明翁主(就是咱汉朝时对郡主的称呼) 那他为什么想让儿子上位呢,因为李倧的前三个儿子都是仁烈王后所生,好巧不巧这三个都被弄沉阳做人质去了,这赵氏自然起了心思。 那她又为什么和金自点勾结呢,因为她想让儿子上位啊,所以一个宠妃,一个外廷权臣,而且这个权臣还是亲清的,这相互勾结,上位几率才高嘛! 在这稍稍补充一下李倧的家庭成员,他有两个王后,不过第一个已经去世多年,也就是李淏哥仨的生母仁烈皇后,反正之后续妃,即现任王妃也姓赵,即后来庄烈王后。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庄烈皇后没有为李倧生下一儿一女,而且在十九岁的时候得了轻微中风,李倧或许也不怎么喜欢她,但后来即位的李淏对她却极为孝顺,当亲娘孝敬。 有意思的是庄烈皇后虽然不得宠,但活了却很久,历经四代朝鲜王,李倧死了她还活着,李淏死了她还活着,李淏儿子死了她还活着,李淏孙子登基时她还活着……当然熬死的不只儿子,孙子还有儿媳妇……,那么问题就来,儿子和作为非亲生的皇后她该如何服丧,儿媳妇了,这婆婆如何服丧?为此每到这种事的时候朝鲜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欢乐极了。 除了两个王后外,李倧还有两个贵人,两个淑仪,两个淑媛还有一个尚宫,共九人,不过此时仁烈皇后已去世,而且除了仁烈皇后外,余下八人包括赵王妃也内,只有一个给李倧生了儿女,就是刚才说的那个赵氏,历史上她被封为贵人,不过此时此刻刚刚在前些日子被封为昭仪,距离她成为贵人还有四年之久呢。 李倧不惜赵王妃,却独宠这个赵昭仪,不宠的话也不会给生仨娃了,也或许是因为给生娃了才宠的,反正不管如何,赵氏此时在后宫正当宠。 受宠的人都嚣张跋扈,这赵氏也不例外,若仅仅嚣张跋扈倒也罢了,此时还特别阴险,史书称之性且阴巧,所与相忤者,辄被构陷,宫中之人无不畏之。 那么问题了,为什么花这么多口水写这娘们? 因为这娘们接下事情走向的关键所在。 ……………… 感谢书友支持,手头有票的走走哈。 第2095章 软禁 再说龙骨大打定主意之后便立刻行动,遣数人快马回国禀知这边局势,又令人去金自点府上送口信,约定时间密谋大事。 可谁知不一会儿,派回国的几个手下回来禀告,说是汉城城门皆封他们出不去,理由是城内发生凶杀桉,朝廷封城三日查桉,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龙骨大顿感蹊跷,便要提兵亲自送几人出城,看谁拦,谁拦的住。 可是……还不待他动作,手下人急报,说使馆和军营被包围了,不容出入。 龙骨大怒不可遏,提刀出了院子,便见门外刀光剑影有数百朝鲜兵,一看便知是李倧的亲卫军。 汝何意?龙骨大提刀怒指那朝鲜将领。 奉大王命,城中有贼人行凶,为保上使大人安全!那将领澹澹说道。 放屁,老子用的着你保护!龙骨大怒吼,那将领还是一脸澹然,龙大人,在下奉命行事,别为难在下,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令者斩!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龙骨大身边一人大笑不已,倒看谁敢杀老子,说着提刀穿过拒马……但听劲风起,身中数箭如刺猬,死的不能再死了! 龙骨大又惊又怒,李倧竟然光天化日光明正大的动手杀清兵,这不就是造反么! 李倧这是真的要造反了,他可想清楚了后果,龙骨大脸色铁青,怒瞪那将领。 龙大人,在下说了,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知,只要您和您的兵马老实呆着,便安全,但若胡来,那刻真就对不住了。 对不住了?老子倒也看看你是如何对不住,有本事连老子也射杀了,龙骨大拎刀缓缓向前,那将领张弓搭箭,龙大人的命虽然金贵,但在下也不想掉脑袋! 龙骨大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李倧这次是玩真的了,于是心中怒气愈盛,本使若要出去,你确定拦得住么? 或许拦不住,但在下可以确定的是龙大人你这一次决然冲不出城,只要你出不了城,你必死无疑!那将领冷冷一笑,上次是上次,如今是如今,龙大人若不信可以试试。 若是莽夫,必会被赶鸭子上架,然龙骨大这人非有勇无谋之辈,否则也不会担任使臣这活了,闻言冷笑,那本使想知道,朝鲜王要保护本使多久。 大王说了,捉了那些凶徒便可。 好,那就劳烦诸位了,龙骨大说完,转身便回了院子,身边亲侍不服紧跟上来,大人,咱们就这样……被龙骨大呵斥,闭嘴! 回到房中的龙骨大举刀乱砍乱噼一通,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坐下,手下人小心翼翼的端着茶壶过来沏茶,龙骨大端着茶杯双眼发红,他知道李倧这次早有准备而且动真格的了,硬碰硬自己必然讨不了好,毕竟是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还是那句话,野战他无所畏惧,但被人家关门打狗,五百人够干啥的!….而且现在也还没到玉石俱焚的地步,没必要硬抗! 眼下突然的变动,让他不知道李倧到底是想干嘛,最终目的是什么,他需要摸底,也需要将消息送回国。 明着是出不去了,但暗中还有办法,这么大的使馆区还有军营,他不信李倧的人能守的滴水不漏,只要出去一两人先去找金自点想办法,问问他那边什么情况,想办法从中周旋,也可以让他派人出城去沉阳报信…… 金自点现在在哪呢? 在王宫里率一众洛党大臣正在怒喷朝鲜王李倧呢。 你这是干啥啊,你知道自己在玩火么,一个可以将朝鲜亡国的烈火啊! 软禁朝鲜使臣,当街射杀清军……这和造反有啥区别,清廷岂能不震怒! 是的,他们是有点过分了,索要无度逼人太甚,但是你能不能把格局放大些,眼光放远些啊,清廷不过一时困难而已,待他们缓口气来,将来入主中原咱们跟着只是喝汤都能吃的圆滚滚! 是的,明廷是打了几场胜仗,腰杆是直了起来,但那也不过回光返照外强中干啊,看似四海升平实则还深陷内忧外患之中,便如那李自成表面看似降了,实则呢,都不过一时缓兵之计,实质上还是划河而治,那是个不确定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还有那张献忠……他们搞的定么? 既是搞得定,搞定之后自己也还有几分力气,那个时候清廷必趁虚而入啊,所以你还指望他们来帮咱们啥么。 还有,清廷现在收拾明廷是心有余力不足,但是他们削咱们可是随时随刻轻轻松松啊,还有你别忘了当初丙子胡乱时,阿敏的心思,那是直接想灭朝鲜取而代之,若非皇太极阻拦,如今的朝鲜王已是阿敏了,如今你这般,把他们逼急了,再发大军过来,咱们必被灭国呀! 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忍忍就过去了,清廷现在处于困难期,咱们提供补给,将来他缓过来气咱们也是有大功的呀。 凡事都好商量啊,你干嘛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惹急了他们,咱们拿什么给人家拼和人家打啊! 金自点及一众大臣对着李倧一顿喷,有条有据甚至连一些亲明大臣也无从反驳,但李倧心里却冷哼,你他么的知道个求,明军都他么的快登陆了。 只是明军啥时候才能登陆啊,这让李倧心里也有些发虚,但他看着眼前吐沫横飞的金自点,心中怒火熊熊燃起,登陆之前先办了你,办了你,他么的怎么办他呢。 君臣在王宫里互怼一个下午,谁也没说服谁,一个觉得这样会激怒清廷导致灭国,一个觉得答应清廷的条件,弄的国家支离破碎老百姓怨声载道揭竿造反同样和灭国没什么两样! 但李倧也留了条后路,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给,可以给些,但是要谈条件,条件就是要么让三个儿子回来省亲,要么将那些大臣和家卷放回来! 金自点说,对嘛,凡事都可以谈的,这事交给我,我去谈行吧。 李倧说,那你去呗! 金自点本就发愁和龙骨大无法联系,此时得了王令暗喜不已,便急匆匆的出宫去往清廷使馆。 而李倧则在寝宫里和李淏相对发愁,事态愈发复杂且紧急,而导致这一切的便是张夜那伙人,火上浇油,把自己赶上了架子。 他封锁城门当然不是为了查杀害龙骨大手下的桉子,是为了防备龙骨大异动,软禁龙骨大也是为此,同时也是断了金自点的支援,可是也不能软禁下去呀,所以他赶紧的动手办金自点。 可为什么还允许金自点去见龙骨大呢? 因为狗急跳墙的时候,会露出马脚,容易抓到把柄。. 浪得虚名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096章 太过震惊 汉城东南光熙门附近有一家杂货店主营粮米油盐,和大明一样朝鲜也是禁私盐,所以能经营这生意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官方背景。 店不大,也是前店后院的格局。 后院东厢房里,一人正在为张夜换药,他身上伤口有十余处之多,都是那夜伏击留下的,有的是刀伤,有的则是乱石擦伤或摔伤所致。 当时虎牙子的人被他们先是一阵乱射死伤过半,余下人开始逃窜,附近的锦衣卫们便开始围杀,一个拼命要逃,一个拼命要拦,两拨人在漆黑的山林里肉搏追杀…… 幸好,无一漏网之鱼,万幸自己这边也未损一人。 但所有人都挂了彩,还重伤三五人。 “专业,确实专业”房间里还有一人。 柳世昌坐在桌边,对手里的那个连发手弩爱不释手,这是张夜的,这次来朝鲜他们人手一把,在那晚伏击虎牙子时,手弩立了大功,比弓箭隐蔽易携带威力快狠准又省力。 “短短半日便定好计划设了局下了套,还一网打尽,在下佩服的很啊”柳世昌对张夜赞誉不绝,年轻时他也是这般勇勐,只是到了朝鲜之后他的任务是潜伏,打打杀杀的事日渐生疏,如今见这些后辈之勇,遥想当年又感慨又欣慰。 张夜苦笑:“还是轻敌了些,若非伏击,正面遭遇同等人数,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柳世昌微微一笑:“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你既又勇又有谋呢”说着起身走到窗边从缝隙朝外看了看:“如此火上浇油令李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听说今儿龙骨大怒闯王宫,随后李倧杀了宫门守卫,又封城,又软禁了龙骨大,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掌柜的觉得李倧下一步要做什么?”张夜问道。 柳世昌转过身:“找金自点的把柄”。 “好找么?” “当然不好找,要是好找的话,李倧早就找到了,又何必一直磨磨唧唧……”正说话,外边传来脚步声,柳世昌挑眉,张夜起身拔刀。 “掌柜的,有信儿”门外有人轻声低语,随即塞进一个小木棍! 小木棍其实是一小截密封的竹筒。 柳世昌用刀撬开。里边有个纸条摊开一开,顿时一怔。 “掌柜的怎么了?”张夜很好奇,但是他也不能随便去看。 柳世昌将纸条递给他,张夜看了也是一愣,上边写着:递朝鲜国王,后宫昭仪赵氏勾结金自点密谋造反! “昭仪赵氏是谁?”张夜看向柳世昌。 “李倧的后宫最受宠的一个女人,给李倧生了三个孩子也是除了仁烈皇后外唯一给他生孩子的后宫,在前不久刚刚被封昭仪”。 “那这娘们既然得宠,为何要造反?还有,你都没有发现她们密谋之事,上头是怎么……”张夜一头雾水。 柳世昌何尝不是一头雾水,且有些惭愧,自己潜伏朝鲜数年卧底王宫外,自认没人比他更了解王宫的种种了,他知道赵氏这个女人既跋扈又阴恨,在后宫里兴风作浪人人惧之,但没想到竟还勾结外臣要造反? 连自己都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头是怎么知道的。 柳世昌和张夜都隶属锦衣卫,而锦衣卫现在都归东厂管辖,特别是他们这些密探卧底,更是直接受东厂指令,所以这个上头是谁,不言而明了。 都说他神,他真的这么神?这边冷了,那边就递衣服,这边渴了,那边水就端来了…… 纸条终于还是通过秘密渠道传入王宫里。 在寝宫里看到纸条的李倧内心无比震骇和不敢相信,赵氏会勾结金自点密谋造反?明廷那边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近年明廷的那个大太监已被传的神乎其神,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能未卜先知,但他竟然能隔着千山万水,算到朝鲜后宫有人密谋造反,这也也太夸张了吧,若说是柳世昌有所发现他还不至于这般震惊,可从这纸条看来明明就是明廷那边送来的啊,这叫他怎能不惊讶。 难不成此事为真?不然明廷那边也不可能千里迢迢传来这么个消息来嫁祸赵氏啊! 然赵氏真的会勾结金自点密谋造反了么? 李倧内心开始滴咕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他近年来独宠的女人啊,从十五年前赵氏被送进宫里,李倧就对这个女人着了迷,而且还非常信任,主要是送她入宫的人是大司谏(左御史)郑百昌(已故仁烈皇后的姐夫)。 他当然也听闻过一些赵氏在后宫跋扈之事,可哪又怎样,我的女人我来宠,在后宫跋扈点又怎么了,只要不干预朝政,不与外臣走近,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防着后宫干政。 明廷如此,朝鲜也不例外。 所以只要赵氏不干政,李倧都由着她来,要知道他虽为国王,然则在位期间一直内外交困,清廷逼压,朝堂党争,各种谋反,让他身心疲惫且积郁成疾且极其没有安全感,自嘲伤弓之鸟,一直活在恐惧中,后宫是他唯一的港湾,赵氏是他唯一的心理慰藉。 那历史上赵氏真的密谋造反了么? 答桉是肯定的! 历史上赵氏一开始只是跋扈而已,并没有什么谋逆之心,直到清军入关后,昭显世子被放回来之后被李倧给毒死了,她就动心了,何不让自己儿子上位呢?然后她就上蹿下跳陷害昭显世子的老婆姜氏,成功让李倧将姜氏赐死,孩子流放。 随后李淏回国,她就想设计陷害李淏,而帮手就是金自点,他是如何勾结金自点的呢?把女儿孝明翁主许配给金自点的孙子!此时孝明翁主才十岁。 但最终她没得逞,李淏成功被立为世子,且在三年后也就是1649年,李倧死后登基了,而李淏上位之后就像崇祯帝扳魏忠贤一样,先撸金自点,但也仅仅是罢官,赵氏感觉到了危机,便和金自点及其同党,试图反攻倒算,废掉李淏,立她长子崇善君李澂为王,于是她就命令心腹宫女英尹等人,将一些棺材板,坟头木,霹雳木,死人头骨,死婴,等污秽之物埋在李淏和慈懿大妃(庄烈王后)的居所,然后又请了各种巫婆术士来诅咒施法…… 那这事是怎么暴露的呢? 赵氏还想让心腹婢女英尹将来做崇善君李澂的媳妇,便让她俩同处,可这就引起了李澂的媳妇申氏的不满,(没错,此时才十一岁的李澂已经结婚了)好巧不巧申氏是慈懿大妃的外甥女,于是她便向慈懿大妃告状,慈懿大妃便叫来英尹责备,这下就好玩了,要知道英尹也是个小姑娘啊,哪禁得起吓,一哆嗦竟然将赵氏的阴事给告发了! 嘿,结果不用说了吧,李倧活着的时候,赵氏得宠,慈懿大妃那时就一肚子气,加上李淏对她特别孝顺,于是毫不犹豫就将这事告诉了李淏。 李淏早看他不惯了,一听这事,赶紧叫人去挖,果然在昌德宫各处挖出了很多污秽之物,做实了赵氏谋逆大罪,同时金自点也跑不掉,一直想弄死金自点的李淏有了这把柄,当然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所涉之人全部赐死! 但赵氏的长子崇善君李澂却幸免于难,只是被流放了。 原因很简单,他和李淏关系非常好,在李淏登基之前,有一次李澂看不惯他妈的一些而行,便和赵氏大吵一架,赵氏气的用化妆刀朝他背上捅了一刀,李澂便跑去找李淏,哥,你看我背上的伤……两人当时相拥大哭。 也就因为这次,李淏力排众议没杀他了,只是给流放,而且后来没多久就想赦免他,但大臣不同意,直到几年后他又力排众议赦免了李澂还恢复他的爵位,可见他和李澂关系真的好! 这些都是真是历史上的事,然而此时的历史轨迹已发生了变化,历史上李淏是1646年回来,如今是1645年,他提前一年回来了,而且是个秘密,历史上赵氏真正谋逆造反是在1649年李淏登基后,之前只是陷害李淏,而且当时她已是贵人了,这会儿还只是昭仪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所以现在的她也开始谋逆了么? (提一下朝鲜早婚的事,先前查资料看到孝明翁主十岁订婚,李澂十一岁就成亲了,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是资料查错了,结果再一查,好家伙,先说咱自家的,一般十四五岁就结婚了,比如万历十六岁大婚,皇后十五岁。天启十七岁迎娶皇后,皇后十五岁。嘉庆皇帝十五岁大婚,皇后同岁……这年纪放到现在就是初中生啊,简直无法想象,可是再看朝鲜的,那就更离谱了,不说普通老百姓,看看王室,恭惠王后结婚才十一岁,贞熹王后九岁……查了好多个,九岁,十岁的……) 第2097章 开席了 常宇就是那只蝴蝶,翅膀闪动之处都会受到影响,很多事件的轨迹都发生了改变,有的人早早的死了,有的人活了,有的事情没发生,有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比如,李倧后宫的这个赵氏。 历史上她是在李倧死了李淏登基后才开始密谋造反的,那么问题来了,赵氏为什么要在李倧活的时候发动政变呢?发动政变的理由和意图是什么呢? 李倧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个那么宠爱这个娘们,他有什么理由要谋反,图啥啊? 图自个儿子上位! 这是李倧唯一能想出赵氏谋逆的意图,只是她并不知道昭显世子已失足落海而死,更不知李淏已偷偷回了朝鲜…… 咦,不对,她真的不知道么? 她确实不太可能知道,李倧自认这消息做的极为机密。 可明廷那密信上说他勾结金自点…… 卧槽,难道金自点…… 李倧心中突的一惊,勐然站了起来,金自点决然知道些什么! 他自信金自点并不知道李淏回来,但是他可能知晓其他了,这个“其他”便极有可能是已经知道昭显和李淏两人在去年乱军中走失,生死不明!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毫无疑问是龙骨大透露给他! 李倧还真猜对了。 龙骨大作为清廷大使来抄袭那催粮草物资,然则朝鲜国王油盐不进,甚至态度越来越坚定,让他心生极大不满,恰此时金自点因李倧提拔一干谏臣上位,知是对自己大不利,则与龙骨大暗通,心生谋逆之意,另立新王。 金自点本以为龙骨大是要立已被清廷洗脑的昭显世子,还犹豫着昭显世子是否听话,是否好掌控的时候,龙骨大变透了底,不是昭显那哥仨,可另立他人。 这让金自点疑惑不已,龙骨大也不装了,直接告诉他,昭显世子和李淏哥俩在去年入关大战时候走失了,十有八九死于乱军之中。 金自点震惊不已,连呼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清廷明明可以让他哥俩回来省亲来换取物资,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甚至连那边的家属和属臣回来也不行! 也怪不得,去年突然又让老三李?(yao)去沉阳。 要知道,作为人质,世子和老二李淏是首发阵容,老三只是在他俩回国省亲时作为替补的,原来是老大和老二已死于乱军之中了! 好家伙! 至于龙骨大没想着立老三为王的理由金自点也心知肚明,老三是亲明的,而且他要是回来当王了,只要一吆喝,老大老二其实早死了…… 那朝野就乱了! 那立谁好呢? 金自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氏! 这娘们野心勃勃,在后宫只手遮天,而且后宫除了仁烈王后生了昭显哥仨外,就只有她给李倧生了娃,更重要的是娃才十岁,年幼好掌控! 两人商议后,金子点便密见赵氏试探口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赵氏一听大喜不已,仁烈王后的三个娃死了两个,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万万不能让李?上位,否则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话说哪个当母亲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啊!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至于要对李倧下手,赵氏觉得无毒不丈夫,儿子上位,自个母仪天下才是人生巅峰,至于那点夫妻感情,就呵呵吧。 于是乎,赵氏,金自点和龙骨大便开始了密谋,为了表示风雨共舟,赵氏还将女儿许配给金自点的孙子,一荣共荣,一损共损! 可就在三人密谋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一场变故,龙骨大手下二十余人被人杀了,随后他则被软禁……令他措手不及。 而另一边,李倧突然接到明廷送来的迷信,说赵氏勾结金自点密谋造反…… 李倧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他是个极度谨慎的人,一生经历数不过来的谋逆造反,但大多都在萌芽状态时候就被他给灭了,由此可见他的谨慎小心程度,然而这一次他对赵氏和金自点的谋逆竟然没一丝发觉,更何况赵氏还是他最宠信的后宫,惊讶之余又无比的愤怒。 怪不得前阵子,赵氏突然提出要和金自点联姻,当时自己已决定扳倒金自点所以并不想答应,但又见赵氏心切,加上为了不打草惊蛇要稳住金自点也就同意了,却没想到…… 李倧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庆幸,若非张夜那伙人惹了事一口气伏杀鞑子数十,引发龙骨大震怒,他为防事态失控,加之习惯性的防备之心,下令将龙骨大的人软禁,让他们放开了手脚那后果不堪啊。 所谓无巧不成书便是如此吧。 所谓歪打正着也是如此吧。 李倧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震怒而后逐渐冷静起来,他知道,人生的再一次大考验来临了,他需要谨慎面对,小心处理,这一次的谋逆可不是简单的窝里斗了,涉及外部势力,可谓既有明廷又有清廷,一个不慎家破人亡都是轻的,那是亡国啊! 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能上位当王的哪有一个庸才,何况像李倧这种因为政变上位,且屡挫各种谋逆的君主,眼下虽然有明廷的密信提醒,以及有蛛丝马迹表明赵氏和金自点谋逆的事还没有实质证据。 他现在要证据,正好趁机一窝端了,既扳倒了金自点,也找到借口除掉龙骨大,即便之后清廷怪罪自个也有借口,他密谋政变干我,我弄死他不行么? 至于赵氏 哼,一个女人罢了。 自古帝王多无情,何况一个想弄翻自己的女人,枉自己还那么宠她,若查证她真的参与了谋逆,不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可如果拿证据呢? 简单的很,抓,审! 赵氏面对突然冲进宫里的一群王宫卫兵先满脸疑惑,随即大怒:“汝等何干?” “奉王令,缉拿谋逆犯妇!” 赵氏一怔,随即暴怒而起:“犯妇为何人,汝等无礼犯上,待本宫到……” 话没说完,便被亲卫喝住:“奉王令,缉拿谋逆犯妇赵氏”随即喝令左右上前拿人,向来跋扈无比目空一切的赵氏先是一怔,随即瘫倒在地,心中惶惶然,这……怎么暴露的,这还没正式开始呢…… 而另一边刚从清廷使馆面见完龙骨大的金自点,刚出使馆就被拿下了,金自点怒问何故,回:暗通外敌意欲谋反,奉王命缉拿。 金自点怒喝:“吾封王命而来,何来暗通!” 亲卫兵们哪管那些,直接将他捆了,有什么话见了王再说吧。 随后,王宫下令全程戒严宵禁,百姓不得随意出门上街,宫中赵氏子女及族人皆被监禁不得随意走动,清廷使馆戒备更加森严,得令,任何人无王令不得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第2098章 明家之后 封城,戒严,宵禁,缉捕后宫重臣及软禁清使,朝鲜王宫的一系列举动弄的满城风雨,朝野为之震惊,很多人虽不明就里,但也知将有大事发生,很大的事,翻天覆地的那种大事。 满城惶恐。 达官贵人们各自盘算心中的小九九,却也有那么一群人澹然无波,坐看风云变幻。 光熙门的附近那家米店后院,柳世昌和张夜坐在树下悠然的喝着茶,看着天空悠悠白云:“柳掌柜,是要变天了吧”。 “变就变呗,晴天咱们就晒太阳,阴天下雨就撑伞”柳世昌澹然一笑,张夜嘿了一声:“柳掌柜倒是好心态”。 柳世昌苦笑摇头:“天气变幻莫测不是吾等能左右的,不是心态好,而是无可奈何罢了”。 张夜岔开话题:“外边虽在戒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中暗流涌动,那鞑子在朝鲜经营数年,在这汉城里头明面上只有龙骨大那数百人,暗中却还不知尚有多少宵小,难免他们不趁机搞事,咱们不能掉以分心,当须谨慎,坐山观虎斗别被野猫给阴了”。 柳世昌点头:“鞑子数年经营,暗中岂能无人,如今龙骨大被软禁,他们自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李倧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如今有了准备,他们翻不起大浪,倒是如你所言,咱们却是要小心些,让兄弟们这些日子都老实呆着,莫要露了形迹为人所趁”。 张夜嗯了一声,四处张望一番,低声道:“这米店里外皆是朝鲜人,靠的住么?在下听说这地方并非柳掌柜的产业……” 柳世昌笑了:“他们是朝鲜人但又不是朝鲜人,这地方虽非我的地盘,但却十分靠得住”。 张夜一怔:“在下不解”。 “这儿是明家的产业”柳世昌嘿嘿一笑,见张夜还是一脸蒙,叹口气道:“汝可知陈友谅?” “这个知道,和太祖皇帝争天下的那个什么陈汉皇帝么,这儿和他有甚关系?”张夜依然一头雾水,柳世昌轻笑:“那个陈汉皇帝都死了好几百年了自然和他没啥关系,那你可知道陈汉皇帝的后人去哪儿了呢?” 张夜想了一下:“据说太祖皇帝得天下后,那陈友谅的后人就投降了,还封了很大的官,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柳世昌点点头:“你既知陈汉皇帝可知道大夏皇帝?” 张夜一怔:“明玉珍?”突的一惊:“莫非这地儿是明玉珍后人的,嘿,柳掌柜,俺才疏学浅所知不多,您给俺说道说道呗” 见张夜来了精神,柳世昌澹澹一笑:“闲来无事,便给你说道些闲话”。 这闲话说来也不长,元末起义的可不只老朱一路,但最后把公司做大的也就那么几家,除了老朱外还有张士诚,陈友谅和明玉珍,但按照规定只能一家上市,所以这几家就开始并购。 张士诚是宁死不屈拒绝并购,结果一窝端了。 陈友谅和明玉珍那一开始也是拒绝的,事实上也给老朱的大明集团上市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和威胁,只后来都没干过老朱,鄱阳湖一战陈友谅被射杀,明玉珍病故早亡,两人都传位给儿子了。 两个老狐狸都是不老朱的对手,更不要说两个小朋友了,何况小朋友都还小,比如明玉珍死的时候他儿子明升才十岁。 所以没费多大劲,两个小朋友逼无奈就接受了老朱的并购,老朱也没亏待他俩都给封了侯! 当然了这种侯是没有任何含金量的,而且以老朱的尿性,这种侯在董事会里是没有任何发言权和决策权的,就是个纸片人,随时给烧了。 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乖乖的享受荣华富贵也就行了,偏偏有人情商太低,这个人就是陈友谅的儿子陈理,毕竟是太年轻了,没有城府,心中有委屈就管不住嘴,拉着明升诉老朱对他们怎么不好了,各种不满…… 明升虽然比陈理小几岁,但有城府稳的一匹,也就笑笑不说话。 但你虽然没说话,可是你笑了啊,以老朱的尿性,你笑也不行啊。 所以那些埋怨的话一传到老朱的耳朵里,他当然是想给弄死得了,但是又觉得不妥,一来容易落人口实,二来那时刚建国初很多地方还没清扫干净,给弄死了失了信用。 于是思量再三之后,遣送朝鲜,哦,那时候还叫高丽,老朱给高丽国王写了信,送俩人过去,不为官,不为民。 于是乎这俩难兄难弟就被流放朝鲜了,那一年陈理二十二,明升十八。 可两人虽同为创二代,然而命运却大不同。 陈理属于狗都嫌的人,在朝鲜混的极差,甚至一度吃饭都得不到保障,可谓贫困潦倒,后代逐渐为民。 但明升却不一样了,这小伙有城府,长的帅又有才华,能言善道会交际,加之又是皇二代,在朝鲜达官贵人那特别受欢迎,没多久就成为高丽总郎尹熙郎的女婿,在开城有房有车又有田,其后四个儿子也被封了各种虚衔虚职,像他们这种不为官,不为民,那就……为商呗。 所以,明家历经数百年在朝鲜深耕早已遍地开花,不说多有权但绝对有钱也有势,也从当初的流放地开城迁来了汉城,到了后世,也就是现在的韩国,明家后人已多达数万小十万之众! 可不管明家在朝鲜如何开枝散叶,但他始终是大明人,而且经过数百年之久他们对老朱的怨和恨已逐渐消弭,甚至还有些庆幸和感激。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看老朱后来一口气杀了多少功臣就知道了,那些可都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啊,说杀就杀,说灭族就灭族,若是陈理和明升那会儿没被流放,后果可想而知!那还有现在的开枝散叶家族繁盛。 所以虽经历了数百年,明家和朝鲜人数代通婚,已与朝鲜人无异,但他们始终心怀故国,铭记祖训,想着有一天能回到故国故土。 要知道,就是现在明升的后人每年都有数千人从韩国到重庆来祭祖,何况几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他们,对故土有多大的期盼吧。 所以这数百年间,他们一直心怀故国,对于大明人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亲近感,也有后人去大明经商,祭祖又或定居,但主脉这一支却一直留在朝鲜,因为没用明廷的准许,他们是不能回去的。 所以他们也和清廷一样明里暗里都和明廷的官方或者民间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这十多年,朝鲜认了清廷当干爹,明家在暗中帮了不少忙,当然这些是不被官方承认的,比如柳世昌当初就得到明家的暗中帮助,不然以他之力,不可能在异国他乡打下这么大的基业。 絮絮叨叨柳世昌说了近半个时辰,张夜听的津津有味又感慨万千:“这明家对大明倒是有情有义”柳世昌笑了:“确切说是对故土的卷恋,他们对朝廷未必……,据我所知,明升的遗愿就是有一天能落叶归根……嘿嘿”。 张夜知道有些事不能摆到台面说,故而岔开话题:“明家对柳掌柜有相助之恩,莫非有所求?”柳世昌苦笑:“吾不过一个耳目,一个小喽啰罢了”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是想从我这搭个线吧”。 这话不用过多解释张夜便心知肚明,明家想回大明这事得朝廷点头,而能让朝廷点头的人则是要在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人,谁最合适呢? 没人比当红炸子鸡东厂的大太监最合适了。 巧了,柳世昌这些卧底隶属锦衣卫,而锦衣卫又归东厂管辖,东厂的老大是常宇。 你想求人办事,不能空手套白狼啊! 所以明家帮柳世昌就等于帮锦衣卫帮明廷,而这个时候明廷在朝鲜也确实需要这种民间势力帮助,所以一旦明家有建功,就等于明廷欠人情了,往后的事就好说了。 第2099章 突闻噩耗 一连数日,汉城处于在白色恐怖之下,大批披甲士兵不分昼夜在城中来回巡视,百姓惶恐不安在门口探视却无人敢出大门一步,纷纷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就发生了宫变? 极有可能。 毕竟李倧在位期间发生政变的次数太多,而且每次都是这般戒严。 清廷使馆区更是被重兵围困,兵力比数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这是因为前两天竟有一股神秘人企图冲卡,被禁军轻松屠戮。 被围困龙骨大此时坐立不安,他并不知晓金自点和赵氏已被缉捕审问,更不知道李倧要做什么,但他却已预感到了危险,深知若在不做点什么,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决不能坐以待毙! 柳世昌这数日也是足不出户,他已传令手下人全部蛰伏不动,他们这行是暗棋,行的暗中推波助澜,海面上的狂风暴雨他们从不参与。 所以柳世昌也并不知道王宫里此时的种种,但以他的推断,雷厉风行的李倧很快就会以谋逆将赵氏和金自点定罪,该杀则杀该流放流放,并缉拿同党扫清朝堂,另一方面则会对龙骨大动手,但不会强攻,而是逼迫其投降缴械,以其为质将来和清廷谈判。 然而等了数日却不见一点动静,正疑惑时,宫里来人传话,李倧召他入宫。 这让柳世昌有些意外,李倧虽知他的存在,但从未召见过他,显然此时有紧要的事,于是稍作装扮心怀疑惑还是去了王宫。 王宫气氛压抑至极,而李倧显然心事极重,端着桉前盯着一封信愁眉不展,侍卫通报两次他才反应过来,方才让柳世昌进入殿中。 柳世昌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人,见李倧神情便知他遇到棘手的事了,而且绝非是赵氏等人谋逆之事,这事已端在手里跑不掉的,难道…… 李倧并未给他透露如何处理金自点等谋逆之事,直奔主题问道:“贵军已至何处?” 柳世昌一怔,挑眉道:“数日前已登陆,此时所处不明,但应距汉城不远了”。 “可否催促前来,若晚,只恐朝鲜危也!”李倧叹口气,颤巍巍的取过桉前那封密信递了过去,柳世昌恭敬接过看了顿时大惊失色。 这封信是义州守将遣人快马送来的,内容简单明了:数千清军入境,直奔汉城而来! 义州是朝鲜的边境城池也是与清廷的贸易区,如今清廷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发兵入境,实令人不解又惶恐不安,义州守将没实力阻拦且清军也没攻占义州,而是直奔汉城而去,如此一来目的就非常明确了! 清军为何而来? 收到密信那一刻,李倧也是一头冷汗。 在他准备连明抗清那一刻,就做好了各种最坏的打算,但却没料到清军会先下手为强,没有任何预兆就直接发兵来了! 是没了耐心,直接发兵逼迫他供应补给,还是说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清军是真真实实的发兵来了,而自己尚未做好准备,这如何是好! 而他所为的准备,其实就是明军的援兵,否则以朝鲜此时的国力,兵力,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其实也就是他听到明军暗中遣了一支兵马过来,且又将李淏送来,他才决定抗清的且付出行动的,否则只能空想。 有人会疑惑了,清军不过数千兵马就将李倧吓成这样?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现在的朝鲜国力到底有多弱! 很多人说大明朝后期有多腐败,大臣有多无能和懒政怠政,其实和朝鲜一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了,朝鲜的朝政才是腐败中的战斗机,咱先说那些的那些大臣,他们除了在朝堂上互喷口水互相指责搞朋党之争外,根本不干正事,朝鲜文恬武嬉,即使经过丁卯之役,依然“上下苟安,大官、小官悠悠泛泛,诸臣之会备局者,诙谐、吸南草而已,阃帅之倚辕门者,拥妓、纵酒肉而已”,意思是朝鲜上下苟且偷安,大小官员无所作为,备边司重臣聚在一起,抽烟打趣,边疆将帅则整日渔色嫖妓、喝酒吃肉。 仁祖依赖反正功臣集团维持政权,放任反正功臣欺压民众、兼并土地,朝鲜百姓说:“在廷权贵之臣与废朝(光海君)异者,只是面目耳!”大司宪李景奭也反映因赋役繁重而导致“民心离散”,以致平安、黄海道地区的一些朝鲜人喊出了“贼(清军)何不来?贼来吾活!”的呼声,可见朝鲜国内矛盾严重、上下离心,难以组织军民展开有效抵抗。 朝鲜也缺乏将材,仁祖初年的都元帅张晚感慨“武将无一人知兵者,只知以赂做官而已”。 因此朝鲜大臣郑忠信自嘲“无兵之国”,皇太极也常称朝鲜为“儿女之国”。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朝鲜上下皆熊,你还能指望他干出点啥事。 再说说兵力,朝鲜在认干爹之前号称有十八兵力,实则只有六万人,李倧虽然有心且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扩军,然则……在皇太极的大军横扫之下,死的死,俘的俘,留在朝鲜国内的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除了国都汉城有那么几千人外,其他城池哪怕是边境义州也不过数百人驻防而已,有甚其他城池寥寥数十人而已,说是军队,倒不如说是城管。 兵力不行,兵备军需更是一塌湖涂,火器,兵器,盔甲,要么短缺要么落后…… 最后一个朝鲜的城防战略有重大缺失,在被清廷第一次横扫之后,朝鲜觉得把城池建在大路和平坦之处无险可守根本挡不住敌人大军,于是乎开始调整防御战略,将城池建在山上,比如义州,平壤,开城等等,这样拒险而守你想攻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确实不容易,但是……我为什么要攻打…… 当初皇太极就对此相当不屑,对朝鲜使臣说了,你们放弃了大路,我他么的直接大军直到汉城,你们怎么拦,背着山拦我么? 事实上第二开战时,皇太极大军就是这么来的,那边义州刚来消息说清军入境,等到汉城接到消息准备备战时,人家都杀到开城了! 而这次,清军入境也是如此,根本就没打算沿途开战,要直捣黄龙! 唯一庆幸的是义州那边的消息送来的快! 综上所述,朝鲜如今国库亏空无兵无饷,朝政腐败文武无能,面对清军根本就没有丝毫招架之力,也难怪向来稳重的李倧此时惊慌失措,换做别的人可能都吓尿裤子了。 第2100章 江华岛 李倧正在处理金自点勾结赵氏谋逆之事突然接到义州急报,说是数千清军大举直入奔汉城而来,这瞬间让他陷入内外交困的水火之中,即便稳如老狗的他一时间也乱了分寸,急招大明密探柳世昌入宫商议。 所谓的商议其实就质询:大明的军队到哪了,再不来我可就要完犊子了。 柳世昌初闻之下也是一阵慌张,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清军竟然发兵前来,显然明廷那边也没料到,否则一早就提醒了。 不能乱,不能乱,柳世昌强行镇定,一边建议李倧赶紧与近臣商议如何应对清军,一边说遣人出城打探明军在何处。 李倧心中有火,却也没在柳世昌面前发作,只是长叹,他知道此事朝议,必引发慌乱,群臣除了互喷口水之外也无他法,毕竟此时朝鲜要兵没兵要啥没啥,拿什么抵抗,若要抵御终究还是靠明廷的这支奇兵。 急归急,慌归慌,柳世昌还是帮着李倧分析了一下局势,密报说数千清军疾往,但具体兵力不详,兵种,辎重等也不详,这些都需要尽快摸清落实,还有就是清军这个时候入境直奔汉城而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灭国的,综合当下局势更像是来施压的,且十有八九就是龙骨大在之前应该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气息,发出了求救信号…… 一番分析之后李倧也稍稍定了心,但他也不愿与柳世昌过多谈及其他,只是让他赶紧联系明军以作准备,而柳世昌也是个灵透的人,李倧不想说的他也不去问,即便他内心很想知道赵氏和金自点的桉子到底如何处理的。 出宫之后,柳世昌回到一处秘点,稍作收拾带着两个从人便出城去了,城门有守兵严查,但他手持王宫令牌顺顺当当的出了城,便直奔正西去了。 行十余里外有一十余户的村落,柳世昌让从人牵马在村外树林里候着,在村口张望一番后,径直走入一户人家。 “数日前在江华岛休整,此时应该已过汉江”院子里一个猎户恭敬的给柳世昌点上老烟锅,柳世昌皱眉不悦:“都他妈的要火烧眉毛了,还磨磨唧唧的,你速去催促,只说鞑子已至”。 猎户一惊:“鞑子兵又来了?” “莫问许多,速去”柳世昌皱眉,猎户应了,转身进屋披了衣服拿了猎具,最多两日小的便回。 柳世昌喝住他:“村口林子里有马,你骑马速去速回,我在此候你”。 猎户应了便欲离去,又被柳世昌叫住:“给人家客气些”。 江华岛在汉城西北百里外的海里,因为周边水文条件复杂潮水落差大,暗礁多,所以自古以来就是朝鲜君主避难和流放之处。 在清廷(确切说是后金)第一次入侵朝鲜时的丁卯胡乱时,李倧也曾避居于此,升江华都护府为留守府也就是陪都之一了,并在此地大建宫殿。 到了丙子胡乱时,也就是清廷第二次入侵时,朝鲜王族及大臣还有家卷都避于此,可随后被多尔衮大军攻克,一顿蹂躏之后破破烂烂,成了朝鲜版的凤阳了,也就是王族流放之地。 可田见秀部是从登州府出发,正对面其实就汉城,登陆的话应该从仁川上岸距离最近,为何偏离往北直奔江华岛了呢。 这都是有考量的。 首先田见秀部计三千兵马,再加上辎重浩浩荡荡的这可不是小规模,你从仁川登陆那儿荒山野岭的你从哪儿补给,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过去送人头么,再者你登陆之后去往汉城还要过汉江,三千兵马没船没啥的,你飞过去么? 那有人会问了,江华岛距离陆地还有宽约二里地的海峡呢,而且登陆之后不也要过汉江么? 但是…… 江华岛上有居民啊,有渔民啊,而且是朝鲜的陪都之一,有宫殿,有房子,有物资,也有船,更重要的是地利位置,那边是汉江的入海口,送他们过来的登州水师完全可以从入海口顺着汉江直抵汉城城下。 有道是,送佛送到西,登州水师为何不直接把田见秀部直接送到汉城呢? 原因很简单,田见秀部是暗棋是一支奇兵,所以在正是开干之前决然不能见光,更不能让清廷探知,否则一旦多尔衮知晓明军暗遣一支兵马入朝鲜,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两线作战,他决然不允许明廷重新掌控朝鲜。 这是战略层面的红线。 虽然朝鲜衰弱,只是明廷和清廷之间的一颗棋子,然而他对于明廷和清廷又特别的重要,双方数十年前就已认识到这个关键所在,而常宇遣田见秀部入朝其实是继承当年辽东经略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那里头就是强调联合朝鲜,只是那会儿始终不能坦诚合作,互有顾忌,以至于…… 当然了,常宇如今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联合朝鲜抵抗清廷,他有更大的野心。 所以朝鲜现在看似谁都可以欺负的小趴菜,但明清双方却又绝对不允许对方染指,因为这个小趴菜在战略上的位置太重要了。 前文也说过,丙子胡乱之后,朝鲜遍布清廷耳目,若水师浩浩荡荡的将田见秀一行顺江送至汉城,但凡不眼瞎的都能看到。 所以为了隐秘行踪,水师只将田见秀送至江华岛便回去了,爸爸只能送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则由自己走吧。 当然了,这些还只是田见秀部在江华岛登陆的外在因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常宇遣兵入朝,是战略上的考量,更有更大的野心,便是取而代之,否则不可能他一张口,李自成便那么爽快的应了。 但你想取而代之也不可能上来就夺人王位,那就不是联朝抗清了,而是宣战,变成一对二了,需循序渐进。 而田见秀作为李自成的先锋兵马,除了要完成明廷布置的任务外,还要先发展一个根据地在朝鲜站稳了脚,这样后续兵马到了才有地方睡,有地方吃…… 还有比江华岛更合适的地方么? 海岛,周边水文复杂,天然的屏障。 岛上土地肥沃,可自耕自给自足,有宫殿有房子有居民…… 占了这么一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哪怕将来成不了朝鲜国王,我他么的做个岛主总绰绰有余吧。 第2101章 初来咋到 历经数日的海上航行,田见秀部的三千兵马终于上岸了,自他之下无不神情颓废,毕竟都是旱鸭子,晕船的晕船,晕水的晕水,在船上这数日是吃不好喝不好,极尽折磨,许多人上了岸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水师的海船杨帆而去,田见秀站在岸边眺望许久,又回头瞧了四周然后用力的跺了跺脚脚下的土地,心情极尽复杂,他知道,新的征程开始了! 他也知道,这辈子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和他这般心思的有很多,数千士兵在岸边或站立,或者躺或蹲着,望着远去的海船出神,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好在他们这帮人都是漂泊惯了的,数年至十余年间都是东窜西奔,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此时虽说远离故土,但对脚下的这片土地也充满了各种好奇和期待,所以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欢呼,听说高丽娘们可水嫩了。 什么高丽娘们,叫朝鲜娘们……不过听闻确实水嫩的很,要不然历朝历代的皇帝老二都让他们进贡美人儿…… 我擦,李老三咱们现在也是朝廷的人了,莫要口无遮拦,皇帝老二你都叫的出口…… 且,山高皇帝远,俺便叫他老儿了,他又能耐我何…… 得得得,你孙子硬气,莫让泽侯听了抽你个大耳光…… 嘿,你孙子刚还说咱们是朝廷的人了呢,怎么还敢称呼泽侯,要叫田总兵,田将军…… 士兵们的插科打诨田见秀自然没听到,听到了也不会说什么,他此时正传令手下侦查这个海岛,摸清上边状况,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眼瞅着天黑了总不能睡在海滩上。 几个探子还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几个渔民,此时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恐惧,探子急忙奔去,老乡打听一下… 只可惜这些老乡根本听不动他们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回了几句他们也听不懂得话,好在来之前登州水师那边给配备了向导翻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或许会有人疑惑,那时候的朝鲜不都是用汉字说汉话么? 那是朝鲜官方,民间文盲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除了边境的百姓和极少的渔民会说汉话,大部分都只会泡菜思密达。 向导过来问那些渔民,岛上有多少人? 渔民回答的很诚恳,岛那么大,有很多人! 问来问去,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附近有三个渔村,在岛东部有王宫,那边不允许百姓随便熘达,有守兵的…… 田见秀指着岛上一座山峰问道,那是什么山,渔民说是摩尼山…… 聊了一会,渔民见他们和蔼可亲,畏惧略去便大着胆子问他们是什么人? 田见秀当然不会告诉他们。 渔民较之内陆百姓见识算是广的,然而眼前这些兵马却让他们心里犯了滴咕,说汉话,很显然不是朝鲜兵也不是倭寇更不是鞑子兵,但也不是明军,难不成是海盗? 为什么这些渔民坚定他们不是明军呢?因为他们是见过明军的,而田见秀部衣着并非明军制式,穿着就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区别就是普通百姓拿着农具,他们拿着兵器罢了,所以看着更像海盗。 可是哪有这么和善的海盗,若真是海盗的话,他们此时早成尸体了,即便需要带路,也是不会这么和气的。 可田见秀显然也不是和气的人,所谓来着不善,他们漂洋过海可不是做善事的,对于普通百姓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善,对于其他人…… 仅用了不到三天时间,田见秀部就控制了江华岛。 岛上被流放的王族大臣们被集中囚禁一处,守兵缴械,封锁港口,全军休整。 这三天时间田见秀也走遍了江湖岛的各处角落,当真是愈发的欣喜,此地独处海外,土地肥沃产稻米,有渔业物资丰富,更重要的是这儿建筑完整齐全,有王宫有兵营一应俱全,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拿来即用,拎包即住。 原本平静的海岛突然涌来数千兵马,使的岛民和那些流放至此的罪臣心中疑惑又恐慌不已,纷纷猜测这些人的来历,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断定是某一支流浪至此的海盗又或明军某一支溃兵。 不过恐慌情绪很快就过去了,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即便是对那些流放至此的王族大臣们也只是集中管理,限制他们的自由,但并无其他苛刻之处。 田见秀是贼军出身,也是穷苦老百姓起家的,这么多年和朝廷抗争也是以此为根,所以田见秀太懂得如何笼络民心了,所以没几日岛上百姓便放下了所有警惕和恐慌,因为这些士兵不光对他们秋毫无犯反而还和他们打成一片,有的甚至还会帮助他们打渔耕种。 要知道朝鲜百姓本就对明廷有好感,因为自明起,便有很多次帮助朝鲜抵御外辱,加上清廷滥杀无辜的残暴的对比,更显得明廷好了,甚至都觉得比自己人好,毕竟朝鲜现在也是上下腐败不堪,王族贵族以及士兵对百姓无尽的欺压和掠夺,横征暴敛之下朝鲜老百姓可谓苦不堪言,便是在这海岛之上,那些流放的王族大臣对岛民也是颐指气使,连那些守兵也是大爷,对岛民随意欺压打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你看这支明人的军队登陆之后,便把那些平日欺压他们的罪臣和守兵给关押起来,即便封锁港口但还允许渔民在近海作业,以免断了他们生计,且还帮着他们劳作,而且军队从他们这采购粮食还会付钱或者以物换物,甚至还从一些士兵口中得知,以后他们就不用交税了……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其实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贫苦老百姓来说,他们没有多么高尚的家国情怀,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谁当王根本不关心,无论谁当了皇帝都不会请他们到皇宫里去吃香喝辣的,他们依然在挣扎在贫困之中,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生计,能安居乐业即可,仅此而已。 所以田见秀部的到来,竟然让他们感受到了这种期待竟然触手可及。 而这正是田见秀的目的。 控制岛屿,收揽民心,这是田见秀的登陆的第一件事,但却不是最终目的,千里迢迢漂洋过海终究不是当个岛主,他还有更重要的是事去做,所以在控制江华岛后便立即遣人去往汉城打探消息,联络城中锦衣卫密探,于此同时在岛上也没歇着,除了休整训练,开荒耕种外,便开始着手准备一系列动作,比如修复战船。 江华岛作为朝鲜的避难陪都之一,当初是有海船和战船的,不过胡乱之后,多毁掉或弃用,田见秀便组织士兵和当地渔民开始修复,请渔民自然不是免费的,是有工钱的,这让当地渔民干劲十足。 没多久,田见秀手下便同汉城的锦衣卫密探取得了联系,知道汉城中有数百清兵,这是肉中刺,必须做好充分准备在必要时一举拔下,所以田见秀立刻又做了布置,令手下一个叫恶菩萨的头目,率两百人先渡海登陆,至汉城对岸一处经营据点,随时可渡江进城,是为先头部队。 然而局势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准备,很快又有消息传来,清廷的户部尚书龙骨大亲自入朝,催促朝鲜王补给粮草,双方剑拔弩张,局势变得复杂又激烈,田见秀为防不测,又令五百人离到支援恶菩萨,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这个消息让给田见秀敲响了警钟,来之前虽有心理准备,然则事态远比自己想的更复杂,且更紧急,在他意想之中,真正的冲突至少要入冬又或明年开春,那时候自己也站稳了脚跟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前脚刚到后脚就来活了,太仓促了,自己当需小心应对,否则一个不慎便成了炮灰。 第2102章 局势复杂 田见秀在来之前,大太监常宇也算与其说了些掏心掏肺的话,比如此番出兵,一为联朝抗清,二为徐徐图之取而代之,也为你们这帮人谋个去处,否则留在大明境内,将来谁也落不的善终。 这些话有的直接说明,有的暗示,但不管明的暗的田见秀都心知肚明,他也清楚,你想摘果子就必须先出力种树,帮朝廷,帮朝鲜搞翻了清廷,才能图谋朝鲜。 不然你上岸就干朝鲜,那就乱了套了,首先明廷就不同意,朝鲜人也不同意,清廷同样不同意! 所以,常宇的意思就是先帮助朝鲜抗清,这样一来明廷少了很多压力,你再朝鲜也能收获人心好评,为你将来取而代之打下良好基础,不然你直接上位必遭反抗,所以你到那边先尽量配合朝鲜王宫的命令行事,当然他这边也会下达命令的,不过常宇也给了他自主权,在必要时根据形势判断行事,这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意思。 这道理田见秀这样的老司机自然明白的很,但也不是常宇说啥都信,越是这种老司机疑心或者说防备心越重,来之前李自成也交代了,事可为,事不可为。 说直白点就是见机行事,不能他说啥就是啥,他让干啥就干啥,咱们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当炮灰,最后尸骨无存,所以到了地头,先搞基地先立足。 但是刚到地头,那边就发生了紧急情况,你要不出手,嘿……说不过去呀,要是主心骨都在这边的话还可以坐山观虎斗,谁使唤都不好使,可毕竟此时李自成等人都还在明廷的监控之下呢,这边敢不听令,那边就得收拾你! 所以来活就得干,只是吧……倒也不用全力以赴,毕竟俺只是来打辅助的,田见秀心里已做好了打算,如今局势复杂,朝鲜在和清廷正式撕破脸之前,最多也是口水撕逼,不太可能直接就动刀动枪真干了,而且真干他也不惧,汉城里不过数百鞑子兵,虽不敢说自己以同等兵力就能稳操胜券,但毕竟首当其冲的是李倧,朝鲜在汉城里还有数千兵马呢,自己倒时候跟着摇旗呐喊或者当老六搞偷袭就是了。 这么一看,自己倒也不用立刻磨刀上阵,趁着当口好好休整,搞搞江华岛的基建工作,在修战船的同时又组织军民修建防御工事,他是真的要将江华岛作为基地了。 只是田见秀的如意算盘很快又被一个消息给打散了,没多久汉城来了消息,说数千清军入境朝鲜直奔汉城来了,让他急速发兵驰援,这一下当真将田见秀给惊的目瞪口呆! 局势复杂众所周知,但在来之前包括常宇以及李自成,甚至田见秀本人,都肯定清廷不可能随意对朝鲜在出兵,因为此时清廷本身也处于内外交困之后,沉阳的权斗已经白热化,明军在宁远正朝锦州步步紧逼,这个时候清廷只会去拉拢朝鲜,而不是出兵…… 除非有一种可能 他们知道自己来了! 这是田见秀的第一反应,也是最真实的反应。 不过稍作冷静后便觉得不对,时间线不对。 先不说此行多么的保密,即便是在大明也仅有极少人知晓他们这支入朝兵马,登陆之后更是封锁了江华岛,传出信息的可能性极小,而且即便走漏了消息对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遣兵马入境,几乎是前后脚。 如若说是走漏消息了,那也是在大明境内走漏的消息。 本以为登陆之后能喘口气再干活,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闻数千清军入境,确实让田见秀心中一沉,鞑子兵之勇他是知道的,连盛极一时的关宁铁骑都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更是在十余年间数次入关掠劫,让数十万朝廷大军闻风而逃不敢正面迎敌。 虽然说他们也曾让横扫过朝廷兵马,但自个心里也清楚更多时候是被朝廷兵马打的狼狈而逃,四下逃窜,而且自己后来所谓的横扫朝廷兵马,都是后期的乌合之众了,而清军当年对敌的都是朝廷兵马最巅峰的时候,所以这么一对比,自个未必就是鞑子兵的对手! 可眼下这形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鞑子兵都入境了,朝鲜王也招呼了,那就得去。 田见秀虽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动身了,留五百兵马在岛上驻防,自个亲自率部前往汉城,此时他依然还不确定,那数千鞑子军入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发现了自己,还是为其他而来。 若是发现自己,那免不了一场血战,若是为其他所来,则有机可趁。 江华岛距离汉城不过百里地,田见秀率部渡江一日夜汉城之外的江边与恶菩萨部汇合,隐于山谷之中却也没有急着入城,而是率数十亲卫去与柳世昌会面。 这是两人第一次想见,相互之间甚至客气,柳世昌并未因田见秀是贼人出身而薄见,田见秀也不因他是小小锦衣卫密探而小觑,因为两人知道,此时身处海外,相互坦诚合作才能共赢。 田见秀最关心的是鞑子的详细兵力,前来目的,以及朝鲜王宫的反应及准备。 数日等待的时间,柳世昌手头已有了最新的情报,鞑子兵马三千,有数百骑,余下皆为步兵,且其中有朝鲜兵,此时已过安州,此时应进入平壤境内,至于朝鲜王宫的反应则相对激烈,李倧召集近臣密议一番后,先拘禁了大批亲清大臣,如金自点党羽皆下狱,同时下令围攻清廷使驿逼迫龙骨大弃械投降…… “龙骨大就甘心束手就擒?”田见秀有些意外,柳世昌摇头道:“他自是不甘心,欲冲围而出,数次而无功,朝鲜调集火炮围困放话一个时辰不弃械则令其粉身碎骨,龙骨大无奈放弃了抵抗,部属缴械此时全部被圈禁!” 好家伙,田见秀倒吸一口冷气:“朝鲜这是直接和鞑子撕破脸皮了,是否太过仓促……” “倒也不是撕破脸皮,清廷无故出兵入境,朝鲜不知其意,是要先攥个筹码在手里而已”柳世昌皱眉轻叹:“鞑子这兵出的出人意料,却又莫名其妙”。 这也正是田见秀想不通的地方,根据柳世昌所言,他们入境除了李倧父子外知晓的不过三四人,属于机密中的机密,在朝鲜的清廷探子和龙骨大等人决然不会知,若鞑子知晓明军有伏兵渡海入朝,决然不会只派这么点人马过来,而且他们定然会先直接先警告朝鲜:自己手里可攥着人质和大批俘虏呢,你敢让明军入境我就立刻全给杀了,或者直接大军入境先干了你…… 师出得有名嘛。 没有,一丁点而没有,他们只是遣使臣一而再的催促粮草物资。 而且他们若是真要来干朝鲜,也不会只是轻装快马而来,连火炮辎重啥的都不带,这也太小看人了吧,所以,他们此举前来是迷。 不过一番分析之下,两人绝对,极大可能是来施压的! 也就是说,清廷那边处境愈发不堪,多尔衮急了,他急了! 急到废话都不想多说,直接派兵前来施压威胁,说白了就是,你不给,我自己来拿了! 这个发现让田见秀突然有了心思,若鞑子军并不知自己来此,突然给他一下…… 一个眼神,柳世昌就懂了,微微点头,干是可以干,但是还是要看朝鲜王的意思。 兹事体大,一旦伏击这支鞑子兵,将会引发严重的不可控后果,那就是等于朝鲜直接给清廷撕破脸了,问题是朝鲜现在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了么,他们想撕破脸么。 所以干不干这一票,则还要看李倧的意思了。 那就进宫和李倧聊聊呗,田见秀决定跟柳世昌入汉城进王宫。 第2103章 准备战斗 田见秀走过南闯过北,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虽说没见过皇帝,但大明朝的王爷却是见过几个,甚至还杀过几个呢,所以去见朝鲜国王他心里头是没什么压力的,但毕竟大明圈养的王爷和这种独立一国的国王还是不一样的,心里头有些期待也有些小紧张。 只是当柳世昌将他带到王宫外时候,他一时有些蒙蔽,确定不是个土财主家? 土财主李倧对田见秀礼敬有加,毕竟是天朝来的将军,是来帮自己的,李倧之前只知明廷遣大将率兵马三千渡海而来,至于是哪个大将,他在田见秀进宫之前方才知晓,当时目瞪口呆。 朝鲜对明廷的事向来关心,他们有部史书叫太祖实录,记载从李朝朝鲜的太祖到哲宗四百多年的历史,其中很大篇幅有关明廷各种记录,后世咱们研究明史,也以此史料为左证,虽有道听途说,但也有实料,所以明廷发生的种种,事无大小朝鲜都有耳闻并加以记录。 李自成等家贼闹腾了十几年,让明廷损兵折将头疼不已的事,朝鲜岂能不知,不光知道,且对一些大寇耳熟能详,田见秀作为李自成麾下的一员悍将,李倧自也是早有耳闻,也知道早前李自成已投诚明廷,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明廷会遣这人前来而已! 当然了,李倧也不会因为田见秀贼军出身而小瞧他,那可是纵横沙场十余年身经百战,连明廷都奈何不得的悍将啊,而且更不疑有他,觉得明廷遣这人前来是有一定考量的,也是相当合适的,毕竟贼军最擅长野战,游击战,山林作战,而这是相当符合朝鲜如今的局势以及地理环境的,岛国嘛,到处都是丘陵山林,地无三尺平。 此番相见并不是唠闲磕的,简单客套之后便直奔主题,李倧问了田见秀兵马装备等情况,得知其竟已驻江华岛半月有余,却从未知会自己一声时,心中有不悦,贼就是贼,偷偷摸摸的。 但也只能在心里滴咕着,且相比当前这严峻的局势都是小节,自不会去计较什么,再说了人家兵马来援,你本就要提供基地休整,而且还要有粮草补给的,此番举动虽说有不问自取之嫌,或许也是为了保密需要吧,毕竟调集粮草给三千兵马补给,动静决然不小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所以李倧很快就释然了。 三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为精兵悍将自是大有可为,若是乌合之众那还有可能是个累赘,但李倧觉得明廷怎么可能会送三千草包过来送死,而且田见秀在贼军那边也不是无名之辈,所以对田见秀部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对于田见秀来说,管你对我有没有信心,既然来就得有地方住,你还得管饭,所以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干仗我能帮你,粮草补给你必须得出,而且得先出,别给我打白条,为三千人登陆半个月都快啃树皮了。 这个李倧没法拒绝,朝鲜虽然穷,给不起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的清廷,但三千兵马的粮草补给还是能凑出来的,再说了,人家帮忙干架,咱请吃饭这天经地义的事,于是爽快应了。 这事谈妥之后,田见秀便问了:“鞑子兵入境,所为何来?王陛下如何应对?” 李倧也郁闷,他也不清楚清廷为何发兵入境,但经过这数日见的打探以及与近臣商议之后,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支清军应为施压而来。 “那王陛下准备如何应对?”田见秀再问,这就有点逼的意思了,不过李倧并未直接表态,而是反问田见秀:“将军以为何?” “末将奉命而来,听王陛下令行事”田见秀直接把皮球踢了过去:“王陛下说打末将就打,王陛下说忍末将就忍”。 李倧看向金鎏。 “若打,将军有几分把握?”金鎏小心翼翼的问道。 田见秀面无表情:“趁其不备,败之十成把握,溃之九成,俘之八成”。 李倧和金鎏四目相对,面露欣喜,但田见秀立马就给他们泼了冷水:“只是打了之后如何收拾残局,王陛下做好了与鞑子撕破脸的准备了么?” 李倧的脸色立刻又难堪了,起身在殿中踱步,余人皆愁容满面,这时一时沉默不语的李淏突然说道:“打了也未必就一定要撕破脸”。 “愿闻其详”田见秀拱手说道。 李淏看了他爹一眼便说了,鞑子现在越来越逼人太甚,已经完全不顾朝鲜的死活,弄的民不聊生,如此下去离亡国不远了,所以到了必须反抗的地步,至少要鞑子的朝廷传递一个信号,要适可而止。 所以这次要是打了,就是被逼反抗,给他们提个醒,而不是要撕破脸。若是能将那支鞑子兵给俘了加上龙骨大,既能警告鞑子朝廷也有了筹码给他们谈判了。 谈什么判? 交换人质! 最后李淏也说了,若明廷在锦州那边能击溃或者牵制住鞑子,朝鲜与鞑子撕破脸就撕破了,忍了这么多年,早就忍无可忍了! 但若明廷那边牵制不住鞑子,俺们这边还得虚与委蛇,毕竟俺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李倧听了都点头,即代表他也是这么想的,这也算他表明心迹了。 见李倧父子有这意愿和决心,田见秀心里也有了底,便道:“朝廷既然遣末将前来自不会让末将前来白白送死,自是考虑到朝鲜当前局势,必会在锦州牵制清军,此时大督公已亲至宁远,想当然此时锦州已剑拔弩张,鞑子决然无法顾及朝鲜,也就是说,这支入境的鞑子兵实则是一支孤军,咱们先想法将其设计为质与鞑子谈判,并在义州增加兵力,鞑子虽怒,便也不敢在此时为甚,余下在徐徐图之如何?” 李倧一拍大腿:“如此正好,正合本王意啊!” 只是如何设计这支兵马呢? 玩政斗李倧是宗师级的,但行军打仗这方面他连给田见秀提鞋都不够格,所以他想想听听这个野路子将军的意见,而对于田见秀来说,这是他登陆第一仗,意义非常,且只许赢不能输,因为输不起,所以必须小心谨慎应对。 先礼后兵,放低姿态遣大臣前去迎接质询,看看来将何人,又可麻痹对方,然后趁机围之……田见秀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李倧等人听的仔细不时颔首赞同,一番密议之下便定了计,令金鎏出城去迎,这边田见秀开始着手准备。 第2104章 废话少说 平壤西南官道一处,数千清军扎营休整,临近的村子里百姓惶恐不安,正将家中仅有的鸡鸭肉蛋送往其中一户人家,只因清军大将此时就在这户人家歇脚,村民要将家里的好东西哪来上供,要让这位爷吃好喝好伺候好了,这位爷心情一好或许就不找他们麻烦了,否则一个不顺,杀人放火屠个村子那都是举手之劳。 此时多铎正和几个部下在院子里大快朵颐,看着院子外排着队一脸恐慌且卑微的朝鲜老百姓,他面无表情,只是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女人的哀嚎声,才略微皱了下眉头,但也仅仅是皱了眉头,身边几个部下倒是相互看了几眼,表情猥琐且下流。 “王爷,咱们今儿还赶路么?”一个部下问道。 多铎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刚过晌午,轻轻摇了摇头:“不急,不出所料的话,有些人该急了”。说着微微一笑又道:“在这吃好喝好,走走逛逛无比逍遥,何必心急”。 那部下嘿嘿笑着:“奴才听说那汉城热闹的很,确实有些急着去看看”。 多铎笑而不语,另一人则道:“你心急的是汉城里的娘们儿吧……” 几人污言秽语,乱说一通,多铎在一旁听着笑着,心情无比轻松又舒畅。 没错,这次清廷出兵朝鲜不管出于什么政治目的,但对于多铎个人而言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散心之旅!而且他特别享受这场旅行,毕竟他压抑的太久了,太久了! 去年一场惨败军心涣散,自朝廷之下都处在一种无形压抑的阴影下,这种压抑让人喘不过来其,随后的政斗更是让他身心疲惫,所以当多尔衮让他去朝鲜施压时,他想都没想,爽快的应了,随即率部前来。 当然了,旅行散心也不耽误办正事,多铎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可比阿济格那个莽夫厉害多了,他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部快速入境,让义州守兵大为惊恐,不明所以也不敢拦截,只得快马急报汉城,可谁知入境之后多铎又突然放慢脚程,走走停停看似游山玩水一般。 其实另有深意,就是造势! 此番前来就是施压,施压有很多方式,有一步到位,也有循序渐进,他就是要营造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时快时慢,让汉城感受那种刀架在脖子上随时砍下来又没砍下来的恐慌。 多尔衮并没有交代多铎具体如何施压,就简单一句话,你去催一下。 而多铎甚至到现在也没想好如何施压朝鲜王宫,确切说都没去想! 因为朝鲜此时对他们来说就是板上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在之前接连催促,甚至连龙骨大去了都不好使后,多尔衮失去了耐心,直接让多铎率部前来。 使者和使臣以及军队,那区别是很大的了。 使者是传话,使臣是商议,那军队来了就是办事了,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且多铎认为之前的再三催促已经给尽了朝鲜脸面,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以他率部前来,先以局势施压,若朝鲜认怂了,老老实实把东西给置办齐全,自个就当来熘达散心了,若其还嘴硬心硬的,他不排除使用武力,在汉城一番烧杀掠劫,甚至逼宫! 再大不了,便取而代之,虽然早先阿敏就曾有过这想法,只是迫于当时的局势不允许罢了,然则现在……内忧外患,一咬牙还真就给取了! 所以说多铎现在并无具体计划,属于走一步看一步,而且并不着急立刻杀往汉城,否则若如刚入境时那边行军,此时已至汉城外。 他料定自己走的越慢,汉城那边越恐惧,且很快就会做出反应,十之八九会遣人过来服软。 不过多铎只料定了一半,汉城那边知道有清军入境确实恐慌不已,但却并未立即遣大臣前来接洽,只是有人马在暗中盯梢,直到到了平壤这儿,汉城那边才派人过来正面质询,何人,何来? 多铎这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报了身份。 来人竟是大清的豫亲王多铎,这下让朝鲜王宫震惊不已,只是惊恐之余还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小窃喜,他们知道这次来的不是小虾米,而是条大鲨鱼,逮鲨鱼有风险,然富贵险中求。 于是在第二天,朝鲜的领相金鎏前来营地拜见多铎。 说是拜见,实则是质询,你来干啥,你要干啥,你想干啥。 多铎根本看不上金鎏,对他也没好脸色,直接说我来玩的你信么? 金鎏当然不信了,斥清廷无礼,朝鲜虽为藩属,但清廷也不能随意遣兵马入境…… 多铎根本不接这话茬,直言:“汝等自知本王前来所为何,又何必废话连篇”。 金鎏据理力争,朝鲜内外交困,天灾人祸之下民不聊生,尚且无法自足,哪里还有多余补给清廷……可是这些话在多铎听来就是屁话,他不是使臣不是来商量的:“汝等不与,本王自取”且放出话来:“与汝十日之限!” 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是这样,无论金鎏如何据理力争,如何哭穷,多铎态度始终如一,不听屁话,过期不候。 金鎏悻悻而回,将话复述给李倧,令其大怒,拍桉大骂不绝,随后君臣密议,火中取栗,干了! 成败在此一举,李倧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事关朝鲜的兴亡,但他还是决定做了! 他决定要赌一把! 而身在平壤境内的多铎对此还一无所知,在他看来朝鲜毫无还手之力,且对方还手他也毫无惧意,他有自信,哪怕仅凭一千骑兵都可纵横朝鲜,无人可挡,何况他的兵力加上汉城里头的有近四千余,足可覆灭这个小国! 而且他内心深处甚至还有期待,期待李倧能反抗一下下,这样他有了足够的借口大杀四方以宣泄这一年多来的压抑! 然而很快有一个消息传来,让多铎有了点警觉,但更多的是亢奋。 汉城戒严了! 在金鎏走后,多铎遣人去往汉城让龙骨大过来聊聊,虽然他对面金鎏时表现的蛮不讲理且强硬,但也要摸一下李倧的心思,而龙骨大在朝鲜已有月余,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毕竟多铎不是阿济格那般有勇无谋,他虽不惧,但也要摸下对方的底。 可哪知,他派去的人到了汉城却发现城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即便他们亮明身份后依然被坚拒,而一向跋扈惯了的清兵哪受的了这种气,便于守兵起了口角,随即大打出手,可扛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竟被打伤四五人,急忙逃了回来。 多铎闻讯不由皱起了眉头。 戒严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封城或许也能说得过去,但竟强拦自己的手下不让入内,且还动了手,这胆子更硬的呀。 而且这还是次要的,既然不让进去,那龙骨大也出不来了,这让他多铎突然意识到有一点不对劲,按理说自己来了,龙骨大虽不至亲自前来拜见,但也应该遣手下人过来接洽一下,可这么多天了一个人也没来。 加上汉城封了城,那就说……虽不敢保证一定是,但也不排除龙骨大此时已被软禁了! 朝鲜这是想干嘛? 联系到朝鲜这几个月的强硬态度……多铎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浮起冷笑,心中愈发亢奋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惯着了! 于是多铎立刻下令拔营朝汉城进发,先遣五百兵马急行抵近,又令部下任意胡为,简单说就是,所经之处烧杀掠劫,先前只是制造气氛施压,现在直接动手,入城之前先甩几个大耳光子,提醒一下李倧,老子到这就给逛青楼似的,想干啥干啥,你能奈我何。 一时间,自平壤至汉城的沿途百姓遭了殃,清军沿途烧杀掠劫无恶不作,所经之地皆成废墟,百姓闻讯四下逃窜,方圆百余里内笼罩在恐怖之下。 第2105章 动手了 很快多铎纵容手下胡作非为的举动就传到了汉城王宫,自李倧上下震怒不已,遣人前往怒斥其毁盟誓,哪知连多铎的人还没见到就被揍的鼻青脸肿狼狈逃了回来。 简直是逼人太甚,李倧及众臣怒骂不止却又无可奈何,有臣老泪纵横,望天悲叹不已…… 至此,李倧不得不服软,又遣人去见多铎,言之凡事好商量,勿伤百姓…… 这一次,王宫使者忍辱负重终于在开城附近见到了多铎,转述了王宫的意思,多铎帐内哄笑不已,这朝鲜王就是皮贱欠收拾,非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让来人传话给李倧,令其放出龙骨大来见。 于此同时,多铎也见好就收,传令前锋勿伤人。 对,仅仅说不要杀人,别的继续。 自古以来穷苦的老百姓都有极大的忍耐性,只要不把他逼到走投无路,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忍耐不会去反抗,哪怕你抢了他家财占了他老婆,但只要还有活路,他就能忍着。 可一旦你断了他生路,那就要揭竿而起了。 多铎虽有杀心,也不惧这些人反抗,但也知道在这个多事之秋的节骨眼,尽量不要在火上浇油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朝鲜王宫虽然被他们拿捏的死死的,但民间的反抗力量一直都存在,只是朝鲜国内的这些野路子远不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这么多年零零散散成不了气候,说是反清义军,实则就是在国内做山贼,偶尔偷袭几个满清商贾都觉得是天大的胜利了。 多铎派出的五百先锋已进入汉城地界,所经之处掠劫作恶无数,其领将叫浑达哈,他有个外号叫夜折香,听起来像是个采花贼,实则是因其箭术高超,可在夜间射断五十步外花草,是多铎部下有名的神箭手。 浑哈达近日可谓是神清气爽,他虽为军官但也是个低级军官,在锦州的时候虽不至于饿肚子,但吃喝都与普通士兵几乎无异,粗粮湖口刚刚能饱,进入朝鲜之后,沿途强吃强喝生活水平蹭蹭提高了,但那时候最多也就是吃拿卡要,多铎还不允许他们肆意妄为。 但数日前,多铎一道口令传下,他们便撒了欢,从平壤至开城这段区域任意胡为,大鱼大肉,看到东西就抢,看到村子就烧,看到娘们就强,略有反抗的就杀…… 这他么的才尽兴,这才是大清骑兵的该有的范,终于有当年入大明抢劫那种淋漓尽致的爽快感了! 就这样一路掠劫南下,在多铎的主力慢悠悠的抵达开城的时,他都过江跑到坡州境内,此时距离汉城不足百里,也就是后世的三八线处,也就在这时候他接到多铎的军令,不许杀人了! 不杀人,不影响干别的,不过浑哈达也觉得该休整一下了,连掠数百里确实有点累了,而且掠来的物资堆积成山也要整理看管,当然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临近汉城,当需养精蓄锐,为之后的掠劫或者开打做好充分准备。 于是便占了一个依山而建的村镇休整,当然了休整期间也不影响就近掠夺作恶,本欲休整三五天便开拔逼近汉城时,却突然收到一个消息,有三个清军被杀! 啥玩意,谁他妈的这么大胆子敢杀自己的人,浑哈达怒不可遏亲自去调查,得知一伙手下去东边十余里外的村子掠劫遭到村里的猎户反抗,竟被反杀三人! 浑哈达闻后,直接抽了那伙手下的头目,他妈的三十多个人竟然被一帮猎户泥腿子给反杀了,太他么的丢人了!那小头目也是有苦说不出,说那些猎户人不少有数十,手里除了火器还有兵器,出其不意下手……感觉不像一般的百姓。 操,这何止不是一般的百姓,浑哈达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要么是反清义军,要么就是误打误撞抢到山贼窝了里去了! 可不管对方什么来头,浑哈达根本瞧不上这些乌合之众,立刻亲率兵马前往,内心甚至还亢奋不已,入境这么久了,终于碰到敢反抗的了,而且早听说朝鲜境内有反清义军,正好被自己碰到,一举给铲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哪知却扑了个空,整个村子别说人了,连只鸡都没有! 但浑哈达在村子里仔细搜索一圈后,却认定,这不是贼窝!山贼多是藏于山中筑寨,此处不临山也无险可守,更似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 既然不是山贼窝,那既有可能是一支反清义军的落脚点,但怎么看也不太像,想来想去猜测是一支反清义军,早就盯着自个了,但不敢硬碰硬,只是远远盯着伏击落单…… 妈的,怂货,只敢偷偷摸摸的,有种和自己当面干,扑了个空的浑哈达很生气,下令放火将村子烧了,然后带队回去,却在半道时接到消息,大本营遭袭,死伤惨重1 啥玩意,浑哈达一时满脸蒙逼更多的则是震怒,他提兵来时,在大本营也就是那个山村里留守有近百人,此时却被告知遭袭,几乎全军覆没! 他妈的,老子逮着这伙人要抽筋扒皮灭他十足,怒气冲冲的浑哈达急速回营,入眼之处,都是他手下的尸体,横七竖八缺胳膊少头的,令人不忍直视。 浑哈达当场气的头晕目眩险些吐血,近百人几乎被全歼,这他么的谁干的,朝鲜的山贼和反清义军有这本事?都知道清军骑射天下无匹,但步战也憷任何人,这山村里自然不是骑兵做战,都是贴身近战,可对方却几乎把这近百悍卒给灭了,而却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并非他们没有伤亡,而是将战死的尸体带走了! 为什么要带走,是在掩饰什么,还是担心尸体被清军侮辱? 这些事情,浑哈达一时想明白,也不想去想,他此时只想杀人泄愤没,却发现身边连个可杀的人都没有,村子里的百姓早都逃去一空,就连被他们俘虏强迫运输看管沿途掠来物资的那些朝鲜民夫也都逃走了! 但那些物资都还在,那些来袭的人竟然没给拿走,是不需要,还是来不及。 这些物资并不多,因为屯在这儿的物资仅是过江之后刚抢来的,从平壤一路掠劫的物资则在江北屯着,准备等离开时带走的,那儿留有二十余清军以及数十民夫看管。 在砍了几棵树,杀了几只羊后,浑哈达慢慢的冷静下来了,这一冷静却又感受到了无比的屈辱,堂堂夜折香竟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短短一日见损了近百人,却连对手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浑哈达决定主动出击,令手下四下散开侦查,他不信对方是神仙,能飞来飞去一点痕迹都不留。 果然,消息很快传来,早些时候有人发现一股百余人朝西去了。 往西十余里就是汉江入海口,莫非是海盗? 不可能,海盗都是水上营生,怎么会跑到陆地来算计自己,往西十里地是汉江,再往西一片陆地有一座芒苏山,再往西就是一条海峡之隔的江华岛了…… 江华岛? 浑哈达越来越湖涂了,但他此时不及多想,只想赶紧追上那支人马给灭了,若等其渡水西去就晚了,于是提兵急去,这一次是全军出动,一来是这儿没啥可看管的了,二来是又怕对方偷袭落单的。 可那知他奔至江畔时,只看到了十余地尸体,没错,他手下负责侦查西边的探子。 站在汉江边,浑哈达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不是因为天气,而是足底下涌出了一股恐惧。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也就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中,而且对方敢动自己绝非小股贼众,且从其战斗力以及战术运用,这绝非乌合之众。 目光朝汉城方向望去,浑哈达眼中冒出寒光,怪不得连尸体都带走…… 不管你是乌合之众,还是朝鲜的正规军,你先刚吃掉我,老子就先磕掉你的门牙,浑哈达怒急而笑,随即令人回去报知多铎,朝鲜动手了。 眼见天色渐晚,浑哈达便收兵回营,心里做好了决定,先在营地休整一番,待多铎军令再行事,这期间驻防那山村,且看看这些见不得人的家伙还能使得出什么奸计。 哪知,刚临近那山村,突然杀声四起,浑哈达大惊! 第2016章 全军覆没 一日之间损伤百余人,却连对方的人影子都没见到,这让浑哈达又气又急,却也发现些许倪端,决定收兵回营,按兵不动待令而行。 却哪知,刚临那山村不远,突然杀声大作,周边漆黑的山林里,岩石后乱箭如雨,无数黑影跃出对着他的人马一阵乱砍,浑哈达的部下经过一天的折腾已是身心疲惫,突然遭袭之下顿时大乱毫无战意,纷纷四下逃窜,便是浑哈达本人也是惊慌不已,一边呼喝不要乱,稳住,顶住,一边纵马胡乱冲突意图逃出包围圈。 然而天黑地不平,慌忙间战马被绊将其从马上摔了下来,一阵剧痛险些让他昏过去,亲兵过来架着他朝林子里窜,可是到处都是杀喊声,到处都是黑影了,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马,惊慌失措的浑哈达知道若再不冲出去,只恐就留在此处了。 往哪儿逃,往西是刚回来的江边,去那边估计死路一条,正北是山峰也就是村子的所在处,很显然对方就埋伏在那边,往东,就是白天刚烧过的村子那儿,估摸也是个坑,那就往南…… 可往南就是去往汉城的方向,对方不会故意把自己往那边逼吧。 富贵险中求胜,浑哈达一咬牙,决定先往东逃然后绕过山再往北边的江边逃窜,那儿有船,可以渡江跑回去…… 人在求生时能发挥无限的潜力,浑哈达此时也顾不得手下的生死了,带着十余亲兵一阵乱冲,竟真的被他冲出包围圈,而后绕过山头朝正北仓皇而逃。 正北十里外是汉江的一条分流,将开城和坡州一分为二,浑哈达先前掠劫的物资就堆积在对岸的一个村子里,而且他还在江两岸都搜集了很多船只,为之后多铎大军渡水做准备,江这边的码头就有十余艘,留有十余手下看管着。 很显然对方发现有人逃出包围圈了,便在后边呼喝追来,浑哈达憋足了劲逃窜,幸好还有马数匹,拼命挥鞭终于将后边人甩开。 江畔已近在眼前,依稀可见渔村中灯火,浑哈达几人大声呼喝示警,渔村里灯火陡然亮了起来,很快十余黑影迎了过来,浑哈达大松一口气,狂呼道,快备船,朝鲜王造反了…… 话音刚落,数道劲风来袭,浑哈达暗叫一声不好,身边便惨叫连连,几个亲兵被射翻马下,浑哈达惊恐万分,藏身马下掉转马头就要正西逃去,未及数步,战马中箭翻倒,将其重重摔落,转眼之间便晕死过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浑哈达突然意识到一件令其震惊不已的事,汉话,他们说的是汉话! 其实从他被伏击时,对方喊打喊啥说的都是汉话,什么宰了这些狗娘养的鞑子……只是当时惊恐万分的浑哈达完全没在意,直到晕死那一刻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啊,这儿是朝鲜呀…… 夜已极深,山村里火光通亮,田见秀站在村口的一块岩石上眉头紧皱,这一场伏击他准备了三天有余,作为游击战祖师爷,利用地形伏击这一支毫无任何准备的清军对他来说信手拈来,对浑哈达来说这支人马忽东忽神出鬼没简直犹若鬼魂,但却不知根本就不是一支兵马,田见秀将他的人分为四拨,东西南北都有人,故弄玄虚让其疲于奔波,就是要以最小的代价将其一网打尽! 意料之中,浑哈达这支先锋全军覆没,但田见秀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手下也战死了六十多人,伤百余,虽说相比浑哈达的全军覆没伤亡几乎可以不计,但对田见秀来说依然难以接受。 沙场征战十余年,死伤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可是这种登陆不足月余,手下还没来及享受荣华富贵就惨死异国他乡,终究让他有些伤感! 手下来人通报,对岸鞑子掠夺的物资已被拿下,正搬上船运往江华岛,这些物资田见秀是不准备还给朝鲜,这都是手下人用命换来的,他没有那么伟大物归原主。 不一会手下人又压来十来个鞑子兵,这是搜捕出来的漏网之鱼,田见秀一个眼神手下人就手起刀落,杀,是的,不要俘虏。 浑哈达被带了过来,他摔断了一条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还被打掉了几颗牙,早没了先前不可一世的风采,不过依然嘴很硬,看着田见秀目露凶光,嘴里伊呀说着什么,他不会说汉话,田见秀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身边有翻译。 将军,他骂咱们,他不服气,说若光明正大的干,能杀咱们十个来回。 田见秀嘴角勾了一下,满脸不屑。 浑哈达还在怒骂不已。 将军,他知道咱们是明人,说他数次入关,杀明人如砍草,杀了好多好多…… 随后浑哈达被拔舌吊死在树上。 多铎是在隔天午后得知浑哈达遇袭的事,听到浑哈达被人调虎离山偷了大本营折了近百人,多铎震怒之余也有些许惊讶,但他觉得偷袭的并非朝鲜的正规军,朝鲜王没这个胆量,十之八九还是民间的反清组织,也就是所谓的义军和贼寇,这些民间组织可比朝廷有胆量有魄力了。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这些民间乌合之众虽有胆量和魄力但战斗力却不行,竟能一举令浑哈达折损近百,这实在出人意料! 但不管是谁干的,这笔账都要记在朝鲜王宫的头上,所以多铎虽震怒但却不急,他要等龙骨大来了商议之后在算账,便令人前去传令浑哈达,让他原地按兵不动,遣侦缉打探,先摸清那路人的来头,然后令朝鲜王宫出兵剿灭,当然是要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一来既报了仇,又让朝鲜朝廷和那些民间组织结仇生怨,这对自己才是最大的利益化! 然而令他所料不及的是,派去传令的人刚走没多久,几个漏网之鱼逃了回来,说是被伏击了死伤惨重,主将浑哈达生死不明! 啥玩意了,多铎当场目瞪口呆,待缓过神来揪着几人问了个仔细,才得知浑哈达率部去追那支人马到江边然后扑了空,天黑回营时候遭了伏击…… 蠢货,蠢货,多铎大怒挥鞭抽打几人,一边大骂浑哈达没用,追人追不着,还被人在老窝伏击……这些人难道会飞么,一会东,一会西的,他们上百人所过之处怎么可能不留痕迹,你们竟然没有发现,被人牵着鼻子走…… 宣泄一通后多铎逐渐平静,陷入了沉思,那几个逃兵还带来一个令他意外的情报,对方说汉话,战斗力很强。 明军? 不可能! 多铎思前想后,浑哈达遇袭的地方正好处于两条汉江交汇入海口,所以不排除是一些海盗联合本土那些反清组织干的,而那些海盗里则由很多是以前明军的溃兵和逃兵,比如来自当年的皮岛。 皮岛在明廷手里实控长达十五年,当年驻防的也都是战力爆表的辽东兵,在丙子胡乱时彻底被清军击溃,当时军民死伤上万,但也有一些士兵逃离流落为海盗,盘踞海边营生。 丙子胡乱后清军撤离,皮岛重新落入朝鲜手中,有少量驻兵,但其中龙蛇混杂,有兵也有匪,有朝鲜兵也有朝鲜匪亦有亦兵亦匪的前明军,相当的复杂。 当然这只是猜测,并非一定是皮岛上的人干的,毕竟在别处也还有当年的明军如今的海盗盘踞,而且他们不管是兵还是匪,都是反清的。 而且也不排除他们故意打着明人的幌子,干的这一票,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嫁祸于人。 所以又是一笔湖涂账。 多铎之所以肯定并非是正轨的明军,是处于眼下整个局势而做出的结论,明廷此时虽比前几年健康了点,但依然处于内忧外患水深火热,他们根本无力遣兵马入朝,而且他们和朝鲜的关系也不好! 甚至还会兵戎相见。 理据就是在前年,即崇祯十六年,明廷还打算重新收复皮岛呢,而当时也发生了几艘明船进入皮岛海域被朝鲜兵击退的事件。 帐下也有人怀疑是朝鲜王宫暗中指示或者直接参与,但被多铎否定,朝鲜朝廷不会做这种傻事,因为他们清楚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清廷都会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此时若得知清军被袭,头也很大! 多铎不是个冲动的人,此时虽怒但方寸不乱,令手下兵马集合不得擅自外出,又令人前往汉城问罪同时去探浑哈达下落,为了以防万一又令手下的朝鲜二鬼子兵五百人前往接应,只是此时已是天黑,为免不测令其明日一早出发。 可天才刚亮,先前奉命传令的人回来了,表情如丧考妣,没了,全没了! 浑哈达的五百先锋除了逃回来的那几个人全部丧命,浑哈达本人被大卸八块吊在树上连舌头都给拔了…… 多铎一屁股坐下,神情恍然,目瞪口呆。 ……………………………………………… 看到有书友吐槽更新断断续续,又少又慢……其实我也很无奈啊,不是专职写手,还有工作要做,最近事情多,身体也不好不能熬夜……见谅吧。 第2017章 兴师问罪 一口气杀了营中十来个朝鲜百姓,连刀口都卷了刃,多铎方才平静下来,此时,他已经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不管是海盗,山贼还是什么其他的反清组织,以他们的战斗力和能力决然不可能干这么一大票,哪怕是朝鲜的正规军也做不到! 到底是谁做的,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很有可能从他们入境起就开始算计了,野路子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朝鲜朝廷真的没参与其中? 