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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h1小说网 > > 重生在返城前 > 重生在返城前 第45节
    石泉生认真听完石夏天讲述今天认识了哪些新朋友,做了哪些有趣的事,吃了多少以前没吃过的好吃的, 然后语重心长对石夏天道:

    “爸爸以前教你的是丛林法则,在丛林之中优胜劣汰,不讲对错。

    但是我们现在离开了丛林,进入了社会, 社会上要讲道德, 守规矩。

    道德是什么呢,道德就是一些人们用经验总结起来的一些好的行为准则和规范, 你看你三岁就会被三字经, 对不对?你也理解那其中的意思,对不对?”

    石夏天点点头:“我还会背道德经,妈妈教的。”

    三字经石泉生听得多, 道德经长什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总归是讲道德的吧?

    石泉生准备继续同她讲讲武德。

    石夏天一句话堵死了:“妈妈说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天生容易吃亏,所以能打赢就打, 打不赢就跑,不用想其他。”

    石泉生想想也是, 他们家孩子是女孩子啊。

    “行吧,既然你都读了三字经还读了道德经, 你自己去决定吧。”

    施逸看着那男子牵着他闺女的手走出韩家, 消失在视线里, 重重叹了口气。

    她六岁来到韩家,韩丽说她是来做童养媳的,让她听话让她要争气好好留在韩家。

    她在这寂静的大院长大,看韩睿离开,等韩睿归来。

    三年前,她对韩丽说做韩家未亡人,也能一直守在韩家。

    三个月前,这大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生机盎然起来,她也豁然开朗有了些风花雪月的幻想。

    罢了,以后还是听韩丽女士的安排吧,风花雪月总归不适合她这种人。

    今天表舅依然在部队没有回来,施逸便习惯了睡前去看看夫人歇下了没有。

    特别是夫人今晚还破天荒喝了点酒的情况。

    轻轻敲了门,没有回应,施逸推门进去看了看。

    夫人靠坐在外间的沙发上,都没有回房,脸色有些绯红,微眯着眼。

    虽然年过半百,眼角有了细纹,那张经历岁月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风华绝代的神韵与风采。

    特别是最近,夫人开始会笑了。

    施逸不由又想起关于夫人的那些传闻。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三年,每一年都平静无波澜的人,施逸有时候挺佩服夫人经历那些跌宕起伏后依然能平和温婉。

    施逸上前准备将人喊醒,夫人睁开了眼睛。

    “是施逸啊?”

    “舅妈,我扶你去房里躺着,该休息了。”

    沈燕没有动,盯着施逸看了一会。

    “你今天怎么了?”

    施逸不明白沈燕话中的意思,她今天没有怎样啊,她天天都这样,一成不变。

    “啊?”

    “你呀,在我身边长大的,你那些心思不用说,我一看就知道。”

    “前几天,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神采飞扬,这会却哭丧着脸,有小女孩的心思了?”

    施逸不知道沈燕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她突然有了向人倾诉的想法。长这么大,除了院子里那几颗苍柏,施逸没同任何人倾诉过心事。

    三年前她没有等到韩睿,三年后她在知道那人名字之前先知道了他是一个孩子的爸爸。

    两情相悦大概只会出现在书上和别人身上吧。

    沈燕听对方越说越委屈,说道后面甚至泣不成声。

    沈燕居然笑了:“我以为你不会像那些寻常的小姑娘一样被所谓的情爱这种东西迷花眼。”

    “这世上,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是最虚无缥缈且廉价的东西。”

    这话从沈燕嘴里说出来,施逸都震惊得忘了她想说的话。

    沈燕今天喝了些酒,大概有些醉了吧,她提起施逸从不敢打听的禁忌。

    “你知道闫希曜吧?你可能没见过他,但是肯定听过对吧。

    当年的闫家大少爷啊,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整个大申城都是他的传说。

    我十六岁那年,同他谈了对象,谈得轰轰烈烈,最后他被送出国,而我去了战场。”

    “战场上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你们这辈人幸福啊,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子。

    在那炮火连天中,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每天都有各种鲜血淋漓的人不停地送到我面前。”

    曾经谈恋爱的时候以为彼此分开会痛不欲生,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只有上了战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你的活下去可能是无数人付出生命流血牺牲换来的。

    什么爱情、爱人,你想都不会去想起。

    “还哭呢?我跟你说,哪怕你你现在觉得很难过,再等过了几年,其实根本都不需要几年,你回首从前都不一定能想起你究竟为了什么哭过。”

    施逸这会真忘了伤心,她愣愣地看着全然陌生的沈燕,原以为自己陪在她身边十六年,多少有一些了解。

    “真正难过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上了战场后,我每天看着那么多人牺牲,开始我会害怕会手脚颤抖,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麻木了。

    顶多在空下来那几秒想一想,今天没救过来的那人家中是不是还有年迈的双亲,会不会有年幼的稚子。他的家人知道他牺牲了会多么伤心?他们的爹娘妻儿又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见惯了生死的我再没想过结婚,没想过生小孩,一个人,谁也不用惦记,死了也不怕谁伤心,来去了无牵挂,多好?”

