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卿》 第1章 《与君卿》作者:月芽童【完结+番外】 正经文案: 一道赐婚,受伤的陆家三公子陆玄之嫁给同为武将的齐萧衍,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 陆玄之在京城中享有美人将军之称,有算命的说陆玄之倘若是被皇室看中定会祸国殃民。 齐萧衍见过陆玄之真容后化身护妻使者,生怕陆玄之被谁抢走。 一封和离书抹去了两人所有的情分。 陆玄之被万箭穿心死在他怀里,齐萧衍追悔莫及。 “如果下辈子还能相遇我们不要再认识了!” (古,今两世!) 受视角:嫁给你是皇命难为,可为什么你要让我爱上你,我放下所有尊严给你生儿育女,你却折断了我的傲骨。 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遇了,不要再爱了。 攻视角:温润良人,折吾之心。没想过会爱上你。 下辈子还能遇见你,我愿意跪在奈何桥边等你,哪怕磕破头我也要下辈子弥补你。 强强 前世今生 宅斗 第一章 新婚夜 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将军府响彻,万人空巷,今日是齐家与陆家结为亲家。 齐萧衍乃是玉央国铁骑大将军,陆家在朝中掌握兵权数载,陆玄之作为陆家三子,在战场上受伤不得不将兵权交还于皇室。 功高盖主,皇帝也很担心陆家会威胁皇位,将陆玄之嫁给齐萧衍,不仅仅是联姻缓和两家朝堂关系,更多的是给陆家更多牵制。 陆家武门之后,代代人才辈出,三个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玄之被安排在偏院,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分到偏院,刹那间,静坐在床上的陆玄之被惊醒。 他已经坐得腰酸背痛,掀开红盖头,满目的鲜红和喜庆,闪烁的烛光随微风颤动,大大的喜字落入他眼中没有丝毫色彩可言。 是满目的苍凉和荒漠,陆玄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看着桌上的红枣花生,竟有些嘴馋的塞几个在嘴里。 前院的热闹没有半点分到这偏院来,蝉鸣绕耳,倒也显得清静,陆玄之从战场上回来后这身体倒是越发的亏虚。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迎着蝉鸣有条不紊的排成一排朝着这边走来,陆玄之动动耳朵,很快便有人叩门。 “夫人,我是府中的老嬷嬷,奉命过来伺候您的。” 老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玄之面具下的双眉微微蹙起,他一个大男人需要谁伺候? “进来吧!”既然是奉命行事,也总不能让她们为难吧。 老嬷嬷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抬眼便看见陆玄之脸上诡异的面具,顿时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吓得好像一只耗子都快缩成一团了。 老嬷嬷颤抖着拱手屈膝行礼:“夫人,男妻入门都要服用孕麟丸,三年内要为夫家产下子嗣,奴婢是来伺候喂药的。” 陆玄之穿着喜袍,身姿挺拔,坐着犹如一棵盘坐的青松不偏不倚,老嬷嬷的话让陆玄之心头一紧。 这娶男妻本就是玉央国不成文的律令,孕麟丸也是为嫁人的男妻准备。 她身后的丫鬟,端着一个红色的浮雕花纹小盒子跪在他跟前,小东西倒是别致,轻轻拨开盒子,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袭来。 让陆玄之有些不适,可老嬷嬷都已经把水递到他跟前,陆玄之也只能强压下不适,盒子里的小红丸眼一闭就吞下去了。 陆玄之睁眼,眼眸中带着松针般的凛冽,老嬷嬷和一众丫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玄之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为何还不走?” 老嬷嬷一惊作揖道:“老奴还需要伺候将军和夫人圆房!” 一听此话,觉得甚是好笑,冷呵一声,老嬷嬷跪在地上更是不敢动弹,看不清他的脸色,一时间也是冷汗直流,只能小心的伺候着。 老嬷嬷咽咽唾沫,跪在地上双手都在颤抖,那颤抖的唇齿愣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 陆玄之沉默的煞气,像是冰锥直戳人的指尖和脊梁骨。 “滚!”陆玄之毫无征兆的怒喝一声,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整个人站了起来,一时间烛光闪动,屋子里的光线也有些昏沉。 老嬷嬷和一众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随后就连最后告退的礼仪都给忘了。 随后门外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哟,这是被赶出来了?”这个声音让陆玄之心头一紧,刚出来的一众人又跪下行礼。 “见过将军!” 老嬷嬷跪在地上,那眼睛还总是时不时往屋里瞥。 齐萧衍穿这一身正红喜袍,双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的绕过这群丫鬟,直奔陆玄之的屋子。 见到站在那不动的陆玄之,脸上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即将下葬的人,齐萧衍深吸口气。 都说陆玄之貌比天仙,美若妲己,可戴着面具也看不出好坏,齐萧衍皱起眉头,这传闻恐怕是有待考究啊! “新婚之日,夫人何必大动肝火。”齐萧衍上前一步,陆玄之便往后退一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透过面具都能看得出他眼神里的警惕。 随后陆玄之叹气,双肩松懈:“将军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记得还有一位小妾也跟着我进门的。” 陆玄之冷冷的扫他一眼,齐萧衍冷笑一声,转向一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为了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你是正室,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 第2章 夏日本就火上心头更容易让人焦躁,待到夜幕星联才能稍稍有几分清凉。 “既然看过了就早些回去睡吧。”陆玄之拂袖下了逐客令,齐萧衍坐着托着茶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一双剑眉簇在一起。 他不想自己留下?现在他们是夫妻,哪有妻子把丈夫往小妾房里赶的? 陆玄之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他也是男儿身,嫁给一个男人已经是让他蒙羞,又怎么会与男人同房呢? 孕麟丸只不过是陛下的规矩,嫁给他也只不过是皇命难为。 咚——齐萧衍重重的将茶杯磕在桌上,陆玄之被身后的动静惊得回头,两人交汇的眼神都带着煞气。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某个一瞬间将院中的蝉鸣掩盖,老嬷嬷和一众人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慌忙的推门而入,只见两人剑拔弩张,陆玄之手持长剑,剑指齐萧衍。 齐萧衍白净的脸上竟多了一条血痕,他满不在乎的用手指轻轻拭去,淡淡的鲜血被他放在指尖揉搓。 就算是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陆玄之咬牙切齿的恨意。 “齐萧衍,嫁给你是皇命难为,你别太过分了。”陆玄之将每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极大的愤怒和忍耐。 面对他的愤怒,齐萧衍也是一脸无所谓,一旁站着的众人就想木头桩一样一动不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主子动武。 “好,记住你说的话,倘若我齐萧衍日后再踏进你院子一步,我便不是人。” 齐萧衍愤愤难平的挥袖转身而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剜他一眼,陆玄之拿着剑的手有些酸痛,倘若再晚一点他怕是提不动了。 第二章 谋杀亲夫? 陆玄之跪在地上散开的裙摆就像是镶了金边的一朵红花,持剑杵地,陆玄之正在极力的稳住体内躁动的气息。 紊乱了他的呼吸,占据了他的神经,陆玄之费力支撑的样子被一众人收入眼中。 顺着目光看过去,一群人就在那看着,抵住一口气站起来,有些摇晃扶着桌子好在是稳住了。 “看什么。”陆玄之持剑而立,老嬷嬷带着丫鬟匆忙的退出去阖上房门。 刹那间整个喜房瞬间空旷寂寥,只有陆玄之自己的呼吸,脚步声也不复在,他全身如同泻力那般。 手指也无力握住寒剑,跌坐在凳子上,轻阖眼皮调节气息,只有这样心胸的憋闷和紧绷才有所化解。 松了口气,陆玄之看着摇曳的烛光,吹不散他眼中的荒凉。 宽衣解带,陆玄之也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陆玄之轻挥衣袖一阵清风拂来,烛光熄灭,化作缕缕炊烟飘散。 躺在床上,院外的热闹已和他一窗之隔。 陆玄之早早起身,一身群青色长衫,银线缝制锦纹,高贵神秘。头戴银冠,雍容华贵。 远远望去,他那一身孤高神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也犹如长立于密林中的青松,坚韧不拔。 今日是回门日,齐萧衍定然不会与自己同去,又何必自讨闭门羹。 一路走来,昨夜的热闹今早都被丫鬟家丁们堆成一个土堆,还未来得及撤下红布依然充盈着喜庆。 一路走来丫鬟们对他避之不及,但也恭敬的屈膝行礼,陆玄之颔首致意。 来到将军府门口,两个愣愣的士兵正在把守,门外的热闹,迎着一阵清风吹来,陆玄之只感觉一阵清爽。 士兵铁臂一伸,陆玄之被拦了去路:“夫人,将军有令未得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士兵眼神混沌,活生生的就是一个木头,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回门。”陆玄之还想辩解一下,可士兵还是不放人。 “不行,夫人,将军有令,您别为难我们了。”士兵面露难色,陆玄之脸色一下子就黑下来了,戴着面具脸色被藏住大半。 这个齐萧衍真是过分了,陆玄之转身,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煞人,丫鬟和家丁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生怕触怒了这位刚过门的将军夫人。 陆玄之直奔小妾胡氏的院子,踏进来,院中的陈设倒是有些江南之风的触景,山清水秀,锦鲤跃水。 入目皆是春风,诗情画意。 陆玄之可没心情欣赏这些花花草草,一脚踹开了房门。 正在床上浓情惬意的两人,胡氏趴在他怀里顿时就吓得缩成了一团,裹紧被子生怕被别的人看了去。 陆玄之虽然是嫁给了齐萧衍作为男妻,可他也是个男人啊! 胡氏娇艳欲滴的坐在床上,不忍失声尖叫,而一旁的齐萧衍衣襟大敞,轮廓分明肌肉线条在晨光呈现,他一双丹凤眼还未从刚才的情yu中抽身出来,蛊人又邪魅。 慵懒的倚靠着床榻,见到陆玄之眼中也不曾有一丝情绪的浮动,陆玄之直直的走过来,心无旁骛好像眼下就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齐萧衍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府?”陆玄之指着他,大声的质问,齐萧衍冷笑一声,依然带着难掩慵懒和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就得守齐家的规矩,你是齐家的媳妇。”齐萧衍趾高气昂的抬首望天,陆玄之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是刚嫁过来还需要磨合的小野兽。 “今日我回门,怎么?你还想让我再挥剑刺你不成?”陆玄之走上前一步,齐萧衍挑眉,伸手摸了摸昨晚已经结痂的一条小血痕。 第3章 陆玄之是做得出来的,齐萧衍将里衣系上,将地上散落的衣服都捡起来,昨夜的翻云覆雨,今日都依然历历在目。 让人耳目绯红,陆玄之瞪红了眼,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一股邪火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给齐萧衍一点颜色瞧瞧。 一把黑金青龙剑,被置于台上,陆玄之二话不说就直接拔了出来。 只闻噌的一声,齐萧衍还在穿衣服,陆玄之就已经提剑而来。 这男人疯了吗?齐萧衍皱起眉头,长剑破风而来,齐萧衍捡起地上的衣服将剑身裹住。 这把剑是去年齐萧衍大胜南疆凯旋时皇帝赏赐的一把护国神剑,锋利无比,寻常的东西根本就拦不住。 齐萧衍裹住剑身的衣料很快就被割得四分五裂。 一旁的胡氏被吓得尖叫,没骨气的躲在床的另一角,不敢动弹。 寒剑近在咫尺,寒光乍现,让他迎面感受到一阵寒风。 齐萧衍侧身而过,寒光从胸前划过。 “陆玄之,你刚过门就想谋杀亲夫吗?”齐萧衍用余光瞥见床角的女子,果然是妇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你对我不敬,我又何须与你以礼相待,杀了你我便还能获得自由,我并非女子,你也休想用女子的德行来约束于我。” 他陆玄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事,出门都要被拦下还要请示,今日定要与齐萧衍分个高下。 齐萧衍夺窗而逃,陆玄之提剑追了出去,这把剑拿在手里,不多时手掌就开始泛红。 剑柄上附带的纹理代表着胜利者的辉煌,这把剑齐萧衍拿过来还未见过血才会如此生涩。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猛然,陆玄之感觉一股乏力袭上心头,顿时头晕目眩,让他不得不停下。 齐萧衍也突然来劲了,陆玄之就是因为受伤才有他们今日的夫妻情缘,现在陆玄之气息不稳,提剑都有些困难了。 “夫人,这大清早的你又何必大动肝火,为夫一时间也是忘了,下次我定然不会委屈了夫人,乖,咱们好生说话。” 齐萧衍也是因为手里没武器不能与之抗衡,不然他又怎么会怕,况且这是皇室御赐之物,见物如见皇,谁又敢乱来? 陆玄之瞪着他,齐萧衍好像是知道陆玄之不会动手以后,才凑过来活生生的掰开他的手,把剑拿出来。 剑柄凹凸有致的纹理,又看向陆玄之,在日光下,可以从冰凉的剑身上看到他的眼睛。 第三章 回门 陆玄之先来到医馆,清风戏檐铃,医馆中弥漫的药味也能缓解他心中的忧闷。 药童见到他来非常恭敬的作揖后,便引路掀开帘子,陆玄之来到医馆后院。 满园绿意花自芬,檐铃绊耳绕风春。 清风吹动陆玄之额前的龙须,来到一处房门前定住,抬手准备叩门,里面的人却先打开了,好像知道他会来一样。 陆玄之作揖后,老者让路让他进屋,屋中陈设简单但是也非常紧凑,两张椅子和一张床。 墙上挂着几位医仙圣人的画像,青烟飘渺,裹着房间里的酥香油,甚是好闻。 老者一身素衣,两鬓斑白,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坐下给陆玄之诊脉,脉象相对前些日子来说,平稳不少,陆玄之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还未来得及退散的血丝还是醒目。 “将军还是少动怒为妙,脉象虽然比前些日子平稳,可这毒毕竟生猛,动怒会加快入骨。” 老者将手抽回,对陆玄之的身份还是有所忌惮,目光有些怯懦的看过去。 陆玄之点头,拍拍胸口:“我昨日成婚,会不会是因为吃了孕麟丸的关系?” 陆玄之问道,老者沉思片刻:“孕麟丸有大补元气的功效,倘若是将军身体没什么不适也可以多服用些。” 老者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陆玄之点头,从医馆出来后陆玄之才回家,顶着一张面具出门,陆玄之很快便引得关注。 昨日齐萧衍娶男妻京城中是沸沸扬扬,而陆玄之也是传闻中的美男子,听说见过他容貌便会毕生难忘。 安襄郡主便是将他系为心上人,听闻他成婚的消息忍不住以泪洗面。 穿过几条小巷便来到了陆府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霸气,青砖绿瓦门阶青,杨柳随风送春柔。 开门的家丁看到陆玄之,高兴的跑进府中大声喊道:“三少爷回来了!” 平静的府邸瞬间热闹起来,就连耳边的鸟鸣也多了起来,陆玄之看着一大家子人朝着自己走来,看来昨日的婚事他们都非常不满意。 陆庭铭穿着一身胄甲,看着三儿子一时间是热泪盈眶,好像真的是看到自己女儿回来那般激动。 老泪纵横,看着陆玄之将他左右打量一番,生怕是看漏了一处。 “那姓齐的有没有欺负你?”陆庭铭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面对儿女情长也会忍不住红眼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嫁出去的儿子可不兴。 “玄之哥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一条路,女子身着浅绛绒绣百花裙,满头珠翠尽显奢华。 女子稚嫩的脸,见到陆玄之也多了几分娇红,眼神里带着焦灼和心疼,还有积压已久的思念。 他们从小就认识,如今再见面陆玄之竟然嫁人了,那时她还满怀期待的等着陆玄之向王府下聘,可等来的是他与别人的成婚消息。 第4章 周南絮从人群中走出来,见到她上前,陆玄之生疏的后退一步:“安襄郡主安!” 周南絮突然愣住,陆玄之眉眼间满是疏离。 强忍着泪水,看着他,目光慢慢变得隐晦。 “玄之哥哥依然可以唤我南絮。”周南絮咽咽唾沫,还是带着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南絮,不得无礼。”一个清扬平静的声音传来,让躁动且有些鲁莽的周南絮安分下来。 陆玄之将头低下,他不知道两姐妹都在陆府,从小他们三人就喜欢结伴而行,陆家身有保家卫国之责,也有好些年不见了。 一身葱倩置于人群中好似一片让人无法侵犯的净土,双手交叠去小腹前,迎面而来的贵气让人不容忽视,眉宇间的一些小动作也能尽显威严。 满头翠绿,装点得恰到好处,一颦一笑尽显端庄大方。 见到陆玄之也是将心头的情绪压住没有半分外溢。 “昨日有些事耽搁了,的确走不开,今日特意来府中送上好礼,听闻你成婚真有些吃惊。” 周颜兮苦笑,陆玄之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可也不能失了礼节。 “郡主好意,臣心领了。”陆玄之拱手行礼致谢。 几人之间俨然没了儿时那般的欢悦,多了身份的差距,自然也不敢再逾矩。 周颜兮伸长脖子往后探探:“为何不见齐将军来,难不成回门他让你一人回来了?” 周颜兮皱起眉头,陆玄之轻轻摇头:“他有事,支不开身。” 眼下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齐萧衍怎么可能会跟着他回来,昨日与今早都闹了不愉快,谁都拉不下那个脸。 周颜兮深吸口气,满脸的不悦是肉眼可见,齐萧衍也太没规矩了,周颜兮欲要发作。 哒哒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引得众人纷纷探头去看,齐萧衍身穿紫棠色圆领长袍,腰系革带,双手护腕。 齐萧衍姗姗来迟,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陆玄之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腰。 “岳父,我来迟了,还请恕罪。”齐萧衍拱手行礼。 随后看到两位郡主也立即转身行礼:“微臣见过安襄郡主,盈湘郡主!” 齐萧衍看着中规中矩,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倒是少了些痞性,看着倒是端正些。 周南絮见他就没好脸色,特别是与陆玄之站在一起,周南絮怒瞪着他,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睛把他啄出两个窟窿。 气氛很是异常诡异,方才他搂腰的动作让陆玄之浑身一颤,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齐萧衍摸他的腰的确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庭铭冷哼一声,对这个男婿他明面上就非常不满意。 一家人气氛诡异的坐在饭桌前,团坐成一圈,丫鬟们静候在一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齐萧衍抓着陆玄之的手,而陆玄之就像是即将进洞的兔子,一次次的甩开他的手。 齐萧衍也周而复始,最后陆玄之不得不任由他牵着自己。 两人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那可都是被桌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咳!”周颜兮轻咳几声,众人这才有所反应渐渐缓和气氛。 第四章 周家姐妹 周颜兮看着众人的脸色,托起桌上的茶杯:“玄之回门咱们都高高兴兴的,齐将军,敬你一杯。” 周颜兮说着以茶代水,一饮而尽,齐萧衍又怎能不给面子,一杯烈酒下肚,只感觉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到肚子里烧火去了。 周南絮看着齐萧衍和陆玄之眉目传情的样子,心痒痒的咬紧牙根,握在手里的筷子愣是快被她捏断了。 结束了难熬的午膳,周家姐妹自然是不能留在陆府,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 周南絮临走之际一直都拽着陆玄之的胳膊。 “玄之哥哥,你为什么不悔婚呢?”