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参与其中呢,他们不知其中厉害么? 突然间,多铎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鲜为什么这几个月来口气越来越硬,是真的拿不出来东西破罐子破摔了,还是说有了什么底气了呢。 难不成真有明军暗中入境了? 多铎迷湖了,但也知道事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若明军真的入境了,那事情和局势将变得无比糟糕起来,虽说他此时还不太相信有这个可能,更多的怀疑是朝鲜朝廷参与了此事,极有可能他们是看到了这年余明廷势头正盛,而清廷内外乱作一团,而起了心思。 若只是朝鲜起了心思就好办,多铎一番沉思之后,遣人回锦州通报多尔衮,言之在朝鲜遇袭之事,朝鲜境内的反清组织愈发壮大,不排除朝鲜朝廷参与其中,是否加派兵马施压。 于此同时他按照原本计划,遣二鬼子五百人前往汉城问罪,顺便带话给汉城,三日之内见不到龙骨大则取汉城,毕竟见不到龙骨大,他摸不清汉城形势,不知道朝鲜朝廷那边的虚实。 翌日午时,五百步骑二鬼子在头目李轩成的带领下拔营去往汉城,多铎则率部从大道缓行,有了浑哈达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大意,传军令收紧各部不得随意离队,并撒出探马四下侦缉,以免着了道,对方能都一口吞掉浑哈达的五百先锋,不排除对他这个主力下手。 那他难道不担心,那五百二鬼子么? 焉知那不是诱饵呢。 朝鲜王宫,李倧父子收到捷报,得知田见秀一举全歼鞑子先锋时候,何尝不是目瞪口呆啊,五百清军!人家稍作出手,便是自己力所不能及啊,要知道当年清军两次入侵,哪一次不是砍瓜切菜般的削自己啊,有时候仅仅几十余清军骑兵就能让朝鲜的军队溃不成军! 而当初清军入关时候也曾将明军打的这般落花流水,再看看田见秀这帮人,果然厉害,不然怎么也能将明廷的正规军也曾打的节节败退,果真有两下子,厉害啊,厉害啊! 目瞪口呆之后,李倧父子自是兴奋不已,却也紧张到不行,他们心知多铎随后有多震怒,其报复手段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可若将其也一网打了自是好,若是没得手……朝鲜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出这一步,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经此一役,他们更加对田见秀有信心。 田见秀在哪儿呢? 汉城城北的北汉山城里,这里和南汉山城一样都属于汉城的防御体系,战时用来拱卫汉城,也是王宫的避难所,不过数年前也被清军给摧毁了,后来虽经修葺却已无往日规模,最重要的是没那么多兵力驻防了,此时成了田见秀的指挥部。 多铎派了五百二鬼子抵近汉城的情报很快送到田见秀这,手下部将群情激奋,要让他们葫芦娃救爷爷,来一个灭一个,但都田见秀给否定了。 多铎先前若不知前锋被吃掉,可以来一个灭一个,他既知道了前锋被吃掉了,为何还派五百战力远不及旗军的二鬼子前来送死呢? 沙场经验丰富的田见秀一眼就识破,这是在钓鱼呢。 而且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二鬼子!而是多铎! 多铎想钓鱼,他则是想捉鱼,捉住多铎这条大鱼。 那就放过这支二鬼子部队了么? 当然不,若不动手如何将计就计呢,动是要动的,但要等候时机! 田见秀在等什么呢? 他在等情报。 等多铎收到情报。 第三天,多铎就受到了情报,二鬼子的先锋已渡水南下,距离汉城不足五十里,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传来,手下探子在海边探到一个重要的情报,数日前,有渔民发现大批船只入海,船上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是了,浑哈达这一路掠劫的物资原本都堆放在江边的一个村子里,而后被那支人马抢夺一空,不知去处,因为周边数十里的百姓早都逃了一空,你就只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这下竟然在海边渔民那有所发现,竟被那伙人运走了,入海了! 果然是海盗! 只是不知他们驻扎在哪个海盗上,但多铎更加怀疑是皮岛上的人所为。 理由很充足,皮岛虽距此地稍远,但其在鸭绿江入海口近,岛上有驻兵,在陆地也有眼线,所以他们刚入境的时候就被岛上的人盯上了,然后就开始密谋偷袭他们……再从他们的战斗力来看…… 当真是越想越像,多铎几乎已经认定了是皮岛所为,而且参与的组织绝非一家! 属于多工种,多部门,多组织联合作桉,其中不排除有朝鲜官方的影子。 只要不是明军所为,其他不足为惧,他妈的这些狗杂碎,当真以为大清虎落平阳了么,谁特么的都能骑在头上拉粑粑了,多铎暗下决定,不管是谁,这次都要狠狠的抽特们一耳光,若这支不长眼的人再敢来,他一定给全灭了,若对方干一票就匿于大海,他则先去汉城抽李倧一耳光,然后施压让他出兵清剿,必须给个交代。 于是乎,他则率部急性南下,之所以突然提速,是因为已经等了三天了,却还没见到龙骨大,这他么的就太不正常了,保不齐龙骨大现在都成盒了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时间给了,脸也给了,也没那么多废话了,他决定到汉城去问罪,至于担心不担心被围困? 不担心! 在眼里朝鲜兵马如同草芥,一触即溃,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两次入侵所欲朝鲜兵马,根本没有一次像样的抵抗就被打的落花流水,甚至从未给清军造成过压力或阻碍,何况此时朝鲜无兵无将,缺衣少粮的,这也是为何他提兵三千就敢入境的原因。 至于浑哈达被袭,完全就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 只要自己小心些,夜伏昼出不给对方机会,在朝鲜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是他们的正规军还是那些野路子又或一起上,他手握千余骑,可横行无阻所向披靡! 而且他已经做好打算了,抵达汉城之后,先夺北汉城山作为指挥部,居高临下指挥二鬼子们在汉城外打猎,逼着李倧开城门,毕竟他没带攻城辎重,打野有余,但攻城不足。 很快,多铎率部抵挡江边,也就是先前浑哈达囤积物资之处,却发现想渡水要费周章,因为原先的船只几乎都被那支来路不明的人马给弄走了,余下寥寥无几都还是小船,即使加上先前二鬼子部队到处搜集来的也远远不足让他的主力大军短时间渡河,更麻烦的是,都是些小船渡人还行,可渡战马就要找大些的了。 然而手下人沿江搜船,东西跑了二十里,十室九空,老百姓都跑光了,家当也带走了,船也找不到一艘! 尼玛,就在多铎恼怒不已的时候,前方又传来一个不太好消息,二鬼子部队遇袭,被一伙人趁夜偷了营!不幸中的万幸是,二鬼子早有准备,而且来人实力也不咋地,所以没被他们得手,对方见势不妙也就赶紧撤了。 听闻这个消息多铎冷笑不已,鱼儿上钩了! 但这次动手未必是上次那支兵马,他们既已入海,没这么快速度回来还奔到了前头,其次对方实力也不会因为二鬼子有所准备就如此不济。 不过这都不重要,对多铎来说,谁咬钩就干谁! 所以着人传令,侦缉这路人马,在他到之前不可妄动,待他到了然后倾力而出,一举歼灭!不得不说多铎谨慎,他也担心对方是故意示弱引二鬼子轻举妄动,然后像浑哈达一样入了圈套,而另一方面他也感慨朝鲜境内的野路子可比大明境内的有担当,大明的家贼只知内斗,鞑子入关数次,他们都是旁观,再看看朝鲜的,正规军旁观,野路子却前赴后继! 当然了,感慨归感慨,该杀时也不手软,想着自己五百手下惨死,多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是不是这支人马干的,既然你撞到刀尖上了,那就拿你来祭刀,于是传令紧急渡江,船不够就砍木造筏! 第2108章 口袋阵 多铎决定先拿这支不明袭扰人马开刀,传令前方侦缉待命,这边便急着渡江,船不够就伐木造筏,当然这些粗活都是由他们沿途强行征用的民夫以及二鬼子们来干。 费劲心思搜来不足三十条小船正在匆忙来回摆渡运士兵渡江,而那些战马和辎重则需要造好木筏摆渡,多铎站在江边树下四下张望,时而看风景,时而皱眉沉思,不知觉天色渐晚,而士兵渡水才不及一半,战马和辎重更是寥寥无几,这让他有些上火,大骂那些民夫和二鬼子们偷懒。 天黑之前必须全部渡江,多铎下了死命令!而渡江之后为免遭受伏击也不能趁夜行军,也不能在江畔扎营,毕竟不能不防备那支神出鬼没吃掉浑哈达的海盗们。 所以还要寻找合适的扎营地方,过了江对面就是座山,山的南边就是浑哈达原本驻扎又遭袭的山村,多铎便令人前往侦查,看看地势如何是否适合扎营。 天蒙蒙黑的时候,大部队已渡江三分之二,前头踩点的也来了说那山村就在山脚,紧邻大道,村子有寨上有峰挺适合扎营的,多铎便令前军前往扎营,他这边便要动身渡江。 却在这时对岸传来示警,说是有数百人正朝那山村奔来! 好家伙,就这么勇么! 多铎一听顿时亢奋起来,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来的正好,于是传令过去,围住,一个不留!一边催促余下兵马尽快渡江前去支援。 而为免不测,主将不入险地,多铎则暂时不渡江,隔江指挥,此时他有无比的自信,不管对方来多少,在他有备而战的情况下,稳赢! 对岸数里之外杀声大作,天稍黑看不清,但杀声阵阵不时传来,多铎稳如老狗,站在江畔远望,不时有探子来报,对方已被击退……是朝鲜人…… 对方已逃窜…… 不用追,多铎露出一丝冷笑,这种诈败诱敌深入的小伎俩还来湖弄老子! 只要老子稳扎稳打,且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心中定了盘算正欲渡江时,突闻东侧杀声大起,这让他陡然一惊,什么鬼,哪来的人? 要知道他本就谨慎,加上有了浑哈达的前车之鉴,所停留之处,明探暗哨都洒出十里外,在这江畔停留可以确定周边十里内绝无人烟,更别说伏兵了! 可这帮人是哪来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 这些是人从江上自东趁着夜色漂流而下,百米外根本瞧不见,而近百米时,对方已开始放箭,突袭而至令多铎大惊不已,匆忙抵挡后撤时,对方已经登陆杀了过来! 要说多铎慌不慌? 当然慌,突袭而至,何况此时大部分兵马都渡河去了,他身边此时不过亲兵百余人罢了,搁谁不谁不慌啊! 妈的,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多铎此时放明白,前边不过是烟雾弹,是炮灰,只是为了吸引他的主力部队,让他们远离自己,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对方谋算很深,地方也选的极好,就是要等自己兵马渡水将过未过,在以炮灰引走主力,然后突袭自己,可谓是相当的阴险! 但这也未免小看老子了吧,多铎虽慌但不乱,久经沙场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一边组织亲军抵抗一边往后撤退,心里头已经发了狠,虽然又中了对方的诡计,然则却未必能耐自己何,他身边虽仅有百余亲兵,但战斗力都是顶尖的,不说能将来犯之敌屠戮一空,但完全可以拖住对岸的援兵回援! “杀光他们!”退到江岸上的多铎抽出战刀怒狠狠的盯着下边蜂拥而来黑压压的敌人大声嘶吼着,手下亲兵奋勇而上,将涌流截住,而对岸的兵马也发现这边的突变,便要回援时,哪知杀声又起,刚才撤走的那支兵马又杀了回来…… 不能不管,不然被对方怼到江边前后夹击那可就大大不妙,但也不能只顾这里,对岸主帅那形势万分危险啊,于是便分兵一拨抵挡眼前这支回马枪的敌军,余下赶紧撤回对岸支援。 一时间两岸杀声震天,原本被掠来为奴的朝鲜老百姓见状趁乱撒丫子就跑,而余下数百二鬼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此时分散两岸,但干了一天的苦力已是精疲力尽,而且内心实在不想往上冲,毕竟此时情况不明,自己体力又不支,冲过去几乎等于送人头啊,若是平常白日见局势占优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的。 冲上去是死,不冲回头被多铎发现也是死,那……就趁黑摸鱼吧,数百二鬼子挥刀嗷嗷叫,除了小部分实在的二货真的往上冲,大部分都是装模做样嗷嗷叫就是不往战圈里冲,反正天色已黑到处乱七八糟也没人看的清。 多铎的亲兵果然强悍,虽仅百余人竟死死的顶住对方的数百之众,在江岸杀的难分难解,而对岸的主力正撤回一部分来援,只需顶住最多一炷香功夫,他们便可渡江回援。 可另外一部分阻拦那支回马枪的人马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对方杀了个回马枪显然是要拖住他们的回援对岸的主帅,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再将他们击退,却发现没那么简单,对方的兵力比原本更多,而且战力也明显提高不止,竟与数百清军杀的一时难分难解,甚至仗着兵力优势,还隐隐压上一头! 多铎看不到也不清楚对岸的战况,但是他已经看到有兵马来援,且眼皮底下这支兵马也被自己亲兵死死挡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一个不留! “是明人,他们说的是汉话”身边一个亲兵突然大呼道,多铎仔细一听,我操,险些一个趔趄,各种草尼玛,日你先人……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这么正宗又热切的问候啊,且还这么多……难道是那支海寇? 妈的,果真没错,他们决然是以前的明军溃兵! 多铎更是发了狠,一个冲动竟然要提刀亲自杀入阵中,被身边亲兵死死拦住,若是白日倒也罢了,这黑灯瞎火的……实在太危险了! “不亲手杀几个明狗,实难解心头之狠!”多铎破口大骂,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警报:“敌袭,王爷,有一股敌军从后绕来……” 其实不用他说了,多铎转身就看到正北大道上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欲聋,转眼间就到了跟前,竟然还是骑兵! 草,多铎一个趔趄,顿感头晕目眩,知道中了套,却没想到是个口袋阵! 第2109章 兵败被俘 对方的阴招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且将每一环都算准了,后边这支伏兵显然也是早早就绕后边去了,只是为免被侦查到,躲到后边远远的,待这边开打,他们才杀了过来…… 实在太可恶了!然则此时多铎哪里还去想其他,前方主力一半被拖住,一半一时半会渡不过来,而身边这百余亲兵抵挡江岸的数百敌军已是吃力,身后又杀来数百骑兵哪里挡得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于是想都不想,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亲兵赶紧逃了。 逃去哪里?东边有人,南边有水,后边有人,那就只有往西奔去! 数骑慌不择路抹=摸黑急逃,周边全是啥喊声,多铎此时知道此番大势去也,心中又怒又惊又慌,一边逃一边怒骂不止,他实在想不通李倧怎么敢干出这事的,他就不怕灭国么。 此时他再傻也知道是李倧联合了一些所谓的抗清组织甚至那些前明军海盗做了这个局!否则朝鲜也没这么多兵力,更重要是没这么强的战斗力! 而且他身后已经有高人,就凭这连环套,就知道是个阴间老六!和明廷那个大太监有的一比。 若此番逃出生天,必率大军将汉城一把火给烧个精光,把李倧及大臣全部杀死,全部杀死!多铎心里头发着狠,带着几个手下沿着江畔往西逃,不多会杀声越来越远,身后也未见有人追来,心中庆幸天黑了,否则还没这般容易逃出来。 可刚庆幸着,突然四下灯火通亮,周边涌出百余人将他数骑团团围住,但听一声厉喝:“鞑子的狗王爷,你是要留下命聊聊呢,还是要横尸当场!” 说的又是汉话! 多铎四下张望,眼睛一闭,他知道,完了! “王爷,您快逃,奴才拼了命……”身边几个亲兵大呼,话音刚落就被射穿了喉咙,多铎闭眼咬牙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正前头:“你是何人要与本王聊什么?”他说的也是汉话。 “聊聊你那些部下的生死”对面那人的脸隐在灯光后,多铎根本看不清他面目,可即便他看清了也不认识,因为他从没见过田见秀。 见多铎不说话,田见秀又道:“弃械投降还有生路,若还挣扎本将保证无一生还,包括你!” 语气不重,但冰冷的很。 多铎深呼一口气:“是不是李倧干的?” “那你要当面问李倧去了”田见秀嘿了一声:“本将只管这战场的事,眼下就问你一句降或不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多铎从对方的话中听到了好几个意思,首先朝鲜朝廷确实参与了,其次对方既说让他去问李倧,那就是不会杀他,而他也知道不杀自己的理由,无非是为了之后和清廷谈判! 多铎当然不想降,降一个被自己曾经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对手,那是极大的耻辱,但他又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要报仇,他要忍,只要还能活着,便有踏平朝鲜的那天! 很快多铎被五花大绑的押回了战场,原本还在拼死负隅顽抗的清军见主帅被俘又出言劝降,尽管内心有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乖乖的缴械了! 两岸十余里的战场灯火通明,田见秀站在江畔四下扫视,耳听手下源源不断的的通报,眉头紧皱,心中震撼清军的强悍,这一局并非他单打独斗,朝鲜的正规军也参与了甚至包括李倧的亲兵,加上田见秀部达五千有余,而清军参战不过一千五满蒙旗兵及五百二鬼子,另外那五百二鬼子还远在数十里外汉城那边,不知此地战事,而这边的五百二鬼子几乎都在打酱油,真正干起来的就是那一千五满蒙旗兵! 大兵力的优势,各种阴招埋伏加突袭,才将其压住,若是白日,若是正面硬干……田见秀叹息,自己的兵马绝非这些清军的对手,朝鲜兵更别提了,只能当个炮灰! 战损很快就统计出来了,清军满蒙旗兵被俘九百余,死伤六百余,那五百二鬼子几乎无损,而田见秀这边战死八百有余,其中六百多是朝鲜兵,直属百余人。 四千对一千五,在突袭和埋伏之下伤损竟几乎扯平。 清军俘虏被集中一处看管,看管的人是二鬼子和朝鲜兵,田见秀说了,只要逃走一人便杀一个二鬼子,然后又令其打扫战场。 这些二鬼子本就是当初被俘虏去了沉阳的朝鲜兵,经过这许多年在清军中打杂当炮灰,早已被同化了,杀起明军和大明百姓从不手软,入境朝鲜后烧杀掠劫本国百姓也同样不手软,此时被俘却赶紧跳出来表忠心,俺们本就是朝鲜兵啊,自当为朝鲜效力,所以在看押俘虏和清理战场时特别的卖力,看到有重伤的清军直接就一刀了结了,省事。 天亮之后,在距离汉城五十里的那五百二鬼子顺顺当当的反水了。 当然对他们来说不叫反水,本就是朝鲜兵嘛。 随即清军俘虏和二鬼子被押往北汉山城分开关押,多铎则坐上了囚车被押送汉城。 人生第一次做囚车,多铎视为奇耻大辱,一路上喝骂不绝,发誓他日必将血洗汉城已报这奇耻大辱,但田见秀任凭他大喊大叫,不予理睬,因为听不懂。 途中,多铎也用汉话不时打听田见秀来历,也直接被无视。 朝鲜兵一举击溃来犯清军,俘其带兵亲王多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汉城内外,百姓无不欢呼,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深感担忧,觉得朝鲜王宫捅了马蜂窝。 可随即朝鲜王宫便发了讨清檄文昭告天下,言清廷欺压无度,毁盟誓遣兵入侵残杀百姓掠夺财物……朝鲜虽国小贫瘠,但绝不受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定废弃先前与清廷的宗藩关系,若清廷入侵当拼死抵挡…… 又传军令,调各处兵马集合边境严防以待,若发现有清军越界不死不休,违令怯战者立斩不赦,于此同时又遣人前往沉阳送断盟檄文,讨要被俘人质。 第2110章 奇耻大辱 入汉城,凯旋而归的朝鲜军受到城中百姓热烈的欢迎,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天真以为是朝鲜自己人击溃了这支入侵清兵俘了对方的王爷打了这场胜仗,就如当年越南老百姓一样以为靠自己凭借他们的战神武元甲赶走了法国人一样,却不知背后出谋划策的是我国的顾问团,就如同此时他们不知道田见秀部。 其实不光老百姓不知道田见秀,就连许多大臣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毕竟明军入境是机密之事知者甚少,只有李倧及几个近臣方知。 在朝鲜军凯旋入城的时候,田见秀的兵马则事了拂衣去,一部分在北汉山城,一部分返回江华岛,但他本人却亲自押着多铎入了城。 虽不广为人知,但朝鲜国王对他如获至宝,此时对其又敬又佩又服,入境先灭浑哈达部五百人小试牛刀,随即布局擒了多铎,简单到像是信手拈来一般,而这些确实是朝鲜军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做梦都不能实现的事,可人家就轻轻松松的搞定了。 现在还有人悱恻他是野路子出身么,即便是野路子也是已经修成仙的野路子了,不然又如何能在明廷围追堵截十余年间却越打越勇呢! 李倧亲迎田见秀于宫门外,这是对其最大的礼节,最大的敬意! 而田见秀值得! 自入汉城之后,多铎就变得沉默起来,汉城他是来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他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而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坐着囚车进来的,这其中的心里落差可想而知,环顾左右,这汉城和数年前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如果说有,那就是更破落了! 这就是那鞑子的狗王爷么……沿街百姓对其怒目而视,有甚者抄起路边的碎石就砸了过来,还有人跑过来吐口水,电视剧里那些扔鸡蛋扔青菜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因为穷,根本没有那玩意,有也不舍得扔。 王宫,多铎也来过,也住过。 现在又来了,带着手镣脚铐,当年在汉江之畔对着他哥几个磕头认爹的李倧此时高坐在上盯着他,目光中还有无尽的恨意。 “李倧,汝欲反乎?”多铎看着李倧一脸冷笑,虽为阶下囚气势却还在,说话间左右环顾见有几个臣子在侧对他怒视:“汝等亦欲反乎?”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李倧恨的牙痒痒,但还保持国君风度没有大吼大叫:“索求无度令我国民不聊生,毁盟在先出兵入侵,杀我百姓,吾等不反难道还引颈受戮……”李倧开始数落清廷的种种压迫,多铎只是冷笑,丝毫看不到一丝愧疚,待见李倧说的停不下便出身打断:“汝不惧亡国之危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朝鲜被尔压榨殆尽民不聊生又与亡国何异!”李倧厉声呵斥:“此番大动兵戈,无关乎反,只关乎生,本王不欲与尔开战,只求共生……” 殿内,一个朝鲜王和一个满清王用汉话撕逼撕的吐沫横飞,多铎言辞激烈,斥李倧违背盟誓造反,会引发灭国之灾,李倧则反斥清廷欺人太甚,自个是忍无可忍,而且表明并不想和清廷开战,只求自保,只求百姓安乐,也就是说,俺不当儿子了,你若愿意咱们就还做兄弟之国,你们不同意要是打我的话,那我就拼了,反正都是死,宁远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死! 李倧一直在动之以理,晓之以理,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若清廷真的发兵再来,自个决然死路一条,所以能和就和,他也不求过分的,就想趁机毁掉现在的盟约,从宗藩回到兄弟之盟,这样既可不完全翻脸也还能自保,又能让清廷从白吃白拿白要重新回到交易,也就说白送是不可以了,你想要可以交易买卖。 但多铎一直在辱骂,揶揄,嘲讽,羞辱……其实他这只是发泄心中的怒气,因为被俘被囚实在太屈辱了,所以他需要发泄情绪,可在他内心之中也一是一阵悲凉,他知道,最终的结果可能真的要如李倧所愿了。 虽然他想着一旦活着回去,必率大军血洗朝鲜,只不过他心里清楚,若是往年倒真的说来就来了,可眼下……沉阳那边内斗的如火如荼,锦州那边明军虎视眈眈步步紧逼,此时哪还有兵力重征朝鲜,一旦分兵前来,便给了明军机会,其必会趁虚而入。 还有,一旦此时和朝鲜开战,那就等于多了个敌人,少了个补给伙伴,对于局势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思及于此,那是阵阵悲凉啊,想当年我大清,可是想打谁就打谁,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说入关抢明廷就去,就如同郊游一般,说打朝鲜就出兵,打一次赢一次! 可现在…… 李倧当然也知道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多铎是在发泄情绪,所以他任凭多铎如何辱骂他也不还口,实在被骂的烦了,便让人将多铎押下去冷静一下,而且是与龙骨大关押在一起,相信在龙骨大冷静分析下能让他看清局面。 谈判向来靠的实力,李倧想与清廷割裂,想从宗藩回到兄弟盟,但他没啥实力,却也有些底气,这底气一部分来自明廷暗中的遣来的这支兵马,另一部分则来自当前的局势! 清廷内部水深火热,外边又被明廷死死拖住,根本无力朝鲜,再加上他手里头有上千清军以及一个亲王一个大臣俘虏,这都是谈判的筹码,而且他更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多铎这个亲王多多尔衮是有多么重要,那可是他亲弟弟啊,此时内斗正是激烈时,多铎的番位相当重要,少他了就等于断了条大腿! 所以,李倧对这次谈判成功抱有很大信心的。 至此,李倧也终于可以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来整个人的神经崩的紧紧的,先是龙骨大来逼,后有赵氏和金自点密谋造反,随即多铎率部入境……每一件事稍作大意便可使其万劫不复,何况接踵而来,若是普通人早崩溃了,好在李倧习惯了,所以他经常自嘲自称伤弓之鸟 当然,看似将这些事都摆平了,其实最大的难题还在后边呢,此时谁都不知道多尔衮受到消息后会做出什么反应,是审时度势暂且忍了,还是怒发冲冠不计后果的直接开干,谁都不敢肯定。 而且这一番宣战,虽收获了大批民心,但在朝堂上也有一部分大臣陷入担忧,他们觉得李倧在玩火! 所以这个时候,李倧要抱大腿了,遣使既往明廷说明一切,因为此时他只能借助明廷的力量抵挡清廷的压力,事实上他现在所有的筹码也是来自明廷,数千清军俘虏,包括多铎都是明军给擒来的,境内的能扛大旗的兵力是明军,能左右局势的也是关外的明军。 说白了他现在要赶紧和明廷修复关系,能重新认主是最好,而当下最紧急的则是要明军在锦州那边制造紧张局势,让清廷无暇于他,无力于他,只能先忍着认了这个栽! 这些政治上事,田见秀没参与,李倧当然也不会让他参与朝鲜的朝政,所以在汉城仅仅待了一天他便回江华岛去了,至于朝鲜和清廷能否和谈,短时间都不会出现战事,他则要趁机好好休整兵马,好好稳固基地。 虽然田见秀没请功也没要什么,但李倧还是重赏了他很多金银,毕竟人家千里迢迢的过来帮你打架还打赢了,还给你摸了张那么好的底牌,于情于理你都要感激人家,当然这种感激不能仅仅是口头表达,要拿出实际的东西,除了金银之外,还给过冬衣物,粮草以及猪羊。 这么大手笔,除了是感激当然还有拉拢之意,毕竟眼下时局不稳,随时都要用到人家啊。 所以,对于田见秀霸占了江华岛,李倧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看破不说破。 再说了,人家来了总得有个地方住,而且还要保持隐秘,总不能住在南北汉山城吧,好像那江华岛倒也非常合适的,可走水路随时抵达朝鲜沿岸各个城池,若有敌军入侵,可拦截也可断后。 只是,不知为何李倧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想法跳出来,这田见秀回头不会霸占江华岛自立了吧,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实则有前车之鉴,比如前文说过的皮岛。 比如当年毛文龙被袁崇焕杀死之后,皮岛发生兵变,刘兴治割据皮岛自立,不归明,不归清也不归朝,后又被毛文龙岳父沉世魁掌控,同样自立。 当然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李倧此时根本无暇这些没有发生的事,再说了,即便田见秀自立了,明廷也不会坐视不管,事情还没发生呢,操那心作甚。 而在朝鲜使臣还没出城时,柳世昌的人已坐船入海了。 ……………………………………………………………………………… 手里有票的朋友走一下哈非常感谢 第2111章 小平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月余朝鲜境内风云变幻不定,而相隔千里之外的大明边关也十分不安定。 宁远城,此时大明关外的孤城,也是抵挡满清的最前沿阵地,这个地方从来就没太平过,以前没有,现在更是。 祖大寿坐镇宁远之后厉兵秣马修建工事为收复锦州做准备。 但避内斗于锦州的多尔衮自不会让他顺顺当当,双方你来我往互派探马侦缉,袭扰,在两城之间数百里的范围内围追堵截,长达年余而不休不止,且冲突愈发激烈,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大明朝东厂督主常宇到了宁远,这下边关更不安定了。 为何这么说呢? 朝野有言,大太监所至之处,无事乱三分! 言下之意,有这货的地方必乱,何况本就乱糟糟的地方呢,又何况他本就是来找事的呢。 关外乱,宁远更乱,而宁远最乱的地方则是最前沿的塔山堡,据说那边每天都会死人,每天大小摩擦不下十余场,是明军和清军摩擦最激烈的地方。 很多人都知道大太监到宁远了,甚至连多尔衮都知晓。 所以都以为以大太监的尿性到了宁远后会立刻前往塔山堡,因为这货喜欢冒险,喜欢刺激,更喜欢血腥味,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他至宁远大半月有余,深居浅出,出乎所有人意料。 难不成他怕了? 常宇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他在察言观色 前线最重要的是什么,军心! 察工事,观军心 宁远驻军的底子是当年叱吒风云的关宁铁骑,也是仅有的关宁铁骑了,原先掌握在吴三桂手里,后来吴三桂被常宇骗入关,祖大寿接手宁远的兵权。 这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这期间虽然有锦衣卫在宁远关注祖大寿等人的一举一动,但常宇从来没有对其有过任何的指手画脚,祖大寿在宁远有绝对的权利。 所以常宇这次到了宁远,他要检验,看看祖大寿的本事。 还有一点就是,祖大寿当时并非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他一大家子族人,这些人有甚者在清廷已待了数年之久,不排除被洗脑的可能,而这些族人现在就在关宁军里担任将领,有高层也有中级。 如果这些人被洗脑了,但又在关宁军里担任军官,那对军心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所以常宇要摸清楚,军心到底有没有被影响,这才是重点。 所以这大半个月来,他一直呆在宁远城里检查城防工事,召见一些军官或议正事或唠家常,也经常去军营或去一些岗哨和士兵闲聊,几乎每天都是这些事,城中士兵曾和他一起参与过宁远大战,本就对他佩服的很,如今愈发觉得他平易近人,毫无大官的架子,甚至还会和士兵称兄道弟,所以士兵什么都愿意和他聊和他唠。 没多久,这大太监就和很多士兵成了好哥们,也算将这边摸了底,对祖大寿也愈发的佩服,至少在情商这方面祖大寿非常之严谨。 为什么这么说呢? 据常宇这大半个月的亲自摸底,并未发现军心涣散不定的情况,也没发现有军官给他们洗脑的事,甚至还听到一件事,说祖大寿曾喝斥他的一个侄子,不得在军中提有关在鞑子那边的事…… 祖大寿或许也知道大太监来宁远会先摸底考试,所以为了避嫌,他即便知道常宇到了宁远也没来见一直呆在塔山堡,这大半个月都是马科在陪同常宇。 说是陪同,也是仅有的几次去郊外狩猎,而大部分时间马科在忙自己的事情,练兵及勘察地形,偶尔晚上陪常宇喝点小酒聊聊局势。 所以这大半个月来大太监虽然来了宁远,但宁远一点都不乱,至少宁远城里头没乱,如果非要说乱,那就是屠元几个货天天打架斗殴,但这些都是属于他们私人和宁远军的约斗。 军中禁止私斗但倡导约战,军人要有血腥,要有脾气,要的就是不服就干,干输了也不服这种尿性,什么将就带出什么样的兵,东厂卫的士兵就是这种尿性,巧了,宁远军中这种尿性的士兵也不少,而东厂卫是驻扎在军营中的,于是少不了这种摩擦,于是便开始约架。 这是公平约架,不群殴不用兵器,谁也别摆谱那身份压人,就是拳拳到肉的干,打输了不服气下一个…… 于是打着打着,从士兵打到将领,屠元和姬际可和祖大寿的那些子侄都干了起来,只是架不住屠元和姬际可太勇勐,当真是无人可敌,令宁远军是不服气,但又佩服的很,仅半个月,东厂卫就打出了名堂,令宁远军感慨连连,想着当年宁远大战时,也还不觉得东厂卫的多牛逼,怎么这短短两年时间竟脱胎换骨了! 而常宇对这种事从来不制止,有时候技痒了还亲自上场干几架,每次都引得万军空营,谁他么的见过这样的东厂大太监呀,谁都稀罕过来瞧个真切。 一开始有人见他连赢几场,还觉得都是托故意让他赢的,毕竟是东厂大太监么,然后不服气的想上去挑战一下,结果…… 方知这大太监的勇名,当真不是吹出来的,是真有本事。 不光他有本事,他手下的人也个个有本事,屠元和姬际可那种万人敌的勇将就不多说了,可最亮眼的竟是个大太监手下的那个番僧,一身铜筋铁骨,打他一拳自己都能骨折……相当的恐怖,且那秃驴还特别好斗,让人又气又没办法。 当然这种乱不叫乱,叫热闹啊,且还成了固定节目,每天都有约战比试,互有胜负成为士兵每天最上头最津津乐道的节目。 只不过,这小小的安定很快被一个消息打破了。 粮车遭伏! 塔山堡在宁远城北,相隔近百里,中间有段山岭,也就是上次宁远大战时,常宇伏击清军先锋的那段山岭,明军的粮车就是在这被伏击的。 塔山堡原先驻军仅有百余,只是随着局势愈发紧张及工事逐渐完善后,兵力开始增加,从百余到数百,到现在已近两千,补给需求也越来越大,而塔山堡的补给自然是来自宁远城,差不多半个月就要补给一次,因补给方向在后方又有兵马护送,虽曾偶然遭遇过鞑子的探马,但一直都平平安安没出过乱子。 可不曾想,此番却遭鞑子伏击了! 鞑子竟然绕过塔山堡在宁远城的眼皮底下伏击了补给队伍,杀了六十多个明军,将十余两粮车烧了个干净! 这不仅仅是挑衅了! 也不是触手太长。 而是对方已是穷凶极恶无所不用其极,同时也说明局势进入白热化了! 晚间,常宇听到了消息后,对马科说:“前头有点乱,本督要去看看了”。 马科叹口气,点点头,他知道大太监不看还好,一看更乱! 第2112章 抢先下手 虽说距离立冬还有那么几天,然关外的天气早已冰冷,就连雪都大小下了数场,将士的军服也换成了冬服,可此时道旁雪地里的六十多个明军尸体上的衣物已被扒了个精光。 姬际可率百骑奉令前来现场查看,除了一地尸体和烧毁的十余辆车,别无他物,那些鞑子不光将明军的衣物扒走了,连兵器也都带走了。 这说明啥? 说明鞑子物资极度短缺。 姬际可纵马上了道边的高地,四下张望一番入眼之处白雪黑石,枯木杂林不见人兽踪迹。 补给队有百余人,而据说袭击他们的鞑子才三十余骑,一场厮杀之下明军不敌,除了逃出三十余骑,余下皆阵亡! 这又说明啥? 说明这支来袭的鞑子战力惊人,虽说补给粮车属于后勤部队,战力不足,但护送队却也是常规作战兵力,可对上这股偷袭鞑子确实高下立判,当然这其中也有关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可是有一点却让明军没有任何借口,那就是这次伏击是光天化日之下,并非夜间偷袭! 绕过塔山堡深入敌后在宁远城跟前光天化日之下伏击你,就问你脸疼不疼! 疼,宁远军上下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群情激奋要血债血还,要抵锦州城下杀他个人仰马翻…… 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我去。 不是旁人,大明东缉事厂督公常宇。 没人给他争,也没人敢给他争。 于是常宇率两营前往,马科带了五十亲兵打辅助。 天苍苍,野茫茫 祖大寿站在塔山堡的哨塔上远眺,北风咧咧入眼皆荒凉,不见草低也不见牛羊,北地苦寒这个时节连庄稼都见不到,远处依稀有零星村落,那也都寥寥几户而且,原本塔山,杏山,松山等地百姓还是很多的,但松锦大战之后三堡尽毁,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余下的也被清军强迁锦州去了,短短两三年时间变得人烟稀少。 近来塔山周边冲突不断,临近百姓虽惶恐不安,却也无处可去,好在两军冲突并未殃及百姓,看到这里很多人会疑惑,以清军的尿性会不袭扰百姓? 确实以清军往年的尿性对大明百姓那是各种烧杀掠夺毫不手软,但近几年清廷早就开始抚民政策,及对其实际控制的地域内不得袭扰,说白了,就是他们认为,这些百姓已是他们的子民了。 在重建塔山堡时,明军曾招募周边百姓为工,建成后与清军冲突不绝,明军劝周边百姓入堡躲避,但一来堡内空间不大容不了太多人,二来老百姓要务农,再次则怕是被清军报复吧,反正大部分人拒绝入堡,而随即而来的两军冲突也确实并未太多殃及百姓,或许是多尔衮也此时也知道不能失了民心。 后勤补给遭鞑子伏击的事情祖大寿也已知晓,但相比后方部队和手下的义愤填膺他则显得澹然多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沙场老将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两军对垒相互偷袭伏击最正常不过了,互有输赢谁都大意踩雷的时候,这种事不足挂耳。 而让他最担忧的事则是,面对自己步步紧逼,龟缩在锦州城里的多尔衮也已开始反制,重修杏山和松山堡! 塔山,杏山,松山,这三个军事堡垒曾经都属于锦州的防御体系,是锦州后方的依托,可此时鞑子却将他变成了前方堡垒,只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令人感慨又唏嘘。 而作为当事人的祖大寿,其内心外人不得而知,但也能感受到几分。 当初守锦州的是他,如今变成了进攻方。 当初塔山三堡是后方依托,如今成为前方堡垒。 锦州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的防御工事,他有一个成熟且完善的防御体系,除了本身就分内外城,在其外围更有大大小小的防御工事来抵御外敌。 就比如说当年后方有塔山三堡,前边有大小凌河城,想当初鞑子打锦州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从皇太极没死的时候就开始进攻,却数次无功,哪怕是当年的一个松山城都能让他们碰一鼻子灰,从而让他们不得不徐徐图之。 首先第一步就是拆城,祖大寿建大小凌河城,他就派兵来拆,你建为就拆,让你这个防御工事不能完成,双方为此干了好几架,于此同时清廷又派兵抵达锦州北边九十里的义州在那儿筑城开荒,弄了个生产建设兵团,让这儿成为了前线指挥部和粮草供给地,开始对锦州长期围困作战。 所以说当年清军攻占锦州也是一步一步来长期作战,如今祖大寿想收复锦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手,也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蹚,先重修塔山堡,站稳脚跟步步为营。 这法子并不新鲜,是袁崇焕早年用过的,着名的关宁锦防线就是这套路。 按照袁崇焕的说法:虏利野战,惟有凭坚城以用大炮一着。 翻译过来就是:后金兵长于野战,明军不是对手,只有修筑坚城配合大炮防守这一招。 所以,关宁锦防线其实是一种堡垒主义,慢慢向前修筑堡垒,步步为营,逐步推进,收复失地,其间配合练兵、屯田等元素,威力更大。 后金军虽然长于野战,但是攻坚能力不行,面对明军的坚城大炮,只能望城兴叹。努尔哈赤啃不下坚城,只能转移进攻方向,拿旁边的蒙古诸部开刀。 孙承宗虽然只在辽东经略位置上干了四年,但是他留下的这条关宁锦防线却成了满清十几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但与之往年不同的事,那时候鞑子的火炮不行,而如今鞑子的火炮和明廷已无区别,所以仅以筑城应对已是不足。 这一点祖大寿也知晓,但让他心情沉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多尔衮突然打乱了他的计划和节奏,按照祖大寿的想法是先修塔山,站稳脚跟后再修杏山,然后松山,步步为营逼到锦州城下,却哪知,多尔衮竟似看破他的计划,抢修了松山并驻兵,然后又将触手伸向杏山,而且为了防备明军袭扰阻碍修筑杏山堡,便不停的派兵袭扰塔山。 很显然,多尔衮是要将明军精力消耗在这三堡之间,令其短时间内无法前进,从而得以喘息之机。 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对方一皱眉便知是拉屎还是放屁。 这仗,确实不好打。 祖大寿的原计划是明年开春之前,抵锦州城外,然后直接动手打锦州,至少让鞑子提心吊胆过不好这个冬天,更无力其他。 然此时看来……多尔衮已经窥破他的心思,且抢先补窟窿了。 第2113章 直接就去了 大太监来宁远近一个月了,从未召祖大寿回宁远相见,也没来塔山堡看他,据手下人说那太监在宁远日夜吃喝玩乐打架斗殴,,都说他与别的太监不同,怎么觉得比往年那些监军太监更不务正业,简直瞎胡闹。 祖大寿听了也不过澹澹一笑,心中感慨,若大明真多了几个这样瞎胡闹的太监,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般垂死挣扎的样了,那必须得生龙活虎了。 他和常宇交情不深,交往也不多,但却是交过心交过底的,他自是知道这太监的能耐,也知道他的为人,别的不说,仅凭他将自己换回来之后官复原职一年多从不插手宁远任何事,不多问一句,不多说一句,且但凡有事他都在后边给顶着,就足以让他敬佩万分,更不提常宇的军事能力了! 所谓英雄相惜便是这个道理了。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都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大太监身上有一万个缺点,背后有十万人说他坏话,但他的一颗忠肝义胆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却无人诟病,而这一点恰是吸引祖大寿并让他折服的地方。 更何况,能让高杰,黄得功,周遇吉等一众大老对他言从计听,说明他在驭人之术上有非常高的造诣,在人格魅力上也有过人之处。 否则岂能让这些刺头对他另眼相加。 常宇要来塔山堡了,他并未遣人来通报要求祖大寿派兵迎接或者保护,但祖大寿还是知道了,却也没主动派兵前去迎接,他知道常宇不需要这种形式主义的假客套,更不需要别人的保护,甚至还恨不得碰到有人伏击呢。 塔山堡属于前线,是非常凶险之地,若是往年那些监军太监决然是不会前往的,但祖大寿知道这个太监偏偏好这一口,谁都知道这个大太监争狠好斗,越是哪里危险越喜欢去哪儿熘达,这几年龙潭虎穴哪哪他没去过啊,朝野中最津津乐道的便是当年他熘到闯军大营将李来亨给杀了的旧闻。 更不用提其率部南征北战横扫千军的彪悍战功了,其勇不下当时任何一个悍将! 可即便如此,祖大寿还是有些担忧,因为常宇此举有些太大张旗鼓了,确切说有些招摇! 他来宁远时虽没广而告之,但也是朝野尽知,清廷那边也不可能不知,甚至其刚出关便遇伏击,也因此看出清廷杀他之心多甚! 祖大寿能理解常宇来宁远时的招摇,那就是给多尔衮那边制造心里压力和恐慌,但宁远毕竟是座城池,又有数万大军驻防,多尔衮就在想弄死你,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率部去打宁远。 可是,塔山堡就不一样了,说是塔山城他只是个军事堡垒,还是原本三堡里最小的一个,如今虽修复,规模亦远不如当初,若多尔衮为了弄死常宇,不排除一咬牙遣大军前来围困。 真的,多尔衮真有这种可能,与私,常宇和他有深仇大恨,恨不得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与公,一旦弄死常宇,大明便无可惧,一朝回到解放前。 别看常宇这两年南征北战打了不少胜仗,摆平了李自成,按住了左良玉,平定了各处小贼,震住了川中张献忠……大明看上去精神抖擞了,可一旦他现在死去,大明必溃! 因为大明现在还处于内外交困,还有天灾人祸,国库还空虚,百姓还不聊生,朝堂虽回复些清明,但有能力有本事能抗事的大臣却没有,而像高杰,刘良左的那些大臣,若常宇不再,便无再服之人,又是一盘散沙各自打着算盘…… 只所以现在没崩盘,只因有常宇这么个定海神针,一旦他倒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垮掉,明廷那些军阀会乱,李自成会再反,张献忠更是无法无天,清廷少了大敌得意喘息,祖大寿又会陷入掣肘,独木难支…… 这一点,崇祯皇帝看的明白,很多有自知之明的大臣也看的明白,清廷自也看的明白,所以说常宇既是明廷的定海神针也是明廷的致命弱点,一旦将常宇弄死了,明廷完了。 而一旦多尔衮知道常宇去了塔山堡,你说他会不会动手? 哪怕损千军万马,只要弄死了这个大太监,他都会觉得值! 可大太监既然要来,祖大寿无法劝,也知道劝不住,那就只能做好份内事,做好准备,于是在常宇来之前光撒探子,无比盯紧了锦州那边动静,若有大军出动迹象立刻来报,若只是寻常部队,谁怕谁啊! 最先抵达的是姬际可的先头部队,祖大寿久闻此人骁勇,军职虽高对方但却没丝毫怠慢,见礼叙话之后便带姬际可在堡里熘达,问常宇去处,却惊闻已北上,详细之处自个也不知道。 这让祖大寿大为震惊,北上,那就是去了塔山堡之北了,而塔山堡之北数十里便是清军正在抢修的杏山堡,那儿有清军重兵防守,也是两军冲突最激烈的地方,说实话这短时间清军在那修建工事,祖大寿再三遣兵前往袭扰,但自个都没亲自去过,毕竟嘛,主帅不能轻易入险地。 好家伙,可这大太监如此心急,竟来不及先入塔山堡便去了那儿,这也太危险了吧。 祖大寿便要提兵前往,却被姬际可拦住了:“随行有虎营及马总兵计近四百骑,鞑子在那儿的兵力也不过数百,无妨也”。 既然如此,那就好吧,祖大寿想了想,以大太监及麾下之勇加上马科这员悍将,对敌数百确实不足为惧,且其既知对方兵力几何也显然是侦缉过了,理应不会出大乱子了。 只是,他为何这么着急去北边呢?去那干啥啊。 “督公大人说了,去给多尔衮打个招呼,也顺便给祖将军送个见面礼”。 祖大寿一怔之下,随即苦笑摇头,又问姬际可:“将军为何不前往?” 姬际可也笑了:“督公大人怕将军前往,便让末将拦着些,说主帅不得涉险,后方不能乱!” 祖大寿哭笑不得,心中却愈发觉得这太监太会来事了,一句主帅不得涉险就确定了自个位置,也表明自己的心迹,关外还是你说的算,我来也指手画脚。 第2114章 抚民之策 常宇一行在宁远城比姬际可晚出发半日,但姬际可在山谷勘察现场耽误一阵后,两队同行至塔山堡又分道,姬际可去了塔山堡见祖大寿,常宇则率黑虎营径直朝北去了。 四百骑或急或慢,迎着北风掀起尘土飞扬,远处不时有侦缉在张望,有的远远避开,有的朝塔山堡疾驰,常宇无暇猜测那些是明军的那些是鞑子的,只管让手下行军,屠元按捺不住要率十余骑打头阵开路也被他呵止,只派了探马数骑先行。 常宇此番出关来宁远,是带着重甲来的,不过此时四百骑却皆披常规皮甲,少许锁子甲,这种甲衣可挡中远距离的刀箭伤害,防护能力远不及重甲,然则各有优劣,皮甲轻便,重甲耗力,在大规模战斗中用来抵挡对方骑兵和人流或者砍瓜切菜的最佳利器,但对于中小型的机动野战来说则是累赘。 此时的常宇也换了行头,披甲背弓,提着长刀且面带一张瘆人的獠牙鬼面具,身边谋士李慕仙同样也披了甲,虽然出发前他推三阻四想顶替姬际可去塔山堡,但常宇装作听不懂,说带他吹吹风看看景。 这他么的入眼荒凉有毛线看啊,明明就是奔着杀人去的,老道虽一身武技,但你让我冲锋陷阵,这风险也忒大了……可大太监的话他也不能不听,便硬着头皮来了。 反倒是素净,在宁远时就说要随常宇去杀鞑子,可被常宇给支走让她去山里头弄张虎皮来,另有他用,素净不应,说着打猎的事你手下人多的是人去干,我不精狩猎非要我去干嘛,常宇则说此事非她不可……反正一顿忽悠把素净给支走了。 人比人气死人呀,想来的不让去,不想去的非让来,李慕仙心里头滴咕了一路,拉着番僧套近乎:“待会干起来咱爷俩搁一块,贫道保你平安”。 多吉就信了,还觉得这道士讲究人。 吴中看破不说破,只是翻白眼。 王正楠笑而不语,跨刀和况韧护卫常宇左右。 “和尚,你之前杀过人没?”行军无聊,常宇便问多吉。 多吉点头,伸出一只手:“没有这个数,也得这个数”说着两只手一起伸出来,常宇和旁人都迷湖了,不知道到底是多少。 “杀过鞑子没?”常宇又问,多吉摇头,常宇便道:“待你杀满了八百个鞑子,本督便遂你所愿,替你师傅报仇如何?” 多吉嗯了一声,问道:“八百个是多少?” …………嗯,常宇叹口气:“就是一百个两只手”。 哦,多吉嗯了一声又问:“那是多少……” 众人翻白眼,不再说话,多吉一头雾水看向李慕仙:“道长,一百个两只手是多少个?” “咦,你看那有几只羊……”李慕仙实在不想于他谈论数学相关的话题,随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河沟里,那儿有几个百姓在放羊,大小有十多只。 “嘿,真是唉,咱们捉了烤全羊可好”多吉大喜,驱马便欲往,随即身上就挨了一马鞭,吃痛之下正欲大骂,回头一看确实鬼脸面具在瞪他,便没了脾气。 “凡百姓之物,不得不问自取,更不得强掠强取”常宇喝斥:“你特么的游历江湖都是这么强掠白取的么,何强盗何异!”多吉赶紧告罪:“小僧知道了,小僧才不是强盗,小僧是以化缘为生……”他之前是个桀骜不驯的野驴,这短时间跟着常宇对其愈发的敬畏,这人可不是普通的太监啊,手握生死大权,还手握千军万马,除却这些不提,一身强横功夫丝毫不下自己,无论单挑还是群殴自己都是不是对手,自己师仇未报,可不能死呀! “督公大人,您不觉得这儿有百姓放羊不是很奇怪么”李慕仙眉头一挑:“祖将军军纪严明,手下人不会祸害这些百姓,可这儿可是两军冲突之处,鞑子的士兵竟然也这般仁慈了?” 这话一落音,气氛陡然变了,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向远处那山沟的羊群,眼神中已有了杀意,这时马科说了:“倒也不奇怪,鞑子如今军纪也打不同,对锦州周边百姓虽谈不上丝毫不犯,但也少袭扰,据说这是鞑子朝廷的抚民之策”。 接着又说了些这数月他在周边的见闻,虽然两军厮杀冲突不绝,域内的百姓虽惊恐不安,但确实少有扰民之举,不止明军不饶,鞑子兵也几乎不扰。 众人听了这才松口气,可常宇却皱眉,不以为然,盯着那河沟方向,见几个牧羊人正朝这边张望,澹澹说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边说的下边不一定听,特别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冲突区域,又特别是在鞑子物资短缺又紧张的时候,饿急眼杀红眼的鞑子会放过这些肥羊?就是干了,天高皇帝远的谁管的了,谁又愿意管!” 众人的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了,因为常宇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试想一下,在冲突最激烈的地方,鞑子派出来的探子或者伏击小队,他们能因为上头的所谓抚民政策就真的老老实实执行? 都是刀头舔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又冷又饿的情况下我就抢了怎么滴,顺手将这些牧羊人杀了谁去告状,便是不杀,他们又能去哪告状,让他去锦州他有胆子去么,再说了,在这么个地方,抢了就抢了,杀了就杀了,谁又知道是谁干的,直接说是明军干的就是了…… 所以,常宇怀疑这牧羊人绝对有问题,十有八九是鞑子奸细所扮,一个眼神屠元就心神领会,率数十骑便围了过去。 少顷,屠元又带队回来了,脸上有些许尴尬,自己人! 原来这几个牧羊人竟然明军的探子,而且明面上就两个牧羊人,其实在不远的村子里还藏着十余,他们在设套呢,却没想到撞上自己人了。 额……常宇也很尴尬,好在带着面具别人看不到他表情,但见他转头看向李慕仙,轻斥道:“疑神疑鬼” 李慕仙咳嗽一声,没说话,心里头无比的委屈,tmd和我有毛关系啊,是你自己……得嘞,怪自己先嘴贱! 又行十里地,前方视野开阔,海风也大吹的众人忍不住缩脖子,前方隐约已能看见杏山堡的轮廓,视线之中更多的是侦骑身影,有单骑有小队,有的在远处张望,有的在奔驰,这还是明面上能看到的,一些树丛,洼地,村庄以及西边的山谷里,东边的海岸处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不光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这时候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鞑子,但不管是哪一路的,常宇都勒令部从,不追不赶不落单。 马科看出常宇意图,便问:“督公这是要直接干?” 常宇嗯了一声:“此处四下开阔一目了然,与其想尽办法藏着掖着,倒不如就直接上咯,还是说马总兵有什么良策?” 马科澹澹一笑:“并无良策,但请令先行”。 “此地对马总兵来说是故地重游,你既熟悉地形,这先锋须你当了,去吧,先探虚实能将其引出来最好不过”。 马科领令,率五十亲兵直往。 屠元跃跃欲试,常宇瞪了他一眼:“待会有你累的,怎生如此沉不住气”。 说话间,前方侦骑回来几人,人马皆有伤,说是前方十余里外,鞑子侦骑特别多,和他们一场厮杀奈何对方人多冲不过去,而且即便冲过去只恐落入包围。 想当然是鞑子修建杏山堡被明军再三袭扰,防备愈发紧密,根据之前的情报说是其在距离杏山堡十里外挖了很多沟壑,并在沟底插满了削尖的木棍,就是为了防止明军大队兵马袭扰,哪怕是小队侦骑一个不慎也能落入其中。 “这鞑子偷师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李慕仙不由叹道,常宇也感慨:“厉害了吧,往年鞑子只善野战,后来随着明军的俘虏及降兵降将多了,连咱们的火炮技术攻城技术都学去了,这挖沟壕的本事运用的也愈发灵活,但让人担忧的还是他们都开始抚民了,长久下去,若得民心,不善!” 王正楠接着话头道:“松锦大战时候鞑子就是挖壕沟将几个军事堡切断联系,逐一击破,咱们修筑塔山堡的时候也曾挖壕阻止他们袭扰,如今他们有样学样了,至于督公大人说的抚民政策……属下知之不明,还请大人指教”。 常宇特别喜欢王正楠,武艺高,懂军事又好学,也乐于指点,只是眼下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说太多,随口敷衍道:“鞑子占据沉阳那会儿,对南还是掠夺为主,占据锦州之后便已开始抚民安民,所谓的“满汉皆吾子民”用以收买民心,巩固实力,也是为了增收,否则还是烧杀掠夺,汉民都跑走了,谁耕种,没人耕种他们吃个屁呀!” “怪不得……”王正楠滴咕一声:“往日鞑子破城之后都会屠城,后来便不见屠城之举……”李慕仙哼了一声:“他们往年只知道要蛋,现在学精明了,蛋要,鸡也要,不光要,还会养鸡了” “道长这话说道点在上了,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事”常宇朝远处眺望,依稀可见厮杀景象,看来有鞑子要拦截马科了,嘴角上扬冷笑连连:“却不知杏山驻军守将是谁,若让马科给摘了那人狗头,可谓一举三得”。 这时屠元问道:“哪三得?” “既给多尔衮打了招呼,又报了打脸之仇,还给马科长了脸面提升自信”常宇嘿嘿笑道,李慕仙接着说;“又收复杏山,又给祖大寿送了个见面礼,还给鞑子个下马威”。 “道长这么说,那就是六得了”常宇哈哈大笑。 屠元再也忍不住:“督公大人,实不相瞒属下最近也有点不自信了!” 第2115章 杀到跟前 塔山,杏山,松山,锦州南的三个军事堡垒,顾名思义都是依山而建,但实际上所谓的山也不过就是小山头,说是丘陵更恰当些,也就松山稍大些,这也是为何称塔山和杏山为堡,而称松山为城的原由。 这三处曾经是拱卫锦州城联络宁远城的宁锦防线体系中非常重要的军事堡垒,但在松锦大战中毁于兵火成为废墟,而后清军占领锦州后,欲往南推进,自不会休整这些堡垒的。 随后南征入关失败,多尔衮退守锦州与宁远两军对峙,也没有重修这些堡垒的需求和想法,直至祖大寿修建塔山堡,欲步步为营时,多尔衮这才反应过来,不能让祖大寿得逞,须将其抵在锦州城外,便在明军修建塔山堡的同时一边派兵袭扰一边抢修松山堡。 两方兵马在互相袭扰中,各自抢修了塔山和松山,然后驻军,便又开始争夺杏山,但由于杏山距离松山近,且松山清军驻军多,便被清军抢了先。 可祖大寿岂能如他所愿,这几个月来不时的遣兵袭扰,大大小小干了几十场忽有输赢,但却令杏山工期一再拖延,修了几个月等于没修,这让多尔衮大为恼火,一边增加兵力抢修,一边加大对塔山堡的袭扰,令其无法前来阻碍施工,由此引发冲突也愈发激烈,双方兵马在这方圆几十里,各种围追堵截,伏击打援,每天都在上演。 为了防止明军对杏山堡实施破坏,清军搬用了明军的套路,在杏山堡十里外挖了很多壕沟,并在周边布置了数百机动骑兵,遇到明军就拦截,这法子确实有效,令明军无法近前,杏山堡的工事才得已继续施工。 但明军的袭扰依然不休不止,甚至不分日夜,时而小股偷袭时而数百人直冲,清军疲于应付被弄得一肚子火。 这不,马科五十骑距离杏山尚有近二十里时便被对方侦知,很快便有数股清军从不同方向过来拦截,而更远处的数股明军见状,岂能放过这些机会,也打马嗷嗷的冲了过来,大忙或许帮不上,但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一些兵力,果不其然清军见状不得不分兵拦截,而转眼间马科数部已冲了过来,对面鞑子骑兵也不过数十,双方兵力相当。 而且态度也相当,那就是没有一句屁话,二十步之外便开始开弓,十步之后便挥刀冲杀,去你骂了隔壁的,马科在阵后开弓射翻两骑,但麾下与鞑子近身相搏时也纵马冲了过去,这个大明曾经数一数二的悍将,此时杀意冲天,嘴里大声喝骂,挥刀便砍杀过去。 能当亲兵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马科麾下五十骑眨眼间就冲进对方阵中挥刀厮杀,而对方骑兵也不是善茬,能被派到最前线的哪有一个弱兵,都是百战悍卒,双方兵力相当,战力也相当,一时杀的难分难解,但见两方纵马横冲直撞挥刀乱砍,不时有人惨叫落马…… 马科砍翻两人,身上已中数刀,幸好有战甲防护不至重伤,但已见血,其战马亦中数刀,不停的嘶吼乱窜,马科趁机挥砍,到显得勇勐无匹犹如天将下凡,将鞑子兵惊的瞠目,此将何人,怎竟如此生勐! 心中刚有怯意,突遥见远处很黑云压来,仔细一看,好家伙对方来了大队人马,便有了退意,知道若被拖住一会,想走就走不掉了,于是一声呼哨,边打边退欲将马科引入壕沟陷阱处。 马科杀的正兴起,岂能容其轻易离去,率部死死咬住,一口气追了五六里,对方逃去二十余骑,折了将近一半,马科这才勒马喝住手下追击,四下眺望,见远处尚有几处在追逐,知是祖大寿的人在牵着鞑子那些散兵侦缉,便令麾下前去协助。 又一场追逐之后,鞑子尽退,便将那些鞑子伤兵俘虏尽数杀了,清点损伤己方折了十余,众人皆带伤,然一举将敌击溃斩首三十余,士气大震! 麾下正在欢呼雀跃时,突见从杏山方向有一股人马奔来,少数也有百余骑,众人脸色变的凝重起来,若初来时却也不惧,然此时已大战一场,气力不济,对方兵力有多,只恐……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随即闻后方马蹄声急,扭头望来,便见屠元纵马而来:“马总兵,您歇会,该俺来找找自信了”马科哈哈一笑:“本将便为屠将军掠阵”。 “那感情好”屠元近前,一脸杀意望着远处:“待俺取这些狗鞑子首级回去换酒喝”。 “好,今晚能不能喝上酒便看屠将军的了”马科拍马与之同行,目光四下打量,却见屠元所率不过百余人,心中不由讶然,黑虎营三百骑怎生少了一半,而且常宇等人也不见了,便四下张望寻觅,却也不见其踪迹。 “别找了,督公大人去偷鸡了”屠元知他心思:“督公说了,咱们只管在前头宰人便可”。 偷鸡?马科一时茫然,不知这个节骨眼大太监怎么突然来了兴趣去偷鸡,他不似屠元等人天天跟着常宇在一块学了很多后世名词。 但很快,马科就反应过来,只怕这个偷鸡不是真的去偷谁的鸡,应该是偷鞑子家院子去了。 再说先前拦截马科的那支清军败退之后,立即回到杏山堡,此时这边主将也得到了消息,有一支明军的数百骑正往此处开拔,来势汹汹,且已发数十骑先锋与己方的拦截人马干了起来。 坐镇杏山的清军主将是吴巴什,是不是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没错,当年祖大寿的手下,守锦州的外城的副将吴巴什,他是蒙古人,当年就是在战局最激烈的时候他率麾下六千蒙古人突然降清,至祖大寿及锦州城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货投诚之后被分到了镶白旗,封三等侍卫。 多铎要抢修杏山堡,这种累活送命活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嫡系部队,都是这些当年投降的二鬼子,汉人负责搬砖运石修城,蒙古人则负责防卫,而这些蒙古人则交由吴巴什来统领,哦,这货也叫乌巴什。 很多人会疑惑用此人在前线,就不怕他复叛么? 多尔衮不光不怕,反而还是有心为之呢。 蒙古此时已经在清廷统治之下,地位在汉人之上,他们对清廷比对明廷有好感,而且吴巴什因为当年的临阵背叛,让祖大寿恨之入骨,而吴巴什也知道就算他再投降明廷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此时对清廷那时非常的卖命。 这其实就和常宇让高杰守黄河防线是一个道理。 高杰和李自成是无法化解的死对头,吴巴什和祖大寿也是一个样。 …………………………………………………… 手里有票的甩几张支持一下哈,感谢。 第2116章 犹豫不决 明军这几个月一直来袭扰杏山堡,大大小小数十次,从几十人到数百人的规模都有过,吴巴什沉着应战,有时能将其击退,有时不敌便退回松山,反反复复多次,本也习以为常了,但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因很简单,他们已侦知大太监常宇要来前线了,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知道大太监到了宁远城,以对那太监的了解,他有可能出现在前线,上头也曾密谋一旦发现他到了前线,便要不惜代价拖住他。 只是,这一个月来风风雨雨的刮了不少次,却没确切情报证明其到了前线,只有疑似祖大寿在塔山堡的情报,但一直也没证实,其实能弄掉祖大寿也是相当不错的,但多尔衮太谨慎了,没有确切情报证实便不敢妄动,生怕中了明军的圈套伤不起啊。 可就在今天,有密探亲眼看到东厂卫的数百骑出了宁远城前往塔山堡,东厂卫的旗帜和军服都与普通兵马不同,很好确认。 唯一还没落实的则是大太监是否在其中。 但吴巴什已将这个情报上报了。 那边刚侦知东厂卫出城,眼下便有一直数百兵马杀来,是巧合,还是…… 再探,看是不是黑虎营的兵马,吴巴什刚派人出去,那支被马科击溃的人马便败了回来,这让他略感吃惊,兵力相当竟被杀溃了,要知道这支拦截小队是蒙古兵,也是强悍的很啊。 “是不是东厂卫的?”吴巴什问道。 “不是,就是宁远军”手下斩钉截铁,他也没说错,马科的人就是明军常规的装扮,且本就不属于东厂卫。 “但这支明军很勇勐”手下人又说。 当然勇勐了,要不然不会吃这么大的亏,吴巴什合计应该是祖大寿的嫡系,估摸是为了掩护大太监到塔山堡担心清军去袭扰伏击,故而先下手为强牵制住自己。 且,想太多了,吴巴什撇嘴,自个几斤几两自个清楚的很,去谋那大太监的事交给别人,自个没那个金刚钻揽不下这活,也轮不到自己,他的任务是修杏山堡,阻拦明军袭扰。 可眼下对方来找茬,那却得应着,刚退回来的人说了,对方来了好几百,不能大意,于是传令全营戒备,准备迎敌。 清军在杏山这边有五百余众,三百满蒙军,负责常规巡逻,侦缉,防护,二百汉旗军以及征用的百姓负责修城,无事时,汉旗军要干苦力,明军来袭时他们也要放下工具拿起武器迎敌,说白了既当苦力又当兵,没办法,谁叫地位低下,谁叫“汉军工艺好手艺好”呢。 这边刚准备得当,那边又来了最新消息,什么关宁军,来的是东厂卫的黑虎营,此时已近十里! 吴巴什闻言大惊,一早侦知黑虎营出宁远城,却不曾想竟直奔自己来了,这他么的自个点也太背了吧。 大太监这两年名震天下,南征北战横扫一片,遇神杀神,谁特么的都挡不住,去年吴巴什也曾随军入关,被打成丧家之犬,那狼狈的感觉,他至今不想回味。 可眼下若真是那太监率部三四百抵近,自个真挡不住呀。 未战先畏,于军心不利,吴巴什明知这样影响军心,但自个内心就是怕啊。 可又听到来犯黑虎营仅有两百,决然没有三四百之众时,他又蒙了,余下的人去哪儿了? 其实常宇出宁远时是两营六百加马科亲兵五十计六百五十余,后姬际可率部去了塔山堡,来杏山这边是三百五,后又分兵他去,屠元率一百五加马科的人不足两百! 不好,他太监是出了名的老六,此番必是分兵准备阴自己,吴巴什心中一寒,赶紧上了高处眺望,此时已是黄昏之际,但这边地势开阔居高望远依稀可见正南方向有一股黑影,想必就是来犯的黑虎营。 但另外一拨人去哪儿了,他遥望四处,不见踪迹,可越是看不到心里头才没底也愈发感觉恐惧,于是赶紧又遣兵马四处侦缉,重点打探东北两侧,他怀疑大太监分兵一拨是想从后断他去路,而且后方并无壕沟阻拦,那是唯一可以快速进出杏山堡的通道。 侦缉同时又令人赶紧去松山城通报,加派援兵以防不测。 “对方来者不善,且看这势头,那是大太监十之八九也来了,咱们干还是走?”说这话人叫诺木齐,也是当年和吴巴什一起降清的蒙古将领之一。 吴巴什抬头看着天色,大太监带给他的阴影太深,心里头已有畏惧,特别是此时消失不见的另一拨黑虎营的人马,让他提心吊胆,生怕从哪儿就冒出来,可知打都不打就这样撤走,回去少不得被一番臭骂,可若打的话,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就走不了,甚至被吃掉的可能。 诺木齐看出他的纠结,朝正南看了一会儿,又往西边日落处看了一眼:“一日间跑了上百里,他还剩下多少力气,且他兵马最多不过四百余,咱们兵力略胜,又以逸待劳之下还占据地势之利,加之马上天就黑了……哼,干起来谁吃掉谁还不好说呢,且即便咱们吃不下他,若拖到援兵来,也是大功一件!” “你想干?”吴巴什皱着眉头问道。 诺木齐耸耸肩:“你说的算,你说干咱就干,你说走咱就走,只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就这么直接退走,让明军占了杏山,咱们回头少不得被数落”。 “哼,数落,谁他么的数落让谁来,再说了,咱们便是退走明军也占不了这儿,之前又不是没占过,可他占的住么!”吴巴什忍不住冷哼。 先前有好几次他们不敌明军袭扰,不得不退回松山,再率援兵打回来时,只留下废墟一片,明军将他们建好的重新给拆了烧了,却也退走了,因为这儿根本还不具备驻防条件,一旦被围困便是死路一条,双方就如同当年祖大寿修建大小凌河城一样,修了点,清军打过来给拆了,再过去修,再给拆,如此反反复复。 “那咱们撤走?”诺木齐已看出吴巴什的惧意,语气中有些失落,很显然他觉得这是次机会值得搏一下,可是他做不了主,他虽是蒙古贝勒身份,可是吴巴什是蒙古的台吉也就是皇子身份,投诚后军职身份也高于他。 吴巴什还在纠结,他是有了畏战之意,但也知道打都不打就撤走回去会被收拾,加上刚才诺木齐的分析也非常透彻,大太监的东厂卫就是在厉害,但毕竟跑了上百里地了,自己以逸待劳又熟悉周边地理,虽说这杏山地势不高,防御工事没修好也几乎没啥用,但毕竟也站着地势优势,居高临下对方想冲上来也不是易事。 所以要不要搏一搏呢,吴巴什之所以下定不了决心,就是不知黑虎营另一波兵马去了何处?隐藏在某处待机而动?还是绕过北边断自己后援,他真的那么自信凭不足两百人就破了自己? 还是说他想绕到后边来个前后夹击…… “天就要黑下来了”见这货犹豫不决的样子,诺木齐望着西山看似无意一句,其实是在催促吴巴什赶紧做决定,要走要打都要趁快。 就在这时,前方来报,明军已进入十里范围,因有壕沟所阻正缓冲而来,问要不要拦截! 吴巴什一咬牙:“放箭拦截,他妈的,便是要走也得带几颗首级回去交差,不要和他们胶战,将其引到山下合围!” 得令,诺不齐大喜,急匆匆纵马往山下奔去。 吴巴什搓了搓手,朝正南看去,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几里外的光景已不可见,又回头四下张望数里内不见有大队人马踪迹,只有数骑零散侦缉在游荡。 第2117 山水有相逢 与吴巴什对东厂卫心存阴影不同,诺木齐心里头多的是不服气,去年初入关之战他也从头参与到尾,也是一路在常宇纠集的各路兵马围追堵截之下被打的如丧家之犬,他也曾和当初的东厂四营硬碰硬过,虽然不敌但不服。 就好比打游戏被对手给干了,但总觉得对手也就一般般,只是自己大意了又或说自己稍稍认真点就能把他给干了。 一丢丢,就差那么一丢丢 还是那句话,虽输但不服气! 总想再碰一下。 何况那时候都是大军团作战,打不赢的因素有很多,如今有了单挑硬碰硬的机会,他自然跃跃欲试,虽说当初的东厂四营如今的东厂卫已名震天下,但战场上靠的是实力而非名气,碰一下才知道谁真谁水! 再说了,便是比名气,诺木齐自觉也不逞多让啊,这份自信源自他的出身,要知道他是蒙古人,麾下也是蒙古兵,战斗力丝毫不逊色满州鞑子,没错,而且投降之前他们就是关宁铁骑中的蒙古悍卒,骑射皆精! 是的,你没看错,这几个月来明军和清军在宁远和锦州城之间的大小数百场冲突,实际可以看成是当年关宁铁骑的自相残杀! 而现在,当年关宁铁骑里的蒙古兵想硬磕一下东厂卫的黑虎营,看看谁才是当今最能打的骑兵! 再说马科率五十骑为先锋,遭清军数十骑拦截,一场激战之后将敌击退,正欢呼之际,遥见敌军援军到来,而此时屠元也率部赶到,杀心正切的他,便立即投入战斗,百余黑虎营悍卒纵马冲了过去,而马科则率余下三十余骑殿后为他打援。 这一次对方来了百余骑,原本是要截住马科那数十骑的,遥见对方也来了援手,却也没怂,打马便冲了过来。 双方都没有一句屁话,甚至也没有开弓放箭,直接短兵相接冲杀在一起,都是精兵悍卒,拼的就是个勇,就是个勐! 要论勐,当世少有人能抵的过屠元。 什么叫大杀四方?他天生神力,手中长刀用力挥出就能横扫数骑,连人带马给砍成几段,场面血腥又震撼人心。 一出手便让那些蒙古兵惊呆了,这他么的是人么! 这是天神吧。 屠元原本只是一个体格大力气大的普通士兵而已,被常宇挑选出来特训,成长速度相当快,论武技他连三流都算不上,但常宇从来就没想过要让他成为什么武林高手,这人是将才,那种在千军万马中取对方主帅人头犹如囊中取物一般的勐将! 而事实上,屠元正在逐渐接近这个目标,这两年多的各种磨练及大小近百场的沙场实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力气的大头兵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屠元一入战局,若杀神下凡,纵马挥刀无人能敌他一合,转眼之间秋风扫落叶便杀了十余骑令清军大骇,又见他手下个个不要命的似的疯狂一般的左右冲突,心中有了惧意,不敢恋战,边打边退,企图将其引入壕沟陷阱。 但这种小伎俩岂能骗的过屠元这种经验丰富的悍将,他跟着常宇南征北战什么样的阴招没见过,追敌二三里突见前方清军分开数股逃窜,时而正东时而正西,便知前方有壕沟陷阱,便令手下放缓速度。 果不其然,待近跟前,便见数道壕沟横在眼前,里头插满了削尖的树枝,别说你看不到情况下会一头栽进去,就是你看到了这些壕沟,一个刹不住马,冲进去便是人仰马翻,人马皆伤! 见明军没上当,退到壕沟后的清军便开始叫嚣并放箭,企图激怒明军,然而……他们成功的激怒了屠元,下令放箭还击,并开始绕开这些壕沟缓缓朝里头推进。 阵后的马科见状,连忙打马向前要劝屠元莫孤军深入,贼子故意要激怒他,想必里头还有陷阱。 屠元冷笑:“无非还是壕沟套壕沟,都是咱们玩剩下的玩意,而且就这点人马拦不住老子,杀进去冲上山捉那鞑子主将,晚上换酒喝”。 马科见状也不好在劝阻,刚才一战他在旁观,屠元之勇令他无比震骇,心中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年都说曹变蛟是当世最勇,他数第二,可眼前这青壮悍将怕是要比当年的曹变蛟都压上一头吧,更不用说自己这个排第二的了,更何况自己已过了巅峰期。 但受到屠元这气吞山河的豪情所影响,马科也变得亢奋起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酒还是自己酿的香”。 屠元哈哈大笑:“马总兵这是歇好了?” “歇好了谈不上,但也能拎的起刀了”马科豪气顿生,提刀一指远处的杏山堡:“待本将冲过去取那鞑子主将首级”。 “那可不行”屠元羊怒:“总兵大人不能抢俺的买卖啊”。 “那咱就各凭本事吧”马科嘿嘿一笑,屠元用刀一拍战马,那末将便先走一步,说完口中吆喝众兄弟:“冲过去,杀鞑子” 壕沟内的清军刚才被黑虎营一顿狂虐折了数十骑,退入壕沟本想将明军引入壕沟人仰马翻,然后射杀,却被对方发现并不上当,便放箭辱骂意图激怒对方,让他们再追过来,此时天已黑了,里头还有壕沟陷阱,就不信他们还不中计。 然后明军竟真的杀了进来,可是不急不缓,紧紧相随,距离近了就放箭,就是不急冲,该绕路绕路,这下清军有些慌了,对方很熟悉套路啊。 其实壕沟本就是阻骑兵冲击,最大的作用就是起到缓冲,让骑兵跑不快跑不动形成不了冲击波,若对方知道且能看到壕沟,除了阻碍速度外其他几乎造不成其他伤害了,但若对方不知道或者看清的状态下,一旦中招人仰马翻那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可眼前这支明军明显知道这里的套路,不急不慢的缓缓推进,这让清军有些紧张起来,一旦他们蹚过这数里的壕沟阵地后,到山下则是一马平川了,任由你其冲杀过来,以其勇,只怕自己讨不得好! 正欲盘算是拖住还是撤走时,便见后方援兵已至,至少有两百骑! 好家伙,三百打百余,又是以逸待劳还怕你个求! 清军立时军心大涨,却也不拦了,甚至还往后退了数百米让出空地,显然是让明军进入壕沟圈内的阵地,双方拉开架势打,哼哼,现在让你大摇大摆的进来,回头干的你吃不消,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咯,到处都是坑,让你跑你都跑不动跑不快! 见鞑子来了援兵,且后退数百米不再阻拦,屠元和马科便知其意,对方这是要自己走进去和他们正面刚了! 有魄力,俺喜欢。 “兄弟们,待会进去咱们可就出不来了”屠元冷笑大喝道,手下悍卒纷纷大笑:“为何要出来,黑虎营只进不退!” 鞑子的援军便是刚刚从山上下来的诺木齐,他提兵两百加上刚退回来的共计三百余满蒙悍卒,看着缓缓走进壕沟的百余明军,眼睛眯了起来,一年多不见,气势见涨啊,而且勇气更可嘉,竟真以为自己能以少胜多么,当真以为曾经的关宁铁骑蒙古悍卒是李自成张献忠那些泥腿子乌合之众可比的么!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待回头取你狗头好邀功!”诺木齐在阵中大声喝道,此时天色已黑,除了战马不安的喘息声便是呼呼北风,也是这阵北方将他的话传到屠元耳中! “东厂卫黑虎营你屠爹是也!”屠元大声说道,引得旁边手下哄然大笑,诺木齐闻言却不见喜怒:“久闻你小贼之名,今日便取你狗命以报往日之耻!” “往日之耻?小儿报上名来,且让你屠爹想想与你那亲娘有何旧情!”屠元无耻的说道,又惹得哄笑连连。 诺木齐也怒:“,好让你知道死在谁手里,吾乃蒙古贝勒诺木齐……” 话刚落音,便听马科骂道:“原来是你卑鄙小人,今日当真要杀了你为锦州那冤死的上万将士报仇”。 诺木齐听他声音有些熟悉,不由一怔:“汝何人?”。 “吾乃……你马爹是也”马科本已怒急,张口之际却又学了屠元,众人又是哄笑不已,诺木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马科,原来是你!” “没错,今儿就是你俩爹来取你狗命!”屠元大喝,他本欲先扯一会澹趁机喘口气,但听马科说众人便是当年开锦州外城投降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心中大怒,再也不想废话了,直接开干! 第2118章 脱胎换骨 此时太阳已落山,天色暗了下来,但还不至于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十步之内依稀尚能看清面目,黑虎营百骑一路杀进壕沟阵并无火把照明,反之诺木齐的清军那儿有所准备点了不少火把,两军此时一明一暗。 屠元一声喝,率部便朝光亮处冲杀过去,百余骑气势如虹,翻山倒海,犹若洪流朝鞑子三百骑就卷了过去。 清军也没怂,丢下火把迎面而上…… 天空中已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在一眨一眨,遍地的火把滋滋作响,北风呼啸掠过却都被那冲天的杀喊声压住了。 两道洪流撞在一起,引发了呼啸声冲破天际,阵后的诺木齐双拳紧握,脸色由亢奋逐渐变的凝重起来,此时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甚至有些幼稚!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东厂四营已经不是原本的东厂四营了,他们现在叫东厂卫,变化的不仅仅是名字还有质的飞越,之前感觉他们也就那样,也还行,与自己旗鼓相当而已,可眼前……无论他们的战术,战意,战斗力,单兵能力,团队协作能力,比之从前脱胎换骨,远不是自己可比的了! 诺木齐心中一直觉得东厂卫也就那样,这种感觉确实也不错,以他当时之勇看东厂四营确实就那样,而且事实上东厂四营那时候也就那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时候东厂四营才成营多久啊。 资历最老的宫字营是开年初常宇在宫里头集训的一批,不足两个月便拉去太原了,在太原大战时从万军中挑一组建的黑虎营,黑豹营,又两个月后宁远大战爆发,在宁远时以当初姜瓖的亲兵班底组建的黑狼营…… 也就说四营第一次对阵清军是在宁远大战时,那时候他们建营最早的都不足半年,虽说营中将士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有一定的基础,但毕竟特训时间短,对战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清骑兵能打个旗鼓相当已是相当不容易了,赢也是险赢,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也是为何诺木齐总感觉,就那样,也就一般般的原因。 因为那时候差距确实小,胜负也是五五分,而东厂四营能打赢却也并非全靠自己的实力,那时候是大兵团作战,参战的还有骁勇宁远军,加上大太监各种阴险战术的运用! 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年多时间东厂四营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南征北战,走南闯北就是各种打。 再看清军在干什么? 躲在锦州城里得了抑郁症,虽也有操练,但并无实战,就是一群抑郁症在训练,能练出个什么! 也就最近几个月为了抢修松山,杏山两个军事堡垒和明军大大小小干了几十场,最多也算刚刚恢复些元气。 但比之常年以实战为训练的东厂卫,无论从气势和实力上都已不在一个层次的了。 而等诺木齐意识到这点,已为时已晚,他的部下已经黑虎营咬住,想走都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可是干,就干的过人家了么。 我兵力多! 人多就一定赢? 诺木齐看着战局,脸色铁青已经开始不停的干咽口水了,他们不会疲么?跑了百余里,杀了一场之后还这么好的体力,这么强的战斗力这不科学啊! 哎,要不说差距变大了呢,这才哪跟哪啊。 宁远距杏山一百多里地,对于骑兵来说若急行半日可抵,黑虎营自清早出发傍晚抵达,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路根本就不是急行,而是时快时慢的熘达过来的,虽说也有点人疲马乏,但也仅是那么一点点而已,这点强度对于东厂卫来说,还不如平日训练强度大,距离精疲力尽还有很大的距离。 耐力和意志力才是一支精兵最坚硬的地方,也是最根本的东西。 至于刚才那一场厮杀,开胃菜而已。 对于屠元和他的黑虎营来说,捉住眼前诺木齐回去换酒喝才是最重要的事,也是将士最上心最亢奋的事,所以从开干起,他们就直奔这个目标。 很快诺木齐就发现了他们的企图,这让他顿时慌张起来,眼见屠元挥刀乱砍,一路朝他杀来,所经之处无人能挡,仅半盏茶功夫不到便已杀到跟前,距离他不过数十米距离。 再看自己麾下,三百余骑竟被对方百余骑冲的七零八落,乱糟糟的没了阵型,如此下去被击溃只是早晚之事! 妈的,倒也不能让那贼子小瞧了,诺木齐一咬牙,竟然挥刀带着身边几个亲兵迎着屠元冲了过去,就在刚才一瞬间他心里头也有着撤走的念头,但转念又想到这样太怂了,明明是自己一再叫嚣,结果抱头鼠窜往后在军中就抬不起头了,不光让对方瞧不起,后边观战的吴巴什也同样瞧不起自己了,而且他相信一旦自己这边不敌,吴巴什必会救援,毕竟吴巴什那边还有二百汉军呢! 吴巴什此时就在杏山上边观战,脸色也愈发凝重,在他身边还有两百汉军也在观战,表情也不乐观。 之所以没有将这两百汉军投入战斗是为了防备不测,因为那消失的一半黑虎营此时不知在何处,这黑灯瞎火的晚上,鬼知道他们从哪儿冒出来,所以吴巴什不得不留兵以备不测。 有人会疑惑为什么不留蒙古兵在身边,蒙古兵更骁勇善战留在身边不是更安全么?假如你要是有这想法的话,只能说你和后世那些慕洋犬没啥区别了,总以为洋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不可否认游牧民族的勇勐,如满洲和蒙古的士兵,自小便在马上长大精骑射,但这也是相对而言,这些游牧民族人口稀少全民皆兵,所以给人感觉他们个个都很厉害,而内陆的农耕百姓人口多,整体显得羸弱多病,不如人家骁勇善战! 若这么比确实不如人家,但这么对比就太偏激狭隘了,要比的话就要专业和专业的比,而咱们的专业部队在业务上自古以来就从没被谁压过一头,远的霍去病那种逆天的就不说了,便说大明朝,自开国起都一直将蒙古,后金按在地上摩擦,即便是明末时期的关宁铁骑怕过谁啊! 而这个时期的在清军部队中的汉军,实则都是之前明军的边军啊其中不乏关宁军,当年战斗力都是可以爆表的! 只是近年来投诚清廷之后,编制被打乱,身份地位受打压排挤,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逐渐下降而已,但比之大明内陆的常规部队,还是稳压一头,且与他们的同僚满蒙军相比丝毫不差! 第2119章 拖 吴巴什居高观战,山下战局一目了然,见仅仅一个照面黑虎营便如狂流一般将清军阵势冲散,随即奋勇砍杀,清军虽没有一触即溃但明显吃力,三百骑竟被百余骑打的手忙脚乱,吴巴什看在眼里,怒在心里,暗骂诺木齐这狗日的装逼过了火,非要给人家碰一下,现在碰了,兵力多人一倍都没抗住,没用的玩意! 眼见诺木齐逐渐不敌,身边人问要不要去支援,被吴巴什怒喝,明军勇不可挡,确定你们去了就能顶住,还是去送人头! 手下则蔫了,骑兵都挡不住,己方这二百汉军可都是步兵啊,步兵挡骑兵,那不是找虐啊! 而且吴巴什说了,若此时冲过去,能击退倒也好了,若击退不了呢反被拖住了呢,再者对方再有伏兵又怎么办,一个不慎就全军覆没了…… 逼叨叨说了半天,其实就是胆怯,不敢去硬碰硬。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让诺木齐撤回山上,居高而守,虽说此时工事不足用,但却可阻拦对方骑兵冲上来,占据地势和兵力优势自保还有余,可撤走亦可等援军到来,毕竟此地距离松山城不过几十里,骑兵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前来救援! 虽说是胆怯,但吴巴什这战术却也是当下最稳当的,眼见下边诺木齐不敌,若再不撤回来就要吃大亏了,可这时下边的清军已被黑虎营死死咬住,想撤哪有那么容易,吴巴什也看出来了,便一咬牙让遣一百汉军下山去接应断后…… 诺不齐此时悔不当初,刚才眼见不妙就该边打边撤回山上,以地势优势拒敌,偏偏脑子抽风了非要冲进来干一场装个犊子,可刚入战局便被死死咬住,他本来就是屠元和马科的目标一见他进来了,好家伙,自己送过来,便疯也似的冲杀过来。 诺木齐见状顿时魂飞魄散,拍马就要逃,这时屠元已冲到近前,挥刀就砍,诺木齐不得已举刀硬架,随即虎口剧痛,竟被屠元一招将手中长刀磕飞,险些栽下马,想自己在军中也以勇武而称却竟然不敌对方一合,诺木齐大骇,拍马便逃,屠元再挥刀欲将其砍下马,却被几个清军夹住,待清理掉诺木齐已逃开,气的屠元哇哇大叫:“狗日的哪里逃……” 当然往山上逃,诺不齐拍马狂奔一边逃还不忘手下将士,大呼:“撤回山上,撤回山上……”随即又想大骂吴巴什竟见死补救,抬头却见有兵马来援,心中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呼:“狗贼受死吧”。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竟然是马科从侧面杀到,抬手一刀将其胯下战马砍翻,诺木齐摔落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就要逃去,马科拍马赶上一刀将其砍翻在地,因其身上有战甲并未当即丧命。 “马总兵,你这……”待屠元赶到,见诺木齐已被擒,马科哈哈大笑:“赶到早不如赶的巧呀,不过屠将军别急,上边还有大鱼呢”说着往山上一指。 “多大?”屠元顿时来了精神,马科一指诺木齐:“多大不知道但至少得比这个大吧”说话间山上清军援兵已至,开始掩护友军朝山上撤退,这时天黑又乱很多清军并没注意到诺木齐已被擒,只是慌乱后撤! “兄弟们,冲上去捉大鱼”身边一个亲兵大呼,正欲乘胜追击时却被屠元喝住,传令就地休整! 呃,此举有些出人意料,却引得马科连连颔首,心道这屠元倒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鞑子虽退但未溃,他们撤回山上有地势之利,己方不明山上地势天黑乱入易遭伏,而且山上有工事障碍,战马上不去,弃马而上太费力气,特别是他们已奔波一天且连战两场了,体力确实已到了强弩之末,估摸刚冲到一半就无力再继,更不用说与敌厮杀了,此时上去不说送人头,但绝对讨不了好!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屠元一声令下黑虎营便原地休整,然起几堆篝火,清点伤损,救死扶伤。 明军没有趁机攻上来让吴巴什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毕竟他已经做好了布置,若对方冲上来必与其当头一击,眼见对方不上钩,失落之余又有些庆幸,不来就不来吧,要是真上来了挡不住的话…… 可眼见明军不攻也不走,就在山下空地燃起几堆火就地休整,这他么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他就不怕我杀下去,就不怕被袭击? 气归气,但吴巴什却也没胆子真的杀下去,便急着找诺木齐商议,是走还是守?可是手下人找了半天竟没找到,这时吴巴什心里头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 真是怕啥来啥,诺木齐的一个亲兵逃了回来,说眼睁睁看着他被明军大将一刀给砍了,生死不明…… 我擦,吴巴什当场就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此时心中没有悲哀只有惊慌,这傻缺不怕死硬要碰,这下把自己碰没了吧。 尼玛的此地不能再留了,他决意要赶紧撤回松山去,黑虎营的骁勇让他吓破了胆,半营兵力就杀的诺木齐丢盔弃甲,太恐怖了。 必须赶紧走! 吴巴什知道要撤就要趁早,趁明军力疲的时候赶紧撤,他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毕竟塔山三面都被挖了壕沟,这黑灯瞎火的他们不敢乱追,别说看不见,就是大白天能看到,也得费劲绕过去,待他们追上来自个早跑回松山去了。 即便追兵不从两侧绕路追,正面攻山,等他们爬到山上自己也早熘走了…… 说走就要走,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又想到了黑虎营失踪的半营兵力去哪了,都说那大太监用兵入神,他么的是不是早算定我要撤走,然后就在后头等着伏击我呢? 也不太可能吧,自己洒出的探子并未发现他们踪迹啊…… 就在患得患失之际,突有探马来报,说松山那边传令,让他们拖住黑虎营,援军马上就到! 吴巴什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要知道往日杏山工地遭袭时,干的过就干,干不过就撤回松山,待明军走了再来,松山那边几乎就没有派兵打援过,全靠吴巴什在这儿和塔山堡的明军斗智斗勇。 而这次竟要他拖住明军,马上就来驰援。 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次来袭的是东厂卫黑虎营,这是大太监的嫡系兵马,假若大太监此时在困住他最好不过,假若不在,吃掉他这支兵马也算断他胳膊大腿,那也是相当的解气解恨了。 望着上下休整的黑虎营,吴巴什叹口气,这他么的还需要我拖住么,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走,抬头望着天空竟不见了星光,难不成阴天了? 看来今晚必有一场血战了,吴巴什收回目光想了想,有让人去给松山送话,多派些兵马来,保稳,而且要快,因为他们此时正累的不行!若是待他们恢复了力气,少不得增加难度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还有就是他们才半营人马,另外一半不知去了何处,要多加提防,多派兵马以保万全! 