    “后来组织让我结婚,让我嫁给韩久江,也就是你舅。

    你知道你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样吗?这里……”

    沈燕用手指着自己颈脖处。

    “里面卡着子弹,手都是烂的,眼也睁不开,就这样,他还喊着老子没事,这点轻伤下什么火线……”

    “组织就让我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组织让我嫁,我嫁了,我在战场上生下了韩睿,连口奶都顾不上喂,就把他扔给当地的农民,跟着韩久江去了别的战场。

    我总得看着,万一他伤了我还能救一救,万一他牺牲了,我也好知道他会埋在哪里。”

    此时的沈燕已经不是在同施逸说话,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施逸就静静的坐着,听着。

    “终于战争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我们带回了韩睿去了北平,我以为终于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韩久江他又跑去了朝鲜。”

    “这回我没有跟着,但是从那以后我每晚都能听见炮火轰炸的声音,就在我以为我会疯掉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没有少个胳膊也没少条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我在北平医院的产房里生下了小一,小一他特别爱笑,笑得让人心都能融化的那种,我每天看着他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感觉战争的硝烟终于远离我们了。”

    “后来我们一家来到了申城。”

    说到这里,沈燕停了。

    就在施逸以为沈燕睡着了得时候,她又开口了。

    “我到了申城碰到了归国的闫希曜。直到看到他的那眼我才回想起来,我的生命中曾经也有一段奢靡浪漫的岁月。”

    “闫家比以前更富贵了,而闫希曜也不再是当年受人辖制的大少爷,他成了闫家家主。”

    “你看,曾经爱的死去活来差点去殉情的两个人,分开了不也过得挺好的?”

    “明明日子都过好了,我不知道韩久江为什么老是要跟我吵,我也不明白闫希曜为什么要时常打电话到这里?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我家小一他笑得少了,开始经常哭,甚至都开始掉秤了。”

    “我只好去找闫希曜,希望他不要来干扰我的生活,彼此安好不好吗?”

    “韩久江那个杀千刀的,他居然打电话威胁我,说要把我的小一扔掉。你说他是不是天下第一字号畜生?他连畜生都不如!”

    “后来……后来我的小一就真的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当沈燕赶回来是发现孩子真的不见了,会是什么感受。

    没有人知道,她差点就疯了。

    她没法子原谅韩久江,她差一点就拿刀将他捅个对穿。

    也怪她当时情绪太上头了,韩久江说肯定是闫希曜干的,她没听进去。

    因为从她接到韩久江电话之后,闫希曜一直在她眼跟前,并且主动提出立刻开车送她回来。

    后来等她明白过来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一耽误就真的是人海茫茫再也找不回来她的小一了。

    闫家当时生意都做到外国去了,家大势大,手下的人三教九流遍布,为了找孩子,沈燕哪里还顾得上避嫌,她跑去托闫希曜帮她。

    自己当时真的是傻的很好笑,然后沈燕就真的笑了,笑得施逸都忍不住打哆嗦。

    “有一天,闫希曜说找孩子的事有些眉目了。他居然跟我讲,是韩睿嫉妒韩亦受宠,故意把韩亦丢到亭子里,被有心人乘机抱走了。那有心人他都找好了,是和韩久江有仇的战场上仇敌的后辈。

    可我根本就没同他讲过,小一是在亭子里丢的,他当时送我回来的时候没进大院的门,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事。”

    “小一才四个月不到,他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不止如此,我发现闫希曜连韩睿都不打算放过。”

    “这就是曾经说要让我荣宠一生的男人,大申城所有女人想嫁的闫家家主,他可以一边说着最动人的话语,一边用最残忍的手段暗害我用命换来的孩子。”

    “我打了韩睿一巴掌,和韩久江决裂,然后蛊惑他扫清闫家的障碍,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我进闫家大门。”

    “我一边在闫家兴风作浪一边收买他手下的人,想套出他究竟将小一弄到哪里去了。

    为了取信于他我甚至生了闫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事,沈燕停了许久。

    “再后来可能他知道了我的心思,行为上越来越变态,我想打掉闫安的事被他知道了,他说我给韩久江生了两个儿子,他少一个会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一直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我如果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今生再也看不到小一了。

    其实我知道,小一大概早已不在了,可我不敢去赌。”

    “好在我留住了那个孩子,当时国内形势已经紧张起来了,特别是对像闫家这样穷奢极欲的人家,可以想见迟早要被清算。我知道闫希曜已经收到消息准备变卖家产迁往国外,我用这个娘胎里就多灾多难的孩子成功拖慢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