周南絮的无理取闹在周颜兮眼里实属是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玉央国虽然民风开放,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拉着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南絮!”周颜兮大喝一声,周南絮委屈的撅着嘴,只能跟着长姐离开,离开时还依依不舍。 上马车时依然还依依不舍掀开帘子真想将他在这一刻刻进脑海 马蹄哒哒,陆玄之整理衣衫,目送他们远去。 陆庭铭双手负于身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天空,他老了,眼尾满是沟壑,眼神里满是惆怅,陆家的未来他看不见了,也看不清了。 当年他们征战沙场换来今日的体面,如今也怕功高盖主惹来杀身之祸,看着身旁的儿子,好似有很多话要说。 “玄之,我们单独聊聊吧。”陆庭铭有些无力的开口,低垂着眼眸好像怎么都抬不起来一样。 原来矫健的步伐现在也松软无力,走在前面,只要陆玄之动作稍快些就能追上他。 来到院子里,一处凉亭,一壶桂花,两岸娇花。 两人在凉亭中对立而坐,陆玄之是他三个儿子里最好看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原本以为他能有个好前程却不料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是他人之妻。 父子俩之前一直都在边关驻守,从未坐下来好好谈谈,今天是第一次,来得有些苍茫和狼狈。 陆庭铭有些狼狈,陆玄之坐得很规矩,看着他陆庭铭也不知该如何释然心中怅然。 第5章 “即已嫁人便不能再向从前那般了,你从边关重伤归来,我们陆家也算是彻底被皇上轻视了!” 心里憋闷得慌,陆庭铭只能喝桂花茶来排解,凉亭外清风飒,树影婆娑。 吹落的花叶伏地而滚,热茶也被吹凉几分。 陆玄之双目无神,看着惆怅的父亲,他奋战多年只想着为陆家奔一个好前程。 大儿子成了个提不起剑的风流废物,二儿子憨厚不懂变通只是练兵的一把好手可也是愣头青,唯一的三儿子现在嫁人不能入朝不能入营。 “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齐萧衍与我不和,过些年我便请求和离,或是让他休了我。” 陆玄之是绝不甘心做院内之人,更不想每日如同怨妇那般盼着丈夫守着丈夫。 陆庭铭叹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朝中陆家的一席之地已经不复存在了,再过些日子他也该告老还乡了。 “嫁给齐萧衍或许并非是最坏的,千万别意气用事,玄之,你是最沉得住气的,要顾全大局。” 陆庭铭抿一口茶,陆玄之垂帘看着杯中的自己,戴着面具,面具之下的这张脸早就给人算过,倘若是公之于众,定将是祸国殃民。 他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祸国殃民?定是那算命的胡说,可这面具他真不敢摘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返程途中陆玄之的心神一直都不曾在体内,一直都是陆庭铭那着急又怨恨的模样。 齐萧衍在他身侧,只见他闷闷的往前走,快撞到人时才伸手拉了一把。 陆玄之还不悦的甩开他的手,齐萧衍咂嘴:“切,撞到人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齐萧衍腹诽,陆玄之抖抖衣衫,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躲闪,知道是错怪他了。 可要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多一句少一句定然也是无所谓的。 陆玄之加快脚步的往前走,齐萧衍一甩秀发,也紧紧的跟上前去。 “刚才搂住你的时候原来你的腰这么细啊!” 齐萧衍在他耳边吹气,竟然在街上公然调戏他,陆玄之瞪他一眼是想告诉他好之为之,可齐萧衍就算是看懂也不当回事。 甚至还想着伸手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与他搂搂抱抱。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陆玄之气恼的推开他,齐萧衍却嬉笑丝毫没有在意,陆玄之看看周围的人,耳根已经泛红。 齐萧衍知道,他已经把人撩拨到了,看着他带着羞愤的离开,齐萧衍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日光要更加灿烂。 而周家两姐妹回到王府后,周南絮用小碎步紧跟着姐姐的步伐。 “姐姐。”周南絮小声的唤了一句。 周颜兮的目光很平静的朝她移过去,周南絮被吓得瞬间说不出话来。 “陆将军嫁给齐萧衍是因为皇命,你公然让他悔婚,是把皇家的颜面踩在脚底,周南絮,你也是皇室所出,难不成你要一群臣子在你头顶作威作福吗?” 周颜兮睨了她一眼,周南絮跟在她身后知错那般的低下头,不敢做声。 随后周南絮被打发,回房间抄写经书,抄不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周颜兮遣散跟随自己的众人,独自走回房间,在她偌大的闺房里,挂着一副收起来的画像。 这是当时军中一位画师在营帐中偷著的一副画,周颜兮泛着红的指尖,轻轻的挑开裹着画卷锦缎,画中人立刻呈现在眼前。 轻纱半遮,画中的男人穿着银甲,束发散乱,白皙的脸却是混乱场景中的一抹点睛之笔。 一双细眉,勾人的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眼睑下有一颗痣,朱唇玉面。 画中他指节分明的手指着桌上的地形图,蹙起眉头好像正在发愁,周颜兮看着不仅愣愣触神。 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真不知是那人像他,还是他像那人。 周颜兮忍不住伸手在画卷上触摸,就像是真的在触摸这个人的脸,这只是画师所呈现的一切,她不信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二人。 不知是想到哪一处,周颜兮忍不住潸然泪下,自己却毫无察觉,这张脸她痴念了数十载,只是今日陆玄之戴着面具让她有些失望。 儿时的陆玄之也并未有如此出处,周颜兮将画像收卷起来,以免睹物思人。 第五章 以后府中我管吧 回到齐府,陆玄之只觉得胸闷,不知为何,在这他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不断的压迫他。 齐府在他眼中也像极了鬼门关,不想踏足。 方才街上的玩闹让陆玄之一时不知所措,现在他只想加快脚步的快些逃离,生怕是被齐萧衍逮住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将军~” 胡氏娇媚的声线传来,好似一片青叶,随风飘来,齐萧衍一把将她搂住,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人实属心痒痒。 有人拖住陆玄之倒是松了口气,不带留恋的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偏院而去。 齐萧衍甩不掉挂在他身上的胡氏。 娇滴滴的声音依然可以从身后传来,不过最后渐渐没了声息,耳根子倒也清静不少。 偏院静僻但对他而言恰到好处,少了来往的人,更多的时候他需要休息。 孕麟丸……陆玄之推门,一股陈旧的木香味传来,带着一层薄灰飞扬,陆玄之挥挥手。 昨晚本就已经适应了,阳光也像是戴着一层薄纱,洒进这屋子的一角,院中锦鲤戏水,还有一棵四季常春的桂花。 第6章 陆玄之想着一辈子不争不抢就这样也不是一件坏事。 将屋子收拾干净,陆玄之已经大汗淋漓,群青色的长衫摸起来也有几分皱巴巴的感觉。 门外矗立着一人,转身之际,差点吓得陆玄之手抖,她是怎么进来的?为何没听见一点声音? 按理说这不可能,她走路怎么可能没声,看来这几年未上战场耳力消退了。 “夫人…”丫鬟恭敬又娇滴滴的喊了一声,陆玄之沉着声回应。 “怎么了?” 只见丫鬟提着一个脏桶,她纤细的胳膊摇摇晃晃陆玄之都生怕折了。 “胡姨娘说,这些都要夫人亲自洗干净呢!”丫鬟一脸人畜无害,可陆玄之人却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狗仗人势的表情。 陆玄之狐疑,他作为齐家的正室夫人去刷脏桶?这齐萧衍还真把自己当老爷了! “你再说一遍!”陆玄之挪了一步,他相比于女子,高大的身材将丫鬟笼罩在他身影之下,丫鬟脸上的狡黠一闪而过竟染上几分胆怯。 低下头,方才说过的话此时就像是再也想不起来那般,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胡姨娘说……”丫鬟的话还没说完。 哐当一声,脏桶就被陆玄之用脚踢飞数米远,丫鬟被吓得浑身哆嗦,顷刻间双眼含泪楚楚可怜。 “你回去告诉这位胡姨娘,我陆玄之就算嫁人为妻,也是男子,不沾垢水。” 陆玄之依然风度翩翩的温声而出,丫鬟早已吓破了胆,壮着胆点头。 灰溜溜的转身将脏桶捡起来,随后哭哭啼啼的走了,好似被陆玄之欺负了那般。 齐萧衍坐在书房,实在是无心与胡氏儿女情长,皇上让两个武将结为一家,实属让众人惊诧。 陆家前些年一直独握朝中兵权,如今陆家再无能人,才将兵权奉还,如今又到了他手里。 兵权拿在手中虽然能调遣千军万马,可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一兵一卒那可都是人命,也是江山社稷。 齐萧衍呼吸都有些抖,拿在手里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一言一行皆在皇室眼中。 “将军~”齐萧衍心头一惊,这个如魔咒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惊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胡氏迈着小碎步,手里攥着锦帕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齐萧衍一脸的无奈,但也的确分不出其他表情。 “怎么了?”齐萧衍蹙眉询问她来此何意。 “将军~偏院那位好大的架子啊,居然打了我的贴身丫鬟,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胡氏扭着水蛇腰不停的往齐萧衍身上蹭,齐萧衍满面愁容,一时间心乱如麻,这有个女人在府中当真是添了不少事。 “他为何要打你的贴身丫鬟?”齐萧衍又问,抓住她有些不太听话的手,胡氏乖乖把手抽出来,一个转身顺势坐进了他怀里。 “将军,你想啊,陆玄之都已经嫁过来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只是想与他做些能为将军分担的事,可他却不愿。” 胡氏满身的脂粉味袭上鼻腔,齐萧衍咳嗽几声,轻轻将她推开,她又像没了骨头似的靠着桌子与他眉目调情。 “他一个男子,内宅之事他又怎么会懂。”齐萧衍倒也理解,都身为男子,内宅之事最让人头疼。 胡氏抬起纤纤玉足,不停的在齐萧衍腿边蹭来蹭去,齐萧衍握住她的脚踝。 胡氏生得就像一只狐狸,媚眼如丝,随便一个动作都千娇百媚,齐萧衍的大掌揉捏着她的脚踝。 “那以后将军府中的事交给臣妾吧。”胡氏伸出手,小手搭在他的双肩,香唇近在眼前,随后又轻轻错开,胡氏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完美的勾起齐萧衍的兴趣。 “好啊,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齐萧衍突然用力,胡氏虽有些吃痛但也依然满目含笑。 “多谢将军。”胡氏送上一抹香吻,迅速抽身,好似一阵风,就连书房中她残留的脂粉味也被一同带走,就像是从未来过。 胡氏奸计得逞的笑笑,这个陆玄之她倒要看看有几分本事,现在府中大权在她手上。 她兴冲冲的来到陆玄之的偏院门前,让家丁撞开了门,她就真的如同当家主母一般,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进来。 “陆玄之!”胡氏俨然没了那一副娇媚的样子,而是盛气凌人。 这一声怒喝的确惊到了正在屋子里眯眼小憩的陆玄之,动动耳朵,现在他听的很清楚,这些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很快就踹开他的房门。 胡氏带着一群人来他这破院子真是好不威风,陆玄之缓缓抬眸,眼中还有几分余尤未尽的慵懒。 胡氏像是被众人众星捧月出来那般,整张脸都写着:你们这群庸脂俗粉拿什么和我斗。 “胡姨娘,来此何意?”陆玄之放下手,端坐着身子,戴着面具露出的那双眼睛看着带着几分锋芒,胡氏嗤笑一声。 “现在府中上上下下的事都是我说了算,将军允诺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最后三个字她刻意的一字一顿的强调,陆玄之冷呵一声,轻轻摇头,卑奴猖狂! 第六章 听我的,尽快圆房 胡氏在他这原本就不大的房子里转悠,加上几个家丁屋子里更是站不下人。 她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让陆玄之有些不悦蹙起眉头,面具之下那双眼眸更显阴鸷。 第7章 “胡姨娘已经给过下马威了,还不走?”陆玄之用手支着头,沉声静气的说道。 空气里依然弥漫着陈旧的味道,陆玄之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胡氏的眼神冷然中带着不可挑衅的威严。 顿时一群人站着就像桩子一样,一个都不敢动,毕竟陆玄之名声在外,一个武将,生杀只在一念之间。 胡氏本想着有齐萧衍撑腰就可以作威作福,不过看着身边人那胆小如鼠的样子,直接砸嘴指着陆玄之。 “给老娘洗衣服去,还坐着,别以为你是将军就了不起,现在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胡氏此话一出直接踩中陆玄之的痛处,门外涌来的一阵风,带着森森寒意。 对上陆玄之的眼眸,胡氏嚣张的气焰在沉默中被一点点瓦解。 “你再说一遍!”陆玄之嗉的一下窜起来,好像一阵风似的到了胡氏面前,居高临下的压迫,加上面具,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胡氏被吓得一个趔趄,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就在眼皮子底下她都不知道陆玄之是怎么凑到她面前来的。 胡氏面露难色竟有些畏惧,一群人涌进来被陆玄之拿捏住,胡氏深吸口气。 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就算了。 胡氏狐疑的转身,生怕下一秒陆玄之突然动手,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陆玄之宽大的掌心里摩挲着一块小东西。 在指尖盘玩甚久,胡氏准备带着人仓皇而逃时,陆玄之聚力指尖,弹射出去。 随后只听闻哎呀一声,胡氏整个人扑倒在地,模样格外难看,陆玄之双手一挥关上房门,也算是送了客。 胡氏狼狈的嗷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人都别过头去,不然看到她这副模样真的会忍不住笑。 胡氏娇蛮的哼了一声,提着裙摆昂首阔步的走了。 次日清晨,陆玄之被一阵哄闹声吵醒,听说今天是齐萧衍的生母要过来,陆玄之可不能丢了礼数。 浮碧长衫,腰间白玉长绦,银冠束发。 随后是有人来叩门才打开。 老嬷嬷弓着身子对陆玄之不敢有半分不敬,他往前踏一步,老嬷嬷就往后退一步。 “夫人,老夫人来了,特来请夫人前院一聚。”老嬷嬷屈膝作揖,陆玄之点头。 那张面具看着渗人,周围人都不敢多看一眼,老嬷嬷也是满脸的汗,只要是自己要做的事都生怕出了纰漏。 今日府中的确热闹了些,添了几分嫣红,多看几眼都能让人眼角含笑。 “哎呀,那个花放在柱子旁边,这个花红,放在花园里去。” 一个非常精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陆玄之顺着声音看过去,身穿赫赤色百花水绣的齐夫人正在严厉呵斥这些奴婢乱放东西。 满头珠翠因为来回摆动幅度太大,挂在发髻上摇晃得紧,两手叉腰瞪大眼嗔怪怒骂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一群人被她呼来喝去却没有一个有怨言,齐夫人看着眼前的肃静,虽然强行添了几分色彩,但她还是不满意。 手里的锦帕搓了又搓,回头时才瞧见陆玄之已经静候多时,齐夫人一惊,随后拿出一副慈母的笑容,抬手扶髻整理摇翠。 “方才让你见笑了,我走得急也没带什么,踏进这院子就只觉得憋闷,添些花红免去些疲劳。” 齐夫人走过来看着眼前高大的陆玄之,容貌虽然被遮了去,不过看这身形若是卸了面具定是一副好皮囊。 皇帝赐婚,他们这些臣子还能有什么想法,既然儿媳是位男子那就是男子吧。 陆玄之突然笑了,齐夫人眼中也带着些不知所措,还在担心当才自己泼辣的一面被他看见,定是要在他心里有什么不好的话…… “母亲说的是,儿臣今日来迟了,未能来接您,见您添置的这些嫣红儿臣很欢喜。” 陆玄之的母亲走得早,爹爹又是武将出生,带着孩子自然是不会太精细,孩子自然也就粗犷。 不过好在他们三兄弟都平安长大,又常年在外征战,齐萧衍的母亲只是生怕给得太少,齐萧衍就被他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咯。 陆玄之面具下的脸从高兴渐渐变成羡慕,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又突然流露出怅然。 倘若是他也有母亲该多好。 齐夫人听到他说的话,声音如同那一阵清风吹过杨柳那般,吹动浮萍,荡起涟漪。 “喜欢就好,你与萧衍都是军中之人,既有缘结为夫妻理当相互照料,若是能啊,在为我们齐家添香火。” 两句话直奔主题,陆玄之一时竟开始躲闪,沉默良久。 添香火!陆玄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齐夫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习武之人身体一般都不会太差,倘若他们真的有孩子她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母亲,此事…急不得。”陆玄之抓紧了袖子他和齐萧衍还没那些事呢,有些操之过急了。 齐夫人掩面一笑知道陆玄之的顾虑,夫妻之间的房事,旁人又怎么好问。 “母亲!”齐萧衍从军营中赶回来,一清早他便在军营中。 齐萧衍穿着一身红软甲,手握一把宽刀朝着他们奔来,陆玄之像是在避嫌似的没有跟上去。 齐夫人察出端倪,两人之间好像都有一种沉默不言的默契,她悄悄的将齐萧衍拉至一旁,确定陆玄之没有跟过来,也听不到才放心。 第8章 “你与陆将军可同房了?”齐夫人满脸都是期待之色,齐萧衍看着不远处避嫌的陆玄之,他们怎么可能同房都是男人… 齐夫人咂嘴用袖子打了儿子的胳膊:“陛下赐婚,倘若是不同房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况且吃了孕麟丸,他便可以生育子嗣。” 齐夫人这是准备赶鸭子上架,齐萧衍皱紧眉头将身子别过一边很明显是不想再听到此类话。 他们家都是武将,倘若日后要出征,双双命陨这陆家和齐家不就断了吗? 不行不行,这种事一定不能发生,一定要让他们尽快圆房。 第七章 你不去自然有人去 齐夫人清清嗓子,整理她的发髻,齐萧衍还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今天胡氏是不可以出来见客的,可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齐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有小妾很正常,可是胡氏却偏偏要去齐夫人跟前。 齐萧衍看到胡氏扭着水蛇腰朝这边走过来,妖艳欲滴的样子看着的确妩媚。 齐夫人也是见过不少狐媚子,就算齐萧衍不去刻意的支走胡氏,她身上的脂粉味齐夫人早就嗅到了。 陆玄之站在那,虽然是嫁过来做媳妇的,毕竟是男子,胡氏是女子有诸多不便。 胡氏一个劲的扭动腰肢,这真是恨不得所有男人都为她为之倾倒,齐夫人早就见惯了这些把戏。 “贱妾见过母亲。”胡氏歪着身子,说话时还故意弄得轻柔,让人觉得弱不禁风。 齐夫人冷哼一声摆摆手,一个小妾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说齐家没规矩了,好歹也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 岂能让她一个小门小户的贱妾拿捏。 “哟,这个时候才过来,大夫人都起身迎接我了,你难不成比大夫人还要娇贵啊!”齐夫人开始兴师问罪,口吻里满是阴阳怪气。 那满是寒冰且锋利的眼神现在恨不得将儿子生剥了,这胡氏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留在府中只会徒增麻烦,齐萧衍低着头,面对母亲他半点气焰都没有,胡氏屈膝行礼齐夫人更是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陆玄之走过来,齐夫人的态度马上又变了:“这个狐媚子和你一起进门的,萧衍会不会是因为她,你们才没有圆房?”齐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直呼胡氏是狐媚子,当真的是把她当成不起眼的贱婢。 胡氏虽气,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齐萧衍想说话都插不上嘴,胡氏委屈至极,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啜泣起来。 齐夫人冷笑一声果然天底下的贱人都会统一的招式,齐夫人闭眼,眼下只觉得胡氏的哭声非常扰兴致。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早些回屋里去别出来丢人现眼。”齐夫人挥袖,满满的都是对胡氏的不满,扇在胡氏脸上就像是在扇她的脸一样。 齐萧衍想要把胡氏拉起来,齐夫人咳嗽一声,意味明显,齐萧衍将胡氏拉到一旁柔声安慰道:“乖,你先回去,今日你不该来的。”齐萧衍看着胡氏是满眼的心疼,陆玄之看着他哄着胡氏谨小慎微的样子,陆玄之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直达指尖,让他感觉到没有知觉的冷,撇下眼眸眼不见为净。 “萧衍!”齐夫人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正房在这呢。 