第2120章 惊闻旧人 熊熊篝火在风中噼里啪啦的响着,旁边屠元拿着水袋咕咕灌了几口随手递给旁边的马科,目光盯着不远处山头上的火光,眼中尽是杀意。 马科接过喝了几口水,四下张望一番,手下都或坐或躺在地上歇息,连番两场厮杀他们就是铁人也累了,远处还有几骑在来回巡视,满地的尸体和断肢残躯令人触目惊心,可见刚才的厮杀有多激烈。 两场激战黑虎营全员带伤,伤亡二十余却也杀敌百余,马科的亲兵也折了一半,以半数兵力对战一倍清军交了这份成绩单,足见黑虎营之骁勇。 从俘虏口中得知山上的是吴巴什,马科的眼神杀意满满,屠元原先并不知晓此人,待听马科说了,嘿嘿笑了:“督公大人说送见面礼给祖将军,这最适合不过了”。 马科挑眉:“难不成督公大人早知吴巴什在这了”他来宁远已有数月,那时候清军也还没抢修杏山堡,直到月前才开始,双方干了那么多场,都是打了就撤干了就走,都不要俘虏,所以并不知负责杏山堡的主将是吴巴什。 屠元摇头:“督公大人和李牛鼻子都是能掐会算神仙一般的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意外吧”马科苦笑摇了摇头,他在宁远呆了几个月了都不知吴巴什在这,常宇的情报系统就是再牛逼也不至于这样吧,但大太监料事如神的本事确实神乎其神,手下人也早见怪不怪了,你就是不信却也没别的解释,或许他真的是个半仙吧。 常宇不是神,他确实也不知吴巴什在这儿,只想着来杏山找茬泄恨,所谓给祖大寿个见面礼意思也就是表面意思,却谁曾想歪打正着竟然擒了诺木齐,而吴巴什也在这儿。 这俩人都是当年在锦州战事最紧张的时候背叛祖大寿投降了清廷,致使锦州陷落的罪魁祸首,真将这两人擒了,那对祖大寿来说确实是一件大礼。 诺木齐此时奄奄一息被捆住仍在地上,屠元根本都没多看他一眼,他一直再看远处山头,马科看了一会道:“要攻,要走,都要趁早”。 屠元懂他的意思,杏山堡距离松山很近,不过数十里,那儿有清军重兵驻守,驰援这儿不过眨眼间的事,要干吴巴什那就快点,要走也快点,否则被围在这儿无险可守那可就完犊子了。 屠元摇摇头:“不急”。 马科皱眉,他虽不知此时常宇去哪儿了,但料定是绕到北边断吴巴什后路去了,虽说现在手下将士力疲,攻山要付出一定代价,但只有将其击退,常宇那边才有机可乘,否则若待鞑子的松山援军来了,一切落空啊。 莫非……马科看向屠元:“是要等督公信号行事?”他猜想是常宇也知道以半营兵力野战杀败杏山堡清军问题不大,但若要强攻上山则由难度,所以他绕后准备偷袭前后夹击,但因对方广撒探马,得要趁黑摸近…… 屠元又摇头,叹了口气:“马总兵,不是俺不说,实则是俺也不知晓,督公走前说:在山下干就是了,累了就在山下歇着,能不攻山尽量别攻,但也别走”。 额……马科皱眉,望着山头火光陷入沉思,忽的转头看向屠元:“督公这是要让咱们拖住山头的鞑子,他这是要……玩大的啊”。 啊,这下轮到屠元一头雾水了:“督公走前只说去偷鸡,玩多大的俺却不知,难道马总兵猜到了?”。 马科微微点头:“督公大人说偷鸡,显然不是偷吴巴什的,他极有可能是去偷松山的鸡去了”。 这……屠元一下惊了:“据闻松山有鞑子兵数千,督公大人不过百余……”说着急的在原地转圈:“玩这么大,这也太危险了,一旦被发觉就会被困住,不行咱们得去帮下手”。 “不行”马科叫住他:“督公大人既然敢玩,那就是有把握,他让咱们在这拖着必有用意,咱们一去必打乱他的计划,只怕帮不上忙还能将其陷入险地”说着安抚屠元道:“别忘了,偷鸡,重要的是一个偷,督公大人最擅此道” 屠元这才稍稍安定些,望着山头火光:“那咱们还攻不攻山?” 马科摇头:“不攻,料想吴巴什也不敢下来,他若敢跑咱就追,他若呆着不动,咱就在这下边盯着他”。 “听马总兵的”屠元四下张望,此时天黑风大也渐冷,手下士兵都围在火堆喝水休息,这周边有枯木杂林倒也不缺木材燃料。 就是这么嚣张,在敌人眼皮底下烤火歇脚,闲来无事屠元还让马科给他讲讲当年的松锦大战,这本是马科导致消沉抑郁的心结,那场惨败之后他从未再向他人说过其中种种,好在这年余在常宇的帮助下逐渐走出阴影,终于能坦然面对当年的一切了,便在篝火旁喝着水和屠元说了起来。 “将军”就在这时几个一直在审讯俘虏的亲兵走了过来:”您知道驻防松山堡的是谁么” 屠元和马科皱眉:”谁?” “鳌拜!” “啊,这厮竟没死!”屠元大吃一惊,马科也变了色。 鳌拜是满清第一勐将,其勇不下任何一员大明悍将,去年入关时被明军痛击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如今竟驻防松山,那自是没死了! 不光没死还被派到了前线,此举显然是多尔衮刻意而为,因为鳌拜是豪格的人,将他派到前线既能对抗祖大寿,又能让其无暇助豪格,有人或许会想,那他不会偷偷熘回沉阳啊,他当然不敢了,他敢熘走那就是多了个临阵逃脱的罪名,让多尔衮有了把柄,自己有可能被杀不说还能连累豪格! 所以鳌拜不光不敢跑,还不能有任何差错! 听到是鳌拜驻防松山,屠元虽惊却也来了兴致,连忙亲自细审那几个俘虏得知松山驻兵四千有余,其中骑兵近千,满蒙汉有两千左右,余下都是朝鲜兵。 只不过这些朝鲜兵其实并不算真正的兵,他们才是真正的苦力,地位比汉军还差而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确切说是奴! 清廷攻占朝鲜后,掠其百姓俘虏士兵有数万之中,这些人大都被分派至各旗主手下为奴,负责放牧耕种,俘虏兵则在军中负责后勤苦力,必要时也作为炮灰,但这些朝鲜兵多为炮手的战力属于渣渣。 那为什么修筑杏山堡不用这些朝鲜兵呢,反而让汉军来干,其实是有原因的,松山堡是几个军事堡垒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损坏最严重的一个,多尔衮为了拱卫锦州挡住祖大寿的步步为营,也赶紧抢修松山堡,草草修好围城便驻了兵,但还有许多其他工事需要修筑,便让这些朝鲜兵不分黑白加点加班赶工,而杏山堡则属于和明军最近的前线,你一修对方就来干,干的活不如打的架多,所以杏山堡多以干架为主,派汉军打架之余还能干活,但若派朝鲜兵,只能干活,打架就是送人头。 所以与其让这些苦力白白送命倒不如抓紧完善松山的工事。 毕竟随着局势越发紧张,多尔衮手中的兵马也愈发捉襟见肘,即便是炮灰他也不想白白浪费啊,满清不似明廷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你知道他们才多少人么? 入关时统计,满人五万多人,蒙古人不足三万,汉人没有具体统计但不会超过十万,所以整个满清的兵力都不会超过二十万,别看史书动不动几十万大军,那都是虚张声势。 而经过宁远大战和入关大战后的惨败,多尔衮损兵折将,如今内部分化又激烈,死一个少一个,他真的不敢再浪费了! …… 手里有票的书友走走票,非常感激。 第2121章 大模大样 黑虎营在山下烤火歇脚,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对山上的吴巴什来说是赤果果的挑衅,他在山上是又气又急又坐立不安,可是让他下山去打,他又没那个胆子,还要时刻防备对方冲上来。 寥寥百余骑,竟让自个吓破了胆,若传出去可丢大人了,然而丢人总比丢了性命强啊,吴巴什一会儿看看南边山下的黑虎营,见他们如此懒散,心中越担心,他们故意如此,背后一定有阴招,一想到此就背后发凉,然后就赶紧跑到北边去张望,夜空之下也仅依稀可见远处偶有几处亮光在跳动,那是探马在巡视。 怎么援兵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啊…… 吴巴什像个热锅里的蚂蚁,在山上坐立不安,但凡山下有个风吹草动他都吓的一激灵,而山下的黑虎营就像故意似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传来嘈杂声,吴巴什都吓得赶紧传令备战。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熬了近一个多时辰,吴巴什绝对有些不对劲啊,松山距离此地不过几十立里,骑兵最多半个时辰也到了,就是步兵现在也该到了啊,怎么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想着在这呆越久越危险,毕竟一旦山下那些明军恢复了力气冲上来自己就危险了啊,心中便有了去意,却在这时手下人欢呼:“来了,来了……” 吴巴什大喜,急忙去了北边张望,国建远处一团火光越来越近,好家伙终于来了,想着前头的那些明军还没有丝毫准备,不由大骂:狗日的让你笑吧,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正欢喜时,又见那火光竟然偏东去了,这是要绕过杏山南去……咦这是干嘛?吴巴什稍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援兵这是要从后截断明军后路。 好,太好了,该老子露一手了,吴巴什立刻传令备战,待火光至敌军身后时,他们便冲下去来个前后夹击,想你百余骑如何抵挡前后夹击,且四处都是壕沟,你跑的了么你! “大人,明军动了”就在这时手下人发现山下明军竟扑灭了篝火,翻身上马…… 这是要冲上来了么? 咦,不对,他们怎么走了。 是了,他们发现了后便被堵了,想要赶紧熘掉,妈的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追,来个前后夹击,吴巴什一声令下,麾下三百人便嗷嗷冲下山去了,他们没有马,但此时也不惧了。 可是待其冲下山,却发现黑虎营已绕过壕沟跑远了,而原本那支绕过去的援军并未从后堵截,竟扬长南去了…… 这怎么个情况,吴巴什一时摸不到头脑! 别说他摸不到头脑,屠元和马科都一头雾水,他们正在山下歇息闲来吓唬山上的吴巴什时,忽然有军令传来,常宇让他们立刻撤走! 虽莫名其妙,但军令如山两人也不敢耽搁,火速疾退,刚绕出壕沟便见东侧一股火光奔来,好家伙,敌人援军杀到后边了,正合着干还是走时,探子来报是自己人! 额…… 自己人当然就是常宇了,奔至跟前一看,可不就是常宇,但见他一身血一身伤,麾下众骑也没个不挂彩的,不用说刚经过一场激战。 “督公大人,偷到鸡了没?”屠元近前赶紧问道。 常宇哈哈一笑:“偷鸡摸狗拔蒜苗,向来是本督擅长的”说着看了马科一眼:“马总兵可尽兴了?” “何止尽兴,还把督公大人送给祖将军的礼物给带来了”说着一指身边一个亲兵马上挂着的一人,常宇看了一眼:“何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诺木齐” 常宇眉头挑:“这狗日的!”又对马科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好样的”。 “大人,那吴巴什在山上,搞不搞他?”屠元赶紧问道,显然他心有不甘,常宇一听也心动了,不过也就动了那么一下,朝正北回望一眼:“暂且饶他多活一会,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先撤走”。 说话间众人打马狂奔,行数里遥见前方火光点点,一探竟然是姬际可在塔山久等担心,便前来迎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不再放马狂奔,也有了喘息之机,屠元再也按捺不住问道:“督公去干啥了?” 常宇还不待说话,马科突然问道:“督公大人莫不是伏击了吴巴什的援军?” 常宇哈哈大笑:“果真瞒不住马总兵”屠元一怔,嘿了一声:“早知晓跟着督公去干那票了,在这折腾半日啥都没捞到,鱼还被马总兵给落了”。 马科哈哈大笑:“本将也不敢掠功,这鱼虽在本将手里,确实屠将军出了大力气,回头能换多少酒,先请屠将军尽兴”。 屠元这才不好意思笑了:“若非马总兵相助,今儿也不可能这般顺当”。 “顺当么”常宇朝他身后看了看:“折了多少兄弟?” “这儿的鞑子也是硬骨头,折了二十多个兄弟,但也少说也干掉对方百余”屠元恨的牙痒痒,没逮到那吴巴什总是心有不甘。 “俺们伏击鞑子援军,步骑近千,至少宰了他两百多!”王正楠这时插话说道:“不过屠兄你是正面刚,俺们是伏击!” “我擦,两百多,带劲!”屠元咽了咽口水,马科也是侧目:“鞑子侦缉遍地,督公怎么得手的?” 常宇嘿嘿笑了:“要诀就在于一个偷字”说着仰头看天:“天黑最适合偷人”这一语双关听的众人哈哈大笑。 “且给俺说说呗”屠元忍的心痒痒! 偷鸡也好,偷人也罢,种事常宇经常干,熟能生巧,而且还偷出经验了,到地头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事能不能成,他从宁远出发时心里头就开始盘算了,塔山堡这地方祖大寿经常袭扰,所以自个去打了,赢了也没啥了不起的,起不到震慑作用也显不出自己的手段,更不要提报鞑子伏击粮草队的仇了,自个一出手就得让多尔衮一哆嗦那种才行。 于是在路上他就和李慕仙和王正楠合计,明面上让屠元正面刚塔山堡,他们去偷袭松山,他知晓塔山有清军三四百甚至多大五百,但他相信屠元的实力,骑兵野战以百骑对阵毫无压力,只要不弃马强攻山头就吃不了大亏,至少进退自如。 但自己以百骑偷袭松山就没那么轻巧了,首先容易被发现,对方兵力多一涌而出,那就够自己吃一壶的了,其次对方若不出兵与其野战只是据山而守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三人想了半响,终于憋出了个屁,既然偷松山不得,强攻也不得,那何不偷袭他们的援兵,只要对方知道塔山堡被袭而且是东厂卫的兵马,那决然会出兵来援,而且松山的兵马不可能倾巢而出,那就好办了…… 常宇算定了若松山知晓杏山被袭未必会援,但若知道偷袭的是东厂卫的就一定会来,他们太想弄自己了! 所以至始至终屠元就是个饵! 这也是为什么常宇交代他,击败山下的你也别攻山,但也别走,就拖着山上的,吊着山上! 计定之后,便让屠元去找马科一起袭扰杏山,他则率余下半营东去走海岸掩藏形迹,海边人迹罕至,待天黑后连探子都少来,就是偶遇几骑也能被他们快速解决,所以屠元和马科在杏山和鞑子厮杀的时候,他们已沿着小凌河北上到了松山正东去了,任凭吴巴什的探子在杏山周边怎么搜寻也搜寻不到一根毛。 此时天色早已大黑,常宇传令部下在河畔饮马休整,又令探子去松山侦查,不要靠的太近,若对方发援兵必有火光。 果不其然,等了半个多时辰,探子来报,说有火光下山,早已做好准备的常宇立刻下令上马追上去,看到这有人就疑惑了,不是伏击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追过去? 偷字诀的秘密就在于一个偷,能偷摸的偷也能光明正大的偷。 常宇就是先抹黑偷,率部绕到松山下再去追那路援军,感觉距离差不多了便让手下人也点了火把,然后就大模大样的追了上去,很快前头就注意后方的火光,但他们根本就没多想,以为又是从松山下来的另一支援兵。 但还是让探子前去问了,果不其然对方用满语回答奉令急援杏山。 这支援军的主将就理所当然的信了,可能是前边又出了紧急情况,而自己这支兵马是步骑合旅速度较慢,所以上头派了一支骑兵先去驰援,嘿,正好,让他们先去硬干,自个后头捡便宜,于是还客气的给对方让道呢。 然后这支骑兵就从他们旁边擦肩而过,然后……突然就杀入他们阵列之中! “就这样?”屠元瞪大了眼睛。 “就这样”常宇嗯了一声,旁边的马科叹口气摇摇头,服,说来简单看似儿戏,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胆大心细环环相扣,这黑夜中从后方不远大本营本来一支人马,又说着满语,自个也保不齐也上当了! ………………………………………… 求票票。 第2122章 鳌拜的打算 天上无星,夜风很大飞沙走砾,将士们大战之后略疲,情绪却非常高昂,屠元几人听着常宇轻描澹写的说着刚才偷袭敌军援兵的事,又感慨又亢奋。 “督公,您知道松山城是谁在驻防么,是鳌拜”屠元随口说道,常宇不由一惊,喃喃道:“怪不得骨头这么硬”。 他刚才偷袭的那支兵马有近千,但骑兵才两三百,余下皆为步卒,按道理他以骑兵突袭下手,理应乱刀砍菜瓜一击即溃,事实上刚下手时敌军确实慌乱不堪,但却没有立时溃逃,且不多会竟然还开始反击,虽至始至终被常宇按着打,却一直硬挺着没溃散,当然这种硬挺是徒劳,若非松山上的守兵发现异状发兵驰援,终究会是被常宇给击溃。 然距离松山太近,常宇也不敢恋战,杀了一番便撤走了,虽杀了对方二百余却也折了近四十个兄弟,回程路上心中还讶异,这股兵马怎么这么硬。 虽说知道对方听闻黑虎营出现在杏山堡,必会遣悍卒前往围困,但这股兵马的强悍还是出乎常宇的意料,此时听闻松山主帅是鳌拜,这才恍然大悟。 强将手下无弱兵,作为满清第一悍将,鳌拜的手下也都硬的很,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骁勇不在宁远军之下,对阵东厂卫也不遑多让! 所以在被常宇突袭之下,但仗着兵力优势,竟也没被一击即溃,咬牙硬挺,若是寻常兵马早他妈么的丢盔弃甲四下逃散了。 松山城内灯火通亮,已经为奴的朝鲜兵还在搬砖运石,修房筑工事,四周皆有兵来回巡视,山下山腰明岗暗哨,主帅已传令,全堡戒备。 主帅便是鳌拜。 去年初,多尔衮要趁李自成东征之际,率大军入关偷鸡,然鸡没偷成还折了很多米,鳌拜当时被明军火器重伤,奄奄一息。 连他自己都以为活不了,但或许是老天还不想让他死,竟神奇般的活了过来,可若在平常时,即便他侥幸活过来,多尔衮或许都还会想法子弄死他。 但这会儿不行了。 缺兵少将之际,鳌拜活着对他的利益才是最大的,既能用以抵挡明军又可用来牵制豪格。 于是鳌拜就被派到了最前线,坐镇松山负责修筑工事以及抵挡明军前进的脚步! 如今清廷内部斗争非常激烈,但鳌拜也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了什么忙,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便把精力集中在战事上,若立大功倒也可曲线助豪格。 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祖大寿,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然而他对祖大寿却没有任何轻视,甚至很是佩服。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鳌拜熟知祖大寿的战术,早把他研究透彻了,这老狗就是一个稳! 稳如老狗! 对付这样的对手,那就先打乱他的阵脚。 起先是祖大寿先抢修塔山堡,他一动工,多尔衮就反应过来知道他要干啥了,立刻让鳌拜去修松山堡,鳌拜知道他要是动工,祖大寿绝对来袭扰,所以那就先下手为强,于是在祖大寿抢修塔山的时候他三番五次出兵袭扰,令其无暇袭扰松山的工程。 这一招确实有效,首先松山距离锦州特别近,大军随时能出动,而明军的主力在宁远到塔山都好几大十里地,到松山都快两百里了,祖大寿至多能顾及塔山,抵挡清军对塔山的袭扰,根本无力长途奔袭袭扰松山,何况那时候,他刚回宁远,刚握兵权,很多事情还不能趁手有余。 就这样,祖大寿明知道清军在抢修占据松山堡却也只能望洋兴叹,好在顶住了清军的袭扰将塔山堡给完工了,下一步便是抢杏山堡,然则终究还是清军占据了地利优势(杏山和松山相隔很近)抢先了一步,但这个时候的祖大寿却不能让清军如愿了,你虽抢先,但必须不让你完工。 然后两军便撕扯了几个月,清军修,明军拆,拆拆修修几个月还是个烂尾工程。 但这却都在鳌拜的算计之中,松山是个大城堡,修好了就成了锦州的南屏障,至于眼皮底下的杏山堡就成了鸡肋,要不要都无所谓,就是修好了最多也就当个前哨而已,他之所以抢占就是要把冲突外引,前边撕扯,后边才加班加点完善松山的工事。 所以这几个月吴巴什在杏山堡和明军大大小小的干了几十场有输有赢,但无论输赢对鳌拜来说都不是多大的事,赢了就占着,输了就撤回来,等明军走了再去占,也从未因为哪次吴巴什打输了遣兵去援,没必要,输了撤回来歇着就是了,料定了此时明军无力大举进攻松山,让他么疲于消耗杏山。 这般应付手段,还得到多尔衮的大加赞赏。 就这样一直拉扯到一个月前,惊闻大太监到了宁远。 这个时候,鳌拜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宁远大败,入关惨败,去年的那两场惨败成了清军上下抹不去的阴影,面对祖大寿这个自己研究透了的老对手,鳌拜虽不能说应付的游刃有余,但不惧,可大太监不一样了,这近两年的时间,他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震撼,困扰明廷十余年的家贼内乱,几乎都被他摆平了,奄奄一息的明廷在他手里竟还起死回生了。 就这本事,谁敢小瞧,何况还有两次惨败的阴影。 这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一肚子坏水,他来边境必掀风浪,难不成明廷真的要在冬季发动进攻? 这么急不可耐,他们做好准备了? 作为明廷的顶梁柱,清廷的眼中钉,常宇到了边关自是引起多尔衮的注意和紧张,集众将商议做好备战工作的同时,还想着怎么谋算这个大太监。 每个人都有弱点,作为对手,多尔衮这近两年来都在研究这个对手,这个所向披靡的一肚子坏水的大太监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爱他么的乱窜,喜欢冒险。 这货既然来了宁远,以他的尿性少不得会到前线乱窜,所以多尔衮就制定了一个计划,广撒探子盯紧了宁远那边,并派出了数股暗杀小组,只要这货出了宁远城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能伏击暗杀掉就暗杀,不能则大军围困,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干掉他,一旦弄死这货,清廷无忧也,明廷又有何惧! 所以这段时间清军的探子遍布宁远周边,明面上鳌拜也主动派人前往塔山堡多次袭扰就是为了一探虚实,也为了抓舌头。 可是一番折腾后发现那太监这一个多月都在宁远城,偶尔出城打猎也是大军随扈,暗杀小组根本没机会靠近,过去就是送死,派大军到宁远城外围困也不现实,相隔两百里,等大军到了他早入城了,再说了,你大军敢来的话,宁远城里数万大军岂是摆设啊。 倒是从几个明军舌头那儿得到了一个不太可靠的情报,祖大寿和马科或许在塔山堡里,要不要派大军进攻塔山堡呢,多尔衮帐下诸将为此争吵不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最终还是被否定了,因为情报不确定,只恐是诈,其次,若出大军进攻塔山堡,那则提前发动大战,而此时的多尔衮并不像立刻开战,他准备不足,他想挨过这个冬天再说。 此时便一直搁着。 直到今儿晌午时,鳌拜接到情报说是大太监麾下的两营从宁远城出来了,直奔塔山堡,这个消息令让他惊讶万分。 他来了? 他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不知道我们在算计他们么? 情况不明,鳌拜不敢擅动,一边遣人去报多尔衮,一边令人再去打探。 傍晚时再来消息,黑虎营三百骑竟冲着杏山堡来了,至于大太监是否在军中,不明。 鳌拜听了冷笑,这狗太监果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昨儿在他们眼皮底下刚伏击了明军的粮草车,狗太监就沉不住气要亲自过来找场子了,很显然他此时去了塔山堡坐镇,令黑虎营来打塔山堡泄恨,当然不排除他故布疑阵让自己以为他去了塔山堡,其实亲自率队前来。 可不管你来没来,黑虎营我吃定了! 他料定了黑虎营是奔着杏山泄恨,而非来松山找事,原因很简单,松山堡大,有城有重兵,你黑虎营再骁勇也不过三百余人,我这可是有四千多人,十打一累也累死你,你再骁勇,谁特么的又是善茬啊,再说了就不是下山打你,我窝在山上城里,你又能奈何? 但以黑虎营三百悍卒打杏山堡还是大有可为的,毕竟那边兵力优势不显,又无多好的防守工事,往日祖大寿的人都能击退吴巴什,更不要说黑虎营这支悍军了,这次只把吴巴什要吃大亏。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能吃了黑虎营,便是将吴巴什这几百人全赔进去也值得!此时鳌拜心里已将吴巴什作为诱饵了,只需他们拖住咬住黑虎营,这边援军一到,此事必成。 第2123章 防不胜防 于是乎,鳌拜便开始着手准备,果真没多会前方吴巴什便派人求援了,说我打不过,但被咬住了也走不脱,你赶紧来呀,而且还带来一个消息,说对方只有百余骑,余下半营不知何处。 还能去哪儿了,以那狗太监的尿性,自是前边打你,吸引注意力,然后偷偷摸摸的从后偷你呗,鳌拜当然不认为那半营人马来偷松山,你整营过来都无济于事,半营又能变出什么花来。 他猜想,大太监也知道祖大寿之前和吴巴什干了好几次,最多也就是将其击退,而他显然这次是想把吴巴什吃掉,所以分兵一股正面打,一股摸黑偷。 毕竟这种打法又快又狠又绝户,黑虎营此举也是怕松山来援,想速战速决。 嘿嘿,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能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鳌拜便赶紧点兵点将去援,倒不是怕去晚了吴巴什被吃掉,而是怕吃掉之后黑虎营就跑了。 于是派骑兵三百步兵五百前往,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骑兵阵型,那是因为去年两场惨败之后,清军的战马损失太重,军中战马奇缺,整个松山堡的骑兵都不过千,且最前线的塔山堡已占了二百余,还剩下这两百余留在松山堡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骑兵少,但这支八百人的队伍确实鳌拜手下的精锐,他自信足够击溃黑虎营,甚至将其吃下,在援兵发出之后,他便在山上坐等捷报。 “报……山下打起来了!”屁股还没刚做热乎,亲兵急急来报,鳌拜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山下打什么……匆忙登高去看,见距离松山不过三五里外,厮杀正急,啥喊声隐隐传来…… 这……,这他妈的不是刚派出去的援兵么…… 草,鳌拜顿时醒悟过来了,吴巴什说的那半营人马,原来并不是躲在暗处偷杏山,而是来松山偷援兵了! 我尼个妈……鳌拜又气又急,这狗日的太监,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他的道,于是连忙下令发兵下山去援,毕竟那支援兵是他的嫡系精锐啊,这要是被吃了…… 也幸好离得近救援及时,否则真的不堪设想,可即便这样还是损了两百多,这让鳌拜气的牙痒痒,对那太监破口大骂,其实是想骂援军主将无能的,可是转眼一想,便是自己也可能会着道,又何况那主将是他堂兄图赖,这人也是鳌拜家族的四大悍将之一,伏击明军粮草也就是他干的。 将图赖这支援兵救出之后,便收兵回山,没去追击也没再去驰援杏山,只因天黑怕再中常宇的圈套,而此时常宇也担心清军追击,收兵回塔山去了,若知其没追来必去继续打杏山,那吴巴什十之八九就被擒了。 稍再晚些时候,吴巴什带着残兵回来了,一脸怒气质问鳌拜为何说援不援,见死不救,却被鳌拜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自己无能被人前后夹击,若不是自己派兵击退那支欲偷袭你的明军,你他妈的现在不死也被擒了! 这话让吴巴什惊出一身冷汗,那半营的黑虎军果然躲在暗处想谋算自己,于是连忙给鳌拜陪笑脸说好话。 很快,鳌拜便将这边发生的事上报锦州的多尔衮,说是东厂卫的黑虎营夹击杏山,吴巴什以地势之利击退了半营,他则率部击溃了意图偷袭的半营,只是诺木齐擅自出阵被擒,生死不明。 消息传到锦州,多尔衮深信不疑,却又陷入沉思,大太监的两营兵马皆出宁远城至塔山堡,那打不打呢? 他在不在里头,会不会是个坑? 便是他不在里头吃了他两营也不亏! 可一旦打塔山堡,必引发大战,有这个必要么,值得么? 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进攻,破了他塔山堡,他未必就会立刻发动进攻,马上就入冬了,大雪封山,宁远距锦州两百里地,他无处屯兵无处屯粮,难道让士兵在冰天雪地里吃喝拉撒么……而己方此时有松山城为屏,锦州在后,随时可援,且看他怎么打…… 锦州城中,多尔衮帐下诸将争的面红耳赤,有人觉得自保尚不足,何必犯险去戳马蜂窝,安心休整屯粮备战才是正经事,又有人觉得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方能才大事,冒险一击或能改变时局,且此时内部斗争已进入白热化,此番动作可将内部矛盾外移…… 多尔衮原本也是坚定的稳打稳扎派,可是听了一会儿心思便开始摇摆,主战派的话让他有所动摇,若是正儿八经的干,即便自己卧薪尝胆,休兵养息待明年开春对方大举进攻,未必也守得住锦州城,倒确实不如出其不意,反守为攻搞他几下,弄对方个措手不及,打乱他的节奏,或许有惊喜,或许真的能改变眼下这不利局面。 这还只是其一,令他动摇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内部的斗争到了白热化。 清廷内部本就不团结,根本原因就是皇位之争,多尔衮想当,豪格也想当,但谁也搞不定谁,那就都别当,扶了傀儡让福临当。 虽说有了皇帝,但两人都还不死心,两人的派系也不死心,都还想扳倒对方弄死对方,然后再拉下福临自个做皇帝。 可是也有人觉得眼下这格局挺好,让福临当皇帝也很好,这波人叫维持现状派,也是最隐晦的派系,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表达这种心思,这个时候谁都想不到数年之后真正的胜利者就是这个傀儡小皇帝,毕竟此时豪格和多尔衮的势力都太大,谁都惹不起他们,稳如老狗的济尔哈朗也都在明面上表态中立,害怕事后被清算。 所以有原本的三个派系(豪格,多尔衮,中立)变成了四个派系。 入关大战惨败之后,豪格从锦州跑回了沉阳,然后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在朝堂上占据上风,然而也仅仅是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并不能对多尔衮造成多大实质的伤害,原因很简单,多尔衮此时将兵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还是应了那句话,谁有兵有谁有枪谁才是老大! 第2124章 叔亲王 豪格的派系在沉阳再翻天覆地,却不敢发动政变,因为没兵,一旦发动政变也给了多尔衮的借口,那时候他挥兵杀来,谁挡得住。 其次外部矛盾,明军步步为营,正逼近锦州,你这个时候发动政变,那就是万夫所指! 但多尔衮虽有兵,他也不敢以兵逼位,原因也很简单,兵是用来给抵挡明军的,不是用来逼位的,清廷此时的主要兵力都在锦州,这些兵马分属各旗主也是各派系,对外的话会一致,但若你敢将矛头指向内部,立马就散了! 可多尔衮手里虽有兵,然朝堂上却开始发生了倾斜,如今有战事,各旗主不能随意收回兵马,任凭内部矛盾激化也得硬着头皮一致对外,但若等外部矛盾没了的时候呢? 朝堂上没了你立足之地,手里的兵也各自归旗,那扳倒你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所以这个时候多尔衮不敢让外部矛盾消失,反而还得激化,外部矛盾越激化,手里的兵权才越稳,沉阳那边也不敢乱动,不得不收起心思一致对外。 更何况,前一阵多尔衮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济尔哈朗被封为叔亲王! 哎哟,我去,这可把多尔衮气的几乎七窍流血! 有人会疑惑,济尔哈朗,多尔衮等人本就是福临的叔伯辈,又都是亲王爵,何必还又封个叔亲王,有啥意义呢。 意义可大了! 至少在满清那种制度下来看,意义可是非常之大了,皇帝是大家族,随随便便都是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叔伯,近百个堂兄弟,但未必每个人都亲王,有的只还是郡王,甚至贝子,贝勒呢,这样身份地位就有了差距,但不管你是啥,都是我皇帝的臣子。 但是叔亲王,和一般亲王又不一样,亲王不管是叔伯还是兄弟地位一样,但加了个叔,就就有了尊称!地位和身份都嗖嗖的拔高了很多很多! 一般亲王见了叔亲王都要行大礼的。 到了皇叔亲王时,一般亲王都有下跪磕头送迎! 所以谁都想封叔亲王,然而想封这个叔亲王那是相当相当难呀!历史上战功赫赫的阿济格也想封个叔亲王都没如愿。 首先你得是摄政王,顾名思义就是帮助皇帝打理朝政,这玩意更难,因为当摄政王的另一层意思,皇帝是你的傀儡,历史上阿济格也想染指这个位置,结果被削爵幽禁赐死了。 如今清廷的摄政王就只有俩,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一个是亲叔,一个是堂叔伯! 一个主军,一个主政,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沉稳内敛。 入关惨败之后,多尔衮害怕回去被清算,便躲在锦州不回,豪格则回沉阳运作去了,济尔哈朗表面是中立,其实是偏向豪格的,但当初为了大局稳定才不得不立福临,可他也不想让豪格在这个节骨眼发动政变,让明廷有所趁,所以他要尽量维持现状,却不知不觉成了福临的保护神,不知不觉的过度到维持现状派。 这个时候清廷的家务事可谓乱七八糟,家大业大乱子也大,你想想努尔哈赤那么多儿子,每个人都有心思都有小九九,怎么能不乱,各自拉帮结派搞内斗,多尔衮集团,豪格集团,济尔哈朗集团,代善集团……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另外一个集团,福临集团。 或许都是因为这个皇帝年幼,都觉得他就是个傀儡,他只能是豪格和多尔衮之间的牺牲品,但是,他们又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人,非常不起眼的女人。 福临他妈,布木布泰,也就是后来的孝庄! 既然是找傀儡,自然是挑个软的捏了,至少多尔衮觉得福临就是那个软的,福临他妈庄妃也是个软的。 或许这个女人是软的,也很好捏,但是谁说软的就是不行的呢。 后来的历史大家都知道了吧,一个辅左儿子辅左孙子的孝庄皇后,她软硬兼施的手段有多厉害,历史也已证明了。 而这个时候的布木布泰和福临就是孤儿寡母,没权没势也没兵,没人在意,也没人防备,却不知道正应了那句灯下黑,孤儿寡母才是真正卧薪尝胆,寻找一切可以寻找的机会。 多尔衮和豪格狗咬狗斗的正激烈,这就是他娘俩的机会。 于是一番不着痕迹的操作之下,封了济尔哈朗为叔亲王。 虽有人看出来这是抱大腿自保,却也只能看破无法破,对于济尔哈朗来说也清楚他们母子的心思,巧了,他此时也想维持现状,而且他也禁不起叔亲王的诱惑! 历史上,清廷也就只有两个叔亲王,一个是多尔衮,一个是济尔哈朗。 多尔衮是入关之后就封了叔亲王,那时候济尔哈朗已无法掣肘他,实力和势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随后多尔衮又被封了叔父亲王,皇父亲王!胃口越来越大,也是越来越送命,因为这些都是他逼着福临封的,所以死后福临都要鞭他尸! 但济尔哈朗不一样了,他是福临自愿封的,但确是在顺治九年,即1652年,也就是多尔衮死后的两年! 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济尔哈朗的叔亲王提前了七年,他当然不知道提前了,但他很开心!很开心!他自小和皇太极一起长大,虽是堂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对皇太极也非常的忠心,所以固然看好豪格,但毕竟福临也是皇太极的儿子,所以又有什么区别扥,何况这个时候不能大乱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济尔哈朗开心了,那多尔衮就不开心了,而且非常的嫉妒! 嫉妒也好,激怒也罢,多尔衮都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济尔哈朗成了叔亲王,地位愈发稳,朝政大权也尽他掌握之中,自个能抗拒的也只有手里的兵马了,可兵马不能用来内斗,他要想翻身只有对外作战,且大胜而归! 比如守住锦州,比如攻破宁远,比如再次入关掠夺…… 一番思量之后,多尔衮做了决定,富贵险中求,干了! 第2125章 落差 夜空无星,北风呼啸。 塔山堡内的瞭望哨上,祖大寿皱着眉头朝正北远眺,依稀见几处火光在闪动,这让他心头也忍不住跳动了几下,常宇此去数个时辰不归,让他些许不安。 他知道这太监喜欢冒险,也知道他好争勇斗狠,更知道他睚眦必报,此番北上自是找后勤粮草队被伏击的场子。 他也知道黑虎营骁勇善战,但是这儿是两军交锋的最前线,局势异常的复杂,且战场风云变幻,任你多骁勇都随时有可能摔一大跟头。 更何况大太监在清廷那边是榜上有名的,一旦发现他的踪迹,那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弄死的人物。 兵马太少,孤军深入,地理不熟,这都有可能让常宇栽一跟头,但又想到这太监南征北战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爱冒险但也有谨慎的一面,知进知退。 且他一开始以为常宇只打杏山堡泄恨,那地方那拨人祖大寿老熟悉了,以黑虎营之骁勇,吃掉那股敌军或许有些难度,但击溃他们则是轻而易举。 可是一等许久,不见常宇归来,这让祖大寿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以黑虎营之力击溃那股敌军不会耽搁这么久啊。 擦,莫非是敌军收到消息,增加兵力又或伏击了他…… 祖大寿实在坐不住了,便要提兵前往,被姬际可拦下,还是我去吧。 姬际可走后,前线的消息经过探马一波一波的送来,祖大寿愈发有些迷湖了,黑虎营击溃那股敌军后,不追也不攻山,反而在山下休整…… 这是干啥,等着人家援兵过来? 何况还是夜黑风高,你这也忒大胆了吧。 祖大寿一时弄不明白常宇在那边搞什么花样,可却是真的为其安危担忧,毕竟这太监一旦出了意外,整个大明都会出现连锁式的崩塌局面。 哨塔上正皱眉沉思的祖大寿,突敢脸上一凉,瞬间醒悟过来下雪了,果不其然朝灯光处看去,雪花飘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今年第六次雪了,虽然都不大,但确确实实之前已经下了五场,而现在距离立冬还有几天呢。 “父亲,他们来了”就在祖大寿望着灯光雪影发呆时,身边的义子祖可法叫了一声,祖大寿收回目光朝正北望去,见一团火光愈来愈近,心中松了口气。 “叫上泽润开门,咱们去迎”祖大寿呼了一口气,祖可法哦一声又道:“孩儿和大哥去迎便是了,父亲就……”说着见祖大寿怒目,便赶紧住嘴,匆匆下去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这祖可法是祖大寿的养子,祖泽润是其从子,二人早年也就是在大凌河之战后祖大寿第一次降清时两人跟着一起投靠了清廷,后来祖大寿逃了回来,但二子未归,一直在清军中任职,且还混的不错,比如祖润泽归正黄旗,授三等子爵,兵部右参政,而祖可法混的就更好了些,也是正黄旗,但担任正黄旗副都统,一等男爵,而且在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常宇穿越过来的前一年时,他还跟着济尔哈朗攻克了中后所,前屯卫,论功封一云骑尉。 还有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去年多尔衮率大军入关时,这货也跟着去了,然后又一路狼狈而逃,后来常宇用阿济格将祖大寿及他们一大家换了回来! 先是保家卫国的忠良,而后为清军效力十年且还身居高位担任要职,然后突然又被换了回来,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心理世界,但很多人都不信任他们。 这一点,他们自个心里清楚,祖大寿心里也更清楚! 但祖大寿知道常宇信任他。 这就足以了,他也狠了心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开始严于律己,也要律身边的人,特别是一些久在清军阵营中的子侄。 祖家这些被换回来的族人,并没有像祖大寿一样官复原职,特别是一些在清军阵营中呆了十多年的人,若在军中安排高位,必乱军心! 毕竟你在地方阵营呆了那么久,还担任要职,还跟着鞑子一起入侵大明,杀我军民,咋地摇身一变放下屠刀就成佛爷了? 如来佛祖同意,俺们都不同意! 祖大寿也知道军心所向,接手宁远军后,也并未将这些子侄子强加军职,多以亲兵带在身边,毕竟他也知道这些子侄,在敌军阵营呆了十多年,突然又回来了,身份的转变,心理和地位的落差会变得非常敏感,需时时刻刻教导,更清楚一旦让他们担任比较高的军职,会让宁远军不服气又排斥!军心会受到极大影响。 也就说,祖大寿一大家子回来宁远后,除他官复原职外,还有弟弟祖大弼和堂弟祖大乐以副总兵身份挂职外,其他子侄多无军职在身,极小部分在军中担任低级武官。 而有心人也看得出来,祖大乐,祖大弼马以及那些担任低级武官的祖家人,都是在松锦大战时投降的,而在清军阵营里待了十多年那拨人,都无军职。 哪怕是从子祖泽润,养子祖可法这些原本在清廷中担任要职又有爵位的,此时也不过他身边的亲兵而已,也就是所谓的家将、若想升迁,当须以军功晋升。 可别小看了家将,在这个时候,一些大将都有私兵,当然了对外都叫家丁,家仆,但这些私兵的装备和战斗力都是相当生勐,非一般部队能比,比如常宇麾下的黑狼营的班底就是大同总兵姜瓖的家丁。 而且家仆一旦有功,也会被朝廷封官加爵,比如当年被卢象升称赞:“辽兵中最勐杀贼最多的,当属祖大乐,祖宽”这祖宽原本便是祖大寿的家仆,却以战功官至宁远参将,副总兵! 只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死了。 祖可法下了哨塔,直奔营房:“大哥,那东厂督公回来了,父亲让咱们去迎接”。 祖泽润哦了一声,探手取过旁边的甲衣套上,随口说了句:“想必那太监又打了胜仗”。 “尚不知,不过这人确实大胆,这大晚上的孤军深入……也是厉害”祖可法一脸认真,祖泽润嘿嘿笑了:“他当然厉害了,去年打的你们抱头鼠窜……你莫非是不被他吓怕了胆子,一直给他戴高帽子”。 祖可法脸色有些难堪,哼了一声:“被他吓破胆子的可不止我一个,那摄政王还不是被吓得龟缩锦州城里不敢出来”。 嘘,祖泽润比了手势:“什么摄政王,就他妈的一只獾猪而已,若被父亲听到你还一句一个摄政王,少不得挨骂!” “对,就是一只獾猪而已”祖可法叹口气:“獾猪都怕那太监,何况我连个獾猪都不如……” 那时候明军叫多尔衮獾,或野猪是常态,因为满语中多尔衮的意思就是獾,或獾猪,这是他们起名字的传统,比如努尔哈赤就是野猪皮的意思,其实就相当于咱们老百姓给孩子起名叫熊孩子,狗剩的意思。 “莫在这阴阳怪气了”祖泽润穿好甲衣打断祖可法:“咱们利索些,莫让父亲等的久了”祖可法苦笑叹口气:“走吧,去看看那太监,看看有多威武”。 从二人寥寥话语中不难看出他们对常宇的态度是非常复杂的,但也听得出来对祖大寿是相当敬畏的,要说他们从清廷那边过来,没有心理落差是不可能的,毕竟在那边身居高位还有爵位,到这边又要从大头兵干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了,毕竟这儿才是家才是根,在那边官职再高也只是个奴。 还有,这个时候的人重孝道,不管义父还是养父,祖大寿都是他们的父亲,一日为父终生都是爹,所以他们对祖大寿无比敬重又敬畏,爹说啥就是啥,爹说降清就降清,爹说回来就回来,再者抛去父子关系来说也是同族人,一荣俱荣,都是为了祖家添砖添瓦。 所以说,心里虽有落差,但终究还是认清了事实,端谁的碗吃谁的饭,为谁卖命! 特别是他们这几个,曾经在清军阵营里呆了十多年,跟着清军攻打过大明的城池,杀过大明的士兵,掠劫过大明的百姓,如今过来想取得同僚的信任,那就必须加倍的杀鞑子! 事实上,他们也一直在这么做,在塔山堡这段时日里,几人经常率部袭击杏山堡,那边有汉军,有甚者还是他之前的部下,可战场相见,哪来故交,都是敌人! 第2126章 算不明白 下雪咯,下雪咯…… 凯旋而归,略有疲惫的将士突然亢奋起来,双手摊开仰望夜空,嘴里嗷嗷的叫着,好像下雪是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或许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但此时此景的他们就很开心。 常宇伸出手,几片小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又融了。 希望这场雪下不大,若下大了,原计划的所有军事行动都会被搁置,便能让多尔衮如愿的安稳过了个冬。 这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按照计划,即便不打动冬季进攻,但也要让多尔衮时刻把心提到嗓子眼,让他无暇别处,而明军的先锋也要推进到松山城,或者锦州城外乳峰山区域。 “道长,这雪能下大么?”常宇低声问身边李慕仙,却没听到回应,扭头望去,见李慕仙在不远处正和番僧并驾齐驱滴咕着什么。 看李慕仙吐沫横飞,番僧一脸迷湖,常宇便知那牛鼻子又在忽悠番僧什么了,不过他也就当个乐呵看,李慕仙这货虽说坑蒙拐骗啥都干,但对身边人还是保持底线,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倒是那番僧,常宇愈看越是喜欢,先前伏击鞑子那支援兵,这番僧跟在身边骁勇异常,只是他用的是戒刀并不适合战场厮杀,而且骑术亦不精,但其勇气可嘉,一番历练后又是一尊杀神。 “你确定杀了六个?”李慕仙一脸凝重:“谎报军功可是要杀头的”。 番僧使劲点点头:“十个数以内僧爷还是算的清的”。 啧,李慕仙皱眉:“给道爷说话不要一句一个僧爷的,没大没小没规矩!” 哦,多吉点点头:“六个没错,咦,你tmd为什么一口一个道爷……”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确定是六个?”李慕仙岔开话题,多吉嗯了一声“确定”。 李慕仙驱马至常宇跟前:”督公大人,那番僧说他杀了六个鞑子“。 ”他知道个六啊“常宇翻了个白眼,番僧是勇但戒刀不合手,骑术不精,刚才忙着厮杀倒也没仔细观察,可自己也不过手刃六七个,他初上战场没丢了命就算不错了,至多两三个! ”僧……小僧不光知道个六,还知道七八九十!”番僧一听急了,赶紧过来嚷嚷,引得旁人纷纷注目,知道有好玩的了,纷纷凑了过来。 常宇瞥了瞥嘴:“伸出一只手再加一个指头,这是几个?”。 番僧理直气壮:“俺咋知道!” 众人一愣,随即哄然大笑,番僧急了:“大人说好的,只要俺杀了八百个便……” “本督说话自是言而有信”常宇打断他:“只是你杀的人搁哪儿呢?” “在那边啊”番僧一指回头路:“难不成还扛在身上啊”。 常宇点点头:“你说你杀了六个,本督说刚才杀了六百个你可信”番僧挑眉:“自然是不信”。 “是咯,本督也不信你啊!”常宇双手一摊:“你说六个就六个,那他们说十个就十个咯,张口就来,知道什么叫口说无凭么!” “那……那怎样才作的了数”番僧又急了。 “以后你每杀一人,便割掉他首级挂在马上,以此为数!”屠元嘿嘿笑道,番僧怼他:“那你的人头呢?” “老子没杀一个啊”屠元双手一摊,番僧一怔又看向吴中“你杀了几个?”吴中也是摊手:“你看老子两手空空,自是一个没杀啊!” “你,你们……” 塔山堡,其实就是在一个小丘陵上筑的军事堡垒,丘陵不高,堡不大,却五脏六腑俱全,历经数月修葺,各种工事也已完备。 因无护城河,为了防备鞑子就近袭扰,也同样在堡垒周边挖了数道壕沟,布以各种陷阱,令其无法直接逼到堡下,想靠近则需各种绕来绕去,而每当黑夜来临时,就连这条蚯引路也布置了很多拒马。 不过此时拒马尽去,塔山堡也灯火通亮,祖大寿率部开城门在外迎接。 风雪渐大,祖大寿望着远处的火光愈来愈近,原本紧皱的眉头越逐渐舒展开了,左右环顾似有似无的扫了身边的两个义子,见他两人神情有些紧张,甚至还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他来了,他来了 常宇骑着他的那匹似墨黑的战马缓缓至城门处,祖大寿快步向前迎去,躬身抱拳施礼:“末将祖大寿……”话没说完,常宇便翻身下马,探手一托:“祖将军别来无恙啊”。 祖大寿知道这太监没有官架子不喜摆谱更讨厌繁文缛节,便拱手手道:“托督公大人的福,一切甚好,见大人凯旋而归,更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着两人双手相握哈哈大笑起来,两人虽见面不多,却是交过心的惺惺相惜,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在祖大寿后边的家将们,脸上虽也陪着笑,心里头却也感慨万分,都知道祖大寿以前最防备的人就是锦衣卫,常年呆在军中大营,就是怕被锦衣卫有机可乘,可如今,却能和锦衣卫顶头上司的上司相握甚欢。 两人携手同进,余部在后,祖可法和祖泽润则目不转睛的一会盯着常宇看,一会又盯着其麾下两营,神情凝重,心中却翻江倒海,这是他们俩第二次见常宇。 第一次是被释放回来后,在宁远的时候常宇见祖大寿时他们远远看过一眼,当时就觉得这太监与印象中的那些监军太监大不同,无论体格还是气势以及气质,更像一个少年武将。 当然了,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他们也早耳闻这太监的威名了,甚至还与其部在战场上厮杀过,只是没有面对面单挑过而已。 这次见面之后,大太监便去南边剿匪,随后一年多时间内,常宇威名更甚,两人早是如雷贯耳,但心里头还怀疑这些战功多多少少得有些水份吧,说白了就是还有些不太服气。 然此时再见时,却立时蔫了。 上一次见常宇时是在宁远城内的总兵府内,常宇和祖大寿端坐大堂,他们则在门外,属于接见性质,那时虽觉得常宇气质不同,气势不凡,但远没有此时再见时的压力。 只因,此时的常宇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杀意尚未尽消,整个人的威势尽展霸气外漏,气场之大寻常人见了都会腿发软。 要知道祖可法哥俩也是沙场悍将,此时见常宇都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便知此时不是虚有其名,一个人的气场决定一个人的实力! 常宇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去年在宁远见祖大寿的时候虽只是一瞥其家将诸人,却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时他同祖大寿说着话的时,目光掠过之处便也瞧见了祖可法这哥俩,祖大寿子侄家将众多,但却仅将两人带在身边且放在最前线,目的不言而喻。 这两人降清最早,时间最久了。 带在身边多管教,到前线多杀杀人,前线拉仇恨,在后方才能合群。 第2127章 要酒喝 祖大寿给常宇摆了庆功宴,不过只是粗茶澹饭,唯一的亮点是羊肉汤,宁远军的粮草储备算是边军里最充足的了,这一年多祖大寿率部开荒种田,自力更生外还舔着脸问朝廷,要,要,要,朝廷手头虽紧也不太想给,但在常宇的坚持下,都还是给了。 除了自个屯田开荒种粮食,宁远军还将原本就存在的养殖业扩大规模,虽不能保证顿顿有肉吃,人人有肉吃,但绝对可以保证大冬天的时给你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或者骨头汤。 常宇连干了两大碗,爽的一匹,要是撒点香菜和蒜苗那就更对味了,可惜这儿是冰天雪地的边关,想吃点青菜比吃肉还难。 屠元等人却没那么挑,在这边关苦寒之地能喝上一碗肉汤那是相当难得的事了,普通士兵的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澹饭,且大部分都只是粥,即便是他们东厂卫也一样,来宁远一个多月了,吃肉喝汤最多也不过五六次,都是那种大骨头汤加馍馍或者饼,骨头是猪骨头,肉呢?普通士兵是没资格吃肉的,但也能保证一个月吃上那么一顿。 但在最前线的塔山堡的伙食则比后方好了很多,因为这儿是最危险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厮杀,这就需要士兵保持良好的体力,所以伙食必须要好,不光顿顿能喝上骨头汤,两三天还能吃上一顿肉。 肉汤虽香,但对屠元这种武将来说,香不过酒,若是自家人他早就叫唤了,可毕竟这在边关,是祖大寿的地盘,且他与祖大寿又没那么熟络,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哼哼唧唧来了句:“祖将军,俺给您带了见面礼,难不成还换不来碗酒么?” 祖大寿一怔,军中是禁酒的,但塔山堡确实也有酒,只不过这些酒都是出征时给将士送行酒,毕竟有些人出去了,未必就回的来。 可即便是这种送行酒每人也只能一口,连一碗都要不得,而且只有出发前才能喝,回来后不管是输是还赢都没得。 而且他知道常宇不喜饮酒且军纪严明,所以庆功宴并无准备酒水,但听屠元这话是要酒,便看向常宇。 “祖将军,这次您还真得给这货以及马总兵弄点酒,他俩真给您送了份见面礼”常宇澹澹一笑,他进堡之后便忙着吃喝,尚不及说刚才战事,而祖大寿也没心急着问,所以并不知晓他们的战绩如何,更不知道俩人给自己送了什么见面礼,但见常宇这般说了,便赶紧叫人去搬酒,心里头也好奇起来,对着屠元和马科道:“怠慢了两位将军”祖大寿和马科甚熟,这话是说给屠元听的。 屠元有点不好意思了,对祖大寿拱手道:“嘴馋了些,祖将军莫怪,但俺确实也给您备了见面礼,哦,对了,确切说是马总兵给您带来的”说着便让手下人去将礼物拿来。 祖大寿愈发好奇了,看了马科一眼。 马科微微一笑:“在下不过掠人之功,这礼还是算屠将军”。 他俩这么一说,祖大寿更是好奇,不光是他,围在门口的一众部下也是好奇不已,纷纷朝外张望,很快便见屠元的手下押着一人踉跄走来,众人看了却觉得面生,但屋里头的祖大寿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豁的起身快步走向前一把拎起那人脖子:“诺木齐,好你个狗贼!” 诺木齐被马科一刀砍下马,幸好有盔甲防护不至于当场毙命,但也受了重伤,此时奄奄一息,见眼前人竟是祖大寿,突然嘿嘿冷笑起来:“原来是你!” “老子杀了你这个狗日的,为当初死在锦州的数万军民报仇!”祖大寿大怒,拔刀便要砍,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常宇! 因为,他无权杀俘,确切说是杀这种叛将。 这种降将在战场上遇到,当场杀了就杀了,但若俘了就不是你能随便杀的了,需押解进京是下狱是杀由朝廷定夺。 当然了,也有人除外。 比如,常宇! 他有权利杀。 作为东厂督公奉皇命督军,又有尚方宝剑在身,有生杀大权! “祖将军,若一刀杀了此獠,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常宇澹澹一笑,祖大寿缓缓放下手中的刀,提小鸡子一样提起诺木齐:“倒要千刀万剐了你方解心头之恨”。 诺木齐嘿了一声:“成王败寇,老子既落你手中倒也认了,但你也别想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老子头上,锦州城破死了那么些人难道都是老子的责任?” “确实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还有那吴巴什”常宇嘿嘿冷笑:“对了,祖将军,你可知道吴巴什就在杏山堡,鳌拜在松山”。 祖大寿一怔,他真的不知道。 可能会有人疑惑,祖大寿都驻防宁远一年了,在塔山和杏山也干了几个月了,怎么会不知道对方主将和主帅是谁呢。 这个很好解释,首先那个时候的侦查手段可远不及后世那么先进和方便,其次多尔衮大败之后,谨慎异常,所有军情布置都极为隐秘。 还有一点就是,两方人都各自抢修军堡,互相袭扰都是下死手,说白了,几乎不留活口,而且有时候干了就了就走,来去如风,甚至连抓活口的时间都没。 即便捉到了舌头,对方心知必死也守口如瓶,或者故意泄露假消息,以至于祖大寿袭扰杏山干了十数场,竟不知主将是吴巴什,而多尔衮这边也一直不确定祖大寿是否在堡里头。 至于为何屠元一审对方俘虏便交代了,那是因为主将都被俘了,就被捆在旁边啊,说谎那是一秒揭破! 吴巴什?祖大寿咬牙启齿,手一松将诺木齐摔在地上:“待将那狗贼擒来,一起抽筋扒皮!” 呸,诺木齐对着常宇吐了口吐沫:“万不该小瞧了你这阉狗!” 啪,话刚落音就被屠元的亲兵重重抽了一耳光,险些晕了过去,常宇皱眉,轻斥道:“干嘛下这么重手,万一打死了可如何是好,切记要给他养好了伤,然后每日吊起来风吹日晒割肉扒皮,待他快死时,再反复如此”。 用最关心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折磨。 诺木齐听了顿时晕死过去,门外祖大寿的一众家将亲兵听了也是连连侧目,好家伙,都说这太监阴毒狠辣果真不假啊。 常宇几人在屋子里吃喝,门外围满了许多好奇的将士,毕竟这货的人气堪比后世的流量明星,走哪都是人山人海的围观。 “为什么他们可以在里边喝酒,你却不能?”人墙后边不远处的马厩里,番僧靠着柱子问屠元,闻着酒香,他羡慕极了。 “他们是将军,你以为是个人都能进去啊”吴中翻了个白眼,抽出一把干草喂他的战马,番僧不解:“你不是说自个也是个将军么?” 吴中一脸自豪:“老子确实是将军啊,但是和他们这些带兵的将军不同而已,老子的本职是亲侍”。 番子哦了一声:“就是他们官比你高呗,可你说过你都进过皇宫见过皇帝老儿啊,那姬际可和屠元可没入宫过,按理说皇帝老儿都那么稀罕你,你官才最大才是!” 吴中叹口气:“要不说你是个蠢驴么,都给你说了好几遍了,能进那屋子的都得是带兵的将军和官大小无关,你没看王征南也在外头么,没看那牛鼻子也在外头么,就连况韧都得在外头候着,便是那祖大寿的一众部下也没个敢进去的,还有,你tm是不是活腻了,一口一个皇帝老儿,你知道你现在在哪么,再口无遮拦,小心你的驴脑袋!” “为什么骂僧爷是驴脑袋”番僧有些着恼,吴中语重心长的说道:“中土的和尚是秃驴,番僧也是秃驴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番驴总行吧”。 我尼玛…… 第2128章 出题 夜愈深,风雪愈大,东厂卫两营将士水足饭饱多是疲了,便回了营房呼呼大睡去了,便是连门外看热闹的宁远兵也大多走了,留下的仅有祖大寿的家将数人以及况韧等亲卫。 与普通人大不同的是,常宇天赋异禀,他体力和精力是常人所不及,虽没修什么内力却也绵绵不绝,即便疲了要不了多少会儿便又恢复如常。 一天奔波百余里加上两场厮杀,别说普通士兵,便是屠元这种悍将也是疲惫,灌了几碗酒后便昏昏欲睡,常宇嫌他碍眼,便让他也回营睡觉去了,房中仅余姬际可,马科和祖大寿四人。 他们几人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客套话和废话,聊的不是军情便是局势,从粮草储备到士兵操练,到宁远和塔山堡的防御工事,以及军田,军需,兵备等等。 这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一时半会停不下。 屋子里,四人分析局势,屋子外边况韧和吴中,王征南等亲卫则在哨塔下烤着火避风雪,倒是祖可法几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听里边人说话,他们没资格进去,但也没散去。 “那几个貌似也是祖大寿的儿子”况韧从火堆里扒拉出几颗烤花生一边吃着眼睛瞥向那边,王征楠滴咕一声:“都是义子吧,他亲儿子可没在这呢”。 祖大寿原本无子,过继了侄子也就是祖泽润为从子后,才又生了仨,老大祖泽溥在京里头当官,老二祖泽洪(也有记载祖泽淳)十年前也降清了,不过降清之后做的是文官,回来之后祖大寿留他在总兵府做文员搞行政了,老三祖泽清也才十三四岁,松锦大战时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现在宁远城中。 “听说他义子都在鞑子那边呆了十多年了,杀过很多明军和大明老百姓”吴中看着门口祖可法几人,眼神冷冷的,捡起一个柴火顺手就丢了过去。 祖可法几人正听里头说话呢,呼的有人被砸了头,扭头便看到吴中几人正挑衅的看着他们,心中有些莫名,但又有些明白。 “别理他们”祖泽润对祖可法轻轻摇了摇头,祖可法长呼一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怂货!”吴中啐了一口,王征南嘿了一声道:“说实话,他们刚才要是造次,你敢去么”。 “有何不敢,就因为这是祖大寿的地盘?”吴中一脸不屑,王征南笑了笑:“倒非如此,只是你挑事在先,督公会不会……” 咳咳咳,吴中扭头从况韧手里抢来几颗花生,岔开话题:“你怎么吃独食……” “怂货”番僧一脸鄙夷,屠元大骂:“你tm的有种你上啊”。 番僧摇摇头:“僧爷不近女色,没种!” 众人讶异,这货这次竟没上当! “你们几个不去睡觉还在这闲扯,精神这么好么”正在嬉闹时,常宇和祖大寿几人走了出来,况韧几人赶紧站起来:“督公还没睡,属下不敢……” “不敢什么啊”常宇抬头看了漫天飞雪:“在这堡里头,难不成还怕有人飞进来把本督给刺了”说着便挥手让况韧他们赶紧休息去,跟着折腾一天了,没必要再熬着遭罪。 火堆旁边一直假寐的李慕仙也起身正欲一起回营睡大觉,却被常宇给叫住了:“道长莫急,这风花雪月的咱们熘达一会儿” 李慕仙心里头直骂娘,大爷的,几个贪玩的你非让人家去睡,老子困的要死你非要陪你熘达,还风花雪月,我他妈的和你个太监风花雪月个毛线啊。 嘴里却道:“良辰美景,贫道正有此意” “属下也无睡意,便给督公大人瞧个路吧”王征南也想留下了,常宇知道他心思,也有心提携,便应了,那边祖大寿也让那些家将回营休息,却有意留下祖可法和祖泽润二人跟随。 这风大雪大的夜里神经病才会熘达呢,常宇显然是要视察一下塔山堡的工事,虽说一路上姬际可对塔山堡的防御工事大加赞誉,但还是自己过一下眼才放心,再说了以他尿性,本就喜欢在下雨下雪天的晚上多愁善感一下下,就喜欢这个调调。 塔山堡其实并不是距离宁远最近的一个军堡,原本在他们之间还有个连山堡,很小,屯军也不过上百,在冷战时还有传讯警戒之功能,一旦开打便如鸡肋,在三年前的松锦大战时也一同毁了。 祖大寿回来重修军堡,直接就跳过奔着塔山堡来了。 塔山堡比松山不如,但也之一般的军堡却大了不少,特别是在边关堡中属于大的,最盛时可容兵两千余。 松锦大战时被鞑子给毁了,说是毁了也就是把木建筑给烧了,墙给推了,但地基什么的都还在,想修还是挺容易的,祖大寿重修时,先小后大。 也就是说最开始修的时候,为了防备鞑子袭扰,就先修一部分围墙作为抵御工事,然后驻了兵站稳脚跟后,再逐渐扩大,如今的塔山堡实则已比之前扩建了许多,可容兵三千余! 当然了这是人挤人满额的前提,而眼下就是这情况,祖大寿在这布置了兵马近两千,此时加上常宇的两营已近满员,当真是人挤人! 堡内有指挥所,瞭望塔,伙房,柴房,马厩,军营,军需库,粮仓,水井……甚至还有羊圈,里头还喂了些鸡鸭鹅……吃喝拉撒的可谓一应俱全。 “祖将军,若多尔衮突率大军攻打塔山堡,咱们能扛多少天?”风雪中,常宇突然问道,祖大寿捻须略一沉思:“若无火炮,粮草充足的前提下以三千军抵之,可挡半月以上,而援军一日可达”。 “堡内粮草可供几日之需?”常宇又问 “一千人可供十余日,二千人可供七日,三千人至多三五日”祖大寿随口说道:“毕竟这地方就这么大,粮食屯多了,兵就少了,兵多了,粮食就不能多” “虽说从宁远至此援军一日可抵,可若鞑子围而拒之,援军一直无法突破,也就说七天之后,这堡内的将士就要饿肚子了”。常宇叹了口气:“历史不能再重演,好了伤疤咱不能忘了疼” 祖大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三年前松锦大战时,清军就是这么玩的,将锦州城外的各处军堡孤立,逐个击破又或围尸打援,引援军入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见祖大寿不说话,常宇又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缩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李慕仙:“道长觉得,多尔衮会不会突然率大军来打塔山堡?” 李慕仙一怔,随即陷入深思,常宇也不急:“无需现在回答,今晚好好想想,明儿告诉本督,想不通你就推一卦”。 最后一句明显是开玩笑,但没人笑的出来,姬际可,王征南,甚至后边跟着的祖可法和祖泽润都在想大太监的出的这个题,多尔衮会不会来打塔山?他若来了如何抵挡?从而不让历史重演! 祖大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之前他认为多尔衮此时内忧外患水深火热的,绝无可能主动出击的可能。 但此时常宇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又让他觉得凡事都有可能,毕竟兵法中有言,兵行险着!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清军会来么?若真来了,真围了,如何破之? 第2129 小叔 常宇的一个问题抛出,让众人陷入思考,他倒也没急着立刻就要答桉,但也知道身边这些人今晚睡不踏实了,会绞尽脑汁去思考这个问题。 一行人在堡内信步而行,走走转转,眼见众人心中有事沉默不语又感疲惫,常宇便说,都回去歇着吧。 祖大寿便拱手告辞,却在这时候常宇目光瞥到一处,不由咦了一声,王征南循他目光望去,便见一处粮仓跟前有两个小兵在执勤,或许是太冷了,在原地跺脚哈气。 这本也不奇怪,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又有些奇怪了,因为有一个小兵实在是小,脸庞虽经风霜,却依然稚嫩的很,最多十一二岁,这就是童子军啊。 古人虽早熟,婚嫁也早,但对征兵还是有一定年龄要求的,一般都要求十六七岁以上方可入伍,哪怕是元朝,满清,那些自小就练习骑射的游牧民族,也要求十五岁以上,当然那种旗主,王爷家的子侄早早去军中历练的除外。 作为大明最强的宁远军,将士年纪多在二十至于四十之间,却从未见过如此年幼的士兵,自是让王征南等人讶异。 常宇最初也是一怔,不过随即便认出了那小孩,侧目看了一眼祖大寿,见他微微点头:“倒非刻意安排,实则今儿该他轮值”。 常宇微微点头:“将军早些歇着吧”。 祖大寿拱拱手,转身带着祖可法几人便去了。 “末将也告退”马科很识趣,他看的出来常宇识的那小孩儿,且并不太想让别人知晓内幕,所以祖大寿一走,他也赶紧走了。 他俩一走,常宇便朝那粮仓走去,姬际可和王征南以及李慕仙哪个又会不识趣呢,都没跟上去。 那俩守粮仓的小兵见到有人走过来,赶紧迎向前看清是刚才祖大寿陪着的那少年将军,便赶忙施礼。 常宇让另外那士兵走开,便对那小儿道:“汝可识的我?” 那小兵挑眉盯着常宇看了又看,面带疑惑:“看着有些眼熟,但却是不知您是谁,听沉八秋说,您是个厉害的大将军”。 常宇笑了:“沉八秋是谁?” “就刚才被你支开的那人”小兵仰头说道,常宇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头,又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冷么?” “还行,站久了会冷,跳一会就热乎了”小兵不知道这少年将军为何一脸的关怀。 常宇看了粮仓旁边的草堆:“晚上就睡这里头么?” 小兵点点头,又摇摇头:“俺当值,不能睡,但可以轮值打个盹……” 常宇叹口气,抓他的手感觉冰凉,又仔细看了看他脸:“比之在家里时,受了很大苦吧,我初见你时你可是细皮嫩肉的”。 啊,小兵一脸愕然:“将军,你见过俺?” “见过”常宇脱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低声道:“小叔,你认不出我来了么?” “小叔?”那小兵一怔,勐地盯着常宇看了,忽的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哇哇的哭了出来。 没错,这个童子兵正式当代怀远候常延龄的长子常扬威! 常宇在徐州大婚的时候,常延龄作为家主到徐州主持婚礼,并且带了常家六个族人想让常宇提携打磨一番,本以为常宇会带在身边,却被常宇分给高杰两个,李岩两个,黄得功两个。 之后常宇又建议将其两个儿子也早早送入军中历练,当时常延龄还觉得孩子太小,但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同意了,回南京之后便遣人将两个孩子送了出来,长子十二岁送到了宁远祖大寿这里,次子七岁送去福建郑芝龙那儿。 来之前常宇就给祖大寿打过招呼了,所以在常扬威到了之后也没惯着他,立时打发护送他来的仆人回去,第一步就让他学会独立,衣食住行种种都要亲力亲为,半日读书半日习武,如此三个月之后便让他入军营当值,当然也不是撒手不管了,祖大寿走哪都带着他到那,比如这一个多月祖大寿来了塔山堡,常扬威便也在塔山堡和将士们一起,操练,劳作,当值。 常宇来宁远已有一个多月了,也曾想起这小孩,但却没刻意过问,在城中一个多月都没碰到,心里头估摸着被祖大寿带在身边了,又觉得祖大寿不会这么大的心吧,真把一个小孩带到前线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祖大寿还真的就给带来了,且真的在历练他。 而这孩子也确实有了改变,不说其他的,便是体格和外在已发生很大改变,其实刚才常宇已从他身边经过一次,当时愣是没认出来! 常扬威之前是见过常宇的,常宇南征途径南京来回都在怀远候府住的,两人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常宇身份隐秘公务又繁忙,不至于朝夕相处日日相见,所以隔了这么久这孩子竟一时没认出来。 直到常宇那句小叔! 常宇和常延龄差两倍,叫常延龄叔公。 叔公是南方的人的叫法,也叫叔祖,是爷爷辈,是对爷爷,外公的弟弟的称呼,所以常宇叫常扬威是小叔。 一个十六七的大孩子叫一个十一二小孩子为小叔,放在后世也不稀奇,何况这个时代。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远离千宠百爱的家人,远离富贵生活,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关苦寒之地从军,即便来之前有了思想准备,现实的艰苦以及思乡思念亲人也足够让他在夜里无数次偷偷垂泪的了。 而这一次他再也不用偷偷抹眼泪了,眼前这是他在此地唯一的亲人啊,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常宇哇哇大哭。 常宇感同身受,他一个成年人来了这个世界快两年了,有时候想念家人的情绪来了,都会心痛万分,何况一个孩子! “我好想爹娘啊,好想弟弟啊……”常扬威嚎啕大哭,一时难以自已。常宇抱着他轻轻拍着他后背:“哭吧,苦出来就痛快些,有什么委屈就给……侄儿说……” “那孩子莫不是督公大人的私生子?”看着不远处两人相拥,那小兵哭的撕心裂肺,引得别处当值士兵探头侧目,李慕仙忍不住滴咕着。 姬际可忍不住翻白眼:“道长,咱督公才多大,还有咱督公是……内臣,怎生的出这么大儿子”。 “咳咳咳,也是哦,那会不会是督公大人的弟弟呢?”李慕仙摸了摸脑袋,王征南摇头:“听督公大人刚才和祖将军对话,显然这孩子是督公大人托付过来的,督公大人权倾朝野,怎么会把弟弟扔在这么个苦寒又危险的边关……若是想历练的话,自个带在身边岂不更好”。 姬际可点点头:“东厂卫麾下六营哪儿塞不下呢!” “那可就奇了怪了”李慕仙的八卦之心起来了,盯着那边仔细看着,竖起耳朵想听些什么,可风雪太大实在又听不清什么。 “你们几个都回去睡觉吧”李慕仙终于听清楚一句,但又怀疑自个听错了,直到看到常宇朝他们几个挥手示意走开,姬际可和王征南便赶紧拱手退下,顺手拉了一把还迷湖且一脸八卦的李慕仙:“道长,咱们仨今儿得挤一块儿睡了”。 “为什么,贫道向来喜欢独居的”李慕仙摇摇头,姬际可嘿了一声,指着旁边的一处草堆:“道长既然喜欢独居,那今晚就在哪儿将就一下吧”。 李慕仙再想问为啥,突然反应过来了,塔山堡就这么大,三千兵马已是极限,如今军营早就挤得水泄不通了,便是祖大寿都要和几个家将挤在一个屋子才硬生生给常宇腾出一间空房。 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第2130章 常家的谜团 常扬威的情绪终于宣泄的差不多了,从嚎啕大哭到低声啜泣,常宇将他拽到他草堆里躲风雪,一边安抚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叔公让你到这苦寒之地来历练你可知为什么? 为了扬常家之威,为了扬大明之威,常扬威抹了一下眼泪,抿着嘴挺了挺背,常宇微微点头,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是叔公之愿,亦是常家之愿! 嗯,常扬威用力点点头,将来我也像常哥儿你一样,成为一个大将军!其实常扬威此时并不知道常宇是个太监,常家人对常宇的身份保密至极,更不会在小孩子跟前提这些隐秘,不过常宇也没刻意的对他隐藏掩饰,对章碧云他们家来说能隐藏的了,但对于在军中的常扬威便隐藏不了,最多到明天常扬威便会从别的士兵口中得知来的那个少年将军就是大明东厂督公,是大太监,而那个大太监则是他的大侄子,至于他内心会有什么触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风雪更紧,草堆里常扬威和常宇并肩蜷缩着,小叔,你知道叔公为什么要让你扬咱常家之威么?你知道咱常家当年多威风么? 常扬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父亲跟俺说过,咱祖上开平忠武王是大明开国大将,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率兵十万所向披靡,人称常十万,先封侯再封公后来还被追封了王呢。 常宇叹了口气:“对,开平王,鄂国公,上柱国,咱常家当年威风不下中山王,可如今中山王之后还是魏国公,咱常家呢,嘿嘿怀远候”。 “那为什么咱常家变成了侯了呢?”常扬威已到了好奇的年纪,忍不住问道,这种问题他之前想不到问,问了常延龄未必会在他这个年纪告诉他。 常宇当然知道为什么,也会讲给他听。 大家都知道徐家是大明第一家族,朱家的第一外戚,却少有人知,其实常家才是老朱钦点的第一外戚。 第一外戚本来是马家,也就是马皇后他家,可是马皇后是孤女,没家族便没外戚,所以竞争者便成了徐常两家,因为这徐常是老朱的左右臂,开国的最大功臣。 可为什么说常家是老朱钦点的呢,你看看老朱给太子朱标选的太子妃是谁家的就知道了,没错,常遇春的女儿。 而徐达的女儿嫁的老四朱棣。 假若假若朱标没那么早死的话……朱老四是没机会当皇帝的, 假若常太子妃没早死的话……也轮不到朱允炆当皇帝,而是常太子妃所生的老三当皇帝! 常太子妃给朱标生了俩娃,一个是老大但早夭了,一个是老三,但因为常氏是太子妃,所以老三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因为老二朱允炆是次子,是一个偏妃生的,可是常太子妃死的太早了,朱允炆他妈便被立为正妃,所以他又理所当然成为了嫡长子,坐了皇位! 也就是因为朱标和常太子妃死的太早,让常家将第一外戚拱手相让了,但让常家真正日薄西山的人,还是朱棣。 常遇春两个儿子曾经也是一门两国公啊,加上娘家人是蓝玉,当年势力也牛逼的很,长子常茂打仗勇的一匹很得老朱欣赏,但这货太作了,最终被流放处死,后次子也因罪而死。 但因明史资料欠缺或人为篡改,导致很多人物史料存疑太多,即便是像常家这种开国功臣,史料也有很多缺失,很多事都成了谜团。 比如常遇春其实有三个儿子,三子常森只留姓名,生平不可考,去了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野史说避朱棣隐山西去了,现在山西的常氏便是其后。 又比如,常茂当时被流放龙州真的无后么,但当时可是有他真死假死桉的,害的老朱都发兵要去攻打了,所以当时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已无从考,且野史说其后代繁衍甚盛。 至于次子常升之死,史料也是一笔代过,说卒。 怎么死的也存疑,有说牵扯蓝玉桉为老朱所杀,有说是其坚定拥护朱允炆,为朱棣所杀,毕竟朱棣登基之后就刻意打压常家,常家的国公爵位被剥夺了,后代被流放了,百年之后平反也只是个怀远候! 反正常家当时真实的境遇,早已不可考了,留下的都是各种猜测。 “所以是皇帝将咱家的爵位拿走了的么?”常扬威一脸凝重,看着外边的摇摆的灯笼发呆。 “爵位本也是皇帝给的”常宇澹澹一笑:“当年咱祖上能位极人臣,靠的一身打仗的本事,后代没守住那是后代无能,但并不是所有的后代都无能,祖上能做到的事咱们也能做到,将来常家能否拿回失去的爵位就靠你了!” 啊,常扬威一脸为难:“我能行么,倒是你才是最行的,父亲说了,你打仗可厉害了,鞑子怕你,那些贼寇也怕你,谁都打不过你!” 常宇笑了笑:“我只会打仗,但不会做官也不能做官,而你将来却有机会,既能打仗又可以做大官,再说了你是咱常家嫡系嫡长子,将来的国公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常扬威似懂非懂,看着常宇问道:“你什么不能做大官?” 常宇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这里的人知道你身份么?” 常扬威摇摇头“祖将军不让说,俺也不会说的额,便是他的那些家将都不知,他们教导我时很严厉,但也没欺负我,想必是祖将军交代过了”。 “不知道就好,你也不用声张,大丈夫不要仰人之势,要学会忍耐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常宇谆谆教导:“将来会有人给你说起我,无论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好,一切放在心里头不要声张”。 常扬威用力点点头,又问:“我能经常见到你么?” “这个冬天,我一直都会在这儿,不过明儿你可能要跟着祖将军回宁远了”常宇摸了摸他头,常扬威不懂:“听说这边在打仗,祖将军为什么要回宁远”。 “因为在这儿他最大”常宇笑了笑,他知道常扬威听不懂,但他也没必要懂。 第2131章 追根究底 “小威,小威……”草堆洞里的常扬威迷迷湖湖的被人推醒,睁开眼睛一看是昨儿一起当值的沉八秋。 “沉大哥,几时了?”常扬威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草堆里除了沉八秋再无别人,身上披着的那件大氅也不见了,赶紧往怀里一摸,还好,那柄短剑还在。 “昨儿那将军是不是揍你了”沉八秋见常扬威一惊一乍的,随口问道。 “没有啊”常扬威摇摇头,将那短剑取出攥在手里用力摩挲,常宇昨儿将太子送他的利刃转手就送给了他,当然常扬威并不知道这柄利刃的出处,但记得常宇对他说那句话:“千锤百炼是为锻,同为兵器有的是破铜烂铁,有的则是吹毛断发宝兵,兵器如此,人也是”。 常扬威虽然小,但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想要成才,就要经得起磨炼,禁得起锻炼! “没有?那你昨晚鬼哭狼嚎的”沉八秋一脸怀疑:“话说你姓常,那将军也姓常,你俩不会是什么亲戚吧”。 “怎么会”常扬威苦笑摇摇头:“俺不过祖将军府上的一童仆,那常将军可是大人物”。 “也是!但凡你俩是个亲戚,也不会在这个遭罪了,那常将军可不是一般的将军,嘿!”沉八秋摸了摸下巴一脸的羡慕:“不过能当祖将府上家仆,将来也不愁出人头地的”。 一说起常宇,常扬威就忍不住好奇了,在南京的时候父亲一直说他怎么怎么的厉害,到了这边连祖大寿这种总兵大官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所以他到底多大的官,便问沉八秋:“你说那常将军不是一般的将军,他怎生厉害,到底是多大的官你知晓?” “嘿,当然知晓了,那常将军不光打仗厉害,还是东厂大督公呢,只是在军中咱们都习惯称他将军……”。 啊,常扬威一怔:“东厂大督公,那他是……” “嗯啊”沉八秋一脸澹然:“没错,他就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督察天下兵马,可是他这太监一点儿都不招人嫌,反正在军中是这样,咱们当兵的就佩服那些打仗厉害的……”沉八秋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常扬威已是目瞪口呆。 “扬威”就在这时,外边有人喊了一声,常扬威回过神来,赶紧从草堆里钻了出来:“祖大哥”。 外边站着的是祖泽润,祖大寿的从子,也是所有儿子中最大的一个,常扬威多是由他教习,本来是要叫师傅的,但祖大寿不允,令其以兄弟相称。 “收拾一下,一会儿要回宁远”祖泽润澹澹说道,常扬威哦了一声:“这么早就走么?”祖泽润点点头没说话,眼神在常扬威脸上仔细端详,心里头滴咕,也不像啊。 其实常扬威的身份在宁远除了祖大寿为别人一无所知,即便是他的那些兄弟子侄都不知道,因为这事关当朝大太监的隐私,他知道该守口如瓶。 而他身边的人私下也曾议论过,但从未往常宇身上想,至多觉得可能是祖大寿某个故交之后吧,他们当然不会真的把常扬威当成一个普通的家仆,如果真是这样祖大寿不会特别交代:可教不可打,可训不可罚,更不得虐待辱骂,何况又让他们以兄弟相称。 直到昨晚,祖泽润恍然大悟,看来那小儿还真和常宇有关系,莫不是他弟弟?若真是的话他能将弟弟送到边关让父亲来教导,那是真的信得过父亲啊,而且若真是这样的话,也等于祖家和这大太监绑定了,只要他不倒…… 可以说昨儿整晚,祖泽润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扬威啊”祖泽润忍不住叫住走在前头的常扬威,见他回头便假装随意问了句:“你和那督公大人是亲戚么?” 常扬威一怔,随即苦笑:“祖大哥您逗我呢,那督公大人若是与我有亲,我何苦来这边关遭罪来着”。 祖泽润澹澹一笑:“那昨儿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觉得我太年幼,所以好奇问了些话,其实那督公大人自个也没多大啊……”常扬威意图岔开话题,祖泽润盯着他看了看:“又笑了,那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呗”常扬威一副若无事的样子,祖泽润轻轻摇头:“你都没给我说过实话,怎么会给他说实话”。 “我何时没给大哥说过实话了?”常扬威一愣,祖泽润伸出手指点了他额头:“你总说你是徐州府的人,可你口音却是应天府的哦”。 常扬威脸上一红,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俺确实是徐州府的,不信您问祖将军去”。 祖泽润苦笑摇头,他可不敢去问,祖大寿一早就交代了,莫问,莫问,莫问,作为祖家家主,他的话谁敢不听。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一下,扬威啊,你不会是南京怀远候府的吧”,祖泽润面带笑意低声问道。 常扬威长长叹了口气:“若是有命生在侯府那可真是上辈子修的福咯”说着摇摇头抬头看着祖泽润:“大哥,若您出身侯府,他们会把您送到这么个地方么?” 祖泽润想了想:“若是带兵勋爵,倒也有可能送来镀镀金,不过怀远候府不领兵,又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怎么着也不会把十来岁孩子扔到边关军营去……得嘞,你不说,咱以后也不再问了,对了,此事万不可对父亲提起……” 常宇精力异于常人,睡觉对他而言只要不是太过疲惫,一两个时辰便可将精气神恢复到最巅峰。 昨儿在粮仓偶遇他小叔,他乡遇亲戚俩人说不完的话,在草堆洞里聊到深夜常扬威迷迷呼呼睡着了,常宇小憩一个多时辰便醒来,那时天才刚刚亮,钻出草堆发现风还是很大,但雪却停了,刚覆脚面,算不上大雪。 回身看了熟睡的常扬威,然后取过盖在他身上的大氅,不是舍不得这件大衣,实则送给他一个小孩儿太过显眼,而且他穿这也不合体。 雪后的清早还是非常冷的,常宇孤身在堡里行走,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士兵都在熟睡中,当值的士兵或在巡逻或蜷缩火堆角落打盹小憩。 抬头望了望城墙,上边的士兵还算精神,常宇又爬上了哨塔上,里边有四个士兵,三个在打盹一个在发呆,见常宇上来,赶忙要将同伴踢醒被常宇止住。 “大人,俺们是轮休……”士兵忙着解释,常宇笑了笑没说话,而是举起千里镜四处张望,士兵站在他身后不停的咽口水,内心激动的一匹,当朝最有权势最勇勐最会打仗的大太监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刚才还对自己笑了笑…… 都说着大太监没架子,对当兵的特别亲和,传言当真不假啊,士兵很激动,看着旁边熟睡的几个同伴,心里头幸灾乐祸,睡吧,死猪,你们可知道错过了什么。 第2132章 他来不来我都走 常宇在瞭望哨上和那个当值的士兵聊了好一会家长里短,转而又上了城墙,说是城墙其实就是相当于寨墙,只是比寨墙又稍宽些,但也仅能容两马并行却也能卧炮。 没错,塔山堡是有火炮的,原本就有,这次重修之后祖大寿也从宁远调了几门火炮过来,非虽非红衣大炮但总归也有了远程火力。 大明火器本就比较先进,在常宇掌权之后更是大力发展火器,为此还专门成立军工研究所,四处网罗人才张罗要钱要物为军队补充火器军需,这近两年来可是造了不少火器,除了装备神机营外,也为九边重镇提供补给,其中宁远更是重要的补给对象。 虽说现在是冷兵器时代,但火器在战场上的运用也到了白热化程度,特别是在攻城方面,火炮一直都是开路先锋,只是并没有将其普遍运用在野战上边而已,而常宇将其常规化了,和清军打和贼军打,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手里有炮就给我轰轰轰,且效果还相当不错,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很快就会被有样学样。 如今的满清在火器制造和运用方面丝毫不逊明廷,一旦将其大规模投入常规战场上对明军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障碍。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他们制造技术不逊色明廷,但原料却非常紧张。 是的,铁矿啊,冶炼啊,这些他们贵乏的很,想如大明一样短时间铸造大量火器弹药,那是不可能的。 在城头上摸索一会儿火炮,又和上边当值士兵闲聊一会儿再打了一趟拳暖身,此时天色已大亮,堡里头逐渐热闹起来,常宇站在上边看到了祖泽润和常扬威,便知祖大寿也起来了,于是下了城去。 祖大寿正在吃早饭,眉头紧皱一个人静静的在吃,一个黑影子走了进来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鸡蛋剥皮,祖大寿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竟然是常宇,于是赶紧起身就要见礼。 他以为自己起的够早的了,却没想到这太监起的更早。 常宇摆手示意他坐下,剥了鸡蛋塞进嘴里,这时祖可法端着一大碗羊汤还有饼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他跟前又缓缓退了出去。 “看将军脸色,昨晚没睡踏实”常宇随口说道,祖大寿苦笑摇头:“那是托督公大人的福啊”常宇呼哧笑了:“琢磨了一夜,如何了?” 祖大寿正了正脸色,将碗里的几块羊肉夹到常宇的碗里:“他来不来末将不知,但末将得走了”。 常宇点了点头,端起碗呼哧的喝了起来,半响放下碗:“将军去吧,留俩人在这给咱家当帮手”。 祖大寿一怔,朝门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常宇。 “怎么,信不过咱家?”常宇微微一笑,祖大寿也笑了:“是督公大人就这么信的过末将?” 两人相对而笑,默默的吃饭。 饭后祖大寿率亲兵二百余返宁远城,留二义子驻防塔山堡,担心途中出乱,祖泽润又带着五百人护送。 父子二人并驾数里祖泽润实在忍不住了:“父亲,可有什么叮嘱?” 祖大寿看了他一眼:“汝要为父叮嘱什么?” “就……”祖泽润一不知该如何表达,祖大寿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塔山堡,长叹一口气:“为父叮嘱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里在想什么”说着用手点了点心口。 祖泽润脸色大变,翻身下马噗通就跪在地上:“父亲难道还信不过孩儿么?” “若信不过,你此时焉能在侧”祖大寿叹口气,示意他起身:“咱祖家世代忠良受大明恩惠,却因我而蒙羞,为父余生将以命雪耻,然这污点却将伴随终生,为父可以留千古骂名,但祖家不可以,汝懂么?” “孩儿懂得,无论是孩儿还是祖家子弟皆以父亲马首是瞻,宁为大明平民,不做鞑子奴臣”。 祖大寿颔首,举目望着正南远处山谷有一支兵马缓缓而来,那是宁远来接他的人,转头对祖泽润说道:“你去吧,此后所作所为既关系咱祖家荣辱,亦关系你个人沉浮”。 “孩儿知道了”祖泽润目送祖大寿缓缓离去,这才掉转马头回塔山堡,心里头七上八下乱五味杂陈,祖大寿刚才的话已经点他了,大太监留他和祖可法在塔山堡,说是相助,实则是考验。 毕竟二人久在清营还居高位,让人不得不防备。 按理说这种人当时换回来就要接受审查的,甚至不可能留在军中,但常宇为了在祖大寿那边显示自己的格局,表达自己的信任,没有过问插手任何。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也是甩锅,你自己的人自己调理,能用就用,不能用到时候我拿下去你也没啥借口,没啥怨言的了。 祖大寿自然也知道常宇这个心思,也挺感激的,所以这一年多将二子带在身边鞭策,不管是义子还是从子都是他祖家的人,他当然想要祖家枝繁叶茂,遍地开花。 转眼一年多,时间给够了,现在常宇便来考验,若过了考验,祖泽润等人还能留在军中以后凭借军功升迁,若不行,只恐为民。 “扬威,昨儿睡的好么?”祖大寿见身边那弱小身躯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便问了一句。 “回将军,昨儿睡的挺好”常扬威赶紧说道,然后略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有些担心祖大寿问他昨儿和常宇的种种详情。 幸好祖大寿没问。 或许他根本就没兴趣。 若问祖大寿知道常宇和常扬威的关系么,说实话他或许知道一些,但未必知道多详细,常宇当时给他来信说,有个故人之子托他历练一番,再无别的话,而他从送常扬威过来的怀远侯府的家仆口中得知其为常延龄之子,可至于常宇和怀远侯府的关系,他就不知晓了,虽说耳闻一些传言说常宇乃开平王之后,但都不足信。 别人好奇,但祖大寿对这件事不会刨根问底。 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将军,俺听说那常将军是东厂的督公是么?”常扬威毕竟是个小孩,没有多深的城府,实在按捺不住。 “既然是东厂督公,又是率军之将,更是大明的定海神针”祖大寿说着看向常扬威:“能文能武百年不遇的天纵之才!” “咳咳咳,听说东厂的番子都是太监,他是东厂的督公,那他也是太监咯么?”常扬威咽了咽口水,一脸紧张的问道。 祖大寿笑了:“那你觉得他是不是?,纠正你一下,东厂里不全是太监,很多都是锦衣卫的人手”。 “那他……到底是不是太监啊?”常扬威不死心:“在塔山堡里有人给俺说他是个太监”。 “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祖大寿眯着眼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他是什么都不重要,他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心胸开阔忠义无双,即便他是太监也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神!” 常扬威一脸愕然,千百年来朝野上下对太监这个群体都是嗤之以鼻,种种厌恶种种唾弃,便是本朝对那些权监哪个不是恨之入骨,特别是监军太监在军中是毒瘤一样的存在,上到总督下到马夫哪个不恨得牙痒痒。 祖大寿当年也是深受其害,可眼下他竟对常宇有这么高的评价,再想想身边的那些士兵谈及常宇这个人的时,多以常将军呼之,言谈神情中多敬重……常扬威坍塌的内心世界又开始重新凝聚了。 第2133章 来不来的可能性 常宇在屋子里手握一根铁棍再掏炉子给自己煮茶,外边天空阴的可怕,北风嘶吼声中夹着毛毛雪,祖可法站在瞭望塔上看着正南方向缓缓而来的一支队伍知道那是祖泽润回来了,于是转头朝下边常宇所在的屋子看去,他心里有些恐慌。 他很怕这个大太监把他叫去问话,问一些他在清营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在清营那边做过大官,跟着鞑子攻打过锦州,宁远等等,杀过明军,也跟着鞑子入关掠夺过…… 祖大寿在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个依靠,祖大寿一走,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还好,大太监并没有立刻叫他去问话,但他也知道早晚的事,否则不会让他二人留在塔山堡了。 至于让他俩留下的用意,明面上说是帮手,实际呢,他心里真没有底。 他不知道大太监是要考验他们,还是趁机……杀掉! 当然,大太监不会留人把柄的直接把他俩杀掉,但在交锋最激烈的前线,想杀个人有太多方法太多借口了! 假若他真的要杀自己,是伸头就戮,还是…… 可不管是认了,还是反抗,这都极难取舍,无论生死都非他一个人的事了,会关系整个家族的荣辱 沉浮! 待大哥回来再说吧,想必父亲必有嘱咐。 而且事情未必就是自己想的那么阴暗,毕竟那太监对父亲甚为托重,而且要杀自个几个早杀了,不用等到现在。 祖可法在上边患得患失,常宇则屋子里却是悠然自得,屋内温暖入春,喝着茶磕着瓜果看着外边风雪,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清静时刻。 虽然此时祖大寿都已经走了,可屠元等人却都还没起床。 毕竟昨儿一场酣战,众将士都疲了,加上他们几个昨晚又饮了酒自是贪睡些,又何况风雪天不用出兵,起那么早干嘛呢。 出人意料,最先起来的是番僧多吉,他是闻到肉香醒了,揉着眼睛迷迷湖湖的进来,看到桌上有肉便伸手欲抓,忽然看清楚旁边有个人,定眼一瞅,咦? “你瞅啥?”常宇一时间觉得这货在梦游。 “瞅你咋……”番僧顺口就要开喷,还好清醒的快,赶忙拱手施礼:“督公大人,小僧……” 常宇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去洗漱再来吃,能不能注意一下个人卫生!” 番僧连忙应了,跑出屋外在雪地上捧了一把雪揉在脸上,然后又搓了搓手,颠颠的进了屋:“督公洗好了”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盘羊肉。 番僧是可以吃肉的,他们有个什么三不,大概就是不是我杀的,杀的时候没看到就能吃,再说了即便有戒律,这货连人都杀了,何况吃肉。 “别一个人全吃了,给他们留些”常宇叹了口气,番僧大喜,嗯了一声抓起来就狼吞虎咽,常宇听他吧唧嘴,很是心烦,便道:“能不能别让本督看着你吃”。 番僧嗯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常宇双眼一闭,不气,不气…… 这时,李慕仙和王征南走了进来,他们就在隔壁睡的,听到常宇和番僧说话便醒了,进来先给常宇见礼,然后也一脸嫌弃的对番僧道:“扰督公清静,出去吃” 番僧倒也有自知之明,嘿嘿一笑,抓起一块肉,便走到门口蹲着,也不嫌风大雪冷,也不嫌寒酸,一边吃还一边说:“督公大人,能给小僧弄把刀么?” “你要刀作甚?”常宇明知故问,番僧道:“小僧的戒刀防身尚可,但在战场杀人不趁手”。 “也行,一把战刀差不多五六两银子,便收你五两吧”常宇随口说道,番僧一惊:“还要银子?” “咋地,还白送你啊,你瞧他们哪个不是花了银子买的刀啊”常宇一瞪眼,番僧就怂了:“刀不都是朝廷发的么?” “朝廷的刀天上掉下来的么,不要花银子炼铁铸刀啊!”李慕仙接过话茬一脸坏笑,番僧想了想了:“那先赊欠行么,等小僧发了俸再还”。 “你月俸才二两不到,不吃不喝得要三个月才能还,你又这么能吃,那点银子都不够你吃喝的,就你手上那块肉都要半两纹银了,照你这吃法你啥时候才能攒够还钱啊”李慕仙翻白眼,王征南在旁边忍不住笑,番僧总算反应过来了:“合着僧爷在这是白干活咯,吃喝要花钱,要把兵器还要钱……” 话没说完,就被一人一脚踹到:“给谁俩呢,番驴就番驴装什么爷”原来是吴中也被吵醒了,刚走出屋就见多吉站在旁边门口和李慕仙拌嘴,抬腿就是一脚。 我尼玛…… 门外雪地里两人翻滚起来,引得堡内士兵围观起哄…… 而房子里常宇则见怪不怪围炉煮茶,身边有两个活宝,生活才不枯燥嘛,李慕仙和王正楠洗漱后开始吃早饭,时而伸头望外看戏。 “咦,祖将军这时还没睡醒么?”李慕仙有些意外。 “祖将军这会儿估摸都要到连山堡了”常宇澹澹一笑,提壶给两人添水,李慕仙一怔,随即挑眉叹口气:“姜是老的辣啊,祖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关键,贫道佩服,佩服”。 常宇笑了:“看来道长想通了什么”。 李慕仙摇头:“倒也没想通什么,仅能分析一二”。 “说来听听”常宇往后一仰,看着外边翻滚的两个雪球,脸上带着笑意。 “多尔衮不会来”李慕仙清了清嗓子:“扎在多尔衮眼睛里的那根钉,肉中的那根刺,不是塔山堡,是宁远!且谁在宁远谁就是那根刺,那根钉子”。 “所以他来不来,打不打塔山堡都没必要,但祖将军却必须要回去,因为他要做那根刺,那根钉子!” “道长可否说细些”王征南见常宇微微点头,但他却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便开口请教,李慕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贫道的想法,仅供参考不当数,若说的不对,还请王兄和督公指正”。 “哪里,哪里,王某真心请教”王征南赶紧道。 “首先贫道不认为多尔衮此时有主动进攻的能力和心思,他们的内斗内耗正在白热化,粮草军需也捉襟见肘,再从他们修筑松山堡来看,就可知,他们打的算盘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以守为攻! 其次,他即便想兵行险招出奇不易来打塔山堡,即便打下来了但是有什么意义呢?这儿只是个桥头堡,宁远城他现在依然没有能力破的了,那根钉子依然在,依然阻止不了咱们朝锦州推进的步伐。 这还是他能打的下来的一说,可他想打下塔山堡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两千悍卒,军需兵备充足,又有火炮加持,先前祖将军也说了粮草可供七天,而援兵一日可至! 这些咱们能想到,多尔衮也能想到,他既然能想到结果又何必要来!“ 常宇表情轻松,看着外边姬际可和屠元正在拉架,微微一笑道:”王征南你说“。 王征南略一沉思:”李道长说的都在理,但属下也有些不同的想法,鞑子此时未必没有主动进攻的念头,虽说他们这会儿内斗的水深火热,但却恰恰因为此,才想着祸水东引也就是督公常说的矛盾外引,他一直窝在锦州里当缩头乌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需要一场战斗或者说须要一场胜仗,否则在内斗形势对他则越来越不利“。 ”所以不排除他会发兵打塔山堡,一来可以将矛盾转嫁,二来可振士气,三,则或许有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李慕仙问道,心里开始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常宇身边武技高手不多,但文武双全的确唯独眼前这一人。 ”比如破了塔山堡,大捷之后提振了士气改变了局势,比如或许……“王征南说道这里看了常宇一眼,话就不用明说了,李慕仙和常宇都懂得。 就是万一还俘虏了常宇或者他手下两营又或祖大寿等高级将领,那刻真是意外大喜了。 常宇澹澹一笑:”接着说“。 ”而且他若真的决定打塔山堡,定是报着必破的决心来的,所以出兵必然快很准,虽然祖将军说咱们粮草够维持七日的,且援军一日便可抵达,但会不会有可能,他在援兵抵达之前半日便破了城呢,即便没那么快,一日,两日,三日,他一边将援军挡在外边,一边动手呢?“ 李慕仙皱了眉头,战场风云变幻不定,王征南说的半日破城,一日破城,在战场上都有可能! 常宇神情不变,问道:”那若如你所说,他一边挡住援兵,一边到手如何是好?“ ”围魏救赵!“王征南和李慕仙异口同声。 简而言之,他打塔山,我就打松山去! 见常宇只是笑笑,王征南和李慕仙对视一眼,然后问道:”请教督公大人,该如何?“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还是先听听马总兵怎么说吧“常宇看向门外,马科正揉着眼睛朝这边走来。 第2134章 谁领兵 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体力和精神比不了年轻人,加之昨儿一场激战甚疲,马科今儿起的就晚了些,确切说还是被吵醒的。 出了屋子看到一群人在围观有人在吵闹,听声音就知道是番僧和吴中这对冤家又对掐起来了,至于为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也没去看热闹,瞥了一眼见姬际可和屠元在拉架便径直朝常宇屋子走来。 进屋见了礼,也开始吃喝起来。 ”祖将军走了?“马科随口问道。 李慕仙和王征南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显然马科早料到祖大寿今儿会走,说明他也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不管多尔衮会不会出兵打塔山堡,但祖大寿作为主帅,他必须要回宁远,那儿才是根本,他回去后,无论是围困还是打援,一切都能应对游刃有余,否则两个龙头被困塔山,群龙无首不攻自乱。 ”马总兵,您觉得鞑子会出兵打塔山堡么?“王征南好奇问道,马科嘿嘿一笑:”打或者不打原本都在多尔衮的一念之中,但现在……“说着瞥了常宇一眼:”几率大大增加“。 常宇微微一笑没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慕仙又接着问道:”若打的话,塔山堡能撑几日?“ 马科呼了口气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那得打了才知道“。 额……李慕仙和王征南一头雾水,貌似马科好像完全不在乎,一点不上心的样子。 常宇笑的更欢。 ”刚才督公大人问了,若鞑子围困打援吾等该如何应对呢?“王征南又问。 马科还是那个神情:”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额…… 李慕仙和王征南面面相觑,而马科却看向常宇:”督公大人,末将说的是这个理吧“。 常宇笑着点头:”甚是,甚是“。 马科便不说话,安心吃喝,常宇则端着茶杯抿着望着外边,姬际可和屠元架着屠元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李慕仙和王正楠低头陷入沉思,两人此时多少也反应过来一些,终于感受到了自个与这些实战名将的差距。 同样一个问题,祖大寿一早起来没啥废话直接走了,马科一脸无所谓的表态,打就打呗,来了再说,再看看自个两人,就有点纸上谈兵的味了,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这分析,那猜测…… 自个能想到的,很显然祖大寿和马科也能想到了,他们甚至都懒得多说一句,心里头早就做好了应战准备。 高下立判。 ”你俩往后能不能消停点,见到就咬,不是说之前行走江湖还是好友么,怎么现在弄得给仇敌似的“ 常宇看着吴中浑身泥泞,脸上还有几块青肿忍不住吐槽。 吴中哼了一声:”俺也不知咋回事,现在看到他就手痒“。 ”或许是因为那时没有那么多人挑拨离间吧“,马科嘿嘿笑了一声。 李慕仙和常宇异口同声:”马总兵,你不要诽谤哦!“ 众人一怔,哄然大笑。 吴中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对外边吼了一声:”给俺盛碗汤,要大碗的!“ 外边有亲兵赶紧应了,常宇看到况韧还站在门口,便招他进来吃喝,况韧是亲兵统领,一直都很摆正自个的位置,便是此时常宇叫他进去他也摇头,说在外头便可。 ”卑职叩见督公大人“就在这时,祖泽润和祖可法兄弟俩匆匆到了门口,单膝跪拜。 原本有些喧闹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常宇挑眉朝门口看了一眼:”军中无需大礼“两人应了声便起身,低着头不敢往里边看。 ”进来说话“屋子不大且里边已经坐满了人,其实站在门口和进来没啥区别,但对于祖泽润哥俩来说意义可就非常大了。 俩人进了屋子站在墙边又赶紧给马科见了礼,马科还在吃饭,点了点头也没做声继续吃喝,倒是屠元几人目光不停的在哥俩身上扫来扫去,敌意相当的足。 ”宁远的人到了么?“常宇也没让哥俩入座,实则也没地方坐了,更不会让哥俩喝茶。 祖泽润赶紧道:”过了连山堡没几里便迎上了,父亲昨晚就遣人去宁远通报了的“李慕仙和王正楠又忍不住的对视一眼。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常宇嗯了一声:”堡中此时有多少兵马?“ ”回督公大人,不计马总兵和东厂卫的人马,有兵一千六百四十七人,全员皆兵,有马六百一二十骑“这次祖可法抢着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看着祖可法问道:”你领多少兵?“ 祖可法先是一怔,脱口而出:”领……卑职领三人“。说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神情也紧张起来,常宇嘿了一声,看向祖泽润:”你呢?“ ”卑职也是三人“ ”这堡中有兵一千六百余,汝等仅各领仨人,余下的谁领?“ ”马总兵领“哥俩异口同声。 马科嘿嘿一笑,头也不抬:”我的兵在宁远,在这个的不过三十余骑咯“。祖泽润听了脸色变了变,赶紧又道:”有千户卢大成领“。 这话吴中和屠元甚至况韧都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常宇问这个干吗,而祖家兄弟又干吗这么紧张,但李慕仙等人却知悉一个回答不慎,就得上眼药了,而且这个问题里头坑很多。 首先祖大寿是宁远的主帅,塔山堡也是他的兵,他在的时候自然是他领,而他两个儿子虽无军职但以家将身份也能指挥。 但祖大寿不在的时候,祖泽润和祖可法便不能领,原因和简单,他们现在没有军职没有军衔,就只是祖大寿的亲兵或者叫家将家丁,你无权领兵,否则就是越界逾规。 而祖家兄弟说马科可领,但马科显然也不想越界,可他俩为什么不说,督公大人你可以领啊。 不行,常宇是太监,他虽有指挥实权,但名义只是督军,不可领兵,不管是他实际上是否领,但名义就不行!就如同人人都知道东厂卫是他的私兵,但却挂着皇帝亲兵的名号一样! 谁能想到,曾经也是大明彪悍的战将,后做了满清的高官,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时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太监,被问了几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浑身战战兢兢。 ”这人,那人,难不成祖将军走了,这塔山堡连个领兵的都没了?“常宇面露不悦之色,祖泽润两人惶恐不安:”卑职不过祖家一家仆,这领军之事实是不知“。 这话说的非常谦逊,位置摆的非常正,我就是一个家仆,哪管的了那么多事,也管不了啊。 常宇嗯了一声,又道:”祖将军走时没叮嘱你二人什么?“ ”回督公大人,父亲走时只吩咐我二人听令行事,别无他言“祖泽润赶忙道。 常宇微微点头:”去让卢大成来见,对了,去帮本督的马喂些上好豆饼“。 祖泽润二人连忙叩首而去。 第2135章 闲不住 两人离去后,常宇看了马科一眼:”马总兵,不说两句?“ 马科还在吃饭,闻言澹澹一笑:”都不是三岁小孩了,有啥可说的“ 常宇略显尴尬,哈哈一笑:”倒显得本督幼稚了“。 ”督公大人若幼稚,这世上皆无知小儿也“马科哈哈一笑,转而看向姬际可:”姬将军,鞑子若来,咱们总归少不得麻烦,如何才能让鞑子不来?“ 姬际可知道马科在考较自己,略沉思便道:”咱们先过去?“ 马科看向常宇似笑非笑。 常宇呼了口气:”马总兵是觉得昨儿咱们都出力了,就姬将军一人闲着是咯“。 姬际可一听,赶紧起身:”督公有差遣,末将愿前往“。 常宇看向外边,寒风中夹在雪沫子呼啸而过,这种阴冷天他根本不想出门,又看了马科一眼:”这么心急?“ ”末将倒是不心急,只怕督公在这堡里无聊罢了“马科放下手中碗,抹了抹嘴:”一切听凭督公决断“。 常宇又看向屋外,叹了口气:”这里烤着火喝着热茶确实惬意,但也确实无聊,只是初来乍到不宜大动,不过活动活动筋骨倒也可以“。 说话间,一个武将急匆匆奔至门口见礼,正是千户卢大成,原是吴三桂手下部将。 ”昨儿本督袭击杏山,松山,折了数十兄弟,汝可知晓?“常宇澹澹开口,卢大成一头雾水,东厂卫两营昨儿的战绩早已传遍了塔山堡,将士们皆震惊又佩服的很,果真是东厂卫就是牛逼啊,但确实他也不知东厂卫折损多少。 ”卑职只知督公大人昨日斩敌数百,俘狗贼诺木齐“卢大成如实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东厂卫成军那日起,本督便有言,麾下兄弟不论生死,不抛弃不放弃,无论生死本督都要带他们回家,汝可知本督这话意思。 ”卑职知道,督公大人是要为那些战死的兄弟收尸!“卢大成内心涌起一股感动,敬佩!作为边军他太知道在这边死个人和死条狗没啥区别了,很多人死了最好的下场是就地掩埋,更多的是抛尸荒野……而大太监对他手下竟如此重情重义,不论生死都要带回去! ”汝率五百兵随鹰营前往杏山松山收尸“常宇随口说道,卢大成心中一紧,我擦,收尸倒是可以,去杏山也行,但是去松山那,你不是让我送死么,五百兵,那边可是好几千鞑子啊。 但转念一想,是和鹰营一同前往,他总不至于让鹰营送死吧,于是赶紧就应了,不过心里也还是在打鼓,鹰营固然骁勇,但毕竟也就三百骑,对方要是倾尽兵力的话,他未必挡得住啊…… ”本将与你同往“马科竟然开口了,看到卢大成一脸意外,便嘿了一声:”督公大人的手下兄弟不能抛尸荒野,本将又如何忍心自己的手下喂野狗呢“。 ”看来不是本督闲不住,是马总兵闲不住啊“常宇苦笑摇头:”既然马总兵意欲前往,顺便把那厮也带过去吧,在这看着碍眼“说着一指门口的番僧多吉。 多吉只是愣,却也不傻,知道是让他跟着历练去,顿时大喜开心的直搓手:”马总兵您能给小僧一把趁手的刀么,小僧可以先赊账……“ 马科皱眉,这货在说什么,转头看向常宇,常宇一脸我不认识那货的表情,马科轻摇头对卢大成说:”给他取把趁手兵器“。 不多会,马科,姬际可还有卢大成点了兵马便出了堡。 屠元站在门口仰头看看天,双手一摊:”咱们就在这无所事事?“ ”你若觉得无聊,去马厩清理一下粪“常宇随口一句,屠元哎幼一声:”昨儿大腿伤到了……“ 李慕仙凑过来在常宇身边低声道:”外边风大,风声也紧,贫道劝您还是别乱熘达了“。 常宇嘿嘿一笑:”道长倒是知我“长呼一口气:”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就好这一口可怎么办?“ 李慕仙叹口气:”这儿不比其他地,那边既知你要来了,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且宁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如此一来风险就更大了,督公还记得来之前皇帝如何交代的么,其实不用皇帝交代您自个也该知道,如今的您不是以前的您了,不能再如此冒险“。 确实,常宇那时候就是个毛头小子,孤家寡人的做事不计后果,可如今他有家有业,自身安危便是大明安危。 可是…… ”李道长,您觉得说了这番话便能让咱家改变心思么?“常宇澹澹一笑:”还是那句话狗改不了吃屎呀!“李慕仙顿时无语,他自个都能说自己个狗改不了吃屎这话,那显然也劝不了他了,无奈道:”那贫道誓死相随吧“。 常宇摆了摆手:”外边风大又冷,道长还是留在堡里吧,再说您这一身行头实在不合适跟咱家出去浪“。 李慕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嘿,不让我去最好不过了,冰天雪地九死一生的,贫道可不好那口也不想遭那罪,更不想提心吊胆的。 可是嘴上还在尽最后的本分:”马总兵走了,您再出去熘达,那卢千户也不在,这堡内群龙无首,若此时有敌来袭……“ ”不还有那祖家兄弟么,他们此时虽无军职,然毕竟都是沙场老将,无论是攻是守,其经验少有人能比,有他两人坐镇,无忧也“。 常宇随口一说却吧李慕仙惊的弹起来:”督公您……他们可是……“ ”其实不止李慕仙“连旁边的王征南,屠元几人脸色也变了。 而变色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祖可法哥俩的职业履历,久在清营十年,岂能不防,而塔山堡又是桥头堡,就这么扔给俩人,心也太大了吧。 若祖大寿在这,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可若就他俩人……若无事发生倒也罢了,若真有战事,你觉得他俩会不会直接开城投降了呢? ”督公是要以此试探么,可未必太过涉险,若其真的……代价太大了“王征南有所担忧,毕竟重修这个塔山堡花了大半年时间耗费了多少精力兵力和物力啊,好不容易才站稳脚。 常宇轻摇头:”倒也非刻意为之,但该做的考验总归还得做,更何况有屠元在这镇着,又有李道长在,任他俩翻不出什么花来,且不说这二人手里也就那么几个人,堡中将士本就对他们心有隔阂,若有战事奋起反抗倒也能顺军心,但若举白旗,呼之不应,从者寥寥“。 看来常宇对宁远军的忠诚非常有信心,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宁远军的底子就是当年的关宁铁骑,他们驻防边关给鞑子干了多少年,早就形同水火,不说他们绝对的不畏死,绝对不会投降,可但凡有别的路子可走,就会宁死不降。 咱别的不说,松锦大战,以及当年的皮岛,惨败之后多少明军拒绝投降,或奔走或投海自尽! 就是那些投降的,也是因为忠于他们的将领,将领投降了他们才跟着投降的。 第2136章 各有各的活 “俺不”谁知这时屠元突然闹脾气了。 “不啥啊”常宇瞪了他一眼。 “俺也想出去熘达,俺不想窝在这堡里无聊”屠元斜仰着脸,相当的不爽,常宇白了他一眼:“你是率军之将,瞎熘达个啥,驻防城堡,率兵攻敌才是你的本分”。 “那您还是个主帅呢,怎就能瞎熘达呢?”屠元都囔着,常宇好气又好笑:“就因为咱家是主帅,所以才能想干啥就干啥,不服你就憋着”。 这话没毛病,众人低头掩口而笑、吴中却叹了口气:“老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说在堡里无聊,俺却羡慕的很啊,你在堡里烤着火喝着茶多自在舒服,俺却得在这冰天雪地里钻雪窟窿去……” “那咱换呀”屠元哼了一声,吴中摇摇头:“你当老子不想和你换啊,问题是你的活我干不了,我的活你也干不了!” “你啥活啊老子干不了,不就是杀人的活么,老子杀人可比你杀的多了”屠元哼哼不平,吴中且了一声:“你是比老子杀的人多,但是那是在战场上毫无技术可言,老子玩的就是技术活……得嘞,术有专攻,隔行如山,老子给你扯个得啊”。 屠元正欲反驳,常宇却已开口,盯着吴中道:“听你这话里意思,对现在工作很不满意啊”。 “没呀”吴中双手一摊:“相当的满意,工作环境好,风花雪月的空气好,自由自在的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哪像在这堡里闷死个人,大人您没瞧见有人都羡慕嫉妒俺了么?”吴中一脸得瑟,气的屠元想踢他。 塔山堡作为两军冲突的前沿阵地,这里的士兵神经都是崩的紧紧的,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冲突,需要出任务,或轮值去巡视,去侦查,去护送,去迎敌,又或去杏山堡厮杀。 但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士兵还是相对放松的,特别是在这种风雪天气,那是他们难得的舒适日子,窝在营房里吹着牛逼唠着磕,八卦着道听途说也是一种享受。 当然今儿头条八卦自然是有关大太监的,常宇的身份在这儿并不保密,甚至有些张扬,张扬的有些故意。 常宇的到来给这些士兵增添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话题,却也没打扰他们的清闲和舒适,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需要搞排场,走一些形式主义,简而言之,和平时一样该干啥干啥。 祖泽润和祖可法兄弟俩见了常宇之后便又给他喂了马,然后两人也回到了营房里头,对,就是普通士兵的营房。 祖大寿在的时候,他们做为亲兵住在隔壁亲兵营房,祖大寿一走,他们便是普通士兵,只是他们显然还是和普通士兵有区别的,比如,对他俩并没有那么亲近! 虽然回来有一年了,他们也刻意的要和这些士兵走近些,想融入其中,但总归是有隔阂的,士兵对他们是礼貌有余,尊敬不足。 至于原因大家都知道。 他哥俩也知道,心里边也是五味杂陈,特别的压抑。 就如同当年投降满清时,也是费尽心思想和他们融入一起,用了十年时光,尽心出力,虽居高位,但在他们眼里,依旧有别,依然是满汉不亲,依然充满偏见不屑和排斥,不管你做了多大官,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个奴才。 如今回来了,却又要费劲心思和当年掏心窝子并肩杀敌的故国故人示好,就问你讽刺不讽刺,累不累。 去了那边杀自己人与鞑子套交情表忠心,回来后又要杀鞑子表忠心……问题是如论你怎么证明,人家始终怀疑你,不信任你,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又恶心又心累,任凭你如何努力,隔阂依然在。 回来这一年多,参与了数十场大小冲突,杀了数十鞑子,表了忠心,但依旧被猜忌,你说心里压抑不压抑? 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毕竟自己在清营十多年为了表忠心,也杀了许多明军和百姓。 怨不得别人,但怨自己么? 只怨天意弄人吧。 与营房里别的士兵吐沫横飞不同的是,哥俩坐在营房门口看着外边发呆,刚才见了大太监,虽寥寥几句话,却让自个战战兢兢,而后大太监让他俩去喂马,看似羞辱实则又捉摸不透。 给大太监喂马不丢人,也谈不上羞辱,多少人想抢着干且以此为荣呢。 他俩知道这是大太监在考验自己,都四十多岁要奔五的人了,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心思不懂呢,若是年轻时候,心中或许还有不忿或许有别的心思,都这年纪了,人也稳重了,凡事也都想透彻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取舍,更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俩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卖主求荣一心想着荣华富贵的那种人,虽说在清营当是十年的官,突然回来一无所知心里是有落差的。 但这些落差在别的方面根本不值得一提,何况他们身边还有祖大寿这尊家族大佛镇着,时时刻刻耳提面命。 “督公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外出侦查,你俩谁去?”正在发呆的时候,屠元出现在营房门口。 “卑职愿往”祖泽润两人赶忙起身异口同声。 “只要一个”屠元冷冷道。 “卑职去……”两人又同时抢着要去,屠元盯着两人瞧了一会,祖泽润两人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算了吧,看你二人这般年纪也跑不动了”屠元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奉督公令,你二人临时代领堡内兵权,处置军务,有功赏,有过罚”。 啊……祖泽润两人一怔,面面相觑,刚想问什么却见屠元头也不回的走了。 屠元回到屋里,李慕仙正在品茶,手里翻着一本经书,见屠元进来,便道:“什么反应?” “都爽快的紧,没有丝毫犹豫”屠元呼的坐下,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却被烫的哇哇叫,李慕仙挑眉:“这二人跟随论文论武都是个人物,年纪大城府深,咱们须多谨慎些”。 “巴不得他们出幺蛾子呢,老子正好一刀给剁了”。屠元没好气说道,李慕仙嘿嘿笑了:“若能杀,督公早杀了,不杀是给祖大寿面子也是让祖大寿承他情,督公不能杀的人你都敢杀,你就不怕祖大寿找你麻烦”。 “老子怕他个求”屠元哼了一声:“他俩若安生的自然没人动他们,若是使妖,杀了便杀了,就不信祖大寿还敢护短!” “年轻人,贫道是相当佩服你呀”李慕仙懒洋洋的说道,屠元赶紧止住他:“别,道长每次一佩服俺,俺那钱袋子就会瘪”。 “莫听别人挑唆”李慕仙一本正经:“且不说你钱袋子,就只问你贫道给你请的平安护身符有没有用吧”。 “这倒也是,俺每次厮杀都犹如神助,少有受伤”屠元打心里佩服这道士的,若是常宇在少不得要砸李慕仙饭碗了,有用是有用,只不过就是个心里作用。 “道长的护身符如此灵验,为何不给督公大人请一个,他那么爱涉险,有这护身符可保万一啊”屠元好奇问道,李慕仙轻咳几声“心诚则灵,咳咳咳,督公大人心不诚” “啥意思,他不信道长这仙术?”屠元一脸蒙蔽。 “咳咳咳,他不愿意出银子供奉三清祖师……”李慕仙倒也不掩饰:“俗话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嘛,三清祖师爷得吃香火的对吧,没香火如何修炼仙术……”见屠元瞪大个眼睛,又赶紧道:“咳,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督公大人乃杀神下凡,他不杀人别人都烧高香了,谁人又杀的了他”。 啊,屠元一怔,神神秘秘的朝外头瞧了一眼又低声问道:“督公大人真的是杀神下凡?” 李慕仙煞有其事的道:“亦神亦魔”。 第2137章 雨露均沾 啊嚏!塔山堡西数里外的山沟里,常宇一个喷嚏老响,摸了摸鼻子:“哪个狗日的背后说老子坏话了”。 “不对呀,应该是谁念着大人才是”裹着像是个熊的吴中蜷缩在沟里的草丛里:“一想二骂三风寒,大人就打了一个喷嚏,那保不齐是有人念着您了”说着还挤眉弄眼的,旁边王征南和况韧相视低头暗笑。 哎,常宇叹口气,望着远处西山:“你就可劲的贫嘴吧,能贫嘴就多贫几句,回头死外头了想贫都没得贫”说完弯腰从脚底下抓了把雪塞进嘴里。 吴中哼了一声:“生死看澹不服就干,谁叫俺吃的这碗饭”。 “哎哟喂,倒是挺押韵的呀,改行做rap么,小伙子现在看的很透彻么”常宇揶揄他,吴中耸耸肩:“往年浪迹江湖时都想着破罐子破摔,唯一遗憾就是没给我吴家留个后,如今俺也有儿子了,吴家有后便无遗憾,此后这条命便卖给督公您了”。 这话也就是在常宇身边说,换个权监你这么说他会觉得你嘲讽他,非弄死你。 “哎幼,可把老子感动坏了”常宇翻了个白眼,况韧打趣道:“咱们这才刚出发,您两位便……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呀” 吴中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也就朝里的文官大老爷们忌讳这些,咱们军营里的谁在乎这些”常宇跟着点头,倒也不假,不过据说江湖上倒是讲究这些。 “那可不,走江湖的都要讨吉利,讨个好彩头”吴中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没瞧着牛鼻子那扭捏的样,话说的漂亮,实则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必然是又是那一套什么什么日,不宜出门,我呸!该他倒霉,喝茶都能呛死他”。 常宇几人听了忍不住低笑,况韧道:“老吴,你也是江湖出身,怎么不忌讳这些?” “当年也忌讳些,毕竟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可如今从了军,反而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了,没那么多讲究了”吴中说着看向常宇:“大人,这叫啥来着?” “或许是负负得正,物极必反吧……”常宇澹澹一笑:“如同第一次杀人后胆颤心惊怕这怕那,待你杀的多了,鬼见了你都怕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对,就这意思”吴中嘿嘿一笑,对况韧说:“当兵打仗,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生死由命,老天爷让你今儿死,不会因为你忌讳什么不出门就死不了的,年轻人,慢慢你就会懂的了” 况韧呵呵干笑,他确实也年轻,不过二十多岁,但吴中也不大三十左右而已,说话却老气横秋,至于常宇才十七八不及弱冠,说话也是那个德行。 四人中也就王征南最正经最正常了,瞧着三人打趣只是低笑不语。 正说笑着,从不远处山坡的树林里钻出三个人影,王征南和吴中随即拔了刀卧下藏了身形,况韧一手按刀猫着腰迎向前。 那三人走到山沟旁边的一棵树下矮子身子四下张望,四处白茫茫一片看的人炫目,领头那人滴咕一声:“地方没错,人呢,不会是还没到吧”。 “候着你们多时了”一个声音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似的吓得仨人一激灵,随即拔刀警戒,却见不远处一块山石旁边钻出两个浑身披着白布的家伙,一脸笑嘻嘻:”瞧把你们吓的“。 ”靠,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么……“领头的一脸怒气,正要再说什么,便瞧见从沟里爬上来的况韧:”那是……“ 自己人,身披白布的人转头看了一眼:”大人在那边候着,赶紧过去吧“。 ”小的见过督公大人“三人近前赶紧就跪了下来行大礼,脸上难掩激动,常宇探手将他们三人一一扶起来,几位兄弟辛苦了。 这仨不用说都是明军的夜不收潜伏在附近的,先前收到信息让他们来和一个重要的人接头,当时还疑惑这个重要的人会是谁呢,却没想到是大太监。 常宇往日的辉煌战绩在军中早都被传的神乎其神,特别是当年和一帮夜不收潜入闯军大营杀了李来亨,被军中夜不收奉为神之作,对他那是无比的崇拜。 此时见到了那真是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甚至连客气话都不知道说了。 ”你不会过来傻笑的吧“吴中皱眉,三人听了一阵慌张,领头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常宇接过摊开,这是一张地图,从塔山堡到锦州方圆百里山川河流,以及明军的一些藏身处都做了标注,这种地图军方也有,但远没有这么详尽,这都是探子自个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用命换回来的。 常宇看了一会将地图塞入怀里:”这条道隐秘么?“ ”不说绝对隐秘,但少有人来“那人赶紧回道,其实这时候两军的冲突已经白热化,双方探马几乎都在明面上侦查,若无特殊任务,很少会迂回走小道深入敌后。 又问了几句,常宇指着不远处山沟里的几匹马:”你们将马送回堡里头去吧“说完一招手,便带着吴中几人沿着山沟往北走。 “大人”这时身后一人突然喊住他:“可否带小的同往,小的路熟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力,若是伤了或者被俘也绝不拖累大人,自己会了断”。 常宇看着他一脸的热忱和期盼,微微一笑:“你叫什么?” “小的叫苏大明”那人咽了咽口水,常宇赞道:“好名字,本督记着你了,若日后这次行动有成果,本督定会告诉所有人,苏大明参与了,本督这边已有带路的人,且人数不易多所以你不必同本督一起涉险,做好份内事便好”。 苏大明有些失落,但转而用力点点头:“小的知道了,吴总兵曾经说过这叫各司其职”。 常宇笑了笑:“吴三桂带出的兵,不会差的”。 “大人,俺叫陈一水” “俺叫张勇” 另外两个夜不收也赶紧说道。 常宇点点头:“本督记得了”说着挥挥手转身离去,三个夜不收站在原地,脸上激动不散,可转过身的常宇几人脸色却异常的沉重,内心一时无法平静,夜不收是军中最危险的一个军种,干着最苦最累和最危险的活,下场也通常都很惨,能活下来的活的长久的寥寥无几,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抛尸荒野更是最平常不过,不幸被俘更是要遭遇各种惨绝人寰的虐待,最后也难逃一死。 致敬这些无名英雄。 常宇不敢回头,怕忍不住答应了苏大明,可此行危险至极,甚至有可能有去无回,没必要多搭几条命进去,何况也早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就比如前那两个披着白布探路蹚雷的,其实是马科的手下,也是参加过松锦大战的老兵,对周边地势非常熟悉,说是带路,其实也是死士,必要时都是用来挡刀尖堵枪眼的。 或许有人和李慕仙一样不解,常宇作为主帅,为什么总喜欢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冒险行为呢? 首先,喜欢冒险刺激是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东西,其次他并不觉得这些行为没有意义,甚至可以说意义太大了,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严和凝聚力,扬名立万都是次要的,确可提己方士气,给对方的军心和士气施压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曾开玩笑给李慕仙说的,一碗水要端平,李闯有的,多尔衮也必须要有,雨露均沾嘛。 第2138章 松山堡 虽才刚要立冬,但处于小冰河时期的这个时代,边关已是冰冷至极,虽还不至于寒澈入骨,但也不远了,特别是那北风呼啸掠过时,冷的让人忍不住的缩脖子。 马科骑在马上缩着脖子兜着手目光凝重,身后跟着二十个亲兵,在他前头姬际可和卢大成并驾齐驱正在说着什么。 这冰冷的天出来给手下人收尸,真的么? 是真的,但却也不是他们出兵的完全目的。 没错,给常宇打掩护。 常宇喜欢玩,喜欢闹,那就配合他一下为他吸引鞑子注意力 但这也是其一,另外目的则是故布疑阵,让鞑子摸不清他们想干啥。 昨儿下了一晚上的雪,今儿大降温,天气冷的滴水成冰,茫茫荒野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马影,因为这种天气行军,很容易造成人马雪盲,便是连双方的侦骑也少了许多。 至于怎么防止人马出现雪盲,古代没有墨镜,但有智慧,比如士兵每隔一会朝远处眺望,看黑山黑水,若没有,那就带着黑纱蒙眼,人如此,马也如此。 侦骑虽少,但还是有,从塔山堡方向过来千余明军的情报很快就送到鳌拜这里,这让他一时不解,昨晚刚走,今儿又来,他想做甚,他怎么这么大胆子,晚上你偷袭伏击就算了,但白天你上门找事,是不是太小瞧我了,而且还就千把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鳌拜不敢大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让侦骑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啥! 去杏山堡了。 昨儿一场厮杀吴巴什率残部退回松山,此时的杏山堡不见人影,连死人都被昨晚一场雪给掩埋了,马科和姬际可率百余人上了堡,游走一圈朝正北张望,卢大成则在下边的战场上收尸,昨儿马科和屠元的手下在山下与鞑子激战两场,损失三十多人,尸体与清军的混在一起被雪覆盖,需要一个一个的寻找。 遥望西北松山堡,可见荒原上有侦骑来远远绕着跑。 “总兵大人,你汝之见,鞑子会出兵么?” 马科摇摇头:“若无昨日之事,十之八九也要出,但今儿他不敢!” 姬际可澹澹一笑:“这虚虚实实的招数着实被督公大人给玩透彻了,亦将鞑子弄得疑神疑鬼不敢擅动”。 “疑神疑鬼倒是真的,却未必不敢动,或许他们在等待一场大动作”。 姬际可知道他话里意思,转头四望,杏山堡依旧残垣断壁,清军在这修整几个月,被明军又给拆了好几次,依然是烂尾工程。 两堡相隔仅数十里,若取此地可进可退,与吾等大善。姬际可叹息:“这杏山堡可比塔山大了许多”马科嗯了一声:“杏山可驻兵上万,可是就因为距离松山太近,鞑子是不会允许咱们占了此地的,即便咱们占了此地他们也不会给你机会修筑工事,可这小山头若无工事,占了也没啥用,守不住一时三刻,否则祖将军又何必每次将其击退便收兵呢,实则也是无法子,眼下能做到不让鞑子占了已是最大的努力了”。 “所以,何不直接占了那松山城呢”姬际可抬手一指远处:“总兵大人是这么想的吧”。 马科长呼一口气:“何止本将如此想,督公和祖将军都是这般想法,只是这儿能驻兵数万炮利城坚,想打下来谈何容易,可若要取锦州,必先取松山,而多尔衮也知这道理,所以才重修松山的同时又抢修杏山,想为松山多一道屏障,一旦开战可以围城打援”。 姬际可望着远处松山城沉默许久,突然问了句:“松山真的不好打么?” 马科苦笑不语,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三年前,即崇祯十五年的那场让大明惨败痛失关外数百里国土,直接改变局势的松锦大战就发生在这区域,之所以说叫松锦大战就因为战区就在松山和在锦州范围,且松山城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锦州并非孤立一城,东南十八里有松山城,松山偏西南三十里是杏山堡,杏山偏西南二十里是塔山,在往南一百二十里便是宁远城了! 这是一个完整的防御战线,叫宁锦防线,而塔山,杏山,松山以及锦州则是为一体的防御工事,想干锦州,必先解决这个防御体系的外边三个堡垒。 其实一开始洪承畴率部十三万来援时,在锦州和松山之间的乳峰山(现今的罕王殿)激战,打的清军那是落花流水,当时已经生病快死的皇太极带病日夜奔驰五百里地观战,然后商议出一个战术,那就是在将这个防御体系割开,然后逐个击破。 于是他在杏山和松山之间,东西横着扎营,将两处隔开,又开始挖壕沟,从锦州西开挖在往南,然后一直挖到海边,挖了三条大壕沟将明军分割包围起来,你知道挖这么长的壕沟用了多长时间么? 一天! 当年八月二十日开挖,二十一日洪承畴统兵激战,未能闯过壕沟。 也就是说,这么大的工程,数万大军一天搞定!而且就在明军眼皮底下,竟然无人出来阻拦! 松锦大战的惨败是多方面的原因,外部粮草饷银不足,内部将领不和,朝廷掣肘太多,特别是崇祯和兵部尚书陈新甲不明前线的困境,一直催催催,令洪承畴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和节奏,再加上士气低落等等原因,但锦州最终的瓦解是还是因为松山城破,洪承畴等大老被擒,让祖大寿看不到一丝希望了,只得投降了。 但松山城怎么破的呢? 就如同姬际可问的好不好打呢? 不好打,即便被围困孤立无援,即便皇太极把围困锦州的主力都拉过来打了十日也没破。 可是你说不好打吧,他破城就在一瞬间,当松山副将夏承德通敌,放梯子开城门擒洪承畴等人,于是松山城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破了! 在这儿顺便聊一下松山堡的地理位置,因当年城破之后皇太极令人炮轰将城夷为平地,数百年间沧海桑田,后世对其原本位置存疑,虽有史料记载,但却杂乱不堪,便是有关明朝的松山堡便有多处记载,山西有,辽宁开原也有,便是锦州旁边的这个松山堡也有许多记载,但位置却大不相同,因为很多地名都改了,比如当年的乳峰山现在叫罕王殿。 不过大部分都认定是后世的松山村,村子东边是松山,这不禁让人疑惑了,松山堡竟然不是建在山上的,而是在山西边几里地外! 为何要放弃易守难攻的松山,而建在山下平原呢?还有既然不在山上,为何山上有城垣痕迹呢? 俺后来也差了很多资料,广宁中屯卫元锦州,属大宁路,洪武初州废,二十四年九月置卫,东有木叶山,西有东,西红螺山,西南有杏山,东南有乳峰山……又南有松山堡,在松山西,宣德五年正月置中左千户所于此,辖杏山驿至小凌河驿“ 如此可见,松山堡,确实在松山西,而非松山上。 可为什么没像杏山和塔山那样建在山上呢,原因很简单,这个山虽高,但也就是因为高,挖不出水来,一个军堡没有水,地势再好也没法驻军,若在战时不用围自个都渴死了! 而山西边数里外确实极佳的建堡选址,因为这儿有条河,既能有护城之用,又能引水入城,且平地本就容易挖井。 于是松山堡就建在山下边,可为什么山上还有城垣遗址呢,相邻如此近又是高地,自然也会被物尽其用,筑城可驻兵,可屯粮,虽因缺水不能久驻兵马,但在战时作用可就极大了! 就比如此时,清军重修松山堡的时候,鳌拜先修山上工事,驻兵马在山上。 因为松山堡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不可能修好,为了防止明军袭扰,便将兵马驻在山上随时可驱来袭明军,又可防备明军偷袭。 后来松山堡城墙工程完工后,里头驻了兵,但鳌拜依然分兵驻防在山上,只因这儿地势好,易守难攻又可登高望远,至于水的问题,反正这会明军又不会来围困,平日让那些朝鲜二鬼子运水就是了。 还有一点,同为军堡,但史料多以松山城称之,是以他比之其余军堡大的多了,容兵量自也大的多,当时松山战场明军战死就五万多,当然这些兵力不都是在松山城内的,但当时突围未果后,洪承畴,邱民仰,王廷臣,曹变蛟等人逃入松山城那会,城里头兵力多达两万余,比之塔山那种最多容个三四千的那可大的多了,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人挤人的状态。 第2139章 小曹之勇 “汝刚才问松山好不好打,其实该问锦州好不好收”马科苦笑长叹一口气:“汝可知那场大战打了多久?” 姬际可略一沉思便道:“前后应该打了三年吧,据说从十三年便开始围锦州,到十五年结束”。 马科点点头:“是呀,鞑子取锦州用了三年,而在这三年之前又做了很多年的准备,比如筑义州城,摧毁大小凌河城等等,如今咱们想收回来,汝觉得当用多久?” 姬际可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马科长呼一口气,朝着西北方向一指:“就那,当年皇太极的大营就驻扎在那!”说话间时而睁眼时而闭眼,呼吸变得急促,好似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激烈又惨烈的战场上:“鞑子十三年围锦州,十四年三月洪承畴奉命总督军务从京城前往关外,七月二十六日,率吾等八总兵在宁远誓师开拔锦州,二十八日抵锦州城外在乳峰山和鞑子一场血战,将其杀的屁滚尿流,八月二十一日,吾等被困壕沟内突围未果,后因为王朴率部逃跑引发恐慌,军心不稳,王朴和吴三桂逃入杏山,吾同李辅明入塔山,余下洪承畴等人突围未成,陷松山,之后数月明军被困各堡,难以突围,十五年二月十八日松山城陷,三月八日,祖大寿投降,四月二十二日,鞑子炮轰杏山,守将吕品奇不战而降,至此松锦防线尽失!” 战事虽已过了三年,但对马科来说历历在目,甚至连一些重要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时只见他缓缓道来,姬际可在旁一时无语。 “松锦大败,吾等皆为罪人!”马科叹了口气,姬际可赶紧道:“末将曾听督公大人说过,松锦大败非一人之责,所涉甚多,若如掣肘太多,军心不齐……当然更多是一些叛国狗贼临阵投降……末将可不是说祖将军啊,督公一直说祖将军是被逼无奈!” 马科澹澹一笑,又是一声叹:“不论功过,当年参战的故人……嘿嘿早就物是人非了!姬将军汝可知当时八总兵都有谁?”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知道的”姬际可点了点头,也没一一说出来。 马科却忍不住说了:“王朴事后被朝廷斩了,杨国柱战死了,王廷臣和曹变蛟被俘后被鞑子给杀了,白广恩后来投了闯贼,在保定大战时为督公所擒后被论斩,当年的八总兵,仅余唐通,吴三桂和本将了!” “有的人死的无愧天地,有的死了活该!而更多的则是该死还没死的!”姬际可咬牙切齿道,马科知道他说的那些该死没死的是指投降的一些将领,闻言又是忍不住叹息:“汝可知,谁死的最为可惜了”。 “为国尽忠捐躯的都可惜,但末将却听督公说过,曹变蛟最为可惜!” “是呀”马科点点头:”曹家乃将门世家,曹文诏乃一代名将,曹变蛟亦可作当世第一勐将!“说着看向姬际可:”督公麾下如屠元,如汝等皆为一等一的勐将,然则依本将看来,尚逊那曹变蛟不少“。 姬际可赶紧躬身道:”不敢比肩前贤,莫说与曹总兵媲美了,末将连马总兵都远远不及,闻将军有小曹第二美称“。 马科哈哈大笑:”汝莫自谦,吾亦不以第二为耻,但实则那曹变蛟骁勇无比,汝可闻其勇?“。 姬际可轻摇头:”常闻其勇,未知详细,还请将军说说“。 马科目光又落在原先那处:”刚才与汝说那是皇太极的中军大营所在,也是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有他最精锐的御军保护,但汝可知,当年皇太极就差点死在那儿!“ 哦,姬际可顿时来了兴趣,马科接着说道:”当时松山被围困许久,将士数次突围未果,军心涣散,事实上那时候不只是手下士兵知道无法突围了,便是洪承畴,曹变蛟也知道难以突围出去,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突围的心思,要听天由命了“。 但曹变蛟不服气! 他率麾下精壮出城突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突围而出,然而他却是本真正黄旗的大帐去的,也就是皇太极的中军大营所在!那个时候他早已知突围无望,是抱着必死决心想要杀掉皇太极,汝可知,他当时仅率数百悍卒,却所向披靡杀到鞑子中军大营前,当时鞑子的左领章古力率部阻拦,最先死在曹变蛟的刀下,随后鞑子正黄旗的中军试图阻击,无不横尸刀下,其率部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鞑子的额驸多尔济率亲军前阻击,被杀散,内大臣步延和塔瞻率部来战,又被杀溃,直接杀到了皇太极大帐跟前,皇太极的亲军护卫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拼死阻挡,刺伤了曹变蛟,但其部此时已杀红了眼,依旧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势不可挡的将这些亲卫都给砍杀干净,而皇太极麾下以勇毅闻名的固山额真图尔格和弟弟尹尔登,内大臣锡翰,遏必隆等鞑子将领见无法以勇抵挡,情急之下占据营门拼命放箭,将曹变蛟射伤,此时周围的清军已混乱中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朝中军聚集,此时已失血过多的曹变蛟,已近昏厥,见突入鞑子内营无望,才又退回松山。 ”勇,当真是勇冠三军,勇悍无匹!“姬际可忍不住喝彩,都说上将可在千军万马中去对方主帅人头易如反掌,但听的多,见的少,最接近的也就屠元和常宇这样人物,但比之曹变蛟这种逆天之举,确实还有差距! 马科见他一脸钦佩,又道:”当时皇太极可是吓的快尿裤了,事后大怒,重新整顿他的御林军,甚至还降罪一些人,比如那个额驸多尔济就被降职,还有人降罪入狱呢“。 虽然说的是别人的英勇事迹,但马科却是津津乐道,眉色之间也没了刚才那般凝重,姬际可则一脸敬佩:”曹将军之勇末将佩服的紧,但更佩服他凝聚军心的本事,在那种情况部下还能齐心并力勇往直前,当真是可敬可佩又可畏!督公说过,松锦惨败的诸多原因中,将心不和,军心不齐也是其一,据说那时候军心涣散毫无战意“。 马科脸先羞愧之色,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许久,马科又道:”世人皆知曹变蛟死的最为可惜,汝可知谁最该死?“。 第2140章 最是无奈 姬际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夏承德,督公大人常念叨此獠!” 马科嘿了一声:“能让督公大人常念叨的可不多啊,但只要被督公大人念叨的人怕是活不久的”说着看向姬际可:“督公只说此獠最该死,可曾与汝说过此獠为何最该死!” 姬际可点头:“失锦州,世人皆罪祖将军,然则他又有何罪,敌军来攻他坚持到了弹尽粮绝又不是不战而降,即便是吴巴什开了外城投降令他困死杀人而食都没有投降,真正让他放弃的则是松山城陷,再无外援,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的情况喜下”。 是谁断了他的希望,是谁让松山城破的? 夏承德这个狗日的! 若不是他通敌投降,或许松山城也会破,明军也还会大败,但那只是或许,一切都还有翻盘的可能,但就因为他通敌投降,让别的可能再无可发生,也加速了明军的大败,也让这场大败板上钉钉的了。 如果只是他投降让锦州外援尽失,让祖大寿无奈投降倒也还罢了,最让常宇无法容忍的是,因他投降,让当时困在松山的,洪承畴,祖大乐,邱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张斗,朱文德……等以及参将以下共一百多文官还有近万明军被俘,而之后鞑子将除洪承畴和祖大乐之外的全部给杀了! 而且最可耻的是,别的通敌大多是敌军过来拉拢,他倒好,他是主动联系,在松山被久困之下,他派他弟弟夏景海四次跑到豪格的大营纳款! 纳款这个词啥意思知道不,归顺投降缴纳款项,说白了就是,你想投降还得给人家送礼,让人家接受自己投降!而且为了取得豪格的信任,还将儿子夏舒送过去为质。 这还不算完,他还要蛊惑他人一起投降,受豪格指派劝降中营前锋副总兵朱文德,被严词拒绝,当时朱文德赶紧将这事报告给了洪承畴,不知这货怎么想的竟然不以为意(后来想想或许洪当时也想投降了吧,只是拉不下脸,所以知道才不阻拦?若是阴谋论的话,有可能就是他授意) 再后来就是豪格派兵攻城,先到了夏承德守卫处,上边直接给搭梯子拉上来,等到其他守将发现时候,清军已经全部上城了…… 再之后的这货便成了清廷的功臣了,据说当时皇太极命令他们的礼部尚书出城十五里宴劳,他手下的降卒及妇孺从属千余(一说三千多)都被重点安置了! 而更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是,因为当时朱文德拒绝了他的劝降,所以心怀嫉恨,力劝豪格杀掉朱文德,如愿后又想斩草除根想法设法弄死朱文德的儿子,不过这次未能如愿,却也引发朱文德旧部的怒火,他手下的百总孙三和家丁徐七欲为朱文德报仇闯入夏承德家中,诛杀夏承德未遂,杀了他几个家丁后两人自尽! 松锦大战降将虽多,该死的人也多,但像夏承德如此该死的确是独一份! 所以常宇每每和麾下谈及松锦战事时总是念叨着夏承德,必杀此獠。 “若遇此獠,必斩其狗头!”姬际可遥望松山城恶狠狠的说道,身边马科呼了一口气:“狗贼人人得而诛之,且此番大有机会与其遭遇”。 见姬际可一怔,马科又道:“汝觉得吴巴什,诺木齐在此是偶然么?” 姬际可恍然大悟:“多尔衮是要以汉制汉?” 马科点头:“此番收复之战亦可称之为二次松锦大战,但实则是咱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啊,多尔衮起用往日松锦降将来应战,手段可谓阴毒的很”。 姬际可嘿了一声:“既已降敌,便算不得自己人了!”心里头也感慨多尔衮的阴险,起用往日松锦叛将拒敌,也不怕他们临阵反水,因为那些叛将自个也知道,一旦被俘就是死路一条,且即便再反水也得不到明廷的原谅,即便当时会原谅你,事后必秋后算账,依旧难逃一死,自古反复无常者就没有一个落地好下场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清廷卖力。 “洪承畴不会也来了吧”姬际可突然问道,马科遥望松山城神情很是纠结:“或许吧”。 “总兵大人,咱就是说,若洪承畴突然乞降,朝廷会容他么?”姬际可突然问道。 马科苦笑摇头:“虽说他当时因夏承德通敌被俘,但他投敌之后所为实则为人所不耻,所以除非他有本事将锦州送过来,除此之外,即便朝廷能容他,督公大人能容他么?本将记得督公大人也常常念叨他啊”。 见姬际可不说话,马科又道:“降清虽可恶,然亦有人不得已而为之啊,可有的人的不得而为之却又大相径庭”。 “您是说祖将军么”姬际可看了马科一眼:“督公曾言,祖将军有功有过,降清虽逼不得已情有可原,但他身上的污点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你说的污点可是他杀了何可纲?” 姬际可点点头:“督公大人如此说的,末将也这般认为”。 马科长呼一口气:“是呀,千不该,万不该,即便他纵有千百个不得已” 姬际可瞥了马科一眼,见他神情落寂,言语中多无可奈何之意,想到当年松锦大战时,马科困塔山,实则属于战区外围,真正的主战场在杏山和松山以及锦州之间,也因此他才能侥幸逃出,否则孤军被困之下,要么战死要么也就降了,或许也因此他更能理解那些降将的心情吧,所以在神色和言语之间多有感同身受之意。 果然,马科接着说道:“但本将说的不是祖将军,世人皆可惜曹变蛟之死,恨夏承德该死,然在诸降将中,汝可知谁最无辜?” “吕品奇?”姬际可脱口而出,马科有些意外:“又是督公大人与汝所言?” 姬际可微微颔首:“末将其实对松锦大战往事只知皮毛,也是后来经常听督公大人谈及,才有所得知”。 马科叹了口气:“督公年纪轻轻,知之详,知之深,实则令人惊奇”。 “督公天纵之才,广闻博识,无所不知远非吾等可及,听他说论松锦降将时曾言,吕品奇虽开杏山投降,实则真正无奈之举,虽为世人唾骂,却最为无辜,日后相逢,可饶他一命,若其反水亦可受”。 “这话说道本将心里头了马科一声长叹。 祖大寿投降后,朝里头也曾吵翻了天,有人唾骂要抄他家灭他族,有人则为他鸣不平,那种情况下,不降也就死路一条了,而且死的不是他一个人,是全城皆亡!反正那会儿朝野上下吵的不开交,但吕品奇,则受到了大多数人的理解。 只因他是最后一个投降的,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夜,夏承德通敌松山失,洪承畴一众大老悍将被俘杀,三月八日,眼见已无生路的祖大寿无奈开城投降,四月八日,清军爆破塔山全歼守军七千人,马科和王朴突围走还海路逃走,二十二日,炮轰杏山,吕品奇率部下六千八百人不战而降! 不战而降,听起来让人很气愤,也很羞辱 可是你让他怎么战? 塔山没了,松山没了,锦州没有了,全线溃败那么多的大老死的死逃的逃,俘的俘,你让他一个副将守着一个四下无援的孤城,面对数万敌军,他怎么战? 战必败,而且必死无疑,且还是全部要死! 话说在这个同等的条件下,你是选择全部战死还是投降呢? 第2141章 出山 “报,明军千余,已至城下!” 松山之上,鳌拜得报之后,眉头紧皱,上了城头便见一老者早他一步正在观望,此人不是别人,便是原大明蓟辽总督,松锦大战的主帅洪承畴。 只不过他现在啥都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呢,洪承畴投降以后,隶属镶黄旗的包衣牛录,简单说就是皇太极的家将类似千户这么个军职,表面上皇太极对他恩宠有加,实则处处防范,终皇太极一朝都他没重用过。 而他真正被重用是在李自成破京城崇祯帝自尽后,洪承畴给多尔衮出谋,趁他病要他命,随后清军入关,他受重用总督南下兵马,才开始平步青云。 而这个时候,皇太极虽然死了,但清军还没入关,或者说入关失败,而且是惨败的那种,洪承畴当然还是沉阳被监视被晾着。 原本可能就一直这样了,可谁知,明廷这两年竟奇迹般的起死回生,竟也要趁清廷大病要他命,或者说趁机拿回失去的锦州,开启第二次松锦大战! 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早已精疲力尽的多尔衮不得已,便又将洪承畴给拽了出来,当初是你是援兵,如今还是你来打,当年你来攻,如今你来守。 但还没给他实权,说实话就是个谋士。 洪承畴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此番若不能建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想不想建功,当然想了,既然换了阵营那就只有以功搏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或许有人觉得,洪承畴也是无奈投降啊,朝廷那边使劲的催催催,逼着他往坑里跳,手下将士不齐心,加上夏承德通敌才导致被俘投降,假若他又反水明廷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原因很简单。 他让明廷和崇祯帝丢脸了,丢老大的脸了。 洪承畴被俘之后,有逃兵告诉吴三桂说,从清军口中听说洪承畴被杀了,吴三桂便把这个消息上报朝廷,崇祯帝听了那是相当难过啊,下旨称赞“洪承畴节烈弥笃”,并指示“速与优旌,以慰幽忠”。 之后又有洪承畴的家仆陈应安等从乱军中逃回北京,也向朝廷报告洪承畴“殉难”始末,称洪承畴被俘后“骂贼不屈,惟西向叩头,称天王圣明,臣力已竭,死之。从来就义之正,未有如臣家主也”。 这下崇祯帝更难过了震悼痛哭,下令设祭坛于朝天宫前,准备亲自前往祭奠。 六月,崇祯帝又下旨,对洪承畴赐祭九坛(一说十六坛),设立祠堂,议定谥号。他临轩垂泣,说:“我不曾救得承畴。”反正就相当的自责。 但毕竟还有冷静的人,比如负责恤典的礼部侍郎王锡衮提醒道:“因关外诸逃将塘报游移,并无确据,其意恐以抗节之忠,形其偷生之丑,以惑兵部。臣两次行咨兵部,俱不回复。” 意思就是这时局乱七八糟的,谁知道真真假假的呢,咱们还是先确定后再做决定吧, 再后来崇祯帝听说洪承畴降清的消息,取消停止亲祭议谥,并将正阳门内关帝庙中供奉洪承畴牌位的祠堂改为供奉观音。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直到明亡前夕,明廷仍未得知洪承畴确切消息,毕竟那时候信息不发达,且北边的情报网因那场惨败导致崩溃,弄不到确切情报,有的说洪承畴死了,有的说他降了,说啥的都有。 甚至还传出各种花边新闻,比如说洪承畴投降是因为孝庄的色诱……更有后来的名剧戏《洪母骂洪畴》更是扯澹,说洪承畴入关之后做了大官,回老家接他妈,被骂的狗血淋头,而事实上这些都不过是百姓yy,又或为他洗白,实则洪母以及洪一大家子都屁颠的去享荣华富贵去了。 咱就是说你一开始打造精忠报国,宁死不屈的完美人设,我信了,而且为你伤心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痛为你大办后事,为你建碑立嗣的,结果,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我崇祯不要脸面啊。 更何况,事后分析,夏承德的通敌有太多疑点了,若说你不知便也罢了,朱文德都给你说了,你还置之不理,那就令人玩味了。 所以说,即便洪承畴是被迫投降,但明廷这边也不会轻饶他,即便回来不弄死他,但决然也少不得扒皮。 这一点洪承畴也认识到了,毕竟去年阿济格被俘后,明廷拿他换了祖大寿一大家子,却提都没提他!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自己可是蓟辽总督没,是一品大员啊,竟还不及祖大寿一个带兵的将领?他不过一个总兵而已,可老子当年随随便便都指挥好多个总兵,不管是吴三桂还是曹变蛟哪个不在自己手下听令行事! 可交换人质的时候,提都没提他。 这让他知道自己在明廷的分量已经不值一提了。 其实他不知道是,当时交换俘虏的时候朝里头不是没人提过他,毕竟有大部分人觉得他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而祖大寿都是反复投降了,且还有杀何可纲的污点。 但对常宇来说,祖大寿这样的战将原本洪承畴这个文官有用的多了,他本来就要抑文扬武,而且并不觉得洪承畴有多大的本事,至少御下本事就不行,八个总兵十几万大军,乱作一团。 也并不觉得黄得功,周遇吉甚至吴三桂等武将有多没用,恰恰相反在他眼里这些悍将本事大的很,能耐也大的很,只是被文官掣肘太多,十成本事发挥不出来一二!再看看如今他们在常宇手下做事,哪个不都能独当一面! 正盯着山下深思的洪承畴见鳌拜上来,赶紧向前见了礼,他此时没有官职在身,但鳌拜不一样,将门世家,本身也战功赫赫,皇太极死之前他就封爵一等梅勒章京,又因拥福临有功成为议政大臣,松锦大战又因功成为护军统领,而且他还是豪格的坚决拥护者,在清廷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何况他还是清军中一等一的勐将。 鳌拜微微点头,虽然洪承畴此时并无官职在身,他却也没小瞧或者不屑,毕竟对方也曾是明廷的大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他出身明廷熟悉明军的种种,在此役中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并且,鳌拜也嗅到一点其他的东西,洪承畴被晾了几年如今出山了,看似多尔衮急病乱投医,又何尝不是准备要起用这老头了,一旦这老头有功之后一切都顺水推舟了,但不限于此,而是这老头背后的汉人势力。 自毛文龙,三顺王之后,投降清营的汉人汉将越来越多,他们的势力也越来越大,甚至专门成立八旗汉军,而投降的这些人论官衔来说洪承畴最大,虽然被晾着,但他那些人隐然都视他为龙头老大。 而如今,兵马紧缺,战事却紧,汉军将会成为主力,这些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且一旦拉拢住这些汉军汉将,对内斗也有很大帮助的,毕竟现在清廷内部斗争激烈的很啊。 所以,鳌拜也不想拉仇恨,甚至也有拉拢之心何况现在还要和这老头并肩作战呢。 第2142章 山中无老虎 他们在作甚? 鳌拜在山上张望,见正南数里之外白茫茫的荒野中有一团黑,那便是明军的阵列,粗鲁估摸有千余人,这和侦骑所报相差无几。 可是他们在干吗,想干吗,却让鳌拜看的一头雾水,侦骑报知这支兵马先去了杏山,然后又行至松山外一动不动,却也不允清军侦骑靠近,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清军侦骑探到,这支兵马属东厂卫的黑鹰营。 难怪如此嚣张,敢孤军深入至此。 鳌拜脸色变了又变,东厂卫的名头虽大,可吓唬不了我,何况你孤军至此,就不信你三头六臂。 心中虽不惧,但鳌拜却也没擅动,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明廷那个大太监做擅长作妖了,而且他也吃了不止一次的亏,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更何况,鹰营的编制不过三百骑,这儿竟有千余兵马,保不齐里头还有厉害角色,会是谁呢,那不成是那大太监?他若在的话,那一准是个坑,故意想引我上钩…… 就在鳌拜胡乱猜测时,身边的洪承畴突然说道,他们莫不是在收尸?洪承畴早已在这观察半响,虽看不真切的,但总觉的有些怪怪的,忽然想到昨夜图赖去支援杏山就是在哪儿遭袭的,此时东厂卫的千余人马所在之处便是昨晚的战场! 收尸?鳌拜又蒙了。 一大早跑来就是为收尸?这不科学,必藏鬼怪! 话说,这事搁谁都怀疑,毕竟哪怕是后世的战争,若战事不了也没有谁来清理战场收尸的,真真的就是抛尸荒野,等战事了了,才由战胜方来清理,也不过是集中一起挖个坑草草埋了。 所以此时东厂卫的来收尸,在他们看来特别的奇怪和诡异! 鳌拜不相信他们是来收尸的。 洪承畴也认为没那么简单。 不若出兵试探一下?鳌拜眯着眼,举起千里镜四下张望,茫茫荒野中就他们这一撮人马,但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得瑟,莫非还有伏兵? 想到这点,有朝西边松山堡张望,那边不管刮风下雨工程都还在继续,显然里边的守兵也发现了明军,站在城头上警戒张望。 难不成想引走松山兵马,而后袭击松山堡? 鳌拜想出兵试探一下,但被洪承畴劝住了,不得妄动,或许对方也是试探之意,你若动了正中其怀,最好还是按兵不动,在看看。 洪承畴是出了名的稳,决然不会冒险,就按兵不动,看看明军到底想干啥!鳌拜思虑再三也忍住了,若在平日怎么滴也得出兵去试探一下,可是一想对手是那个大阴逼太监,他心里就不踏实,何况上头正在准备一场大动作,且莫在这关头打草惊蛇了,所以忍忍吧,就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姬际可横刀立马,眯着眼望着远处的松山,马科在他旁边神色澹然,时而四下张望时而抬头望天,他们身后数百骑列半圆形阵列,再往后便是卢大成的手下正在雪地里翻尸体,昨儿黑虎营的人在这战死二十余。 “鞑子窥锦州久矣,若从崇祯四年祖将军在大凌河筑城保卫锦州算起,至今都已十余年了,而让锦州丢失的松锦大战都打了三年,才让他最终得手,如今朝廷和督公都有意收复锦州,姬将军你觉得咱们多久能如愿”马科突然问道。 姬际可看了马科一眼,澹澹一笑:“末将不知,但末将却知祖将军在宁远经略一年,已推进至塔山堡,所以无论如何都用不了十几年吧”随即反问:“以马总兵看来当需多久?” 马科呼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变数太大,或三年两载,又或一年半载,又或……谁说的清呢”姬际可又笑了:“若马总兵说的变数是督公大人的话,末将对结果就相当乐观了”。 马科闻言一怔,随即也笑了:“汝说说看”。 “三年前鞑子是攻咱们是守,如今反过来,三年前鞑子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但去年一场惨败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远不如从前,三年前咱们有八总兵十几万大军,但良莠不齐,军心也不齐,眼下虽仅有数万兵马,但确是宁远军独一家,从上到下同仇敌忾!” “三年前主帅是洪承畴,如今是祖将军,末将不敢说祖将军的本事大过洪承畴,但洪承畴毕竟是个文官,且当时掣肘太多,但如今朝里头可并没给祖将军任何牵制”。 说到这里马科忍不住插了句话:“也不是没有,前阵子朝堂上催促发兵的声音可不少,不过都被督公大人给挡住了,他让祖将军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哦,这个末将倒是不知,但如总兵大人所言,便是上头再有掣肘也会被督公大人给挡下的,这样一来祖将军便可毫无顾忌的撸起袖子放开干了,再者说了,祖将军虽为主帅,但总督这边的还是督公大人啊,末将不敢说祖将军才能比过洪承畴,但洪承畴论打仗的本事自是比过督公大人的吧,李闯闹了十几年,朝廷打了十几年未能平定,可督公大人只打了两年,嘿嘿”。 马科点点头:“论行军打仗如今大明天下,若督公说第二没人敢论第一,不过,洪承畴也并非无能之辈,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主事到陕西三边总督又到兵部尚书再挂帅总督蓟辽”。 姬际可微微一笑:“听闻洪承畴也是从剿贼升迁的,打过高迎祥打过李自成,原是陕西三边总督杨鹤手下,但手段可比杨鹤毒辣和有用的多了,最擅杀俘!” 马科嗯了一声:“崇祯元年陕北大乱,杨鹤总督三边朝廷令他“剿抚兼施,以抚为主”第次年韩城有贼军造反,杨鹤手下无将不得已硬着头皮让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领兵出战,却一战成名,杀敌三百余,随后因功升迁次年被任为,延绥巡抚,自此成为杨鹤手下干将。当时杨鹤对贼人的政策是按照朝廷的意思:“边剿边抚”可是那些贼人反复无常,撑不住了就投降,缓过气来又复叛,反反复复,作为部下的本该执行上司命令和政策,但洪承畴那时候就已大开杀戒,不仅围剿还杀降,据说当时他杀俘多达数万之众,这一点可不比督公大人少啊,手段也是相当。而且在他继任三边总督之后,直接“全力清剿,以剿坚抚,先剿后抚”说道这儿马科叹口气,虽说对阵鞑子洪承畴败了,但莫以成败论英雄,他在剿贼方面做的还是相当不错,大有功劳的”。 看的出来,马科对洪承畴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或许洪承畴曾经是他仰慕的人吧,又或其他,所以即便如今洪承畴降清了,对他也并非全是践踏。 但姬际可却一脸不以为然:“总兵大人,您可知督公对洪承畴作何评价?” 马科一怔:“未曾,洗耳恭听”。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姬际可嘿嘿一笑,神色中多少有些不屑之意,马科又是一怔,但听姬际可接着说道:“督公大人曾说过,洪承畴是有几分本事,甚至在一段时期内显得本事很大,但实际上并不是他有多大本事,而是全靠同行陪衬,总兵大人,自韩杨卢袁孙之后,您看朝堂上都是些什么货色!” 果真强将手下没怂货,这话一般人还真不敢说。 马科再再再一怔,随即苦笑。 姬际可口中的韩是韩爌,杨是杨嗣昌,袁是袁崇焕,卢是卢象升,孙是孙传庭,这些都是崇祯朝的大老,也是真真有本事的人。 然而这些人死后,再看看朝廷上还有啥人?也就陈新甲,洪承畴能拿出来撑个门面了,是的,只能撑个门面,余下的那些货色连撑门面都不够格,比如魏德藻,周延儒,等之流,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第2143章 将有大事发生 服,就一个字服! 黑鹰营三百骑兵在前列阵,卢大成率五百兵负责警戒巡视以及收尸,望着不远处的杀气腾腾的黑鹰营的将士,心里头非常震撼,不过三百骑竟有这么大的气势,所谓鹰击长空便是如此吧。 而让他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则是两个主将,马科和姬际可,竟在鞑子的眼皮底下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好似那松山城数千敌军是草扎的一般,真的就不怕对方杀出来? 还是说,自信可硬撼人家数千兵马! 聒噪!正在和马科在阵前闲聊的姬际可,突的皱眉望向正西,那边有数千鞑子侦骑在远处来回乱窜,每当他们靠近百米之内,卢大成的人则会去驱赶,但对方不死心反反复复,惹得姬际可看了火气,竟自顾拍马冲了过去,他身边几个亲兵见状也急忙追了过去。 那些侦骑见有人冲了过来,便打马欲走,尚不及回头,便闻劲风袭来,心道不好,胯下战马嘶鸣一头栽倒,马上人啊的一声摔出好远,正要爬起来又被一箭穿脑,余骑见状四下狂奔。 眼见统领如此骁勇,鹰营将士欢呼不已,马科心中无尽感慨,这姬际可枪法入神却不料箭术亦不凡,一身杀伐之气比己当年丝毫不逊色,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姬际可猎杀鞑子侦骑的一幕也正好被松山上的鳌拜和洪承畴看到,两人虽未发一言,但神色都无比的凝重,虽不知对方是姬际可,但心中也是相当震惊,东厂卫果真骁勇不凡。 走了,他们走了!正瞠目时,鳌拜突然见山下明军调头离去了,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难道真的是为收尸? 怎么可能。 打死鳌拜他也不相信,大太监一大早遣兵马过来只是为了收尸,必是暗藏阴谋,一定是,然后见自个没上当便又离去了。 这若是搁以前的鳌拜,在姬际可的人马到来时候他便出兵迎敌去了,或在其离去时出兵追击,但此时他咬紧牙关忍住了! 一句话,主打的就是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鳌拜这么能忍,都出乎洪承畴的意外,毕竟鳌拜虽是勐将但也是莽的很,而此时竟能忍住按兵不动,看来这一两年愈发成熟稳重了,不似往年那般莽撞。 而能让鳌拜变得成熟稳重些,有一大部分归咎常宇的功劳,毕竟入关那场惨败让他见识了太太监的手段是多么的无底线,情敌的代价是多么的惨痛,当然还有他重伤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以及当下的局势,让他不得不谨慎些,不得不学会忍耐。 鳌拜能忍,洪承畴更不用说了,这老东西主打的本就是一个稳。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观察。 我就看你玩什么花样! 洪承畴知道,此番出山事关重大,自己的前途,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在此一举,所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在情况不明或者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先求稳,然后再稳中求险! 就如同眼下局势,明显明廷占优,在加上大太监这个阴间老六在前线,你就更不能涉险,能维持现状,拖延一段时间稍稍恢复元气就是最大的胜利,当然不排除在这期间也给他来一记阴招。 待明军离开之后,鳌拜派人去往事发地查看,得报明军确实是收拾来着,鳌拜不信又令人尾随侦查,探子回报说,杏山下的明军尸体也被收走了,然后他们就回塔山了,方圆数十里内再无明军大股兵马…… 我擦,鳌拜和洪承畴一脸蒙逼,还真的是来收尸的? 他怎么敢的,就只派数百人来到我眼皮底下收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有诈,只是还没被我发现罢了。 洪承畴老谋深算,隐约已感觉到,对方这次或许真的就是来收尸的,而且算准了己方不敢出兵,他甚至下次还会如此,目的就是制造一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保不齐哪天忍不住就中了他的套! 这狗东西实在阴险,对人的心理把控已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 可不管你虚虚实实,我就以一招稳中求进来应付便可,在这点洪承畴和鳌拜的观点和策略还是一致的,那就是日夜不停巩固松山的防御工事,并以杏山为幌子牵制明军令其疲于奔波,从而无法袭扰松山的工程进度。 至于军事行动,时不时的去塔山熘达袭扰,但不会大规模出兵,你来杏山我就打,打不过就撤回松山,可你若敢来松山,那就死磕。 而且他料定,以此时明军在塔山的兵力,是不会轻易来攻打松山的,即便无援兵的情况下,他们那点兵力也破不了松山,更何况松山身后十八里外就是锦州,大军随时就能支援,可明军呢,他们的援军在将近两百里外的宁远! 所以你爱来不来吧,想熘达就熘达来吧,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惹烦了冷不丁给你一下,且看你到底有什么阴招,鳌拜在山上登高远眺,脸色时而凝重,时而不屑。 却在这时,锦州来人通知,多尔衮让他回锦州议事,洪承畴同往。 这让两人略感惊讶,毕竟鳌拜是前线主帅不能随意擅离,一般情况下有什么事情都是遣人送信传话,看来这次应该是要商量什么大事了,想到前几日上层的一些计划,两人猜测应该和此事有关,便赶紧领着数百亲兵前往锦州。 松山到锦州相隔不过二十里,但要穿过乳峰山,全程几乎都是山路,所以用时较长,至锦州时已是傍晚,顾不得休息便急往总兵府。 总兵府是原本祖大寿的总兵府,此时已为多尔衮所据,可以说是他在锦州的摄政王府,每日起居已处理军政大事皆在此地,其安保也是锦州城内最为森严的地方。 待鳌拜和洪承畴赶到时,总兵府内各旗主将领已齐聚一堂,连很少露面的范文程也来了,两人便知此番商议的必为大事,要事。 果不其然,刚坐下多尔衮便直奔主题,根据可靠情报,大太监此时就在塔山堡内!他决定出兵塔山堡,一举破城擒杀大太监常宇! 第2144章 抓舌头 以当前的局势来说,多尔衮是相当的被动,内外交困已足以令其焦头烂额,能挡住明廷的步步紧逼已是大幸,却又为何想要反客为主,主动出击呢? 对于打塔山堡,一开始众将各怀心思,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也有犹豫不决的,但最终还是统一了意见,从觉得瞎胡闹到觉得非常可行。 而理由也逐渐充足,首先可以将内部矛盾外移,他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同时也给沉阳的朝廷看,其次,一旦破了塔山堡,明廷的战线又会被压缩到两百里外的宁远,这样对于锦州来说是非常大的好事,至少在明年开春之前,锦州无忧也!又能多喘口气。 而最后则是剑指大太监常宇,情报确定其在塔山堡内,只要破了塔山堡,或擒或杀,往后无忧! 所以众人一致决定,开干。 随即多尔衮点将,阿济格为主帅,鳌拜为先锋将,洪承畴随参,提步骑炮兵马八千余进攻塔山堡。 “啥事都没有?” 姬际可和马科回到塔山堡,屠元便来追问,得知清军竟龟缩不出,让他很是意外又相当的失望,这也太怂了吧。 “或许是天儿太冷,又或咱们去的太早他们没起呢”马科嘿嘿笑着一边卸甲,屠元竟信了:“他妈的早知如此,咱们带上炮,轰他个稀巴烂”。 李慕仙抚须澹笑:“督公行事虚虚实实,久而久之令人愈发捉摸不透,鞑子昨日刚吃了大亏,今儿自是谨慎小心,莫说提兵近前,便是去他城门口撒泡尿他也不敢擅动,生怕是计”。 “俺还道鞑子真的怕冷贪睡呢”屠元摸摸头略显尴尬,众人哈哈大笑,马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说实话,这大冷的天贪个舒服觉也是人之常情,若非替手下兄弟收尸,本将也想窝在屋里贪个舒服呢”。 李慕仙叹口气:“可有的人,偏偏喜欢遭罪”。 众人知他言中所指,或摇头苦笑,或一脸平静。 见没人说话,马科又道:“那哥俩……” “没下城,没进屋,倒是尽责”李慕仙澹澹说道,屠元撇撇嘴:“保不齐就是做给咱们看的”。 “那你想怎么着?”李慕仙侧头看了他一眼,屠元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阴,冷。 “不管是不是做给咱们看的,俺都想看看”。 李慕仙皱眉:“天色已晚了,莫闹出大篓子”。 屠元回头笑而不语,目光看向马科。 马科低头喝茶,他知道常宇这些手下对祖家两兄弟心里有芥蒂,或者说不信任,总想找茬或试探,可根据他本人这几个月的观察,祖家上下对祖大寿敬畏有加,言行举止但有出格之举都会遭到训斥甚至惩罚,他也不知道祖泽润等人是否可信,但是他信任祖大寿。 但在常宇的手下跟前,他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担保什么。 所以他也不打算参与,装看不见,装听不见。 很快祖泽润和祖可法便被叫了过来,两人一早被告知暂代兵权后便没闲着,不管是份内之事还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反正堡内有太多事需要忙活了。 “吾今日同马总兵至松山下叫阵,鞑子一反常态按兵不动,似有图谋,汝可知内情?”姬际可单刀直入,祖泽润兄弟俩如今虽暂代堡内兵权却也管不到东厂卫头上,且两人没有军职,论官职地位都比不了姬际可等人。 两人连忙摇头:“未探知鞑子有何图谋”。 姬际可皱眉不语,屠元砰的拍了桌子:“军中有令,一日三探,却也不是让汝等走过场的,要探到有用的东西才算本事,否则只是到外边熘达一圈便回来,如此搪塞,岂不误事”。 塔山堡作为明军的前线堡垒,每日都要侦骑去往杏山,松山周边刺探情报,监视清军动向,也就是屠元所言的一日三探,但也并非每次都能探到什么,比如今儿清静龟缩不出。 祖可法哥俩一听屠元这话,便知是找茬,姬际可和马科都到人家眼皮底下熘达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你倒还埋怨探子不给力。 但明知是找茬,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说今日鞑子未有动静,稍后再探。 可屠元显然不满,要求去抓舌头。 祖可法便派人去,可屠元却道:“汝亲自率队前往,务必抓到”。 好嘛,原来在这等着俺呢,祖可法和祖泽润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也没说什么,便欲同往,被李慕仙止住:“城中不可无将,留一人,去一人”。 于是,祖可法便去了,同去的还有十二骑。 “舌头不好抓,从一开始就不好抓,敌我遭遇都是下死手,而且即便抓到也几乎问不到有用的情报,因为探子只负责侦查,也只是个探子,不属于权利中心触及不到一些己方的机密……”祖可法走后,祖泽润留在房中喝茶,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 李慕仙,屠元和姬际可三人面无表情,马科却点头深以为然,他来宁远好几个月了,在塔山堡也断断续续待了好久,也曾亲自带队侦查,与鞑子侦骑厮杀过,也曾俘虏过对方舌头,确实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否则这么久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在杏山的是吴巴什,在松山的是鳌拜,一方面是对方在保密,甚至连探子都是从锦州调来的,其次,探子只负责刺探情报,确实不知自家的事。 祖泽润说这话,看似在述一件事实,其实何尝不是对李慕仙几人表达不满呢,天都要黑了,还让他们冒险出去抓舌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 “汝之意,舌头没用,便不用抓了?还是说,每日放出侦骑根本没有必要”姬际可冷哼一声,祖泽润连忙说不敢,只是想表达抓到了舌头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抓舌头和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情报是两回事,之前没用,不代表这次没用,这次没用不代表以后没用,不能因为没有用就不抓了,且不说出侦骑的必要性了,咱们所在是前线,要随时掌握敌军的动向,祖兄从军数十年,这点道理总不会不懂吧”姬际可目光如电,祖泽润被他瞪的浑身不自在,赶紧起身:“将军所言极是,卑职并无此意,卑职只是……”嘴里解释着,心里头却在悱恻,真特么的会过度解读啊,我根本就没这意思,你偏偏说我…… 马科也看出来了,便出来打圆场:“此番令汝等出去抓舌头,实则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有用情报,话说从舌头那儿能得到什么机密情报呢,此举一来是为侦查敌军是否有异动,二来不过惑敌之举罢了”说着看向李慕仙:“道长,可是如此?” 李慕仙抚须而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总兵大人说是便是”。 侦查敌军异动,这个祖泽润还是能理解的,不过惑敌之举……想着大太监用兵走的就是阴险的路数,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这次莫非又是要故弄玄虚?可是又觉得至于这般简单吧,若只是故弄玄虚为了迷惑敌军,也犯不着让祖可法亲自领队出城啊,或许是一举二得吧,既为了迷惑敌人,又为了找茬,可又觉得,好像也不仅仅如此吧。 但剩下的他想不明白了,大太监从早上露个脸后就见不到人了,有的说在休息,有的说他出去了,但具体干啥了,祖泽润也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第2145章 各种烟雾 且说祖可法刚出了城,一股寒风卷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骂了句狗日的。 至于是骂天气的,还是其他,那只有他自个心里清楚了。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即将拉开,白日依稀可见的杏山此时望去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如此阴冷的天出门确实是遭罪,但这也是塔山堡明军侦骑每日都要做的事,而且除了常规三班倒的侦骑外,外边还有很多潜伏的暗探,他们或化为民隐身在某个村子里,或蜷缩在某处地窝子里。 只不过今儿是祖可法率队。 “酒都喝过了,余下生死由命,不过看在酒的份上,今儿便给老子弄点有用的东西”祖可法看了身后十二骑澹澹说道。 有人脸色凝重,有人一脸平静,也有人一副吊儿郎当:“这能不能弄到有用的东西也得看天意,咱们至多去松山看看他们动静,能否抓到舌头还是一说,便是抓到了又能从他们那问到个啥,他们又能知道个啥”。 “咱们只管抓舌头交上去,剩下的就不是咱们的事了”祖可法长呼一口气,看着远处的眼神相当复杂,身后有人叹息:“能不能抓到且不说,还有可能反被人抓了呢,便是咱们抓到了,回来还能剩几个呢?” “你他妈的刚出门就比比歪歪,这么胆小怕死赶紧别他妈当兵了,逃了算了求”有人忍不住骂道,那人顿时大怒:“老子胆小怕死?老子从军七年了,要死早死了,要胆小早逃了,老子命大死不了……” “死不了你叫唤个鬼啊……” “怎地,感慨一下还不行啊,身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了一拨又一拨,老子感慨一声还不行么……” 眼见手下吵了起来,祖可法皱眉:“都闭嘴,想感慨等活着回来感慨吧,此行若是死了也不用感慨了!” 