齐萧衍将胡氏打发走,陆玄之抬起的眼眸又很快垂下,动作太刻意,齐萧衍也看了他一眼。 三个人到花园里小聚,凉亭飞絮花香迎,摇曳生姿多百媚。 陆玄之给齐夫人倒上茶,齐夫人一直盯着陆玄之,恨不得眼珠子生在他身上。 就想着透过面具也要看穿他,除了是男儿身以外其他的齐夫人都还挺满意。 陆玄之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然是比那没规矩的胡氏好。 “今天会有一个游花会,你们俩今天去呗。”齐夫人也是有些着急,齐萧衍摇头拒绝,陆玄之是要看看齐萧衍将的意思,既然他摇头陆玄之也跟着摇头。 见状齐夫人打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齐萧衍感觉很委屈,两个男人能有什么,齐萧衍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他们绑在一起。 成婚只是因为皇上,并不会有感情。 “臭小子欠收拾是吧。”齐夫人非常不客气的在陆玄之面前教育齐萧衍,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这时家丁来报,看着齐夫人教训将军非常识趣的低下头。 “夫人,将军,盈湘郡主来了。”家丁低着头不敢有其他动作。 陆玄之有些疑惑,从小这两姐妹就喜欢在自己跟前,陆玄之有预感是来找自己的。 “郡主过来可有说是什么事?”齐夫人皱起眉头,他们和盈湘郡主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突然造访,这有些不合适吧。 家丁屈身拱手道:“是来找陆将军的,说是邀请他一起赏花。”家丁不敢多看,总是抬头低眉。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陆玄之身上,齐夫人看着他,陆玄之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齐夫人,都已经嫁人了,就不能和外面的人有联系。 陆玄之有些惶恐的面对齐夫人拱手道:“母亲,盈湘郡主和安襄郡主从小便与我认识,只是离京十载两位郡主依然记得我,与我小聚只是多说儿时的事。”陆玄之也怕齐夫人误会了,毕竟传出去不雅。 一旁的齐萧衍咂嘴,安的什么心谁知道,陆玄之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 第9章 齐夫人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萧衍既然不想与你同行,你便与郡主一同去吧。”齐夫人嘴角含笑,齐萧衍瞪大了眼睛,母亲居然同意了,齐夫人忽视了儿子眼里的震惊。 为什么不说陆玄之不守夫道啊! 陆玄之也有些吃惊,盈湘郡主这边也不好推脱,齐夫人对上儿子的眼神,反而怡然自得。 陆玄之起身作揖,随后告退,不知道为什么,齐萧衍很不想陆玄之去赴约。 齐夫人看着儿子的表情在一旁默默的扯上嘴角。 “儿啊,陆玄之是男人你又不用担心他被欺负,况且盈湘郡主是皇室中人,做事又不会失了分寸和礼节,你又何须担心。”齐夫人故意阴阳怪气的在齐萧衍耳边扇风,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郁闷的齐萧衍,不免失笑。 “你不和他去自是有人,陆玄之虽然不在京城中,可京中众人都说他容比妲己,媚而不妖,况且他在边外的事迹现在都有人口口相传呢。” 齐夫人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齐萧衍,陆玄之的确名声在外,而且也的确说的是他很美也很强。 齐萧衍站起来,心里的危机感噌的一下来了,齐夫人奸计得逞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陆玄之现在是自己的夫人,理当和自己出去才是,现在去和别人一起花前月下,成何体统。 齐萧衍直接站起来就走甚至都忘记母亲还在这里,直接扔下母亲,他扔下自己的佩刀,还不忘换身衣服。 等他出来时陆玄之与盈湘郡主同乘马车离开,齐萧衍咂嘴,早来一步便跟得上。 第八章 被下药了 陆玄之与盈湘郡主对立而坐,马车内二人都未说话,焚香四溢,耳边只有马儿嘶鸣和哒哒的马蹄。 窗外的繁华被隔绝,马车内寂静得可怕。周颜兮给他添茶飘香四溢混着檀香更有些齁鼻。 “陆将军离京数十载定是忘记了京中繁华的花会。”周颜兮掀开马车的帘子,同他们一个方向的人都在非常小心的避让他们的马车。 陆玄之也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看,人很多,马车要避让百姓所以走得很慢,陆玄之点头,在边关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河贫瘠的山坡,人烟稀少得可怜。 陆玄之生怕马车在人群中出事,万一伤到百姓就不好了。 “郡主,不如我们下车吧,现在人太多了,万一马匹受惊伤了百姓,郡主到皇上面前还不好有说辞。”陆玄之提议,周颜兮看到眼前的繁华,他们都已经被围得的水泄不通了。 说得也是,现在人太多了,还是下车随着人群一块最好。 周颜兮戴上面纱,同陆玄之一同下了车。 周颜兮被人挤了一下,整个人就倾向于陆玄之,两人靠得很近,陆玄之往旁边挪了一下,周颜兮这才站住脚。 未婚女子都带着面纱,在人群中他们举步维艰,陆玄之也有些不适,周颜兮和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走出来。 人潮涌动,抬头便是五彩斑斓的花灯,有的题诗有的绘花,此时夜幕初垂花灯亮起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周颜兮和陆玄之随着人流来到了河边,盼望着能有一个好归宿的姑娘们就会来这里放花灯,将自己的愿望放在花灯上随波逐流,渐渐的河里的花灯也成了不可忽视的一道胜景,顺水而下就像汇聚成了一条火龙,源远流长。 陆玄之和周颜兮站在桥头,看着此番,身后是水泄不通的拥挤,只有在这才有片刻的松懈。 还有不同的叫卖声,场面甚是热闹。 周颜兮与陆玄之都快贴在一起了,陆玄之一直都在避嫌。 随着一声高呼,来的人就像是有什么指引般来的更凶了,两人也不得不跟着过去。 原来是杂耍,舞龙玩狮引得周围人一阵掌声,烟火缭绕格外的有烟火气息,周颜兮受之鼓舞,跟着鼓掌叫好。 陆玄之看着眼前的繁华,那双眼睛透着随和和欣慰,耳边是百姓的叫好声,他们苦守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周颜兮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合着双手缓缓地凑过去:“如此繁荣盛景,陆将军一家功不可没。”周颜兮在火影中深情的凝视他,这一刻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掩饰,就是深情,不过也带着些惆怅,倘若陆玄之不是他该怎么办。 陆玄之在飘渺的烟尘中看到周颜兮露骨的眼神,颔首低眉,眼中的神色看着眼前的一幕依然非常温柔。 眼下的人很多,不少官兵也在巡视,就怕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趁机造势,姑娘们手里都提着灯笼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嬉笑,随后被人群淹没不见了踪影。 陆玄之与周颜兮手里也提着灯笼漫步,此时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终于是可以放慢脚步。 “陆将军倘若没有嫁人,心中良配是怎样的人?”周颜兮很好奇,看着手里的灯笼她假装漫不经心的不在乎。 陆玄之仔细的想了想,得到赐婚旨意后陆玄之就没有想过这个,倘若真要他说的话,他以前的确想过娶一位江南女子为妻。 “端庄淑德,弱柳扶风吧。” 周颜兮看着他眼神里是有些惊讶的,陆玄之喜欢这样的人吗?陆玄之看着周颜兮握着手里的灯笼。 这些事就像是一瞬那般,现在想想自己在边关的日子,那时的自己都想不到会嫁人,一转头时过境迁,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陆玄之只感叹时间好快啊! 第10章 两人来到酒楼,两人对立而坐,上了些酒菜两人都有些饿了,烛光微烁,珠帘垂落,隔着一扇屏风还有人奏上乐声。 周颜兮看着陆玄之的眼神好像有些晦暗,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瞧见了去。 陆玄之现在的确是有些饿了,周颜兮忐忑的眼神和神色都没有看见,周颜兮悬着的心让她动作有些僵硬。 她真的太渴望面具下的那张脸了,一定要亲眼看看。 第一次下药她也很惶恐,万一陆玄之尝出来了怎么办。 见到陆玄之喝下以后周颜兮隐隐松了口气。 “陆将军保家卫国辛苦了,这一杯,我敬你。”周颜兮端起手边的茶,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陆玄之自然不会推脱,陆玄之一饮而尽,周颜兮的神色越发从容起来。 周颜兮与他侃侃而谈,两人说到小时候的一些事都会忍不住笑。 只不过陆玄之感觉到乏力,听着周颜兮的话更多时候更像是飘摇在九霄云外。 陆玄之不得不扶着桌子,看着周颜兮开口,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头晕脑胀天旋地转,意识到不对想站起来离开都没有力气。 周颜兮站起来拿出一副非常担心的神情,壮着胆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陆将军,你没事吧。”周颜兮想确认一下,轻轻的推了推。 陆玄之现在抬头都没有力气,口舌干燥仅凭着一点点意识支撑着身体,倘若是乱动一下,陆玄之都害怕自己不省人事。 他的呼吸变得粗粝,周颜兮给他下药。 陆玄之戴着面具就是感觉有虫子在脸上爬,努力想要抬起头去看看周颜兮究竟是何用意。 陆玄之不想让周颜兮碰他,可挪动一步就天旋地转。 陆玄之重重地磕在桌上不省人事,终究还是抵不过。 周颜兮也是被吓了一跳,惊慌之余他还是想看看陆玄之面具下的那张脸。 齐萧衍今天负责京城内的巡视,陆玄之戴着面具随便找一个人问问都有印象,听见他和一位女子进了酒楼,便脚底生风,今天势必要陆玄之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周颜兮推攘着陆玄之都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她紧张的抬起手想要把面具拿下来,她知道这么做对不起陆玄之,但她真的等不了了。 第九章 不如今天圆房? 周颜兮抬手看着陆玄之,她心里也非常忐忑,马上就要看到他面具下的脸,周颜兮的呼吸都变得炙热。 齐萧衍好像是有预感一样,冲上二楼的雅居,就是感觉这间屋子安静的有些诡异。 透过虚掩着的房门,陆玄之整个人都已经趴在桌上了。 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的踹开房门,周颜兮被吓了一跳,看到齐萧衍,周颜兮心虚的躲到了屏风后。 齐萧衍看着陆玄之垂着脑袋,看着一旁躲闪的郡主,取笑道:“郡主莫不是看上了臣的夫人。”齐萧衍探探他的鼻息还有气,看来没什么事。 周颜兮躲在屏风后不说话,只觉得羞得丢人。 齐萧衍也不会自讨没趣,将人抱起来,陆玄之靠在他的肩头,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陆玄之真的好轻。 “郡主,臣的夫人喝醉了,今日是赏花会,还有灯会就不打扰郡主雅兴了。” 齐萧衍把人抱起来颠了几下才抱着离开。 周颜兮扶额,齐萧衍是怎么跟过来的,倘若他说出去了…… 她心里十分不安,这个齐萧衍坏了她的好事,周颜兮气愤又觉得丢脸。 齐萧衍抱着人,出来吹了冷风,陆玄之悠悠转醒,只是还有些晕,站不住脚。 陆玄之喘着气,鼻息之间被灌了冷风清醒几分,他被人抱着,陆玄之知道,后背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 “被人下药了都不知道,真是蠢货。”齐萧衍开口就是满满的嫌弃,陆玄之是怎么在边关生活这么久的。 陆玄之听到他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在他怀里挣扎,齐萧衍险些脱手,不得已只能加大力度的握住他的腰。 “我救了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将你堵进巷子办了你。”齐萧衍粗粝的手在他的腰间的摩挲,的确让陆玄之一激灵老实不少。 陆玄之低下头,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齐萧衍可以想象到陆玄之羞愤的样子。 “趁人之危是小人所为。”陆玄之愤愤的说道。 齐萧衍笑了,在他的腰上又掐了一把,陆玄之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眼神仿佛是要吃人,齐萧衍有些吃痛,更加坏心思的掐住他的腰。 “我们是拜过堂的,你是我夫人,我轻薄你怎么了?”齐萧衍还理直气壮,陆玄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他为什么么要用轻薄这个字词,陆玄之被他抱着,药劲散得差不多了,齐萧衍抱着他招摇过市,陆玄之还有些不敢抬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感觉很羞耻。 “放我下来。”陆玄之命令道。 齐萧衍真就把人放下了,陆玄之还有些腿软,齐萧衍搀着他的胳膊,陆玄之亦毫不客气的靠着他。 陆玄之身上的气息有些好闻,齐萧衍在军营里很少闻到这种,忍不住捻起他的头发凑到鼻息,不同于女人身上的脂粉味,这种味道让人更加贪念。 陆玄之见此将自己的头发抽出来,齐萧衍没抓得住。 “谁稀罕啊!”齐萧衍就是死鸭子嘴硬,陆玄之也不等他说话昂首阔步的迈腿离开。 第11章 齐萧衍咂嘴,陆玄之难道没有心吗? “喂,我们都成亲了,我是你的相公,刚才要不是我,你可能·····”齐萧衍话还没有说完陆玄之透过面具的那双眼睛满是警告,他很识趣的闭嘴。 陆玄之继续往前走,齐萧衍跟在后面,不知道自己看到他的眼神为什么会害怕? 怕什么都是男人,陆玄之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刚才的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倘若你要说出去,丢的是你们齐家的脸。”陆玄之冷冷的开口,齐萧衍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快到齐府时,陆玄之有感觉一阵眩晕,刚才是他用内力压下去的,现在他压不住了。 齐萧衍察觉到他步伐虚浮,赶紧上前搀扶,还没醒? 周颜兮那个女人到底下了多少药? 齐萧衍把人抱起来,陆玄之不得不靠着他,眩晕让他睁不开眼,只能靠着。 来到陆玄之的偏院,把人放在床上,长衫在拉扯之间有些松垮,里衣下的春光,一睹为快。 齐萧衍见他这幅样子突然欺身而上。 陆玄之心中警铃大作,努力的找回自己的一些理智与他抗衡。 现在全身松软无力,齐萧衍他没办法与之抗衡,他紧紧的扣着陆玄之的双手。 “别碰我!”陆玄之嘤咛一句,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额头间满是密汗。 “我娘让我们你圆房,不如今天就办了吧。”齐萧衍抽掉他腰间的锦绦扔在地上,陆玄之摇头,满头青丝此时凌乱不堪。 面具此时也挂不住了,齐萧衍见他非常抗拒也不敢下一步动作。 面具几乎要掉下来,齐萧衍伸手直接拿掉他的面具,一双丹凤眼需要适应烛光微微眯着,面如冠玉,朱唇皓齿,因为挣扎不少头发紧贴着脸颊,缓缓睁开的眼睛就像是在欲拒还迎那般,就像是一只魅惑的狐狸。 看的人直心痒痒,陆玄之一喘一息都像是在卖弄风/骚,双眸之间满是女子的柔美,但一双眉却让他有着男人的风骨。 此时的陆玄之满脸幽怨,在凌乱的青丝间那双眼睛勾人夺魄,当真是美得雌雄难辨。 齐萧衍看着他嗔怒的表情一时间晃了神。 陆玄之抬手就直接给他一巴掌,脸上传来痛觉他才反应过来,被他压住的陆玄之就像是被惹急的小兽,眼圈微微泛红让人不免生出一股怜惜之色。 齐萧衍顶顶腮,陆玄之羞愤的看着他,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格外清晰。 齐萧衍见他这般心里突然生出一阵凌辱之意,他想看看陆玄之被欺负以后是什么表情。 他掐着陆玄之的脖子又把他按倒在床上,现在他没力气,齐萧衍的手在他身上抚摸,顿时一阵屈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烛光中陆玄之的眼泪就像是珍珠那般顺着眼角滑落至身下的被褥,齐萧衍猛的从刚才强烈的欲/望中走出来,看到陆玄之哭了他竟然心软了。 这张脸真的让他欲罢不能,齐萧衍强压着躁动的邪火,从他身上下来。 陆玄之是一个男人,他不想伺候一个男人,也不想同女人那般与男人颠鸾倒凤。 第十章 是郡主下的药 清风朗月,窗外送来阵阵清风,清月撒银,偏院中的荒凉都被披上一层银装,倒也显得有几分素雅。 齐萧衍来到院子里站着,背对着陆玄之的房门,方才他险些就被迷惑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转头,烛光被月光夺去三分光芒,看的也有些不真切。 陆玄之蜷缩在床上久久都没办法坐起来,陆玄之不断的调整呼吸,这几年体内的毒从未躁动过今日却来得格外的猛,陆玄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趴在床上,刚才差点就失身了,为了与齐萧衍抗衡,他卸掉了大半的力气。 额头全是密汗,衣襟大敞春光四溢。 齐萧衍见人久久没有动静再次踏进屋子里,看到陆玄之吃力趴在床边,看起来很痛苦。 陆玄之也没力气去驱逐,整个人抖如筛糠仿佛坠至寒境冰窟中,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你怎么了?”齐萧衍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就问一句你没事吧多显无力。 陆玄之此时站立都成问题,他抓住齐萧衍的长衫,抬头湿漉漉的眼神带着无力和渴望:“带我去城南东头的医馆。”苍白的唇吐出这几个字好像要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齐萧衍心里直呼不好,他知道现在陆玄之身体不好,现在该不会是发病了吧。 齐萧衍顾不上这么多把人抱起来,此时寂静的夜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陆玄之在他怀里缩了缩。 齐萧衍火急火燎的抱着人出来,迎面就看到一行提着灯笼的丫鬟。 为首的人是齐夫人,齐萧衍赶紧让人准备马车,陆玄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齐萧衍急上心头:“给本将军备马。”齐萧衍瞧见陆玄之的样子恐怕是等不得了,陆玄之抓着他的衣服。 陆玄之的脸色在烟火中呈现灰白,齐萧衍抱着,齐夫人过来看到儿媳这个样子不免开口骂那群奴才没用。 “玄之这个请个大夫来府中吧。”齐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儿媳真容,美得勾人夺魄,倘若是出去被别人看了去,只怕是要生出事端。 陆玄之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听得见,倘若请来的大夫将他说出去陆玄之也怕会招来祸事,不管哪种方式都有风险。 第12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陆玄之就是一直都记得算命先生的话才一直戴着面具。 他紧紧的抓着齐萧衍的衣服,现在他好像知道陆玄之在想什么,面对母亲的提议他摇头拒绝了。 很快他的马被牵过来,抱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在城中骑马是不允许的,眼下只有让陆玄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怕是明日京中又有人嚼舌根了。 齐萧衍抱着人,怕陆玄之枕得不舒服还用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让他坐得更稳当。 陆玄之趴在他的肩头一阵阵清风袭面,他贪恋的想要靠得的更稳妥,齐萧衍也任由他这番。 翌日清晨,昨夜的赏花会可是京众人谈论的谈资,声势浩大还格外壮观。 除了这件事就是齐萧衍昨夜驾马在京中窜动险些伤人,皇上知道这件事后,当着百官的面将齐萧衍拉出来数落。 齐萧衍也没有半分要解释,被罚禁足在府中十五日,罚半载俸禄。 陆玄之昨夜去了后,天露熹微才匆匆回府。 齐夫人早早就都等着,陆玄之被搀扶着下了马车,他带着面纱,站在风中倒多了几分弱不经风。 见到他下车齐夫人赶紧上前扶住,昨夜那般定是吃了不少苦。 “多谢娘亲。”陆玄之说话无力,让人看着甚是心疼。 齐夫人重新给陆玄之安排了院子,院子里什么都有,推开门看到的是满目嫣红,甚是讨喜。 “以后你就在这个院子里,那个偏院太破败,住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对你不好。” 齐夫人身后跟着一群丫鬟,齐夫人倘若是要开口也有人使唤。 “娘亲费心了,昨夜定是让娘亲担忧了。”陆玄之满是愧疚,他也不想弄的人尽皆知。 齐夫人挥挥手:“哪里话,你既成了我齐家的媳妇,我们自然是要上心的,你虽然是男儿身但是也要尽心啊!” 齐夫人看着陆玄之,一字一句仿佛一股暖流。 威风凛凛的将军现在嫁为人夫心里自然是委屈的,齐夫人看得见他眼中的失意。 陆玄之坐在屋子里,齐夫人不方便。就安排了一个手脚机灵的侍卫照顾他。 “他叫柳风之前很早就留意了,你虽是男儿身,单子现在身子骨单薄还是有一个人照顾着好些。”齐夫人站在门口隔着屏风朝着屋里面喊道。 陆玄之看着眼前的小侍卫,中规中矩站在他面前好像还有些害怕。 陆玄之这么多年从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齐夫人塞进来的人也不好推辞,只能点头答应。 齐萧衍这时候也从宫里回来了,脚步生风的踏进来,见陆玄之坐在暖榻上。 隔着面纱都能看见他脸色不好,齐萧衍站在那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大夫怎么说。”齐萧衍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方才进来时看着院中的嫣红绿茵,想必母亲都安排好了。 “老毛病了,静养就好,他开了些药,还说····” 齐萧衍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着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陆玄之有些羞涩的转过头。 “孕麟丸能大补元气,若行,能多服用些。”陆玄之声音生涩,齐萧衍知道他是怎么了,放下茶杯。 “那改日,我在宫中多要些来。”齐萧衍抬眸看着陆玄之一脸羞容眼角笑意更深。 齐夫人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话,听的不真切,只是隐约听见什么孕麟丸! 齐萧衍出来时,齐夫人耐不住的将儿子拉到自己跟前来。 “玄之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齐夫人拍拍儿子的官袍询问道。 齐萧衍冷哼一声:“昨夜盈湘郡主给他下药了,定是他体内的内力压不住了才会这般,娘,你多寻些方子来给他补补身子。” 齐萧衍不懂,陆玄之现在身体差是要上点心了。 瞧见儿子那不值钱的样子,之前不还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又成另一副模样。 “盈湘郡主下药这件事我还要去王府讨个公道呢,至于寻方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齐夫人才不管呢,让他自己想办法,倘若是能上心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缘。 今日在朝堂上齐萧衍被训本就心里不顺,不过陆庭铭还是帮他说话了,现在两家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见母亲这么说也只好自己应下来。 第十一章 我要去告状 打发掉儿子,齐夫人准备去王府告状了。 风风火火的赶到王府,门口两墩石狮子时刻都充斥着皇室的威严,齐夫人整理发髻,迈着步子进去了。 绕过影壁王府的气派尽收眼底,依山傍水,姹紫嫣红,好似将江南怡景挪入院中那般。 齐夫人突然造访王妃也有些吃惊,齐家向来很少和他们有往来,王妃听见丫鬟通报后从暖榻上站起来,整理衣冠。 不多时齐夫人就来到王妃面前哭哭啼啼的,王妃有些疑惑看向一旁的丫鬟,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又要捅什么幺蛾子,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齐夫人匆匆而来定是有事。 “王妃你要为臣妇做主啊!”齐夫人一来就站在那屈膝行礼,歪着身子手里握着的锦帕,哭起来那样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果不其然,真如她所料。 “夫人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王妃端着茶往嘴里送,显然是没有当回事。 第13章 齐夫人瞅了一眼,随后声音有几分软的说:“我儿不是刚迎了新妇嘛,本想着两人好好过日子,可昨个盈湘郡主,邀我儿新妇小聚······”齐夫人将帕子凑在眼角处,说话也是抑扬顿挫的,王妃一听,那个陆玄之!还有自己的女儿? 王妃皱紧眉头看着齐夫人哭得绘声绘色,叹了口气,耳边全是啜泣声,脸上不免挂上不悦:“齐夫人但说无妨。”王妃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掉头后,乖乖的去阖上房门,齐夫人上前一步。 “我家那位新媳昨日被盈湘郡主邀约出去,到傍晚时我儿寻回已是奄奄一息,若不是我儿驾马穿过集市才救回一条命,现在恐怕已是无力回天。”齐夫人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王妃一听整个人直接站起来了。 满眼的惊恐,看着齐夫人站在那哭得泣不成声,想必也不是假的,周颜兮当真做出这种事来? 王妃意识到刚才可能失态了,又慢慢坐下看着齐夫人脸上稍带歉意。 王妃从惊恐中寻回一些理智,挥挥手道:“齐夫人莫要伤心,是本宫教导无方让齐将军和齐夫人受惊了,陆将军本宫听闻是因为受伤才回京,既然是颜兮惹下的祸事,本宫一定严加管教。” 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点头从一旁端来凳子:“齐夫人请坐。” 齐夫人点头,甩甩锦帕,屈膝坐下。 王妃是有些害怕,万万没想到一向知书达礼的周颜兮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来。 “今个我儿去上早朝,被陛下揪住此事说教一番,真是冤枉啊!”齐夫人坐在椅子上,王妃端着茶,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付。 “齐夫人所说本宫定会严肃处理,让陆将军受苦,待会本宫差人送些补品到府上,陆将军护国有功,定是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王妃挥挥手,齐夫人止住哭声,只要王妃能给个说法齐夫人自然不会再胡搅蛮缠。 扶鬓起身,规矩的行礼后,盈盈起身:“既如此臣妇也不叨扰王妃了,告辞!”齐夫人吸吸鼻子,眼睛还有些泛红。 见状,王妃挥挥手轻笑道:“碧浮,送客!”王妃起身,招呼着身边的丫鬟,碧浮颔首领命,跟在齐夫人身后去了。 待到两人走远,王妃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双手无力,方才真的将她吓得没魂了,此事倘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哪家高门敢要她家女儿啊! 不行这个丫头定要好好敲打一番,端着茶的手现在都还在抖。 “来人去将盈湘郡主请来。”王妃沉下脸色,越来越没规矩了,真是反了天了。 齐夫人告了状出来时脚步都轻快不少,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都要用跑的才跟得上。 “齐夫人!”丫鬟喊了一声,齐夫人回头丫鬟到她跟前来屈膝行礼:“方才说的话还请齐夫人别往外说,王妃定会给陆将军一个公道。”丫鬟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齐夫人怎会不知。 “自然是知晓的,王妃只要给个公道,我们又怎么会揪着不放,王妃是明事理之人,臣妇相信她。”齐夫人挥挥手,洋洋洒洒的离开,走得那才是一个高兴,没有刚才半分的伤心样。 丫鬟见她走远后才返回。 陆玄之在院子的凉亭里品茶,身后的侍卫一直跟着。 齐萧衍远远的看着昨夜陆玄之枕在他肩头虚弱的样子真把他吓坏了。 胡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将他的腰身环住,齐萧衍一惊嗅到了熟悉的脂粉味才放心下来。 “妾身听闻今个将军被陛下责罚了。” 胡氏小小的一只窜出来,齐萧衍把目光从陆玄之所在的方向强行的扯下来,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胡氏。 “是啊,陛下将我禁足,让我写兵书呢。”齐萧衍将胡氏搂住,胡氏枕在他怀里纤细的手指不停的在他胸口打转。 “我们现在就去写吧,妾身为你磨墨。”胡氏牵着齐萧衍的手一个劲的施展她的狐媚劲,齐萧衍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陆玄之的方向。 陆玄之从昨夜回来面具不翼而飞,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一旁的柳风目光不停的在他身上打转。 清风茶香,陆玄之静坐在亭中,双眼微眯,就像是一尊放在寺庙里供奉的菩萨,美得让人心神荡漾。 “夫人。”柳风喊了一声,陆玄之淡然的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他,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让人生出几分寒意,也让人不敢造次。 陆玄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柳风被他看得面目潮红一时间忘记说话了。 “将军今日被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教了一番,现在很多人都说将军目无王法呢。”柳风观察着陆玄之的脸色,听到他的话的确有变化。 齐萧衍为了自己被陛下训斥了? 驾马喧市的确是不允许,但那是无奈之举。 陆玄之闻言起身,好像是要去做什么事,柳风在后面跟着。 陆玄之不打算掩面出行,现在他身子骨缓和不少,出去走动走动也无妨。 门口的两个小卒见到陆玄之已是两种心境,陆玄之抬腿而出,他从将军府出来,便有人瞧见他了。 那就是陆玄之吗?众人惊诧,传说中的美人将军? 陆玄之看似无意的随处看看,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当真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眼若星河,典则俊雅。 第14章 第十二章 挨骂 陆玄之拐角走进一家医馆,若不是柳风拦着这些人真的会把医馆的门槛踏烂。 陆玄之走进去,扫视一圈,几个药童正在整理药材,老师傅则是在号脉问诊。 门外一阵喧哗,也引得他们也向外观望,看的好像都是这位公子,大夫忍不住多看了陆玄之一眼。 玉面桃花,眼若星河,身姿如松,微微一笑眉宇间多几分清雅之气。 藏蓝色的交领长衫,倒有几分儒家气息,随和温柔,真乃世间之典范。 待大夫朝他招手,陆玄之才坐下,一时间人们挤满了医馆,从未这么热闹的医馆今日全是托了陆玄之的福。 陆玄之将手轻轻枕下,大夫细细摸了一番,乃是气虚血亏,血瘀气逆症,而且陆玄之这个脉象…还是中毒之象。 “公子近日来可有发过什么急症,晕厥亦或者是无力。” 老者捋着胡须,因为上了年纪,松弛的肌肤形成一条条沟壑挂在脸上,增添了几分威严。 “有,昨日我突然急症,我相公齐萧衍一时心急驾马喧市,扰了民意,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要怪,那就是我的错。” 陆玄之一字一句身后的人那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齐萧衍驾马喧市并非是有意的。 今早大家都还在说齐萧衍目无王法,现在身后的人群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柳风见陆玄之这般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不得不说真是高啊! 这话从陆玄之嘴里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大夫点头:“那昨日陆将军定是受了不少苦。”大夫轻而易举的便能知道眼前人是谁,美人将军的称呼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在京城中多有他的传闻,百闻不如一见,大夫也不敢多耽搁,提笔落字。 陆玄之买了药回去,只要出来这么宣扬一番,百姓们口中的谈资便会改变。 归来时,陆玄之额间已是密汗,步伐稍快也让他有些四肢酥软。 推开院子的门,一抹紫棠色的身影随着绿景一块映入眼帘中,陆玄之昏昏沉沉看得不怎么真切,不过确实有人坐在凉亭里端杯喝茶。 柳风扶着陆玄之款款而来,齐萧衍喝着凉茶看到柳风与陆玄之的肢体接触,一双鹰眼里折射出危险的光芒,好似要把柳风烧成灰。 “夫人这是去哪了?为何一脸倦意。”齐萧衍放下茶杯,目光还在两人相触之处,真想喷出火来让两人分开。 “四处转转,买了些药。”陆玄之目光挪过去,柳风手里提着药,齐萧衍也看了过去,不过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善。 “昨日才突发急症,今日理应好好休息才是,要买药吩咐下人去就是。” 齐萧衍起身伸出手,陆玄之看着他主动向自己示好,身边又有外人在,倘若不给面子就有些不顺意了。 齐萧衍握住他的手,蝉鸣绕耳,烦闷留心,刚摸上陆玄之的手竟发现有些凉。 齐萧衍握紧,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指尖传到胳膊,还在不断的一路攀升。 坐定后,陆玄之才歇了口气,脸色但是略显苍白些,嘴唇也泛着干裂。 一口清茶,沁口袭肺,舒爽极了。 见陆玄之神色稍有缓和,齐萧衍便坐在他身侧,目光有意无意仿佛一缕浮光在他身上游走。 王府这边,齐夫人离开后,王妃就把周颜兮唤到自己身侧来。 涎香四溢,飘渺虚无。 周颜兮到母妃身边,见母妃脸色不好,周颜兮也是谨小慎微,她的一举一动,周颜兮都格外的多看几眼。 周颜兮站在那中规中矩,不敢有丝毫逾矩。 “兮儿!”王妃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周颜兮得一惊,神色有些慌乱,低头渐渐定下。 “母妃。”周颜兮唤了一声。 王妃抬眸,托起手边的茶:“陆玄之以嫁为人夫,有些念头该消则消,做出些有辱身份之事,本宫还有口难辩。” 王妃轻轻放下茶杯,手里的刺绣已经逐渐成型,伸手摸了摸。 周颜兮呼吸有些抖,定是给陆玄之下药的事被母妃知道了。 “母妃说的是,兮儿的确有欠稳妥,让母妃伤神了,女儿也是一时冲动没能扼住。” 周颜兮提裙跪下,她知道说的是什么,倘若让母妃开口说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自己承认了或许还能有些狡辩的理由。 王妃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刺绣,一针一线仿佛都没办法让她心静如水。 “兮儿,陆玄之现在已经成了废人,就算日后他与齐萧衍和离,亦不能踏足朝廷,你喜他何用,倘若他现在还在边关,是那位少将军,本宫倒是有牵线之意,今夕不同往日,惦记他人之妻,日后是传了出去还有哪家公子敢要你。” 王妃说着,抽线还不忘狠狠剜她一眼,周颜兮跪在地上,目及处不过二尺,听着母妃的话,周颜兮还是有些不死心。 但是眼下只能先顺着母妃的意思,在王妃看不到的地方,周颜兮儿眼眸中迸射出几分阴鸷。 “母妃说的是,女儿与妹妹自幼与他相识,往后女儿定会注意身份。” 周颜兮纤细的手指攥在一起,指尖泛着苍白,王妃知道周颜兮断然是不服气的。 “兮儿,你倘若喜欢,母妃格外给你寻些郎君,供你挑选,陆玄之还是算了吧。” 第15章 王妃微微蹙眉,相对于妹妹周南絮,周颜兮可是她们最为看重的女儿,沉稳懂事,小小年纪大有城府。 “是,女儿谨记。”周颜兮很是顺从,王妃点头,也不再追究了,齐家也不会再追究了。 “本宫差人往齐府送了些补品,以后这种傻事可千万不能再做。”王妃抬起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周颜兮半点都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周颜兮一定会让齐萧衍吃到苦头,目落青砖,双目泛红带着些憎恨。 “让母妃烦忧了,日后女儿定不会再这般糊涂。”周颜兮轻轻额头随后起身。 “回去吧,陪你的妹妹去吧。”王妃看着眼前的刺绣,一针一线都在眼中,周颜兮转身时,眼中的冷意和憎恨不加以掩饰,全身的气息都变得锋芒。 第十三章 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周颜兮挥挥衣袖,宽大的袖子竟把花枝打折了腰,散落满地的芬芳四分五裂。 周颜兮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那般,全身都是煞气,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丫鬟被吓得不敢抬头。 “居然跑到母妃跟前来告状,还真是有趣得很。”周颜兮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齿,瞪大的眼眸中像是在酝酿一场难以控制的风雨。 丫鬟战战兢兢的屈膝行礼:“郡主何必为了这等小事生气,是他陆玄之不识好歹。” 周颜兮瞪着身边突然开口插嘴的丫鬟,本就无处可泄火气此时找到了一个突发点。 周颜兮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丫鬟猝不及防,捂着脸哭唧唧的跪地求饶。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丫鬟眸光中泛着泪花,跪在地上全身抖如筛糠。 听到丫鬟哭唧唧的声音,烦躁的情绪更上一层楼,心里竟生出想要杀了她的冲动。 周颜兮攥紧拳头,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挥袖,袖子打在丫鬟脸上,刚才真的把丫鬟吓坏了。 “碍眼!”周颜兮满脸嫌恶,步伐犹如一阵风那般从丫鬟身侧走过。 丫鬟擦干脸上的泪痕,爬起来又跟在周颜兮身后,方才的委屈要全部都咽下去,不能在主子面前流露出半分。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向来命如草芥,若是主子不满意了,她们便是蝼蚁,要杀要剐全凭主子心情。 “本郡主听闻,今儿齐萧衍上朝因为驾马喧市被堂哥训斥了,可有此事?” 周颜兮侧眸,丫鬟不敢有半分耽搁吸吸鼻子沉住气的说道:“确有此事,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的。” 丫鬟低着头,周颜兮紧锁眉头,这个可以做什么文章?驾马喧市,无视律法,其罪应当杖责三十。 周颜兮因为刚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倘若不出这口恶气,她气愤难消。 “再去听听,听听百姓们怎么说。”周颜兮此时暗藏愠色的脸格外平静,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那般。 走进凉亭,周颜兮倚靠着凉亭里的暖榻,清风徐来吹散阵阵燥热。 丫鬟马不停蹄的准备凉茶,送到她手边,闭着眼,丫鬟又拿着锦扇给她驱驱暑热。 蝉鸣显得聒噪,王府的人浩浩荡荡的到将军府给陆玄之送上各种补品,眼花缭乱,让人应接不暇。 这出手就是阔绰啊,齐萧衍细点一番,有多少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求的。 “王妃得知夫人身娇体弱,郡主行事鲁莽,伤了夫人,特此派奴婢过来送些补品。” 碧浮屈膝,身后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人,夯实的柜子落地,顷刻间便将这不大的庭院占满,绿荫中,那些柜子就像是猛然间炸开的一朵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上门提亲的。 “王妃牵挂了,他日得闲,定会亲自上门拜访,今日姑娘跑一趟辛苦了。” 陆玄之垂眸,那些送来的东西他未曾多看一眼,齐萧衍在一旁跟着行礼,王府来的人万万马虎不得。 碧浮瞧见陆玄之,世间真的有如此美貌之人吗?碧浮心中疑虑,不自觉的握紧双手,真是自渐行秽了。 “姑娘若是行,今日留下吃晚膳,末将也想尽尽地主之谊。”齐萧衍拱手,碧浮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齐萧衍身上,两人站在一起真称得上应景。 碧浮抿唇一笑轻轻摇头:“将军好意,奴婢心领了,礼已送到奴婢也该回去复命了,不打扰两位将军了。” 浮碧作揖,两人理当回礼。 浮碧离开后,齐萧衍将这些东西细点一番,扯了扯唇角随便掀开一个都价值连城。 陆玄之并未捕捉到他的表情,只是慢吞吞的坐回凉亭,在院中多待几分都生怕晕厥过去。 被齐萧衍晾在书房的胡氏还是辛苦的给他抄着兵书。 见陆玄之闲情致雅,托杯饮茶,满脸尽是慵懒之色。 齐萧衍随后跟上,居高临下的将他罩于自己身下。 清瘦的身影在看得后背瘦骨嶙峋,齐萧衍宽大的掌含着阵阵热气抚上他的肩头。 陆玄之警觉的侧眸看向他,眼神里虽没有抗拒之意但带着警觉。 “我是你相公,摸摸你不行啊!”齐萧衍只觉得陆玄之是真的被养娇了,分不清自己的什么身份。 他身上被微风吹过的阵阵清香一直都让齐萧衍痴迷,总是想忍不住的靠近他。 就连放在他身上的手也有些不安分起来,止不住的揉/搓他的肩头。 痴迷的凑到他的发间,低沉婉转的说道:“日后别再招蜂引蝶了。” 第16章 陆玄之被他的热气吹得有些不自在,想躲开,齐萧衍却将他的头制住,不得已陆玄之抓住他的手。 “我看你现在就是见色起意。”陆玄之愤愤的说道,齐萧衍的吻来得猛,钳住他的喉咙让他仰头,长驱直入,让陆玄之措手不及。 陆玄之紧张下咬了他一口,齐萧衍的动作有所迟疑,炙热的呼吸打在陆玄之脸上,但是他并没有松口,反而还加深这个吻,报复性的咬了陆玄之一口。 陆玄之整个人都被他抱住,血腥味在两人之间游走,齐萧衍仿佛更舍不得松开了。 等到陆玄之站不住时,齐萧衍才松开,陆玄之的双手也被他紧紧的叩出醒目的红痕。 陆玄之面色绯红,齐萧衍有力的手臂将他扶住,让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肩头。 陆玄之从余韵中回过神来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两巴掌。 “无耻。”陆玄之的双唇泛着红肿水润,好似白玉点砂娇艳欲滴。 陆玄之扔下齐萧衍一人愤愤离开,重重的阖上房门,陆玄之捂着唇,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亲过。 耳廓的绯红还未褪下,方才的余韵此时仍在心头荡漾,陆玄之悔恨的捂住嘴,为何会贪恋。 齐萧衍见已经阖上的房门,摸了摸方才陆玄之下手的位置,轻浮一笑,不痛不痒,好似那刚露爪牙的小兽。 指腹摸上唇,虽有些吃痛但的确有些韵味,唇齿间残留的茶香裹带这陆玄之的气息,久久不散。 第十四章 他们睡在一起了 夜风微凉,银月满塘。 齐萧衍穿着单薄的里衣一手支头,郁闷的目空一切,散下的头发被他胡乱的撇在身后。 下午用膳那会就听见手底下人说,陆玄之出去走了一趟,将昨晚的事解释了一遍,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回想起他抽自己一巴掌,摸摸脸,现在只觉得脸上有些麻木分不清感觉。 陆玄之啊陆玄之,你真是让人费解啊! 齐萧衍有些手麻,将手放下,随后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身影浮现在眼前来。 那人站在门口轻轻叩门后才开口:“将军,您要的孕麟丸到了。” 