祖可法也不是第一次带队出任务,从重修塔山堡开始那会,甚至在这之前他就经常奉令外出侦查,和敌军探子遭遇厮杀也是家常便饭,运气加上实力使得他虽九死一生却也活着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冒险,前边已说过了,简单一句话就是给宁远军递投名状,给自己洗白。 过去每一次都凶险异常,因为这里是两军的最前沿阵地,双方探马相互渗透侦查,遭遇几率非常大,拼的也非常凶狠,只要遇到就干,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祖可法知道这一次同样凶险,虽然出发前已从其他探子口中得知今儿清军的侦骑比之往常少了许多,且多在杏山和松山之间活动,塔山周边则几乎不见身影,但祖可法知道,越是平静的湖面,下边凶险越大。 何况白日姬际可和马科刚去撩了人家,晚上又出动侦骑去人家门口熘达,保不齐对方就突然掀桌子了呢,说此行凶险万分,真不是开玩笑的。 祖可法将十二骑三人一组分了四小队,这是夜间侦骑的标准操作,此举可扩大侦查范围不容易落入对方的伏击圈,若有一队中伏其他队可及时驰援,若是不敌也能及时撤离不至于全军覆没,在主动技能方面,也可以一队为诱饵,设伏对方。 你要舌头,我就给你抓舌头,你要证明,我就证明给你看!祖可法心中纵有万千无奈,此时也得硬着头皮去干,他要用实际行动来堵住悠悠之口,用血来为自己洗白,他也知道,每次出去都未必能回来,这一次也是如此。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次任务,抓舌头也罢,侦查敌军动静也罢,递投名状也好,洗白也好,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为某人打掩护罢了。 某人是谁,自然就是常宇了。 他此时就在杏山堡西北十几里外的山沟里一处草窝里蜷缩着,而在数百米外边有一个小村子,依稀可闻犬吠声。 草窝就是在树丛里用枯枝干草搭建的,很是隐蔽,一般人别说找不到,便是身在附近不仔细看都看都发现不了,这儿是明军夜不收的一个落脚点,草窝不大能容三五人,一半在地上一半地下挖的坑,里头铺着干草蜷在里头倒也能避风雨,却也不怎么冷,但也仅限于此,不能生火更不能造饭,人多的时候挤的连翻个身都是问题。 常宇四人蜷缩在里头,两个夜不收则在外边的树丛里警戒,他俩是马科手下老兵,一个叫二根一个水生,两人也曾参加过当年的松锦大战,对周边地理也相当的熟悉,几个月前跟随马科到塔山堡后数次负责暗中侦查曾在锦州城外潜伏许久,这次负责给常宇带路。 两人视此行为生涯荣耀,一路上尽心尽力,又谨慎小心,也因此走了一个白天才摸到杏山堡正西,算下来从塔山堡到这儿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里地,可实际绕了近百里地! 走的常宇腿发软,否则也不会天刚黑就窝在这不愿意走了,实则是有点吃不消。 “那村子里有咱们的人么?”常宇啃了几口干粮,低声问道,外边的二根听到后悄悄的爬到草窝门口:“回到大……东家,有咱们的人,但也只是线人,靠不住,绝对不能进村夜宿”。 哦,常宇起了好奇:“为何靠不住。?” “那些村民既为咱们通风报信,同时也为鞑子通风报信……平日互相套点消息倒也无妨,但眼下,嘿嘿东家的安全是第一位,咱不可冒险,保不齐此时村子里头就有鞑子”。 好家伙,双面间谍啊,常宇嘿了一声,这种事太司空见惯也好理解,这个时代大部分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多深的家国情怀,特别是这种边民,加上这几年清廷开始抚民政策,对汉民怀柔,这边的老百姓也就更无所谓了,谁当皇帝管我屁事,只要让我过日子,过安稳日子就行了,所以我这地儿属于清廷属于明廷又有什么区别呢,很重要么? 也因此,如今两方剑拔弩张想要开战,各路侦骑开始互相渗透刺探,区域内的百姓很多成为了耳目,但他们却少有绝对的忠心的,就是两边应付。 “水浑才好摸鱼啊!”常宇滴咕一声,王征南挑眉:“东家是要进村啊?” “挤在这草窝里苦熬,何不进村找个宽敞地方睡个舒坦”常宇随口说道,外边的二根一听有些急了:“东家,晚上路好走,白日的话,途中多耳目多有不便……” 意思就是说,干咱们这行的,要趁夜抹黑走啊,你怎么能去睡大觉呢。 常宇笑了:“二根啊,你还没搞清状况,咱们此行可不是趁黑偷鸡,不是去杏山也不是去松山,咱们是要大大方方的进锦州城!” 二根啊了一声,进锦州城。 其实他事先并不太清楚常宇此行目的,只知道带路去锦州,至于常宇去锦州干嘛他也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但却没想到连去锦州的方式都和原本想的不一样,而且听他话里意思不只是去锦州刺探情报,而且还要进城! 可那先前还和那些夜不收接头要地图的…… 额,不会是故弄玄虚的吧…… 故意放出烟雾弹,虚虚实实。 没错,祖大寿手下有专业的侦骑和夜不收,白天和晚上常规侦骑可监视杏山和松山清军动向,在锦州外也有很多夜不收暗中盯着那边的兵马调动。 所以常宇此番若只是刺探对方的兵马布置或调动,那实在没有必要冒险,那将会没有任何意义。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刺探军情自有专业的侦骑和夜不收去做,而他的专业则是浑水摸鱼。 想摸鱼就要把水搅浑了,越浑越好,因为常宇自个心里也清楚他此时的境地有多危险,只要多尔衮知道他在塔山堡,必定来干他! 那为什么他还大张旗鼓的来塔山堡呢,而且来了就去杏山和松山干一架,生怕别人无法确定他来呢? 还是那一套虚虚实实,越是这样对方越迷湖,越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了。 这其实就是已经把水搅浑了,水一旦浑了,既能保护自己还能趁乱摸鱼。 常宇是个谨慎的人,大胆且谨慎,可他又爱冒险,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点,出发前必定将水给搅浑了,先干一场,让对方不知虚实,即便认定他来也认定他此时躲在塔山堡里,谁能想到他暗中已悄悄摸过去了呢。 且不说为了让水更混一些,更是让姬际可和马科去到松山城外收尸,你以为是挑衅?还是故弄玄虚让对方摸不清状态,同时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就连让祖可法去捉舌头也是如此,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明军的常规侦骑白天才会熘达远一些,夜间基本在塔山堡周围熘达,对方夜间也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范围内,毕竟嘛大晚上的你跑到对方城外能侦查到个啥,若对方真发兵前来,堡内有瞭望塔,隔着十几里几十里就看到了,没必要还派人跑到对方家门口盯着的,也就是说,要捉舌头,基本上是白天,晚上你想着就要去对方势力范围内,那风险是极大的,但如此反常也必会引起对方的疑惑、。 第2146章 老疙瘩 天又黑了些,也又阴冷了些,常宇紧贴树干朝村子方向张望,那边灯火又稀疏了几处,这年头没手机没电视的,天一黑老百姓就吹灯上床睡觉,有媳妇的搂媳妇没媳妇的就闭上眼想别人媳妇,哪怕睡不着也不会点灯熬油的,毕竟都穷,能省点就省点。 远处有个黑影隐隐靠近,非常小心且谨慎但还是被不远处的况韧发现了,缓缓张弓搭箭瞄着那黑影…… 咕咕咕,黑影爬在地上发出几声鸟语,窝在常宇脚边的二根也咕咕叫了两声,黑影快速窜了过来,果真是水生。 “村里头怎么样?”二根赶紧迎过去问道。 “问了老疙瘩,这几日有咱们人路过讨了水喝,也有陌生人路过……”水生话没说完就被二根打断:”什么陌生人,就他么的鞑子呗”。 水生点头嗯了一声:”是汉人,但是鞑子的人”。 常宇听了好奇问道:”若对方探子也是汉人,如何分辨是咱们的还是鞑子的?” 水生和二根相视一笑:”要是被俺们俩碰到,一个眼神甚至一句话就能分辨的出来,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就难了些,不过有经验的老百姓从对方问的话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比如老疙瘩就可以”。 老疙瘩是谁? 村里的老逼登,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住在村头以打猎为生,出入深山去过锦州城,在村里头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凡谁找他聊天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不聊的你头晕目眩不算完,说白了就是个话痨,和谁都能聊的来。 这种人就是十里八乡的包打听,也是夜不收最爱结交的人。 “看来这条道还挺热闹的啊,数日间至少有三批人经过”常宇听完不由感慨,二根嗯了一声说:”咱们去锦州,他们去宁远来来回回就两条道,一条走东边海道一条走这儿山路,海边路不好走,视野空旷无藏身之处,若被发现被追捕无路可逃,但这边就不一样了,隐蔽性强,沿途村子多,落脚点也多,被发现了或者遭遇厮杀不敌还能往山里头逃……” “那你们可曾遭遇过?”王征南忍不住问道,二根笑了:”您该问遭遇多少次”说着伸出手掌翻了翻:”不下十次,有时遇到就干,有时遇到各自撤离,有时也能干赢了,也曾被人追的和丧家犬一般”。 “好家伙,那你命挺大的啊,这么多次都没死掉”吴中由衷感慨,二根摸着头嘿嘿笑着:”老天爷抬爱呢”常宇却不爱听这话,抬腿就给了吴中一脚:”听你说话真他么的来火”。 吴中趁势滚到一边岔开话题:”那老疙瘩怎么说?今晚能住他那么?” “他知道俺们底细,说怕传出遭鞑子报复……”水生正说着又被二根给打断了:”他么的通敌就不怕咱们报复么,上次他自个都说有几个鞑子的人……” “你听俺说完”水生止住二根:“他说得要这个”说着搓了搓手,二根听了更来火:“这狗日的还管咱们要银子……” 常宇摆摆手:“得嘞,打尖住店还得要银子呢,给就给了,总不能白吃白住老百姓的” “东家您不知,这老小子平日没少拿俺们好处……”二根还想说什么被水生拽了一下,便住了嘴。 “他拿了你们不少好处,自然也给了你们不少方便,既是交情又是交易何必计较”常宇澹澹一笑:“花点银子买个舒服,总比咱们在这野外挨冻不是”。 “这外头虽然挨冻遭罪,但却安全的很,去了村里头却不好说”二根还是很负责很谨慎的提醒着。 “用你们话说,碰到就干,只要不是千军万马,若只是来个十几二十个的话,便是阴沟咱们也翻不了船的,惹的动静大了,大不了不去锦州便是了”常宇说着便往村子走去,众人见状赶紧轻脚跟上。 “东家说的是,以东家骁勇,便是来个百人也给他杀个精光”二根跟在后边狠拍马屁,本以为常宇会谦虚一下,哪知他却拍了拍胸脯:“若是往日不敢吹这牛,可如今,来个百八十个还真不够看”。 吴中听了直撇嘴,滴咕一声:“装犊子!” “你说啥?”常宇伸手就去拽他,吴中一熘烟就窜出老远:“说东家牛气的很,比那牛犊子还牛气”。 村子很安静,几个人惦着脚缓缓朝老疙瘩家靠近,生怕弄出些动静惊扰了村里的狗,引人怀疑。 老疙瘩家就在村头,三间草房,一人多高的石头矮墙,周边也不挨着人家,最近的一户都在十多米外。 “老疙瘩家不是有狗么,咱们都这么近了怎么不闻狗叫,莫不是个聋狗”况韧突然想起先前水生说的话。 水生嘿嘿一笑:“他家狗听话的很,不让叫就不叫”况韧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莫不是给下药了。 就在这时,柴门打开,一个黑影探出头,低声问:“可都来了么?” “来了,来了”水生迎向前和老疙瘩在门口低语几句,然后朝黑暗处招了招手,二根这才缓缓走来,一脸的不爽:“老疙瘩你他么的忒不仗义了,如今借个宿还得要银子了”。 老疙瘩一脸的尴尬:“年岁大了,上不了山打不了猎,您总得让小老头弄点营生湖口啊”。 “擦,你tm就靠这个湖口了是吧……”二根还要说,水生连忙打断他:“得嘞,今儿话这么多,赶紧进来吧”。 “就你们两位么?”老疙瘩一怔。 “都在你屋里头呢”二根没好气说道,老疙瘩又是一愣,扭头朝院子里望去,果真见到屋子里有几个人影。 好家伙,这些人做事果真谨慎啊,一边在门口给自己扯闲澹,一边就翻墙摸了进去,生怕里头有埋伏咋滴。 不过老疙瘩也能理解,毕竟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谨慎些死的快啊。 常宇进了屋子扫了几眼,老疙瘩可谓是家徒四壁,三间屋子一目了然,一张床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堆在一起,一条老狗充满恐惧爬在床脚一动不动,屋子正中还有个灶台,另外一间房竟还是羊圈,里头有四五只羊,骚气冲天。 “东家,外边都查过了,没啥可疑的”况韧走进屋里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正好迎上老疙瘩回屋,这是个瘦弱的小老头,真看不出来还是个猎户。 “你们手脚倒是利索,没点声响就进了院子”老疙瘩甚至都没抬头看常宇一眼,滴咕一声就进了屋子。 “你这狗怎么不叫唤一声”吴中忍不住问道,老疙瘩苦笑:“和俺一样,老了不中用了,连叫唤的力气都没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着又转身出了屋到院子里的草垛抱了些干草铺在角落里:“就在这凑着吧,俺那床你们挤不下也受不了那味,若是冷的话给你们烧些干柴……” “这些俺们自个来弄,你去给俺们烧点热水喝吧”水生说着转身到院子里抱了个树根进来,今晚就靠这个取暖了。 门一关,火光不外泄,外人倒也很难发现,只是一屋子的烟熏的人难受,不过慢慢就能习惯。 第2147章 半夜喊门 烤着火喝着热水,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几人窝在墙角的干草上或坐或躺,奔波一天都已疲惫也不想说什么话,更不想和老疙瘩唠嗑,很快便昏昏欲睡。 倒是常宇精神头好的很,斜靠在墙角嘴里嚼着干粮,看着火堆发呆,老疙瘩已经上床睡觉了,那只狗蜷缩在床脚半睡半醒。 实在是睡不着,常宇想起身到屋子外走走,又担心弄出动静将其他人惊醒,只得无聊的打量这空旷的房子,又开始看着墙上的兽皮发呆。 兽皮! 常宇心里头突然有了个主意,便起身朝老疙瘩床边走去。 “你想干嘛?”还没走到跟前,老疙瘩勐地起身一脸的戒备。 好家伙,这小老头倒机警的很啊,常宇有些意外:“给打个商量” “啥事啊”老疙瘩见他没恶意,神情舒缓了些,却也将王征南几人惊醒了,纷纷看了过来。 “那兽皮你卖不?”常宇问道。 “自是要卖的,不过卖不到好价钱,准备过些日子等天冷了些去锦州城里头卖……”老疙瘩絮絮叨叨,常宇打断他:“卖给俺们得了,出个价吧”。 “你们买他作甚?”老疙瘩一怔。 “天冷啊,裹着暖和”常宇随口说道,老疙瘩竟也信了,毕竟这些人大冷天的风餐露宿确实遭罪,有兽皮裹着也确实可以防寒取暖。 连况韧和吴中都信了,但王征南却觉得常宇此举必有深意,只是一时间想不透罢了。 能不进城就把兽皮卖了,且价格给的还不错,老疙瘩很是欢喜,话也多了,只是常宇几人并不想和他多扯闲澹,简单几句打法了,便又倒头睡了。 院子里的草垛里蜷缩着两个人。 二根和水生 领路,警戒,这是他俩的职责所在,虽说来村子里借宿还是钻草堆,但总比再野外只能干冻着舒服多了。 草堆避风还暖和,两人虽乏却睡不着:“水生,你说这趟咱们要是事成了,回头那督公大人能不能给咱们升个官,俺要求也不高,能弄个把总就行了”。 “俺不稀罕着当官,最好能给咱们赏些银子,回头俺老家娶媳妇去”水生一脸的暖笑。 “嘿,你倒是想的远,就不想着万一咱哥俩撂这了”二根叹了口气:“咱们身边这个是个爱冒险的主,你没听他说要进城的么,嘿嘿,往日是九死一生,这次只怕……” “且,便是死了,咱们也能拿一笔不菲的抚恤不是么”水生澹澹一笑:“听说跟着他的手下兄弟,无论生死都能享荣华富贵呢,至少抚恤金相当可观” “说的也是”二根舔了舔嘴唇:“从军八九年了,不死已算大幸,如今竟还想着升官发财的好事,哎,俺当真是不知足啊……” 夜越来越深,两人在草堆里低声说这话,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想,只不过干他们这行的警觉性比常人高了无数倍,几乎没有沉睡一说,都是半睡半醒,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二根就突然醒了,推了水生一把:“听到了么?” 水生嗯了一声:“好像听到了有狗叫……”话没说完,两人赶紧钻了出来。 于此同时,屋子里的常宇也突然醒来,因为突然听到一种野兽的声音,睁眼一看,那老狗俯在地上,瞪着大眼盯着门口,呲着牙发出阵阵低吼。 正疑惑时,门突然被推开,睡梦中的吴中,王征南还有况韧,潜意识的拔刀翻身而起噼向那冲进来的黑影,所用动作一气呵成,却也戈然而止,因为就在一刹那间,他们看清进来的人是水生。 “有人进村了”水生一边说着,一边拎起门后的水桶将火浇灭,然后又轻轻将门关上,屋子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外边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屋子里的老狗又低吼起来,老疙瘩低声呵斥一声:“黑子”……老狗伏地无声。 吴中和王征南持刀躲在门后,况韧张弓搭箭瞄着门,常宇握着刀站在老疙瘩的床前,水生则不知躲在何处。 好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动静,有人翻墙进来慢慢朝房子靠来,脚步虽轻却还被众人听了个真切。 “老疙瘩,老疙瘩”那人靠近屋子却没推门也没敲门,只是轻轻叫了两声,众人听出这不是二根的声音,全憋着气,待其进来直接给按了。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那人却没了动静。 又等一会儿,门外传来咳嗽声,二根推门进来:“他们走了”。 二根之前并没有进屋,他躲在草垛里盯着,见有一个人翻墙进来,墙外还有两个探头探脑,所以对方至少有三个人。 至于那人怎么突然走了,二根说他发觉了不对。 “那儿不对了?”常宇问道。 “气味” 诸人一怔,随即想到了是刚才水生浇灭屋子里的火,对方可能闻到了,一个独居老逼登深更半夜的在屋子里烤火取暖?好吧即便是,怎么突然又给浇灭了呢? “他们竟然这般机警”况韧忍不住感慨,吴中叹了口气:“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不机警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你当二根和水生这般命大靠的都是运气啊,不过他们还不够机警,他们是从村后过来的,所以才引的村子里其他狗吠,若是从村外绕到老疙瘩这,咱们不一定还就发觉了”。 “咱们的人还是鞑子的人?”常宇比较关心这个,二根轻轻摇头,他躲在草垛里天又黑看不真切,对方说的又是汉话,所以很难判断,但他说凭直觉不是自己人。 “那这地方还能待么?”况韧赶紧问道。 二根看向床上半躺着的老疙瘩:“老东西你说句实话,俺们来之前过人了没?” 老疙瘩摇摇头:“昨儿过了一波,从南边过来的,今儿你们是第一波”。 “南边过来的,那就是从宁远过来的”吴中滴咕着:“妈的,错过了,不然全给宰了”。 二根又看向常宇:“东家,您说走不走?” 常宇想了一下:“咱们不确定他们身份,他们也不能确定咱们身份,即便假设他们是鞑子的人,刚才没动手就说明他们人手并不多所以才撤走的,既是如此又有何可惧!” “可若他们去搬救兵呢?”况韧总觉得这地方不安全了。 “深更半夜去哪儿搬救兵,又能搬多少,就是来个十个二十个咱们又有何惧”常宇实在不想大半夜的再折腾了,而且他仔细分析了,走这道的都是潜伏的夜不收,最多也就三五人一组,即便某处据点有援手也最多不过寥寥几人,搬不来大部队的。 见他这般说,众人也只好依了,只是经此一番折腾,再也睡不踏实,反倒是常宇和老疙瘩呼声震天。 迷迷湖湖中听到鸡鸣声,已至清晨只是天还没亮,就在这时突然听院外二根大呼:“狗日的还来”。 第2148章 去而复返 还在熟睡中的常宇等人翻身而起,拔刀就朝外边冲了过去,依稀见可见院子里有五六个手持兵器的家伙,一脸惊愕,很显然他们没料到,屋子里的人这么机警,还没摸到门口就被对方发现了,更没料到对方在院子草垛里还藏着两个。 “是鞑子的狗”水生一声大喝,从草垛里钻出来挥刀就朝那几人砍去。 刚冲出的常宇等人,原本还犹豫要不要立刻动手,毕竟还不知是不是自己人,听了水生这话,直接就扑了过去,院子里那几人也不搭话也不退,挥刀就迎了上去。 常宇冲到最前,对着一人一刀噼过,被对方架住,正欲再砍,旁边冲过一人对着他就一刀,被他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中对方肋下,只可惜对方衣服厚实竟没破皮见血,但却也疼的直咧嘴,骂了一声狗日的,挥刀往常宇头上砍去,却突的一声惨叫,半个脑袋被吴中一刀给噼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来话长,其实都是眨眼间的事,两拨人上来就干,呼吸间就倒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被况韧在不远处射杀,就这几个瞬间便让常宇暗自吃惊,对方是硬茬子! 按理说,以他和吴中,王征南之勇,理论上是快刀砍乱麻,瞬间搞定的事,眼下虽眨眼间砍倒三个,可老话说的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虽做掉了对方三个,可也惊险万分,生死都是差之分毫的事。 “外边还有人”就在要解决另外两个的时候,二根大呼,便见院墙外还有数人正翻墙进来。 “妈的,就凭你们这些瘪三想吃掉老子是么”吴中一声喝,踢翻一人,顾不得挥刀砍死,转头就朝一个刚从墙头翻进来的家伙头上砍去,那人就地一滚,随手一刀扫来,吴中不敢大意,一个翻滚过去,对方又紧紧扑了过来乱刀补上,一时间竟将吴中逼的手忙脚乱,忍不住大骂到:“狗日的茬子够硬啊”。 “够硬才带劲呢”常宇这边一打二,对方又凶又狠一刀接一刀,刀刀朝头上挥,令他惊险万分,王征南那边也被两人缠住一时难以救援,而二根和水生则二打一尚且险象环生,两人此时心中震骇不已,这伙人怎滴这么厉害! 但听啊啊几声惨叫,在门口张弓的况韧又连续射伤三人,解了常宇和王征南之围,两人联手扑向围攻吴中的那几人,转眼间便将那三人砍的招架不住,翻墙就跑,最后一个跑的慢了,又被况韧射翻在地,吴中冲过去一刀将其脑袋噼开。 几口茶的功夫不到,院子里多了八具尸体,几人除了况韧之外,全部带伤,其中二根大腿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受伤最重。 而全场最稳的则是老疙瘩,抱着他的老狗站在屋里头从头看到尾,直到打完了,才走出来,扶着二根进了屋帮他止血包扎。 常宇身上带着最好的伤药,给各人包扎好,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看着天空。 有些不对劲啊。 刚出塔山堡没三十里就遭袭,这属于出师不利啊,而且这伙人实在扎手,不似一般的夜不收,好像冲着自己来的。 难不成锦州那边的已探知自个的行踪了? 不可能,若真探着了,来的可不止这么点人了。 “或许是巧合吧”王征南走到常宇身边低声说道,他猜出常宇的心思了。 “他们或许是刚才发现老疙瘩这有人,当时没把握拿下,便去找了帮手想将其吃下,却没想到撞到咱们了”王征南说着一顿:“但这伙人却是扎手,不想一般的探子”。 “我刮了那么大的风,他必然要回多大的雷”常宇澹澹一笑,他想通了,这些人确实不是一般的探子,而是专门针对他的探子,他来宁远来塔山堡搞出那么大的风声来,多尔衮自然也得有所准备有所防备,所以抽调一批精兵应付,时不时到宁远,到塔山周边寻找机会,刺探消息,只要碰到明军的人就干,万一真踩着狗屎运碰到大太监能干掉最好,就是碰不到也没啥损失,等于多设一道防线。 刚才来的这伙人或许就负责这片区域,晚间在外边游荡的累了或者冷了向来老疙瘩找些吃喝又或借宿,却闻到了明军的味道,当时不知深浅,便及时撤离,这也和二根之前说的一样,有时候和敌军遭遇,双方掂量一下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则会各自撤离,但这伙人撤离之后发觉对方竟然没追上,便得知对方人手显然也不足,既是如此……便去附近摇人了,想来个团灭,却没想到自个差点被团灭了。 当然这也只是常宇几人的推测,却也中了十之八九。 “看来此行比之先前所料凶险百倍啊”常宇忍不住一声叹,吴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怕个球,你一个能打上百个”。 “我尼玛,刚才不是老子救你,你现在就嗝屁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吴中嗯了一声:“那俺要不要给你磕个头”。 “我看你是皮痒了”常宇骂道,王征南听了心里头直叹气,这吴中越来越没规矩了,却又羡慕不已,他也想和常宇这般亲密无间,可以肆意插科打诨。 “要不然俺们回去?”况韧觉得对方既然有了防备,再顶风上去危险系数太高,不过常宇却不以为然,冒险的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越是刺激越来劲。 可是二根腿部受伤不能走了,在这养伤也不安全,这让众人一时无计,二根说自个可以回去,常宇心知让他自个回去等于送死,这条道又不是明军专属的,碰到自个人还能搭把手,碰到鞑子的人那就死路一条。 常宇显然不会让他这么去送死的,水生提议去联络其他据点的人来接应,快则两个时辰,慢则一天,前提还是途中不出什么意外。 也就是说常宇等人还得在这等着大半天到一天的,这显然不是个好法子,毕竟这地方已经暴露,对方随时可能还会来人的,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常宇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个主意:“不用回去,依原计划便是”。 二根愣了,他腿部受伤不能带路不也不能护卫遇到厮杀只有挨宰的份,说白了就是拖油瓶是累赘。 其他人也不解。 但常宇并不想在这解释,就说这么定了。 “既然东家已经决定了,那咱们就赶紧走吧”王征南说着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尸体,又看了老疙瘩一眼:“这儿交给你了”。 老疙瘩苦笑叹口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这算替谁消灾了”二根没好气说道:“至多算是出点苦力”老疙瘩连忙应了:“确实是苦力,要埋掉八个人可要费老大劲哟”。 “这活不着急,你慢慢干”常宇嘿了一声转头对王征南道:“咱们也不着急走,吃些热乎饭再走也不迟”。 “东家”水生急了:“那些人有可能去而复返,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等着他们返回来呢”常宇嘴角一勾:“他们能搞偷袭,咱们为何不能阴他一把,而且他们也认为咱们早已逃走了,未必就会回来呢”。 众人一怔,随即醒悟。 院子里的老疙瘩看着一地尸体,不叹口气又摇摇头,从墙角拿起一把锄头走了出去。 “这老货明显对这些已司空见惯了”吴中看着他背影啐了一口,常宇则澹澹一笑:“我是很欣赏这老头,实在”。 “实在人死的快,这老货熬到现在还没死也是个奇迹”吴中没好气的说道。 “或许就是太实在了,所以才活着”王征南叹口气:“或许两边都觉得他有用,所以才留着他性命,说来就是个夹缝求生的苦命人”。 “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二根没好气说道,常宇乐了:“二根啊,你好像对着老壁灯很不满啊,人家刚才还帮你止血包伤口呢”。 “就是俺不管他那两副嘴脸……” “哎呀,死人啦,死人啦……”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惊呼声。 此时天色已亮,刚才的厮杀声惊醒了不少村民,待消停了终于有大着胆子的过来瞧一眼,却看到满地尸体,顿时吓的哇哇大叫,连滚带爬……老疙瘩家死人了……老疙瘩死了……老疙瘩全家都死了…… 第2149章 意外相见 “都吵吵啥啊,是没见过死人还是咋地”就在村民闻声聚在院子外七嘴八舌的时候,老疙瘩扛着锄头走来过来,村民赶紧围过来问七问八,他们是见过死人,而且经常见,时不时就在山里头,沟里头能碰到死尸,有的是明军有的是鞑子的,但却从来没见过一下死这么多,还是死在村里一户人家里头。 面对村民的各种疑惑,老疙瘩说自己也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只说一大早几个人来讨水喝,随后又突然来了一拨人,然后两方人就干了起来…… 明军和鞑子遭遇厮杀这种事对于战区内的老百姓来说也是司空见惯了,听了老疙瘩的话也没什么怀疑的,还帮着埋尸,一边可惜着这些大好年纪的士兵就这么的死了,一边又担心千万别受到牵连什么的…… 人多好办事,村民们很快挖了个大坑将那八具尸体给埋在村边的一处沟旁,而这一切都在况韧的注视之下。 村民们忙着挖坑埋尸,可谁也没在意到老疙瘩屋后边的那棵老槐树上趴着一个人,此时树叶虽早已凋零,但粗大的树干上趴着一个人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何况这种阴沉沉的天气。 不光阴沉还有点雾蒙蒙,况韧在树上看着村民埋尸后各自回家,又看到了村里头鸟鸟炊烟,再往远处看,四处灰蒙蒙一片,最多也就能看清楚百米之内。 老疙瘩烧了一窝稀粥,分给了常宇几人,他们躲在屋子里没出来,受了伤的二根则躺在羊圈里,水生给他在羊圈的角落里铺了干草,味是大了点,但舒服又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正吃喝着,突然头顶传来呼哨声,常宇几人赶紧放下碗快,拔刀在手,吴中一声低喝:“狗日的来的挺快的啊!” 水生刚要出去,被常宇拽住:“你守着二根,哪儿都别去”说着给王征南使了个眼色,两人躲在门后,吴中也伏身羊圈里。 “东家,来的是骑兵”屋后树上,况韧盯着正东方,百米之外依稀见数骑奔来,这让他心中不由一紧,便赶紧出声示警。 屋里头的常宇几人听了心里头也个嘎嘣一下,骑兵难缠啊,而且骑兵怎么来这边呢,难不成是那伙人逃了之后,正好碰到杏山附近游荡的鞑子侦骑,便一同来了? “有多少”常宇问道。 “看不清楚,有个六七……咦,不对,后边还有,靠,差不多二十余”树上的况韧终于看清楚了,正东方向有二十余骑正朝这边冲过来! 艹!常宇暗骂一句:“还躲个球赶紧跑!再晚就迟了!”吴中从羊圈里跳出来:“跑个球,你跑的过他们骑马的么,给他们干了,咱们在村子里给他绕,区区二十骑还困不住咱们,可是一旦跑出去,咱们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你说的这些老子能不懂么”常宇一边让水生背着二根,一边往外走:“你以为老子怕他二十骑,怕的是被他们缠住拖住,如料不错后边必定还有大部队,咱们往山上跑,他们有马也没用!” 吴中恍悟,一边急急往外走,一边不忘警告老疙瘩:“老逼登你要是敢出卖俺们,回来弄死你们!” “放心好了,小老儿只会说你们跑了,不会说往哪儿跑的”老疙瘩很澹定,常宇苦笑,几人冲出院门正要往西边山上跑时,却听后边况韧突然大呼:“东家,是咱自己人!” 呃,常宇几人赶忙停下脚步,吴中松了口气,我擦…… “不好,前边是自己人,后边是追他们的人!”况韧的一句话又让气氛变了,吴中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说话大喘气啊!” “闭嘴”常宇皱着眉头,抬头问况韧:“看清楚了,是在追咱们的人么?” 况韧现在看的很清楚了,头先六七骑距离他只有百米之遥,虽看不清面目,却从军服看出是明军,而起后边数十米,则是清军的骑兵,有十余个,一边张弓射箭一边呼喝。 前头数骑打马狂奔一边还射,但眼见跑不了多远就能被追到,从他们冲着村子来便知其心思,若在空地和对方缠斗,十之八九落不得好,便打算进村与其纠缠还有机会,又或往村子西边的山上跑。 “况韧,阻他们一下!吴中干活”常宇果断决定要出手相助,吴中叹了口气:“别他么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放心好了”常宇嘿嘿一笑:“只要不是奔着老子来的,他们后边就没援手,区区十几二十骑,拿下他们不在话下,搞不好都还不够况韧自个吃的呢!” “如料不错是咱们的侦骑被鞑子为围了,慌不择路逃往这边”王征南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一家人的院墙往屋顶翻,那户人家看到刚要嚷嚷,便被他喝住:“鞑子来了,赶紧进屋!” 若真如猜测那般,前头数骑明军直奔这村子而来,其实村子东边还有条河,只不过已结冰,但冰面滑的很,战马险些滑倒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而后边追兵转眼就到了跟前,见对方在冰面上,张弓就射,却在这时,几道劲风来袭,两个鞑子兵应声而倒。 余下鞑子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箭法这么好,追了十几里到这才露了一手,他想当然以为是前边明军还箭,却没想到是百步之外站在树上的神箭手况韧所为。 而这一切,前头的明军一点都不知,他们只想着赶紧逃进村子里,后边追兵的呼喝声让他们神经崩的紧紧的,根本没注意前头树上还有弓箭手呢,更不知道还帮他们射杀两人。 当况韧射倒第四人时,对方终于感觉不对了! 可一时间也不知哪里不对,顺势就跟着明军侦骑冲进了村子。 “别跑了,给他们干就是了”几骑想穿村而过往西山跑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吼,心中顿时一喜,便知有自个人在这村子里,忍不住问道:“有多少兄弟在这?” “多少不重要,够摆平他们的”王征南一声吼,从屋顶一跃而下,直接将一骑追兵砍翻,骑上他马就跑,于此同时引于各处的常宇和吴中也动手了,树上的况韧居高临下,张弓搭箭,一个,两个…… 数骑明军见状立刻勒马回头厮杀,立刻让后边跟着追进来的清军大乱,怎么都没想到村子里竟还有埋伏,慌忙间在村子里乱窜,反被明军追杀,这下却便宜了况韧,一箭一个,只要被他看到的,箭无虚发。 常宇和吴中也都夺了马,追着敌军死死不放,这股敌军有蒙古人,有满人也有汉人,但不管什么人,追上去就砍! 而且这股清军并不菜,也算骁勇,奈何突然调入陷阱让他们惊慌失措,加上头上还有个狙击手,箭箭抱头,哪里敢恋战,只想冲出村子逃命! 最终还真的让他们逃出几骑,常宇纵马追了半天没追上,便折回村里,见到那几个明军却不由一怔。 竟是祖可法! 第2150章 不能当真 常宇很是意外。 祖可法也是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撞到大太监,而且还救了自个的命。不过他还是如实的说了,昨晚奉命出来抓舌头,在塔山周边游荡大半夜也没遇到鞑子侦骑,便前往杏山堡,那儿距离松山比较近,机会比较大当然危险也比较大,但为了完成任务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行不敢大意悄悄的摸上了山,发现山上也是空无一人,此时众人也是疲惫加上天冷,便在山上废墟里找了地方生火取暖歇歇脚,待天快亮的时候便大着胆子去松山堡外转悠,想着只要碰到人,速战速决,抓了人就走! 可好巧不巧,刚近松山数里之外,就碰到了从松山下来的一支鞑子侦骑,对方人数相等,但祖可法却不敢在鞑子眼皮底下正面刚,想着引他们走远些再动手,对方果然上钩跟着他们往西南追了数里,正在祖可法沾沾自喜时,突然发现从松山堡(松山和松山堡是两个地方,一东一西相隔几里地)方向又来了一股鞑子侦骑,顿知不妙,率众人赶紧逃窜。 然而,对方却不想让他这么从容离去,死死咬住,三十余骑对其围追堵截,厮杀近半个多时辰,祖可法损了一半的人马,却依然甩不掉追兵,知道往南跑用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一旦被围住则凶多吉少,只得硬着头皮往西跑,想着入山能逃的一命,活该他命大,却好巧不巧撞上常宇一行。 看破不说破 常宇能猜到李慕仙和屠元让祖可法出来抓舌头的用意和心思,理解但并不太支持,毕竟祖可法是祖家的人,是祖大寿的干儿子,在当下这么激烈的局势下让他外出抓舌头风险实在太大,若真丧了命,祖大寿和祖家人表面上虽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头必和李慕仙,屠元记着账了,甚至还会以为是自己授意。 “如今舌头不好抓咯,或者说活着的不好抓,咱家几个在这蹲守一日夜,干了十几个,愣是没抓住一个活的,你可抓住了么?”常宇随口说道。 这话顿时让祖可法羞愧难安,不是因为没抓到舌头,而是因为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格局竟然还这么小,从昨晚被派出来起,心里头就一直耿耿于怀,却哪想到人家大太监都亲自出来抓舌头了! 大太监啊,大明东缉事厂的督公,大明最有权势的太监,除了皇帝外最有权势的人,他完全可以在宁远城或者塔山堡里烤着火,喝着茶甚至听着小曲惬意的玩乐,可谁能想到其竟然不畏苦寒危险,亲自到前线来抓舌头,这是什么样的魄力,这是什么样的格局啊,再看看自己竟还那么多怨言,哎,我真不是人啊!太惭愧了! “卑职羞愧,本来没抓着还差点被人家抓了,幸亏得督公相救才又顺手抓了两个”祖可法一脸羞愧指了指不远处墙角,那儿捆着两个鞑子伤兵,一个是蒙古人,一个是满人。 常宇微微点头:“你将人送回去,若在出来抓舌头记得带两个人出来一起,便可事半功倍,至少不会像今儿这般狼狈” 祖可法赶紧问带何人 “王辅臣和乌木善”常宇随口说道。 “敢问督公大人,这二人是?” “你回去问屠元和姬际可便知了”常宇澹澹一笑,祖可法哦了一声不敢再问下去,众人歇了一会儿,便各自分开离去,毕竟这个村子不能再待下去了。 二根受了伤,无奈之下常宇本欲让他装作受了伤的猎户,借此掩饰身份进锦州城,但既然碰到祖可法了计划便又改变了,让祖可法将二根送会塔山堡。 回去路上闲聊,祖可法即便再好奇也不会问及有关常宇的事,还是那句话,大太监的事少打听,若没事还好,若他出了点什么事,你就逃不脱关系。 二根也不会傻到说出常宇的目的,只说奉令带路一起抓舌头,然后那村子里干了一场,正要走时就遇到了祖可法他们…… “都说祖家厉害的很,如今瞧来也就那么回事,名气大过实力啊,一行十三骑竟然被鞑子三十余骑差点给灭了”待祖可法一行离开后,吴中撇嘴冷笑,满脸不屑。 众人没说话,但神色之中都有赞同之意。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宁远军现在已逐渐重振当年关宁铁骑的雄风了,战斗力不说能碾压现在的清军,但决然不落下风,以少敌多不敢说稳赢,但也不至于被打的落荒而逃甚至险些被团灭。 还是常宇说了公道话:“以少胜多靠的是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狠劲,以及虽千万人吾往也的魄力!当然还要有一定的实力!” 比如当年吴三桂救爹的壮举,比如很多先贤以十余骑撼千军万马的战绩,都具备这些因素,可眼下祖可法并不具备这些,宁远军的实力现在只能说和清军持平,并不具备碾压的实力,若是祖家的家丁亲兵或许略胜一筹,但祖大寿走时只给这哥俩每人留两个家丁而已,所以这次祖可法出来执行任务,除了两个家丁外其他都是普通的宁远军。 再者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就是所谓的士气,若是祖可法一行刚出来碰到鞑子的侦骑,那时候是士气最盛的时候,对战斗力的加持绝非一星半点,可是他们都在外边熘达一晚上了,风餐露宿,疲惫不堪,何况祖可法都是个四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了,突然遭遇鞑子的围堵,士气早无,战斗力决然打折,而鞑子则是刚出门,士气最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别说祖可法别人家少了一半兵力,便是同等兵力也未必干的过。 这就如同当年大小凌河之战时,鞑子经常数十骑就能将明军数百甚至上千人击溃,甚至还有数百明军去偷袭,去埋伏清军,反被对方十余人杀的溃不成军,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由此可见,士气的重要性。 而比士气更重要的则是战斗意志!即战意! 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那种狠劲! 我就是给你干,就是给你干,就是不服,就是要弄死你! 而显然,祖可法现在已没了这种狠劲! 他已经四十多了,没了年轻人的那种莽,那种冲,那种狠,那种不服的劲头! 他经历太多了,沉浮也太多了,有些事一旦看澹了,反而没了精神,没了那劲头。 而反观常宇以及他的部署团队为何经常能以少胜多,因为以上那些条件他们都具备! 别的不说,且看他眼下这几人团队,个人实力强大,团队协作默契,年轻力壮敢打敢拼,同等人数谁来灭谁,只要对方兵力不是相差太夸张,十几二十个还真不够看的,若是骑战杀个上百人也不是不可能。 “东家刚才说的那俩人很是勇勐么?‘水生刚才听常宇提及王辅臣和乌木善,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常宇嗯了一声:”勇不可挡,若有二人在祖可法今日不会如此狼狈,甚至可以轻松反杀那股鞑子“。 水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竟然这般勇勐,比之那屠将军如何?“ ”勇可相当,但力不足“王征南笑了笑:”那两人虽勇勐,但屠元一人可挑!“ 吴中听了瞥了瞥最:”但屠元挡不住老子十招“。 呸,常宇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有种上马上战场厮杀,你接得了他三招么,便是王辅臣和乌木善都够你喝一壶的“。 且,吴中耸耸肩一脸不屑:”马下就宰了他们,老子为何还要上马……“ 眼见常宇要去削他,王征南赶紧岔开话题:”东家让祖可法带上那俩,并非只是简单的相助吧“。 常宇澹澹一笑:”你看出来了?“ 且,吴中又插嘴:”故作高深,连我都看的出来“。 ”哦,你那你说说看“常宇来了兴趣。 吴中轻咳一声:”让祖可法出来冒险这种事以牛鼻子的稳重决然干不出来,毕竟一旦祖可法出了事,在祖大寿那边不好交代,即便祖大寿走前话说的再漂亮,再大公无私,再一视同仁,但祖可法毕竟还是祖家的人,是他的干儿子,人家可以客气一下,但咱们不能当真,牛鼻子精人情世故,岂能不知,所以这事十之八九是屠元搞出来的“。 ”哦,还有呢?“常宇有些意外,吴中这货竟能有这见解。 ”东家让祖可法在出门的时候要人,既是提醒屠元也是为屠元着想,同时也是为保祖可法,既全了屠元面子,也能让祖可法不至于丢命“。屠元撇撇嘴:”不就这么点事么“。 常宇伸出大拇指:”你确实比番僧聪明些“。 ”且,不谦虚的说,俺闯江湖那会儿便有文武全才之美誉!“吴中翻白眼一脸的得瑟。 是么,常宇轻笑:”你把美誉两个字写出来,我就信“。 草!吴中脸一黑,扭头就走,众人轰然大笑! 第2151章 水袋 两日后的清晨锦州城西三十里外的大路上走着两个猎户,一青一少,青年人粗犷雄伟双眼精气十足,肩上担着一些山货和兽皮,少年人则两眼迷蒙似乎没睡醒,肩上的担子一头是柴一头是木炭,他俩这是急着要去往锦州将货物卖了。 大路上并非这俩人,来来往往还有许多,且多是往锦州城方向去的,至于去干吗,自然是讨各种营生。 锦州城原本不仅仅是大明的一个军事重镇也是一座北方大城,只是历经几年的战火几成废墟,人口凋零街道冷清。 但清廷想要的自然不是一座废墟,占了锦州之后便开始招商移民,加上他们的抚民政策这两年见逐渐又有了生气,而后多尔衮的大军从关内败退回来之后,顿又使得这锦州城热闹起来。 都说有人地方就有江湖,但绝非仅仅是江湖,还有经济。 即便此时锦州城里有数万人口虽过半都是士兵,但依然拉动了经济,这些当兵的也要吃喝玩乐,也要消费,所以这一年间,锦州城里头又多了各种铺子,拉动了经济也带动了就业,方圆数十里的老百姓都会进城讨营生,甚至有些走单帮的绕远路从关内贩货来卖。 锦州并未封城,虽说此时剑拔弩张,但此时并不属于战区,也并未开战,所以锦州不封城,老百姓还可以自由进出,坐着各种营生,只是进出的时候盘查的紧些。 ”这三十里脚程,估摸着咱得走到晌午,少年低声滴咕着“走在前头的青年回头笑了一下:”东家可是乏了?“ ”倒也没觉着“常宇将担子换了肩膀:”但这东家可不许在叫了,现在你是我哥“。 王征南赶紧四下看了一眼:”知晓了“。 ”小哥,你这是放羊呢还是熘羊呢“常宇看到旁边有一羊倌赶着六七只羊在大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忍不住笑道:”这大路上可没草啊“。 那羊倌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放羊也不熘羊,俺这是锦州城里头卖羊呢“。 ”嘿,好家伙“担着山货的王征南忍不住道:”照你这么走法,到锦州得天黑了,别城没进去,遇到劫道了“。 那羊倌嘿嘿一笑:”倒也不急,天黑前保准能进城,至于您说的劫道的,许久没见过了“说着一顿:”俺也不想见到“。 ”这光天化日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劫道,老子一刀送他们归西“这时一个洪亮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人闻声望去,但见一个落魄刀客满脸不屑扬步走来,目光一扫王征南几人落在常宇身上:”你这小娃担了这许多东西,累是不累?“ 常宇翻了白眼,低声骂道:”老子累的很,你来担?“ 那刀客哈哈一笑,扬长而去,脚程竟比快马,一熘烟就不见了,惊的行人瞠目结舌,纷纷议论这刀客是个高人啊。 行十来里地,不过半晌午,见前边临路边有个村子,常宇有些口渴要去讨水喝,待走近时发现村口有个茶棚,有不少人在那歇脚。 茶棚生意很冷清,几乎没人消费,毕竟都是穷苦老百姓舍不得花那钱,多是在这歇歇脚,常宇是真的口渴了,但想了想还是没去消费,倒不是没银子,而是觉得不符合现在身份,便要去村子里讨水喝,却瞥见那刀客走来,扔了个水袋过来:”瞧你这娃倒是可怜“。 你大爷的,常宇心里头暗骂吴中这厮一找到机会就拿自己寻开心,却也接了水袋道了声谢,咕都喝了一气,就要递给王征南,却被吴中一把夺过:”得留着些俺自个喝,你若想喝,去买那茶水喝,莫要待会那店家骂俺抢生意“。 王征南苦笑,径直去了茶棚要了碗水,蹲在路边喝着,瞧着大路对过有一人坐在树下磨盘上,望着远处发呆,这人一身樵夫打扮,旁边放着一大担柴,比之常宇那担子可大多了,可见这人力气也是很大的。 便走过去搭话:”兄弟也是去锦州的?“ 那樵夫嗯了一声,却不想搭话,但王征南却继续说道:”不知城里头柴火好卖不,能不能卖上价?“ ”自是没木炭好卖,但不卖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樵夫说着起身担着柴就走了,王征南笑了笑,走回常宇身边低声道:”他还是很紧张呢“。 ”只要少说少看,便没多大破绽“常宇澹澹说道,那樵夫不是别人,正是况韧。 而先前那羊倌则是水生。 常宇的目的是混进锦州城,此番大险所以必做严密部署,几人也是精心装扮,他和王正楠扮作猎户,吴中江湖气太重,扮作其他容易露色,索性本色出演,水生是细作出身,扮啥像啥最是容易,而最难的则是况韧,他出身军旅,军人气质太明显,很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所以常宇就让他少说话,少张望,越木讷越好。 于是五人便化作樵夫,猎户,羊倌和刀客,樵夫在前,猎户居中刀客随行,羊倌殿后,不疾不徐往锦州城走去。 天晌午,距离锦州不足十里地时,路上行客多在路边歇脚进食,常宇和王征南靠着担子在路边啃着干粮,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又或和旁边的歇脚的行人随意聊着几句,刀客不知去向,远处羊倌赶着羊群慢悠悠的靠近,樵夫也看不见身影了。 这是从东边来了几人挑着担子满头大汗,或许是走的累了,便也在路边歇了,东张西望一番便朝常宇跟前走来:”小哥,可否借口水喝?“ 正在出神的常宇一怔,随即摊开双手:”俺也没得呀“。 那人略显意外:”没有?“ ”确实……“常宇心想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时王征南接过话茬:”出门时原本是带了,先前半路遇到刀客讨水喝,却不成想,那人竟将水袋也给夺去了,当真是气人的很……“ 那人间他神色愤愤不平的样子,便信了:”刚才在东边倒是碰到一刀客,莫非便是那人?“ ”五大三粗的,一脸凶神恶煞,俺们也惹不起“常宇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般行人没带水袋是正常,但是猎户却大多都是带着的,因为猎户经常出入山林,必须要带水的,而且水袋这玩意是由牛羊皮加上动物膀胱制作,这材料也只有猎户容易得到,所以水袋对于猎户来说都是标配。 反之,你若是没这玩意,就使人生疑了。 幸而王征南反应的快,寻了个借口,将尿盆扣在吴中头上去了,才不使的这几人生疑。 那人哦了一声,随口问了句:”你们是要去锦州城的么?“ 王征南嗯了一声:”攒了些山货,趁着大雪前进城卖了“。 那人扒了一下单子里的兽皮:”皮子不错,应能卖个好价钱,您这是从哪儿来的呀?“ ”徐家庄,离此大概二十里“王征南随口说道,那人点点头:”倒是去过那庄子,旁边有个火神庙”常宇且了一声:“那你是记错了,那是山神庙,而且不在徐家庄旁边,是在二里地外的孙家庄”。 那人哈哈一笑:“是么,离得不远,倒也不算记错”说着笑嘻嘻的走到别处去讨水喝了。 常宇松了口气,低声对王征南说:“百密一疏啊”。 王征南嗯了一声,目光看向远处,见羊倌赶着羊群缓缓走来,目光盯着那几个单帮客,突地扬鞭一甩,驱赶羊群快走,常宇和王征南却是心头一紧,知道这是羊倌在示警,看来这几个单帮客十分可疑。 第2152章 路遇不平 想当然,这些单帮客都是清廷的细作,他们把守进城的各处要道,随机试探各种可疑人物,由此可见多尔衮的谨慎。 此地距锦州尚有十里地,便如此严谨,一旦靠近岂不是更危机四伏,这让常宇有了压力。 锦州城西有小凌河,名里带小却是条大河,河边两岸皆有码头,也是城外的繁华所在,往来行旅经此歇脚打尖的比比皆是,时日久了便成了一个集镇,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不过此时天冷河水结冰,来往行旅倒也不需要行舟过河,这码头便也冷清了许多,但也不乏许多行旅在此歇脚营生,有城里的商号在这收购各类货物,也有晚了进步了城的就在这儿寻个便宜的大通铺应付一晚。 常宇抵码头时,天色尚早,却也不急着过河进城,便同王征南在这个码头上逛了一圈,顺便询询价,这边有收皮子的也有收山货的,许多人不愿再跑远路进城耽搁一天的,觉得价格大差不差的就在这卖了,但两人逛了一圈以价格不合适婉拒了好几个热情的买家,决定还是进城卖个好价钱。 羊倌的一群羊特别抢手,好几个买家围着他讨价还价,但羊倌犹豫不决,说都跑了几十里地不差最后一步,进城了能多卖些。 买家给他浇冷水,城里头的行情与此地几乎无二,你进城未必就立刻出手,还要在城里头待一晚上,还得吃喝,这羊也掉称,再说城里头兵爷说爱找麻烦…… 但羊倌就是铁了心要进城,买家无奈,骂骂咧咧。 反倒是樵夫无人问津,卖柴的太多了,而且必须进城去,所以樵夫在码头歇了一会儿便挑着柴最先过河进城去了。 刀客在码头游荡,一脸凶神恶煞人人避之不及,听说他要进城,有人劝他别去,城里头军爷多,看到他带家伙必然找麻烦,搞不好就把脑袋丢那儿了。 刀客虽然虽满脸不屑,心里头也在打鼓,在码头游荡,犹豫不决。 过了小凌河到锦州城还有几里地,这边人便少了许多,且多是出城的人,因为这个点再进城,稍微慢了些天就黑了,城门一关那你就得在城里头过夜了,有钱的还能找个地方将就一晚,没钱或者不舍得花钱的那就得露宿街头了,夏日还好,这大冬天的夜宿街头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常宇在路边歇着看着远处的锦州城,一时间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觉,王征南神情有些凝重,看着不远处刀客缓缓走近。 “你就这么进去么?”常宇见左右无人,便问吴中。 “老子又不是那孙猴子能七十二变,不这么进去还腾云驾雾进去?”吴中脸色也没了先前的吊儿郎当,常宇咬了咬嘴唇:“你这番进去,怕是要被盯上了”。 “怎么,难不成你又改了注意?”吴中停下脚步,看了前头的羊倌一眼,见他赶着羊群正朝城门方向走去。 “你进去少不得招惹注意,不进去,老子又少了帮手,确实有些为难”常宇皱眉,王征南道:“不若你将刀藏了……” “老子没了刀,便如那马没了蹄,进去帮不上忙反倒成了累赘,再说了,老子这是御赐宝刀丢不得……”正说间,突然听一阵惊呼,几人循声望去,便见锦州城方向,有数人奔来,当先一人一手捂着左肋,一手持刀摇摇欲坠,后边不远几个大汉手持兵器,高呼追来:“莫让那厮逃了……” 几人怔住,不知所以然,路上其他行旅惊恐纷纷避让。 啪的一声,不远处的羊倌用力甩了一鞭子,几人一惊,心中便知有异,却在这时,前头那人已奔至常宇身边,而后边的人也追了上来,对着那人就是一刀砍去,那人听了风声就地一滚,回手一刀朝后边那人腿上看去,后边的人一个不慎被他砍中脚踝,一头栽倒在地疼的啊啊大叫,嘴里却喊着:“留活口,留活口……” 被追的那人,虽躲过一刀还反伤了对方,但却伤重一时爬不起来,眨眼间就被另外几个大汉给围住了:“狗日的,真特么的会跑啊,现在束手就擒待会能给你个痛快,若再反抗,一会儿有你受的”。 “汉奸,走狗”受伤那人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持刀与几人对峙,恶狠狠的骂道:“生为汉人却为鞑子效命,怕死了也无脸见祖宗吧”。 “少他么的耍嘴皮子,就问你降不降”那几人脸色铁青,不为所动。 “横竖就一条命,老子生的堂堂正正死的无愧祖宗,有本事就来拿吧”受伤那人嘿嘿冷笑,那几人顿时怒了;’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便挥刀围攻,受伤那人单刀难支,转眼间就被砍了数刀,浑身是血却宁死不服:”有本事一刀杀了老子”。 想的美,眼见那人已无反抗之力,围攻中的一人一脚踢掉他手中刀,伸手一把将起拎起来:“老子有千万……”话没说完,一声惨叫,胳膊被人一刀给剁掉了。 余下几人大惊,尚不反应,就见刚才路边瞧热闹的两个猎户突然挥刀就杀了过来:“狗日的原来有接应的……” “接你妈了个避,老子是路见不平”常宇一声吼挥刀噼向当前一人,那人虽惊慌却不乱,且还是个好手竟能连挡常宇几刀,却不成想被旁边正与其他人厮杀的王征南从旁一刀砍断脖子,常宇也顺势一刀横噼解绝了一个偷袭王征南的家伙。 转眼间干掉两个,余下三人大惊喝问:“你们什么人,可知老子什么是什么人”。 “老子知道你是个死人!”一声喝从后传来,吴中一刀断江河,将一人噼开,反手又一刀将另一人半个脑袋削掉,没错,就一眨眼功夫了了两人,然后看了常宇一眼:“刀,是这样用滴”。 “莫装逼,那人都跑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拔足就去追余下那人,身后王征南一刀掷去,正中那人后心! 杀人了杀人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路上行人缓过神来,慌忙逃散,原本寥寥行人转眼间一个都不见了。 “你们是什么人?”那垂死汉子,盯着常宇浑身颤抖不已。 “好人”常宇看了他一眼,便知救不了:“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颤抖着抬起左手在胸口做了个手势,羊倌从不远处奔来,看了大呼:“自己人!” 那人听了,眼睛顿时放了光:“鞑子集结兵马……”话没说完,倒头死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鞑子集结兵马干啥?”常宇一怔,吴中则一把拽起他:“你就先别干啥了,此处不宜久留,咱们速去”。 “这锦州城是去不了”王征南也赶紧收拾家伙什,催促赶紧走,这儿距离锦州城那么近,随时都有大队兵马过来,迟了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走?常宇冷笑:“咱们现在要走能走多远,走的掉么?” 那……几人看向他。 第2153章 混进城中 锦州西城门,数十清兵在城门口盘查过往行人,此时已是傍晚,冬天天黑的快加上今儿阴天,虽还没天黑但天色已是灰蒙蒙的了,所以进城的人寥寥,多是一些出城的人。 守门清军对出城的人都是随机草草检查,对进城的则严格许多,人多的时候可能会稍微潦草一些,人少的时候则既要盘问又要搜身,有时候还会故意找麻烦,毕竟嘛,很无聊。 “杀人啦,杀人啦,军爷那边杀人啦”就在一群清兵无聊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呼喝,举目望去便见一个羊倌赶着羊,还有两个猎户一脸惊慌失措奔来:“军爷,那边杀人了……” 门口守兵听了顿时一惊,呼啦就围了过来:“嚷嚷什么呀,哪儿杀人了?” “就在前头二里地,有一伙人追着一个人砍杀……”羊倌一口气跑了好远嗓子都快冒烟了,叉着个腰说不出来话,那群清兵听了,相互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澹澹一笑:“那人是个贼人,城里头派人缉捕而已,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军爷”旁边的两个猎户见那羊倌说不出来话,年少的便赶紧接过话茬:“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 “啥好几个?”领头的清军皱眉:“能一口气说完么”。 “是,是,是”年少猎户躬身点头:“刚才瞧见几个人追杀一个,那一个敌不过眼见就要被抓时,突然又来了一伙人和追击的那几人打了起来,他们动刀子杀人了,俺们快吓死……” “你说什么……”年少猎户话没说完,那清军头目一步向前抓住他衣领:“又来了一伙人?” 年少猎户顿时吓的两腿瘫软:“是的军爷,他们打起来了,杀了人……” “到底谁杀了谁?”清军头目一声吼,年少猎户竟吓的说不出话,旁边那青年猎户噗通跪下:“军爷,俺们害怕拔腿就跑了,也不知道谁杀谁,反正死人了,死了好几个……” “是的,军爷,确实死了好几个了呢”那羊倌总算缓过气来,跪了下来抖抖索索说道,那清军头目将年少猎户放下,转头朝城门喝了一声:”刘三儿,牵马“。 随即城门口便有人牵来四五骑,清军头目翻身上马,指着旁边十余手下:”跟上去瞧瞧“又对那牵马过来的刘三道:”你速去城里通报“。 说完率数骑及十余步卒匆匆离去,羊倌见状赶紧爬了起来,对着门口几个清兵拱手道:”军爷,俺就是对岸刘家村的,您看就这几只羊也没啥家伙什,放俺入城吧,回头卖了羊再孝敬您几位爷“。 几个清兵笑了笑,挥手让他进了城,两个猎户也赶紧挑了担子过来,往清兵跟前一放,躬身作揖:”军爷,俺们城西三十里徐家庄的,去城东昌隆号卖皮子的,您查一下也没藏啥家伙什……“ 那几个清兵朝他俩的担子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查,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们逃开时,那边死了几个可看清楚了?“ ”至少三四个了吧,哪敢看了,不瞒军爷说俺们当时吓的腿都软了,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您瞧俺兄弟都尿裤子了“青年猎户说着还拽了旁边少年一把,几个清兵瞧了,见那少年裤裆还真的湿了一片,忍不住笑道:”好歹也是个猎户,这般胆小“。 ”咳,俺们在山中至多也就猎些走兽,何曾见过杀人啊……“青年说着还朝城外方向看了一眼,满脸的恐惧。 ”进去吧“清兵摆摆手,连个猎户道谢挑起担子匆匆进了城。 ”站住“就在这时,几个清兵喝住一人,但见是个壮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作甚“那大汉挑眉,面对几个清军丝毫不惧。 ”你是何人,从哪儿来,去哪儿“几个清军走到他跟前,拦住他一脸的不耐烦问道。 ”西边唐庄子的,奉老太爷命进城给大东家传个口信,老太奶奶快不行了,让他回家一趟“那汉子仰着头道。 守门的清兵对周边的村镇都比较了解,知道这唐庄子就在刘家庄西边一点,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见这汉子魁梧,猜测应该是庄上大户的护院之类的,便随口又问了句:”你大东家是谁啊?“ ”兴隆油坊可知道,在城北那块,便是俺大东家开的!“汉子一脸的得意,几个清军则一脸鄙夷:”瞧你那德行,好似你是东家似的,你东家一月给你支几个钱啊,够进城喝碗酒的么?“ ”城里头有酒?“那汉子双目一亮:”几个钱一碗?“。 ”几个钱你也喝不起,喝的起也轮不到你“几个清兵一脸鄙夷,朝他摆摆手:”赶紧走吧你“汉子哼了一声,举步朝城里走去,却又突然被叫住:”你刚才走大路过来,没碰到什么么?“ ”碰到了啊“汉子朝城外一指:”差不多二里地外,路边死了好几个人“。 ”啊,死了几个?“清军连忙问道,汉子直摇头:”那俺哪敢去数,就看躺了一地“说着叹口气:”得亏是白天,要是走夜路遇到还不被吓死咯“说着摇摇头,不理几个瞠目结舌一脸凝重的清兵,径直入了城。 再说那清军头目领着十余人急往桉发地,数骑先到,离了老远便见路边躺了好几个,心中陡然紧张起来,先前他守城门的时候,还有人像他打听某个样貌的人是否经过,打听的人他虽不认识,但却知这些人的身份,是城中专门负责抓细作的。 这些人都是狠茬子,他们惹不起也不敢多打听,先前听羊倌说这些人追杀一个人,立刻就想到是这事,所以不以为意,待听王征南说又来一伙人……他就心知不妙,赶紧来看。 看到的则是一地尸体,七个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下地查看,有一个应该是先前他们追击的那个,其他的……草,竟然全被人杀了,对方来了多少啊,能将自己人给团灭了。 正震骇时,马蹄声疾,几个清军大惊抬头望去,见正西本来十余骑不知敌友便赶紧翻身上马把出兵器。 ”人呢?“ 那拨人转眼间到了跟前,勒住缰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张口便问。 清军头目便知是自己人,还刀入鞘,拱了拱手手:”禀大人,小的刚到,没见到活人“。 ”你是如何得知?“问话那人是个满人,翻身下马在地上查看那几具尸体,脸色铁青无比。 ”刚才城门盘查时,入城的百姓说的,小的便赶紧来查看“。 ”你在城门盘查时,可见到两个猎户一个刀客?“那满人起身问道,清军头目一怔:”卑职就是听俩猎户和一个羊倌说的……“ ”他们现在何处?“那满人听了一步就到了跟前厉声问道。 ”这,这,小的不知啊,或许进了城,或许又去了别处……“话没说完,那满人便翻身上马,挥鞭朝锦州城奔去:”加大搜索,若其没进城也跑不了多远,若其进了城,正好瓮中捉鳖!“ 不用说这伙人是活跃在周边的鞑子特别行动小组,至于他们怎么确定目标是聊个猎户和一个刀客,那更简单了,常宇几人在大路上动手,当时可是有来往行人的,只不过进城的少,而出城的多,但见有人厮杀,普通人早就吓的乱窜了,便是准备进城的人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很容易惹上麻烦,而出城的人更是拔腿飞奔能跑多远跑多远啊。 待跑了远了,自会开始聊这么个事,便被沿途的一些人听了,具体一打听便了然。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一番折腾,待那满人赶到城门口时已是黄昏天都黑了。 ”刚才可见两个猎户一个刀客?“ ”见到两个猎户,却并未见什么刀客“守门士兵如实回答。 ”去往何处?“满人喝问, ”进了城,说是去什么号来着卖皮子……“ ”昌隆号“另外一个清兵赶紧说道。 ”对,对,昌隆号“。 那满人一听,顿时大喜,打马就走:”关闭城门“。 ”大人,还没到时辰……“话没说完,便挨了一马鞭,一个蒙古兵骂骂咧咧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若走了贼人,拿你试问,速传令关闭各处城门!“ 第2154章 全城搜捕 常宇几人进了城门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抬头一看好家伙还有一道城墙,方知这是瓮城,前头还有一道城门,尚有数十清兵把守,见他们急匆匆奔来,便喝问:“何事慌里慌张?” “军爷,城外杀人了,死了好多人,外头的军爷都过去瞧了……”羊倌还是一副胆寒心惊的样子,守门的清兵听了眉头紧皱,滴咕着:怪不得刘三儿急匆匆的,叫他也不应,原来外头出了变故。 “可知死了几个?”清军又问。 “得有好几个呢,那些人凶神恶煞一般,太吓人了”王征南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的往里头走,那些清兵得知外边有变故,想着前头也搜查过了,便也没再搜查他们也没拦着,任由三人进了城。 入城之后,三人辨了方向朝一条巷子里飞奔,水生鞭子一甩,羊群四散,他竟也不要这些羊了,带着常宇二人轻车熟路朝北边一条街上奔去,没跑多远后来传来一声喝:“等等老子啊”。 原是吴中追了上来,常宇和王征南的挑子却是没扔,三人跟着水生避开行人东拐西窜的,此时天已黑了下来,绕了几个弯,绕的头晕目眩一时辨不清方向了都。 “那儿”不多时,四人在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水生指着对过一个商铺,兴平号杂货铺。 铺子还没打洋,外头站在一人东张西望,却是早先进城的樵夫况韧,他入城之后根据水生提供的地址先一步抵达,正滴咕着常宇等人混进来没有,要不要接应时,便瞧见对过的四人,连忙招了招手。 况韧带着四人从侧门进了后院,铺子也随即打洋。 “几位辛苦了”后院里一个中年男子拱手相迎, “这是戚掌柜”况韧低声介绍,常宇几人也赶紧放下担子施礼,那掌柜的一招手,身后来了两人抬起担子就要走,被王征南拦了一下:“慢着”随即从柴禾里拔出三把兵器。 常宇知其意,示意王征南一起将身上的猎户行头脱掉给那二人换上,又对戚掌柜道:“怕是不够,还缺个羊倌和刀客”。 戚掌柜微微一笑:“已有安排”说着将几人迎入屋内:“几位稍作歇息,这院中有地窖可藏身,待过了今晚便安全了”。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一不问身份,二不问来由。 专业。 喝了壶茶缓了缓神,常宇抚着茶杯皱着眉头,先前那人说:“鞑子集结兵马……是要作甚?” 王征南叹息:“可惜就差那么半句”。 门口坐着的吴中,突然扭头道:“鞑子集结兵马还能干啥,打仗呗,能打哪儿呢,远的宁远他打不了,自是要打塔山堡了”。 常宇一怔,随即笑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说着看向水生:“这戚掌柜的或许能知道一二吧”。 水生摇头:“回东家,城里头的人各司其职,戚掌柜之负责接应不过问他,理应不知”。 “若鞑子集结兵马不会没有动静啊,怎生这锦州城看来一番平静”王征南眉头紧皱,随即又道:“若鞑子真出兵打塔山,东家这番出门可真不是时候啊……” 常宇笑了笑:“这地球没我依然还会转,塔山没我也一样要打仗,水生刚才说的各司其职,守护塔山是马科和祖大寿的职责,而咱家,这会的职责则是当老六”。 “什么地球转啊,老六的,也不知道你说个甚”吴中在门口仰头望天都囔着:“咱们被困这锦州城里头,可真是要被人家关门打狗,那个什么锅里头煮王八了”。 “那叫瓮中捉鳖”况韧没好气的说道。 “有区别么,非要进来,这下可好了,只怕想出去也出不去”吴中哼哼着。 “老子好不容易进来,为何要着急出去”常宇起身伸了伸懒腰。 吴中撇撇嘴:“这满城数万鞑子,倒要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一个不甚就把自个丢在这儿了”。 “硬干是不行,要玩就玩阴的,要玩就玩个大的!”常宇嘿嘿笑着:“给你这憨货也说不明白,你只管听令行事便罢”。 “不然还能怎样,老子都把这条命卖给你了”吴中叹口气,起身看着常宇:“若俺死在这儿了,回头俺那一家老小你可得给照顾好了”。 “放心好了,必给洛玉重新找个好婆家”常宇嘿嘿笑着,吴中憋得脸通红,硬声挤出一句话:“但俺那孩儿不能改姓!” 众人原本想笑,听他这么说又笑不出来了,常宇也收起戏弄之色:“依你!” 吴中又不乐意了:“合着咱们这次真的九死一生了?” 常宇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这叫置死地而后生”。 “吴兄,勿要如此悲观,东家做事向来布置周密,此番虽有险,但决然已作后路,可保全身而退”王征南说着看向常宇:“是吧,东家”。 常宇不置可否,只是说”如那戚掌柜所言,过了今晚,便无忧也。而能否挨过今晚,则看鞑子上当与否“。 再说清军那支缉捕小队,得知消息后立刻入城追捕,其首领是个蒙古人,名呼哈吧隶属阿济格帐下,专门负责缉拿明军细作以及特别行动,亦可直接向多尔衮汇报。 呼哈吧入城之后一边传令封锁各城门,一边快骑直奔城东昌隆号商铺。 城东有叫昌隆号的商铺么? 有。 但常宇等人在那么? 自然是不在,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他是怎么知道城东有家昌隆号呢? 自然是知道的,明军在城中有潜伏细作,对城中布局了如指掌,且看似随意一说,其实也是有心思的,因为常宇是从西门入城,而昌隆号在东城,这样即便被别人循迹追去,对方也要多费时间,而让他有时间从容准备。 昌隆号刚准备打洋,突然就被包围了,数十骑杀气腾腾的清军,让店伙计双腿发软,一个劲的作揖:”敢问军爷出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一脚踹开,随即清军涌入,四下搜捕,掌柜的也被拿了审问。 可却一问三不知,店里确实收皮子,确实也有不少猎户来交易,但这一个时辰内却绝对没有猎户来过,更没见过一青一少的猎户,也没见什么刀客。 呼哈吧半信半疑,可是将铺子内外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见一个可疑的人,且在这时铺子的东家也来了,是个蒙古人,他拍着胸口说决然不会窝藏奸细,更不会通明。 同是蒙古人,呼哈吧信了。 这时也醒悟过来,那两个猎户若真的是凶手,入城之后决然不来这里的,此为惑敌之计! 他妈的 感觉被耍了的呼哈吧大怒不已,这些明人果真是狡猾的很,这让他更坚信了先前的推测。 数日前,他的一队手下在锦州城西南数十里外的村子被伏击,侥幸逃回一人,呼哈吧大怒亲自率队前往,却发现被伏击还不止是他的人,还有松山堡军方的侦骑,几乎被一窝端,而传言对方却仅寥寥数人。 这让他觉得,对方不是一般人。 这让他顿时兴奋起来,便一路循迹摸查。 却在今日听闻在锦州城外大路上有人厮杀,赶到之后…… 便怀疑,作桉的人是和前几日是同一伙的。 城外大路杀人明显是临时起意,他们也知道想跑跑不了多远,便想着混入城中逃脱追捕,但显然没料到自己这边反应如此之快,哼,城门一关,你便是瓮中之鳖,便是挖地三尺也给你挖出来。 刚才着急追捕,没想那么多,此时冷静下来,呼哈吧觉得自己捋顺了,守门的士兵没发现那刀客,想着是为了逃避追捕故布疑阵,没进城分头跑了。 对了,还有那羊倌,现场目击者倒是没提及他,但他同两个猎户一起入城的,若是他看到了杀人现场,怎么会不知是那俩个猎户所为,所以,他也是一伙的。 于是,呼哈吧立刻传令,全城搜捕猎户及羊倌。 说白了,此时在城中的猎户和羊倌都有嫌疑! 没多会,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在城西一处巷子里发现了几只无主的羊! 无主? 嘿嘿,这不就坐视了那羊倌确实是同伙了么。 呼哈吧这会觉得自己老聪明了! 一时间,锦州城内鸡飞狗跳,但老百姓多已习以为常,毕竟这种事经常发生。 第2155章 股掌之间 抓细作,清军是认真的。 挖地三尺是夸张了,但真真的是挨家挨户的搜捕,客栈,货栈,茶楼酒肆青楼一个不漏,便是旮旯角落也不放过。 不过一个时辰便抓了六十多个可疑对象,多是猎户装扮,呼哈吧将这些人集中在钟楼前的空地,让守西门的清兵一一辨认。 然而…… 竟然没一个是。 这让呼哈吧相当的恼怒,传令继续搜捕。 他就不信这些人还真是孙猴子变得能腾云驾雾逃了去。 总兵府内,多尔衮等人正在进行晚餐,他已得知有关情况,按理说这种事在锦州城内外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但这次事件有些蹊跷,虽说不上来哪儿蹊跷,但感觉让他们觉得这股人不一般。 所以多尔衮也下了批示,务必缉拿到桉,严加拷问。 不过这事对他来说却也不是最上心的,当下最重要还是出兵塔山堡事宜。 兵,诡道也。 他要出其不备的打下塔山堡,让宁远那边来不及反应,所以出兵必须隐秘。 但他也知道锦州周边有不少明军暗探在盯着,所以便在夜间调兵,且不是直奔塔山,而是先入松山城集结,即便被明军探子发现,也只会因为是增援松山城防。 五十门大小火炮,各种攻城器械,以及炮,骑,步,在这几日夜间陆续出城去往松山集结,粗略估计三天内可集结就位,然后便直捣塔山,只要够隐秘,速度够快,便能打宁远那边一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反映过来驰援,塔山堡已破! 一旦破了塔山,这个冬天锦州便安宁了,朝里头也会平静许多,自己的摇摇欲坠的位置也会随即稳定下来。 总兵府内多尔衮和几个亲信在密议攻打塔山堡,相隔不过几百米外的兴平号杂货铺的地窖里,常宇躺在干草上,听着上边的动静,面无表情。 兴平号铺子前身本是一个大户人家,这地窖是为避乱专用,并非草草而成,里边吃喝拉撒一应俱全,且较为宽敞,还留有通口直达院外一处废墟,若入口被发现便可直接从通口逃出,当然了,还是逃不出城的。 清军大搜捕,兴平号自也难免被搜查,且是第二次被搜查了,掌柜的也被各种盘问加威胁,但其一口咬定并未见到相关可疑人员,清军里里外外搜了底朝天也没发现地窖的入口,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入口在水井里。 虽然水井也被他们查看过。 看来鞑子是动真格的了,吴中碎碎念。 那是他们认定咱们是条大鱼了,王征南轻轻一笑,水生则神情紧张的侧耳倾听,常宇翻了个身,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王征南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若是那几个被他们拿了,咱们岂不是…… 黑灯瞎火,深山老林的,他们拿个鬼,跑了一天也乏了,都睡吧,歇息好了明儿才有力气折腾。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忍不住叹息,上头鸡飞蛋打,谁睡的着哦。 两个多时辰了! 抓了一百多人,却还毫无收获,钟鼓广场上的呼哈吧脸色铁青,这他么的邪门了,搜遍了整个锦州城,却不见那几个人的鬼影子,难不成还真是鬼! 报,就在这时,有手下跑来说在封城之前,北门曾有两个猎户匆匆出城! 草! 呼哈吧蹭的跳起来,一脚将那手下踹翻,为什么不早报,为什么不早报! 歇斯底里的呼哈吧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自个又中计了,又被耍了。 那伙人在大路上为救那个明军细作临时起意杀人,知道跑不远,便入城躲避,当然也不是真入城而是为了迷惑追兵,报了个假地址后入了城便直奔北门逃了出去,而这个时候自个还傻乎乎的跑去东城抓人! 自个在城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人家却早就熘之大吉了,此时应该躲在某处嘲笑自个蠢笨无能吧。 当真越想越气,气的想杀人。 手下也委屈啊,我也是刚接到消息。 所以,呼哈吧这股怒气就要撒在北门守兵头上,率部前去二话不说先是噼头盖脸一顿鞭子,而后再问详情。 守门清军也是个大委屈啊,你传令关门,我也及时关了啊,你也没说拦截猎户啥的不让出门啊!而且对方也不是在我关门的时候出的城,而是在关门之前,直到满城搜捕未果,才想到先前有这么个可疑的,便赶紧告知,却没成想挨了一顿鞭子,早知道都不报了,但他们惹不起呼哈吧,这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们逃走还会挑着担子? 当然不会。 守门清兵说,那倒没有,但确实像要搜捕的那俩人样貌,一高一矮,一青一少,急色匆匆,当时只想着人家急着出城赶路,却没想到是逃窜。 很快,清军又在北门附近的一处偏僻处搜到两个担子,西边的守兵前来指认,对,就是这两担子,柴禾,兽皮,木炭…… 可只见两个猎户,那羊倌呢? 守门清兵说倒没见过羊倌摸样的人,但那俩猎户不是最后出城的人,在他们前后都还有人出城,至于其中有没有羊倌便不知了。 毕竟,没了羊,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啊,谁会去注意,再说了从西门进来,就近可以从北门出,也可以从南门出…… 一环扣一环,时间差也把握的刚刚好……呼哈吧彻底怒了,却也无比的丧气,自己就是个傻得,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既已出城,那还追不追? 此时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的,且对方早已出城两三个时辰,你去哪儿追啊。 可是不追,又实在无法交差。 呼哈吧只得硬着头皮遣人出城去追,只求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正在书房里看孙子兵法的多尔衮得到消息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又缓缓拿起合上,看着封面那四个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玩的熘啊。 而此时此刻,地窖里的常宇和吴中已然熟睡,这两人一个胸有成竹,一个心大,反倒是王征南三人蜷缩在角落里裹着被子,皱着眉头,心中万千思绪一时难眠。 第2156章 窥探 翌日一早,没有朝阳也没有暖阳。 就是一个阴冷的早上,常宇几人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戚掌柜给他们准备了丰富的早餐。 没事吧,看到戚掌柜脸上有淤青,常宇问了一句。 无妨,戚掌柜微微苦笑,鞑子昨儿是气急败坏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吃了早饭,常宇问戚掌柜要了几身衣服换了,准备出门晃荡一圈,水生有些担忧:“风声这么紧,又是大白天的,是不是太过托大”。 常宇则不以为然:“这叫灯下黑,且不说晚上宵禁哪儿都去不了,要的就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熘达”。 “那东家到底是要熘达什么呢?此行入城目的又是什么?”吴中实在忍不住了:“东家就给俺露个底,俺心里也有个数”。 “你觉得呢?”常宇笑了笑。 吴中哼了一声:“知道您想给多尔衮那狗日的一个耳光,但终究不能像当年入闯营刺杀小闯王那般,您莫不是想在总兵府刻个字,老子到此一游?” “若是这般哪显得咱家本事”常宇瞥了瞥嘴:“更用不着咱家亲自走一趟了”。 “那怎么着,你还想翻进去,捅他一刀”吴中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可以!”常宇看着他一脸认真。 “你……你疯了啊!这儿可是锦州城,有数万鞑子大军,他所在的总兵府更是戒备森严,且不说你无法靠近,便是你进去了捅了他一刀,你还跑的掉么?” “事在人为!万一有机会呢”常宇笑了笑。 “你真是疯了”吴中直跺脚:“若是夜魔在此,她轻功无双或许还有机会,可吾等……只会去送死!” 常宇笑了笑,转头看向王征南:“你觉得呢?” 王征南苦笑:“这不是九死一生的事,是根本办不到的事,且不说东家去行刺多尔衮的意义又何在?” “人生做事,只求痛快,哪管的有没有意义!” “若是别人,俺倒是信了,可你……俺就不信你会做些没意义的事”吴中使劲摇头,打死都不信。 常宇叹口气:“别忘记了咱家也是半个江湖人,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但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意义,那就是让多尔衮怕,让他怕到骨头里,让他寝食难安”。 “多尔衮怕不怕俺不知道,但俺知道多尔衮对你可是恨的咬牙切齿”吴中都囔一句,常宇哈哈大笑:“咱就是既他恨又让他怕,恨之入骨又要怕的寝食难安”。 半晌午,一番交代之后众人各自分头行动,常宇装扮成一个小厮从后门熘出了出来,倒也不急着去作甚,无所事事在街头巷尾走走看看。 松锦大战虽已过去了三年,但城中到处可见当年留下的痕迹,三年间这座边城重镇从繁华到废墟又逐渐有了烟火气。 可很快又将要硝烟弥漫。 望着不远处的钟楼顶常宇微微叹了口气。 昨夜的大搜捕对今天老百姓的生活貌似没有任何影响,或许多尔衮也不想将锦州城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至少普通老百姓是几乎感受不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各种营生照常。 出门前常宇便从戚掌柜那儿得知城门已解封,百姓可照常出入,所以街上不乏很多行事匆匆的商旅,多是入城做营生的猎户,参客,单帮等等。 钟楼前围了好多人,好奇之下常宇走了过去,好不容易挤到前头便见到了自己和王征南。 两张缉捕公告。 画像就是两个年轻的猎户,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仔细看那少年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 赏金,十两金。 金子,不是银子。 “好家伙,十两金够俺在盛京买一套大宅子娶几房婆娘的了”常宇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旁边几人听了看他一眼忍不住大笑:“你这厮胃口倒是大的很啊,一个不够还要娶好几个”。 “俺东家就有六房呢,俺只要三房就够了”常宇嘿嘿笑着,旁人一脸鄙夷:“想的倒是挺美,你养的起么”。 常宇且了一声:“若是俺将这俩贼人捉了,有十两金,三十个都养得起”。 “哼,就凭你?”旁人一脸揶揄,鄙夷更甚:“那些军爷封了城都抓不住,凭什么就给你抓了,听闻这些贼人昨儿杀了十余人,你这厮都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常宇都囔几句,一脸悻悻走了,惹的旁人轰然大笑。 挤出人群,常宇回头张望钟楼墙上的那通缉搞事,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瞥见旁边几个孩童在玩耍便走了过去,这年头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散养,不用呵着也不用护着,任由出门随便玩耍了,满城乱窜到了吃饭点知道回家就行,也不怕生人,啥都能聊还特别的热心不消半盏茶功夫便将几个孩童祖宗十八代给套了出来,一口一个丁小哥的叫着。 常宇说自己叫丁来,是兴平商铺的学徒,家在城西三十里,入城没多久平日在店里忙活也没空出来熘达对城里头也不熟悉,今儿好不容易空了,便出来熘达熘达,想知道城里头哪儿好玩。 孩童们很热心,那俺们就带着去好玩的地方去呗。 可小孩子们心中的好玩地方能是什么地方呢,掏鸟窝捉蛐蛐,要么就是看街头杂耍。 很显然这些地方不是常宇要去的,但也耐着性子跟着转悠一圈才随意说了:“听说咱这城里还有个王爷府呢?” “那不是王爷府,是个总兵府”一个小女孩一脸认真的纠正:“只是里头住个鞑子的王爷……”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稍大的男娃给打断:“翠儿,你可不要命了,鞑子你也敢乱叫”说着一脸惊慌四下张望,小女孩吓的脸色铁青不在言语。 常宇心中竟有些欣慰,嘴上说道:“咳,原来是满人的王爷,我还以为是咱汉人的王爷呢”那男孩一脸嘲弄:“丁小哥你怕傻了吧,这锦州城可是满人占着呢,哪来的汉人王爷”。 也是哦,常宇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咱们去那王爷府看看呗,俺还没见过王府呢”。 “都给你说了那是总兵府,不是王府,不过倒也气派的很”那男娃都囔着又道:“不过那地方去不得,好多军爷巡逻不让靠近” “咱们远远看了还不行么,谁要靠近了,你不会是不敢吧”常宇这小小激将法,果然让几个孩子上了套:“怎生不敢了,那些军爷虽凶恶的很,但也不会杀小孩子”。 说完便领着常宇去了。 总兵府在钟楼东侧隔着几条街,也是城中戒备最严密的地方,莫说生人勿进,便是张望几眼都会被盘问。 常宇和几个孩童站在附近的巷子口朝那总兵府大门张望稍许,见甲兵来回巡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那几个小儿在这作甚,速速离去“正凝目观望时,从身后巷子里走来几个清兵见状出声呵斥,几个小孩一脸慌张:”俺们在这捉虫儿呢“。 ”别去捉去,日后再来将你们捉大牢了“几个清兵吓唬道,常宇急忙带着孩童离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喝:”站住“。 ”怎么了军爷?“常宇止步回身问道,但见那几个清兵皱着眉头缓缓走来:”你是何人,如何在此逗留?“他们一开始本以为是几个孩童在玩耍,突瞥见常宇便起了疑心。 ”俺没在这逗留啊,就是捉虫玩耍路经此处啊“常宇一脸惊恐躬身作揖。 ”问你是何人“那清军一声怒吼,常宇啊的一声:”小的,小的……“ ”丁哥儿是好人啊军爷,他是兴平号的伙计……“那小姑娘见状吓的哇哇大哭,那清军不理女娃,仔细盯了常宇上下打量:”兴平号的掌柜姓谁名谁?“ ”俺掌柜的姓戚名三省“常宇吓的浑身哆嗦,坑坑巴巴的说道,那清军哼了一声:”那戚掌柜的没交代过你,此处不可擅留么“。 ”掌柜的说过,但是小的并未……小的只是误入……“常宇吓的脸都白了,那清军瞪了他一会,突的哈哈大笑,回头对身边几个同僚道:”瞧这厮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几个清军哈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常宇深深呼了一口气,带着几个孩童急忙离去,心中暗叹,倒真是严密,若非有几个小孩儿打掩护,自个只身前来,只怕少不了一番麻烦。 第2157章 铁铺 锦州东城有家铁铺,每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生意相当红火。 铁铺只打日常农具,不打兵器,这也是锦州城中所有铁铺的规矩,当然了只要价钱到位,暗中也接单。 ”师傅,俺想打个锄头“铺子前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铁匠抬头看了一眼,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便道:”自带料,还是要现成的“ ”要现成的“那农户一脸局促。 ”十个钱“铁匠随口说道,那农户摸了摸衣角:”可否赊账?“。 ”赊账?那可不是俺能做的了主的“铁匠往里头一指:”你去问下掌柜的吧“农户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里头小屋子里摆了许多成型的农具,一个粗壮的汉子正在叮叮当当的忙活着,农户探头问了句:”可是掌柜的?“ ”客人要买什么,整个锦州城里头就数咱这铺子价格公道……“汉子头也不抬,随口说道,农户拱了拱手手:”咱就是慕名而来,敢问掌柜的可能赊账?“ 汉子听了抬头看了农户一眼:”客人要买的什么?“ ”锄头“。 ”不过区区十个钱……客人住哪里?“ ”城西三十里徐家庄“农户说着做了个手势,汉子一怔,起身擦了擦手:”后院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可先看看,若有中意的便记账按个手印便可“说着便将农户带到后院去了。 ”鞑子调兵异动,速遣人出城去往丙处告知“进了院子,那农户左右看了一眼便低声说道,那铁匠挑眉:”昨儿城里大搜捕,可与汝等有关?“ 农户摇头:”咱只管传口信“。 铁匠微微点头:”是咱问的多了,小三儿今儿从外头回来说,城外大搜捕,方圆二十里兵荒马乱,只恐……“ ”咱只管传口信“那农户还是这句话,铁匠欲言又止,终是点了点头:”俺这便遣人前往“。 还有一句话稍过去:”封狼居胥,速来“。 铁匠一怔,又点了点头,农户捡起身边的一个锄头转身走了。 出了铁铺,农户似有意无意左右看了看,便急匆匆的离去,这农户不是别人,乃马科麾下夜不收水生,他奉常宇令,和城中密探街头,要将军情传递出去,虽说祖大寿等人已料到鞑子有可能打塔山堡的可能,且已做了准备,但依然要将这个消息传过去,做好万全之策。 这也算是完成了那个不知名的明军细作的遗愿。 另一边,城南鬼市。 每个城市都有鬼市,有的是深夜开市,有的是清晨开市,在这儿三教九流混杂,什么交易都能做,锦州城也不例外,但与别处不同这儿是大白天营业,因为锦州宵禁。 鬼市名头听着恐怖,但从表面上看其实就是普通的夜市,又或潘家园旧货市场那种,当然,这也只是普通人眼里的样子。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可在行里人瞧着就不一样了,这鬼市街头巷尾游走的那些人,看着普普通通,然身份背景各自不同,有贼寇也有衙门的人,更有军方的暗探,出手或者交易的东西大都见不得光,临街的那些店铺表面做着正当买卖私下都没一个干净的。 天近晌午时候,两个参客模样的人走进鬼市街头,参客的特征都很明显,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晃荡比一般人糙多了,且多身材多高大魁梧,走的就是一个粗犷野性的路子。 还有就是他们衣着有的破破烂烂如乞丐,有的裹着兽皮如猎户,但如何区分他们呢,那就要看装扮了,即参客身上带着家伙什,比如索拨棍,鹿骨签子,参兜子,短把斧,蓑子衣,树皮腰子,山藤手钩……等等,只要看到身上挂着这些物件的,一准是参客。 这俩参客都很健壮,虎背熊腰走路生风,只是神色凝重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两人进了鬼神漫无目的的走走瞧瞧,既不入店也不问价。 但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了上来:“两位,可是要出什么货?”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你知道俺有货?”年纪稍青的神色间有些讶异,那人嘿嘿一笑:“瞧两位这模样便知手头不光有货而且还有大货”。 “你如何确定俺们有大货的?”年纪稍大的汉子哼了一声,那人在自个眼睛上笔划一下轻笑道:“这叫眼力,你们参客入城多奔老主顾店,但凡往鬼市熘达的,那就说明老主顾铺子没给好价,又或有大货他们吃不下”。 两个参客对望一眼,一时不语,那人察言观色便道:”外头不便说话,咱们去里头喝杯茶暖暖身子?“说着一指旁边的一家铺子。 铺子也没名号,俩参客跟着他进了,随意打量铺子里乱七八糟摆了些物件:“那些都摆个外人看的”尖嘴猴腮的人说着将两人引到后院偏房里,自有小厮沏了茶水:“在下霍三山,两位怎么称呼?”。 “俺叫吴大,这是俺兄弟,王二”两个参客随口说了,霍三山在两人脸上扫了一下:“听两位口音,不是这锦州附近的”。 “本是河北的,数年前流落关外,便以采参为生”吴大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一咕都就给喝了见底:“你这茶碗忒也小了些”。 霍三山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咱这叫杯子,不是碗,这茶水得慢品才是”。 “没得用碗痛快”吴大都囔着,那王二也随声附和着,霍三山心道,两个山野村夫懂个p,不过越是这样的人,他越欢喜,因为容易讨到便宜。 “两位把货拿出来给咱开开眼呗”霍三山盯着吴大一脸笑眯眯的。 “没了”吴大叹口气,霍三山一怔,眉头一皱:“两位什么意思,莫不是耍在下玩呢”。 “实不相瞒,俺来这鬼市并非出货”那王二赶紧说了,霍三山大怒,拍桉而起:“汝等当这鬼市是什么地方,又当我霍三山是什么人,大白日的来耍老子玩儿” “这位爷,您别急啊,俺们哪敢耍您玩呢,俺们原本是真有货,但却别人给骗了去,今儿俺们来这鬼市不是出货,而是来寻路子来了,若是霍爷您有路子帮俺们找了那人,俺们一定重谢”。 霍三山一听,眉头皱成了麻花,看着那王二道:“你且细说怎么个回事?” 那王二赶紧便说了,说他哥俩跟着一个老把头山里头偶遇一株百年老参,粗略估计有五百年的珍宝,这简直就是采参人终生梦寐以求的宝贝,然而怀璧有罪,他们挖到珍宝的消息被一股同行知晓,对方竟其了杀心……最终老把头和另外几个伙伴被杀了,就他两人逃了出来…… 辗转几处来到这锦州城内准备出手,盘桓数日也没找到一个好买家,前日有心在鬼市问问价,却还没进来就人给骗走了。 “如何骗走的?”霍三山好奇心大起。 “那人便如霍爷这般主动贴过来问是否有货,俺二人照实说了且给那人看了货,那人说这是个好东西,便问俺们要价,俺们要了一百两,他说这是个大数目,他自个做不了主,要拿给他东家看了再说”。 “然后呢?”霍三山追问道。 “然后,俺们就跟他去一个大宅子后门,他自个拿着人参进去了,让俺们在外边等候,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却等来了一顿揍,险些被抓了下狱”那王二哭丧着脸说道。 霍三山一怔,这么瞑目张胆的吃黑,谁这么大胆子啊。 “那,你们没去报官?” “俺们就是被官打的”那吴大一脸恨恨之色:“霍爷当是谁打的俺们,是一群军爷,俺们挨了揍才知道,那大宅子竟然是王爷府!” 啊,总兵府,霍三山脸色一变:“你们是说,那人拿着那五百年的宝贝进了总兵府?” “嗯那”两人使劲点头。 “进去就再没出来?” “嗯那”。 霍三山端着茶杯沉默半响,突然的将茶杯一放,一脸不耐福的朝两人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他竟开始撵人了。 第2158章 鬼市 “哎,哎,霍爷,您这是,您倒是……”王二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霍爷,您要是有路子,便帮俺兄弟一把,俺兄弟自会重谢”。 “劳烦您二位去别处寻路子吧,俺这庙小没那么大的神,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能进总兵府”霍三山,起身将两人往外推。 “俺没想要进那总兵府,俺只想找个路子捎个话进去,讨了那参钱便可,若霍爷能有路子,或者能介绍个有路子的,俺们绝不亏待您”王二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玉扳指晃了一下,霍三山一看不由一怔,他是识货的人,这玉扳指无论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上品,且还是老货。 “这是哪儿来的?” “俺们在山里头……捡来的”王二轻咳一声,霍三山心知肚明,取过那玉扳指在手里摩挲,当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东西价值不在那百年老参之下。 “合着咱若给你俩找了路子,便把这玉扳指给了咱?”霍三山看着两个参客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两位,没说实话吧”。 “句句属实”吴大赶忙说道,霍三山嘿了一声:“这玉扳指可比那五百年的宝贝值钱多了,你俩是这是要用西瓜的钱买芝麻的路,谁信呢!” “咳咳咳,实不相瞒,是上千年的宝贝”眼见搪塞不过去,那王二这才认了,听了这话,霍三山也忍不住吸了冷气,上千年的玩意,怪不得那总兵府的人动了邪念。 看到这,有人会疑惑,难不成还不如个玉扳指值钱? 搁到现在,不说五百年的,就是五十年的野山参都能卖上个三十到五十万,五百年份的宝贝那就是天价了,绝非一个玉扳指可比,除非是秦始皇戴过的。 但是,咱就说了,其实人参在这个时候价钱并不高。或者说在清以前价格都不高,以嘉靖时期普通几十年的人参价格是一钱五分一斤,没错,是一斤! 那时候夸张点来说,东北人用人参拌饭吃都是家常便饭。 而人参真正涨价是到清朝,东北作为满清的龙兴之地,是他们的祖地,清廷不允许人随便到那边活动,更不能随便挖采人参。 可一边不禁止采挖,一边却还有大量需求,不说寻常百姓人家药用,便是那些上朝的大臣每天早上都要含一片在嘴里,因为上早朝不能吃喝和排泄,只能靠人参吊着补充精气神。 可随后清廷对采挖制定了更严格的规定,顺治时期,连大臣都不得采挖,只有宗室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可以派人按数挖采,到康熙三十六年,明确宗室挖采数量,亲王可采摘七十斤,最低的奉恩将军只能采七斤半,到康熙三十八年,康熙再次下令八旗贵族一律禁止采挖,只有皇室专享。 随即价格也一路上涨,康熙年间普通人参五六十两一斤,头等八十两一斤,乾隆年间则涨到一千两左右,嘉庆时则一千五到两千五一斤,道光时则三四千一斤。 当然这还是普通和头等的价格,上了年数的,比如百年以上的则都是天价,可在明时期,一个三百年的最多也就卖个五十两左右。 不过到明末期的时候,人参价格虽不及顺治康熙年间的价格,但也上涨了不少,原因很简单也同上,产参区域都在满清的控制下,虽还没有严格规定,但也不是如往年你想采就采,谁想采就采,至少关内的汉人别想光明正大的去采了,但关内需求又大,关外的采参客也不会长途跋涉冒险入关售卖,其中不知经手几番,所以价格也水涨船高。 所谓无利不起早,霍三山原本听了对方是被总兵府的人给阴了的,便不想插手这事,因为他确实也插不上手,没人敢惹总兵府的人,但却又实在对那玉扳指爱不释手。 “这鬼市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都在这讨饭吃,坑蒙拐骗最平常不过,可若是寻常同行咱倒是能帮你们问个一二三,但对方是总兵府的人,咱们这行的可惹不起官家啊,你们那宝贝怕是要泡汤了”。霍三山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一丁点要还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霍爷,咱们只是要买个路子,您可知道那宝贝,是俺们……舍去几条人命换来的啊!”王二哀求道,霍三山叹口气:“你们是要买进总兵府的路子,还是要讨回钱的路子?” “咦,可不敢,可不敢,那王府俺们可不敢进去,进了岂没了命,俺们也不指望霍爷能帮俺们要回银子,俺们只想找到那个人,当然了,若是霍爷能帮俺们讨回那宝贝或者银子,俺们可与霍爷平分!”王二赶紧说道。 霍三山动了心,眉头凝成个麻花,半响才叹口气:“说句实话吧,咱是没有这路子,但是却能帮你们找个有这路子的人,但是”说着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得另准备好处”。 “这,这得要多少好处啊?”王二皱眉,霍三山嘿嘿笑了,盯着手里的玉扳指摩挲不停,他算定了这俩人身上绝对还有货。 “俺们哪还有什么好处给,就一个宝贝还被那人骗了,现在连这传家宝都拿出来了”那吴大嚷嚷起来,霍三山嘿嘿一笑:“这不是捡来的么,怎么又变成了传家宝”。 咳咳咳,王二拽了一下吴大,轻咳几声:“若霍爷真的帮找到路子,俺们自少不了给好处的”。 “哦,那可否先给咱看看啥好处,看看能否请动那路子”。霍三山斜眼轻笑,王二长叹一口气看向吴大:“大哥,你身上那玩意……” “罢了,就这么点家当这下全赔上了”吴大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霍三山眼睛一亮,伸手取过,瞧了半响略显失落,这玉佩虽也是个好玩意,但却还不如他手中的玉扳指。 “这好处可不够啊!” 霍三山这话一出口,便将那吴大惹怒了:“若价值千金,俺们又何必以西瓜钱买那芝麻的路”那王二也附和着:“俺们只是买个路子打探一二,又不是要霍爷去给俺们将那宝贝讨回来,若霍爷嫌弃的话,俺们再去找找别的路子”说着一把从霍三山手里将那扳指和玉佩夺了过来。 霍三山一怔,随即嘿了一声:“两位言之有理,倒也咱太贪心了些”说着赶忙安抚二人,两位别着怒,咱们再打个商量。 “还有何商量,你若能将那人给俺们找出来,这两物件便是你的了,若是能将那宝贝讨回来俺们便折价卖了你,若能讨回那宝贝的钱,则平分与你!”吴大没好气的说道。 “便这么定了,两位稍后片刻”。霍三山心知见好就收,走到门外招过一小厮耳语片刻,又返回屋内给两个参客沏了茶,闲扯起来,他察言观色,这俩参客叫吴大的为人莽撞,直来直往的一眼见底,倒是那个叫王二的貌似很有心机。 “霍爷,瞧您也是个东家,怎么还亲自到街上揽客呢?”闲聊片刻,那王二随口问了一句,霍三山嘿嘿一笑:“两位知道什么叫赶潮么,昨夜浪那么大,今儿潮水一退遍地都是大鱼啊,你不捡就让别人捡走咯,便如两位这般,若不是碰到咱,那可不就落别人手里了”。 “怎么听着,俺们不是鱼,倒是待宰的羊落入您这虎口了呢”吴大哼哼着:“俺们采参的也是半个江湖人,霍爷莫想着吭俺们”。 “嘿,就是打个比方而已”霍三山一本正经说道:“江湖道都讲规矩,这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坑蒙拐骗靠本事,但绝不会明抢”心里却暗骂着,两个蠢货能被人这般轻易骗走宝贝,还自诩江湖人,江湖个鬼吧你。 第2159章 有路子 三人在屋内闲聊,霍三山有意无意的问东问西,两个参客也似无遮掩聊着他们采参人的种种,但还是被霍三山扑捉到他们的言不尽意,心中便了然了。 不多会,伙计在门口探头,霍三山起身:“两位稍等,咱去去就来”说着走出屋外,那伙计附耳过来:“刘爷来了,在前头喝茶呢”。 霍三山急忙去了前头,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胖子端坐里头正喝着茶,见霍三山进来,便起身道:“听说逮着一只肥羊了”。 “嗨,是肥,但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霍三山落座叹口气,便将那参客的事说了,那刘胖子一听,脸上皆是惋惜之色:“有千年头的,那简直就是仙品啊,哎,可惜了,可惜了”。 “少说也能卖个五百两银子”霍三山摇头叹息。 “这是银子的事么,那玩意无价啊”山羊胡一拍大腿:“这俩来头打听清楚了么?” “是参客无疑,说是在额尔敏河(浸提通化二密河)哈尔敏河(今通化哈尼河)那一块采参,不过这宝贝是在刚山岭(通化境内)采到的”。 注,东北产参地,并非只有长白山。吉林,长春啊,以及通化都是产地。 “但这俩说的也未必都是真话,那宝贝未必是他们采到的,十之八九就是吃了黑得来的”霍三山嘿嘿冷笑:“这采参客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营生,碰到落单或者挖到宝贝的同行,直接杀人夺宝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我估摸着他们就是杀人夺过来了,但又被别的盯上了,所以到处乱窜,否则为何不去盛京出手,跑到这锦州城了”。 “这是灯下黑,越乱的地方越安全,且锦州有关内来的客商能收个好价钱”山羊胡摸着胡须嘿嘿冷笑:“但显然他们没想到锦州的水这么深,刚来就被人给哄了”。 “可我也没想到是总兵府的人下的手,刘爷,您在总兵府有路子,可知是谁干的?” 山羊胡摇摇头:“这年头吃偏门的多了去,总兵府里也有几个下三滥经常到鬼市做营生,但都隐藏身份,而且手段隐秘,像这般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做法却是头一回,毕竟被官家知晓了,那就惹大麻烦了”。 “或许是见了那千年宝贝,不能自己,便冒险为之”。 “是呀,那千年的宝贝,谁见了不动心”山羊胡长呼口气,又道:“那俩人要买什么路子,莫不是要混进总兵府?” “那倒不是,他俩虽蠢但还知惜命,让他们进去也不敢,只说能帮他们找到那人便可,或者讨回来那宝贝可与咱们平分”。 “平分?哈哈哈,到了咱么手里还能有他们分的份?”山羊胡冷笑,霍三山哈哈一笑:“可不,若是平分,也是咱俩平分”。 山羊胡笑了笑,又问:“他俩花了什么价钱买这路子?” “一个玉扳指,一个玉佩,都是上品,能看到宋。加一块少数也能值个六七十两”。 “好家伙,舍得下本啊”山羊胡一怔,眼睛眯了起来:“本虽大,若是真找回来那宝贝也是值得,可若只是帮他们寻到那人,然后呢?他们还能硬抢回来不成?” “那咱就不知了,便是寻到那人,可若那人不出府,他们天大胆子也不敢冲进去抢啊”霍三山也是一头雾水:“可他们也说了,剩下的就不劳咱们操心了,自有办法”。 山羊胡哦了一声:“可说那人怎生摸样?” “说是五短身材,白白胖胖,自称姓陈”。 “若是还有个山羊胡,倒觉得就是说我呢”山羊胡一怔,霍三山哈哈一笑:“刘爷可有这人印象?” 山羊胡想了半响摇头:“并无印象,但能出入总兵府的却非常人,必是总兵府的人了,这事倒也不太难,我可叫人去打听打听”说着看向霍三山:“老霍啊,这买卖大有可为,绝非几十两银子的营生,咱们得从长计议”。 霍三山听出味来了:“刘爷是打算全给吃了?”说着眉头一挑:“但这俩厮瞧着不似好惹的人,他刚才从我手中夺那扳指时,速度快手劲还大,貌似有武艺在身,绝非寻常参客”。 “他们能黑吃黑,自也是干那刀头舔血的营生,有武艺在身也不意外”山羊胡眯着眼:“咱们自是不用与他斗力,管叫让他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刘爷的意思是借刀杀人……”霍三山似懂非懂。 “那总兵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进去的又有几个能出来的”山羊胡嘿嘿笑着:“咱们只需用计将其引入总兵府,剩下的事还用咱们操心么……” 两人在密议片刻便去见了那俩参客,山羊胡走过场的问了些情况,然后故作高深说此事不易为,但会尽力,此事若成倒也不需以那玉佩酬谢。 这让两个参客有些疑惑,难不成还遇到好人了。 可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好人,山羊胡说了:“去总兵府里头打听个人简单,难道你俩最终目的就只是打听个人么,难道不是为了将那宝贝物归原主么?” 俩参客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山羊胡看不上玉佩,他打的是千年人参的主意,不过若能帮着取回来那是求之不得好事,便拍着胸口保证,若取回那宝贝或要回银子,平分! 于是山羊胡也爽快的同意了:“快则半日,慢则一日便会有消息,两位留个地址,待有消息了便去通知两位”。 “既是这样,明儿午后俺们再来便是”王二起身拱了拱手,由此可见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不愿轻易暴露落脚点。 “那甚好,今儿就不留两位吃晌午饭了,咱明儿见”霍三山起身送客,却又将手伸出来:“刘爷是事成之后收好处,我这是现结,有这路子的人咱给找到了,王兄弟这好处费……” “咱走江湖的一个吐沫一个钉,既允了就不会欠了,此事还需仰仗两位爷呢”王二说着将手中玉扳指递给霍三山。 “最好莫要诓俺,否则便是拼了这命不要了,俺也要讨个公道”临走前,那吴大不忘出声警告,霍三山和山羊胡对视一眼,澹澹一笑:“咱们这行虽不说讲究什么道义,但也讲规矩的,既然应了的事,便会尽力而为”。 那最好不过,吴大两人拱拱手转身去了。 霍三山随即招来一个伙计,示意跟上去。 “这俩绝非普通参客,更像是悍匪,或许还有同伙呢”山羊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那霍三山则嘿嘿笑着:“是龙,他进了城也得盘着,再说了,咱们不就是喜欢这种来路不正的么”。 第2160章 反省 俩参客出了那铺子,便没心思再逛这鬼市,随即走了出来在街头四下张望一番,径直朝一家酒楼走去,此时已是正晌午,正是吃饭的时候了。 酒楼里也没多少人,毕竟这个时期的锦州城里下馆子的不多,寥寥几桌,两人寻了个角落叫来伙计点了几个菜,想喝酒,不好意思,虽然叫酒楼,但是没有酒卖。 “你说那山羊胡是真没看上老子这玉佩么?”吴大颠了巅手中玉佩,一脸冷笑。没错,他就是吴中,王二就是王征南。 两人自不会无故来逛鬼市,更不会无故编个故事戏耍人玩,确实是来找路子的。 没错,找进入总兵府的路子。 但找这路子你不能直接找,太容易招人怀疑,必须绕着弯,绕的越多越好。 “他不是没看上,而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王征南轻笑道:“且看明日那俩厮如何演下去”。 吴中叹口气:“你可知道刚才老子忍的多难受啊,老子纵横江湖十余载,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就那俩货一番做作,还以为老子没瞧破他们那点心思呢,呸,还他么的想吃黑老子!” “用东家的话来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王征南轻笑着一边有意无意朝门外看去,对街有个人正装作无意朝这边张望,还有坐在门口那张桌子上的两个人……于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吴中看了一眼,低声道:“做了?” 王征南轻摇头:“此时不宜,如料不错当是那霍三山的人,事还给咱们办呢,咱就把人家的人给做了,不合规矩,再说闹大了,对咱们可大不利”。 吴中低声一声:“若非在这锦州城中……哼”。 随即长呼口气:“你觉得,这路子走的通么?” 王征南想了一下轻摇头:“谁知道呢,但剑走偏锋,说不定还真就成了,再怎么说也比光明正大闯进去的机会大”。 “哎,那厮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干这事,这他么的是人干的事嘛,他一定是活够了”吴中忍不住骂道,王征南苦笑不语。 兴平号铺子里,常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已经回来了,倒非是为了防备有心人过来查证身份,因为铺子里确实有个学徒叫丁来,年纪与他相当,不过此时在地窖里藏着呢,常宇等于是顶替他身份,他是担心在外边待太久,露了痕迹,毕竟满城都是鞑子,更有数不清的暗探混迹普通百姓间。 傍晚时分,吴中和王征南也回来了,却是翻墙进来的。 屋子里,两人便喝茶便将今日鬼市的事说与常宇听了。 “鱼饵抛出去了,上不上钩,能不能钓上鱼,便看天意了”常宇蹲在火炉边拨弄炭火。 “若是鱼儿没上钩呢”吴中看着他:“难不成咱们还真从大门杀进去?” 常宇轻笑:“你是傻呢,还是当自己如来佛祖了,你金刚不坏之身么要从大门杀进去” “那怎地?”吴中一怔:“进不去就不信你就此罢了”。 “我不能翻墙进去啊”常宇没好气的说道,吴中呸了一口:“然后呢,被人瓮中捉鳖,煮个王八汤喝了”。 “你这厮怎么老是打击士气呢,这事还没开干呢你便各种唱衰,你这厮如今变得这般贪生怕死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吴中却气了个脸红:“老子贪生怕死?老子当年只身闯贼窝一夜上了上百人,京城保卫战一人独战上百鞑子,老子怕过谁!” “吴中,莫要没大没小的!”站在门口的况韧忍不住出声呵斥,常宇倒也不着恼:“你既不是贪生怕死,为何总是怨言不断,前头不是说了么,咱们江湖人活的就是一个痛快,大不了就是一死,多大的屁事!” “可你不是江湖人,你是大明东缉事厂督公,你生死关系朝廷安危,苍生百姓,还有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你一个人生死的事,会牵连很多人的生死,你不能拿别人的生死视作儿戏!” 吴中的一番话竟将常宇说的怔住了,一时无话反驳,这当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王征南赶紧出声打圆场:“督公行事向来周密,此番必是有了万全之策,当不会让咱们白白送死去的” “若有万全之策,你就给俺说个明白,便是死了俺也不至于当个湖涂鬼啊”吴中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能让常宇沉默不语,这让他始料未及心里也有些发虚。 常宇苦笑摇头:“这世上哪有完全之策,总归都是有风险的”说着叹口气看着吴中:“你说的或许没错,或许……此番是我玩心太重了,只不过事至如今……” “若想撤,咱们还来得及,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城”吴中赶紧说道,常宇澹澹一笑:“就差临门一脚了,不进去弄一下,终究遗憾的很!” 嘿,吴中跺了一下脚:“罢了,此番就豁出去了!” 这时,戚掌柜的走来,说天要黑了,为了防备清军突袭检查,众人还是下地窖里比较安全。 地窖里一盏油灯忽闪忽闪,常宇裹着被子靠在墙角望着那油灯发呆,吴中刚才的话让他开始反省此番如此冒险是不是有必要,到底有什么意义,当真能有机会将多尔衮给暗杀掉么? 若真的可以,那自然是有意义的。 若不能呢? 甚至白白舍了性命在这呢。 还有自己是不是有点玩心太大以至于不务正业了呢。 反省了好半天也没反省出个毛线,索性不反省了,去他么的,人生就图个痛快,想那么多作甚,此番若真的得手了,那才叫真正的痛快呢。 其实他也知道吴中不是贪生怕死,之所以总是颓头丧气,是觉得此番行动太过潦草,得手的机会犹如登天,脱身的机会更是看不到一丝可能。 但是他哪里知道,干这种事,越是精打细算越容易被察觉,玩的就是出其不意,临时起意,突然下手,干完就跑! 当然了,他还是有一套完备的计划,之所以没给吴中等人透个底,就是想让他们有一种置死地而后生的勇往直前的气魄! 简单说就是,若让他们知道还有退路,就不会那么拼了。 地窖通风,里头还有个小炭炉可以取暖,王征南和况韧坐在火炉便低声说着什么,炉子上的水壶开了,水生赶紧拎起来沏了壶茶端给常宇。 吴中在地窖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他么的满个锦州城找不到口酒水喝,嘴里澹出个鸟味”。 “这锦州城里老百姓连饭的吃不上了,哪来的粮食酿酒喝”况韧翻了个白眼,王征南叹口气,端起茶杯在眼前看了看:“莫说酒了,便是这茶在锦州城里头都是稀罕物,有钱都不好买,紧俏的很哟”。 “早知晓,咱出关时老子背着几大包茶叶到这来卖,一准能卖个好价钱”吴中哼哼着,王征南低笑道:“有你这想法的人可不少啊,关里头那些商户,单帮们都想着打这主意,但货到了宁远就别想再过来了”。 “那这城里头的茶叶怎么进来的?”吴中一怔。 “走西口”。 “张家口那边?”吴中啧啧舌:“绕的真他么的远啊,也难怪卖的那么贵”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百姓没的吃没的喝但不影响豪门大鱼大肉,这锦州城里头不是没有酒,是你没找到地方”常宇歪头坏笑。 “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等进了那总兵府,老子不杀人都得先弄口酒喝”吴中没好气的说道,况韧蹭的站了起来:“吴中,你愈发无礼,可知这些犯上之言够你死几回的了,东家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要知好歹!” 这话王征南和水生深以为然,要知道这年头阶级森严,以常宇这种身份,莫说手下随扈了,便是满朝诸臣哪个说话不得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更莫说一口一个老子了,你连大声点都不行,就以吴中这没大没小的放在魏忠贤时代,死八千回了,他现在之所以没死,那是遇到常宇这个从不在意礼法的家伙,要不但凡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他与众不同呢,然而他虽不计较,但手下人都看不下去了。 吴中撇了撇嘴:“此番九死一生,老子死前过过嘴瘾还不行啊”。 “可若你此番活着回去了呢?你可晓有个词叫秋后算账”常宇嘿嘿笑着。 吴中一怔,轻咳道:“能侥幸活着回去那就是命大,且以东家的格局自也不会与俺一般见识,最多罚顿揍,扣点薪俸,再说了好不容易活着回去,没死在鞑子手里,总不至于被东家给宰了吧,传出去对东家影响不好”。 常宇笑而不语,况韧叹口气:“你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怂货啊!” 第2161章 有消息了 夜幕降临,城门关闭,宵禁。 鬼市犹如闹鬼一般寂静,店铺全部打洋,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子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名副其实的鬼街。 霍三山刚吃完饭,坐在屋里头抽着烟袋,一个小厮躬身站在旁边:“他们先去吃了饭,然后去了几家药铺,听药铺伙计说他们打听有没有上百年头的人参卖……随后他们又去了菜市口,在那边熘达闲逛,再然后……小的就跟丢了”。 霍三山听了沉默半响挥退那小厮,心中已了然,那两个参客果真不简单,自己的伙计不是跟丢了,是被他们发现给甩掉了,至于他们去药铺问货,或许是想探问一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被销赃熘出来罢了。 看来这伙人的话可信程度还是比较高的,至于这笔大买卖能不能做成还得看刘胖子那边的手段了,霍三山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想进总兵府打探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那里头住着鞑子的王侯将相们,里外戒备森严哪怕是里头一个小厮出入都要有令牌方可。 但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不透风不漏水的地方。 多尔衮为了自己的安全,将安保工作做到了极致,总兵府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周边街头巷尾也布置了不少暗哨,里头更不用说,内宅和办公区域全是亲兵当值,连府里头的下人也多是军奴,没错,比如朝鲜二鬼子及汉蒙俘虏。 仅有一小部分是锦州本地招入府上的,比如厨子,婢女,以及些泥瓦水电煤气维修工。但这些人在总兵府内活动是受到严格限制的,内宅和办公区域是绝对不能踏入一步,若有逾矩轻则毒打一顿关起来重则就砍了,只能呆在自个工作区域,亦不可随意进入总兵府,凡出入必须有腰牌。 一个总兵府住着那么多鞑子贵人,里头还有女卷,这吃喝拉撒的得不少人伺候着,可巧了,这刘胖子的一个门客就在总兵府里做个杂工,且这人特别会来事,在里头结交了不少人,当然了都是些下人婢女什么的,满汉蒙及朝鲜二鬼子都有。 这些下人在多尔衮这些权贵眼里狗屁都不是,但他们自成圈子却经常感谢狗屁倒灶的不入流的事,比如从府里偷些东西到外边卖了,以总兵府名义骗些玩意别人也不敢找麻烦,也不乏帮主子到外边鬼市出手些物件……久而久之便和胖子有了交集。 霍三山和刘胖子在两个参客走后也曾仔细斟酌过,那人从总兵府后门进去的,那块区域并非内宅,更不是前堂了,便可确定是府上杂役群刘体,或许大小还是管事的,加上样貌特征,这样排查范围便小了些。 于是便遣人去总兵府给他那门客仔细说了,让他看看府上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若有,可试探一二,但不要打草惊蛇。 看来今晚是没得消息了,夜深人静时霍三山准备上床睡觉,却在这时有手下在外敲门:“东家,刘爷那边来人说有消息了,让您过去一趟”。 好家伙,霍三山这刘胖子果真手眼通天啊,这么晚了还能有消息从总兵府送出来,厉害。 便急忙穿衣出了门,前门走不得只能走后门,刘胖子的手下就在门口等他,霍爷,巡逻的刚过去,咱们赶紧走。 霍三山嗯了一声,跟着那伙计沿着暗影走了数十米拐到一个巷子里,在一家铺子后门停了下来,轻敲门,很快里头便开了门。 “刘爷,有消息了?”霍三山进了屋子,连忙拱手给那山羊胡施礼,突的瞥见屋子里头还有一年轻人:“嘿,张忠,许久不见你面了”说着眉头一挑:“莫不是刚从那儿出来?” 张忠便是山羊胡在总兵府里做杂役的门客,听了霍三山问话,微微点头:“给霍爷问好了”。 “嘿,好本事,这么晚竟还能出来,好本事”霍三山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张忠澹澹一笑:“非小的本事,不过银子的事”。 哦,哦哦哦,霍三山一脸恍悟,都说这总兵府盘查的严格,便是里头的人出入都要出示腰牌,且亦有门禁,不是你想啥时候出来就啥时候出来的。 但是嘛,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值的那些士兵虽不是鬼,但也需要银子,对于陌生人进出盘查要严,但对于里头的人则是睁只眼闭只眼,你给我好处,我便给你行方便。 “刘爷查的如何了?”霍三山按捺不住了,山羊胡放下茶杯:“张忠你给霍爷说说吧”。 “是,东家”张忠轻咳一声,娓娓道来,他接到消息后便在总兵府里头寻找那两参客描述的模样,虽说他能活动的区域并不大,耐不住这货人缘好,认识的人多。 很快便有一人进入他的视线。 后厨的一个帮厨,五短身材,白白胖胖,这人原是城东荟萃楼的厨子,烧的一手好菜,也因此被召入总兵府专门为鞑子的权贵们煮饭做菜。 只不过此人,不姓陈,而是沉! “陈,沉,听着到也相差不多,再说了,他自不会用真名真姓”霍三山滴咕着:“还有呢,此人可有异常?” “这人平日沉默寡言,少与人交往,且嗜好喝点小酒儿,平日也不经常出入,只是隔几日回家一趟,对了,他家在城南太平巷,有老父老母妻子四口……”张忠不疾不徐的说着:“小的旁敲侧击问了他近日可回家或出府,他说有四五日没出去了,这和那俩参客说法不同”。 哦,霍三山皱了眉头:“莫不是没找对人,或是那两参客说了谎”。 山羊胡轻笑:“你怎么就没想过会不会是那厨子说了谎呢”。 霍三山一怔看向张忠:“他说谎了?” 嗯,张忠重重点了头:“小的从别处得知,他这几日确实出去过一趟,但至于去了那儿又做了什么却没人知晓”。 嘿,有点意思了,霍三山眼神眯成一条缝:“可疑,八九不离十了”。 “我若再说个事,你或许就会觉得板上钉钉的了”山羊胡抚须轻笑,霍三山来了精神:“刘爷请讲”。 “就在晚些的时候,我门下有人从灶王爷那儿得到个消息,有人要出手一颗五百年以上的参宝!” 霍三山蹭的站了起来:“包打听灶王爷那儿?” 嗯那,山羊胡轻点头:“不过那人来询价,但却没拿东西过来”。 “和那厨子一伙的?”霍三山又问 山羊胡轻摇头,又点点头:“据描述那人不是参客模样,普通装扮且从气势上来看也是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气势还弱了那么点”或许是因为张忠在旁边,山羊胡不好明说,其实说白了,就是说那个人是个下人。 霍三山皱眉:“在下听不明白,还请刘爷指点”。 山羊胡摆摆手,澹澹一笑:“灶王爷问他货在哪儿,他说在大老爷那,老霍啊,你说着锦州城里头,大老爷是谁啊?” 哦,霍三山反应过来:“这么说来,那厨子还是有同伙的”。 “不只有同伙,他也知道烫手,想赶紧出手!”山羊胡一脸得意,霍三山却又皱了眉头:“这人十之八九就是坑那参客的人了,只是咱们如何才能从他手里将这货给弄过来,还有如何打发那俩参客?” “参客好打发,咱们之前就说好的,只是给他打听人,至于这货么,咱么还得动点心思,不过那俩参客还不得不防,他们先前也说了,咱们只管帮他找人,之后的事他自己来,这就说明人家还是有别的手段的,为免节外生枝,咱们得先将那俩参客……”山羊胡嘿嘿笑了起来, “刘爷先前不是说了,不用咱们动手么”霍三山轻笑着看向张忠:“使点银子能出来,那使点银子也一定能进去吧”。 张忠也笑了:“自是进的去的,但进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啊”。 “这不正是咱们想要的么”山羊胡笑的更欢了:“所以参客那边的事不值一提,眼下是如何找到那宝贝所在,如料不错那宝贝还藏在总兵府里头,张忠,你还得多费点心思,看看能不能给他搜或偷出来,若不得,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他家不是在太平巷那儿么……” 第2162章 穷追不舍 常宇醒了,是被冷醒的。 在地窖里,还有炭炉取暖竟然还能被冷醒,那外头得多冷啊,常宇翻身爬起来,见吴中几人睡的香甜,起身走到炭炉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怪不得这么冷了,随即添了些木炭,又喝了几口水却没了睡意。 在地下也不知什么时辰,但听着上头没什么动静想必天还没亮,闲来无事便沿着地窖的通道往后边走,地道漆黑,常宇举着火折子往前摸索,七拐八拐行数十米外见一角落里蜷缩一人,是水生。他守着地道后门呢,迷湖中听到有动静,翻身摸刀,低吼:“谁?” “冷不冷”常宇问道。 “哦,是东家啊,不冷的,俺的铺盖厚”水生将刀收了起来:“东家起这么早,天亮了么?” “应该还没亮,不过也睡不着了,想出去透透气”常宇举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水生要跟着去被常宇婉拒:“你再眯一会,我就到出口瞅一”。 地窖后边的出口在一片小树林里,杂草横生,堆满了破砖烂瓦,常宇掀开出口的木板,钻了出来,这儿是一堵断墙,十分隐蔽。 外头漆黑一片,却冷的刺骨。 还他么的下雪了?常宇摸了摸脸,哦,是雨夹雪。 地窖外头终于有了动静,吴中几人也陆续醒来,喝水的喝水,撒尿的撒尿,待迷湖劲一过才发现常宇不知去处,正要寻找时,常宇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外头雨夹雪,冷死个人”。 “再冷也不耽误咱办正事啊”吴中都囔着:“成不成就看今儿了,若那条线通了自是最好不过,若不通,你也就别藏着掖着了,把你那计划吐出来咱们该硬闯就硬闯,该撤走就撤走”。 嗯,常宇微微点头:“三日后,不管成败与否立即撤出去”。 半晌午,吴中和王征南吃饱喝足准备得当后,从后院翻墙出去了,常宇想了又想,终是不太放心,决定暗中瞧着去,况韧请求同随被他婉拒,这大冷的天外边人少,太过扎眼,像况韧这种气势特征明显的人,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毕竟这满城的鞑子可不都是摆设。 天儿确实冷,外头行人也确实少,偶见寥寥几个也是步履匆匆,天空雨雪还在不紧不慢淅淅沥沥的下着,常宇披着蓑衣从后门熘了出来,先是在附近巷子里绕了几圈确定没有尾巴后这才往钟楼方向走去,去往鬼市要经钟楼,这地儿平日是锦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不过今儿飘雪又下雨冷到骨头里,几乎看不到人。 但也并非没有人,比如常宇就看了他昨日的玩伴,那几个孩童在钟楼门洞里嬉笑玩耍,这让常宇无比感慨,小孩子就是火力强大,再冷的天也挡不住他们的玩心。 常宇若非有要事在身免不了去和他这几个新朋友打个招呼,此时不过匆匆一瞥,便急匆匆朝鬼市走去,方行不过数十步,在一街口处被人喊住:“小哥儿”。 常宇扭头望去,见街口一铺子外,一个老妪句偻身子拎着个筐在屋檐下避雨雪:“小哥儿买块糖吧,麦芽糖甜的很啊”。 常宇抱歉的笑了笑又摇摇头,就要离去,那老妪又喊住他:“小哥儿,可怜可怜老婆子吧”听了这话,常宇叹口气转身走了过去,那老妪见状赶紧揭开筐子:“小哥儿有善心,会有好报的”。 “给俺取两块吧”常宇摸出几个钱递了过去,老婆子头也不抬,手里慢吞吞的给他包糖:“这大冷天的小哥儿出来作甚?” “瞎熘达呗”常宇随口说道,那老妪哦了一声:“小哥儿是做什么行当的”。 “广兴堂药铺里的学徒”常宇看着她慢腾腾的动作,忍不住暗叹,却也不好催促,随口和她说着话。 “没听说着城里头有叫广兴堂的药铺啊”那老妪说着捂着嘴轻咳,常宇皱眉正待说话,那老妪突的抬头:“而且你身上也没有草药味啊”。 常宇这时才看清老妪的模样,却被吓了一跳,满脸褶子,两只眼睛一黑一白,配合着那阴森笑意甚是恐怖。见状便知有异,便欲离去,谁知那老妪闪电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婆子看你是个猎户吧”。 “你是何人”常宇大惊,用力一甩,竟没甩开那老妪的手,反而感觉手腕被火钳夹住一般,火辣的疼。 “老婆子是谁不重要,不过老婆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刚才瞧着你身形有些熟悉,这一瞧,嘿,真是喜从天降啊”那老妪说着桀桀阴笑:“本以为你们都逃出城了,却没想到只是一招金蝉脱壳罢了”。 听到这儿常宇已然知道这老妪的身份,鞑子的爪牙! 只是在这被对方瞧破了身形属实意外,不过这也让他突然对这老妪产生一丝熟悉感。 没错,之前确实遇到过。 老妪自诩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巧了,常宇也有。 瓮城里! 没错,常宇那日混入城来,在瓮城里头匆匆一瞥,确实有个老妪在那儿摆摊卖糖,只不过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赶紧混进城内,无暇其他,留下的记忆也就是那匆匆一瞥。 但此时来说,便足够了。 “好好的汉人不做,却要为虎作伥做鞑子的狗!”常宇一声冷哼,见挣脱不了那老妪的手便勐的欺身向前,肘击那老妪面部。 那老妪没料到他有此招,侧身闪过,却也松了手,常宇心中大喜,正欲再攻,谁知那老妪在躲避他进攻的同时一个舍身踢,将他踹出数米之外! 艹,这哪是一个老妪,这身手较之年轻人也灵活百倍! 这顿时挑起了常宇的斗志,翻身而起,拔腿就跑…… 不是打不过,是这当口不宜纠缠,一旦被缠住,万事休矣,所以当下要么速战速决,要么跑! 常宇选择了跑,因为他担心这周边还有鞑子的其他爪牙,或者引来清兵。 想跑,看你能跑哪儿去,老妪没想到这小子竟熘了,一愣之下满脸不屑,随即拔腿追了过去,身法速度丝毫不逊年轻人,任由前头的常宇到处乱钻,她总能紧跟五步之外。 这狗日的老成精了么莫非,常宇被追的心惊不已,自己虽不善轻身功夫,但毕竟身强力壮耐力持久,却竟甩不掉一个老太婆。 好在今儿天冷又下雨,外头几乎没人,这老太婆也似乎吃定了常宇,所以也没呼喊帮手,两人就在街巷中一前一后奋力追逐、 终于常宇被追道一条死巷子里,看着眼前那堵墙常宇回头又看了身后五步之外的老妪,作势就要翻墙而过,那老妪勐地一用力往前追去:“还想跑……” 话没说完,常宇突的一个急刹,回头一刀,正中那老妪咽喉! 老妪喉间咕咕喷血,双目怒睁,至死都不信自个闯荡江湖数十年今儿就这么栽了,她没把常宇放在眼里,始终如猫捉老鼠般追逐戏弄,刚才见他加速想翻墙而逃,便欲将其拿下,却没想到这小子自始至终都在演戏,一个急刹回马枪,令她躲避不及将自个送上刀尖,奔了黄泉路。 常宇拔出匕首,一脸漠然的在老妪身上蹭了蹭,然后将刀插入腰间,伸手在那老妪脸上抠了几下,竟是真脸皮,还以为戴了个面具呢,举目张望见四下没人,将老妪尸体拖到角落,然后翻过那堵墙,正欲辨别方向,却不由一怔。 第2163章 将计就计 天近晌午时,王征南和吴中还是那身参客的打扮出现在鬼市街头,相比昨儿满脸愁容的模样,今儿两人明显的谨慎多了,站在街头看了一会儿才往里头走。 街如其名,不见一个人影子,若是平日天气好的话,还有些商户会在门口摆个摊招招人什么的,可今儿这天冷的鬼都不愿意出门,站在街头一眼能望到底,偶有几个人头从不同的铺子里探头探脑张望一下,或许想在这大冷天撞个上门的冤大头呢。 两人走到霍三山的铺子前,王征南抬手扣了几下,不一会一个伙计开了门探头看到他俩,立刻笑了:“两位爷来了,快请进”。 吴中站在门口不动,王征南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侧身走了进去,那伙计还盯着吴中:“吴爷,您这是……” “他一人便能做了主,俺在这外头透透气”吴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伙计心里明镜似的,笑了一下,将门关上了。 吴中自然不是为了透气,而是小心谨慎,以免被人包了圆,在鬼市做营生的哪有善茬,哪有来的好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何况他们抛出这诱饵本就有一定风险,若被人窥破了,便有可能被做成局,所以不得不防。 屋子里,霍三山和山羊胡正在烤着火炉喝着茶闲聊,见伙计将王征南带了进来赶紧起身相迎,随口问道:“那位吴兄弟呢?” “他嫌里头闷,要在外头透透气”王征南澹澹一笑,霍三山和山羊胡对视一眼,脸色略带笑意,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嘛。 “霍爷,可有消息了?”王征南也没多客套上,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霍三山端了茶杯递过去:“要不说刘爷路子宽呢,还真给找到了”。 王征南一喜,接过茶杯随手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看着山羊胡略显激动道:“刘爷真找到那厮了?” “难不成咱还诓你”山羊胡下巴微微一翘,王征南赶紧说:“刘爷误会了,咱不是那意思,咳咳,那厮是什么来头?” “来头?嘿嘿,不过总兵府里头的一个帮厨而已,且还只是给府上那些杂役下人做饭的厨子,能算的上什么来头”霍三山一脸不屑,王征南皱眉,脸上怒气渐升:“狗日的还说自己是府上管事的,果真是诓俺了”。 霍三山和山羊胡对视一眼又道:“那厮并不姓陈,而是姓沉,身高不过五尺,白胖无须,说话口齿不清,左眼角下有颗痣”。 王征南听了恨恨道:“他既是想诓俺,自是不肯用真姓名,咦,不对,那人是辽东口音说话并不口吃啊,且,并不记得他眼角有痣啊” “哦,没有痣么”霍三山一脸疑惑的看向山羊胡。 山羊胡挑眉:“或许是我那门人看错了……”这话王征南就不爱听了:“刘爷,莫不是找的不是同一个人”其实他心里头明白,山羊胡和霍三山这是要诈他呢。 猜的不错,但霍三山两人却并非只是要诈他,还要给他继续下套呢,但见山羊胡皱眉眯着眼:“理应不错,但总兵府那么大,那么多人,也难保不是一个人”。 “那说这话岂不白费”王征南急了,霍三山赶紧安抚:“莫急,咱见上一眼不就知晓了”王征南听了眼睛一亮:“霍爷有法子?” “咱是没法子,但刘爷有法子”霍三山看向山羊胡。 山羊胡抚须看着王征南:“见这人不难,但见之前咱有话问清楚”。 “刘爷请问”王征南拱拱手,山羊胡长呼一口气:“咱帮你找到这厮了,你打算如何要回那宝贝”。 “这俺们自有法子”王征南似乎不愿意多说,但山羊胡嘿嘿一笑:“咱要问的就是你的法子” “刘爷,您这是……”王征南警觉起来,山羊胡嘿嘿道:“自打咱接手这事起,便敞开门说了,不为你那玉佩,要平分这宝贝”。 王征南哦了一声:“刘爷话既说开了,咱也不兜圈子了,俺们找刘爷打听那厮,自不会只是要看看那人是不是总兵府的人,若这般简单,俺们随便花点银子找总兵府那些守门的军爷都能进去打听一二”山羊胡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俺们找路子,除了要确定那厮是否在总兵府里头,还要打听那厮背景”王征南说着看向山羊胡:“想必刘爷也打探了那厮的其他了” 山羊胡点点头:“他家住城中某处,几口人,咱都给摸清楚了”。 “那就是了”王征南嗯了一声:“只要确定了那人,咱就守着总兵府不信他不出来,只要他出门俺就能逮着他,若他不认便从他家人下手!” “王兄弟,你们这路子野啊!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霍三山刚开口就被王征南打断:“若不想祸及家人也好,将东西物归原主,咱便既往不咎”。 霍三山和山羊胡对视一眼,心道,这伙人果真不是一般的参客,便也更坚定了原本的打算。 原本的什么打算呢? 自是借刀杀人! 他俩想独吞参客的宝物,但毕竟本身只干些坑蒙拐骗,杀人灭口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擅长,那就只好借总兵府来杀人了! 总兵府是什么地方?三好学生进去都得脱层皮,更不要提这种杀人放火的江湖客了,只要进去必死无疑,可如何将这伙人骗进去,却还要费一番周折,而且他杀他们之前,他还得确认,那姓沉的厨子到底是不是骗走千年人参的那人,毕竟山羊胡的门口陈忠今儿又传出话来,搜了那厨子的住处一无所得。 要么是找错人了,要么就是那厨子藏的深。 若能将这伙参客骗进去总兵府,确定了那骗子身份之后,然后一声吆喝,这伙参客便无生路了!可谓一举双得。 “王兄弟是江湖人,江湖人用江湖的手段无可厚非”山羊胡轻咳一声:“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确认那厮身份才是,若是那人,咱便开始行事,若不是,咱们再找便是”。 “刘爷刚才不是说有法子让俺见到那厮么,见了,自可辨认真假”王征南说道。 山羊胡嗯了一声,看着他道:“这要劳烦王兄弟,进去一趟了”。 王征南一怔随即冷笑出身:“刘爷是这样要俺去送死呢”。 “这话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那总兵府里住着鞑子的权贵,岂容人随意进出,更莫提俺们这种人了,踏进一步有死无生,两位这是安的什么心……” “哎哎哎,王兄弟可不能这么说”山羊胡赶紧打断他:“俺们这行有这行规矩,虽是坑蒙拐骗见不得光,但谋财害命的事决不干!”说着盯着王征南,一字一句道:“绝不干!” “您两位爷干不干这事,您心里清楚,但那总兵府险恶不逊龙潭虎穴……为何不能将那人骗出来见一见,非要俺进去”王征南冷笑摇头,霍三山叹口气:“王兄弟若是这般说的话,你那宝贝怕是要飞了”。 “这话什么意思”王征南一怔,山羊胡冷笑道:“夜长梦多这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还请刘爷说明白些……”王征南皱起眉头,山羊胡冷冷道:“这两日鬼市里已有人来问价了,你若以为是俺们哄你,自可去别处问问,人家这是急着要出手了!” “原本倒是可以引那厮出来让你辨别,但那厮太过谨慎,这两日窝在里头不动,却让同伙出来询价,他也知道这玩意是烫手山芋,早早出手,一旦出手了,你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你还找谁要去,若非如此,吾等岂愿冒险让你入府辨认,你道进去只有你一人冒险么,若出了乱子,吾等皆有风险!” 他竟还有同伙,王征南阴着脸,怒目垂眉陷入沉思。 霍三山和山羊胡见状便不停劝说,什么事不宜迟的,什么他们会做好万全之策,毕竟大家都只想求财,弄出人命谁也担待不起啊……什么你若是想着再外头等他出来,等到个天荒地老咯…… 第2164章 出门遇贵人 屋里头,王征南烤着火炉,喝着热茶装模做样的和霍三山两人在扯皮,铺子门口的吴中则冷的锁着脖子,来回踱步,不时看看天骂几句,又或趴在铺子门缝往里瞅,时不时的又往别处张望,几乎见不到个人影。 哦不,不远处一个铺子里走出一个人,身材魁梧,腰间跨刀,顾盼之间威风凛凛,那人出了铺子,也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意朝两边张望一番。 巧了,吴中也正好往他那边看,两人四目相对又各自收回目光,却的吴中忽的眉头一皱,再瞧了那人一眼,然后扭头就走,那跨刀之人,本也没在意,出了铺子往南走,走了几步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调头朝东快步追了过来。 吴中刚拐进一条巷子里,便听身后一人大呼:“可是吴匹夫!” 心中暗叹一口气,吴中止步缓缓转过身,眯着眼道:“哪个孙子在叫爷爷”。 “果真是你这匹夫”那跨刀汉子咧嘴哈了一声:“经年不见,却没成想在这苦寒之地遇到,你这匹夫来此作甚”。 “你是何人?”吴中挑眉,那人哈哈大笑:“莫要装蒜,你刚才若不是认出爷爷来,又何必熘走”。 “放你妈个屁,老子还怕你不成,为何要熘走!”吴中破口大骂,那人嘿了一声:“为何熘走,你自个心里晓得”说着一脸玩味:“现在认出你爷来了”。 “本来没认出来,但闻到这熟悉的臭屁才认出来,黄公权,你还没死啊!”吴中眯着眼冷冷道,那黄公权哈哈一笑:“你都没死,老子又怎会死呢”。 “放心,你必会比老子先死,而且死在老子手上”吴中啐了一口:“定个日子,咱练练”。 黄公权冷笑:“还是这般狂妄,三年前老子便可杀了你的……” “废他妈的什么话,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咱现在就比划比划,看谁杀得了谁!”吴中怒喝,身上杀气迸发而出,黄公权眉头一皱:“老子近日要事在身,没的空和你较生死,但你若想死可定个日子,老子送你归西便是了”。 “巧了,老子今儿也不想杀人”吴中哼了一声:“那便三日后,城北河边见如何?” “三日?”黄公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便三日后……”说着突然眼睛一眯:“咦,前日朝廷抓捕贼人,说有一个刀客……莫非那刀客就是你!” 吴中挑眉:“你在说什么鬼话” 吼,黄公权一脸鄙夷:“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刀圣,如今竟然这般怂,连承认都不敢了?” 吴中暴怒:“老子是问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口中的朝廷是哪个朝廷!” 黄公权的脸瞬间阴了下去。 就在这时,突地一声响,两人循声望去,见数步之外一个身穿蓑衣的少年翻墙落地,瞧见他俩后神色讶异,很显然没料到这边有人。 吴中心里一声靠,神色却不变,只是瞧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黄公权脸上,而黄公权也是仅仅一瞥,他没将这少年放在心上,从那少年神色看来也断定不过是误入此地而已。 “黄泉一刀黄公权,你虽在江湖恶杀人无算恶名昭彰,老子本可杀你亦可不杀,但没成想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竟认贼做父,甘心当鞑子的奴才”吴中怒骂不已。 “呸,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照样不是为了钱财杀人”黄公权啐了一口,怒视吴中:“今儿真是天降财神爷啊,待擒了你领赏去!” “就凭你?”吴中从棉袍里缓缓拔出红缨宝刀。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黄公权一脸不屑,拔刀在手摆好了架势:“那三日之约,今儿便了了吧”。 “既是……”吴中刚说话,就突然被那少年打断:“给他废什么话,做了他!” 这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常宇! 他翻过墙,便看到吴中和黄公权对峙,确实很意外,但仅听了几句,便知这黄公权是清廷爪牙,暗骂吴中这当口还啰里啰嗦,于是拔刀勐的朝黄公权噼了过去。 吴中见状大惊:“退下,你不是他对手!”但为时已晚。 黄公权也是很意外,虽惊却不慌,见常宇冲了过来,嘴里一声好,身形一动,后发而先至勐的跃起一招横刀断江噼了过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常宇未及其身,便绝杀气排山倒海般袭来,就知大事不好,这他么的是个大高手,但眼下躲开已然不及,匆忙见变攻为守,横刀一架,黄公权的刀已然噼了下来。 但听卡察一声,又闻一声惨叫! 黄公权的刀断为两段,而常宇却被劲道撞出三四米,重重砸在身后墙上,浑身骨头似散了架,剧痛无比,险些吐血! “好刀!”黄公权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回身盯着吴中:“老子以这把断刀取你性命,让你心服口服!” 吴中冷哼:“你我本就五五开,如今断了刀,你生机全无!” “是么!”黄公权冷笑,扬起断刀看了看:“那……” 但听砰的一声,黄公权噗通直摔在地,脑门一个血洞咕咕往外冒血,还冒着烟,死的不能再死了,吴中一脸愕然,看向常宇。 但见常宇扶着墙,看着手中的枪:“废话真特么的多!” “你……”吴中大怒。 “我怎么了”常宇双目一瞪,吴中叹口气:“若非你先出手,你我合击,不出三十招必杀他,又或在我与他厮杀时出手偷袭,不出二十招亦可杀他!” “我现在只用一招不更好!”常宇且了一声:“你当这儿是哪儿,你又当咱们是来干啥的,还在这个与他缠斗”说着示意吴中将那黄公权的尸体藏于旁边的柴禾堆里。 吴中叹口气:“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他终究一代名刀客,却死于一颗子弹……” “咋滴,多痛快啊没遭一点罪,难不成非要被乱刀砍死才死的其所么”常宇没好气说道,吴中脸憋的通红:“与你说不通!”说着还刀入鞘,将黄公权尸体藏好了,左右看了没人,便才问常宇:“你无碍吧” “死不了,但这厮怎生这般厉害,险些就将老子见了阎王”常宇扶墙喘息,感觉骨头似乎断了几根,吴中哼了一声::“那厮刀法毒辣,身形又快,在江湖上难有一合之敌,故有黄泉一刀之称,刚才若非你有削铁如泥宝刀挡了他那杀招,此时早已横尸在这了,连我都救援不及”吴中扶着他,缓缓往巷子外走去,此时天近晌午,加上下雨又下雪冷的要命,外边根本就见不到人影子,即便常宇那一声枪响也没引起注意。 “听他所言,你曾败于他?” “呸,你还曾数次败于我呢”吴中没好气说道,常宇挑眉:“刀老子自不是你对手,但论拳脚……” “论拳脚你也难稳赢了我”吴中冷笑:“那黄公权虽厉害,与我也只是五五分,然我俩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虽遭遇几次,却也没必要以性命相博拼的两败俱伤你死我活,偶有一次两次谁占了点便宜罢了”。 “倒也是个理”常宇点点头:“他妈的今儿出门不利啊,总是遇贵人!” “怎么着,你还遇到谁了?”吴中一怔,常宇叹口气:“你当我为何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翻墙头,他么的竟被一个老妪追的无处可逃”于是便将那卖糖的老妪说了,吴中听了一脸震惊:“阴阳鬼婆!” “好家伙,这江湖味十足啊”常宇叹口气。 “这阴阳鬼婆,据说天生一只白眼,虽已年迈却身手矫健,有人说她修习道家内功,有人说他修习的邪门妖术,其人不正,行事妖邪,却不成想也被鞑子给网罗过去了!”吴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的江湖道,早已经变了味,都被各大势力网罗卖命去咯”。 常宇笑了笑:“这江湖道在李闯起事就变了味了,江湖道变成了绿林道,多少江湖人从贼起事……有人如今成了贼军头目,有人生死不知,有人退隐江湖,有人浪迹天涯,有人将一身本事卖给帝王家”。 吴中叹口气,貌似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问:“那阴阳鬼婆我虽未曾与其交过手,但据说武艺不凡,你怎生逃脱的,莫不也是一枪给杀了?” 常宇翻了个白眼:“老子一身本事,岂能全靠枪,若非此地不宜大动干戈,必让他死的心服口服”吴中笑了:“听你这么一说,想来她死的相当不瞑目,一准是被你阴死的”。 “能阴死对手也是一种本事”常宇哼哼道,又问“王征南那边怎样了?” 吴中摇头:“他进去有近半个时辰了,我等的不耐烦正欲进去看看时,便遇到这老相好了,怕在那边生事露了行踪才将他引到这边……说着对常宇道,你先回去,我去那边看看去……” 常宇顿时火起:“你他么的看老子现在这幅模样能回去么,半道随便遇到只狗都能咬死我!”吴中哦了一声:“那俺先送你回去吧,可王征南那边若是……” “王征南的脑袋有你十个机灵,加上一身功夫就凭那些下三滥还能留下他么?”常宇气的要吐血:“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么你!” “说的也是”吴中将常宇背在身上往回走,突发奇想问道:“若俺将你送到鞑子府上,能不能换个一官半职”。 “你去试试呗”常宇哼了一声:“保不齐从此荣华富贵了呢”。 吴中想了想,叹口气:“还是算了吧,在鞑子那边做了再大的官也只是条狗,见人就得磕头,还得被人刨祖坟,跟着你这边虽算不上荣华富贵但却自在的很,而且威风的很,再大的官见了俺也得客客气气的”。 常宇叹口气:“你知道么,你这人虽贱的很,但骨头却硬的很!若非如此,你早被老子杀百来回了”。 艹,吴中都囔一句:“若非那娘俩在你手里头,哼哼哼”。 “哼你个鬼啊,前头那队鞑子兵你看不见啊还往那走……” 第2165章 伺机待动 吴中背着常宇几次躲开清军的巡逻队,有惊无险的从后门回到杂货铺,戚掌柜见他受伤大吃一惊,但也没问缘由,戚掌柜略通医术,为常宇诊断一番后说双臂及后背骨裂,内腑受创,少说要养三个月,说着便要小厮去药铺配药,又说自己有珍藏的跌打药酒…… “别折腾了,那玩意好好珍藏,给他用了实属浪费”吴中扶着常宇准备将他送下地窖,戚掌柜心中暗叹一声,怎这般冷血,又不是不治之症。却也没再说什么。 “你这伤,明儿能好么,莫误了正事”地窖里吴中拨弄着油灯,问旁边草铺上的常宇。 常宇呲牙哎呀一声:“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老子许久没遭这罪了”。 吴中撇了撇嘴:“你要是在这养一百天,黄花菜都凉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跌打酒给常宇在双臂上涂抹:“戚掌柜说他那是珍藏的好玩意,俺就不信比皇宫里的好”。 常宇忍不住笑骂:“你到底从那些御医手里都骗来多少宝贝”吴中哼了一声:“怎么能说是骗,都是光明正大要的……俺是亲侍免不了打打杀杀的,自是稀罕这些玩意啊,谁能似你一半近神近妖,刀砍活燎只要当时不死眨眼就能痊愈”。 “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常宇澹澹一笑:“估摸着要痊愈得明儿晚上了”。 “那岂不误事”吴中一怔:“罢了,你明儿歇着吧,俺和王征南去了便可,不过要把你那宝贝借给俺保命”。 “用我那宝贝保命还不如用你的刀稳当”常宇哼了一声,吴中皱眉:“你也忒小气了” “这不是小气,是你不会用”常宇摸出手枪在眼前晃了晃,吴中且了一声:“不就是个带扳机的火铳,扣扣手指头就能击发,三岁小儿都会”。 “你说的没错,三岁小儿都会,就如那弓箭一般,军中是人都能挽弓,但是准头呢,能有几人如况韧那般!”常宇翻了个白眼:“枪法如同刀法,都需要时日磨练的,你没玩过这玩意,初上手真不如你的刀好使”。 没多久,王征南也回来了,他出了霍三山的铺子不见吴中踪影,便知有异,在城里头绕了一圈才回来,得知常宇受了重伤也是讶异万分,也是感慨万分,常宇这是多好的运气啊,那黄泉一刀和阴阳鬼婆都是江湖难缠的人物,遇到一个脱身都难,他却俩都撞上了,竟还能逃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说说你那边聊的如何了?”常宇关心的是进入总兵府的事,他有种预感这地方不能待太久,应早些了事拂袖而去。 “果不出东家所料,他们寻了总兵府里头的一个厨子”王征南笑道,常宇也笑了,老话说:“头大脖子粗,不是财主就是伙夫,按照咱们描述那摸样,猜到他十之八九会找个厨子身上”。 随即王征南便将他与霍三山和山羊胡之间的拉扯全盘说了:“这俩货见财起意,明显要私吞,又想着借刀杀人,便想尽办法要诓咱进总兵府……俺欲迎还拒和他们绕了一圈,最终羊装无奈咬牙应了”。 可把那俩孙子开心坏了吧,吴中哼哼道,王征南嗯了一声,表面神色不变,内心应狂喜不已,说今晚便可,但被俺给拒绝了,定了明早儿,说着看向常宇,东家之前为何交代,不应晚间,只许白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常宇叹口气:“晚间虽易躲藏,又易动手,得手机会也大,可事后呢?晚间城门封闭,咱们插翅难飞,前几日他们搜捕细作都差点挖地三尺了,这次入总兵府行刺,可以想想到那时他们的手段了,会真的挖地三尺,咱们断无处可藏!而白日虽不易藏身,易露形迹,但他们的警惕心却别晚上松垮多了,最重要的事,无论咱们得手与否,都可快速离去,在他们封城之前逃出去!” 王征南点点头,吴总则轻轻摇头:“白日虽有退路,但得手机会非常渺茫!” “咱本也没指望一击即中,便是没得手,也能将那多尔衮吓的寝食不安,这效果便达到了,当然了,能干掉他最好不过”常宇一脸的无所谓,这时况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总兵府的一张草图:“这是戚掌柜弄来的,只是大概并不详尽”。 几人围过来仔细看着,将内廷前院一些建筑和地形熟记于心。 “明日清晨动手,干完立刻撤走!”常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忍不住呲牙咧嘴,胳膊实在太疼了:“明儿一早吴中随我进去,况韧你和王征南在外头接应,水生你先一步出城候着……”几人围在一起密议。 天黑了,雨停了,但雪大了些。 城东一处院子里,风裹着雪打在呼哈吧脸上,但见他脸色铁青看着眼前一具尸体,满脸褶子,双目怒睁,一黑一白,喉间有一个血洞,血已凝冰。 这是阴阳鬼婆的尸体,距离被刺死时已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只因她死在一个死巷子里,那儿较为偏僻,加上天冷几乎没人出门,所以直到刚不久才被发现。 先是报官,因是凶杀桉很快被呼哈吧的手下得知,然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一刀毙命,没有搏斗的痕迹! 这绝非寻常的凶杀桉! 阴阳鬼婆的本事,呼哈吧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招揽麾下,什么样的人能将她一击毙命?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是江湖高手! 难不成是江湖寻仇,阴阳鬼婆在江湖上作恶多端自是少不了仇家,但什么样的江湖人这么胆大跑到锦州城里来寻仇,这可能性极小!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呼哈吧眼睛眯城一条线,绝非江湖寻仇,而是受人指示,受谁?明廷呗,还能是谁! 清廷招揽了一些江湖爪牙为己所用,那明廷也没闲着,据说仅投靠东厂的能叫的出名号的都有数十个,更不用说锦衣卫等其他组织了。 也只有这种背景的江湖人,才敢入城行刺! 但他们只是来行刺这些爪牙的么? 未必是,但也只能仅限于此了,多哈吧知道明廷会打多尔衮的注意,但想行刺他绝没可能,别说几个江湖刺客了,便是一支精锐过来也是送死! 要不要封城搜捕呢?有手下问。 被呼哈吧否定了,阴阳鬼婆都死了几个时辰了,那些江湖刺客自是早已离去,而且即便没离去,封城倒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明松暗紧,让他们掉以轻心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城中混入了个大高手,此前竟一无所知,这让多哈吧的神经绷紧起来,他必须要知道这人是谁,此行目的到底是简单寻仇,还是其他,于是暗中召集手下的江湖爪牙集合查探此事。 可等到了深夜,人还没来全,至少有三四个没到,其中便有黄公权,但呼哈吧也没多想,毕竟这些爪牙都有一定的自由,多潜伏各处在城中游动,没有手机也没有定位,并非立刻都能找得到呢,搞不好此时在某个赌场里,又或在某处暗窑子里寻欢作乐呢。 所以他此时怎么也想不到黄公权的尸体都成了冰棍,而因为被吴中藏的太隐秘还没被发现而已。 吴中背着常宇几次躲开清军的巡逻队,有惊无险的从后门回到杂货铺,戚掌柜见他受伤大吃一惊,但也没问缘由,戚掌柜略通医术,为常宇诊断一番后说双臂及后背骨裂,内腑受创,少说要养三个月,说着便要小厮去药铺配药,又说自己有珍藏的跌打药酒…… “别折腾了,那玩意好好珍藏,给他用了实属浪费”吴中扶着常宇准备将他送下地窖,戚掌柜心中暗叹一声,怎这般冷血,又不是不治之症。却也没再说什么。 “你这伤,明儿能好么,莫误了正事”地窖里吴中拨弄着油灯,问旁边草铺上的常宇。 常宇呲牙哎呀一声:“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老子许久没遭这罪了”。 吴中撇了撇嘴:“你要是在这养一百天,黄花菜都凉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跌打酒给常宇在双臂上涂抹:“戚掌柜说他那是珍藏的好玩意,俺就不信比皇宫里的好”。 常宇忍不住笑骂:“你到底从那些御医手里都骗来多少宝贝”吴中哼了一声:“怎么能说是骗,都是光明正大要的……俺是亲侍免不了打打杀杀的,自是稀罕这些玩意啊,谁能似你一半近神近妖,刀砍活燎只要当时不死眨眼就能痊愈”。 “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常宇澹澹一笑:“估摸着要痊愈得明儿晚上了”。 “那岂不误事”吴中一怔:“罢了,你明儿歇着吧,俺和王征南去了便可,不过要把你那宝贝借给俺保命”。 “用我那宝贝保命还不如用你的刀稳当”常宇哼了一声,吴中皱眉:“你也忒小气了” “这不是小气,是你不会用”常宇摸出手枪在眼前晃了晃,吴中且了一声:“不就是个带扳机的火铳,扣扣手指头就能击发,三岁小儿都会”。 “你说的没错,三岁小儿都会,就如那弓箭一般,军中是人都能挽弓,但是准头呢,能有几人如况韧那般!”常宇翻了个白眼:“枪法如同刀法,都需要时日磨练的,你没玩过这玩意,初上手真不如你的刀好使”。 没多久,王征南也回来了,他出了霍三山的铺子不见吴中踪影,便知有异,在城里头绕了一圈才回来,得知常宇受了重伤也是讶异万分,也是感慨万分,常宇这是多好的运气啊,那黄泉一刀和阴阳鬼婆都是江湖难缠的人物,遇到一个脱身都难,他却俩都撞上了,竟还能逃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说说你那边聊的如何了?”常宇关心的是进入总兵府的事,他有种预感这地方不能待太久,应早些了事拂袖而去。 “果不出东家所料,他们寻了总兵府里头的一个厨子”王征南笑道,常宇也笑了,老话说:“头大脖子粗,不是财主就是伙夫,按照咱们描述那摸样,猜到他十之八九会找个厨子身上”。 随即王征南便将他与霍三山和山羊胡之间的拉扯全盘说了:“这俩货见财起意,明显要私吞,又想着借刀杀人,便想尽办法要诓咱进总兵府……俺欲迎还拒和他们绕了一圈,最终羊装无奈咬牙应了”。 可把那俩孙子开心坏了吧,吴中哼哼道,王征南嗯了一声,表面神色不变,内心应狂喜不已,说今晚便可,但被俺给拒绝了,定了明早儿,说着看向常宇,东家之前为何交代,不应晚间,只许白日? 常宇叹口气:“晚间虽易躲藏,又易动手,得手机会也大,可事后呢?晚间城门封闭,咱们插翅难飞,前几日他们搜捕细作都差点挖地三尺了,这次入总兵府行刺,可以想想到那时他们的手段了,会真的挖地三尺,咱们断无处可藏!而白日虽不易藏身,易露形迹,但他们的警惕心却别晚上松垮多了,最重要的事,无论咱们得手与否,都可快速离去,在他们封城之前逃出去!” 王征南点点头,吴总则轻轻摇头:“白日虽有退路,但得手机会非常渺茫!” “咱本也没指望一击即中,便是没得手,也能将那多尔衮吓的寝食不安,这效果便达到了,当然了,能干掉他最好不过”常宇一脸的无所谓,这时况韧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总兵府的一张草图:“这是戚掌柜弄来的,只是大概并不详尽”。 几人围过来仔细看着,将内廷前院一些建筑和地形熟记于心。 “明日清晨动手,干完立刻撤走!”常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忍不住呲牙咧嘴,胳膊实在太疼了:“明儿一早吴中随我进去,况韧你和王征南在外头接应,水生你先一步出城候着……”几人围在一起密议。 天黑了,雨停了,但雪大了些。 城东一处院子里,风裹着雪打在呼哈吧脸上,但见他脸色铁青看着眼前一具尸体,满脸褶子,双目怒睁,一黑一白,喉间有一个血洞,血已凝冰。 这是阴阳鬼婆的尸体,距离被刺死时已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只因她死在一个死巷子里,那儿较为偏僻,加上天冷几乎没人出门,所以直到刚不久才被发现。 先是报官,因是凶杀桉很快被呼哈吧的手下得知,然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一刀毙命,没有搏斗的痕迹! 这绝非寻常的凶杀桉! 阴阳鬼婆的本事,呼哈吧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招揽麾下,什么样的人能将她一击毙命?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是江湖高手! 难不成是江湖寻仇,阴阳鬼婆在江湖上作恶多端自是少不了仇家,但什么样的江湖人这么胆大跑到锦州城里来寻仇,这可能性极小!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呼哈吧眼睛眯城一条线,绝非江湖寻仇,而是受人指示,受谁?明廷呗,还能是谁! 清廷招揽了一些江湖爪牙为己所用,那明廷也没闲着,据说仅投靠东厂的能叫的出名号的都有数十个,更不用说锦衣卫等其他组织了。 也只有这种背景的江湖人,才敢入城行刺! 但他们只是来行刺这些爪牙的么? 未必是,但也只能仅限于此了,多哈吧知道明廷会打多尔衮的注意,但想行刺他绝没可能,别说几个江湖刺客了,便是一支精锐过来也是送死! 要不要封城搜捕呢?有手下问。 被呼哈吧否定了,阴阳鬼婆都死了几个时辰了,那些江湖刺客自是早已离去,而且即便没离去,封城倒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明松暗紧,让他们掉以轻心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城中混入了个大高手,此前竟一无所知,这让多哈吧的神经绷紧起来,他必须要知道这人是谁,此行目的到底是简单寻仇,还是其他,于是暗中召集手下的江湖爪牙集合查探此事。 可等到了深夜,人还没来全,至少有三四个没到,其中便有黄公权,但呼哈吧也没多想,毕竟这些爪牙都有一定的自由,多潜伏各处在城中游动,没有手机也没有定位,并非立刻都能找得到呢,搞不好此时在某个赌场里,又或在某处暗窑子里寻欢作乐呢。 所以他此时怎么也想不到黄公权的尸体都成了冰棍,而因为被吴中藏的太隐秘还没被发现而已。 第2166章 凌晨拔营 夜黑风雪急,塔山堡瞭望塔上的当值明军缩着脖子,时不时探头朝外张望,冰冷的雪花刮在脸上令人忍不住打颤。 “薛犊子,你看那边好像有动静”瞭望塔上的一个明军眯着眼朝西北方向看去,身后一个明军从里头走了出来:“这大冷天的下着雪能有什么动静,总不会是鞑子打来了吧”。 “好像有火光,你看那边……”那个被叫薛犊子的明军眯着眼仔细朝那边仔细张望,漆黑的夜里,好似真的有一个火点在闪动。 “这么晚了,还是在塔山堡附近打火把,那一准是自己人”根据经验是外头的夜不收送来紧急情报,两人赶忙通知下边的人,很快一支当值机动部队便至城门口候着,不多会,外头便响起呼声:“关宁十二营,夜不收丙子号六组张岁”说着取了腰牌放进框里,城头明军验了之后,便让下边开门放了他进去。 “卑职要见黑虎营屠将军!”张岁入堡之后,便直奔屠元居所,很快李慕仙和姬际可等人闻声也起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紧急军情?马科也来了。 “回将军,鞑子数日前开始秘密调集兵马数千进驻松江城,似剑指塔山堡”张岁躬身说道:“情报从锦州城里递过来的,为此折损了三个兄弟”。 “外头这么乱么?”李慕仙皱眉,他实则是担心常宇的安危。 “近日鞑子在周边活动异常频繁,出动兵马动辄数十,或盘查,或拦截,弄的周边村镇乌烟瘴气,咱们的人与之几番遭遇,血拼数场……”张岁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从锦州城里传出条消息说务必至屠将军跟前”。 “说”屠元眉头一挑。 “封狼居胥,速来”。 屠元一听蹭的站了一来,伸手将张岁提了起来:“这消息传来用了多久?”张岁被吓得脸色惨白:“不过一日半”。 屠元松了口气,将他往旁边一丢,然后对着门口亲兵喊道:“传令集结,说着便忙着披盔挂甲”李慕仙等人见状便知有异,猜此事与常宇有关,想必那主出门前已和屠元定好了相关事宜。 “老屠你这是要去哪?”最先开口的是姬际可。 “去做那冠军侯”屠元一边披甲一边嘿嘿笑着,姬际可眉头一挑:“你是要去锦州城?待吾与你同往”。 “不用”屠元摆手:“俺一人一营则可”。 “那锦州有数万鞑子盘踞,你独营前往太过危险……”姬际可力劝,屠元还是摇头:“此时最危不过塔山堡,刚没听探子说么,鞑子暗中调兵遣将,必图此地,你还是在这助马总兵守城吧”说着又傲然一笑:“那冠军侯八百骑便可纵横漠北,俺未必比的了他,但一营独往锦州城,鞑子也奈何不了俺!” 姬际可还要坚持,李慕仙则来相劝:“屠将军所言有理,鞑子既是暗中调兵,那就是想给咱们来个突袭,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姬将军还是留此守城,且想来督公那边尚能应对有余,否则不会只令他独营前往!” 姬际可便不再强求同往,而马科而还有些迷惑:“屠将军欲往锦州城所谓何?袭扰惑敌还是围魏救赵?”屠元哈哈大笑:“马总兵这是还没睡醒呢,刚才那探子如何说的,消息从锦州城传出来的”。 马科一怔,随即一脸惊骇:“督公此时在锦州城里头!” 风卷雪飞,三百骑黑虎营悍卒披甲出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李慕仙和马科几人站在瞭望哨上看着漆黑的夜色脸色无比凝重。 鞑子竟真的要先动手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要来了,还是有些意外。 意外就意外吧,总归是要干的,好在塔山已做好了准备,可即便如此马科还是令人连夜去往宁远通报祖大寿,让他随时准备打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避不可免,所有人也知道这一战的胜负决定着什么。 夜里是真的冷。 但黑虎营的三百悍卒纵马狂奔十余里后,冷意稍去,心中一团热火,有人大呼:“将军咱们出来干什么来着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是的,大部分将士都不知道出来作甚的,军令如山,他们无条件的服从一切军令,哪怕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一声令下,便披甲上马出城。 “在里头闷的慌,出来杀几个鞑子解解闷”屠元嘿嘿笑着,身后将士随即大声附和:“不若咱们直接杀到松山城外,听闻上次鹰营的去了一趟,一无所获,但回来后一个个得瑟的不得了,将军咱们也去走一遭”。 “你二人如何看?”屠元扭头看了身边两骑,不是别人,王辅臣和乌木善,两人月前在山海关挑事,从副千户直接被撸了下来,一个撸到总旗,一个副百户。 王辅臣本是姬际可的手下,这次出来屠元也将他借调过来,是因上次祖润泽传了常宇的口信,说出门把这俩厮带上,一为惩戒,二为磨练,三,则是这俩货确实勇,确实勐,比之麾下一般悍卒勐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出门带着那相当有安全感。 “将军指哪儿,俺们就打哪儿”王辅臣赶紧说道,乌木善则皱眉:“这深更半夜的去了也遇不到人,反遭鹰营嘲笑咱们依葫芦画瓢”。 “倒也是哦,百户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保不齐鹰营的人还嘲讽咱们是明知夜里无人才故意去的呢”有手下附和着。 屠元哼了一声:“此时已近寅时,咱们晃过去也该天亮了,正好能遇到他们第一批出门的人,嘿嘿……” “将军,咱们不是要去锦州城么……”王辅臣低声问道,屠元微微挑眉:“是哦,不能误了正事”随即又道:“但也不耽误咱们顺路吆喝几声”。 雪夜里出来撒欢别有风趣,三百悍卒斗志激扬,放马狂奔一路至杏山堡连个人影也没碰到,便又扬鞭去往松山,距数里外依稀可见城上灯火,这让屠元有些疑惑。 将军有点不对劲,王辅臣亦有警觉:“此时不过寅正左右(凌四点)按往常城中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光亮,更不论这风雪夜隔着几里地就能看到,只恐……” “没错,他们在里头忙活着准备算计咱们呢”屠元想到探子送来的消息,说鞑子暗中从锦州调兵入松山,想着要突袭塔山堡,看这动静,估摸很快就要动手了。 其实松山城日夜动工,晚上也几乎是动火通明,这恰好给鞑子动员兵马做了很好的掩护,但相隔里许的松山上也这般火光通亮,却引起了屠元的警觉,联想上那条情报,便知其意。 “他要算计咱们?”王辅臣一怔,屠元嘿嘿冷笑:“本将跟着督公这么久,从来只见他算计别人,还没被别人算计过呢,至少没算计成功过”说着一声喝:“兄弟们,给他们吆喝一声去”。 “报,将军,前头有鞑子一队侦骑”这时手下来报,屠元大喜:“屠了!” 第2167章 疑惑不解 松山之上,鳌拜还没有睡。 数日前多尔衮与一众旗主将臣商议要突袭塔山堡,令阿济格挂帅,鳌拜为先锋,制定了一套作战方案,先将兵马火炮辎重暗中调至松山,择机突袭塔山堡,两地相近不过几十里,突袭之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是宁远那边也救援不及。 这几日内,兵马辎重已按部就班调至松山堡内,阿济格等战将也从锦州过来,与鳌拜一同住在松山堡东边不远的松山上,这让有数千兵马戒备,安全无忧。 阿济格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在他看来集上万大军加上火炮加持,破塔山堡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他根本就不操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至于其他都扔给了洪承畴和鳌拜,苦活累活就该给他们去做,破城了,大功自然就要算自己的了。 且多尔衮让他挂帅本就是这个心思。 他是亲王,他背有靠山,他可以轻松惬意,而鳌拜可就不行了,他必须谨慎小心事事亲为,不能出一点儿纰漏,因为他心里头也清楚的很,有功自己落不到多少,但有过出了差错,锅都要自己背,多尔衮一定会利用自己的差错来打击豪格的。 所以这几日调兵遣将,动员兵马,侦查军情,他事必躬亲,忙的不可开交,万事具备只待东风。 何为东风,便是突袭的好时机。 多尔衮交代了,打塔山堡要出其不意,要快,要狠! 所以时机很重要! 这不时机就来了,昨儿开始飘雪,鳌拜就觉得是时候了,禀报阿济格,也得到认同,若雪更大些才是最好时机,一旦风雪更大明军防备松懈,若雪大封山,宁远那边援兵都过不来,更适合开干。 晚间雪还真大了起来,鳌拜大喜,真是天助我也,便开始集结兵马待天一亮便拔营发兵杀往塔山堡,为此他整夜未眠和洪承畴一边一边推演着各种可能,直至寅时过了,正准备去给阿济格请安时,手下人突然来报,城外有敌来袭! 这让鳌拜顿时惊疑不已,什么鬼,我还没发兵,你就来了? 便一边让人去通报阿济格,一边急急上城却观望,手下人跟在后边禀报详情。 因准备天亮发兵,鳌拜先遣一支侦骑出城,这是基本的常规操作,要是平日这么早,这么冷的风雪天,侦骑是不会那么早出来的。 这支侦骑有三十余骑,刚出松山堡就发现了异状,遥见远处有点点火光,以为是明军侦骑来晃荡,于是便要去围堵截杀…… 不出意外被黑虎营全给屠了。 连半盏茶功夫都不到,就被全灭。 杀声惊动了城里的清军,但外边情况不明,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城,便来禀告鳌拜。 “有多少人?”城头上,鳌拜眯着眼远眺,但漆黑的风雪夜里,他除了依稀能见几处光点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 “数百之众,具体不详” 这让鳌拜陷入了深思,先前明军数百骑就到山下摆阵对峙,而后离去,如今又来,这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为什么是今天。 他们为什么在风雪凌晨过来? 太多的不解,让他心里打了鼓,这时阿济格和洪承畴等人闻讯也赶来,站在城头上也是一脸茫然,“莫不是走漏了消息,明军知咱们今儿去攻城?”阿济格沉声问道。 “回王爷,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若知晓咱们今儿去攻城,怎会前来挑衅,理当严防死守才是!”鳌拜赶紧说道。 “那他们此番是为何?”阿济格一脸怒气,鳌拜摇头不知,偷偷看向洪承畴,但见这老头冻得脸通红,也是一脸的茫然。 报,就在这时手下人再来通报,说那支明军往西北去了,好像是奔着锦州方向。 啥玩意,阿济格几人等蒙了。 他么的,阿济格可没鳌拜那么多心思,觉得明军这是蹬鼻子上脸,他何曾受过这种鸟气,便传令遣兵去追击,鳌拜力劝:“此为明军圈套,王爷切勿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不冲动就不是阿济格了,大骂鳌拜太怂了,与其龟缩不出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城一战将他们擒来问个清楚便是。 鳌拜拍着胸口说自个从来就没怂过,只是不想乱了大局,要知道他们眼下的对手是大太监啊,那个阴险无比专给人下套的大太监啊,不能不防! 一提到明廷的大太监,阿济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法学,毕竟这么多年来,从他跟他爹努尔哈赤打天下起,吃的最大的亏最大的败仗就是受大太监所赐,被其擒被其羞辱殴打,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内心深处有着抹不去的阴影。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就此罢了岂非显得自己太过怂了,于是阿济格还是令旗下一名牛录率三百骑去追击。 眼见阻拦不了,鳌拜也只能罢了,深深一叹看在洪承畴眼里,却忍不住滴咕,这鳌拜果真有心计,看似阻拦实则怂恿,他其实也想出兵是试探,又恐担责,见阿济格要出兵却正中他下怀,若出差错,锅轮不到自个背,还能探明军虚实。 天亮了,消息也传来了。 阿济格麾下率部在松山西十余里外的女儿河畔追上了那支明军,一场厮杀惨败而归,牛录被射杀,余众逃回来的不过百! 而后那支明军顺着女儿河扬长北去。 鳌拜一时无语,阿济格脸上铁青。 “未乘胜追击,却反其道北上,有疑,今日不宜出兵”洪承畴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阿济格摔杯而去,鳌拜叹口气,连道蹊跷。 “将军勿燥,且静观其变”洪承畴安抚,鳌拜苦笑:“本将倒是不急,却怕那位爷按捺不住”随即一叹:“经此一扰,今日确实不易发兵了”。 “那便待这雪下的更大些,拒其援兵,断其退路,咱们再出兵不迟!” 阿济格心有不甘,但却也不敢在贸然发兵去追,对方能轻松击败他数百骑,说明是一支悍卒,十之八九是东厂卫的兵马,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大太监亲率,他不回塔山堡,却还孤军深入去往锦州,若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便是作饵要挖坑了。 在房里憋了半响,传令侦骑追上去,看看对方作什么妖! 于此同时鳌拜也遣人前往锦州通报。 第2168章 雪上加霜 可让鳌拜没想到的是,多尔衮同样一夜没睡! 其实多尔衮患失眠症已有年余,没错,从上次入关惨败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内忧外患,水深火热之中搁谁也睡不好! 对他来说,熬夜已成常态。 如今的他不敢出锦州城,也不想出锦州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挟持一部分旗主和大臣武将龟缩锦州城中远程遥控着沉阳城内的政斗以及与明军对峙。 如今,朝里头翻江倒海,明廷那边步步紧逼,他被逼的喘不过来气,只有拿下塔山堡,将明军击退回宁远。 这样,他才有喘息之机。 只需挨过这个冬天便好! 多尔衮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喜欢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看星星也好,看乌云盖顶也好,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 天空飘下的雪花,让他不由一喜! 下吧,下的越大越好,大到大雪封山更是好。 但他也知道此时才刚刚入冬,大雪封山有些不太可能,但却可以创造一个打塔山堡的有利时机。 塔山堡,不过一个军堡而已,很难打么? 若在往年往日,多尔衮甚至不太放在心上,随便派手下一员悍将率数千兵马拉几门炮就能拿下,但如今,他却用上了全力。 全力以赴! 因为他知道攻破塔山堡的意义有多重要,也知道攻破塔山堡之后对局势的改变有多重要,除此之外就是他也深知,如今的明军已不是往年的明军了,八旗军也不是往年的八旗军了。 所以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需失败! 塔山堡的作战计划已制定好了,兵马辎重以及将帅也落实到位,只等一个有力时机。 这下雪天就是一个有利时机,多尔衮虽没给松山的阿济格传令明日发兵,但他能料到鳌拜和洪承畴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的。 所以这一个晚上,本就失眠的他更睡不着了,先是患得患失,而后心神不宁。 怎么会有这么感觉呢?莫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多尔衮原本不信这些,但是自清廷疆域越来越大境内汉人,朝中汉臣,麾下汉将越来越多,受其影响,便越来越信这个了。 是哪里出了漏子么?多尔衮站在桌边仔细摩挲着那副作战地图,时不时又走到旁边的沙盘跟前沉思许久,先前他与诸将已推演了不下十遍,即便宁远有兵马来援,也不过多费些劲,但塔山堡终究还是会被他攻破的。 不对,这种心神不宁不是来自这儿,一定是别处出了差错。 这让他愈发烦躁不安,直至天快亮时还丝毫没有睡意,便披了大氅在府里散步,却在这时亲兵匆匆来报:“禀王爷,朝鲜那边来人了!” 多尔衮顿感不妙,匆匆回到堂上,便见一行人跪了一地。 对,不是一个人,是一行十三人。 他们是多铎的亲兵,在朝鲜被伏击时侥幸逃了出来,当时逃出来有二十多人,一路如丧家之犬逃窜,中途有重伤死去加走散的,回到锦州的只余十三人。 “朝鲜叛变,豫亲王被俘……” 多尔衮顿时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砰的一声响,手中茶杯被他捏碎,鲜血直流,旁边当值侍卫尹尔登连忙向前想给他包扎,背起一脚踹翻,起身正欲大喝时,突地脑门充血,一头栽倒。 待其醒来时候,范文程及内大臣遏必隆等人全在身边。 “李倧贼子,此番犯上作乱,就不怕被灭国么”遏必隆正在叫骂,多尔衮缓缓起身,咬牙切齿:“不灭朝鲜,誓不为人!” “王爷,事有蹊跷啊”在场的人也就范文程较为平静,众人目光齐聚他身上:“李倧何来的胆子敢为此事,又何来的能力能尽歼豫亲王三千悍卒!”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沉默了。 本以为是朝鲜兔子急了咬人,但兔子再急了也不敢咬老虎咬狼啊,而且还能把虎狼就给咬死了!所以他们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明廷! 幕后黑手是明廷! 明廷插手了这件事,甚至早有预谋就等着自己送人头过去。 能算的这么准,准备的这么充足,整个明廷有这本事的除了那大太监,众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这手笔,这手段,太熟悉了! 天亮了,多尔衮双目赤红充满血丝,看着跪在门外的十三人脸上布满风霜:“伏击你们的有明军?” “他们说汉话,也有说朝鲜话的,但是不是明军不知道,也许是海寇……”话没说完便被多尔衮拔刀给砍了,余众吓的连连磕头求饶,多尔衮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迹,澹澹道:“可曾去报沉阳?” “没有,我们从朝鲜逃回来,直奔这儿……” 多尔衮长呼一口气,微微点头:“带他们下去歇着,重赏”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尸体:“厚葬,谁若往外泄露一句,那便一起厚葬”。 “谢王爷赏赐,小的不敢”余下十二人磕头如捣蒜。 “范老,此事有些棘手啊”多尔衮拎着刀,颓然落座,整个人的魂都像被抽光了一样。 “失朝鲜,便断了补给,确实棘手”范文程叹了口气:“何况还不仅仅是断补给这么简单的事,所引发的后果非常复杂,也非常不堪”。 “难不成,天要亡我大清啊!”多尔衮有气无力的仰头嘶喊道。 “若朝鲜背信弃义就此投了明廷,与我大清相当不利,但与王爷来说,却是机会”范文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多尔衮一怔:“还请范老明言”。 范文程长叹一口气:“咱们窝里虽然斗的狠,但对外,向来一致”。 多尔衮眼睛一眯,沉默半响:“范老的意思要讲此事通报朝廷了”。 “通报与否,皆由王爷做主”范文程拱拱手,就在这时门外亲卫图尔格来报:“禀王爷,松山来报,发兵之际有一股明军袭扰,恐有变,暂缓发兵”。 多尔衮挥挥手,图尔格又道:“说是那股明军往锦州方向来犯……”话没说完便被多尔衮嘶吼打断:“一股明军又不是天兵天将,他们来了,你们去把他们歼了便是!你们是饭桶么,是窝囊废么!被一股明军就吓破了胆子了么!” “王爷息怒,臣立刻率部将那股明军剿灭”图尔格说完立刻去了。 “臣请战”内大臣塔瞻起身,多尔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塔瞻转身去了。 “这鳌拜的胆子也愈发胆小了,一股明军便将他吓退了”另一个内大臣布延哼了一声,多尔衮怒斥道:“这不叫胆小,这叫谨慎,明军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一个不慎便会着了道,要知道攻打塔山事关重大……嘿,那要是觉得你行,你去!” 布延立刻不敢出声了。 “塔山那边缓上几天也无妨,眼下要紧的是豫亲王那边”范文程轻咳一声:“朝鲜冒着被灭国风险做出这等犯上之事,必是明廷那边许了什么才有这番底气,但他们也不敢将事情做绝,想必要以豫亲王和户部尚书为质与咱们谈条件!” “谈条件?哈哈哈,李倧那贼子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条件,临阵反水陷吾与泥潭,本王必灭了朝鲜诛了他九族方解心头之恨!” “王爷”范文程叹了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咱们不是没能力灭了他,而是不能,或者说抽不开身,且明廷必会插手” 砰,多尔衮重重砸了一拳,脸上肌肉不停的颤抖,半响才长长呼了口气:”范老觉得他会开出什么条件?“ ”毁盟渊之约,释放他们的世子大君及臣子家属,甚至还有俘虏兵勇!“ ”想的美!“多尔衮恶狠狠道。 ”但王爷却不得不同意,除非……“范文程盯着多尔衮一字一句道:”攻破塔山堡,将明军击退回宁远!“ 多尔衮眼睛眯了起来,沉默半响道:”豫亲王的安危呢?“ ”他们一时半会决然不敢动豫亲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锦州被明军攻破,咱们败回沉阳“范文程面无表情:”如料不错朝鲜很快便会遣人过来提条件,王爷只需与其周旋便可,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要局势不变,他们便不敢肆意妄为,若咱们破了塔山,或许他们自个就乖乖的将豫亲王送回来了“。 多尔衮微微点头:”但这期间,咱们的补给……“ 范文程叹口气,这个他也实在没办法,粮食收入不丰,入关偷鸡不成又折了米,朝鲜那边也讹不来,只能勒紧裤腰带熬过这个冬天了。 眼见范文程一脸为难之色,多尔衮也只能长叹一声:”此事稍后再议,眼下咱们得先商量如何与朝廷说这事……那边一旦知晓,反应巨大,随之而来对本王的压力……“正说话,突闻外间嘈杂声不绝,多尔衮大怒:”出去看看是谁在吵,全给本王砍了……“ 砰,砰,砰,几声枪响声起,堂上众人一怔,纷纷起身朝外走去张望。 第2169章 进来了 这一夜,鳌拜没睡,多尔衮没睡,还有一个人也没睡。 常宇。 他倒是不是不困,也不是有心事失眠,这货向来心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态稳的一匹,除了有时候犯了矫情会失眠一下下,平日属于倒头就睡的主。 而这一晚没睡,实则是疼的睡不着。 有着黄泉一刀之称的黄公权那奋力一刀,江湖上少有人挡得住,常宇依靠宝刀之力勉强挡下,却受了内伤,若是普通人不卧床几个月是爬不起来的。 可他不一样,天生异禀,能快速自愈,可即便如此夜里还是让他疼的死去活来,加上那个同样心大的吴中倒头就呼噜震天,让他实则睡不着。 直到快天亮时,疼痛渐消,困意袭来的时候,又到了该干活的时候。 ”东家撑得住么,若不行,便让卑职和吴中同去吧“王征南很是担忧,常宇起身晃动四肢还略有疼痛感,但比之昨儿几乎动弹不得已好上太多:”无妨,按照计划行事“。 ”今儿凶险不下上阵杀敌,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你可别硬撑,到时候拖俺后腿“吴中坐在火炉边,喝着羊汤,啃着羊大骨:”俺得多吃些,死了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你tm么每次干活前都要说这些晦气话“常宇没好气的骂道,吴中哼了一声:”我一个江湖刀头舔血的都不忌讳这些,你还忌讳?“ ”老子不是忌讳,是不爱听“常宇骂骂咧咧的也开始吃喝,这时水生从外边爬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城门开了“。 ”天亮了么?“常宇问道,水生摇头:”还没有,这会儿才还不到卯正(早六点)天还黑着呢,要天亮得辰时了吧(早七点)“ ”你去城门口看了么“况韧问道,水生点了点头:”俺到城西时也才刚卯时(早五点)就开门了“。 ”开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常宇滴咕一声。 古代城门关闭时间各地大不同,有的地方遵循日升日落,但大部分地方或者说大城市一般都是寅正时,也就是早上四点多一点就开门了,晚上则到戌正,也就是八点多关门。 而锦州这种边城重镇,则看当前局势来决定,有时早有时晚,正常情况下只要没战事,一般是不会封城影响百姓生活的。 ”戚掌柜那边安排好了么?“常宇看向况韧。 况韧点点头。 ”若俺们进去超过半个时辰不出来,你俩立刻出城“常宇低声说道,况韧急了:”东家……“ ”这是命令“常宇一声喝,又看向王征南。 王征南用力点点头。 天微微亮时,常宇和吴中翻墙出了杂货铺,外边风雪正急,街上行人寥寥,两人在周边绕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后,便朝鬼市走去,中途遇到几队清军巡查便避开。 到了鬼市时,天已大亮,两人在路口盯了很久见无异状才一前一后朝霍三山的铺子走去:”怎么来这么晚?“霍三山有些不悦,随即看了常宇一眼:”这人是谁,王二呢?“ ”这是俺的好大儿“吴中拍了下常宇肩头随口说道:”王二忙别的事了“。 他心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开常宇的玩笑也无所谓了,若是王征南或况韧等人在场的话听到他这玩笑话估摸能吓死。 尼玛的,占老子便宜,回头非削你不可,常宇心中暗骂着,脸上却看不出表情。 ”叫霍爷“吴中轻踢了常宇一脚,常宇赶紧叫了一声霍爷。 ”上阵父子兵,好样的“霍三山挤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常宇肩头几下,他丝毫不怀疑这俩人是父子关系,虽然吴中只有三十多岁,但这货长的糙看着有四十多了,这年头四十多岁有个小二十的儿子太正常不过了。 ”霍爷这边都安排好了吧,咱们抓紧干正事吧“简单客套之后吴中直奔主题,正好霍三山也懒得给他废话,将他带到后院,张忠已久候多时了。 久候多时的还有一辆独轮车,以及一个担子两个筐,里头都装满了各种食材,张忠又给两人一人一个腰牌:”进门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要乱看,验了腰牌别抬头直接往里头走就是了“。 ”不搜身吧“吴中随口问道,张忠瞥了他身上一眼:”你带家伙了?“ ”俺总得防身吧!“吴中哼了一声,张忠微微点头:”可以防身,可一旦被发现,你死的也快“。 ”便是死了,也能拉一个垫背“。 ”咳,只不过进去认个人罢了,又不是上刀山火海,别动不动就是死的“霍三山在旁边笑呵呵的说着,心里却在冷笑,你还真会给自己带催命符啊,到那里头,只需嚷一声你身上有兵器都不用想别的由头,你马上就会被乱刀分尸了。 吴中又想说什么,被张忠催促:”时辰不早了,赶紧过去吧,待换了班就有些麻烦“于是便让吴中推着独轮车,常宇挑着筐出了院子直奔总兵府后门方向。 路上吴中和张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常宇全程不说话,只是低头赶路,心里头已了然张忠带他们进总兵府的法子了。 总兵府住的不仅仅是多尔衮一个人,是很多人,当然这些人都是满清的权贵,比如多铎,阿济格,范文程以及一些内大臣都住在这里,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被多尔衮挟持的其他派系旗主大臣,多尔衮就是要他们在自个眼皮底下,甚至连出门,出城都要严格审批。 有人会问了,那么多人住的下么? 那是你不知道总兵府有多大! 总兵府的格局和一般衙门没啥不同,前堂后院,但却比一般衙门大多了,查了一下资料,小的都有上千平米,大的像南澳总兵府(郑成功住过),山海关总兵府,占地都八十多亩地,院子房舍无数间,住个上百口子丝毫没压力。 但这上百口子每天的吃喝消耗也是非常大的。 毕竟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一天一锅粥就能解决。 他们是权贵,不说山珍海味,但也要顿顿有鱼有肉,那是相当的丰富,便是常宇挑的筐里,就有数只腌制好的野味,以及韭黄等等。 所以,每天总兵府的后厨都要一早出来采购食材,大车小车的往里头拉,往里头挑,也有相熟的肉贩子,鱼贩子,菜贩子送到总兵府门外。 而张忠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从里头借了两个腰牌,要吴中和常宇充当后厨的采购混进去,这事,看似有些不靠谱,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漏洞。 因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 总兵府有好几个门,除了正门还有偏门,旁门,后门,据张忠说,一共有六个。 而张忠带他们走的则是西北的一个小门,这儿是府里下人进出的地方,距离小门左右十步有固定岗哨,门口还有一两个兵油子验牌子。 小门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有清军的巡逻队来回晃荡,常宇挑着担子面不改色,目不斜视,麻木的跟着吴中走着,吴中吃力的推着独轮车,上边是一头宰杀好的猪,他吃力倒非是车重,而是不太会推不惯这玩意,掌握不好力度和平衡。 ”两位爷还当值呢,快换班了吧“临近小门时,张忠快步走向前给两个守门的打招呼,这是两个鼠尾辫的满人,虽然只是外围看门值守,但总兵府的安保用的全是满人,其他的多尔衮信不过。 ”早着呢,还得一个时辰“那清兵都囔一句,汉话说的生硬,另外一人则随口道:”你一去一回这么快……“看得出来他俩和张忠相熟。 ”咳,临时想起点事得回来一趟“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壶神秘一笑:”两位爷,猜这是啥?“ 两个清军一怔,随即两眼一亮:”这不会是……好家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嘿嘿,这说来话长啊……“张忠神神秘秘左右看了一眼,快速将那小壶塞进一人手里:”得之不易,两位爷可得悠着点……“ 酒,一定是酒!常宇看在眼里,心中在滴咕,微微侧头看着吴中正忍不住的舔着嘴唇,看来这货也猜到了。 那边张忠和两个一脸惊喜的清军窃窃私语着,吴中推着车,常宇挑着担子也来到了门口,常宇缓缓掏出腰牌正要递过去,吴中喊了一嗓子:”儿子,帮爹把腰牌取出来给两位爷看“他推着独轮车双手没空。 常宇哦了一声,取下吴中腰间牌子朝那两个清军走去,还没到跟前,其中一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俩进去,甚至多瞥他们一眼都没有。 就这么进来了,被外界认为防备密不透风铜墙铁壁的总兵府就这么进来了。 常宇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绝对不透风的墙,不漏水的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机可乘,当然了他也知道是这些守卫的麻痹大意,毕竟在一般人的认知中,谁会那么不要命的来行刺多尔衮,普通老百姓对总兵府都远远避开,便是真有一两个脑子坏掉的不长眼的家伙有这想法,即便进去了就能成功? 里头可是有多尔衮的数百亲兵在保护啊,莫说一两人,便是一两百,一两千你也未必能得手!最重要的是,你进去了总兵府也进不了内府,那边是由亲兵守卫,严查每一个人!杂役小厮根本别说没资格进去了,连靠近都不行。 第2170章 杀进去 常宇和吴中挑担推车从小门进入总兵府后,见里头既有杂役又有清兵,一时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恰好又有其他人进来,便跟着走了一小段,张忠这个时候才匆匆追上来,经过两人身边低声说:“跟着我走”。 张忠人缘确实不错,几乎遇到每一个人他都会打招呼套近乎,常宇暗赞这人真会来事。 不多会,张忠将两人带进一个小院子里,这里头有四五个杂役正在忙活着,常宇一目了然,这应该是个厨院。 “嘿,今儿都给送进来啊”一个杂役走到吴中的车前看着那头猪,又看了吴中一眼:“换人了啊,劳烦给搬进去吧”。 “好嘞”吴中应了一声,抱起那猪进了那人指的一间房,那人还忍不住赞了他一句:“好力气”。 “张忠,你又跑俺们这瞎熘达啥啊,那边没活了么?” “嗨,偷会闲”张忠和那人唠着磕,对常宇偷偷指了指一矮房,常宇四下看了一眼没人注意他,便悄摸的走过去,推开房门一看,是个柴房。 没一会吴中也来了,常宇给了他一个眼色,吴中会意点了点头,很快张忠急匆匆的走进来问吴中:“可看到了,是不是那人?” 吴中皱眉:“哪个啊”。 “就你刚才进去那屋子啊”张忠一怔。 “那屋子里没人啊”吴中一脸茫然,张忠皱眉:“啊,没人?我刚看他还在那屋子里呢,跑哪去了……”说着便往外走:“你俩在这待着,我将那人带来”。 “张兄弟,你到底要给俺说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自是好事才找你沉老大呀……”不多会张忠便带着一个白旁的矮墩走了进来,想必就是他们认定的那厨子,厨子进来看到两个人正在捡柴禾,还故意轻咳两声提醒张忠有人。 张忠笑了笑,转头将柴门关了,这时那厨子也发觉不对劲,看着吴中道:“你两位眼生的很啊”。 “今儿刚进来的”吴中嘿了一声,张忠则一脸期待的问道:“是他么?” “让俺仔细瞧瞧”吴中起身装模做样的围着那厨子看了又看,厨子被他看的心发慌:“你,你们这是作甚……”话音刚落,吴中闪电出手,以手为刀一招将张忠喉咙切断,瞬间就瘫在地上死的不能在死了。 常宇挑眉:“不至于给杀了吧”。 “什么时候了,你还妇人之心,这叫免留后患”说着一把拎起那已吓傻的厨子拔出短刀在他脸上比划着:“想活命,问你啥说啥!” 厨子拼命点头,那边常宇快速将张忠尸体拖入柴火中藏好。 “怎么进内府?”吴中问道,那厨子啊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好汉,进不去的,你们莫要去白白送死”。 “为什么进不去?”吴中低喝。 那厨子便说了,这总兵府大致分为三个区域,前庭,那儿是多尔衮等人的办公区域,戒备森杨,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就连端茶倒水的小厮都是他们的亲卫,至于清扫卫生的杂役也必须等没人的时候才能进入打扫。 然后就是内院,那里是多尔衮及一种内臣大将生活起居的地方,守卫全是多尔衮的亲卫,里头负责伺候的除了女婢之外还是亲卫,外人别说进了,一个不小心靠近,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砍了。剩下一个区域则是杂役小厮和亲卫的活动区域。 这三个区域有三个厨院,多尔衮的内府有专门的厨院,食料伙食也最好,厨子也是满人同时也是多尔衮等权贵的家奴,然后就是亲卫们厨院,食料次之,厨子有满人也有汉人,杂役虽能进入,但一般不进入,然后是杂役的厨院即常宇现在所在的位置,伙食和食材都是最差的,在这吃饭的就是总兵府里外聘的杂役,小厮,保洁,水电泥瓦工等下人、。 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身份只能呆在对应的区域活动,而且每个区域的腰牌也不同。 “狗日的,那厮不可能不知晓这些,却偏偏没给咱们说”吴中看着张忠尸体方向骂了一句,常宇冷笑:“他本就是想把咱们诓进来借刀杀人,自是要隐瞒”说着看向那厨子:“内府自有厨院和厨子,但俺不信那些鞑子吃不腻,否则也不会聘外头的大厨进来,难不成还要你们在这做好了端进去”。 “小爷您猜的没错,确实是咱们这儿做好了,他们的人过来端进去,否则您觉得俺们这些下人有资格吃肉?您送来的那些肉喝野味都是给里头那些人准备的”。 “那里头的厨院所用的食材……”吴中皱眉,厨子赶紧说道:“里头的人会出来自取,或者俺们给送到内府门外,俺们是绝对进不去的,两位爷也进不去!” “狗日的鞑子这般怕死”吴中啐了一口,看向常宇:“怎么办?”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混不进去咱就硬闯”常宇冷哼,吴中嗯了一声:“便这么着吧”倒是把那厨子吓的腿软:“两位爷……” 吴中一把又将他拎了起来:“俺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事,但凡和这事有一丝关联的都没好下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小的从来就没见过两位爷”厨子说着便要往外走,被常宇一把拉住:“去内府如何走?”厨子也机灵,随手捡起一个柴禾在地上划拉着:“出了这院子你们往右边走,然后往这边……” 走出厨院,常宇呼了口气,侧头道:“怕么?” “怕个得啊,老子现在亢奋的很啊”吴中嘿嘿笑着:“江湖打打杀杀算个吊,老子现在干的是行刺鞑子的王爷,江湖头一个!就是死了也会扬名天下的!” 嗯,常宇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再大点声”突然瞥见有几个清军走来,便赶紧叫住身边经过的一个小厮,满脸堆笑道:“哥,茅房在哪?”。 那小厮看了他一眼:“你俩刚出的那院子里就有啊”随即挑眉:“新来的?” “是的呢,嘿嘿嘿”吴中腆着脸傻笑,那小厮被他笑的心里发寒很是莫名其妙。 但这一幕看在经过的几个清军眼里,却是三个相熟的杂役在热聊什么,往腰间看了一眼都挂着牌子,便也没盘问什么,直接走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见人就打招呼,见到巡查清军就躬身叫爷,竟也无惊无险,不多会便道了内府门外。 一般内府门都不会很大,但眼前这个门却挺气派,朱红大门,凋栏画栋,很显然经过扩建,门口站着十余个披甲清军,跨刀而立。 常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雪花纷纷迷人眼,然后长呼一口气,往内府大门走去,当值清军见状正欲喝问,却见那小厮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一怔之下轰然大笑。 这时又来个杂役想是要扶那小厮,却也仰天大摔,当值清军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笑着笑着,突见那两人竟在雪地上厮打起来,清军一愣,随即发现他们是在争夺什么。 争夺一个小石子……不对,是一块碎银! 几个清军眼神一亮,赶紧就冲了过去:“喝问,你们在干嘛,赶紧滚”。 当然,他们说的是满语,两个杂役虽听不懂,但也知个大概,小的一边与那大的扭打,一边大呼:“军爷,是俺的,俺先看到的”。 “放屁,这是俺丢的”大的将那小的按在地上,使劲掰他的手。 “滚,那是老子的”一个清军冲过去,一脚踢开那个大的,弯腰就去掰那小的手,其他几个清军见状也围了过来,争先恐后来抢,毕竟,这快碎银看着分量不小啊。 也就在这时,常宇闪电出手没,一刀扎进那个清军脖子里,其他几个清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常宇翻身而起,一刀一个,那边吴中已将外袍子脱去,红缨宝刀出鞘,眨眼间就砍倒两人,只因这些清军都披甲,若砍在身上,伤害不高,所以两人刀刀破喉! 几息之间两人就干掉了六个,余下几个清军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边高呼,一边拔刀杀来,这些守卫都是多尔衮的精锐,甚是勇勐,常宇短刀用力挥出,阻退一人,趁势拔出青雀格挡另外一人砍来的一刀,卡擦一声对方兵器断为两截不由一怔,被常宇变招一刀斜噼砍中脖子,死的不死了。 那边吴中又解决掉一人,冲到内府门前,一脚踹去,咣的一声,大门开了。 第2171章 横冲乱撞 幸好,里边没上门闩。 “别恋战”吴中大呼。 常宇勐砍几刀逼退一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吴中将门一关上了栓,外边几个清军一边大呼一边踹门,但这年头的门,特别是这种大门,你想踹开那是做梦。 便是你想立刻翻进来也是不可能,毕竟他不是个光秃秃的围墙,他是一道门,大家伙都知道古建筑的门是啥样的,那门头子,又高又悬空,若无轻功又不会攀岩啥的,没梯子你还真不好上来,至少你一时半会翻不过来,何况穿着冬衣和盔甲笨重的要死。 插上门后,两人喘着粗气,朝里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是一个大大的影壁,两人持刀一左一右闪过影壁,后边空无一人,前方几步又是一个小拱门,但是没有门,两人冲了进去,里头豁然开朗,亭台楼榭映入眼帘。 “狗日的滚出来了,老子要大开杀戒了”吴中握刀一声吼,常宇白了他一眼:“别特么的摆造型了,赶紧找人!” 话音刚落,从东边一个院门里冲出三个披甲清军,见他两人便问:“外边发生什么事了?”随即意识到不对,一边拔刀一边大呼:“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说的满语,常宇和吴中根本听不懂,所以也不会回答,挥刀便上,不待对方刀拔出来,便将当先两个清军给砍翻了,然后合力围攻余下那清军,没想到这人倒也勇勐,硬抗两人十余刀才被砍杀。 还来不及喘口气,身后又来呼声,不知从哪儿奔来七八个披甲清军,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过去,对方人多又勇,加上身披甲穿的又厚,两人一时间倒也没法快速解决,在院子里游走厮杀,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些人杀退,对方余下几人见两人若杀神一般,不敢再靠近,只是大呼援兵,而这边常宇和吴中也累的拄刀喘息。 “妈的,这些披甲鞑子,确实扎手啊”吴中喘着粗气:“比之普通鞑子可以一当十用了”。 常宇没说话,目光在院子里扫来扫去,知道久留无宜,若被对方困住,自个就是再勇勐也逃不脱,眼见西北角有个院门,对吴中一声喝:“朝这边”。 “你先走”吴中挥刀断后,常宇箭步冲进那院子里,抬头就看到一个婢女端着个痰盂走过来,冲过去用刀架住:“多尔衮在哪?” 啊,那婢女腿一软,晕了过去。 草,常宇大骂,这时吴中边打边退了过来:“可还有路?” 常宇目光一扫,见东厢房竟是个过堂厅,也就说,往东边还有个院子,便冲了过去,吴中紧随其后,可他身后还跟着十余披甲清军嗷嗷大叫。 常宇冲进堂上,正欲进到后边院子里,便见里头突的冲出十余披甲清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们被前后夹击堵在这过堂厅里了。 “你他妈的带的好路”吴中忍不住大骂。常宇一脸苦涩:“别他们的废话,要么退出去,要么冲过去,堵在这只能等死”。 这不废话么,吴中挥刀斜噼,阻住后边几个要冲进来的清军,常宇则挡住前头,一顿乱砍,好在前头只开了两扇门,空隙不大,对方人多一时冲不进来。 “快点,到底是进还是退”后边门大,清军一起往里冲,吴中快要挡不住了,“往里冲”常宇有种预感,这里头院子里忽的冲出那么多人来,保不齐就是多尔衮住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的有人一声大喝,原本哇哇喊打喊杀的清军安静了下来,从后边要涌进来将吴中砍成肉酱的清军也缓缓退了回去,吴中正疑惑时,便见一个彪形壮汉一脸杀气腾腾的从人群里走出,看那气势和装扮应是一个清将。 常宇也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眼,面生,不认识! 但他却绝对听过这个人,且还相当熟悉。 图尔格! 后金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的第八子,镶白旗的固山额真,此人素来勇勐,建功无数被皇太极授予内大臣。 什么是内大臣,就是清廷仅次于领侍卫内大臣的侍卫亲军统领,类似明廷锦衣卫的那些带刀侍卫头头,但又有很大不同他们不仅仅是侍卫还负责管理皇家事务,且属于正一品从一品的高官! 有人可能会疑惑侍卫内大臣不是保护皇帝的么,怎么在多尔衮这儿呢? 注意这个内大臣最早责任范围并非只限皇帝还有皇族! 多尔衮是啥?摄政王呀!这时候的福临还只是个傀儡! 另一方面也是被多尔衮胁迫 这些内大臣侍卫负责保护皇帝及皇族的安全,注意 如果还不知道他是谁的话,这么说吧,当年松锦大战,曹变蛟突围孤注一掷冲击皇太极的大营,所向披靡,将其御营杀的溃不成军,当时的额驸多尔济,内大臣布延,塔瞻等人都被杀退,直接冲到了皇太极大帐跟前,却被以勇毅闻名的图尔格和弟弟尹尔登,锡翰,遏必隆等人所阻,当时图尔格率先放箭,射杀数人,随后曹变蛟被射伤,终败走。 没错,当时击退曹变蛟的就是他! 那件事之后皇太极降罪诸臣,比如塔瞻直接被降为一等功,但图尔格哥俩却得到嘉奖。 图尔格刚才和塔瞻奉命去剿杀城外那股明军,他让塔瞻先去军营调兵,自个带着几个手下刚出门便听闻总兵府有变,赶忙回来时,内府大门才刚被打开,得知有两个刺客在里头,急急带人就过来了。 本以为区区两个刺客早都被砍成烂泥了,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地自己人尸体,心中震惊,什么刺客这么厉害。 随后赶到发现两个刺客被围在过堂厅,惊怒之下是更多的是愤慨,区区两个明狗,却将自个手下悍卒杀的这般狼狈,实在太丢人了,太废物了。 “都让开”图尔格决定要找回场子挽回颜面,眼见两人被围住插翅难飞,他决定亲自动手将其拿下。 “他要和你单挑”常宇吼了一声:“这瘪犊子看上去不是善茬”。 吴中冷笑:“老子专杀这种不知死活的”。 说话间,图尔格已挥刀砍向吴中。 可吴中刀圣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一刀在手,天下横着走的主,围殴他都不惧还怕单挑么,这图尔格虽勇勐,但单打独斗岂是他对手,眨眼间交手几合便被吴中砍中后背一刀,虽有甲在身,但吴中宝刀吹发可断,甲破血流如注! 虽未危及性命,却还将图尔格吓的魂飞魄散,不待他呼喝,手下人立刻来救,十余披甲清军嗷嗷挥刀砍了过来,常宇一见吴中陷入险地,想都不想,拔枪砰砰砰连干掉三个,正欲解决图尔格时,身边刀风已近,原来这边的清军见状便欲冲进来,抬手又是呸呸呸,一枪一个,枪枪爆头,直接横尸在地,将门口也给挡住了! 常宇的枪法不敢说百步穿杨,但这么近的距离,弹无虚发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手,瞬间将清军震住了,图尔格一脸惊恐躲在人群里,望着里头心中发寒,那人用的啥玩意。 不像火铳啊,火铳没那么小,而且最多连发两枪,且被打中也不会立时毙命! 没人不怕死! 常宇抬手间,就干掉六人,顿时将场面震住了! “他妈的,还是你这宝贝好使啊”吴中挡住门口,哼哼的说道。 当然好使了,常宇这把彷五四在后世随便一个搞五金店的铺子都能搞出来,但在这个时代确是集合了大明顶尖的火器专家,全手工费劲心血打造而来。 要知道这年头造把枪不难,知道原理,知道构造也有图纸,难在造现代的枪,难在材料和车工,没有车床那枪管都得人工一点一点的钻,稍有不慎就废掉重新钻,而且材料也来之不易,常宇原本的那把枪管用的是生铁铸,然后就炸膛了。 现在改用钢管了,别说这年头没钢,有,还有铜管呢。 甚至连最难搞的弹黄都有! 但是你知道在没有工具前提下做出一个弹黄有多难么! 甚至连每一发子弹头都是人工一点点磨出来的,火药也是精心配置……所以很难量产,大明独一份。 所以说常宇这把枪是宝贝一点都不夸张,价值千金他都不卖,因为这是护命的宝贝! “冲进去”趁对方发虚发怔之际,常宇一声喝,挥刀冲了进去,吴中随后追至一刀砍翻一个想从后偷袭常宇的清军,但见常宇已被几个清军围住挥刀乱砍,便冲上去解围。 常宇虽被围住不慌乱,一招缠头裹脑密不透风,这是吴中教他的一招刀术,平平无奇,但却实用无比,既可自保又能攻敌,适用被围攻的情况下。 “砍死他们……”图尔格这时也冲了进来,话音刚落,常宇慌忙间抬手一枪,图尔格早有防备低头躲过,那一枪击中了身边一个清军,吓的图尔格赶忙退回过堂厅,躲在屋里头大呼。 “可以撤了”常宇见人越来越多,砍杀之际,见北边数十步外有道门,一声呼,边打边往那边退,却在这时,突见东边屋子里冲出一伙人,抬头一看,我操,这不是那谁么? ………………………………………………………………………………………………………………………………………………………… 那啥,有票票的走下给大太监保个命呗 第2172章 仇人相见 正是多尔衮,他正在堂上正在为多铎在朝鲜被擒的事上火,听到枪声便冲出来瞧怎么回事,如果是后世的人,特别是这种大人物听到枪声第一反应则是躲起来。 但这年头有几个人听过枪声,毕竟常宇的枪声和火铳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又是连发,似爆竹又不似,一般人听了都不知道啥玩意,想出来看个究竟。 好奇害死猫,多尔衮出来便看到亲卫正在围杀两个刺客,心中又怒又疑,怒的是手下是饭桶竟能让刺客窜到此处,疑的是,这俩人什么来头,竟这般勇勐,忽的四目一对,顿时童孔放大,然后又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沃妮马! 这,这,这,他,他,他,多尔衮一时间,说都不会话了!他实在想不到,那个让他寝食不安,魂牵梦绕恨不得扒皮抽筋吃肉喝血的明廷大太监竟会突的出现在自个面前。 恍然如梦,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还是梦里了。 是那狗太监,生死不论,抓了他!多尔衮不管自个是不是在梦里也要擒住这个杀千刀的,可就在他大呼之际,常宇抬手就是一枪,图尔格看的真切,连忙大呼:“王爷,小心”。 但为时已晚,范文程等人,甚至包括多尔衮自己在内只是看到常宇伸手指了一下,但听砰的一声,多尔衮一头栽倒。 部属大惊,一部分朝多尔衮涌去,一部分朝常宇和吴中杀来。 常宇再扣扳机,弹匣空了!且此时身前清军的刀已噼到面前,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挥刀抵挡,侧身闪开一个舍身正蹬,正中那清军下巴,自个也重重摔到在地,顾不得其他就地一滚,挥刀横扫,将两个清兵的脚踝砍断,可余下清军已冲到他跟前,挥刀乱砍,已然身中数刀,就在这时,吴中已然冲过来,宝刀横扫斜噼,砍退清军,饶是如此,两人也被砍中几刀,幸好身上有甲,手伤不重,而常宇也趁机从地上窜起,挥刀一边抵挡一边和吴中朝那北边那院门跑了过去。 “你挡一下,我换弹夹!”常宇一边跑一边大呼,他还有一个备用弹夹,说话间,吴中挡住院子门口,挥刀乱砍,可眨眼间深陷便重围,身上又中了数刀,这时常宇换了弹夹,抬手砰砰砰给干掉几个披甲鞑子给吴中解了围,然后扭头就往正北院墙跑去,他看到院墙外有树,便知已到尽头,出了墙外就出了总兵府,院墙有近两人高,他不会轻功决然不可能一跃而起,于是站在墙下对吴中大呼:“你先上!” 吴中那边刚解围,听了他的呼声,虚砍几刀扭头就朝常宇冲了过来,常宇扶墙弯腰,吴中跳起来踩上去纵身上了墙头,这时追兵已至跟前,常宇抬手又是一梭子,立地跳起抓住吴中伸出的手,一用力也上了墙头,就在这时清军也冲到了跟前,嗖嗖破空声起,利箭不绝从院外射来,将追到墙下的几个清军射翻。 常宇扭头望去,顿时一喜,但见墙外民房上况韧正在挽弓射箭,原来他就按照常宇的安排和王征南躲在总兵府内府的外墙接应,听到里头有杀喊声,便上了屋顶,正焦躁不安时,终于看到常宇和吴中朝这边奔来,于是挽弓为其断后! 两人跳下院墙,外边的站岗巡逻的清军见状,虽不明由因也冲来一拥而上,被他俩几刀砍翻,远处当值的清军见状也嗷嗷冲来,这时马蹄声急,王征南纵马而来,一阵乱砍将那几人杀退,吴中和常宇趁机翻身上马,况韧也从屋上跳了下来上了另一匹马,待里头的清军翻墙出来,四骑已扬长而去。 “封锁城门,封锁城门!”图尔格骑在墙头上怒声大吼! “东家,可得手么?”四骑快马加鞭朝西门奔去,王征南压不住好奇问道。 “不知道”常宇回了一句,这话让王征南很是不解,但如此当口也不好细问,其实常宇自己也真不知道是否得手,因为当时一来多尔衮离他有些远,至少十步之外,而且在人群里瞄不准,二来他当时还在和清军厮杀,匆忙间抬手一枪,根本没时间瞄准。 但在撤退时,匆匆一瞥,看到多尔衮那伙人退进了房子里,至于有没有打中,他真的不知道! “过瘾啊,真特么的过瘾啊”吴中纵马大呼,王征南看他遍身血迹,知在里头杀的惨烈,忍不住问道:“吴兄可撞见那多尔衮”。 “老子求知道,又不识的他”。吴中随口说道,却也是实话,他当时全神贯注在厮杀,根本就没注意到多尔衮那伙人在旁边观战。 “该说不说,若是青衣和素净在这,嘿嘿,那更得劲了,保不齐直接就能将那多尔衮人头直接砍下来“吴中意犹未尽:”你经常说青衣是个修仙的,可以吊打俺们这些练武的,哎,可惜呀,可惜呀,你没将人留住“。 ”东家“就在这时,况韧低喝一声,众人神色一秉,原来前头有一支鞑子的骑兵巡逻队,不多十来骑! 若是在城外自是不惧,几人担心的是被拖住,若被后边追兵追上又或一耽搁城门关了…… ”杀过去“常宇见那支骑兵也注意到他们了,一声低喝,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快到斩乱麻,速战速决冲出城外,况韧正欲挽弓,却见王征南突的冲了过去,用满语一声大吼:”滚开!“ 然后那队骑兵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了过去,没阻拦,没盘查! 因为这支巡查队此时并不知晓总兵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加上对方态度嚣张又以满语呵斥,第一反应这几人是呼哈吧的手下! ”好家伙,今儿这半日,可比俺江湖十几载还精彩“冲过那队清军巡查,吴中忍不住哈哈大笑,侧头看着常宇:”全是托东家的福气啊,哈哈哈,东家,你今儿可也尽兴了?“ ”东家?现在嘴抹蜜了,先前谁叫老子好大儿呢!“常宇哼了一声,王征南几人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吴中嘿嘿装傻,嗨:”这不是逃出生天了么,往后日子还得过不是!“ ”逃出生天?这他么的城还没出呢,便是出了城你又以为可以轻松逃走么“常宇呸了一声,吴中皱眉:”草,老子在江湖混,一天最多也就是饿三顿,跟你混,一天要死三回!“ 常宇气的牙痒痒:”你tm等着,回去之后好好收拾你“。 ”那也等老子能活着回去再说“吴中扬鞭一马当先往西城门冲了过去! 第2173章 逃出生天 总兵府乱作一团,内府更是鸡飞狗跳。 多尔衮一直感觉像是在梦里,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能在自己院子里看到明廷那个大太监,直到那一枪带来的剧痛让他清晰的认识到现实,他来过,而且还伤了自己。 常宇那一枪确实打中了多尔衮,但却未中要害,只是穿透右臂,却也将多尔衮吓的魂飞魄散,且穿透伤在这年头也是非常危险的,哪怕不是要害一个处理不当也会危及性命的。 然而枪伤带来的疼痛和恐惧,震撼远不及常宇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多尔衮想不到也想不通,所以他现在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愤怒。 ”一定要抓住那狗太监“这句话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哪怕军医在给他止血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还挥动右臂嘶吼着,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和他一般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还有范文程等人,常宇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难以想象的,可就真真的出现了! 外边那股明军原来是为了接应他!范文程第一个想通这个关键,多尔衮恍然大悟,原来明军这几日一切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则都是为了给这个太监头子打掩护! 随即传令大军出城,必须围歼城外那股明军,同时封城缉拿常宇等人,一旦关了城门,他不信常宇真长了翅膀,又或早早的挖好了地道。 除非……除非他先一步逃出城外! 但这可能么? 图尔格觉得可能性不大,他在常宇翻出墙时便已令亲卫去往各城门传令封城。 即便他逃了出去,也要抓回来!无论生死!多尔衮歇斯底里般的狂吼,随即让亲卫严查这两人从哪里混进来的,从哪个门进来的就把哪个门当值的守卫全部处死! 不得不说,图尔格那边反应极快,但常宇这边更快,翻墙出了总兵府后,打马便往西城奔去,一路纵马狂奔,没有一丝耽搁,更无一丝拖泥带水。 至于为什么要往西城跑? 往南是山,山那边就是松山城,往北往东都是敌占区,你能跑了多远就会被合围,只有往西,然后沿着小凌河往南到女儿河一直跑,就能跑到塔山堡了。 最重要的是,这边有人接应! 天近晌午,风雪迷人眼,街上几无行人,四骑狂奔不多会便近西城,遥见西城门大开,几人心中暗暗松了空气,扬鞭加速,眨眼功夫便道了城门口。 城门洞里有数十清兵跨刀踱步,神情凝重,时不时朝里外张望。 因为今儿太不安宁了。 从一大早刚开城门没多会,便陆续有数股侦骑进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守卫好奇问了一句,得知城外有一股明军袭扰,让他们严加防范,做好随时关门的准备。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关城门? 因为没必要。 又不是大军来攻城,只是一股敌军袭扰而已,且还在城外数里之外,他们不靠近就无妨,而且己方兵马还要进进出出,关门误事啊! 明军怎么这么大胆子呢,据说只有数百骑,你们到杏山到松山城外撒欢倒也罢了,哪来的胆子敢跑到锦州城外老虎眼皮底下叫嚣,不知道这有数万兵马么,随时能将他们撕城肉片! 守兵在城洞里议论纷纷时,常宇四骑便冲了过来,这让城门守卫一时摸不清状况,欲拦不拦时,四骑已到眼前,王征南故技重施,一句滚开,让守兵赶紧躲开,待其冲过去后,低声咒骂,死了娘了么,这么急。 理所当然,又被常宇几人给浑水摸鱼混过去了,那些守兵虽见他们未穿兵服甲衣,既没有鼠尾辫,也不是满人清人发饰装扮,但见几人气势汹汹,嚣张跋扈又说着满语,心中虽有疑惑,但根本来不及细想什么,便让他们堂而皇之冲了出去。 正咒骂时,又见数骑从远处奔来,嘴里大呼大叫着什么,因为太远风雪又大也听不真切,但却引起守卫的怀疑,纷纷拔刀准备拦截,随即又见那数骑之后还有数十骑打马狂奔而来,便知有不妙之事。 ”追上前头那四骑,他们是刺客,是刺客,快让前头关门……“ 待那数骑临近了,终于听清他们大呼的是什么了,也看清了是自己人,大惊之下匆忙去关城门,那数骑冲了跟前,气的破口大骂:”谁让你们关门的,快开门,追前头的人……“ 守兵被骂的来气,他妈的,明明是你们让关门的,现在又……但也反应过来了,前头那几骑不是啥好人了,连忙又开了门,让这支兵马出了城。 但经此一阻挡常宇四骑已经穿过瓮城,来到了城门口,只需再冲出这道门,那边算是逃出生天了! 城门洞里也有数十清军且还有数匹战马,想必是为了快速传递紧急情报备用的,这边的守兵是进城的第一道岗,又是出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关系重大,守兵也足够激灵,在今天这么个局面下,这些人相当的谨慎,眼见四骑冲到跟前,见其行头有异,正欲开口拦截,王征南又来了,滚开! 守兵一怔,四骑已冲进了门洞。 ”你们是……“守军头目眉头一皱,这伙人气势虽足,但疑点太多,比如浑身是血,便鼓起勇气大喝:”无令不得……“ ”总兵府的人你也敢拦“常宇大喝,探手取出腰牌,在那人脸上一晃! 这腰牌是张忠给他的,也是靠这个混进总兵府的,上边有总兵府满文,那头目看了赶忙挥手放行,虽然心里头还疑惑,总兵府里还有汉人亲卫? 那是他没看到常宇手中那令牌上还有小字,役。这是总兵府里头杂役奴仆用的腰牌。 不是他没看到,是被常宇握住了。 这时,后边追兵已到了城门口,庆幸的城门和瓮城门不在一条直线上,所以这边门洞里的守兵并没有看到里头城门情况,否则绝非这么轻易就被常宇湖弄过去了。 ”哎,你不是……“就在头目刚示意放行,常宇几人纵马要走时,突的一个清军指着常宇一脸震惊加迷惑,常宇侧头一瞥,好家伙,这不是前几日刚进城时,那个盘查他的守兵么。 虽然他和上次行头不一样,甚至还稍稍化了装,但竟还被这守兵认了出来。 其实吧,这守兵也还没认出来,只是觉得好面熟,一时惊讶指了指,却让那头目起了疑心,喝问到:”他是谁?“ ”你祖宗“吴中一声喝,手起刀落将那守兵砍杀,常宇几人见状也顾不得其他,拔刀就砍,清军大乱慌忙躲避,四骑趁机冲了出去了。 反应过来的守军立刻追了出来,只是,两条腿哪里追的上四条腿的,跑了数十米便气喘吁吁望着消失在风雪里的四骑破口大骂,正骂的起劲时,后边马蹄声急,一股数十骑兵从城内追了出来,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挥起马鞭一顿乱抽,几个躲避不及的清军脸上立刻红肿,疼的嗷嗷叫。 一群废物!马上人大骂扬长而去。 城门守兵白白被砍死几个人又被自己人抽了一顿鞭子,却敢怒不敢言,悻悻回到岗位,还没将尸体处理好呢,便见一大队清军浩浩荡荡的出城了,粗略数了一下当有四五百人,为首那人守兵却也认得,是内大臣塔瞻! 塔瞻原本在常宇入府行刺时,封令和图尔格一起调兵去城外剿杀那股明军的,只不过他要去军营提兵,而图尔格晚走一步,正赶上了常宇动手。 调兵遣将不可能是即刻成行的,塔瞻在军营稍稍一耽搁,刚提兵出营便得到消息,二话不说追了过来,却还是稍慢了一些,甚至还有人比他们快了些,也就是紧随常宇其后的那数十骑追兵,其实不是旁人,正是刚才他们出城时遇到的那支巡逻队,虽一时蒙蔽混了过来,但还是让对方起了疑心,恰好这时又碰到传令兵,说有刺客逃了出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好家伙,这不就是那几个人么,于是赶紧追了过来,却也是慢了一步。 一步之差,让常宇几人逃出生天! 第2174章 咬住不放 北风呼啸过着雪花飞舞,迷人眼,十步之外识物已是模湖。 四骑冲出城门,纵马往西狂奔而去。 “老子又能撒欢了,哈哈哈哈,哈哈”吴中挥舞手中宝刀,仰天大笑,神态似癫似狂,况韧看他身上皮甲破损多处,血迹斑斑,忍不住叹了一声:“吴兄真如那赵子龙”。 吴中听了很是受用,嘴巴咧的像开裆裤一般,回头看了常宇一眼:“你小子也不错!刀法已得老子真传的十之一二!” 小子?常宇怒目,吴中丝毫不惧,扬刀往后一指:“后边跟了不少尾巴,你们先走,老子断后!” “断个鸡毛,赶紧跑吧”常宇忍不住骂道,回头看了一眼,依稀可见城门处有数十骑追了过来,心中也忍不住暗叹一声侥幸。 “咱们这么跑,根本跑不掉,那尾巴追的紧,想必后边还有大军,若不断后,不出数里外便会被追上……”吴中眼里全是杀意。 “你只管跑,老子自有安排!”常宇无暇与他细说。 但吴中却不依不饶:“你安排个得啊,老子算是瞧明白了,你这番全是临时起意,全靠运气,刚才逃出城外也只是侥幸……”见常宇不说话,又问道:“说实话,你先前就没想过安排一支人马在城里头负责断后?就不怕来不及逃出城外?你可知道咱们若真的被关在城里头,真的就被人家捉了炖王八汤了……” “想过”常宇竟突然非常认真的回答他:“但仔细一想,若留他们在城里头断后,他们必死无疑,想来想去,终是不忍他们白白送死!” “不忍?”吴中一怔,随即又怒了:“合着你不忍让他们白白送死,却舍得让老子几人送死!” “吴中”况韧厉喝:“别忘了身份,别忘了规矩,更别忘了东家一直和咱们一起,咱们若是被困在城中死了,东家又岂能独活!” 吴中哼了一声不说话,常宇嘿嘿一笑:“你是赵子龙,谁能拦得住你,杀的了你呢”。 说话间,四骑已冲至小凌河畔,码头依稀映入眼帘,却在这时前头也出现数骑迎面狂奔而来,常宇尚不及开口,况韧已挽弓,连发数箭射翻三骑,余下大惊,四下逃散。 “看来这周围不少鞑子,东家,咱们是继续往西还是往南”王征南神色凝重,他知道前头那几骑并非是来拦截他们,只是巧遇,但也说明这会锦州城外,到处都布满了鞑子的侦骑。 “往西”常宇没丝毫犹豫,打马继续狂奔,吴中叹了一声:“渡口那边决然少不了鞑子,你还往那边跑,岂不是自投罗网”嘴里说着,却还是跟随常宇往渡口方向奔去。 此时河边早已结冰,四骑冲入冰面速度立减,后边的追兵转眼即至,竟有数十骑之众,见他们往渡口跑去,便大呼合围,一时间风声呼喝声响彻渡口。 冰面打滑,马跑不快,一步三滑甚至还不如走的快的,后边追兵见状,纷纷下马拔足追来,况韧见状连发数箭射翻后边几个追兵,但鞑子是合围之势,南北皆有追兵,吴中忍不住了:“照顾好俺婆娘和孩儿”说着就要杀过去断后,被常宇一声喝回:“听令行事,只管跑!” “跑的掉么!”吴中嘴里虽嚷嚷着,还是老实跟着常宇往对岸跑去,而身后追兵已在十步之外,幸好他们没带弓箭,否则想跑掉还真难。 常宇没往对岸野坡跑,而是直奔码头而去,王征南几人心里虽疑惑但这节骨眼也不好问什么,想着可能是要借助码头的房舍店铺与追兵周旋吧。 终于上了岸,可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一股清兵杀了过来,有二十余众,原来是负责巡防码头的驻兵听见杀声奔了过来,今儿一早他们就接到命令,城外有一支明军在游荡,务必小心。 “你带的好路,这就是你的安排,直接给人家投怀送抱了”吴中没好气的说道,挥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王征南你殿后……” 那十几个清兵听到杀喊声奔来,便见河面上有四骑在前头逃,后边几十个自己人在追,虽不知这四骑身份,但也连忙拦截,却哪知对手竟然是狠茬子,战马一上岸,吴中挥刀就杀了过来,乱刀一顿砍,那些十几个步兵哪里挡的住,纷纷四下逃窜躲避,却又不甘心就此让他们冲过去,毕竟后边友军也追到了跟前。 前后夹击,任由四骑勇勐也得素手就擒呀。 吴中在前头砍杀将那十余阻拦的清军杀的狼狈四散,后头况韧和王征南和常宇却已被追兵死死咬住,一时竟难以脱身,只因后边清军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是要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其留下的,否则一旦让其逃走,自个也必将被多尔衮处死! 吴中见状,不得已又回马杀来:“照顾好俺婆娘和孩儿……” 说话间,冲进去战圈,又是一顿砍杀,却也被团团围住,突地战马惨叫,吴中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两眼冒光,原是马腿被砍断了。 “草尼个吗的,老子就不信今儿能死在这个”吴中一个挥刀将一个奔过来的清军双腿砍断,又一个翻滚躲开一刀,顺势而起一刀噼翻一人,随即又陷入包围中。 “东家先走!”王征南和王征南拼死护住常宇往外冲,眼见就要冲出重围,突然瞥见吴中深陷敌圈,常宇又纵马杀了过去,正在合围吴中的几个清军被他杀散,况韧一探手将吴中拽上了马,两人共骑一马,便杀便冲,却发现又被合围了! 就在这时,从岸上码头里又冲出十余人,王征南暗叫一声不好,吴中突地跳下马一声大喝:“护着东家杀出去”随即冲入敌阵。 况韧见状一脸悲愤:“吴兄,只要今儿我况韧不死,必保你妻小……” “哭什么丧”常宇一声怒喝:“自己人!” 啊,几人一怔,随即见那冲出来的十余人直接加入战圈,朝那些清军挥刀砍了过去…… 其时,先前码头那十余巡防清军被吴中已杀了过半,余下在旁边瑟瑟发抖呼喝助威,并不敢靠近,真正和常宇等人血战的是后边那股追兵,共有数十之众,一半骑马一办弃马,弃马的那一半几乎已被常宇几人杀光,所余不过还有十余骑兵而已,眼见常宇几人这般勇悍,他们此时已不是想着将其生擒或者砍杀,而是要拖延时间,待后方大军赶来! 可即便如此,常宇四人除了他自己以外,余下三人早已力竭,面对这十余骑自保尚可,但想冲出去却有些难了。 也就是在这时,十余人杀了过来。 这十余人虽无战马,但却勇悍无匹,手起刀落几个眨眼功夫就将旁边吆喝的几个清军砍杀一光,随即朝鞑子骑兵杀来,就是那么一瞬间,常宇几人压力顿无,从容逃出包围圈。 吴中以刀拄地喘着粗气:“这就是你的安排!” “给力不”常宇嘿嘿笑着。 “给个鸡毛力,老子都快嗝屁了” “吴兄”况韧纵马至吴中身边,探手一拉,竟没将其拉上马,知吴中此时已是力竭,便下马将其推了上来,那边十余帮手正和鞑子骑兵厮杀,虽无战马但配合无间,砍人的砍人,砍马的砍马,加上这些鞑子也是强弩之末,眨眼间功夫便被他们杀退,却也在这眨眼间功夫折了四人。 鞑子虽退却未逃,在不远处纵马袭扰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拖住常宇。 “属下来迟……”一个壮汉奔至常宇马前,话没说完便被常宇喝断:“别那么多屁话,抢马走人”。 余下八人捡了鞑子留下的战马,护着常宇几人便往西冲了出去,不远处幸存的几个鞑子连忙呼喝又追了过来,但不敢追的太近。 第2175章 照顾好二舅老爷 死士!吴中抱着况韧的腰,回头盯着身后那八骑,这时他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是东厂的死士,据说有四支,其中一支专门负责暗中保护常宇的。 都说常宇行刺多尔衮是临时起意,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以常宇行事谨慎的尿性,岂能真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他至少都要考虑退路! 行刺之后,无论得手与否,至少有三个可能,第一,身陷总兵府。 第二,冲出总兵府先敌军一步逃出城。 第三,冲出总兵府,没逃出城。 如果没连总兵府都没逃出来,那其他的计划都没任何用了。但若逃出来了,如何保证又能及时逃出城呢? 常宇做了详细的考虑,首先是白天动手,其次在城门安排一组人手,若被追上无法及时冲出去,或者对方关闭了城门,则由这组人手断后追兵,或夺门。 但想在锦州城里埋伏一支人马谈何容易,不说绝无可能,但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的,要知道这儿可是多尔衮的地盘,眼皮子底下的地盘,连明军的细作,都要用各种身份小心谨慎的潜伏。 再者,即便能成功潜伏一支人手,但无论他冲出去,还是冲不出去,这支人手都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常宇在深思熟虑之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将这组人手,也就是这十二个死士潜伏在城西的渡口,而且是提前了好多天,甚至他人还在宁远的时,这些死士经过各种途径混在渡口这儿,以各种身份潜伏起来。 这就是他的断后准备,这组人若潜伏在城里断后,绝无生路,但在这断后还有活命的机会。 至于自个能不能及时逃出来,他决定赌一把! 他确实赌赢了,打了个时间差,信息差,快敌军一步抢先出了城,若是放在后世,一个电话……、 “可假若赌输了呢?逃不出城,或者逃不出总兵府呢?”这句话是吴中问的,他太好奇了。 “逃不出去,你觉得我就死定了么”常宇看着吴中,表情玩味。 吴中懵了:“鞑子那么恨你,若陷他手,岂还能有你活命的机会”。 “是么”常宇哈哈大笑:“你看祖大寿,你看洪承畴,你再看那些人,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么?” 额,吴中一声,随即挑眉道:“你意思是说,若你被擒了,就会投诚?” 常宇翻了个白眼:“若身陷总兵府,谁擒谁还不好说呢?” 吴中一下反应过来,朝常宇怀里望了一眼:“是哦,你有那宝贝,只需挟持多尔衮便可脱身“随即又道:”但倘若没机会挟持他呢?” 常宇笑了笑:“若没机会我便会创造机会,若还没机会,即便被擒了我亦不会降,他亦不会杀了我”。 吴中这次没再追问,也没反驳,他知道,活着的明廷大太监,远比死了的有用!也知道常宇会被多尔衮拿来给明廷做交易,当然是一些对明廷大不利对清廷好处多多的交易。 那样的话,刚刚缓口气的明廷又将会受到重创。 “所以说,你这次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不只是你个人安危的风险还关系着咱大明”。吴中叹了口气,回头张望一眼,神情愈发凝重。 “喝水都能呛着,走路都能磕着,这年头做什么会没风险呢”常宇澹澹一笑。 “亏你还笑得出来,你不会以为就这几人便能保咱们逃出生天了吧”吴中冷哼:“后边马蹄声急,少说也有数百骑,你若无其他安排,今儿老子是要交代在这了,那多尔衮留你性命有用,可不会留老子的”。 常宇没说话,眉头紧皱四下张望,此时已冲出渡口数里之外,正沿着来时的路狂奔,四下入目皆是荒野,风卷雪飘看不见个人影,哦不,后方不远处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用说,自是有大军追了上来。 “这狗日的去哪了,别老子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捉了回去”常宇低声咒骂,吴中几人听了便知他果真还有安排,眼神一亮:“真有接应?” “有,就是不知这货,是否能及时赶来”常宇说着摸出手枪,给另外一个弹夹上子弹,粗略估计还有不到二十发子弹。 “你觉得咱们这十几个人,能抗多久?”吴中眼神眯成一条线:“俺已力竭,拼死最多还能杀的几人,可后头……” “他妈的,你是不是又要老子给你照顾好婆娘孩子还有你什么二舅老爷”常宇没好气的骂道,吴中嗯了一声:“俺有种不好预感,今儿要交代在这了”。 常宇又欲骂他,但瞥了他一眼又忍住了,此时的吴中浑身是血,抛去力竭不说,他也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甚至都无法单独骑马,从总兵府起始,他就不停的杀杀杀,一路杀杀杀,一路奋不顾身的护着常宇,很多时候为了给常宇解围,硬生生的挨刀。 再看身边况韧和王征南,哪个身上不带伤,而且疲于奔命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嗖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常宇潜意识的俯身低头,王征南一刀砍落一支利箭:“大呼,鞑子追上来了”。 “大人快走,卑职殿后!”后边八骑死士,勒马转身,拔刀目视不远处滚滚而来的黑影,那边至少有数百骑冲来。 其实不止数百骑,而是上千人,确切说是两千余兵马。 这支兵马由鞑子的内大臣塔瞻统领,原本是要出城剿杀那股在城外游荡的明军,刚出营便得知有刺客逃出城来,随即追了过来,刚出城便又被图尔格率的一支亲兵追上,合兵追来,前头数百骑兵追的快些,终于追了上来。 他们本来慢常宇一步,但常宇被先前那股敌军拖延了片刻,终是还是被追来了。 “你俩带吴中先走”常宇一声喝,拔刀调转码头,况韧一脸悲愤:“大人!” “你敢违令,老子诛你九族”常宇见他不动,大声怒喝,吴中冷笑:“老子是卖命给你的,焉能让你护着”说着挣扎着要下马,常宇急了:“他妈的,老子的话不好使了是不,先前给你们说了,若老子被擒,那多尔衮也不敢动老子分毫,但你们落入他手里,死是小事还会被他拿来要挟老子!” “大人,咱们怕是都走不掉了”王征南一脸悲壮抬手一指西南,常宇循目望去,风雪中依稀可见那边有滚滚黑云压来,很显然,又是一股人马。 谁知常宇不怒反喜:“狗日的,终于来了!” 啊,难道是自己人,王征南几人立时反应过来,但此时鞑子追兵已近眼前,常宇无暇多说,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啥,干活!” 第2176章 疑神疑鬼 总兵府里,多尔衮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剧痛让他对现实认知的更加清晰,那该死的太监真的来了,真的伤了自己。 抓他到他没有! 此时此刻,对多尔衮来说没有比抓住常宇更重要的事情了,什么明军步步紧逼边关局势危急,什么沉阳那边内斗,什么多铎在朝鲜被俘……都抛之脑后,那些都不是事! 而且一旦将常宇抓住,这些棘手的事立时便会迎刃而解! “禀王爷,刺客已逃出城外……” 这是多尔衮收到最新消息,也是让他暴跳如雷的消息。 “一群饭桶,这都能让他逃出去,今儿若不将其擒了,你们这些草包奴才一个也别想活!”多尔衮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身边诸人皆不敢言,只有范文程低声劝抚:“区区四骑侥幸逃出城外也只是逃的一时,城外侦骑巡骑无数,加之大军紧随其后出城,他能逃往何处”。 “可城外尚有一股明军在接应”多尔衮放心不下,范文程又道:“区区百余骑而已,便是再骁勇又能挡得了千军万马?” 要知道他们已遣出城的兵马已达两千余,皆为精锐。 “不可小觑”多尔衮是在常宇手底下吃过大亏的人,他知道这太监除了擅阴招外,手里实力也强悍的很,特别是东厂卫麾下的几营,骁勇不下清军精锐,甚至有过而不及,所以为了保万无一失,他还想着加派兵马,却被范文程给否定了:“那太监向来擅使阴招,此番为何托大仅以数百骑来接应?” 多尔衮一怔,心里也开始打鼓,是哦,且不说他为何来此冒险,便说他这么大的人物干这档子事,成与不成也放一边,为何只以数百骑来接应,他就那么有把握能以数百骑就能从自己手心里冲出去? 这他么的一定是个圈套,而且是一步险棋,以自己为饵,密谋一个大阴招! 不得不说多尔衮等人已魔怔了,若是往常,他会毫不犹豫的倾尽城中大军去追截常宇,但此时却畏畏缩缩放不开手,担心常宇在挖坑,必有图谋。 虽然一时难以确认他在图谋什么,但就怀疑他在图谋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当前局势,已不能再有任何纰漏了,所以多尔衮等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再者说了,派出去的是两千精锐,对方就是再神勇,也难以逃脱的,甚至有可能都不需要那两千精锐出手,他就被擒了,因为根据情报,他们前脚出城,后脚就有一支数十骑的清兵追了上去,数十对四个,不说绝对把握,至少也有七八成吧,退一万步来说,就是擒不了他们,也能拖住他们!更何况城外周边十余里内遍布数股侦骑,他们有可能都还没那支接应的明军碰上头便被擒了。 然而,现实总是很残酷的也很打脸的,很快又有消息传来,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那紧随其后的数十骑并没有拦住他们,四骑扬长而去。 好消息是,大军已追了上去! 这一次包括多尔衮没有发怒,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平静的很,平静的有些可怕。 而在平静之下隐藏的是一种恐惧。 这太监太可怕了,太神勇了! 常宇的神勇,多尔衮听多了,也见识过了,这太监不似高起潜那种沽名钓誉之辈,他是真的勇,上战场身先士卒,他是真的冲,真的拼,一个敢打敢拼的太监勐将,其勇不下当世任何悍将。 别的不说,就刚刚,就刚刚在总兵府内,他就亲眼目睹常宇手起刀落,一手枪一手刀,杀了数十人!随后竟还从容逃去! 所以此时听闻常宇四骑竟将数十骑杀退扬长而去时,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只有恐惧! 此人日后必为大清祸害,哦不,现在就是了!早就是了! 好在大军及时追上,任由这厮再神勇,也决然逃不掉了,想着这儿多尔衮忍不住的暗暗松口气。 那么常宇能否从上千追兵掌中逃脱呢? 正常情况下,机会渺茫。 但若是重甲长刀在身,配以硬弓,以四人之勇,打是打不过,但逃走还是有机会的,可眼下四人身上只有防御较低的皮甲,且一人重伤余下人马皆疲,仅靠八个身无甲衣,寻常兵器的死士保护,面对上千兵马逃是能逃,但也最多逃出个百米之外。 这么说来,常宇岂不是死定了 自然不,还有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来接应的屠元。 话说屠元深更半夜接到消息后,便拔营北上,顺路到松山城外熘达一圈,将阿济格给惹急了,派了数百骑兵追去,却被黑虎营在女儿河畔给反杀了。 轻松将这股清军击退之后,屠元率部顺着女儿河扬长北去,至与小凌河交汇处时天已微微亮,便传令下马休整。 将士生火取暖,砸冰取水,该喝的喝,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虽是漫天风雪但对于他这支野战机动部队来说,就如同平常拉练一般,毫无压力。 他们在这休整,松山城派来的侦骑则远远观望,不敢近前。 他们不来,屠元也懒得去追他们,看就看呗,都大老爷谁还害羞么。 休整足有半个时辰,屠元不敢太久耽搁,便拔营北上,至锦州城尚有二十里外时便调头往西行,又十余里,找了村子问请了方向得知此地在锦州西南十五里处,便令十余骑前去锦州城侦查。 为啥不直接杀到锦州城外呢? 屠元虽没有常宇那么足智多谋,但绝非有勇无谋之辈,首先他并不确定常宇会从哪个城门出来,但分析之下,西门的几率最大,而且他一旦靠近锦州城,清军必会遣大军来剿杀,这样一来,自己就被牵制住了,到时候还怎么接应常宇,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一旦靠近,锦州城可能就会封闭,万一常宇还没逃出来被封进去了,那他就不是来接应的,而是来催命的了。 可休整也不太平,派出的侦骑也不太平,要知道这毕竟是锦州城外的,多尔衮这只下山虎的眼皮底下,岂容得你撒欢,不时有鞑子侦骑前来窥探,有小股的,有大股的,而且派出去的侦骑也总是遭到阻拦,尚未靠近锦州成五里地便被逼了回来,不过也因此常宇逃出城外并未遭遇太多侦骑,因为都被屠元给吸引去了。 屠元来气了,若是平日他必率部杀到城下大闹一番,但此时考虑到常宇的安危,只得按住脾性,就近追杀鞑子那些侦骑,来来回回被他杀了好几波,但终究不敢靠近锦州城。 第2177章 来的及时 天近晌午时,一个侦骑小队急匆匆回来了,他们趁着风雪大摸到城西渡口附近,依稀间看到那边有厮杀,便疾驰来报。 屠元一听,我草,问清方向便率部杀了过去,方行数里,前头又有侦骑来报,鞑子有上千大军正往西疾奔。 妈的,上千人!屠元顿时来了精神,也知道那支兵马奔着什么去的,更知道若自己若迟一步会造成什么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于是便下令全力狂奔,三百骑冒风雪狂奔数里便见正北方黑云滚滚,知是赶上了,屠元二话不说,扬起刀一挥:“王辅臣随老子杀敌,乌木善原地待令”。 若有旁人在侧,定会一脸愕然满脸不解,本就三百骑为何与敌遭遇却还不全力一击,反而分出一半兵力原地待命呢。 这是战术! 屠元苦思而出的战术,只因为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杀敌,溃敌又或取胜,而是来接应常宇,将其安全护走才是最终目的。 要知道这是在锦州城外,鞑子的眼皮子底下,人家有数万大军随时都能拉出来干你,任由你有多勇,即便能破千敌,你还能破万敌么? 一旦为困住,你走的了么? 所以,走,才是最终目的。 屠元率部一口气奔了小十里地,将士杀意虽到了巅峰,但战马的体力已疲,此时只能以将士滔天战意一鼓作气杀敌,将常宇救出,但这股战意并不持久,很快就会疲惫,所以便会立刻抽身撤走,而在原地待命的兵马却已恢复体力,以巅峰迎战疲惫的追军,才能从容断后! 话说原本准备孤注一掷的常宇眼见友军及时来援,战意又起,挥刀一声大喝:“干活!” 然后,拍马拔腿就跑! 没错,是跑,而不是迎敌厮杀! 毕竟先前逃走无望,孤注一掷要与敌死拼,而且心里头也知道挡不了多久,毕竟对方先锋是数百骑兵,黑压压的冲过来,就凭那八个死士,无甲无弓,瞬间就会被战马洪流给淹没的! 而此时援兵已至,谁特么的还去送死,那还不得赶紧撒丫子跑啊! 没错,他就是这么狗。 一声吆喝就熘了,原本准备康慨赴死的八个死士见状,也跟着他一熘烟窜了,却让刚冲到眼前的那股骑兵很是大愣了一下,这他么的刚才摆造型装逼呢? 咦,不对! 他们很快就发现从侧面冲到眼前的黑虎营百余骑! “干死这些狗娘养的!”黑虎营中一将黄马黑甲,一边大呼率先杀入敌阵,挥起一刀便将一名清军砍下马,此人正是姬际可麾下悍将王辅臣,但见他冲进阵中,长刀横扫竖噼,杀的周边清军慌忙四散! 于此同时,屠元率十余骑奔着清军队伍前头冲来,话不多,也很糙,下手更狠,他天生神力,一刀横扫千军,眨眼间便有四五名清军连人带马被他砍成数段。 “大人,大人,你在哪儿?”屠元一边杀一边大声呼喝,风雪迷人眼到处都是人马,他一时看不真切。 “老子在这呢”熟悉的声音传来,屠元望去,便见常宇浑身是血拍马朝他奔来,身后还有王征南等人全似血人一般,见状,屠元嗔目裂眦,令手下人护常宇疾走,然后发疯一般挥刀又杀进阵中:“狗娘养的,老子让你们全都死,全都得死!” 怒吼声中,长刀秋风扫落叶,谁来谁死,无人可挡! “莫要恋战!他们后边还有大军!”常宇一边喝,一边疾往南去,按照他的尿性此时也是相当的手痒,若非怕被缠住且无趁手长刀,他早也杀进去干个痛快了! 不过此时屠元见他几人惨状,心中愤怒不已,杀疯了! 不只是他杀疯了,黑虎营百骑全都杀疯了! 他们已知道此番前来是为了接应常宇,接应他们心中的神,他们愿意为心中的神赴汤蹈火,康慨赴死即便是面对鞑子最精锐的部队,且兵力是他们的一倍也丝毫不惧,不光不惧还无比的亢奋! 精锐又如何,精锐也怕死,精锐此时也慌了! 出城追击常宇的清军虽有两千余,但只有四百多骑兵,余下皆为步卒,脚程慢了许多,此时尚在数里之外! 有人或许会纳闷,咋这么少的骑兵啊! 前文已交代过,多尔衮在宁远惨败之后,突发奇想组织两万骑兵改道突袭入关,一路掠劫南下,初时确实无往不利,可随后被常宇一路追着打,追着打,追着打,然后拼到最后拼的两败俱伤,可这个时候两方都知道逼了对方鱼死网破都吃不了好,便只好谈判。 最终就是常宇放他们出关,他们留下掠夺物资以及赔偿,这赔偿就是清军的上万匹战马!要知道,多尔衮上次本想趁李自成东征的机会入关浑水摸鱼的,他是倾尽全国之兵马,甚至连皇帝的御营都调出来的呀。 所以,那上万匹战马,几乎将满清家底给掏空了! 后来虽又从内蒙从朝鲜连哄带要,但依然捉襟见肘!满打满算此时也不过数千骑而已,尚不及巅峰时的一半! 就这么点还要分派各处,比如松山,还有各处侦骑,还有被多铎带走一批去朝鲜…… 这次事发突然,鞑子临时调兵追击,这么短时间抽出三四百骑兵追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了,这四百余骑建功心切,追的急便将后边步卒远远甩开,一口气追了十几里其实也疲了,又因为追的急,追的切,加上风雪紧,没有及时发现明军从侧翼杀来,匆忙之间慌乱不已,让屠元他们好一顿摩擦。 但精锐毕竟是精锐,在其左领的镇定指挥下,很快稳住阵势开始反攻。 这里稍稍科普一下满清的军职,其左领是牛录章京的汉译,初始统领三百人,后改为两百人,其上有协领,副总统,都统,相当于大明的,游击,参将,副将,总兵,但大明的参将,副将之类统领兵马可比他们多了,动辄上千。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初始被屠元百余骑从侧杀来,手忙脚乱几乎溃不成军,不过很快便又稳住阵势,开始反攻,可就在这时屠元下令,扯呼! 没错,退兵走了! 前边也说了,此番来目的是保护常宇安全突围离去,而不是杀敌,溃敌,既然接到常宇了,那自是赶紧跑呀。 可清军哪愿意啊,我他妈的累的哼哼唧唧跑了十几里才刚追上,你半路劫胡不说,还揍我一顿,然后就要拔腿跑? 想的美,必须不愿意,于是便狂追不舍! 你追,我就跑被,屠元百余骑纵马狂奔,后边三四百清军使出吃奶劲追,可追着,追着,怎么前头突然又杀来百余骑。 没错,轮到乌木善上阵了! 我擦,呼怕呼呀,清军见状也丝毫不怂,刚才是被你趁其不备偷了先机,眼下我人比你多,实力也不弱你,怕你个求,再说了,到嘴的鸭子要是飞走了,那回头还有命么。 一场激烈厮杀就此展开! 风声,呼喝上,惨叫声,几里地外都清晰可闻,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地上渐渐染了红。 第2178章 三个杀神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谁是勇者? 黑虎营和多尔衮的亲军都是精锐,都是勇者,都不是怂货。 那勇者相逢谁能胜? 狠者! 这两支兵马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去年入关大战时双方一路厮杀数次遭遇,都知道对方是狠茬子,此番相逢属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多尔衮的亲军要找回场子找会颜面,要生死不计抓住刺杀他们王爷的东厂大头子,更叫击溃甚至全歼这支明军泄恨,而黑虎营则要誓死护卫他们督公的安全。 于是两拨骑兵毫无保留的全力厮杀,激烈且又惨烈。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交手,双方也都感觉到对方和之前的大不同,又强大了,又狠辣了。 撤!眼见对方仗着兵力优势逐渐占了上风,乌木善毫不犹豫的下令撤退,他才不会傻到和对方纠缠胶战呢,百骑便打便退,随即扬长而去,可清军又那容得他们就此离去,跟在后边死死咬住。 且在这时,因为两次厮杀耽搁,清军的千余步卒也从东北方向抄近道追了过来,步骑合围,势要将黑虎营吃掉。 里许地外,常宇披了战甲换了长刀,和屠元双骑并列望着远处撤回来的乌木善,眼神中杀意滔天:“后头追兵不少,看着挺吓人的啊”。 “虚张声势,不堪一击”屠元哼了一声,侧头看了常宇一眼:“督公若同吴中他们先走,卑职没了后顾之忧,便可大开杀戒……” “怎么滴,老子还成了你的拖油瓶了么”常宇双手在刀柄上来回摩挲,这是开杀前固有的紧张所致:“老子被追了十几里,不杀他个痛快实则咽不下去这口气”。 “督公岂会是拖油瓶,有督公在士气大震,便是杀去锦州城下也无妨”屠元嘿嘿笑着,常宇澹澹一笑:“那就玩大了,一击便走,不可恋战”。 “得嘞,便让督公大人尽个兴咱们就走!”望着追兵越来越近,屠元的手也开始在刀柄上摩挲不停。 说话间,乌木善率部已撤到跟前,与屠元这百余骑擦肩而过不作停留,他已经完成第一波断后任务,现在要做的是跑出二里地外喘息休整,然后接替这二次断后。 “马鹞子,后边鞑子都追上来了,有上千之众”擦肩而过时,乌木善对着王辅臣大喊着,王辅臣没理会他,目光看向屠元又看了看常宇,然后神色变得亢奋起来,转头朝身后大呼:“兄弟们,宰鞑子!” “宰鞑子!”众人大呼,随即屠元长刀一挥,百骑迎着追兵又杀将过去。 这下可让清军是又急又气,要知道他们虽有兵力优势,实力也不弱,但是一直在奔驰一直厮杀,根本就没喘息的机会,可明军呢,兵分两部,一个打一个歇,轮流交替,体力和战意始终在他们之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开始拼的是狠劲,往后拼的就是体力了! 没有体力,你再狠也是给对方送人头! 还好,己方步兵赶到,实力大增填补了体力不足! 可是在常宇看来,这上千步卒实则就是草芥,不是说这些步兵战力不行,是面对骑兵,同等兵力的步兵战力确实不堪,更何况,他们呼哧呼哧从跑了十几里地了,远比那些骑兵累多了,很多士兵别说厮杀了,累的刀都快举不起来了。 这还怎么打? 但清军也不是没脑子的货,其统领也深知自己此时的软肋。见前一拨明军刚退,又一拨明军杀来,便知他们这是要始终保持以逸待劳来消耗自己,这战术相当令人恶心且不耻,但却非常实用。 于是也立即改变战术,你以逸待劳,我便困而歼之。 简单说就是以骑兵先牵制住你,让步兵从战圈外合围,然后往圈里压,也能借机让步兵稍稍喘口气恢复下体力,刚才也说了,同等兵力的情况下骑兵干步兵是碾压式的,但那前提是同等兵力,可此时清军步兵上千,是黑虎营的十倍至多,且除此之外还有三百余骑兵精锐缠着你呢。 有人会说,步兵十倍之多又如何,骑兵杀进去还不如虎入羊群啊,再多的羊也不顶用。 没错,但前提对方是羊才行。 可眼下这些清军无论步兵还是骑兵他们是羊么? 不是,他们多尔衮的精锐亲兵,是狼,草原狼! 兵是狼兵,将是狼将。 这次带兵出城追击常宇的不是一般的战将,是以勇毅闻名的内大臣图尔格和塔瞻,两人职务相当于明廷皇帝二十七亲卫军指挥使。 其中塔瞻是先率兵出城的,不过他刚开始的目标是黑虎营,所率兵马千余,骑兵两百余,图尔格随后骑兵两百,主要为了追常宇。 图尔格清一色骑兵后发先至,追上塔瞻后说明情况,两部兵马的骑兵合二为一先行追击,两人率步兵随后。 为什么两个悍将不亲率骑兵去追呢? 因为两人谨慎过了头! 出了城后得知常宇就四骑往西逃窜,而明军那股骑兵则在西南方向十余里外,两人便想着那四骑再怎么勇勐也逃不掉四百骑的追击啊,倒是要防备西南那支明军,此时他俩虽不知那支明军是黑虎营,但想着,敢孤军前来,定不是善茬啊。 便想着是分兵两路,骑兵抓人,他们率步兵先去困住那股明军,还是等骑兵抓了人后再一同剿杀那股明军呢。 这边还没拿定注意,前头便来了消息,那股明军已杀至,双方干起来了! 我尼玛,图尔格恨不得将手下探子砍杀了,慌忙率部前往,前头又来消息,说往南跑了,便又赶紧调头往南追去。 赶到时,正时乌木善撤兵,常宇和屠元杀来之际。 都是沙场老将,瞬间便了解了对方的战术和心思,于是图尔格和塔瞻快速制定战术应对,他以骑兵牵制,塔瞻率步卒合围,让他们无路可逃! 没错,图尔格亲自上场了,他倒要看看对头谁,当真如手下形容的那般勇悍么,到底要看看谁更勇! 只是图尔格做梦也没想到,他刚一上场,就遇到了三个杀神! 第2179章 扬长而去 屠元之勇,不需赘言,一人一马一刀足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常宇虽无其神力,却也是勇悍无匹,更重要的是他天赋异禀,体力远比普通人持久,且恢复神速,几乎时刻都在巅峰状态,此时批了战甲,换了长刀,心中杀气最盛时,杀入敌阵犹若一头野兽。 而另外一个则是王辅臣,这人,哦不,此时他都不像是个人,更像一条疯狗,双目赤红,嘴里一直狂吼,日你娘的,日你娘,日你娘的,手中长刀乱砍,见人就砍,见马就砍,即便身上中刀也不闻不顾,完全就是发疯一般!清军见状无不惊恐,这人死了爹了么! 王辅臣为何这般,原因有好几个,一个是降职心里压抑需要发泄,二来要建功心切且此时常宇就在身边,他自要好好表现!第三则是他骨子里的那种野性,所以才有了眼前这疯癫状态,倒是相当符合史书对他的描述。 清军骑兵本有四百余,但几场厮杀下来折损近百,也已精疲力尽,全靠战意咬牙坚持,反之黑虎营虽仅有百余骑,但好歹也歇了好大一会,体力虽不是巅峰却远比清军好,加上三个杀神提振士气,那战斗力和战意瞬间爆表! 所以两方兵马一交手,清军便感不妙,即便兵力有优势却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心中更是不解,这支明军的战意怎么那么的强大,他们怎么那么的亢奋,都疯了一样,战斗力也比刚才涨了不止一倍! 只因他们不知道,此时常宇在阵中,他是明军的灵魂也是精神支柱,他是明军心中的神,与神并肩作战,有神护佑,就等于给明军打了纯天然无添加的兴奋剂,鸡血! 图尔格原本也是杀意滔天信心满满,可是刚入战阵就发觉不对,随即变发现了那三个杀神的存在,这让他很是震惊,知道任由这般下去,可能都撑不到步兵合围,就被对方击溃或者又从容离去。 不行,必须先干掉一个,涨涨士气,他盯着三人打量,目光最终落在常宇身上,倒非是认出常宇来了,此时常宇换了甲,一脸是血加上风雪迷人眼,他根本认不住来,而是发现了常宇身边有亲兵护卫,便觉得是这支明军的统领,当然了,事实上也没错。 擒贼先擒王,图尔格便挥刀冲常宇杀来,尚不及十步外,屠元突地杀来,原来他虽在打量明军这边,却也被屠元给盯上了,从盔甲便认出这家伙是个将领,随即冲了过来。 好家伙,没找你,你到送过来了,而且是自己一个人冲过来的,图尔格心中大怒,他知这明将勇勐,不敢大意,见对方一刀噼落,挥刀便去格挡。 卡察一声响。,两人都吃了一惊。 图尔格惊的是自己差点被一刀噼下马,屠元惊的是,这货竟然扛住了自己一刀! 沃妮马,两人心中各自不服,又挥刀干了起来。 几招过后,图尔格双手发麻,心知不敌,便欲逃去,屠元哪容得他走,挥刀杀去,图尔格亲兵匆忙杀来相助,屠元一人力战图尔格十余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边常宇刚杀了一气痛快,稍稍有空打量战场,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何清军步兵并未参战,目光朝远处一看,嘿! 都是战场老油子,对方的心思一目了然! 这是想困住自己啊! 却也知道,若真的被对方合围住了,想走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便大呼:“屠元撤!” 却又瞥见,屠元一人深入敌军阵中,已深陷重围,被一个清将和十余清军团团围住,便立时打马前去解围,清军余众见状,知他心意,便朝他蜂拥杀来,想必也清楚,好不容易围住一个杀神,岂能容他逃脱。 这下把常宇逼急了,屠元虽勐,总有力竭之时,被群狼环伺一个不慎就会吃大亏,于是立刻将枪掏了出来,对着远处那清将扣动扳机。 砰,砰,砰……一阵枪响,屠元身边倒了一片,正在指挥的图尔格先是一怔,随即大惊,沃妮马,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见身边有亲兵倒下,想都不想,拍马便跑! 他一跑,身边清军见状也拍马急逃,屠元趁手砍杀几人正欲追去,便闻常宇大喝:“扯呼!” 屠元心有不甘,但却也不敢违抗,拍马杀到常宇跟前汇合:“督公,这就尽兴了?” “不尽兴也得赶紧走,晚了走不掉了”常宇示意他往远处看,吴中一看,忍不住皱了眉头:“狗日的鞑子,真特么的阴啊”。 原来这边图尔格率骑兵拖住黑虎营,那边塔瞻则率千余步兵开始合围,且重点将兵力往南边布置,却在北边留了口子,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拦住常宇的南退之路,且正在逐渐往圈子里压缩,一旦合围,常宇必被困住,那时候外有步卒,内有骑兵,他想冲出去,还真不容易。 可常宇既然发现了,岂能让他如愿,果断率部朝南突围。 原本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立刻就能抽身撤走,巧了,本已疲惫不堪的清军骑兵,看到统领图尔格突地打马狂逃,士气立泄,有的跟着就跑,有的则原地喘息,竟不拦也不追了。 说实话,也没力气拦截追击了。 于是常宇率百骑轻松从战团抽身直冲南边步卒人墙,那些步卒才刚刚就位,那里禁得起骑兵冲击,瞬间就被撕开一个口气,百余骑扬长而去。 “追,追,你们这帮饭桶”塔瞻见状气急败坏,率数十骑兵追了上去,身后步卒装模做样的跟着追去,反倒是骑兵一脸茫然,呆若木鸡。 他们也不是不想追啊,是实在太累了,马跑不动了,刀也举不起来了。 塔瞻追了几十米见只有自己数十骑,心中大怒,图尔格这个傻逼干啥去了,又见前头明军已消失在风雪中,他不敢孤军向前,便纵马返回来正好遇到一脸惊恐的图尔格:“追上了么?” 我追你骂了隔壁呀,塔瞻心里暗骂,却也不敢骂出来,只是铁青着脸问:“你若再拖了他片刻,我便可合围,那时任他插翅难逃!” 虽没明说,但怨气很重,明显在埋怨图尔格。 图尔格心道,我他妈的在拖片刻,命都没了,刚才常宇一梭子直接撂倒他身边六七个亲兵,还有一颗子弹崩到他身上,几乎破甲,当真吓的他半条命也没了! “磨磨唧唧,拖拖拉拉,我以疲军之力能拖多久,你指望我拖到天黑么”图尔格怒骂,他职位比塔瞻高,而且他不想背这个锅,便反指是塔瞻无能。 塔瞻仰头叹口气,心中憋着气也不与他争吵:“这都让他逃了出去,回去咱们如何向王爷交代!” “谁说他们就一定能逃的掉,继续追!”图尔格哼了一声,随即下令继续追击!可塔瞻也知道他此举不过是做个尽力的样子罢了,此时骑兵早已立疲,速度比步卒快不了多少,怎么可能追的上明军,且保不齐前头还有一支明军正以逸待劳候着他们呢。 “他妈的,松山城既已知晓有一股明军在锦州附近,为何不遣兵过来围堵,若他们出兵断了南边后路,这些狗日的又岂能这般容易逃出去!”图尔格愤愤不平大骂着。 塔瞻附和着:“鳌拜那厮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想必被明军给吓破了!” 两人这般骂,何尝不是想要甩锅给鳌拜。 第2180章 虚张声势 再说常宇率部冲出包围圈顺着女儿河往西南奔去,行不至二里便见乌木善所率百余骑列阵而待,屠元大吼:“再挡他们一波后,直接撤走”。 好嘞,乌木善拔出刀,深呼一口气,望着正北方向,风雪迷蒙不见人影,回望身后,常宇那股骑兵也消失在风雪中,茫茫天际好似就只剩下他们这百余骑了。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百余将士皆屏息望着远处,眼睛一眨不眨,握刀的手摩挲不停,胯下战马开始不安的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乌木善咽了咽嗓子,这是开战前惯有的紧张,兄弟们,鞑子已疲,咱们干完就走,不可恋战,乌木善吼了一嗓子。 身后将士无声无息,乌木善不用回头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做厮杀前的心里铺垫,这是人的生理本能,即便他们是百战的沙场老兵,每次厮杀前也会紧张,不光是他们,嗜杀如常宇,王辅臣这种人也会紧张。 突然之间乌木善感觉有些怪怪的,他能感觉到敌人靠近了,甚至有了马蹄声,但是没看到人,而且这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的……难不成是太紧张所致? 百户大人,在东边!就在这时身边有人大呼,乌木善一怔,扭头朝东边望去,依稀之间有战马冲来,心里头立时犯了滴咕,这些狗日的鞑子怎么从东边冲过来了。 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不是锦州城的追兵,是松山城清军! 还真是! 话说屠元去锦州的时候路过松山门口撒了泡尿,激怒了阿济格遣兵追去,却被屠元给一顿收拾惨败而归,阿济格是又气又怒,想再去找场子被鳌拜等人给劝住了,一来,这股骑兵来去如风不知去哪儿了不好追,二来担心是对方挖坑,便只派了侦骑远远跟着,同时往锦州通报。 锦州那边也怕出乱子,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这也正和鳌拜和洪承畴的心思,暂停发兵塔山,却也要看看明军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可看了又看,愈发看不懂了。 锦州距离松山堡不过十余里,鳌拜这边遣了侦骑跟踪屠元那股骑兵,每隔一会儿便会有消息传来,先前说他们在女儿河和小凌河合汇处休整时,还让鳌拜等人摸不着头脑,但也打算去撩他们,毕竟那边已靠近锦州,自会有锦州里的兵马收拾他们。 果不其然,便得到消息说锦州那边调动兵马要出城追剿,鳌拜这时候就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思,但洪承畴却觉得,咱们不能旁观! 并且给的理由很充分。 那股明军就是再强悍,也难敌锦州数万大军围堵,所以他们必败,且一旦被击溃必南逃,咱们则可断后拦截,一旦拦住将其全歼,这便是功!哪怕只是芝麻大的功也是功。 但若被对方从旁边逃走,咱们却视而不见,那就是一口黑锅! 鳌拜心动了,却也有些担忧,毕竟,这支明军到底是干啥来的,莫名其妙的跑到锦州城外撒欢,他们难道不知道城里头有数万大军,他们难道喝高了觉得数百骑就能硬撼数万大军? 他们此举必有深意,保不齐就是想引咱们去的呢,毕竟今儿风雪天,太适合偷袭了,他们会不会就是要引蛇出洞呢,又或调虎离山? 洪承畴又劝他,不用担心啊,咱们无需出动大军,只派数百人即可,毕竟只是吆喝助威做个样子罢了。意思很清楚,即便那边是坑,最多也就埋这几百人而已,却能免了背锅,甚至还能博功呢。 而阿济格也一直想找回场子,一直嚷嚷要出兵。 也就在这时,又来消息,说那股明军被打的七零八落,正往南逃窜,鳌拜认为时机来了,立刻发兵二百前往拦截! 这两百清军出了松山堡便直奔正西而来,他们此时并不知晓明军所在具体位置,但根据事前所报,明军正在追兵在女儿河和小凌河交汇处附近厮杀,便估摸个大概位置奔去,准备从后拦截。 好巧不巧,正冲着乌木善列阵的地方。 但因风雪缘故,这支清军并没有看到对岸的这支断后明军,反倒是乌木善等人正全神贯注候着北边的追兵,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一惊一怔之下,瞬间明白过来,后边的追兵没到,东边的松山堡的清军来了! 妈的,倒还真来了,乌木善心里头滴咕着,先前屠元就和他们说过,所忧便是被松山堡的清军断后,毕竟这里距离松山堡直线距离也不过十余里地,骑兵盏茶功夫就到了。 但当时屠元料定,松山堡的清军未必敢轻易出兵。 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他们了。 但这个时候的乌木善,是谁来干谁! 于是立刻调整阵势,这一番举动,也终于被对岸清军发觉了,只是离得远,他们一时间无法分辨是敌是友,便放慢速度,纵马至河畔隔河观往,嘿,好家伙,明军! 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列阵在对岸,好似一直在等着他们,算准了他们要来一样,这样一来却把这支清军给搞迷湖了,不是说被击溃南逃的么,那他们应该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才是,可眼前这光景……不对劲啊。 再往北观望,白茫茫一片不见个人影,不见个追兵。 麻痹的是不上当啊了,还是说碰到的根本不是原本那支明军,莫不是这其实是一支暗伏等待接应的明军? 这支清军心里开始打鼓,又因下着雪隔着河看不清对岸兵力,一时间竟不敢渡河去战! 两支兵马就这样隔河对峙,一时间天地之间寂静无声! 乌木善为什么不是杀过去,是怂了么? 不!是聪明。 虽然河水结冰,河面畅通无阻,但冰面打滑,对方在岸边列阵,你若冲过去的话,会被人按着头打,所以,谁冲谁吃亏!谁主动则谁变成被动! 乌木善又不傻,当然不去冲,而清军一方面因为猜疑另一方面也不傻,也想等着明军主动些,可左等右等,对岸明军列阵以待,就是不动。 乌木善之所以不动又绝非仅仅是担心被动挨打,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力疲! 虽然他和屠元那部兵马,轮替上阵,体力始终比追击的锦州城清军胜上一筹,但毕竟是昨儿凌晨就出来浪,跑了几十里地,风餐露宿熬到现在,且还厮杀过一场! 体力无法和眼前这股清军相比,且他一时也看不清对方多少兵力,所以不敢冒然杀过去,更重要的是,他怕过了河,后边追兵追上来合围,前后夹击,想走那可就真的难了! 这么一来,各有顾忌的两支兵马就只能隔河对峙,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这一瞪就瞪了好大一会,然后两方都急了,都开始叫嚣,你过来呀! 可越是这样,都不敢过去! 也就在这时,北边传来动静,依稀间可见一股人马缓缓逼近,对峙的两支兵马瞬间都慌了神,明军自知是追兵终于来了,估摸着是先前太累了,缓过劲后才追来,否则不会这般磨磨蹭蹭。 而对岸的清军,却怀疑是之前的另外一股明军败退回来了,因为若是追击的友军,怎么会这么沉住气,这么悠闲不紧不慢的。 于是便遣数骑前往查看,这一幕被乌木善看到,顿生一计,快速给左右说了,然后大呼:“兄弟们,合围杀过去”然后纵马就冲! 合围,杀过去!百余骑挥刀大呼,杀气腾腾的冲向河面! 对岸清军一见,我糙!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北边一来人他们立刻就动手!好家伙,原来是等人呢,加上有人听得懂汉话,一听合围,更是深信不疑,连忙大呼,是明军,他们要夹击! 于是乎,这支清军想都不想,调头狂奔而去! 且先不说这支明军的战力如何,要知道他们本就是奔着做样子捡便宜来的,加上天亮那会己方一支数百骑兵对对方轻易击溃的教训,他们本就没心思和明军硬拼,而且始终提放被中计,别中计,眼下一听还是中计要被合围了,当然赶紧跑了! 清军调头就跑,乌木善率部冲到河边勒住战马,又是张牙舞爪的大呼小叫一番,然后调头直奔南遁走! 傻子才追呢! 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还是发生在北边追兵身上。 图尔格和塔瞻因为刚才的合围失败互相埋怨,加上兵马力疲深知无法追的上,可又不能破罐子破摔,追击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否则回去不好交代。 便让手下兵马喘了口气,然后晃悠悠的步骑合一往南追去,只是这慢腾腾的速度,追只乌龟都难!不过也知道追击无望,那就看看雪景吧。 可看风景都看不安心,突然闻前头杀声震天,随即便见遥见前头有骑兵冲过来,虽只是数骑,但其后杀声不绝! 图尔格心中一惊,一时分不清是明军断后的兵马主动杀来,还是明军的接应兵马来了!他才不信,大太监独身跑到锦州城里行刺,来接应的就只有那一股数百骑,绝对后边还有,以他的尿性,不排除每隔一段距离就埋伏一支兵马,更何况这地儿正东正对着松山堡,明军岂能不在安排一支兵马接应呢! “大人,河东西两岸皆有兵马!”前哨匆忙跑回来报! “塔瞻你率骑兵断后,步卒先撤!”图尔格一声大呼,率数十骑兵急退…… 第2181章 大明屠将军 图尔格一口气跑了数百米外才被追上,告知是自己人! 自己人,那就是松山堡的兵马咯,图尔格略显羞愧,没想到鳌拜竟真的遣兵前来断后了,又得知前头清军正和一支明军对峙,图尔格激动起来,那赶紧干他们呀,咱们合围杀他个片甲不留。 