齐萧衍深吸一口气,是陆玄之要这个东西,看着窗外的夜景,悠闲的用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奏,好像要与这蝉鸣共奏一曲似的。 “送到夫人院子里去。”齐萧衍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现在时辰不早了,困意渐渐浓厚。 门外人应了一声便很快听不见脚步声。 陆玄之现在身体弱,府中要不要安排一位大夫? 齐萧衍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悬梁,心里是惆怅不已,倘若是陆玄之日后再发病恐怕不会有他在。 现在陆玄之身娇体弱,哪哪可都要多担待些。 齐萧衍情不自禁的再次伸指抚唇,舌苔还有些隐隐作痛,唇齿留香,他翻身而起,还是去陆玄之院子里看看。 拿着药的家丁此时也已经到了陆玄之院前,轻轻叩门,深院静雅,银月浮光。 晚风扶夜,戏铃婉转。 陆玄之披衫起身,迎着月色开门,家丁见到陆玄之微微屈膝:“夫人,这是将军让我进宫给您寻的孕麟丸,此番过来叨扰,还请夫人恕罪。” 家丁在夜色中一脸谄媚,陆玄之借着月色将孕麟丸尽数收下,握在手心里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 “多谢,你也辛苦了,没什么好送的,这点银子,拿着吧。”陆玄之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家丁看着眼冒星光,双手接过这沉甸甸的银子。 “多谢夫人,倘若日后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夫人尽管开口就是。” 家丁嘿嘿直笑,陆玄之还真是阔绰,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给得多能做的也就越多。 “夫人这是想收买我的人吗?”齐萧衍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随着他慢慢接近,挪出黑夜的庇护,隐隐的月光下他阔步走来。 家丁低下头,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齐萧衍慢慢行至他跟前,看得越发的清晰,亘古不变的是他眼神里那一抹轻浮。 陆玄之转身:“进来吧。”冷然的声音传来,齐萧衍挑眉抬腿跨进去。 风月无边,此时这个院子里依然有暗香涌动,齐萧衍阖上门落锁。 陆玄之瞧见他的动作,心里不免生出一股烦忧之色,拉拽长衫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抓紧里衣。 倘若他突然扑过来,陆玄之还能顾住自己,齐萧衍在他身后娓娓而来,烛光轻颤。 院中静谧,陆玄之披着衣服坐下,两人都没束发,长发袭腰。 陆玄之一脸的冷峻,倒是平添几分俊色,在烛光下,眸中泛着光影,看着齐萧衍如墨般的眼眸晶莹剔透。 陆玄之当着他的面服下孕麟丸,浓烈的气息直冲鼻腔,也让他面露苦色。 齐萧衍绕到他身侧,伸手刚刚捻上他的发丝,陆玄之警觉的站起来,青丝从指尖溜走留下阵阵余香。 “要留宿?”陆玄之开口就不尽人意,倘若是不会说话,静静地端坐能让人向往几分。 “这里本就是齐府,我的院子,我想去哪去哪,你是我的正房夫人,我来你这不应该是理所应当吗?” 齐萧衍直接坐在床榻上,陆玄之站在那不知该如何与他共处,是他自己把齐萧衍招进来的。 “我乏了,我与柳风挤挤,你睡吧。”陆玄之扶额,放下手后,眼神里也的确参杂着困意,说着就要往外走。 第17章 “你是我的夫人,跑去和别人睡,成何体统,陆玄之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齐萧衍飞身而起,一把抓住陆玄之的手腕,将他扯进自己怀里,陆玄之撞入他宽大的怀抱,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 被咬破的唇此时还泛着殷红,齐萧衍伸手即将抚上时,陆玄之将头别开。 “你不去胡氏那吗?”陆玄之开口,打在齐萧衍脸上的气息有些凉意。 齐萧衍被他气笑了,粗壮的手摸上他的腰肢:“夫人这,我自然也要呆上几日。” 随即将他抱起,陆玄之顿时满脸的羞愤,齐萧衍把他抱到床上,拉过被褥让他躺得酥软些。 动作也很轻,陆玄之用手推开他靠近自己的胸膛:“睡觉就老老实实的睡觉,别想那些污秽之物。” 陆玄之将头埋下,脸上的红晕衬着烛光,清晰可见,齐萧衍泄气。 行行行,睡觉就睡觉,随后他将陆玄之拉过来,拉过被子将两人都盖住,他压着陆玄之的腿。 “睡觉啊!”齐萧衍将他搂入怀里便不再有其它动作,腰间的手虽然有些膈应,但也没其他动作。 陆玄之从未想过与男子同床共枕,本想着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了可还是敌不过深夜静谧。 困意如同泄洪那般涌来,嗅着齐萧衍颈肩的气息也渐渐跌入梦乡,齐萧衍一用力,将睡着的陆玄之往自己身上推了推。 而守在门口良久的丫鬟,见房门迟迟未动,掩唇一笑,随后迈着小碎步快速朝老夫人的房间去了。 丫鬟吱嘎一声推开院子里的门,屋里像是听见了动静,人影闪烁,丫鬟阖上门后便急匆匆的敲响夫人的门。 “夫人,是我。”丫鬟嘴角含笑。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齐夫人赶紧拉来房门,见到丫鬟的表情,齐夫人就知道了。 “他们真的已经睡在一起了?”齐夫人还是有些疑虑的多提了一嘴。 丫鬟点头,看她那激动的样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奴婢亲眼看见的,夫人把将军请进去,随后奴婢就听见落锁的声音,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奴婢才过来的。” 丫鬟脸上也是一脸兴奋,齐夫人一听瞬间激动得不能自以,太好了,她快有孙儿了。 抓紧锦帕,明日定要让陆玄之养好身体。 第十五章 臣已嫁人 一夜安眠,喜鹊落棂。 簌簌风声仿佛扬鞭少年,又如顽皮少女戏耍檐铃,垂落的芬芳又被卷起随风远逐亦或是落至墙头。 陆玄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脸上游动,檐铃晃动,他从梦里恍然醒来。 只见齐萧衍拿着发尾百无聊赖的戏弄他,迎着光影,笑容满面。 陆玄之气恼,猛力一推想将他赶下床去。 齐萧衍却稳如泰山不曾有丝毫动摇,抓过陆玄之推搡的手,一个跃起将他压在身下。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他俊美的脸上刚有几分朦胧现在又多几分羞愤。 “夫人,理应是你伺候我洗漱穿衣啊!”齐萧衍挑起他的下巴,两人的唇近在咫尺,戏弄般的舔了一下昨日被咬破的地方。 陆玄之发出愤怒的低吼,可压住他的齐萧衍好似一座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唇间染得几分晶莹,齐萧衍有些情动,捏住他的下巴,两人吻在一起。 陆玄之皱紧眉头,双手被他紧紧的叩在头顶,真乃是吾为鱼俎任人宰割了。 齐萧衍的手带着一层薄茧,这几年陆玄之养得格外的娇嫩,那手窜进了里衣里。 陆玄之眼眸里的火气已经开始在窜动,奈何动不了,齐萧衍的动作很慢就像是在调戏他那般,陆玄之的呼吸变得炙热起来。 被咬的口中此时又渗出血来,齐萧衍就像在品尝甘露那般。 陆玄之不能换气,双颊绯红才松开他,羞涩呢喃,春光乍泄,看得直叫人心血澎湃。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吸走那般,眯着一双眸好似昏昏欲睡。 齐萧衍挺直身板,看着他的眼神浮如万境山上匍匐在白雪下的山君,满眼贪婪,饥饿/难耐。 “今日的服侍本将很满意,明儿可得换夫人先来了。” 齐萧衍翻身下床,陆玄之顿感轻松不少,晕色渐渐散去,唇间的麻木现在依然还有。 齐萧衍推开房门,院中的春色涌进,陆玄之趴在床上情yu纷飞,真是让人欲罢bu能。 陆玄之垂着头,齐萧衍并未离开,将他抱起:“今天还穿昨日的衣服?” 齐萧衍蹙眉,这传出去不是笑话人吗?齐家这么穷吗? 陆玄之只觉得腿软站定后只觉得双腿发怵,站立不稳。 “柳风会去拿的。”陆玄之垂着头,散落的青丝胡乱的搭在肩上,齐萧衍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玄之,忍不住捏捏他的双肩。 这么瘦到底是怎么提剑的?今日带他去军营里转转吧。 待二人梳妆整齐来到前院时,在正厅等候多时的周南絮,见到齐萧衍身后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兴高采烈的迎上前去,一身樱草色襦裙的周南絮,一蹦一跳,像极了花境中已经修炼成精的花仙。 珠翠满头,掩鬓摇坠,胸前还带着红豆软璎珞,腰间挂着白玉金莲禁步。 走到陆玄之跟前直接挽着他的胳膊,齐萧衍转身,陆玄之一身雪青色长衫,双领有银色领扣点缀,戴银冠,翠绿玛瑙点睛。 第18章 卸了面具后整个人越发的意气风发,被周南絮牵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满满的都是疏离。 他不露痕迹的将自己抽脱出来,周南絮噘着嘴。 细细的品味着陆玄之的眉眼,一开一合,像是舒展开的画卷,写满了秀丽山河。 微微低垂,又好似娇花浮水,潺潺而去,周南絮不停的在陆玄之身边打转。 齐萧衍见他脱离出来,眸光才挪动开,齐夫人坐着几人的神色他都尽收眼底。 陆玄之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齐萧衍,好似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贼,眸光隐晦且怯懦。 齐萧衍穿着黛紫色圆领广袖袍,金丝银线交织共同在双袖与胸前绘出花纹,像极了高枝耸立在塘中的菡萏。 含苞欲放,腰间的金玉革带将他衬得甚是伟岸,一脸的阴郁之气对方才周南絮的亲密格外不满,哪怕是陆玄之最后躲开。 两人站在一起堪称一绝,齐夫人轻咳一声,周南絮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抬手作揖屈膝赔礼:“方才有些失礼了,还望夫人,将军莫要怪罪。” 周南絮还记得被姐姐禁足整日提笔写戒,倘若是再犯,姐姐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她出来了。 齐夫人轻言一笑:“郡主言重了,我家新媳能得郡主欢喜,那是福气。” 陆玄之抬眸,齐夫人顺势使了一个眼神,陆玄之会意后拱手道:“是,郡主欢喜实乃在下福气,不过臣以嫁人,日后郡主还是莫要再与臣有过肌之亲。” 陆玄之后退一步,满脸都写着惶恐,周南絮咿呀一声,带着姑娘们惯有的娇柔声,还跟个孩子似的摆动双手表达不满。 齐萧衍随后也轻咳一声,他的眸光带着几分冷意,握拳抵唇斜视的眼眸中不难看出充满了敌意,而周南絮嗅到的是杀气。 周南絮咽咽唾沫,将刚才矫揉造作的一面完全收了回去,陆玄之立于齐萧衍身后,眼神里隐隐有些庆幸。 “将军恕罪,方才有失礼了。”周南絮埋着头,抬手将自己的脸遮住。 从小到大她就怕如同姐姐那般凛冽的眼神,身影隐隐颤动,胆怯的抬眸盯着齐萧衍的脸色。 果真,习武之人莫要轻易招惹。 齐萧衍眸中戾光稍有缓和:“今日郡主来得不巧了,给母亲请安后,我们要一同前往军营,利器刀枪恐伤郡主金体。” 齐萧衍拱手,实属是耐着性子在和周南絮说话,周南絮一听,泪眼婆娑的看着陆玄之,他也是一副恭敬姿态。 “倘若军中有要事处理,还是早些去吧,莫要误了时辰,让手下人笑话。”齐夫人开口,齐萧衍颔首,向母亲致意后,拽着陆玄之的手腕风风火火的走了。 周南絮遥望半天,终是没有挪动一步,抓紧手中锦帕,直至眸中不再有那抹身影。 “郡主!”齐夫人温声软语道,周南絮将脸上泪珠拭去,屈膝致意。 “方才若有冲撞之处还望郡主海涵,军中事务繁重,今日怕是扑了空。” 齐夫人也抬手作揖,方才齐萧衍说话有些忘了礼数,齐夫人不能让外人揪住把柄。 第十六章 比划比划 齐萧衍拉着陆玄之出来,一直黑着脸,牵来一匹马,齐萧衍翻身而上,陆玄之看着眼前的毛发黑亮的马匹。 陆玄之难以掩饰心里的激动,自从回来后,事事都要请示,在某一瞬间感觉如同笼中鸟,没了自由。 马儿呼啸一声,来回哒着马蹄,齐萧衍抓住缰绳,将他眼中的激动和欣喜尽收眼底。 抓住他抚摸鬓毛的手,并带着几分沉声的命令:“上来。” 齐萧衍抓紧他的手,指甲抓着他的手背有些钳进肉里的疼,陆玄之有些不适的往回缩了缩。 齐萧衍抓得很紧,甚至让他抽手的机会都不给。 “你才因为驾马喧市被陛下禁足,今日你还想再犯?”陆玄之皱紧眉头,满脸都是不悦,被齐萧衍拽着,眉间更是多了几分怪罪。 齐萧衍坐在马上,他说的不错,陛下刚下了禁足,此番如此兴师动众定有会被有心人看了去。 想着,齐萧衍乖乖从马背上下来,抓着陆玄之的手稍有缓和,就趁着这个空隙,陆玄之将手抽出来。 抖抖衣衫,与齐萧衍之间有一段空隙,齐萧衍让人把马牵走。 两人徒步前往营帐中,微风拂面,裹挟着沙石拍打着脸,一路走来,日光灼目。 到军帐中时,陆玄之已是大汗淋漓,雪青色的长衫摸起来也有些润泽,凉风一吹只觉一股冷意直上云霄,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军帐在城外的一处沙地里,地处宽阔,远处有一片密林做掩护,宛如盘延在山中的巨龙,若有战便会飞腾而出,一战苍穹。 齐萧衍掀开帐帘,手里提着两把玄青金龙绕柄长剑,在日光下发出寒光,好似要一剑入喉般的锋利,见陆玄之略显疲惫之色。 噌的一声,凌剑破风,屹立在方桌之上,桌上的茶盏也被惊得一颤。 陆玄之也被凛冽的剑气惊住,睁开双目,双眸含春水,看着长剑带着些神往。 看着眼前的凌剑,齐萧衍坐下,陆玄之目光而随。 “等会,我们比划比划?”齐萧衍抬抬下巴,眼神里带着决胜的信心,陆玄之深吸口气。 来军帐中就为了这事?陆玄之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第19章 疲惫后的双眼有些酸涩,闭闭眼稍有缓和后就站起来,伸出手将长剑拔下。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齐萧衍一手支着头看着陆玄之双脚站定,玩起剑花,行云流水,乍一看真的就像是一朵披着寒霜的花。 长剑在指尖流转,余光瞥见齐萧衍双手环抱,好似是在欣赏他的表演那般。 陆玄之握着剑,剑鸣声崛起,仿佛冲上云霄惊鸣,转而又很快跌落至谷底无声无息。 带着一阵寒意的剑气袭来,肩后的长发也被吹动几分,眼前的剑近在咫尺,若再挪三分,便会刺穿他的眼睛。 齐萧衍伸手撇开陆玄之刺来的剑,站起来:“我们去外边,营帐里不方便。” 齐萧衍反手握剑,牵着陆玄之走出来,在军营里全都是一群只会喊打喊杀的糙老爷们,而这里是齐家军的营帐。 陆家军在与他们相隔百里的陆家嘴扎营,两地距离京城都很近,一声令下便能马上集结大军。 剑气凌人,陆玄之和齐萧衍持剑而对立,一旁操练的将士们,也忍不住三五成群的凑过来看热闹。 日光让陆玄之有些睁不开眼,所以看着齐萧衍的眼神多半都带着杀气。 陆玄之看着温文尔雅,但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并非是女子那般的娇弱。 陆玄之将剑举起来,齐萧衍握着剑也耍了一套剑花,凌剑靠背,对陆玄之伸出手,扬眉作出进攻的挑衅动作。 陆玄之站定后脚猛然使力,仿佛脱弦利箭,电光火石间,只觉一阵刺目的光从众人眼前一晃,当—— 等到他们再次睁眼时,两剑交锋,陆玄之快如迅龙,他的剑将齐萧衍死死扣住,半点活动余地都没有。 齐萧衍拖臂将陆玄之的施压抗住,锋利的剑正在一层层的拨开他身上的锦缎。 他的力气好大,明明看着这么弱不经风,剑上施加的压力险些让他折了手骨。 陆玄之的内力不容小觑,齐萧衍一发狠被陆玄之叩住的地方已经微微见红。 他也将内力运至双臂,这才推开陆玄之的施压,陆玄之被轰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不等齐萧衍有喘息之机,趁热打铁般冲上来想一举将他战败于自己手下。 唰—— 陆玄之挥剑在他的袖子上划出一条大口子,齐萧衍趁机躲闪,陆玄之横剑批来,齐萧衍只得抬手,烈烈灼光下,只依稀看见窜动的火光。 剑柄颤砾,攀附在剑柄上的金龙快要尽数脱落,齐萧衍咬紧牙,突然放手,他的剑接住着陆玄之的力,环绕着陆玄之的剑身绕了一圈。 齐萧衍伸手握住,一个跨步从陆玄之的左侧袭来,一个点步陆玄之憾动全身的力气,在空中仿佛一朵突然绽开的花。 齐萧衍持剑袭来,陆玄之眸光一凝,刚站定就宛如一片青叶,随风而去,齐萧衍始终都伤不了陆玄之分毫。 最后陆玄之快要跌下看台,齐萧衍弃剑扑去,抱住陆玄之,二人双双跌下。 齐萧衍护着陆玄之的头和腰,满地的碎石磕得他呲牙咧嘴,陆玄之枕在他的臂弯里,其他地方也被狠狠的磕了一下。 要不是有这个蠢货他还不至于摔得这么狼狈,陆玄之爬起来,越想越气,照着齐萧衍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时将士们一窝蜂的涌来,将两人拉起来,齐萧衍锁紧眉头,抬着手,隐约还有几分血渍渗透出来。 此时一人穿进人群里来到二人跟前拱手行礼道:“将军,皇宫来人传话了!” 士兵满脸惶恐,齐萧衍也在极具的从身体伤痛中拉出一丝体面,拖着使不上劲的手。 顾不得满身的狼狈,只是简单的换了一件外衫就急匆匆的跟随而去,陆玄之自然要一同前往。 在马车里,陆玄之撇下面子给齐萧衍上药,虽不情愿动作并没有半分挖苦,细致入微生怕漏掉一处。 第十七章 天子震怒 马车一路颠簸,在皇宫东武门门前停下,如同旱柳高拔的墙,抬头望去除了死寂般的压迫外,那便是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如同尘埃,随风便可消散。 推开厚重的大门,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长廊,高墙难跃,抬头,就连日光都被剥夺,只留下一层层光圈撒在脸上。 陆玄之和齐萧衍并肩而行,前面一位身穿朱砂色牡丹锦纹的圆袍太监。 手中攥着拂尘,脚步平稳,拂尘不曾有一丝动摇,穿过这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长廊。 再次推开一扇门,眼前让视野瞬间开阔,回头看着幽深的长廊,竟有说不出来的紧迫。 日光正盛,耳边却无飞鸟啼叫,头顶更是没有飞鸟行空,偶尔会看见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青烟,涨目刺鼻,目光所到处皆无绿茵嫣红。 眼前的开阔与身后的幽静仿佛来自两个世界,陆玄之紧跟着齐萧衍,踏着金砖,上次进宫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 玉石金砖,浮雕栩栩,匍匐在金砖之间,一条巨龙蜷缩着身体,仰天张大了嘴,仿佛是即将飞升上天那般。 踏上玉阶,红柱金砖的殿宇大气磅礴,方才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便觉得矗立在这的宫殿像是一位迟暮老人,端庄不失大气,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磨平他们的棱角。 陆玄之与齐萧衍来到此处,推开红木浮雕门,映入眼帘仰头就看见攀柱金龙,玉口含珠。 第20章 沉香如瀑,浮珠漫步。 皇上应该是还未下朝,太监转身,换上一副笑盈盈且谄媚的表情轻声道:“还请两位将军,多等等。” 太监弯腰垂头,齐萧衍点头,偌大的内殿,象征着九五至尊的皇位,一张用金布搭着的桌子,堆满了除了今日外的奏折。 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除了沉香外还有淡淡的墨香,陆玄之和齐萧衍立于盘龙柱下。 藻井浮光,金光四溢似有神明护佑那般,色彩鲜艳,仿佛身处神界。 盘旋在井中央的巨龙,那双眼睛仿佛添了灵气那般。 窗棂光束交汇,四面涌来,殿中的青烟恍若青丝,清晰可见。 虚掩的殿门,依稀能瞧见两抹身影。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陆玄之与齐萧衍齐齐转身跪下:“微臣叩见陛下。” 二人齐声道,身为皇帝的周延钰,身穿橘红立领大襟,头戴双龙戏珠金丝翼善冠。 正气盎然的从二人眼前走过,昂首挺胸,眉宇峰峦,装得下大好河山,脸颊修长大气磅礴。 他侧目将二人淡淡的扫了一眼,心中好似有一股邪火在窜动,若不是极力压制,即刻便要发作。 “陆爱卿,离京后今日怕是第一次来宫中吧。” 周延钰眸中含笑的看着陆玄之,陆玄之拱手行礼,突然被提问心里也是猛的一咯噔。 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埋着头不敢去看周延钰的脸。 闷声回道:“臣……的确是回来后第一次进宫。” 周延钰不再开口而是来回踱步,深深的凝视仿佛来自暗处浮动的青蟒,不出则已,一出必见血。 “对于朕为你寻的亲事可还满意?”周延钰开口,双手负于身后,陆玄之察觉到周延钰语气不善,垂着头只觉后脑传来阵阵酥麻,麻至舌根。 “臣……陛下赐婚自然是良缘…”陆玄之的手猛的一颤,呼吸间也寻不到热气。 周延钰双眸突然瞪大,负于身后的手在袖子下也暗暗攥紧,他并没有当即发作,而是迈着步伐缓缓挪到书桌前。 看着堆放着有些杂乱的奏折,一时间火从心起,齐萧衍与陆玄之眼神刚刚交汇还未擦出什么火花。 周延钰愤怒掀起桌上的奏折扔了出去,散乱的奏折四处飞扬,还有些也砸在了陆玄之身上,奏折质地有些硬,若是柔软之处便经不起这番抛掷的狠砸。 “良缘良缘,陆玄之,当真是良缘吗?”周延钰转身指着埋头的陆玄之质问,怒不可遏,真想此时将他一剑劈死。 一群愚昧的文臣跟着后腿根拍马屁就算了,陆玄之居然也沦落于此,周延钰不知是什么将他变成这样。 看着埋头不语的陆玄之任由他砸他吼,平静如风的脸色好似天边如印入余晖的惊鸿,双眸低垂,好似江南垂头扬枝的柳。 两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见陆玄之还是无任何动作,周延钰索性作罢。 “新婚之日贱妾登堂,弃正室不顾与贱妾欢好,齐萧衍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你可知你脚下踩的是什么?是朕的脸!” 周延钰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严,只想逞一时口舌之快,痛痛快快的将齐萧衍骂一遍。 偌大的殿中,唯有周延钰的声音洪亮,此时的沉香只觉得有些沁骨的冷,徊香于肩于袖。 天子震怒,陆玄之将头埋得更低,身上传来隐隐的痛也被抛之脑后。 齐萧衍抱拳作势要说话,周延钰戾眼中多了几分想将他杀之后快狠厉,跺了两步,拂袖背过身去。 是真的气急了,齐萧衍咽咽唾沫:“臣有罪,明知律法还知法犯法,还请陛下降罪。” 齐萧衍叩首,周延钰转身,脸上余怒未消,不禁挽起袖子指着齐萧衍:“朕今日便要罚你,驾马喧市,按律杖责三十。宠妾灭妻按律鞭刑五十。” 