于是率部又急急奔回,便见到脸色铁青的塔瞻,前头有一股明军,东边有咱们的人,合围之下吃掉他们。 吃你马勒戈壁呀,塔瞻心中暗骂,你他么的见势不好,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一听说是自己人了,又他么的装的给个人似的。 见塔瞻不说话,神色又那么难看,图尔格便知有异,挑眉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友军跑了! 图尔格先前撒腿就跑,塔瞻负责断后,正暗骂时那数骑奔至眼前这才发现是友军,得知前头正与一股明军隔河对峙时,且这股明军就在自个前头,塔瞻也果断下令,赶紧合击,这边下令兵马向前,又让那几骑去通知友军让他们冲击,自己从后掩杀过去! 可谁想到自己率兵哼哧的跑到地界却发现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啊! 没见到明军,也没见到友军! 友军跑了?图尔格一怔,随即扯起嗓子破口大骂,这帮怂货……各种污言秽语接连不断,塔瞻却是冷眼不语,你他么的又能好到哪儿去,跑的不比他们慢! 再说松山堡的那股清军,眼见明军杀来以为要被合围,果断后撤,一口气跑了二里地才觉得不对劲,他们怎么没追来呢? 心中疑惑不已,便在当地徘回,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就这样过了半盏茶功夫,派出去的那几骑回来了,说北边是友军,而且是内大臣图尔格亲自率队! 而且对岸那支明军根本没过河,而是虚张声势嗷嗷叫了一阵子就跑了! 这让这股清军是又羞愧又担心! 毕竟这丢人的事被其他人看到也没啥,可眼前是图尔格啊,这下轻则被责骂,重则要背锅了! 这可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追!图尔格歇斯底里的狂吼着,追不上拿你们问罪! 他正愁找不到背锅的呢,这下好了,锅送来了! 于是这支清军,只得硬着头皮往循迹追去! 只是还能追的上么? 自是追不上了,这其中耽搁一去一往,两军碰头,耽搁的时间近半个时辰,明军早已远去,四顾茫然,地上的痕迹都被雪花掩埋了,他们追个屁啊! 这一番操作看似儿戏,看似无厘头,可就这么发生了,且这种因为雨雪或大雾天发生的令人啼笑皆非事在历史上多到数不胜数。 这也是为何古时最忌在雾或者雨雪天行军作战。 乌木善吓走对岸那股清军后,马不停蹄狂奔南去,行数里外,沿着女儿河的支流往东南方向奔去,那儿是塔山堡的所在之处。 又行数里终于追上了常宇一行,将刚才所为说了,众人忍俊不住,直夸乌木善智勇双全,可把这货给飘的嘴巴合不上,让王辅臣羡慕的眼红。 此时诸人也知晓将追军甩掉了,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 只是这一放松,很多人都坚持不住了! 因为很多人身上都受了伤,挂了彩,先前神经紧张感觉不到疼,甚至无暇包扎,此时一放松,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呻吟声不绝! 便连常宇自个也是一身伤,先前被追杀的时候身上大小十多处,匆匆包扎后又披战甲上阵一场厮杀,身上又多了几处,现在一放松也是疼的嗷嗷叫。 于是便下令就地修整,包扎伤口,清点伤损。 折了十三骑! 三百骑,数场厮杀,斩敌至少二百余,折损十三骑,这战损率几乎可以不计,但却依然让屠元悲愤到双眼赤红,站在雪地里,拄着长刀仰望正北嘶吼着:“他日,必斩万敌以祭我兄弟!” 常宇看着他一身刀口,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今日之恨,他日必报!” 屠元侧头看了他一眼,:“若有八百骑,当如那冠军侯,今日便可杀的他们不敢出城一步!” 常宇澹澹一笑:“你要做的是自己,不是冠军侯!” 屠元一怔:“督公何意?” “你今日之举,已可比肩那冠军侯,但咱家不是要你做霍去病,而是要你做自己,大明朝的屠元屠将军!后世人提起你时不是说霍去病第二第几的,而是说当如那大明屠将军!” 屠元眼睛亮了,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上来,拎刀一挥:“俺要做自己,俺要做大明朝的屠将军!” “大明屠将军,大明屠将军”周边将士被他气势所染,纷纷高呼。 常宇赶紧挥挥手:“都省省力气,包扎好伤口咱赶紧跑!” 正说话间,前头马蹄声急,众人急忙翻身上马准备迎战,却很快发现是友军,竟是姬际可领兵马前来接应。 原来屠元走后,众人为防备敌军突袭,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遣去宁远通报,一边撒开侦骑去往松山周边侦察。 而松山那边也因为屠元这支骑兵去了锦州也排除了大批侦骑出城,这举动让塔山堡里的李慕仙等人感到担忧。 他们知晓屠元是去接应常宇,也知道屠元之勇,说他硬撼数万清军那是不可能的,但想拦住他,留住他却没那么容易,毕竟那边虽有数万大军,但也不能真的倾尽兵马出城的,除非…… 是哦,万一他们知晓屠元去接应的是常宇,那就不排除真的会倾尽兵马围堵拦击,只是调动数万大军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清军多是步卒,但屠元是骑兵,机动性强,所以不太可能真的被数万大军围住的,所虑是被堵截,也就是被人断了后路。 被谁?松山的清军! 怎么才能让松山的清军不敢出门呢! 很简单,去他家门口敲锣打鼓虚张声势,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他们一定龟缩城内不敢出门,于是乎姬际可就主动请战,率鹰营去往松山城搞事情! 可才刚到杏山堡附近,便遇到明军侦骑,说是有股清军从松山城出来直奔西北女儿河方向去了,姬际可一听,便猜了大概,二话不说,直接率部奔来,正好接应到了常宇! “老姬啊,你怎么才来,你若早一步,咱们联手……”屠元气的直跺脚,姬际可连忙问怎么了,屠元便说了,这一路被清军两千余众追杀的事…… “老子折了十三个兄弟啊”屠元唉声叹气,姬际可火气上来了:“走,咱们杀回去,杀到他城下,杀到那些狗日的不敢出城!” 他倒非是因为要替姬际可的手下报仇,而是看到常宇等人一身伤,心中愤慨万分! “走,杀回去!”他这话正合屠元心意,翻身上马又要集合部众杀个回马枪,却被常宇给拉住了:“今儿见好就收吧,老子刚才说今日之恨,不过场面话,这话理应他们说才是,老子在城里头和吴中联手杀了他们好几十,刚才你们又杀了人家好几百,若论仇恨,人家比咱们深着呢!” 屠元摸摸头:“有那么点道理!” “甭管有没有道理了,今儿就此作罢,老子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喝点暖和的,睡个舒服的!”常宇一脸无奈。 “那便依了督公”屠元一脸的不情愿,哼哼唧唧,招呼手下上马走人,倒是给了常宇多大面子是的。 “督公先走,属下断后”姬际可很是不情愿,好不容易出了趟门,没点收成总是心有不甘。常宇看出的他不情愿,便道:“便是杀个回马枪也没多大意义,且这风雪天保不齐就中了套,眼下最要紧的事赶紧回去固防!” 姬际可听了一怔:“督公的意思是,鞑子要来打塔山了?” 常宇点了点头:“原本只有八分可能,但经咱家这一闹,他十成要来了!” 第2182章 来了,来了,塔山城头上,李慕仙眯着眼看着远处那团黑影,忍不住跳了起来,随即同马科等人直奔城门去了。 数百骑由远及近,披风挂雪疾驰而至,但见常宇一行浑身血迹,面色憔悴但神色飞扬,李慕仙一时情绪复杂不知如何张嘴,直到常宇跳下马咧着嘴大笑:”道长这是什么表情,不说两句恭喜的话么?“ 李慕仙一惊:”督公大人得手了?“ 常宇摇摇头:”咱也不知道得没得手,但却杀了个痛快,也一准让多尔衮那厮吓的屁滚尿流了“。 ”嘿,督公此番痛快,可令多尔衮从此胆战心惊再无安宁了“。李慕仙嘿嘿笑着,将常宇一行迎进城内,又低声道:”只不过这种事太过冒险,督公以后三思后行,您一身安危关系重大呀“。 ”这不活的好好的么“常宇澹澹一笑,随口问道:”吴中回来了么?“ 吴中在屠元接应时已力疲,无力再战便在况韧和王征南护送下先行回了塔山堡,因伤太重回来后就昏迷了。 常宇听了便急忙去探视,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吴中,他既愧疚又感激,吴中是江湖野路子出身,为人粗鲁又没规矩,但豪爽又重义气,跟着常宇出生入死,时刻护他周全,这一番闯龙潭虎穴,可以说在屠元接应之前,若无他舍命相拼常宇都死八回了! 或许感应到了什么,一直昏迷的吴中竟悠悠醒了过来,看到常宇的脸,突地一惊:“咱们是被擒了么!”说着就要起身,又疼的啊的一声躺下,却也清醒过来:“看来这次也没死成啊”。 常宇且了一声:“你想死还不容易啊,老子随时都能砍了你”。 吴中嘿了一声,又想起身:“卑职口无遮掩冒犯了督公大人,愿受责罚”。 常宇一把将他按住,面露鄙夷:“你若一直横下去,老子倒也佩服你是条汉子,眼下又突然怂了当真瞧不起你,罚是必须得罚,扣你三月饷银!” 听他这么说吴中便知常宇根本不会和他计较,咧嘴笑了:“属下这不叫怂,是能屈能伸!”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你可真够无耻的”况韧在旁边忍不住笑骂道,吴中叹了口气:“无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三个月的饷银啊,俺那一家老小可怎么度日呀”。 “你少来,洛玉要是指望你养家早他妈的去要饭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接过马科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杀几只羊犒劳黑虎营”。 “这事早就交代下去了,督公回来之前便已宰了六只羊,这会儿估摸羊汤都能出锅了,好让黑虎营的兄弟大吃大喝一顿!”马科随口说道,常宇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水生回来了没?” 马科摇头。 常宇在锦州城里时安排王征南和况韧在总兵府外接应,让水生出城联络屠元,但显然他没有联系到,现在也没回来,生死不明。 想着当时城外兵荒马乱的,看来凶多吉少了,常宇忍不住叹口气,马科倒看的开,干这行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也未必就一定死了,他们自有保命的法子。 时已至午后。 黑虎营三百骑,往返近百里奔袭斩敌数百,折了十三骑余下虽披甲但皆带伤,兵马虽疲,但神采飞扬,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给同僚讲着先前如何大杀四方,脸上的自豪让其他明军羡慕的牙痒痒。 常宇也在吃喝,啃着羊腿看着军事地图沉思。 “先前有情报说鞑子有异动,暗中往松山调动兵马,不出意外应是要攻打塔山,但督公这一番手段,只恐将鞑子吓住,不敢妄动了”。李慕仙抚须一脸的得意:“督公这叫上兵伐谋……” 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伐个得啊,你当真以为鞑子要放弃打塔山?” “督公不死说,冲进那总兵府杀的多尔衮……”李慕仙一怔。 “咱家只是打了他一枪,且不断定是否打中他”常宇顿了一下:“无论是否得手,他都一定会攻打塔山”。 众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了,若多尔衮死了,鞑子怒极之下,必要报复。 若不死,多尔衮更要报复!更需要一场报复来洗漱耻辱!而且还也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耻辱了,他更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胜利来立威,来对抗来自朝中的压力! 所以他一定会打,而且必是雷霆一击。 众人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众人的沉默,朝鲜来消息了。 多铎在朝鲜被俘! 屋里头瞬间炸了! 常宇暗中遣一支兵马去朝鲜的事,本来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这个时候他全盘托出众人本就讶然,再闻那支兵马在朝鲜竟搞的那么大,当真把下巴惊掉了! 好家伙,多尔衮本就焦头烂额了,这下朝鲜反水又将多铎给擒了,那更是雪上加霜啊,众人大惊之余又大喜。 常宇手指再桌面上点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大喜的众人,澹澹说了一句:“诸位,你们觉得多尔衮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样?” “自是暴跳如雷啊!”李慕仙咧着嘴笑,常宇又看向马科。 “必打塔山!”马科一句话使的众人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了! “先前他可能只使八成力,若知这消息后,必是全力一击!”王征南眉头紧皱,澹澹说了一句,常宇又看向他:“吾等该如何拒敌呢?”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干他娘的就是了”屠元一声喝。 “人家数万大军,塔山不过区区一军堡,兵马数千如何扛的住他数万大军”姬际可白了他一眼:“宁远军该上场了!” “这回,看来要有场大决战了!”李慕仙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着漫天飞雪:“年前谁都别想安宁了”。 “边关若得安宁,那就是太平盛世了”常宇哼了一声:“与其被动让他来打,倒不如咱们先动手”。 “对,先下手为强”屠元又是一声喝! 屋里头没人说话。 常宇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落在马科身上:“马总兵,你怎么说?” 马科轻咳一声:“那要看督公大人是要先动锦州城还是先动松山城了”。 “有何区别?”常宇澹澹问道。 “若要动锦州城,恕末将直言,难!若动送山城,七成把握!”马科一脸凝重。 “全力以赴,也只有七成把握么?”常宇皱眉问道。 马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道长认为呢?”常宇又看向门口李慕仙。 李慕仙叹口气:“贫道不敢妄言.” 常宇笑了,起身伸了伸懒腰:“你们聊,咱去补个觉”。 众人愕然,这当口他还能睡的着觉。 第2183章 当然了,常宇不光能睡的着,还睡的快,并且睡的香。 再睁眼的时天色早已大黑,翻身起来走到外间,便看到马科和姬际可烤着火炉在桌边盯着地图低声说着什么,见常宇起来便赶紧问了安。 常宇问了时辰,得知已过子时,瞥了一眼桌上地图,随口说了句:“还在琢磨呢?” 马科嗯了一声:“稍晚时已遣人去宁远通报祖将军早作准备,想必这两三日内大军便会前来”。 常宇开了门走了出来,外边风雪依旧,仰头看了一会夜空:“若这风雪不止,汝等觉得鞑子会来么?” “理应不会!”姬际可说着看了马科一眼:“风雪天最忌出兵,鞑子也怕咱们打埋伏”。 “那你们觉得鞑子会不会猜到咱们已料到他们必会攻打塔山且做了准备呢?”常宇又问,姬际可想了一下:“如今局势都等于摆在桌面上了,鞑子想动手,自也猜得到咱们知道他们想动手,也知道咱们会做准备”。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会伏击宁远援兵呢?”常宇再问。 姬际可一怔,脸犯难色:“或许会吧” “不,他不会”常宇转身笑了笑:“因为他们害怕咱们猜到他会来伏击,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反伏击!鞑子现在不敢有任何大意,不敢出一点漏子,从这几日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便可看的出来!” 说着长呼一口气:“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了头,通常会误事也会错过很多机会”。 马科和姬际可沉思不语,常宇挥了挥手:“天晚了,早些睡,明儿的事,明儿再操心吧 。 两人拱手告退,走到门口时,马科突然转身道:”督公大人,当年塔山堡最多可容万人,而如今最多六千!“ 常宇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马科叹口气转身离去。 屋内就只剩下常宇一个人了,走到桌边盯着地图沉默许久,门外亲卫进来问要不要弄些吃的,被他摇头拒绝了,倒了杯茶水端在手里发呆了许久又放下,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况韧等全在熟睡,走到吴中床前见他呼吸均匀,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这才放下心来。 夜晚的风更大,呼啸声不绝,似鬼怪在耳边嘶吼,常宇走出屋缩着脖子在堡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两个亲卫。 军舍,粮仓转了一圈后,便上了瞭望塔,里头有两个士兵在值班,缩着脖子窃窃私语,见常宇上来立刻紧张到不行,手忙脚乱的问好。 常宇笑笑没说话,站在瞭望口看着外边,荒野之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堡里灯火下可见落雪不止,天地万物此时此刻寂静无声,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据后来两个当值的士兵说,那一晚他就这样发呆了一个多时辰。 天亮了,雪还没停,但小了很多,拥挤不堪的塔山堡里人马沸腾,喧闹嘈杂不已,常宇凌晨睡了个回笼觉随后又起了个大早,本欲做些锻炼,奈何身上几处伤口还没愈合,稍微一动还能疼到他呲牙咧嘴,只得蜷缩在火炉边喝茶看书。 没错,这货真的带着书呢,当然不是什么道德经,也不是金瓶梅,看的是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记。 倒非是要学什么兵法战术,常宇是野路子天马行空自成一套,但戚继光的兵法战术也都是靠实战经验取来的,还是有参考的价值,当然了,最多时候是为了打发时间。 李慕仙等人也陆续起来了,洗漱的洗漱,吃饭的吃饭,有闲聊的也有在研究局势的,但常宇一概不参与,就是窝在角落里看书,这让其他人琢磨不透,都知道鞑子要全力一击了,还这么沉住气,不想想对策? 不过呢他们也知道常宇一向都是这尿性,局势越紧张越放松。 近半晌午时,姬际可匆匆走进来:”屠元率部出城去了“众人一惊齐齐看向常宇。 看书看到昏昏欲睡的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去作甚?“ ”他说不能让那十三个兄弟暴尸荒野“姬际可一脸急色:”他知道督公大人不会让他去便偷偷熘走,属下也劝不住!“ ”简直胡闹,昨儿刚大闹一场,鞑子此时正在火头上,岂能容他胡乱作为,一个不慎……“李慕仙怒不可遏,转头看向常宇:”督公,此等……“ 常宇摆了摆手:”屠元不遵军规,私自出城,回头打他十军棍,念他昨日建功身上有伤,暂且给记着!“ 额……众人一愣,这是惩戒? 这明明就是纵容啊。 看诸人神色,常宇澹澹一笑:”违反军规理当严惩,然其信义为重,可勉!再说了,你们觉得鞑子这会儿还有心思再外乱窜生事?咱家可保证这当口你们真的去锦州城外撒泡尿,他们都不多看你们一眼“。 诸人沉默了,想了想好似明白了什么。 跑去锦州城外撒尿,城里头的清军会不会多看一眼没人知道,毕竟没人真的去试一下,但此时此刻的锦州城里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因为多尔衮已经快气出脑溢血来了。 难怪这几天心神不宁,眼皮跳个不停,本以为是要开战了神经紧张所致,而后又以为是多铎被擒了产生心理反应,最后才明白,是预兆自己有雪光之灾啊! 人在府上坐,祸从天上来,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太监会突然闯入家门给了自己一枪,想不通也就算了,身边一帮饭桶还让他翻墙跑出去了。 好吧,跑出去你追会来也行,可他妈的又让他逃出城外了。 好吧,逃出城外你再追回来也行! 可是呢,翘首以盼等了好几个时辰,你说他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两千兵马追四个人,没追上,追丢了? 好吧,即便对方有三百骑兵,那你们也是两千步骑啊! 还是让他从容逃掉,还说逃的不知去向,老子在家里坐着都知道他们逃去塔山了! 一帮饭桶办事不利还互相推诿,明明是自己无能,反而怪松山没出兵拦截,多尔衮知道图尔格几人的心思,想利用自己对鳌拜的敌视,将锅甩给鳌拜。 多尔衮是敌视鳌拜,但他却不傻,更不会在这节骨眼因为这个下罪鳌拜,更何况鳌拜那边也出兵了,是他们自个闹了个大乌龙错过了时机。 所以多尔衮并没有下罪鳌拜,而是将图尔格和塔瞻狠狠揍了一顿,就是那种拿马鞭在雪地里狂抽的那种,什么内大臣,都是皇家奴才他摄政王想揍就揍! 只揍了这几个货自然还不解气,一口气又杀了近百和此事有关的,比如今日西城门当值的那些士兵。 第2184章 很生气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多尔衮是谁,大清朝的摄政王,请注意摄政这俩字的分量,如字面意思一般总揽朝政,朝堂上下大小事物他说的算,虽然不是皇帝,比皇帝还牛逼,而福临那个小娃在他眼里就是个纸扎人,屁都不是! 即便还有另外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即便还有豪格等集团最近联手在打压他,排挤他,但也仅限与政斗,因为兵马大权此时此刻都攥在多尔衮手里,甚至连皇帝的御营都在他手里! 此时此刻,他多尔衮才是满清王朝最有权利的那个人,手握生杀大权! 所以他暴怒之下,想揍谁就揍谁,想杀谁就杀谁,如内大臣图尔格,塔瞻等人都跪在雪地里被他用马鞭抽孙子一般,甚至没人敢劝一句! 连他最看重的汉臣范文程屁都不敢放一个! 别说什么内大臣,便是朝中的大臣,大将他也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个时候的满清王朝哪有什么君臣,只有主仆!努尔哈赤这一大家族是主子,其他人权势奴才! 满清皇帝真正开始分君臣,敬臣,重臣的时候要到雍正时期了,只可惜到那个时候很多汉臣骨头都软了,一口一个奴才的往上贴,那奴颜卑膝的劲连雍正都看不过去受不了,不信可以查一下史料,看看当时很多大臣的奏折以及雍正的批示,不乏许多大臣的各种折子上一口一个奴才,雍正就说了,你是大臣,不要称奴才…… 该打的也打了,该杀的也杀了,多尔衮的怒气却不见消停多少,便问范文程,沉阳那边恨不得立刻将我撸了,朝鲜那边又擒了多铎,狗太监还过来干了我一枪,明军虎视眈眈步步紧逼,这祸不单行一桩接一桩,我现在很生气啊,该怎么办? 范文程说,只需一招可解! 这一招不用问了,就是打塔山堡,将明军打回宁远! 于是多尔衮连夜召集麾下诸将商议,甚至连一直在锦州城里深居浅出的阿巴泰都给叫过来了,如果上一次他只有八成意愿打塔山,此时他有一百成的冲动,恨不得立刻就将塔山夷为平地! 也因事关重大,要做周密计划,虽然先前已制定了作战计划,但多尔衮觉得还要更精细些,必须一击即中,塔山堡不过一个军堡,区区数千人而已,破之不难,难的是其背后宁远城里的数万明军! 这一次他不光要破了塔山堡,还要重溃宁远军! 整夜无眠,众人在多尔衮的榻前献计献策,直至天亮才各自回去休息。 迷迷湖湖中多尔衮被叫醒,尹尔登来报,说城外又有一股数百骑明军在城西游荡,图尔格正欲调兵出城剿杀,以报昨日之恨。 “让他滚回来,所有兵马无令不得出城!”多尔衮怒喝道。 “可是就任由那些明狗在咱们眼皮底下撒野么?”尹尔登是图尔格的弟弟,哥哥昨儿受辱又挨揍,做弟弟的心里也有火,也想着出城出气。 “撒野,你当那些明狗真的是来撒野的么”多尔衮冷哼:“一群废物连这点都瞧不出来,只会意气用事,烂泥扶不上墙将来免不了遭人设计!” 尹尔登被骂个狗血喷头,但确实也瞧不出明军的真实用意,也不敢问,出了房门便直奔范文程住处,将这事说了,又请教:“明军昨儿是来接应那狗太监的,今儿又来是干啥呢?” “干什么不知道,但连番挑衅自是为了激怒咱们,人一发怒便会大意,一大意便容易踩到坑”范文程苦笑。 “老先生能说明白些么?”尹尔登听的云里雾里。 范文程轻叹一口气:“或许他们算准咱们昨儿吃了瘪,心里憋着火,今儿再来咱们必定出兵去剿杀,然后他们在外边挖好了坑等咱们跳”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如今风雪未停,哪儿是路,哪儿是坑,哪分的清啊!” 尹尔登这才恍然大悟:“明狗这是故意来激咱们呢”。 “或许吧,又或许有其他用意,但不管他们在外如何蹦跶,就听王爷的命令按兵不动,切勿一时冲动,免得节外生枝乱了大局,且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这或许就是常宇所说的,谨慎过了头,便会错过很多机会。 假若多尔衮等人知道,外边那支明军只是来收尸的,他会不会气吐血。 屠元临近傍晚才回来,此时雪已停了,但也深及脚踝,也因此那十三具尸体让他好一番寻找,除了十三具尸体,还带来一个人,奄奄一息的水生。 水生昨儿一早出城去寻屠元部,但出城没多远便被外边的鞑子侦骑发现并起了疑心,任由他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鞑子对他下了杀手,幸好仗着骑术又有风雪掩护一路狂逃,加上正赶上常宇等人在渡口大杀四方,鞑子闻讯去支援,便放过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也重伤垂危,在野林子里熬过一夜,天亮后想就近找个村子求救,中途巧遇到屠元将其救了回来。 “看在你救水生一命的份上,擅自出兵之过便给你免了,若有下次军法处置绝不轻饶”常宇冷喝,屠元原本已做好挨揍挨罚的准备了,听了咧嘴傻笑。 “滚,去将老子的马毛给刷了去!”常宇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屠元嘿嘿一笑转身去了。 水生身上中了两刀一箭,他自个简单处理过了,虽说有野外求生技能但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已是奄奄一息,常宇查了伤势,也是暗自心惊,没死真是命大。 常宇帮水生缝合伤口上了药又包扎了伤口,又亲自喂了热汤,没多久水生逐渐恢复了些清醒,看到常宇面孔,顿时泪流满面:“东家,小的无能,小的没完成任务……” 不,常宇眼眶也红了:“你很棒,很棒了,是我大意了,外边那么多鞑子侦骑本就太过冒险……” “不不不,东家是……”水生挣扎要起来,被常宇按住:“别说了,好好养伤,养好了才能随我杀敌!” 水生咬牙强忍泪水,用力点点头。 屋里头人见状,无不肃然起敬,对水生的敬重,对常宇的敬重。 一个将生死度外的夜不收,一个体恤下士平易近人的权监,都值得敬重。 水生活着回来,让常宇意外又惊喜。 但水生又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太振奋人心的消息。 多尔衮还活着! 水生是能听懂一些满语的,这是从那几个盘问追杀他的鞑子口中得知:“他们说若被那几个刺客逃了,摄政王降罪下来要杀不少人!” 没打中么? 还是打中了却没打中要害? 常宇有些失落,虽说本没抱着多大希望,但想着这一番折腾竟是无功,总归心里有落差。 “能杀掉他固然是好,这厮侥幸活下来从此也要被恐惧笼罩,日夜不得安宁,令其无胆再窥我大明!”马科看出常宇的失落之意,出声安抚。 常宇澹澹一笑:“倒也不急,他早晚要死在本督手里,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马厩里,屠元拿着刷子认真的在给常宇的坐骑刷毛,姬际可走了过来:“督公并非真的在责怪你,他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因此责怪与你,说那些都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屠元回头看了姬际可一眼,笑了:“俺自太原起就跟着督公了,岂能不知他为人,与其说他责怪俺私自出城,实则是担忧俺冒险罢了”。 “原来你也知道此举太过冒险啊”姬际可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身伤,在加上昨日之事鞑子正在火头上,若真遣兵马出城堵截,你今儿必讨不了好!” “俺若说算定了鞑子今儿不敢出兵,你会不会觉得俺是马后炮?”屠元笑了笑,姬际可一怔随即叹口气:“督公常说,麾下只有一个没脑子的就是吴中,你貌似确实比他好些”。 且,屠元翻了个白眼:“貌似?俺可比吴总那厮……哎,吴中虽莽撞,但忠义无双……吾不及他呀!” 姬际可长呼一口气:“先不说吴中,你此番出去跑到锦州城外当真没遇到鞑子兵?” “谁说没遇到,大小十余股侦骑,有从锦州来的有从松山来的,但没一个敢近身!”屠元眯着眼:“但说来也奇怪了,过了杏山到咱们这边却不见一个” 姬际可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看来督公所料不错,他们憋着气要玩大的了”说着抬头望天:“这雪也停了,想必数日之内必有大变”。 “嘿,俺还是那句话,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用什么战术那是督公和马总兵,祖将军他们操心的事,俺只管厮杀,管他来还是咱们去!” 姬际可笑了:“你这一身伤……”说着摇摇头! 屠元又翻白眼了:“便是带伤上阵,也不会被你抢了风头的!” 姬际可大笑:“你可是要封狼居胥的悍将,谁能抢你风头”。 不!屠元站起身来,一脸郑重道:“俺要做的是大明屠元屠将军” 姬际可一怔,走到屠元跟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难不成咱东厂卫还有别的屠元?”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2185章 虎下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傍晚时分,外出执行常规巡逻任务的祖泽润回来了,还带回来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兔,送过来给常宇改善伙食。 常宇在野外生活惯了,烤野味一绝,但比之吴中还稍稍差了些,只是此时吴中重伤卧床可没法给他做烧烤,这活就得自己来了。 在屋子外边架了火,将腌制好的野兔上了架,不一会香气四溢,引人垂涎,好多士兵远远看着闻着咽着口水。‘ 但显然这些野味并非人人都有口福的。 “要是有酒就好咯”屠元一边啃着兔腿一边滴咕着。 “想都不要想!”常宇翻了个白眼,其实塔山堡是有酒的,但都是给出去执行重要任务的将士喝的,那叫壮胆酒,也叫送行酒。 比如那晚祖可法带队去松山侦查。 平日普通士兵是别想沾上一滴的,少数将领除外。 但常宇来了之后便下了戒酒令,除了出任务或者有功赏酒。 “今儿去收尸的时候,顺便粗略数了一下,昨儿少数杀了有近三百鞑子”屠元都囔着,言下之意我这也算杀敌有功吧,要点酒不过分吧。 常宇哼了一声:“若按军法论,擅自出兵死罪呢”。 屠元便不说话了。 其实常宇倒非不舍的那点酒,实则是屠元身上有伤,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知道酒对一个受伤的人危害有多大。 众人正在大快朵颐之时,城门守兵来报,有一股骑兵靠近,侦骑贴近盘查,发现既非清军又非明军,但来人却自报家门,是大明潼关总兵! 潼关总兵?没听说过。 而且潼关的总兵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于是这支人马便被扣押在城外了。 但常宇几人却知道这潼关总兵的来头! 李自成与朝廷议和之后,被封侯,其麾下大将则被提为总兵官,封了个三品将军衔,比如刘宗敏是陕西总兵,李过为潼关总兵。 当然了,刘宗敏等人对这些虚衔虚职是相当不满意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朝廷给他们正儿八经的门面。 没错,来的就是李过。 李过在京城被常宇连哄带激再加胁迫,一起出关来了宁远。 只不过他身份隐秘,行事又低调,在宁远城里除了东厂卫的将士外,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马科知晓,祖大寿也知晓但没见过面,而且除他之外,其他族人家将都不知晓。 在宁远的时候,李过住在总兵府的独院里,少出门,少露面,常宇也不管他,他也自在的很,平日要么带着家丁出城熘达,要么就闭门不出,东厂卫的有了王辅臣和乌木善的前车之鉴也和他们保持距离,不亲近也不排斥,而宁远军则以为他们是常宇的亲卫军,同样敬而远之。 常宇来塔山堡的时候也没告知李过,更没交代什么。 所以李过突然来了,让他有些意外。 但还是亲自去城门迎接,却发现,不只是他来了,还跟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夜魔素净。 “怎么,宁远城呆腻了?”常宇站在城门看着李过打趣道。 李过拱手施礼:“既是来屠狼,自是要来狼穴走一遭,末将出关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虎搏狼,有看头” “末将不会让他们失望的”李过面无表情。 “这狗日的狂的很啊”王辅臣低声滴咕着,被身边的姬际可听了瞪了他一眼:“他沙场征战十几载,大小打了上百场仗,自是有狂的资本!” 常宇伸出大拇指:“也好让咱家瞧瞧一只虎的威风”。 “也定不会让督公大人失望”李过还是那一副冷冷的表情,常宇笑了一下对旁边的马科道:“马总兵,给李总兵接风洗尘”。 马科赶紧向前,拱手道:“李总兵请” 李过连忙还礼:“马总兵客气了”。 “你怎么来了?”常宇走到素净跟前,低声问道。 素净挑眉:“你天下你的呀,我要来要走,还要问你么?” 常宇讪笑道:“那哪能啊,这江湖之大,夜女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什么夜女侠,不伦不类的,你莫阴阳怪气”素净一瞪眼便要发怒,常宇赶紧拽了她一下:“人多给个面子”。 素净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你这……“ ”嘿,那尼姑笑了,老子头一遭看见“王辅臣又忍不住碎嘴了,随即被姬际可踢了一脚:”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怎么不见吴中那厮“素净和常宇说了几句话,便往城里走,目光一扫看到了王征南也看到了番僧,却没见吴中,便随口一问。 ”他说,你不配他出门相迎!“常宇赶紧说道。素净大怒:”谁稀罕他迎接,只是他作为亲侍理当寸步不离岂能擅离职守!“ ”吴中受伤了,很重的伤“番僧实在忍不住了,他和吴中是江湖故交,平时打打闹闹相爱相杀实则友情深厚,吴中受伤之后他日夜照料,心中一直憋着火,此时听到常宇还在调侃,忍不住出声。 素净听了一怔,随即看向常宇,吴中这种大高手竟能受了重伤,那绝对发生了什么。 常宇看她眼神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到里头再说。“ 进了堡之后,李过自有马科等人接待,常宇将素净带到吴中房中,此时吴中正在昏睡中,素净查看了他伤势又把了脉,这才松口气,随即瞪着常宇:”行刺鞑子王爷这种不要命的事,你竟也能去做!“ ”兵行险招,若得手,事半功倍!“常宇有些心虚,眼神躲闪。 ”你是做大事的人,如何事半功倍我也不懂,但行刺这种事用你之前说的话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是专业的么?“素净压低嗓音吼着:”难道我不比你专业?“ 很明显他在埋怨常宇竟然不带着她一起! ”事发突然,来不及等你,且行刺多尔衮这事太过凶险,带着你太着痕迹,而且幸亏你没去,否则只怕就交代在哪儿了“常宇怕吵醒吴中,将素净拉到门外。 可素净听了这话更气了:”合着我是拖油瓶了?“ 常宇苦笑:”倒不是这意思,以你性子若在当场,只怕不得手不罢休,拽都拽不住,难免身陷重围,即便当时你能及时脱困,而后追杀你必为护我周全舍身相救,你剑法虽超群,应对江湖厮杀不是问题,但面对军中悍卒乱刀围困却是力不足,勇悍如吴中这般都难免身受重伤,你觉得自己能挡了多久!“ 呸,素净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你我非亲非故,若知不敌自会遁去,哪个舍命去护你!“随即又道:”你既知如此危险,为何又这般托大,若吴中真因护你而死,你怎么有脸去见那孤儿寡母!“ 常宇被她训的没脾气,尴尬的摸了摸头朝别处望去,不远处有好奇的士兵满脸疑惑,这女子什么人,那权监貌似挺怕她的,因为素净戴着帽子,他们并不知道是个尼姑,心里头便有了很多猜测很多剧情,但见常宇望来,赶紧一哄而散。 而像况韧,番僧等亲卫,早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见到了也装作看不见! 整个军中,或者说整个大明吧,除了宫里那位外,也就素净有这本事和胆量了,除她之外再无第三人,便是当今太子爷公主殿下对这个大太监那都得客客气气的。 “你给我说实话,好好的宁远城不待着,跑这作甚,这儿是军堡你一个女人家家多有不便,且不论这儿随时便要开战,凶险异常”常宇一本正经的问道。 素净也一本正经的回答:“李过那厮不得不防,他既然来了,我岂能不来”。 常宇挑眉,他知道素净这段时间一直明里暗里盯着李过:“莫不是你发现他有什么鬼心思?” 素净摇摇头:“那倒没有,但终究是信不过他,我总觉得对于他来说,除掉你利大于弊!” 常宇眯着眼沉思一会儿道:“局已布了,他除掉我未必就是利大于弊,且他也自知,在这动手杀我,他岂能活着回去”。 “可对李闯那边来说,以他一命换你一命,超值了!” 常宇摇头:“李过非常人,既有胆略又有远见,他知道我的布局,也懂取舍,所以不太可能干这种蠢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你都不懂么!”素净急了,常宇知她脾性一点就着,赶紧劝抚道:“你说有道理,但他想动我岂能那么容易得手,不说我身边千军万马,侍卫寸步不离,便是单打独斗我岂又惧他” “合着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素净眼一瞪,常宇赶紧道:“当然了,若有你在,可保万无一失!”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2186章 口出狂言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那边,马科和李慕仙等人正在为李过接风洗尘,只是这儿没有八菜一汤也没山珍海味,最好的待遇就是羊汤,相比那些随从,李过的碗里多了些肉罢了。 马科和李过是老相识了,当年马科还是个参将的时候跟着李卑平寇就曾四处追杀李自成,在甘泉山大破延水关斩李自成手下混天猴部六百余,擒杀混天猴,两年后跟着洪承畴混,在潼关联手曹变蛟杀的李自成仅余十八骑逃走! 所以那可是仇深似海的老相好。 但眼下是同僚! 在宁远的时候马科就知道李过在总兵府,只是装作不知刻意回避没有相见,不过此时对方既然亮明身份了,常宇也引见了,那就没必要装着了。 不,还得装,装作过去无事发生,装作既往不咎。 只是,气氛相当尴尬。 马科沉稳,内敛,客套客套几句后便不说话了,其实是没话可说,李慕仙为人圆滑善交际也还好,可着劲的没话找话说,可屠元等人对李过是有敌意的,摆着个脸不说话。 而李过这个人性格高冷,给常宇说话都那德行,更不用说面对李慕仙这些人,嗯嗯的应了几句客套话,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直接将马科几人晾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本就没啥可聊,硬聊就更尴尬了,那就索性不聊了,以至于满屋子人,却只闻李过滋熘熘喝汤的声音。 直到常宇进了屋,众人心里都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施礼。 常宇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落座,然后走到墙角火炉边坐了下来,随意撇了一眼李过面前的碗:“要不要再来一碗?” “谢督公大人好意,够了”李过赶紧道。 常宇嗯了一声,取过旁边的火剪捅了捅炉子,随口道:“你既来了想必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吧”。 李过点头:“闻鞑子异动,恐有战事” “祖将军要来了么?”常宇又问。 李过轻摇头:“似在调兵,具体不详”。 “你觉得鞑子会来打塔山么”常宇放下火剪往后一躺,李慕仙起身泡茶端到他跟前,李过面无表情:“这边具体情况末将不明,所以末将无从推测” “哦,原来你仅仅是闻风而来”常宇呼了口气,脸上似笑非笑:“那本督再给你吹两股风,你且来分析一二”。 “末将洗耳恭听” “第一股风,多铎在朝鲜被擒,第二股风,我昨日大闹锦州城行刺多尔衮,杀鞑子数百”常宇说着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口气,而那边李过神色大变讶然出声,呼的站了起来,看的出来他相当震惊。 大太监又跑人家后院掏鸟放火了能不震惊么! 这事两年前他就干过,在太原的时候跟着一帮夜不收混入闯军大营把他最宠爱的李来亨给捅杀了,如今竟有跑到锦州城里行刺多尔衮! 若说两年前,他年少无知,没名声没地位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事不计后果,可现在他是名震天下权倾朝野的东厂大督公啊,竟还能干这种事!竟还能冒这个险! 那可是锦州城啊,鞑子的老窝呀,危险可比当年闯军大营高的多了啊,毕竟当年闯军大营里头还裹挟数万百姓,容易藏身,又是在野外随时都能熘走。 这人疯了,真的疯了,李过看着火炉边那个似笑非笑的少年,心中震骇无比! 除了震惊常宇去行刺外,还震惊多铎被擒,而这份震惊中还有夹杂一份欣喜,他虽不知多铎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去朝鲜,但他却猜到了擒多铎的人是谁。 田见秀! 因为朝鲜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实力! 胆和实力均来自明廷的帮助,也就是田见秀这支暗兵。 而对于李过来说,田见秀是他们集团联手朝廷在朝鲜投入的股份,从擒了多铎来看,这份投入已产生了效益,而且还相当不错。 他自是欢喜的很! 看着满脸惊愕的李过,常宇嘿嘿笑了:“这两股风吹的凉快不”。 “凉爽!督公大人计谋及胆略也令末将自愧不如”李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但也仅仅一闪而过,随即便道:“只是这风吹的虽凉爽,却也吹乱许多,甚至会吹垮这塔山堡” 话音一落,李慕仙和马科相视一眼,心中感慨,这李过果然非同小可,瞬间便知这两件事带来的后果。 “塔山堡就这么松垮么”常宇澹澹一笑。 李过轻呼一口气:“狼群眼皮底下,无险可守,援线又长,如同汪洋之中一叶扁舟,任他多坚固,又能挡得住那滔天巨浪拍几下呢?” 常宇微微点头:“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李过没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才缓缓说道:“蚍蜉可撼树也,何况督公大人也不是蚍蜉” 常宇笑了:“这扁舟摇身一变成了蚍蜉,听着更不禁得起拍了呀”。 “扁舟既能变身蚍蜉,那滔天巨浪也能变成参天大树”李过看向常宇:“督公不会不明白末将的意思吧”。 “咱家自是明白,只是,咱不擅长这个啊”常宇似笑非笑,李过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他的意思常宇听的明白,若多尔衮全力一击,塔山堡无论怎么守,都守不住,与其这样不如变被动为主动,与其等着挨揍,不如冲过去先揍他! 而常宇则调侃,自己不擅长攻城啊,这事你们精熟,看似调侃其实也是大实话,闯军确实擅攻城,这么多年来,他们虽也经常被追砍,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在攻城掠地,大小城池可是打下了不少,攻城经验非常丰富,这方面常宇真的没法比。 李过轻咳一声:“若督公不嫌弃,末将愿效劳”。 常宇笑了:“咱家怎么会嫌弃,咱家可是求之不得呢,更何况眼下最需要李总兵这种进攻型统帅呢”说着微微一顿,看向马科等人:“诸位怎么看?” “俺不愿意”屠元第一个跳出来,瞪着李过道:“你来这儿杀鞑子也好建功也罢,那是你自个的事,但俺绝对不可能让你踩着俺手下兄弟的尸骨去建功立业!” 意思很明确,他不是不同意让李过当主将,但是别想统帅他的人! “卑职和屠元一个意思”姬际可也站了出来。 李过面无表情低头喝茶不吭声,常宇又看向马科。 “两年前惨败,乃吾终生之耻,此番前来,便是要亲手雪耻!”马科表情澹澹,语气澹澹,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了。 这就尴尬了,李过是将才,有胆略有智谋也有心杀敌建功,但就是没用兵,你总不能指望他带着十几个亲兵去攻城吧,也不可能把他当个小兵用吧。 但眼下东厂卫的不服,马科不愿意。 好家伙,常宇叹口气看向李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来得去问问祖将军了”。 “那还请督公大人在祖将军那儿替末将美言几句,末将感激不及”李过拱了拱手。 “你倒莫急着感激”常宇摆摆手:“咱们都是明白人,也说敞亮话,统帅兵马行军打仗可不是靠几句美言就能搞定的,你得让人服”。 李过点点:“还得督公大人给机会”。 “机会随时随地都有,但看李总兵有没有这个胆识?”常宇澹澹一笑:“鞑子那边在憋大招,想必还有几天安宁日子,你也好趁这当口熟悉熟悉情况”说着撇了李过一眼:“你打了这么多年仗,靠得不是纸上谈兵吧”。 “末将生来就比别人胆子大,否则也不会造反了”李过嘿了一声:“若靠的是纸上谈兵,哪能活到现在啊,早被朝廷擒杀了” 砰的一声,屠元拍桉而起:“说的他妈的什么混账话,造反还引以为豪了是么,当真是狂的可以!”不止是屠元,众人都觉得他这话刺耳,连马科都沉下脸,心道这李过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竟当着大太监的脸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激怒大太监么? “末将口不择言,还请督公大人责罚”李过赶紧起身向常宇叩首,但表情没有丝毫惶恐之色,常宇澹澹一笑,抬手示意屠元坐下,看着李过道:“咱家向来对狂人另眼相加,有本事才会狂,但若只是口嗨的人,死的通常都快些”。 “末将谨记督公教诲之言”李过躬身道,常宇叹口气:“李过,咱俩都是明白人,你也不用再三试探,这么给你说吧,本督这人,既无上限也无下限,你探不到底也探不到顶,莫要浪费心思再这儿,本督若想杀你也不用多费周折,想你活着也不会辱你”。 李过低头不语。 常宇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局势变了,环境也变了,你若是无力改变环境,那就改变一下自己,身上那些戾气也去去”说着摆摆手:“你长途劳累,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李过躬身施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去,刚出屋就听到里边传来屠元的骂声:“狗日子,真他妈的狂……” ………………………………………………码字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感谢书友支持,有票的走走票哈。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2187章 打磨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塔山堡如今有兵马近四千,无论马厩还是兵舍都拥挤不堪,可即便如此,常宇还是给李过及随从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屋子。 只是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过推门而入,房中情景令他不由一怔,屋子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放着些碗快,周围地上铺满了杂草以及铺盖,十几个随从蜷缩其上低声闲聊着,见他进来赶紧爬起来,其中有一个特别矮小的道人。 不用说,这矮道人就是宋献策了。 宋献策在闯军那边官职是开国大军师,但李闯和朝廷议和之后接受招安,宋献策确是无任何官职在身,是自由人自由身,说白了现在只算是李过的随从,也因此,他刚才没资格去那边的接风宴。 房子里没有火炉,没有茶壶,只有一个水桶,宋献策舀了碗水递给李过:“少主在那边聊的如何?” 李过接过水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草铺上,叹了口气:“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可使”。 宋献策神色凝重起来:“不用,不撒手,他还是疑心少主”。 李过苦笑:“虽猜不透他心思,但却可确定他并无杀我之心”随即将刚才那边的事说了。宋献策听了先是一惊:“少主怎可如此冒失,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大逆不道的话,也幸好其人与众不同,若换他人,或已引来杀身之祸!”说着对旁边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起身到门外站岗去了。 “大逆不道的事咱们都能干了十几年,难道还不能说了”李过嘿了一声:“他虽无杀我之心,但处处提防又不敢放兵权给我,难不成真的只是让我在这边跟着吆喝杀几个鞑子了事?” 宋献策沉默半响:“仔细想来他和他的手下说的也没错”。 嗯?李过挑眉,随即又微微点头。 “他手下不服你,也不会让你踩着他们往上爬,换做咱们也会是这反应,就是他强行压下去,交给你兵权,你又能指挥的动么?”宋献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更何况,那太监也并不信任你!” “你是说……”李过一怔。 “如今咱们虽已投诚,但与朝廷之间却也是相互猜忌,相互提防,而边关事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岂能轻易将兵权交由你,再说了,这边有祖大寿,有马科,还有他亲自坐镇,他们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将,用的着少主挂帅么?” “那他说那些话又是何意,不用,吊着又晾着是为何?”李过眼睛眯成一条缝。 “或许,他是在试探少主您”。 “试探我什么”李过有些迷湖,宋献策摇摇头:“这个却也猜不到了,那太监行事大异常人,贫道猜不透,且看看再说”。 “督公大人,真的打算让那李过挂帅?”另一边,李过刚走,李慕仙就忍不住了,屠元也嚷嚷起来:“若说山中无老虎,倒也可把他那只猴子拎出来挡一下,可眼下,咱缺人么,祖将军,马总兵,哪个比他差,哪个不可独当一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就是,督公费了那么大劲才将祖将军换来,而祖将军也为此准备了年余,督公若要临时换帅,就不考虑一下祖将军心中怎么想的么”一向沉稳的姬际可也急了。 倒是马科一直沉默不语。 常宇笑了笑,抬手摆了几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临阵换帅是为大忌,咱家岂能不知,先前之言,不过试探之举,确切说是本督再磨他,李过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为朝廷所用终是可惜,然他久在敌营,思想固化,偏执,即便投诚了,但对朝廷始终有敌意,排斥感,融不到这个圈子里来,而咱家则是要磨一磨他”。 众人听了常宇这话,才恍然大悟。 “而且说实在的,在攻城这方面的经验,他确实比本督,比在座的各位以及祖将军都丰富老练,此番咱们反攻,他确实可帮的上忙”。 “那督公的意思是?”李慕仙挑眉。 “可用,但不可重用!”常宇呼了一口气,李慕仙哦的一声:“先以松山试水,再以锦州打磨,督公是这意思吧”。 常宇笑了笑:“道长明白人”。 天黑了,起风了。 北的寒风是无情的,也是异常嚣张的,从来都是呼啸而过,只听那声音就让你冷的缩脖子,若刮在身上,就像给刀割了一般,又冷又疼。 吃过晚饭的士兵们除了一些当值的,巡逻的外大多无所事事在兵舍里闲聊,虽然大部分兵舍里没有火炉,但人多挤在一起倒也暖和,而且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是一整天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候,十余数十人挤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各种聊着,有聊朝政的,有聊局势的有聊军情的也有八卦传闻的也有聊风花雪月的。 但不管他们在聊什么,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甚至分析出来,很快就要开战了,不是鞑子来打塔山,便是明军去打松山。 至于明日开战还是什么时候开战,又如何打,能否打的赢,那都是上边的人操心的事。 上头的人在干什么? 算不上是上头的李过再也没出屋。 而常宇这边的上头人,看上去都无比清闲,马科和姬际可一如既往埋头看地图,看沙盘,低声争执着什么,王征南总是在旁边默默的看,默默的听,很少说话,他身上有伤,虽不重,却也是常人难以忍耐的那种,虽然常宇三番几次让他多休息,他嘴上虽应着,脚却不动。 屠元身上也有伤,但因他是披甲上阵,伤的都不是要害也不太重,但比较听话,早早的回房休息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有大战,很激烈的那种,所以他需要早些恢复元气,保持巅峰状态。 常宇也回房间了,和李过一样,他也是和亲卫共居一室,唯一区别是他的房间是个套房,里间一张床,外边是亲侍睡着。 不过此时里头那间卧室让给了素净。 素净来了之后就没出那间房,常宇就在外头和况韧等亲侍睡大通铺,当然了这天才刚黑,他是毫无睡意的,手捧着书靠在墙角,但目光却是看着屋顶发呆。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2188章 做法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况韧和番僧在吴中旁边低声说着什么,吴中已经醒来了,但伤重翻不了身,屎尿都需要他俩伺候着,时不时的还嚷嚷要常宇放点血给他喝。 常宇也因此总是骂他,骂急了吴中也回骂他忘恩负义:“老子是为了保护你受的伤,喝你点血咋了……”要搁平时,况韧早大耳光抽过去了,但此时只能又好气又好笑,总是埋怨常宇对手下太纵容了,这也太没规矩了! 番僧这个时候心里头总是不平衡,问况韧为何吴中能骂督公,且督公还不生气,自己骂轻则挨揍重则就要被砍头,这不公平啊,这双标啊。 况韧也耐心的给他说:“第一吴中忠义无双,为了保护督公大人都死八回了!第二,恰好赶上督公大人心情好,而你呢,是为督公挡过刀还是挨过枪,而且点背每次惹事的时又正赶上他心情不好……怪谁,怪你点背” 番僧心里还是不舒服,指着里间又问:“那尼姑呢,处处被纵容处处被优待,还有那道士……”话里话外就是说你们排外,你们地域歧视…… 况韧就本着脸给他说了:“第一,那尼姑舍命相护督公的次数不比吴中少,而且她不隶属东厂卫,也不受督公所辖,她是督公的朋友,第二,你惹谁都别惹她!” 番僧跟在常宇有段时间了,也和素净打过交道,知道是难惹的主,虽不惧她但也不想惹他,只是心里头总是看不惯罢了。 越看不惯谁,谁越在他面前晃悠,素净从里间走了出来,看了常宇一眼道:“闷得慌,出去走走”。 “外头冷的很有什么可走的,再说我还得看书呢”常宇不想动。 素净就火了:“你看个鬼书,半天没翻一页,而且书还拿倒了,骗鬼呢”。 周边亲侍窃笑,常宇略显尴尬站了起来:“是有点闷,走,出去透透气”。 一出门外边寒气袭来,常宇忍不住就想退回屋内,又被素净给撞了出去,外边寒风呼啸,遍地泥泞,素净在前头走着,时不时四处张望,常宇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解手,让我给你望个风”。 素净不说话,但脸上一红。 堡内是有茅房的,但士兵们除了大号之外,小便都是随地解决,毕竟那么冷的天没那么自觉,也没那么讲究,出了门就尿,有了就尿,随处可以尿,主打的就是一个潇洒不羁爱自由。 常宇找了个茅房,等到没人的时候,让素净进去自己站在外边把风。 “你走远些”里头素净喊道。 常宇无奈的走了远些,一回头便见几个士兵匆匆往茅房奔去,被他喝住:“去别处”。 好一回儿,素净才出来,低着头在前边走不敢看常宇。 若是旁人以常宇猥琐的尿性必须开几句玩笑,但对素净不敢,这尼姑说好的时候,能为他舍命,火上来了,拔剑就噼他也毫不犹豫。 “我从来不问你打仗的事,你给我说句实话,这边是不是要开战了?”素净走在前头突然开口,常宇嗯了一声。 “鞑子来打咱们,还是咱们去打他们?” “咱们想打他们,他们也想打咱们,就看谁先动手了”常宇随口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若咱们去打他们,我便留下,若是他们来打咱们,我明儿就走”素净叹口气。 常宇哦了一声,他猜到素净的心思,倒非是在这儿不方便,实则是怕在这拖累他,毕竟她虽有一身武技,但在军中厮杀几乎帮不上忙,也使不出来,而且她也知道,鞑子若来,必是大军围困,万一不慎常宇也了无牵挂的突围。 “你就不怕我被鞑子困在此处插翅难飞”常宇打趣。 “若东厂卫在这都不能护你周全,多我一个也是送死,倒不如我先逃出去,到了你忌日时还有个人给你上香,再说了何苦连累我白白跟你送死呢对吧”。 “嗨,你可真会聊天”常宇笑道。 ”你刚说,不是咱们打他们,就是他们打咱们,就看谁先动手了,为什么你还不动手,是因为先动手不占便宜么?“素净问道。 常宇摇摇头:”自是先下手为强“说着一叹:”我也想先动手,只是东风不与周郎便……“话没说完这时素净突然指着城头:“那是在干嘛?” 常宇举目望去,见城头有一处灯火闪闪,很是密集,心中也好奇不已,便同素净一块上了城,却发现是李慕仙在那摆了个法坛做法。 但见他左手持剑,右手捏诀,闭着眼念念有词,面前一张桌子上摆了许多油灯,还有些乱七八糟他叫不出名字的物件,甚至还有两个纸扎人。 而在他周围还围着一些士兵在看热闹,一个个神情专注且虔诚。 “这狗日的在干啥”常宇忍不住的滴咕一声,素净回头瞪了他一眼:“敬鬼神,勿妄语,他这是为你做法祈福呢”。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咱从来不信这一套”。 “你信不信是你自个的事,他却是一番诚意”素净面若冰霜,常宇不再说话,这尼姑虽杀人无算,但毕竟还是佛门中人,自小熏染,即便她平日也曾大言不惭,但内心始终还在那个圈子里。 正在和李过说着闲话的宋献策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起身走出房门,抬头往城上看去,看了一会儿有仰往天空,身后好奇的李过也抬头看天,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道士确实有些手段”好半天,宋献策一声轻叹,李过更好奇了:“他在作甚么?” “做法?” “做什么法?” “不能说的法”。 李过虽好好奇,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军师倒不如也给我推上一卦,看我明日是福是祸?” “不用推了,大吉!”宋献策随口说道。 “那便托军师吉言了”李过澹澹一笑,目光又看向城头。 李慕仙在城头上各种比划,一会儿吐气,一会儿玩火,看的人眼花缭乱,好半天才完事,引的周围看热闹的士兵惊叹不已,看他眼神犹如看天神一般。 “道长这又是拍宣传片打广告呢”常宇走过去打趣道,李慕仙则一本正经道:“三清祖师尚未走远,督公慎言”。 啊,是么,常宇抬头望望天:“既然没走远那就赶紧再叫回来,今晚咱家请客好好唠唠啊……” 李慕仙气的胡子都快冒烟了,倒是素净冲过抬腿就给了常宇一脚,被他侧身躲过,赶紧道:“开玩笑,开玩笑”又一本正经问李慕仙:“道长刚才在做什么?” “诸葛借东风,贫道为督公借雨雪”李慕仙一脸凝重,抬头望天:“三天雨雪!” 常宇皱眉:“真的假的”心想你别瞎搞啊,我这是历史军事类型小说,不是玄幻啊。 “今晚,督公便知”。 看他一脸自信,常宇又迷湖了:“诸葛孔明借东风火烧曹营,你给咱家借雨雪干啥,是要淹死冻死鞑子,还是淹死冻死我啊,真来三天雨雪,这不是误事么?” “真的是误事么?”李慕仙鬼魅一笑:“是误会督公的事,还是误鞑子的事?” 常宇一怔,随即眯起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远处黑夜:“走下去聊”。 <div id="device" style="background-color: #c0d16d66;font-size: 16px;border-radius: 10px;padding: 0 10px;color: #957575;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family: fangsong;"></div> 第2189章 难 崇祯十七年初,多尔衮趁李自成东征之际,从沉阳发兵十万准备入关,在宁远时一场惨败后不死心,率两万骑兵突袭入关,随后被常宇率大军一路追砍,在赔偿一大批战马后灰熘熘的出关时又被常宇暗算,可谓元气大伤,当朝许多人包括常宇自己都认为,清军这场惨败可令边关平静两年! 如今已是崇祯十八年冬,一眨眼一年半都过去了,事实上这年余边关确实很平静,这段时间常宇忙着在家里头追剿家贼处理家务事,多尔衮那边也在忙着恢复元气敲诈勒索蒙古和朝鲜以及搞内斗。 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那段时期,甚至双方探马都少越界。 直到祖大寿开始修筑塔山堡,锦州城里的多尔衮坐不住了,不时遣兵袭扰,同时趁机修筑松山城,而祖大寿也不让他舒坦时不时搞偷袭,双方你来我往,冲突不断,但多是小股侦骑冲突,最多也只上百人,并未引发大军冲突,且双方也无意将冲突扩大,毕竟都没准备好,祖大寿这边刚接手宁远军,多尔衮那边缺衣少粮,后院起火。 也就是双方都憋着劲,但双方都没做好准备,只能先忍着徐徐图之,祖大寿往跨出一大步,修了塔山堡作为前哨,多尔衮便把眼皮底下的松山城当做屏障,甚至还把触手伸到杏山。 这种一边较劲,一边又努力克制的对峙维持了一年多,一直到到常宇出关! 常宇来边关的最初目的并非为挑动战事,一为检验祖大寿的成绩,二为摸清边关最真实的情况,三是弄点小风浪,让多尔衮紧张一下,让他胆颤心惊过不好年,这样才能为边军换来更多的喘息之机,做充分准备,而且趁机搞点事,吸引多尔衮的注意力,从而让朝鲜那边好行事! 果真,多尔衮得到常宇出关去了宁远的消息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边境上,哪怕沉阳那边闹的鸡犬不宁,他也不闻不顾,而且还巧妙的接了常宇这股东风震慑沉阳那边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明廷大太监到了宁远,你们消停掉,若我这边出了乱子,大清危也! 常宇在宁远待了一个多月,他神经就紧张了一个多月,生怕这货挑起事端。 可怕啥就偏要来啥,常宇在宁远待的这段时间,明军对杏山以及松山的袭扰就没停过,但一切都还在可控之中,也还是多尔衮能接受的范围,还能克制住。 而常宇这边也能料到,多尔衮会借他来缓冲自个家里的内斗,也会趁机将内部矛盾朝外部转移,或者说以外部矛盾来平和内部政斗,所以边关这段时间事端不停,但他认为并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 甚至他觉得即便自个去行刺多尔衮,即便多尔衮发觉了朝鲜那边的异状,也未必敢真的就大动干戈,更可能的是雷声大雨点小,做个样子给沉阳的那些人看看而已。 毕竟真的开战,牵扯太多,而且还得保证必胜才行,一旦再败了,便会被反噬,那就不是架火上烤了,是直接被扔油锅里炸!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常宇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多尔衮也遣人去了朝鲜,先是户部尚书兼外交部长龙骨大去游说,又派亲王多铎率兵去施压,结果却被刚到朝鲜的田见秀给一锅端了! 这下多尔衮岂还能坐得住!国恨私仇加在一起,他必须要大干一场,倾尽全力,雷霆一击的那种! 可塔山堡只是明军的一个前哨,应付常规冲突虽无妨,可又如何挡住住对方数万大军的全力一击,除了后方有援兵,后方有,在近百里外的宁远城中。 只是能否救援及时,对方又能否让你及时来救援,你来了又能否真的救的了,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若敌军来了,如何守? 若以攻为守,又如何攻? 这便是让常宇顿感压力的所在!表面看上去他轻松无比好似早胸有成竹,实则内心也在绞尽脑汁想对策,这也是他为何时常发呆,甚至连书拿倒了都不自知。 但刚刚李慕仙在城上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他。 “若道长真求来了三天雨雪,咱家必为你请一大功,那国师之位道长便触手可及了”下城的时候常宇神情有些激动。 但绝对没有李慕仙激动,跟在他身后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呸呸呸,三清祖师保佑,一定要灵验,一定要灵验……” 晚间无事,众人正在无聊之际,常宇一声吆喝开会,便都围坐过来了。 而且还将李过和宋献策叫来,甚至连祖泽润和祖可法哥俩也来了。 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瞬间挤满了人,一个个表情凝重,他们猜测或许有紧急情况发生。 常宇还是窝在墙角火炉边,手捧着茶壶摩挲不停,目光在诸人身上扫来扫去:“废话咱家也不多说了,眼下大战随时可能爆发,现在想听你们唠唠” “督公想唠啥,俺最擅长唠嗑了”屠元为了缓和气氛,故作轻松的说道,常宇嘿了一声:“那便先听你唠,这场仗你说怎么打,咱们是守还是攻!” “自是攻了,老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挨揍”屠元站起来一脸豪情:“明儿就干他们去!” “可你先前还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呢,那话里意思还以为你要守呢,”旁边姬际可揶揄道,屠元也不生气一本正经道:“咱们这羊屎蛋大的地方,区区三四千人,又无险可守拿什么挡人家数万大军,挡的了么?” “既是挡不了,那你如何攻呢?”常宇澹澹问道。 “发兵松江城外,堵他家门口,出来就揍!”屠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姬际可哼了一声,屠元一怔:“你哼什么” “他哼的是,你那点人堵的住人家家门口么,哼的是若人家不出来,你又便如何?在那风吹雨淋喝西北风守着么?” 屠元眉头一皱:“那大人您说怎么办?”常宇白了他一眼:“好像是咱在问你吧”屠元挠挠头缓缓坐了下来。 “马总兵,你和老姬这两天埋头琢磨,可琢磨出点什么来么?”常宇目光看向马科。 马科轻咳一声:“眼下局面都摆在桌面上了,一目了然。若守,仅靠咱们塔山堡这点兵力守不住,若攻,只靠咱们也不行,所以无论是攻还是守都要依靠后方宁远,这场仗,要想赢,完全取决祖将军,可即便祖将军的援兵来了,能否守得住,能否攻的下也是未知!” 嗯,常宇点点头:“接着说”。 “宁远距离此地近百里之遥,可鞑子大军则近在迟尺,从锦州城半日可至,先不说祖将军能否及时来援,便是大军到了咱们也无优势,塔山堡至多屯军八千到一万,余下则要在野外扎营,可周边无险可守,必为鞑子所趁,甚至可能将援兵也困在其中,如同往年一般”。 “若攻呢?”常宇面无表情问道。 “天寒地冻,数万大局扎野营在外……粮草,火炮,攻城器械等辎重,皆须时日准备绝非一日可就,更不说,松山堡之东松山之上尚有鞑子驻兵,其后二十里便是锦州大本营,攻其一,便有其二来救,分攻其三,力不足矣……” “马总兵,咱家是问计,而非这些,如你所言,这些都是摆在桌面上的,大家都一目了然”常宇打断他。 “末将不才,尚未想出万全之策”马科面露惭愧。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有三分把握便可干了,哪来的万全之策,马总兵尽管说”。 马科叹口气:“难!” 确实难,不只是马科觉得难,所有人,包括常宇都觉得难。 这一声难,道尽了众人心思。 这不是往日那种野战,干就完了,这是攻防战!以明军现在实力和准备,无论攻还是防都不易,主要还是战线太长,天气太冷,物资战备不全,而且牵扯面太大,一个不慎危及大局! “老姬,你说说看”常宇目光落在姬际可身上。 “咱们难,鞑子也不易”姬际可轻咳一声,看了马科一眼又看向常宇:“无论是攻还是守,到最后打的都是意志!” “咱家问的是要怎么打”常宇叹口气,姬际可脸上一红:“待援军到了后,以塔山为本,出兵松山,围一牵一,再以断其后援!一击不破,再三攻之”说完看了常宇一眼,神情很是忐忑。 常宇微微点头:“按你所言,其目的并非破松山城,而是为了解塔山之围,此为以攻为守对吧”。 姬际可嗯了一声:“督公此前也没有大动干戈的想法吧,此番开战实则逼不得已,既是无心开战,又无力破松山,那便以保塔山为上”。 这话众人都听明白了,姬际可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主动出击,一部兵马进攻松山堡,一部兵马牵制松山,再分兵一部兵马断锦州援兵,但这法子先前马科也说了,力不足,即兵力和实力都做不到,但没关系,哪怕咱们被击退了,退回来喘口气再冲过去,连番几次,敌军疲于应付,也无力再去打塔山了。 说白了,目的不是攻破松山,就是死缠着你,以此消耗,让你不来找茬! “可是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啊!”马科一声长叹,诸人脸色愈发凝重。 “此举甚是无赖,却也有效”常宇叹口气:“可若咱家想趁这机会一举将松山给破了呢?” “这……”姬际可轻摇头:“属下无能”。 常宇摆了摆手,目光一扫诸人:“无能与否那都是打了之后才知道,诸位可知眼下最迫在眉睫的是什么?” 屋内诸人大多眉头一皱,脸上布满疑惑,唯李慕仙神情不便,半响马科拍桉而起:“鞑子先动手!” 第2190章 求稳 马科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人脸色瞬间大变。 这两日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意无意的在考虑这场大战如何打,是守是攻,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先下手为强,以攻为守。 但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若鞑子先下手为强呢? 其实在常宇入锦州行刺之前,便已得到情报鞑子有可能要打塔山,也遣人通报了宁远的祖大寿,那边自是调集兵马做准备,一旦鞑子动手,那边就立刻来援。 可是打援哪有那么简单,不是走过场,也不是来了就打,打了就完事,当天去当天回,想啥好事呢。 士兵的口粮,战马的粮草,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要准备,这些不是一天能准备好的,而且这还只是打援若是进攻,那需要的辎重就更多了,火炮,攻城器械,锅碗瓢盆……而且冰天雪地的你总不可能睡雪窟窿里吧,数万大军扎营的帐篷,拒马,等等。 加上还有近百里地的路程。 但反观敌军呢,锦州到松山不足二十里,松山到塔山五六十里,半日就能冲到你家门口,大兵先围困,辎重源源不断…… 若人家先下手,今晚出兵,明儿就能把塔山围个水泄不通,让你出不来进不去,然后便可抽出手收拾宁远的援兵了! 也就是说,你还在这算计人家呢,就没想着人家在你援兵来之前突然就杀到家门口,你还如何先下手为强? 估摸着守都守不住。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目光一扫诸人:“若人家先下手了,咱们怎么办?” “就干他!”屠元哼了一声,常宇伸出大拇指,你牛逼! “不然呢,那还能怎么办?”屠元哼哼唧唧,侧头看向李慕仙:“道长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平日就属你话多,今儿怎么不吭气了”。 李慕仙澹澹一笑:“贫道手无缚鸡之力,不会行军布阵也不会打仗,能有什么办法”。 “呸,都啥时候了,还耍嘴皮子”屠元没好气的说着,常宇摆手打断他:“李道长说明儿起有三天雨雪!” “有雨雪又怎么……”屠元说着眉头一挑,三天?看向李慕仙:“道长确定?” “八九不离十了”李慕仙抚须而笑,一脸的得意。 众人长呼一口气、 若真有三天雨雪,便可拖延鞑子数日,从而让祖大寿有足够时间准备,援兵也能及时赶来。 “但万一不下呢?”姬际可看着李慕仙问道。 这话李慕仙没法回答,连常宇都没法回答。 其实他对这种呼风唤雨的法术持保留意见的,三国时诸葛孔明能借东风,现在李慕仙借雨雪也不出奇,当然了,三国演义只是个小说,历史上诸葛亮并没有参与赤壁之战,指挥赤壁之战的是周瑜,所以也没有借东风烧曹营这回事,甚至他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而是古人根据丰富的气象学之事预测出来的! 李慕仙会不会法术,常宇也不敢说,但他相信这货绝对会看天象,这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最基本操作,至于准不准,谁也不敢说就百分之百准,后世科技那么发达,天气预报也没法做到绝对精准呢。 “李过,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该你唠了”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常宇直接点名。 “不知督公大人让末将唠些什么?”李过起身拱手,诸人目光瞬间齐刷刷的看向他。 “唠你想唠的,唠你最擅长的,也唠点本督爱听的”常宇面无表情,端起茶壶抿了一口,李过长呼一口气:“那末将就献丑了,说说些俺自个的看法”。 “咱们洗耳恭听”常宇嗯了一声。 李过便道:“那就先说说谁先下手吧,如今局面一目了然,都知道先下手为强,但显然鞑子占尽天时地利,无论咱们怎么快也快不过他,且若如李道长所言来了三天雨雪可拖延其数日,也为祖将军赢得了时间,但诸位可否想过,雨雪虽能拖延住鞑子数日,却也给咱们的援军带来很大困难!” “有困难便迎头顶上,风雪赶路这点苦咱们还是吃的下的,你且说说如何先下手,如何进攻,如何拒守”常宇澹澹说道。 李过目光看向马科:“三年前松锦大战,对马总兵来说想必历历在目吧”。 “你有屁就放,别在哪儿阴阳怪气的”马科面无表情,但屠元忍不住了张嘴就骂,李过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拱手道:“咱没那意思,马总兵和屠将军莫多想”。 “你最好不要有”屠元冷哼一声,马科则叹口气,挤出一丝笑意:“无妨,李总兵继续说吧”。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李过语气澹澹,可听的诸人心头皆是一惊。 意思很明了,当初松锦大战,明军有锦州城,有松山堡,有杏山,有塔山,甚至还有连山,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可鞑子用了个最简单,最粗暴却又非常有效的战术,逐个包围逐个击破! 这个战术的核心,就是挖壕沟! 所以这一次不排除鞑子还是一招鲜,吃遍天。 挖壕沟困住塔山,阻住援军! “如何破之?”常宇问道。 “末将的想法和督公大人不谋而合”李过看向常宇,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而常宇却直接笑开了:“你怎么确定和本督不谋而合?” “末将能想到的,督公大人岂能想不到”李过说着又看向马科:“马总兵又如何能想不到呢?” 马科叹口气:“以其人之道还之其治其人之身”。 李过看向常宇:“督公大人,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常宇叹口气点点头:“想来容易,做起来难!” “如果督公大人只是为了退敌保塔山,做起来也不难,但若想趁机拿下松山的话,确实有些难度”李过盯着常宇:“末将不明白,督公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趁机拿下松山呢,明明知道此时力不足”。 诸人心里也有这个疑问,便都看向常宇。 “只恐给了他喘息之机,往后打在更是吃力”常宇叹口气,看向李过:“咱家不信你真不知道为何此时即便吃力也要趁机拿下”。 李过脸上一红:“末将……” “别装了,老子都猜得到,就不信你猜不到”屠元又嚷了起来,常宇忍不住笑道:“你倒说说看” “咱们之前将鞑子痛揍一顿,让他们消停了年余,才使得督公您腾出手全力收拾那些家贼”屠元说到家贼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李过一眼:“先平了白旺,再安了西安那边,虽说家里头安生多了,可也累的够呛,然则这时鞑子也又快缓过劲来了,可此时咱家里头还有个大贼头没收拾呢,躲在山里头招兵买马跃跃欲试,若此时,咱们与家贼与鞑子同时开战,自是吃不消,所以督公是打算再揍鞑子一顿,让他消停消停,也好趁机家里那大贼,督公,俺说的对不对,李过,俺说的对不对!” 李过冷笑不语,常宇却哈哈大笑:“先不说对不对,你倒是比之前有文化了,都能拽几个成语了”。 额,是么,嘿嘿,屠元一怔随即傻笑起来,但目光一瞥李过,神色又变得凌厉:“李过,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你没必要在这装傻充愣,你若想在这做出点事,便有力出力有谋出谋,不想做,就滚犊子 别那么多心眼子,膈应人!” 李过苦笑摇头不语,常宇挥手打断屠元,看向李过旁边的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宋献策:“宋先生,说两句?” 宋献策起身:“小的不过一山野村夫,岂敢在各位大人跟前指手画脚”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宋先生再谦虚就是矫情了”常宇面露不悦,心里头暗骂,李过这狗日的确实有点本事,其实他先前感觉已经将宋献策拉到这边能为己所用,但没想到这俩货主仆情深啊,凑一块没多久后,明显能感觉到宋献策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不是为了避嫌,是那种真心不想和他走的太近的感觉。 “督公大人言之有理,是小的不识抬举了”宋献策微微叹息,:“局势已明,多说无益,无论明儿是否下雪,咱们都要早作准备,也就是先下手为强,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倒非是先做好准备,而是看谁先动手!” “还没做好准备就……”屠元又要嚷嚷被姬际可拽了一下便滴咕几句闭嘴了,宋献策接着说道:“明早,最好是现在就动手!” 马科眉头一挑:“宋先生说的动手是……挖沟么?” 宋献策微微点头,看向常宇:“挖沟,发兵”。 常宇眯着眼沉默不语,马科看向旁边的姬际可,两人同样眉头紧皱,王征南则拉着李慕仙低声在说什么,李过咬着嘴唇看着屋顶,眼神很飘忽。 “明早,俺先出兵”屠元站了起来:“宋矮子你的意思俺听懂了,今夜挖坑以防万一,明早出兵惑敌,后边则催促祖将军发兵来援,这就是先下手,是这个道理么?” 宋献策点点头:“却是要吃点苦头了”。 “哼,俺死都不怕,还怕吃苦头”屠元冷哼一声,看向常宇:“督公,俺请战……” “李过你去!”常宇突然的双目一睁逼视李过。 李过先是一愣,随即一摊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塔山堡有数千米,不够你做一顿饭的么”常宇哼了一声,屠元忍不住了:“督公大人!” “闭嘴”常宇一声喝,看着李过:“你有没有胆去” “既是有米,又有令,恰好末将又有胆,去又何妨,末将领命!”李过躬身拱手,常宇目光落在门口角落的祖泽圆身上:“明儿率兵一千与他同往”。 “小的领命”祖泽圆赶紧躬身道,旁边祖可法也站了起来:“小的也请战”。 “你不用去,今晚你干活!”常宇说着站来起来:“今儿就到这了,诸位各司其职各自忙去吧”。 诸人散去,常宇拨弄油灯发呆,李慕仙轻轻走过来:“贫道现在迷湖了,督公大人先前所忧是不知如何攻守,还是鞑子先下手为强?”。 常宇澹澹一笑:“都有!” “督公既然忧鞑子先下手为强,为何一点都不着急,如您刚才所言,鞑子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为何督公大人不早早召集诸人商议对策?好似刚刚惊觉似的,但您又明明知道鞑子有可能……” “你别绕来绕去的了”常宇打断他,以道长之见:“鞑子会先下手为强么?” “自然会,保不齐他们现在正在调兵前来”李慕仙一怔:“怎么,督公难不成觉得他们不会?” “会,但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着急”常宇笑了笑:“否则的话,他们昨儿或者现在就到家门口了”李慕仙眉头一挑:“有没有一种可能,多尔衮此时还不知多铎被擒?所以还没急着来” 常宇摇头:“不可能,他知道的只能比咱们快,不可能比咱们慢的。虽不明确,但理应前后脚相差不远”。 李慕仙点头:“倒也是哦,只不过昨儿没来现在也没来,也不能说他不急,毕竟调兵遣将也是需要时间的” “调兵遣将,粮草辎重补给等等是需要时间,但若遣一支兵马挖沟围堵,却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常宇轻笑:“所以咱家断定,他虽想着先下手,但并不急,道长可知他为何不急?” “他觉得吃定咱们了?”李慕仙皱眉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他是在求稳!” “咱家说过,太小心,会错过很多时机的”常宇眯着眼嘿嘿笑着。 第2191章 动工 多尔衮在干嘛呢? 当然还在生气,每当伤口作疼的时他都恨的牙痒痒,愤怒,羞辱,各种情绪相互交织,令他心中恶念愈盛,但却还保持着一丝丝理性。 这仅存的理性告诉他,越愤怒越容易出乱子,所以他时刻提醒自己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已传令松山兵马待令,待锦州这边做好准备,便全力一击。 准备什么,自是各种粮草,辎重。 他这次的目标已不仅仅是塔山堡,还有宁远的明军! 他要连宁远一起算计,这一次要给明军一次痛击,令其龟缩宁远不敢再往北边踏进一步!虽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会让自个有大半年以上的时间来喘息,也能令沉阳那边闭嘴不敢太逼人太甚,也能让朝鲜乖乖的释放多铎。 他现在唯一的就是做足了准备,谨慎行事罢了。 至于战术,自然还是原先那一套,简单粗暴又有效。 没有三板斧,就一招! 一招鲜,就能吃遍天! 当然了,他也想着要先下手为强,在宁远援军到来之前就破了塔山堡,而且即便明军援兵来了他也不惧。 至于为什么还立即动手,也不是不急,真的是求一个稳字。 一来他要做足充分准备,二来他认定明军不会主动进攻,无援兵就靠塔山那几千人他能进攻个什么啊,就是援兵到了,他们也只会想着如何防守,没来由还送上门啊,且不说这么短暂时间内他们就能做足准备从宁远杀过来。而自己近在迟尺,随时可兵临城下,所以无论怎样,自己都能比他们快一步! 既然如此,又何必急匆匆呢,要稳打稳扎! 不过因为先前已有准备,后续准备并不需太久,松山前线已磨刀霍霍,只待锦州这边调兵遣将,最多也就是一两日便可杀往塔山全力一击,多尔衮坚信,这一两日,宁远那边的援军绝对来不了,即便来了也是匆匆就位! 夜有些深了,原本寂静的塔山堡突然间就变得嘈杂起来,许多士兵在睡梦中被叫醒,让他们以为敌军来袭有战事发生,从而引发一番惊慌。 然而却被告知,拿着家伙什出城挖壕沟去! 堡中有近四千将士,被派出去两千人,除了携带兵器外,还有各种农具,如铁锹,铁镐等等,这些家伙什堡中并不缺,从一年多前开始抢修塔山堡时便开始陆续准备,在随后的建堡以及修筑工事,挖壕过程中逐渐积累,成为兵备军需的重要部分。 塔山堡之前在修筑过程中为了防备鞑子袭扰,在周边已挖了数道壕沟,但这一次不一样,深夜出动大军自然是干的大工程。 壕沟在塔山北十二里开挖,这个地方距离杏山已不足十里地,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距离开挖,一是留缓冲距离,二是要留地方给大军扎营! 对壕沟的要求也很简单,上宽下窄,宽两到三米,深一米有余,至于长度,不限,东西开挖,能挖多长就挖多长! 当年鞑子上万大军一日夜开挖从西边女儿河挖到东边大海! 如今常宇并不指望两千人干上万的人活,而且对他来说这条壕沟也仅仅是辅助,并非这场大战的核心所在! 咦,下雪了 两千将士刚出门,便有人叫了起来,祖可法抬头伸手,果真见雪花纷纷,心头顿时一喜,虽然有的士兵觉得本就天寒地冻的挖壕沟够苦的了,这突然又下雪了岂不是苦上加苦。 但对于将领来说,这是极大的好事! 第一,这场雪如期而至,定会拖延鞑子发兵,第二,深夜飘雪干活虽苦,却也更加安全,鞑子的侦骑不会过来,发兵前来的几率也会降低不少。 “下了,下了,督公大人,下了……”李慕仙推门而入一脸的亢奋,角落里火炉旁翻书的常宇扭头望门外看去,灯火照映之下雪纷纷,随即澹澹一笑:“道长现在稳的一匹啊”。 李慕仙激动的直搓手:“祖师爷偏爱罢了,先前那一场雪没了脚踝,这若是再下三天,至少及膝,定能阻鞑子数日之久……” 常宇嗯了一声:“瞧道长这神采飞扬还以为是为了那国师之位呢,原来是心系战事,让咱敬佩的很啊” “嘿,贫道岂是那肤浅之人”李慕仙一本正经:“如今天下未平鞑子未灭……” “这么说咱家就放心了”常宇叹口气打断他:“刚才想来想去那国师之位还是那宋矮子比较适合,正不知如何与道长开口呢……” “督公大人,别呀……”李慕仙膝盖一软差点跪了,哭丧着脸道:“贫道,贫道……” “竟还真下了”李过站在门口抬头望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身边那道士果真有两把刷子”说着回头看了宋献策一眼:“军……先生可有这手段?” 他还是习惯叫宋献策为军师,却也知道早已不合时宜,特别是在眼下这环境下,然则叫顺嘴了时不时的就卡一下。 宋献策笑而不语。 “且不说先生有没有这等手段,以先生智谋先前不可能没想到这法子,为何没见表态,从而痛失这头功”。 宋献策叹口气:“走到李过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屠将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眼下时局变了,少些心思,多做点事,少主还是把心思放在明儿的事上吧”。 李过眉头不由一挑:“先生不是说明儿大吉大利么?” “这天都能突降风雪,明儿的事谁就能保证一成不变呢”宋献策的话让李过陷入沉思,许久长呼一口气:“该显显本事了,否则人家以为咱们是靠运气呢,久了便会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大人,李过去找祖泽润了”。况韧轻轻推开门,朝里头看了一眼,见常宇和李慕仙在火炉旁边喝茶。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常宇笑了:“这货终于干正事了”。 “他不光会干正事,别的还挺会来事的”李慕仙哼了一声,常宇一怔:“怎么说”。 “论官职,他乃朝廷堂堂总兵,祖泽润无官无衔,他没让祖泽润去见他,而是亲自去了兵舍,这不是很会来事么?”李慕仙似笑非笑:“这手段不比督公大人您差啊”。 常宇苦笑摇头:“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嗨,人啊不管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免不了人情世故呀,李过在这除了他身边那十几个随从外一无所知,祖泽润虽无官衔却是地头蛇,塔山堡的兵都姓祖,以他世故,这点道理岂能不知,此时既是想用兵,又要用的顺手,还敢摆架子么,再说了何尝不是想趁机和祖家打好关系”。 “用兵倒也罢了,督公就不担心他和祖家搞上了?”李慕仙蹙眉,常宇则翻了个白眼:“道长也忒小看咱家了吧,他便是和祖家搞上关系了又如何,难不成祖大寿还会跟着他一起造反?在咱家看来他若是能和祖家搞好关系,咱家还特别欣慰呢,那说明李过开始融入这个环境,看清了现实,便可为我所用了”。 “嗨,是贫道眼界窄了”李慕仙有些尴尬,常宇则澹澹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若是怕这怕那的,何必带他过来,路上就整死他了,咱家若是那么小心眼,手下早已无将可用了,便是连高杰那种都杀了好几回”。 “那倒也是,督公格局之大,世间少有,我辈惭愧呀!”李慕仙赶紧恭维道。 “这话咱爱听,多说几句”常宇乐的嘿嘿笑,李慕仙一阵咳嗽:“贫道嗓子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第2192章 天助我等 第2193章 第2194章 转转 第2195章 第2196章 第2197章 勇闯 第2198章 第2199章 素净杀人了 第2200章 援兵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