听到此话,陆玄之顿时跟着紧张起来,跪在地上拱手准备进言,周延钰抬手却让他没有开口机会。 “还有你,陆玄之,朕为你择婿时好时坏你怎就分不清,宠妾灭妻之事若不是有人在朕耳边吹风,你们究竟要欺瞒到什么时候? 你本为我玉央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你的气节呢?你的风骨呢,齐萧衍这般欺你辱你,你是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的。” 周延钰微微屈身,浑身被气得发抖,想要看清楚此时陆玄之的脸,也想将他生剥开瞅瞅他这心都长了些什么。 “陛下,驾马喧市是为了救微臣于水火,并非不顾王法…”陆玄之还想说,齐萧衍长臂一挡,让他未说完的话都咽下肚子。 “打!”齐萧衍斩金截铁的吐出一个字,陆玄之的脸色瞬间紧绷起来,齐萧衍好似凌霜折不断的雪梅。 “臣深知触犯律法,陛下赐刑于情于理皆是对微臣的恩赐,臣愿受罚。”齐萧衍拱手,承认得坦荡,周延钰心中气结稍有舒缓,微微闭眼,只觉得一股眩晕冲上顶首。 第十八章 难不成赐婚有错? 烈日下,周延钰要亲自观摩齐萧衍的行刑过程,陆玄之同他站在一块。 在刑台上,齐萧衍被绑在架子上,长鞭乃是坚韧的牛皮所制,行刑前会放在准备好的盐缸里静置,再拿出来时,抽打在人身上,混合着血液与盐水会深深的陷进皮肉里,让人苦不堪言。 周延钰站在那,陆玄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看看齐萧衍。 第21章 在肃静的宫墙间,周颜兮穿着浅云色交领马面芙蓉裙迎风款款而来。 风吹动她的裙摆在高墙之间,周颜兮就像一束独开的白梅,清风拂过她的流苏簪。 陆玄之定定的看得出神,耳边突然传来唰的一声。 陆玄之猛然回过头,第一鞭已经落下,落在齐萧衍的肩颈处,痛感很快传遍全身。 齐萧衍仰头低吟,被捆住的双手攥紧,连带着架子都有几分晃动。 随后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陆玄之看着在烈阳下已经开始渗血的齐萧衍。 疼痛袭遍全身,外衫已是血肉模糊。 盐水伙同烈阳更是让他抓心挠肺。 长鞭上的鲜血滴落在刑台上,一条条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陆玄之闭着眼,风一吹迎面而来的也是一阵血腥味。 陆玄之的心尖传来一阵阵凉意,双手垂于袖子下暗暗攥紧。 齐萧衍垂着头,满身的血污都难以看出他是个完整的人,里衣裹同皮肉粘连在一起。 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可言,周延钰立于刑台之下,风中带着血腥,若是没久经沙场,见惯了这骇人的场面,见到这恐怕已是晕厥过去。 “皇兄!”周颜兮来到两人跟前屈膝行礼,无不透着端庄大方。明眸皓齿,仿佛身处百花中瞧见一朵不同寻其他花枝耀眼的牡丹,一枝独秀,流芳暗翔。 周延钰抬抬手,示意不用拘礼,抬眸周颜兮儿目光尽数落在陆玄之身上。 扶桑俊逸,玉质金相。 立于长灯之下那便是一尊玉面神像,润眼含花,如一汪清泉,潺潺流意花自去。 周颜兮眸中带着几分惋惜,又有着想伸手要将他紧紧握住,却又痴迷他如风那般的神采奕奕。 只能看着他如沙那般从指缝间流走,又归回于她抓不住的苍穹之巅。 周颜兮眸中多了几分哀伤,垂下眼眸一阵风沙吹来,觉得睁不开眼,眼眶反而还有些酸。 “郡主!”陆玄之拱手轻轻喊了一声,并无过分逾矩之行,周颜兮微微颔首。 此时一位身穿玄青色的侍卫暗声走来,拱手行礼道:“陛下,行刑已完,齐将军已晕厥。” 周延钰淡淡颔首,看着刑台上气息淡薄的齐萧衍。 这个齐萧衍现在若不好好敲打,日后有了菱角便会将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才刚刚将兵权放于他手便敢如此放肆,周延钰看着在风中受尽酷刑的齐萧衍,青丝垂落,随风飘动,狼狈不已。 齐萧衍颈部一阵酸痛,他突然泄了口气,将沉重的头颅抬起来,每一条伤口,每当有风时就像是一把利刃在不停的剜他的肉。 齐萧衍也能感觉到身上黏糊糊的,透过凌乱的头发,看着陆玄之宛如清月之辉那般圣洁的站在那。 与他浑身血污形成鲜明对比,陆玄之宛如神明仿佛永远不会跌落凡尘那般。 齐萧衍饮着风靠着身后的刑架,目光一直都在陆玄之身上从未离去过,耷拉着眼,厚重的眼皮将他的意识一层层剥离。 台下三人也见他抬头,陆玄之透过风看着他,此时的齐萧衍可怜至极,就像是被丢弃在街巷里的野狗。 “陛下,既然已惩戒过,微臣携他回府了。”陆玄之拱手,周延钰见他准备走。 “慢着。”周延钰出声。 陆玄之脚步一滞,回头带着狐疑的看着皇帝,难不成还有其他吩咐? 周延钰抖抖袖子轻咳一声:“你且随朕来。”周延钰转身,周颜兮也跟在身后,陆玄之回头锁紧眉头的看了一眼还在刑台上的齐萧衍。 他可别死了,最后还是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 陆玄之随后跟着周延钰去了。 齐萧衍仰头,涣散的眸看着刺目的阳光,他浮如被烈火烘烤一般,指尖已无知觉,绑得太紧,指尖泛着青紫色。 陆玄之跟着周延钰回到了御书房,迎香福礼,周延钰依然背对着他,是不想让陆玄之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当初想着让齐家军去补充陆家损失的将士,齐萧衍一个还没及冠的臭小子,周延钰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独揽兵权。 让两个武将结为一家,他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齐萧衍虽有谋但身边缺个人指点,陆玄之在军中混迹多年自是有他立足之力。 周延钰看着陆玄之,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也多了几分可惜,将他赐婚给齐萧衍那个混小子真的可行吗? 他知道齐萧衍心里定然有怨,周延钰思来想去,自己都想不通了,看着陆玄之也只能连连叹气,满脸都写着痛心。 “陛下不妨直言。”陆玄之看出周延钰那欲言又止的神色,眉间满是懊恼,难不成赐婚真的是走错了吗? “将你赐婚于齐萧衍,本想着你能好好教诲他,你负伤,你爹爹年事已高,你大哥成了风流才子,你二哥虽身强力壮,可一心只有斗恨,剥了兵权,朕也是无奈之举。”周延钰娓娓道来,心中积压已久的担忧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眉间愁云不散,像是油尽灯枯若要延续下去,只能铤而走险,不然等待他的便只有秋风送恨。 周颜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皇兄有他的苦衷,陆玄之也不得不放下傲骨。 陆玄之看着周延钰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但也没掀起什么风浪,眼底依旧平静。 第22章 “陛下的苦心,臣这番领悟了,定不负陛下所托。”陆玄之跪下叩首,周延钰负于身后的手在袖子下细细摩挲。 伸手将陆玄之扶起来,拖着胳膊,周延钰暗暗紧紧捏了一下,陆玄之抽身出来。 “齐萧衍的怨气撒在臣身上即可,此次让陛下动怒,臣有罪。”说着陆玄之又要跪下,周延钰赶紧将人拖住,轻轻摇头,好像在说,爱卿万万使不得。 第十九章 将胡氏杖打八十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不够大,齐萧衍躺不下,也只能半拖半就的枕着陆玄之肩。 齐萧衍全身更是碰不得,像极了泥娃娃一碰就碎。 齐萧衍双手垂下无力抬起,好在马车里铺上了松软的垫子,不过齐萧衍身上的血顺着腰,顺着手都会让马车内狼藉一片。 马儿的马蹄声回荡在高墙之间,齐萧衍像极了一个将死之人倚靠着他的肩,浅薄的气息打在颈窝。 从宫里出来,已是灯火阑珊,马儿一声嘶鸣,在齐府门前停下。 府中丫鬟提着灯笼早已等候多时,夜深静谧,烛光风簌。 陆玄之扶住齐萧衍的腰,袖口以及肩颈满是血污,涌来一群人从他身上接过齐萧衍。 齐夫人看着浑身是血的齐萧衍,眼下充斥的血腥味直熏眼睛。 “快快快,把将军扶回房间,请大夫过来。”齐夫人赶紧挥挥手,一众人小心翼翼的把他挪走,陆玄之浑身一轻,满身血污着实不宜亲人。 “母亲。”陆玄之拱手,矗立在那,怕身上的血渍脏了周围人。 齐夫人借着烛光看着陆玄之,双眸含光,侧影俊朗,齐夫人叹了口气上前牵过陆玄之。 “宫里传来消息时,我都吓坏了,是萧衍对不住你。”齐夫人不知怎的说到情深处竟流下眼泪,锦帕轻轻拭去。 是齐萧衍对不住陆玄之,胡氏那个狐媚胚子今日定要好生教训教训。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被传唤来的大夫匆忙的钻进齐萧衍的屋子。 不多时,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泼在花田里,嫣红的花颜色被染得更深,迎风饮血,看着骇人。 齐夫人斜卧在暖榻上,陆玄之也跟着她一同前来,命人将胡氏绑了过来。 此时的胡氏没了妩媚,双手被麻绳捆住,扭送来的家丁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嘴里被塞了布,华贵的长衫满是污垢,毫无贵气可言,如今齐萧衍是护不住她了。 在地上打滚,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耳刮子留下的痕迹。 齐夫人微眯着双眸,手边热茶轻渺,身穿曙红色交领长衫,颈肩袖口是金丝所绣的金梅,就像是侧卧在榻上的山君,让人不敢造次。 红烛轻曳烟熏眼,胡氏的挣扎和发出的声音,让齐夫人平静的面庞多了几分烦躁。 手指在太阳穴处轻轻点了几下,胡氏的狼狈被众人收入眼底,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胡氏还不忘给陆玄之丢去狠恶的眼神。 齐夫人睁开眼眸刚好瞧见这一幕,顿时火从心起,小小胡氏真是太猖狂了。 “给我打烂这贱人的嘴。”齐夫人开口叫粗,显然是气急了也顾不得这么多礼数。 丫鬟屈膝行礼后,来到胡氏跟前,胡氏咬紧嘴里的布团,恶狠狠的瞪着丫鬟,好像在说,你敢打我,日后得势定不让你好过。 可是丫鬟现在有老夫人撑腰才不会将胡氏的警告放在眼里,啪啪啪的几耳光,打得胡氏晕头转向。 被打狠了,趴在地上开始哭噎,此番她当真是受不住啊,眼泪从眼眶里被挤出来,白皙的脸此时泛着红光,丫鬟并没有停手,老夫人没有开口让她停下。 胡氏躺在地上,头发散乱,满脸的污垢看着就像街边的乞丐,随时都等候着有人能赏她几两银子。 “住手。”齐夫人开口,此时已经打红了眼的丫鬟,愤愤的放下手,眼神凶狠且带着几分余尤未尽。 听着老夫人的话,还是顺从的退到一旁候着,看着蓬头垢面的胡氏,齐夫人哪能解气。 “一个小小的卑贱之人,也敢勾引将军行大逆不道之事,当初你在营中若不是我儿护着你,此时你已是枯骨,军妓登堂入室,真叫人看笑话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有资格踏足将军府。” 齐夫人一口一个卑贱之人,当真是将她视作临湖边的一颗贱柳,无根无心的下作玩意儿。 胡氏趴在地上,双手已被麻绳拎出血痕,咬着布团的嘴,也有血污。 胡氏透过凌乱的发丝,眸中带着几分不甘心的看着端坐在主位的齐夫人。 面对她的凝视,就算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索命,齐夫人依然处变不惊。 她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一个小小的贱妾就能将她唬住?真是笑话,齐夫人站起来缓缓朝着胡氏走去。 胡氏虽不甘心,但面对齐夫人既然有畏惧之心,见她朝自己走来,胡氏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如狗那般在地上爬,就想离她远远的。 “今日我儿所受之辱,便要从你身上一分分的讨回来。”齐夫人面露阴狠,就像是给胡氏下了一道生死令。 胡氏眼中含泪,听到这话她什么所谓的不甘心全部都被这几句话击破。 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只求齐夫人能放她一条生路,胡氏用颤抖的手想要去抓住齐夫人的裙摆,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她的可怜。 第23章 但齐夫人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甚至都不会让她的脏手碰自己。 齐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胡氏再次跌倒,齐夫人嫌恶的擦擦手。 “来人!”齐夫人命令一声,门外等候多时的家丁走进来,齐夫人挥挥锦帕:“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打八十。” 齐夫人怒目圆瞪,居高临下的看着胡氏,那眼神恨不得将胡氏生吞活剥了。 “是。”两个家丁得令后,将地上的胡氏拖起来,门在的刑具早就准备好了。 把胡氏按住趴着,家丁咬着牙狠狠的一杖落下来,胡氏咬着嘴里的布,嘴里发出呜咽声,传到屋子里来格外的凄凉。 陆玄之脸色一阵青一会白,院子里是胡氏无助的呜咽声,还有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啪啪作响,听着都让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齐夫人折返到暖榻上卧着。 焚香静气,月落窗棂,微风扶叶芙蓉玉。 陆玄之的目光有些呆滞,胡氏是军妓出身!一想到刚才齐夫人说的话,陆玄之只觉得此时迎面而来的风冷到他的骨头里去了。 他居然同一个卑贱的军妓共侍一夫! 陆玄之的心就仿佛从云霄跌落寒窑中那般,齐萧衍为什么要这么侮辱自己? 第二十章 不能留她活口 陆玄之立在那,只觉得此时胸中憋闷得慌,一阵阵的如同有数以万计的针在扎同一个地方。 陆玄之只觉得满身疲惫,这身上的血污在清风中也格外沉重,让他抬不起手,抬不起头。 齐萧衍居然用一个军妓来侮辱他,陆玄之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 一张俊脸顿时染上颓色,眸光如同被风霜洗礼过的芙蓉,残枝败叶,凝芳泄水。 身于淤泥,万洁于身,还是免不了被折枝亵玩。 陆玄之抬起手作揖,口中灌进冷风:“母亲,儿臣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陆玄之垂眸,黯然无光,双手已被这清风吹得毫无温度,指尖冰凉麻木。 陆玄之闭闭眼,一股酸涩从眼睛传遍了整张脸。 齐夫人见陆玄之又换了另一副模样,莞尔一笑,瞧见他脸色的确不好。 “那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边有我盯着就行了,萧衍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差人去告知你。” 齐夫人挥挥手,满脸的慈爱。陆玄之颔首,便走得有些决绝,他绕过受刑的胡氏,她的呜咽声更是让他紧绷的心弦颤了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清风候夜枝,镜花奉明月。鲤奴戏汪泉,暗香访明阑。 陆玄之扶着桌子坐下,一个军妓…陆玄之倍感口干,双肩像是有无形的压力那般,抓着水壶端着琉璃杯。 细想,前些日子胡氏嚣张跋扈的样子,他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妓子刁难。 粗粝的气息在胸膛游走,琉璃杯磕在桌上,凉水四溅。 泛着苍白的手指握着琉璃杯,杯底已经出现裂痕。 他齐萧衍有什么资格用一个妓子来侮辱他?他堂堂陆家三少爷,十五岁封为铁骑将军,及冠后本有机会封侯,若不是受伤一定不会成为齐府的“将军夫人”。 陆玄之气得全身发抖,看着眼前已经裂开的杯子,尖锐的碎片割破他的掌心,鲜血顺着碎片,顺着纹路滴落在桌上的锦布。 柳风听到陆玄之回来了,本想着夫人定是没吃东西,端着一盘花糕,沐着月光都来到门前了。 “夫……”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啪—— 柳风闪躲至一旁,陆玄之将锦布掀起,琉璃杯与水壶全都掀飞出去,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飞溅的茶水撒在了柳风的黑靴上。 青丝凌乱,陆玄之眼圈泛红,像是阎罗殿里骇人的罗刹,掌中的鲜血弄脏了广袖,还有些许茶渍。 “夫人息怒!”柳风跪在地上高举着手里的花糕,谨小慎微道。 柳风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发怒,陆玄之跺了两步,跌坐在凳子上。 看着柳风惶恐的模样,定是方才的自己将他吓住了。 陆玄之冷静下来,袭上脑门的冲动和愤怒,顷刻间宛如随渠而逝的洪流。 陆玄之靠着桌子,柳风壮胆站起来凑到他身边。 陆玄之的余光捕捉到他临近的身影,方才发怒就连烛光都褪去三分色泽。 “夫人…属下听闻您同将军刚刚回府,定是没吃东西,从厨房那边给您要来一盘花糕,您尝尝。” 柳风温言细语,还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之味。 陆玄之冷静下来,才觉得掌心刺痛无比,柳风瞧见他掌心的血光。 “属下去拿药来。”柳风拱手随后转身便出去了。 陆玄之张开干裂的唇,咬下一口花糕,甜腻清香瞬间蔓延,吃在嘴里只觉得苦得心慌。 雾气氤氲,热气迎面。 陆玄之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柳风提着热水走进来,双手悬于桶沿,已经包扎过了,不过还是有点点血色透出。 柳风往桶里装热水,烟熏缭绕,脱下来的血衣被柳风拿出去扔掉。 在烛光下陆玄之就是活生生的美人沐浴图,面若桃花,身如白玉,青丝如瀑紧贴着耳鬓与后腰。 沐浴后,陆玄之玉面冷峻,凝视着桌上的烛光,眸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穿着里衣,穿着藏青色长衫,静坐在暖榻上,提不起什么劲。 第24章 柳风从门外进来,见陆玄之眯着双眸,脚下的动作也放轻了。 不过陆玄之还是醒了,柳风低着头:“夫人,老夫人那边说胡氏已经…” 陆玄之眸光一凝,纤细的手指支着下巴,从暖榻的的暗格里摸出一块玉佩。 “如果老夫人将胡氏扔出去,不要留活口。”陆玄之将手里的玉佩扔出去,柳风伸手接住。 玉佩在手心里质地润泽,沉甸甸的,所有的纹路和图案在指腹间摩挲也非常清晰。 迎着烛光柳风隐隐看到所刻的乃是睚眦,再抬眸看一眼陆玄之的脸色,平静且如同寒境雪梅,高傲孤鸷。 柳风拱手退下,踏出陆玄之的院子。 晚风扶鬓,烛光下胡氏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后背和屁股更是提不出一块好处。 血腥弥漫,院中嫣红的花枝此时也格外显得嗜血诡异,银月撒霜。 齐夫人捏住胡氏的脸抬起头,双目涣散,已无力支撑,就像是被折断腰的曼陀罗,此时已无妖艳之说。 鲜血从口中溢出,不慎滴落在齐夫人的手指间,齐夫人皱起眉头,见她这幅样子定然是活不成了。 “把人扔出去喂狼。”齐夫人收回手,用锦帕用力的擦拭手指,只觉得胡氏的所有都是那般恶臭。 她轻飘飘的吩咐了一句,家丁得令后将胡氏扯起来,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被胡乱的扔在草堆里,随后简单的裹起来扔上板车,拉着朝着城外走去。 胡氏并没有死,她被草堆裹住,无力的抬头看着今夜的夜空,清冷的月光撒进她眼中,身后的伤口被硌得生疼。 不敢乱动,挣扎只会消耗她更多的意识,鼻腔之间全都是血腥味,她悉悉索索的在草堆里动了动。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定然是还没死,板车一路颠簸,不知道走了多久,胡氏已疲惫不堪。 她依稀记得她被抱下来,随意的扔在了地上,猛烈的疼痛让她如同断气那般,倘若不是有一根弦,现在只怕是睁不开眼。 她顺着山坡滚下,身上的草堆没了,最后护体的东西也没了,本就破败的身体磕在草地上,那当真是生不如死。 第二十一章 好好聊聊 柳风戴着面纱,跟着地上板车的行径一路跟随到此,隐于树影之间,来到一处山坡。 借着月光柳风看到齐府的草堆,目光随之而下,便看见干草一路向下,胡氏定是滚下了山坡。 以防万一,柳风还是跟下去看了一眼。 百步乘风,足尖点叶,终于在一堆乱石中,看见一具“尸体”! 柳风拨开女子的的头发,看清面容后缓缓拔出佩刀。 在月光下,缓缓拔出的刀散发着骇人的冷意,柳风眼眸中更是没有半点迟疑。 胡氏察觉到脑后寒光逼人,她本想着待自己稍有力气后在尝试着爬起来,可谁知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转头便看见,月光下那刺目寒人的利刀被高高举起,行凶者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探查不出任何情绪。 甚至一点他的身份信息都捕捉不到,长刀入体,胡氏躺在乱石中,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哀怨。 鲜血溅刀,在这一刻胡氏竟不知什么叫疼,身体里逆流而上的血液从嘴里溢出,滑至耳后。 她仅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死死的抓着柳风的护腕。 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头,柳风将刀拔出来,刀尖滴落着鲜血,胡氏的手此时好似来自阎罗殿的鬼爪,死死的扣着他的护腕。 柳风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出来,收刀入鞘,胡氏像是被抛弃在雪地里的狼崽,会在这“贫瘠”荒凉之地被遗忘被掩埋。 柳风立在乱石之中,冷风迎面,若胡氏还有生还可能那他便再补一刀。 草海盈盈,一层层如同一块石子落入静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胡氏被扔下来的这一路,嫩草夹杂着血,正是通往阎罗殿的大门,柳风在月下矗立良久,胡氏没有动静后,他才安心离去。 他化作一支脱弦而出的利箭穿梭于黑夜里,又隐匿在树影间。 不多时,这里便剩下满目苍凉,哪怕是嫩草袭风,胡氏就宛如是在草海中生出的一股深潭,孕育不出净洁,只有污秽。 此时高坡处,有一人立于月光之下,刚从失血晕厥中清醒过来的胡氏,只知自己已是黄泉路上的幽魂。 那人只怕是地府的勾魂恶鬼,逆着月光,男人踩着脚下的嫩草来到她跟前。 胡氏只记得他穿着玄青色交领锦丝绣禾青云长衫,男人缓缓蹲下,胡氏顶着模糊的意识和双眸想要看清这个人的脸。 “从此以后,你唯我所用。” 胡氏并未听见这句话,身体的痛处,让她没办法分清眼前是敌是友,伸出枯枝般的手拽住此人的长衫。 无力无声的说:“救…”才刚刚吐出一个字,便垂下了手。 陆玄之去给齐夫人请安,今日府中消沉得紧,所有人都低着头,所有动作轻而慢,弄出一点大动静仿佛有罪。 珠帘垂吊,暗香四溢。 静谧的屋子里,齐夫人穿着藤纳色交领长衫,轻烟缥缈,如同轻纱直绕房梁。 桌上摆着花糕水果,丫鬟立在一旁用锦扇给她轻轻散去暑热。 陆玄之走进来,穿着石绿色交领长衫,腰系蓝锦云金丝绣边玉帛,一块玉珏悬挂在腿前,站在那仿佛从竹林中走出来的仙师,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心怀悲悯之心。 第25章 “玄之给母亲请安。”陆玄之抬手作揖,齐夫人倚卧着暖榻,陆玄之抬手手上包扎的伤口便清晰可见。 “昨个我听柳风说你发火了,气大伤身,本就有伤要好好爱惜,萧衍我会教训他,你也别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 齐夫人坐起来,挥手把陆玄之唤至跟前来。 抓起他的手,还有点点血渍渗出来,齐夫人叹口气,陆玄之羞愧的低下头。 “我只是一时气不过,让母亲担心了。”陆玄之的眼眸依然暗淡无光,定是昨个说了什么让他记着了。 “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萧衍醒了,你去看看吧。”齐夫人还是希望俩孩子别置气,毕竟夫妻没有隔夜仇,只要互表心意定会迎刃而解。 陆玄之垂下眼眸,眼神里是格外的不情愿,他的小情绪齐夫人又怎会抓不到呢。 乐呵呵的拉过别扭的陆玄之往齐萧衍的屋子里走去,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昨个大夫和丫鬟们忙了一宿,齐萧衍的伤势得以控制,那身血衣早已脱下来扔掉。 一身月牙白里衣,躺在床上是那般岁月静好,紧阖着双眼,面色苍白。 在药的浸熏下,齐萧衍的呼吸都很轻,远远看去,象是沉睡多年的护山神。 屋子里飘着安神香,幽香缠绵,齐萧衍听到有动静,强撑着意识睁开眼睛。 光芒有些刺目,眼前有无数个重影眨了几次眼睛才看清楚是谁来了。 陆玄之冷面伫立,眉眼间没有半分亲近之意,看见他还刻意的别过头。 齐萧衍皱着眉头想坐起来,全身的伤口刚刚结痂又被崩开。 白净的里衣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血来。 “哎哟,受伤就好好的躺着吧。”齐夫人推搡着让他躺下,齐萧衍摇头,无力的抬着眼看着陆玄之。 身上的痛就像是双手被拎起来用剑刃割剜,握紧拳头都是奢望,这次是被皇上打狠了。 随便动动,就像是要了他半条命一样,陆玄之在人群之外一副漠不关心的旁观。 “娘…我…我想和他单独聊聊。”齐萧衍骨碌碌的看着齐夫人,躺在床上,全身如同火烧一般直袭心窝。 齐夫人左右看看,两个孩子心里都有些别扭,解铃还须系铃人,聊聊也好。 “那你可得好生的哄开心了。”齐夫人弯下腰,屈膝在齐萧衍耳畔边轻言,也是提醒儿子现在说话可得顺着陆玄之些。 陆玄之这孩子本就是一条傲龙,若不顺着些是不会低头的。 齐萧衍轻轻眨眨眼,双目有些幽凉,一睁一眨尽显酸涩。 齐夫人把不情愿的陆玄之拉到齐萧衍跟前来:“儿啊,萧衍的确是有错在先,你听他说说,倘若他还是死性不改,母亲再教训他。” 齐夫人温言细语,牵着他受伤的手在齐萧衍眼前晃晃。 第二十二章 不纳妾了 待众人退避,陆玄之依旧没有要与他亲近的意思,独自坐在一旁,咕噜咕噜的自己倒茶,托杯饮香。 齐萧衍也不恼,知道他心里有气,可他自己心里也有怨啊! “胡氏被处理了对吧。”齐萧衍如墨玉般的黑眸看着床帐,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努力的瞪大眼,像是吊着一口气那般。 陆玄之听到这个名字,火从心起,茶杯被磕在桌上,茶水四溅,齐萧衍目光一转,看着满脸愠色的陆玄之。 “怎么,还对胡氏念念不忘?”陆玄之戾眼横刀,受伤的手捏着茶杯,只觉得有刀在骨肉间挑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将她带回来……”齐萧衍咽咽唾沫,陆玄之耍起横来还真是无人敢比。 陆玄之强压着身体里翻腾的怒火,一股别样的气息也在体内游转。 陆玄之努力的压住,浑厚的气息像是一股洪流,将他原本宛如烈火烘烤的心瞬间如潺潺流水那般一泄而去。 “昨日,母亲已将她杖毙,而我也托柳风送她上路。”陆玄之的眼眸中齐萧衍第一次看到阴鸷,看着他的眼神,冷艳中带着杀伐果断的狠辣。 随是武将出身,可至今齐萧衍都没办法将他与杀戮联系在一起,陆玄之寒霜圣洁,如兰君子,如梅坚韧。 齐萧衍虽然吃惊,但也无别的情绪,死了就死了吧。 “军妓登堂入室,还同我共侍一夫,齐萧衍我陆玄之再不济也轮不到你来羞辱我。” 陆玄之攥紧拳头,桌上的茶盏也抖擞三分,齐萧衍闭着眼,他深知是自己对不住陆玄之,所以便闭口不答。 冲动的怨气让他一时间做事丢了头绪,稀里糊涂的将胡氏接回来,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全是罪有应得。 “我本想效仿鸿鹄一展惊鸿,却一直都在你们的势头下难以有立足之地,若不是你们在边关求京支援,铁骑将军的封号断然轮不到我头上。” 齐萧衍说着,眼角处开始泛红,不顾身体传来的钻心刺骨,笔直的坐起来,里衣已经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所以你让一个军妓来侮辱我?”陆玄之站起来,此时气息已经剑拔弩张,齐萧衍垂着头,伤口让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我并非想过要侮辱你,我只是不甘,也不明白,如果不是你负伤难当重任,到今日我齐萧衍也依然没有出头之日,不管我多努力,始终都不及你半分。京中人也处处将你视作楷模,我怎能不恨…” 第26章 齐萧衍声音低沉,低头好似在嘶吼一般,可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小,仿佛只有自己听见一样。 “你恨,你若真的恨便可将我抽皮扒筋,哪怕是我这项上人头你也可以拿去,就连赐婚……” 陆玄之一时口快,本想说就连赐婚都可以一并推脱掉,既然恨那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可猛的想起皇帝的话,一时间将所有的话咽下肚子。 竖子不可教也! 陆玄之挥袖,满脸愠色。 齐萧衍咽咽唾沫,坐在床边,巨石压肩,让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两人陷入寂静,门外的光束撒进来,隐隐的落在陆玄之的发间,一张脸看着温顺如玉,低眉垂眼,眸中是余怒未消。 齐萧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身上的伤口撕扯得生疼,头重脚轻也像是不听使唤一样。 齐萧衍步履艰难的朝着陆玄之走了过去,从身后将其抱住,陆玄之一惊。 他湿热的气息袭来,陆玄之整个人都被他罩住,一双温热的手将他的双手紧紧牵住。 “日后我不再糊涂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让夫人受辱是我的错,这身上的伤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齐萧衍的下巴枕在他的颈窝,唇色苍白的开口,一双无力的手却将他握得很紧。 声音有气无力,不过听着却让人心里舒坦不少,陆玄之并未挣脱出来。 “若三年无子你要纳妾,我定不会拦着,身家清白即可。”陆玄之抿唇,本想挣脱出来,齐萧衍微微用力,鲜血再次渗透里衣。 在他的颈窝轻轻蹭蹭摇头:“不纳妾了,不纳妾了…你本就是男子,嫁人为妻已是折了你的傲骨。” 齐萧衍胸间的气息抵着陆玄之的后背,他吐露的气息有些急促,陆玄之身上的气息仿佛雨后春笋那般淡雅。 “你若真这么想,我与你还有话可说。”齐萧衍咽咽唾沫。 纳妾本就是他一时冲动,他与胡氏本就是逢场作戏,并无真意,只想着陛下让他娶男妻这心里始终难以接受,如今陛下知晓,这一身狼狈是自己作孽。 两家联姻,齐萧衍昏睡一日亦或是想通了,又或是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若是忠心那便是荣华富贵,他若是叛乱,那便是陆家的祭刀魂,陆玄之到齐家来,是约束也是一把利刃。 齐萧衍站不住了,呼吸越发炙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齐萧衍只记得是一抹幽香随他入梦。 陆玄之眼疾手快的将他抓住,齐萧衍径直倒下,陆玄之瞬间慌了。 “来人,来人啊!”陆玄之把人抱住扯着嗓子往外喊,屋子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一众人。 陆玄之不懂医术,大夫走进来就将他挤了出去,齐萧衍被他们合力抬到床上。 大夫重新给他上药,才将高热退了下去,陆玄之焦灼的在门外来回踱步,传来齐萧衍无碍他才放心。 齐萧衍高热退下后就行了,见到陆玄之还在,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他慢慢的伸出手,身上的衣服已换过了,陆玄之扫了一眼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夫人…”齐萧衍微微蹙眉,伸出的手显得寂寥,陆玄之佯装看不见,可还是可怜他的凑了过去。 齐萧衍牵了他的手,放在手里捏了捏:“如此纤细,利剑当真是没在夫人手上留下半点痕迹。” 说着齐萧衍贱兮兮的抬手摸上了陆玄之的屁股,轻轻一拍,陆玄之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转头,羞红着脸毫不客气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陆玄之随后洋洋洒洒的走了,清风吹过只觉得脸颊热烫。 这个齐萧衍真是像极了登徒子。 第二十三章 去祠堂跪着 休养几日,本是相安无事,齐夫人见他能下地走动,便开始兴师问罪。 芙蓉含珠碧连天,怪石扶芽鲤作仙。 珠帘碧垂,涎香绕梁,齐夫人坐在主位,齐萧衍已经跪下了,她悠闲的托杯摇盏。 “宠妾灭妻之事我虽然处理了胡氏,可你也总得认个错吧。”齐夫人在当女儿时就见不惯宠妾灭妻的招式,如今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齐夫人又怎能坐视不管。 今个陆玄之不在,齐萧衍若要是撒泼都不行,齐夫人对儿女的教育自小便很严厉,也见过母亲对峙小妾的手段。 齐萧衍不语,凉茶刚递到嘴边,见儿子跟个闷葫芦似的,手里的杯子直接就朝着他扔了过去。 落在齐萧衍身侧,被吓得一哆嗦,茶渍溅了一身,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就憋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要憋到什么时候。” 齐夫人眼冒火光,满身的气息宛若大雷音寺里长受供奉的神明碰见了屡教不改的信徒,怒不可遏。 齐萧衍跪在地上,虽感压迫在齐夫人眼中好似毫无悔意,低着头依然不发一句。 齐夫人只觉眼前一黑,随手将桌上青烟袅袅的香炉掀翻。 咯咯咯—— 滚到了齐萧衍手边,炉壁还有些烫手,齐萧衍稍微将手收回来些。 炉灰溅地,飞尘四散。 齐萧衍隐隐皱起眉头,做好打算似的开口道:“母亲息怒,儿子知道您生气,也自知对不住陆玄之,要打要罚,母亲开口便是,若儿子无力承受西去,若不能在为玄之选一户好人家,也请母亲倾力将他推上侯位。” 第27章 齐萧衍说得斩钉截铁,齐夫人听这些话只觉得有些别扭,可又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心里气愤。 他身上的伤已不再见血,可满身的鞭痕看得人胆战心惊,虽说习武之人身上都有些磕碰,可齐萧衍身上的看着太可怖,如同一条条蜈蚣虫。 齐夫人缓缓心神,眸中已然没了火气,沉静如海,齐萧衍只觉后背一层层冷意加附,指尖早已湿透。 “既然如此,想让玄之彻底与你重归于好,总不能不给些诚意吧?” 齐夫人像极了一只笑面虎,喜怒无常,方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变幻莫测,好似齐萧衍儿时看过的皮影戏,一折一翻,光怪陆离的妖怪就会变成妙可佳人。 神乎其神,此时的齐夫人就好似皮影戏那般,喜怒皆在一念之间,齐萧衍跪在地上,只觉得双膝刺痛,像是硌着石头了。 “来人,将少将军拖出去,仗打三十!这是玉央国宠妾灭妻的刑法,儿啊,你可有什么想法?” 齐夫人挑眉,看似是在问他,实则是在施压,倘若他真的有异议,只怕等待他的不是三十个板子,而是他想都想不到的奇异想法。 齐萧衍点头:“多谢母亲恩泽。”齐萧衍重重的磕了一个,站起来时,双腿一时间使不上力。 齐萧衍被两个家丁拎着去了院子里,隔着屏风,齐夫人也依然能看的一清二楚。 当板子落下时,齐萧衍吸了一口凉气,后背顿时被一阵冷汗浸湿,他咬着牙里衣见红,浸透后腰和屁股。 日光正盛,汗如雨下,齐萧衍至始至终都不曾喊叫过一声,行刑的两个家丁从刚开始的铿锵有力变得软绵无气。 鲜血顺着衣服滴落在地上,白花花的碎石子路一朵血红的花才刚刚冒蕊。 清风拂过他的额前,紧绷的脸不敢有半分松懈。 齐夫人在屋中乘凉,哪怕是见到儿子已经见血,她淡漠的眼眸中并未溅起心疼的涟漪,平静且死寂。 托起琉璃杯,清茶入喉方解酷暑,院中蝉鸣起伏,让人觉得甚是聒噪。 没过一会,便听不见打板子的声音,家丁满头大汗的走进来,站定后才拱手鞠躬道:“老夫人,已打完。” 家丁的布衣已被浸湿,胸口那块布料的颜色比周围的更深。 齐夫人漫不经心的挪了挪位置,放下琉璃杯,不知何时,丫鬟已经换上了新的香炉。 清香飘渺无居,直扬绕梁,此时齐夫人觉得这香整合她意。 齐夫人翘着腿,对这香如痴如醉道:“容溪啊!以后天天都点这香,我喜欢得很。” 齐夫人似笑非笑,只觉看人的眸中乍现出来的光有些渗人,名为容溪的丫鬟点头。 这分明就与刚才是同一种香,容溪屈膝低头,攥紧了双手,现在的齐夫人让人甚是胆怵。 家丁站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敢随意开口,可门在的将军怕是撑不住了,齐夫人却一脸不在乎。 “给他上点药,拖到祠堂去给列祖列宗赔罪去。”齐夫人在家丁分神时开口说道。 眼冒凶光,家丁顿时慌得若热锅蚂蚁,连连点头。 转而齐夫人目光变得柔和,伸手挽香一副惬意之色。 陆玄之回到陆家,府中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就连墙角都生出几抹嫣红,看着甚是抢眼。 陆庭铭穿着交领寒泉素色长衫,眉峰间多了几束白梅,耳鬓多了几丝银霜,每一次与爹爹见面心里总有些抽痛。 风华易逝,满目斑驳,可曾想儿时那让他敬仰的爹爹如今已是风烛之年。 陆玄之握住他满是老茧的手,同自己相比,他的手更多的是沧桑。 “这几年也还算太平,没什么战事,你在齐家安分些。”陆庭铭劝慰,他毕竟是嫁过去的,陆玄之点头,他自然会安分。 “边关有齐萧衍的兵,和我们的兵,再怎么样,南疆人的胆子没这么大。” 陆玄之眉间舒展同爹爹并肩而行。 陆庭铭点头,是啊,现在都不用他操心这些事了,他这双手已经提不起战天戟了! “玄之,你跟我来一下。”陆庭铭突然沉下声,非常谨慎的喊了一声,随后他加快步伐踏上台阶,朝书房的位置去了。 陆玄之也知道爹爹的顾虑,左右环顾一圈后才放心跟上。 陆庭铭先进去,随后陆玄之阖上房门,见儿子进来后,陆庭铭小心翼翼的挪动了架子上的花瓶,轻轻一转,壁画赫然开出一道口子。 第二十四章 若有叛贼,取他首级 陆庭铭缓缓推开,厚重的石门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浑厚的声音,陆玄之都不知道书房里竟别有洞天。 陆庭铭朝他招手,陆玄之后继跟上,端着烛台,二人挤身进去。 狭小的空间,烛光可将这里点亮,都能看得清彼此的眉眼,陆玄之只能侧身通过,陆庭铭就更困难了。 陆玄之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能跟着陆庭铭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随后又听见推开一扇石门,眼前才豁然开朗,烛光微烁,出来后,烛光便不再灼目。 战天戟被立于石台之上,这个地方真乃是天工巧匠之工,石缝间会透出熹微的光束,落在战天戟上,铁寒镇人,伸手轻触好似一汪清泉在指尖流动。 陆庭铭站在他身后,一张简易的书桌前,他抽来盒子,一块玄铁令牌呈现在眼前。 第28章 金光镶边,中间是一个大大的 “令”字,头顶被红穗牵着,拿起来,放在手里颠颠,令牌后面则是雕刻精细的祥云图。 “玄之!”陆庭铭盯着令牌喊了一声,陆玄之身穿云母色圆领长衫,听到爹爹的呼声,立刻转身。 只见陆庭铭有些苍老的背影低着头握着手里的令牌出神,他都已经走到跟前还没察觉。 满是昏黄的双眼,道不尽一生的沧桑与波澜壮阔,手里的令牌是他对年少时最后的慰籍,他已然快忘了自己年少时的风姿。 “你成婚当日,陛下将这令牌交于我手,若有叛贼,定要取他首级。” 陆玄之看着陆庭铭手里的令牌,不禁一阵寒意扑面而来,爹爹口中的“他”会是齐萧衍吗?他们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令牌,这是皇家的信赖,拿在手里细细摩挲,难怪皇上会给他说那些话,他还是担心齐萧衍会叛乱的。 陆庭铭转身,一把玄铁剑被他拎起来,利剑出鞘,剑鸣刺耳,好似猛兽嘶鸣。 “这把剑你拿着吧,回到齐府万万不能被旁人拿了去。”陆庭铭慎重嘱咐,这把剑可关系到陆家的生死。 陆玄之呼吸沉重,后背阵阵凉意直戳脊梁骨,随后又蔓延至脚跟,就连指尖也没了温度。 “爹爹,我恐怕难当重任。”陆玄之恍然的看着爹爹手里的剑,满眼茫然无措。 听到儿子这么说,他真不知道谁还能担得起这个任务,他已经没办法再做大将军,他满脸颓丧无助的看着儿子。 两人出来后,陆玄之全身的冷意还未褪去,走出书房,在幽静的长廊上父子二人放慢脚步。 “罢了,只要你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陆庭铭仰头叹花,什么都不求了。 陆玄之垂眸,拱手鞠躬。 回去时,陆玄之从马车上下来,叫来两个家丁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 一个不起眼的长盒子,两个家丁提起来都有些吃力,陆玄之挥挥手。 齐夫人听丫鬟说陆玄之回来了,便兴冲冲赶过来,瞧见俩人正在搬东西。 “今日回去一趟,这心窝子可舒服些了?”齐夫人笑得眉眼弯弯,身上的香,从颈肩袖口传来,陆玄之细细的闻了闻,随后才点头回应。 “萧衍被我罚去了祠堂,日后他断然不敢乱来。”齐夫人轻轻拍拍他的手,现在对陆玄之的喜爱是越发的肉眼可见。 陆玄之面含微笑,如同骄阳滟花。 “我还有些事,待我处理完再向母亲请安。”陆玄之谦卑有礼,齐夫人点头,抬手扶鬓,满头摇翠尽显端庄慈悲。 陆玄之告退而去看着他的背景,他儿子能有陆玄之是福气啊,况且陆家一直都是皇上眼中的心头宝,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景云帝,陆家人在他们心里都格外有分量。 齐夫人想到某处,脸上的笑容如同涟漪后的静湖,平静且死寂,如果齐萧衍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他后半辈子全是完了。 齐萧衍这孩子不可能这么傻,只是欠些火候,赐婚一事,陛下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直至陆玄之的身影从眸中消失,齐夫人抬抬手,丫鬟容溪上前一步,低垂着头。 “将军那身血衣换了吗?”齐夫人攥着手里的锦帕,目光侧移,落在花田里一株普通的野草上。 容溪摇头,低声谨慎道:“将军那身衣服没换下来,现在还跪着呢。” 容溪唇齿轻启,见齐夫人点头后,才隐隐放心,抓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陆玄之让他们把剑抬进院子,打发些银两便让他们退下,打开木盒子,日光下玄铁剑的光芒如同夜深明月,晃得他睁不开眼。 抱进屋子里,陆玄之正在苦恼这把剑要放在哪里的时候,看到了床榻,索性就藏在这里。 陆玄之俯下身子把剑按进床下,此时柳风正从外面进来,见着陆玄之趴在地上,自觉的后退两步低下头。 “夫人。”他喊了一声,陆玄之情急之下抬头不慎撞到床沿,整个人向后倾斜。 柳风有意上前搀扶,陆玄之伸出手将他拒绝,随后慌忙的站起来整理好长衫。 这番没了往日的肃然,躲闪的眼神透着慌张,不过很快平定下来,抖抖衣衫。 立在那不挪动分毫的说道:“方才回来时,听母亲说齐萧衍在祠堂,你代我去给他送些吃食。” 陆玄之目不斜视,薄唇轻启,柳风的目光往床下挪了挪,探查到他探索的目光,陆玄之便挪了两步,柳风这才将目光收回。 “是。”柳风眉间带着几分笑意的拱手退去,临走时看着他的眸光好似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 陆玄之伸长脑袋,确定柳风真的离开后,他松了口气,将一切归复原位。 陆玄之身子虚脱的坐在凳子上,真将他吓了一跳,汗珠顺着耳鬓滑落,陆玄之伸手擦拭去。 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脑袋传来的疼痛,伸手摸了摸,满头青丝,他轻轻在指尖捻捻。 齐萧衍跪在祠堂的蒲团上,一排排安放的灵位便能让人肃然起敬,灯油火蜡,香烛熏心。 腿下的蒲团也渗着星星点点的血渍,那身血衣未脱下来,若不是这香火不绝,他这身气息要令人作呕。 朦胧的烛光下,齐萧衍宽大的身形显得摇摇欲坠,血衣披身倒是凄凉得紧。 第29章 第二十五章 最好老实点 此时只觉得天降寒霜,齐萧衍哆嗦着身子跪在那,唇色苍白,双手撑地,努力的呼吸想要将胸间那一口咽不下的瘀气吐出来,堵在胸间实属难受。 青烟如丝,绕鼻绕梁,唇齿间满是祠堂的香灰之气。 顶悬长明灯,齐萧衍只觉得后背传来阵阵刺痛,让他跪不住,而且腿根也还有温热的液体流动。 冰凉的玉砖,摸着只觉寒意顺着指尖,直至全身。 疼痛冲进脑海,一心就只顾着疼了,一重一轻的呼吸只为了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双手快要撑不住,疼痛好似一只贪婪巨兽要将他吞之食之,散乱的青丝携着血胡乱的搭在身上,齐萧衍已无力顾及。 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又是谁来了,莫不是来看他笑话的,齐萧衍忍着随时会血崩的伤,顶着一双模糊的眼朝门口望去。 此时门外已是夜阑人静,零星点缀,只见一抹朦胧的光影矗立在门前。 吱嘎一声推开,只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衫,腰系镂空玉珏的人走了进来。 昏昏沉沉的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走进来。 裹着香烛,一股熟悉的气息跟随着门外的风一同朝他迎来,干裂的唇划出一抹笑意。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冷风袭体,只觉得伤口被冷箭刮蹭,难受至极。 下一秒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陆玄之眼疾手快的将他搀住,让他枕在自己肩头。 柳风提着食盒木楞在门口,身后便是无银夜空,陆玄之探探他的鼻息好在人还有气。 “你去寻大夫过来吧。”陆玄之的手轻轻的捏捏齐萧衍的肩膀,柳风错愕间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低头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有些找不到门的冲出去。 清风摇翠,院中的嫣红一时间失了颜色,敞开的门,缕缕送来暗香。 祠堂灯火轻曳,忽明忽暗的落在二人身上。 陆玄之轻轻擦擦他的脸,像是有什么脏东西,血衣在风中早已凉透,贴着皮肉更是冷得侵骨。 皮肉都烂了,黏着衣料,强硬撕扯只会是雪上加霜,陆玄之缓了缓见枕在肩头的人呼吸平稳后,才起身。 双手紧紧捏住,让他整个人都靠着自己,走出祠堂举步维艰,好在是把人挪出来了。 树影婆娑风声簌,烛火暗比夜清明,陆玄之瞧见齐萧衍依赖得赖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只能一压再压。 眼下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齐萧衍睁开酸涩的双眸,身边的人哪怕是不看也知道是谁。 趴在床上两条腿尽数失去知觉,靠着枕头一心只想昏昏欲睡,陆玄之拿来剪子一点点将与皮肉粘连的衣料剪下。 若是不慎撕扯到,还能看见不断溢出的血。 “这次为夫又被夫人瞧了个精光,不知夫人何时才能与我把酒桑麻。” 齐萧衍趴着又开始不老实,嘴上又说着荤话,陆玄之一双桃花眼顿时迸射出寒意。 齐萧衍不看也觉后背一阵凉意幽幽,轻轻摆手道:“为夫说笑的,夫人莫要当真。”齐萧衍汗颜,地上的血布条越发的多了。 待剪子放置在桌上,已满是血污,齐萧衍皱紧眉头,疼入心骨,已无力呻吟。 大夫来了后,给齐萧衍服下丹药,金疮药用的都是将军府最好的,折腾了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齐萧衍将头盖住,好似是什么羞耻的事,陆玄之一直都在大夫身旁,齐萧衍皮开肉绽,当真是不得入眼。 大夫也是皱紧眉头,只因血腥味熏鼻。 这次齐夫人是动了真格让齐萧衍永远都会记住这一次教训,陆玄之淡然的坐在一旁托杯饮茶。 “将军已无大碍,修养半月左右方可下地。”大夫拱手低眉,不敢有半点差错,陆玄之点头。 “柳风!”听到传唤的柳风从另一侧站出来,陆玄之从怀中掏出碎银:“先生辛苦,这点不多,就拿着吧。”陆玄之将碎银递到他手里,示意柳风送客。 大夫欣然接过,揣进兜里,跟随着柳风一同离开。 烟云缭绕,桌上放着安神香,蝉鸣缓急有度。 陆玄之支着头,随着蝉鸣坠至安神香所织梦境中。 一时间睡得深沉,被齐萧衍翻身的声音惊醒,此时窗外日光如虹,百木沉沉,花枝腰垂。 柳风也去了快一炷香了吧,还没回来吗?氤氲袭鼻,陆玄之抖抖衣衫,走出来闻闻花香。 日光透眼,如同薄纱那般的温煦的落在脸上。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陆玄之睁开眼朝着自己的院子快步而去。 柳风将大夫送走以后,确实来了陆玄之的院子,他瞧见陆玄之从陆府回来后,趴在床底像是在藏什么东西,眼下无人,柳风便来到床榻前。 推开床前的踏牀板,朝里看去,观察一阵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他藏在哪的? 柳风伸手四处拍了拍,好像是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最里面的板子和周围的不太一样。 柳风将手收回来准备再好好探索一番,谁知陆玄之赶来,柳风未来得及将手抽回。 陆玄之抬腿踢在他的后背,好似一块巨石将他死死压住,柳风越是要起来,陆玄之便踩得越重。 柳风趴在地上用余光瞥见陆玄之如同寒霜一般,冰凌刺骨的眼神。 第30章 “你在找什么?”陆玄之唇齿轻启,目光冷冽,脚下的动作更是用力,恨不得踩碎他的骨头。 柳风倍感不适,却挣脱不开,他的后背已经传来疼痛,过不了多时真的会被陆玄之踩断。 “夫人…夫人,柳风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您定是对属下有所误解。” 柳风匆忙的解释,可他意图清晰,而且被陆玄之逮个正着,如此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仿佛寒冬枯枝,无红蕊点装。萧条无据,无春可逢。 “是吗?”陆玄之瞪大眼,口吻宛如清风,平而静,而听见的人如同被掀起的惊涛骇浪吞没那般,心头只有一阵阵恐惧。 柳风被他拎起来,伸在床下的手,硬深深的断了筋脉,只闻咔嚓一声,柳风好似落地的锦帕被他胡乱的拾起来。 陆玄之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的一掌劈下,一口热血喷洒而出,柳风径直倒下。 陆玄之卷袖将手负于身后,眸中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只是冷冷道:“日后,若是再乱翻东西,就不是断手这么简单。” 第二十六章 有这么多人盯着你呢 柳风趴在地上哪怕是身疲力尽也依旧要爬起来,跪在陆玄之面前,双目胀痛,口中还有血腥味,无力的垂着头看见地上自己的血渍,用衣服一点点擦干净。 双目赤红,陆玄之刚才那一下差点要了他的命,好在陆玄之并未下死手,只是散了些他的内力。 断臂促使他全身也跟着疼得颤栗,他拭去嘴角的血:“夫人教训得是,日后唯夫人马首是瞻。” 柳风叩首,唇齿间满是冷意,整个人颤栗,竟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 陆玄之守着齐萧衍一夜,双目酸涩,小憩片刻若不是来得快,只怕是那东西被柳风拿走了。 看着跪地的柳风,当真不是自己的人,不能当做心腹使唤。 柳风传来几声咳嗽,陆玄之眯着一双眸,虽然很想将他就地处决,但此事也并非要殃及性命。 “那就记住你今日所说,倘若再犯,我定废了你。”陆玄之深吸口气,好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 柳风点头,陆玄之转身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精致的药瓶,砸向柳风。 “这是上好的接骨药,回去好生养着。”陆玄之挥挥手,想将他打发走。 药瓶砸在胸口,伙同断臂一同开始疼,柳风咬紧牙根皱紧眉头握住药瓶后还不忘磕头谢恩。 随后扶着墙举步艰难的离开,不多时这屋里的血腥味散了不少,看着地上那一团显眼的血污,陆玄之只觉得头疼。 得想办法找几个心腹到自己跟前,柳风不能再用了。 陆玄之沉思,坐在太师椅上,观摩着院中的风过花谢,芬芳入室,朝着陆玄之送来阵阵清香,也试图舒展开他紧拎的双眉。 修养七日,齐萧衍便能下地走路,而齐萧衍被打的事在京城里也是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拍手叫欢,也有人说齐萧衍不识好歹。 浮光如金碧落河,菡萏垂立叶残落。 珠帘低垂迎风摇,茶香四溢花落满塘。 齐萧衍屁股下垫着软垫,陆玄之给他满上一杯茶,静观院中嫣红。 “夫人,我听闻坊间有人说我不知好歹,听到倒还觉得羞愧。”齐萧衍轻言摇头,还真装出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你都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羞愧的。”陆玄之眸光似雪,眉宇间尽是数落之色,一听此话齐萧衍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在陆玄之这当真是毫无胜算啊! “玄之!”齐萧衍突然唤他的名,陆玄之歪头看着他,满面春风,眸光若星,当真是如玉君子。 “这些天照顾我,你辛苦了,你若是想去哪,我们一同前去吧。” 齐萧衍深深的看着他,一脸虔诚且深沉的看着他,陆玄之双眸下垂,好似在思量。 “十五日的禁足已完,你难道不上朝吗?”陆玄之迎风,微眯着一双眸反问道。 齐萧衍一时间被噎住,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可以给陛下告假。”齐萧衍满脸期待的看着他,陆玄之握着琉璃杯要在心里掂量掂量。 “你还是别乱走得好,毕竟现在陛下,郡主,以及朝中文臣都看着你呢,倘若你不去上朝,那些文臣又指不定会上谏些什么。” 陆玄之担心的还是这个,毕竟人言可畏,流言伤人。尽管恶贯满盈也罪不至死,倘若真动了龙须那可不是死罪这么简单了。 齐萧衍有些丧气的垂下头,看着陆玄之眸光里带着隐忍与渴望,很轻很慢,也不敢太放肆。 陆玄之就像手里的一块玉,越是想要把玩却发现他凌气逼人,若敬而远之,观望,却觉得他清素而不俗。 看着他耷拉着脑袋,眉间提不起喜色,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让人去净酥阁给你买酥糕去了。” 听到这话,齐萧衍双眉上挑,眸中透出光彩来,他从小就爱桂花酥糕,净酥阁家的是他心头最爱。 这也是陆玄之从齐夫人那里知道的,见齐萧衍像一条大黄狗那样兴奋,陆玄之也嘴角带笑带着几分无奈。 皇宫里,万里无云,飞鸟无影。 在宫中一处别院中,怪石匍塘,青松旱拔。 争奇斗艳无不精彩,画眉啼叫,才子惊唱,真似江南一景。 凉亭中,周延钰同周颜兮对立而坐,棋盘对峙让周延钰踌躇不定,一子成败不可马虎。 第31章 手握白子,看着棋盘,周颜兮虽是女子可棋盘上的她好似猛龙,扼住其要害将敌手死死压住,无半点喘息之机。 周延钰看得双目胀痛,一时间竟要开始耍性子:“朕输了,不玩了不玩了。” 周延钰将白子放回去,挥挥手承认自己输了,站起来眉间的酸痛稍有缓和。 周颜兮坐在那,眉间多了几分调笑,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都输,可每一次都还是要与她一较高下。 周延钰转头看向眼前的百花齐放,微风枝颤,点头哈腰。 “皇兄,你又何必与妹妹置气,这次妹妹铁定让你,成不成?” 周颜兮站起来唇角带着浅笑,并不是觉得输给妹妹丢脸,而是怪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长进。 周延钰依然傲然不理,仰头看天,一身贞霞色立领金丝双龙大襟,负手看天,不知怎的眉间总会多几分惆怅。 周颜兮行至他身后矗立,幽幽皂香绕鼻余香。 “皇兄当时为何要将陆玄之赐婚给一个临危受命的混小子?”周颜兮看着天边飘扬的孤云还是问了,清澈的眸中这朵云也满是怅然。 周延钰好似早就料到那般,低眉笑笑,又漫不经心的仰头。 “从你告诉朕,齐萧衍私养小妾的时候,朕就知道你对陆玄之的心思并不简单。” 周延钰看向她,周颜兮垂下眼眸,手里的锦帕早就攥紧,那种被看穿心思的慌张,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周延钰屏退宫女太监,亭中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颜兮!”周延钰喊了一声,周颜兮抬头后又迅速低下,只觉一阵燥红袭脸,兴许是这天太热。 “有些东西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皇权至高无上,但也不能强欲民意,与昏君无别,国可覆亡。” 周延钰收起柔意,看着她的眼神幽深犹如雪境寒花,如冰一般的劝慰,周颜兮神色仓皇的点头。 第二十七章 还轮不到一个丫头来指点 从皇宫出来后,她已然没了进宫时的雀跃,身后的宫墙高大而伟岸,她坚定的迈着离宫的步伐。 迎面而来的这阵风在她耳边不断的重复周延钰的话。 周颜兮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见了一位故人,出城五里外有一处竹园,推开木门,一个简陋竹屋映入眼帘。 院中开荒,种着菜,养着鸡,挂着珠帘,迎风摆荡。 一棵硕大的梧桐立于屋上,风过,沙沙入耳。 周颜兮来得轻,院中一切是那样的惬意。 门口悬挂着风铃,周颜兮的目光被吸引而去,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衫的男人手里端着药出来。 看着院中的周颜兮颔首示意,她径直上前,迎面的竹青味倒是消散了三分心中的不悦。 “郡主来找我何事啊?”男子开口,周颜兮将目光收回,看着眼前高大的人。 眉目间与陆玄之有几分相似,不过眼眸并未有他一分清澈,看起来是满满的污邪泥泞。 双眉轻挑,更是看见了一条匍匐在假山上吐着蛇信的青蟒,带着骇人的诱惑。 周颜兮垂下眼眸,不能再看,不然真会被他缠住,将会万劫不复。 男子笑意加深,所有人都视他为罗刹,兴许是前些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猩煞之气。 男子转身走至院中坐在石墩上,随后扬眉沐着日光凝望着她,周颜兮交叠的双手攥紧。 她刻意将目光投入屋内看着轻纱中若隐若现的人。 “她何时才醒?”周颜兮问道,刹那间一阵风,卷沙滚石,一时间让她迷了眼。 男子倒上一杯清茶,杯中映射着梧桐之色。 “还有些时日呢,别操之过急了。”男子端杯饮茶,周颜兮耳边的流苏被风扬起,她缓缓走至男子身前。 “话说,他是你的弟弟,齐萧衍是你弟婿,你就如此不待见吗?”周颜兮迎风冷笑一声,这阵风来得猛,险些让她不能呼吸,用手里的锦帕遮了遮才好些。 男子听着周颜兮的话,眉间的神色骤然一冷,看着她也浮如觉醒杀戮的山君,一个眼神如寒冰锻造的刀。 “郡主难不成还想着他们百年好合?”男子的声音猛然拔高,好似长剑刺入云霄,手里的杯子在说话间碎成了粉末。 “你早些做完,对我二人都好。”周颜兮的口吻也冷了几分,拂袖而坐,两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清风挽铃,周颜兮看着他,与陆玄之不同的是他更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阴鸷,而陆玄之永远都是温文尔雅。 周颜兮更青睐于陆玄之,而不是他。 陆玄溪!陆玄之的哥哥,三兄弟中,他是最风流的一个,惹得不少女子闺门泄花,哭诉无门。 雏妓娈童唯他心头所爱,若不是这张脸,周颜兮也定不会赏他半个眼神。 也传闻他在战场上,手段狠辣,从不行君子之道。 周颜兮与他同在一起,也担忧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无君子之行,也便没了后顾之忧。 陆玄溪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用手指轻轻推至她跟前,日光如辉,携着碎碧杯中像是撒了银子。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红唇轻轻抬起,话说一半他又突然止住,周颜兮微蹙眉头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不过什么?他想说什么?周颜兮心里其实早就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答案,但是她偏偏就是不信邪。 第32章 陆玄溪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取笑,笑意刺骨,周颜兮的脸色直转而下附上冰霜。 “不过郡主若是要想我与我弟弟一起,王爷王妃怕是要将我弟弟扒皮抽筋啊!” 他的声调抑扬顿挫,无不透着:你想和他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的,周颜兮心里很是不满,他们所有人都是这般说辞。 想到那画像上的人,脑海里竟浮现出另一人的模样,陆玄之与那人相互交错,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一时间周颜兮回想起这些人同她说的话,她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对陆玄之是何种心境,她有些分不清。 攥紧手里的杯子,那人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渐渐被陆玄之所取代。 周颜兮一拍桌子,陆玄溪的眸光移落在她身上。 兴许是为了心里那一点不值得一提的执念。 周颜兮与他目光交汇,并无任何情绪交织,她依然带着郡主的骄傲,她想要的东西既然所有人都不想让她得到,那就自己去夺过来。 她站起身来, 轻轻挽袖:“本郡主先走了,你快些把人送回去吧。” 周颜兮睨了他一眼,眸中带着妗傲,陆玄溪自顾自的倒茶,那模样像极了在饮玉琼。 周颜兮离开,陆玄溪才幽幽起身,风沙卷起,一股幽深的气息伴随着这阵狂风在这个院子里如同土匪一般洗劫。 放在石桌的茶杯通通被震碎,他陆玄溪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指指点点。 回头看着被风紧紧阖上的房门,区区一个郡主也敢在他面前造次。 周颜兮坐在马车上,只觉一股冷意后知后觉的从脚底传来,随后马车上挂的檐铃响得诡异。 马儿也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蹄声听着格外凌乱,周颜兮收收臂膀。 掀开帘子,窗外依旧和风日丽。 “郡主方才开了一阵怪风,您没事吧。”车夫朝着马车内喊道,听到车夫的话她放下帘子。 “没事,快些回去吧。”周颜兮深吸口气,脑海里有很多想法一直都在考虑可行性。 回到王府,周颜兮脚底生风的略过一众跪地行礼的丫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那一幅画扯下来,摔在地上咚的一声。 画轴被摔断,从一旁的灯台上拿起蜡烛,看着破碎的画,她毫无留恋的将画烧掉。 熊熊烈火在眸中颤动,周颜兮盯着,直至烧成灰烬为止。 陆玄之她必须要得到,火苗在她眸中越发淡薄,最后消失,变成了随风飘荡的一堆黑灰。 她脑海里只需要留存陆玄之此时的面容即可,三日后是皇家围猎,到时候再请宫中画师在画一幅便是。 第二十八章 我和他换个房间 扶光苍穹,翠落山河。 齐萧衍持剑修风,翠碧满头,剑花凛冽,在空中划过好似画笔,勾勒山河。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伸收有度。 凌剑持空立于背后,平心敛气,一股润泽之气在体内循序渐进的流动。 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睁开眼,蕊红纷飞,碎翠满地。陆玄之端着酥糕放在凉亭中。 齐萧衍一脸凛冽之色见着后面露喜色,如同稚儿撒欢似的奔向他。 还未来得及坐下,一块酥糕入口,带着茶香似的味道袭满口腔,齐萧衍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 陆玄之坐下,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齐萧衍,这几日在家中养伤,人倒是懒了些,方才看见齐萧衍挥剑,凌绝的剑鸣声有些弱了。 齐萧衍递了一块到他跟前,陆玄之接过,一杯茶一块酥糕,若是清闲时便能一块吃至黄昏。 “三日后,宫中有围猎,你身上的伤可行?” 陆玄之接过酥糕,嘴里的都还没咽下去就着急的要回答陆玄之的问题,结果,脆酥喷得到处都是,陆庭之紧绷着一张脸,欲要发作,齐萧衍赶紧献殷勤似的把他身上的脆酥处理干净。 “我自然行,夫人也在受邀之列,到时我二人共获魁首。”齐萧衍擦擦嘴,眉宇间多的是势在必得,陆玄之拍拍身上的脆酥。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陆玄之站起来,抖抖衣衫,齐萧衍的目光在他身上变得不老实,欣赏里带着几分势必要将他拿下野心。 咽咽唾沫,从鞭刑回来后齐萧衍对他还不敢放肆了,他跟着站起,陆玄之身上的气息迎风朝他扑来。 陆玄之抡他一眼,齐萧衍有些怯懦且僵硬的转向一旁,眼底是快溢出眼眶的慌乱。 在鞭刑后,他感觉与陆玄之一起,他没办法像之前那般轻浮顽劣,多了几分谨慎。 盛京繁花,红杏墙头。哒哒马蹄,细雨绵绵。 今日百家出行,围猎场外有一处行宫,还需要坐马车一同前往。 马车檐铃荡荡,细雨袭窗,窗外的熙攘与檐铃共雅,微眯着双眸,车内熏着檀香,与窗外的烟雨格外应景。 陆玄之今日气息躁动难安,试图压住,胸口传来时有时无的刺痛。 今日孕麟丸早就吃过,怕不是这一场烟雨来得太急才让他措手不及。 陆玄之运气将胸口的刺痛一阵阵的压下去,轻轻摇晃,出城后耳边除了檐铃声外,仿佛一切都被细雨笼盖。 他的脸色总是一会青一会白,齐萧衍坐在他身侧,展开帘子,雨落轻叶的声音越发清晰。 混着草木的清香与马车内的檀香一同吹进鼻息,陆玄之嗅着这清香之味,倒也轻松些。 第33章 “要不咱们不去了,明年还会有的。”齐萧衍怕他撑不住,只是今日突发,陆玄之摇头,倒也没这么严重。 齐萧衍伸手将他胸前的长发捋直,另一只手毫无察觉的攀上他的腰。 陆玄之低眉冷眼,对上齐萧衍无耻的笑容,闭上眼,只觉得齐萧衍真是死性不改。 到行宫时,所有马车尽数停下,陆玄之被齐萧衍牵下马车,入眼的是一群红红绿绿窜动的人影。 朝中大臣们的妻儿都一同前往了,看着甚是热闹,陆玄之有些欲盖弥彰的拉拉长衫,一脸嗔怪的看着齐萧衍。 身后的马儿长吁一声,一些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陆玄之从未参加过皇家围猎,生面孔总会让人多看几分。 特别是陆玄之一脸的羞愤,与齐萧衍站在一起,两人是格外的相配。 陆玄之一身月牙白交领长衫,立于人群中像是一轮皎月,银冠束发,眉目含星。 仿佛生于苍穹,他们一群泛泛之辈无法将其攥在掌内,眸光透着清冷,被他看一眼的人只觉得阵阵凉意直袭全身。 齐萧衍一身玄青色长衫,袖口也是玄青色护腕,胸前交领是云墨点染工艺,若不仔细些看还以为是一朵花飘落至此。 齐萧衍迎风而笑,意气风发四个字当真是诠释得完美,黑眸如墨,如碧泉般的清澈。 陆玄之抖抖衣衫,环顾一圈,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不经意间都带着浅浅笑意,陆玄之不解。 他们为什么都要笑,陆玄之狐疑的看向齐萧衍。 在宫女和太监的带领下,每一个人都有院子。 红墙绿瓦,一众人三五成群,错落的行走在宫墙之间,陆玄之最为显眼,鹤立鸡群一眼便能看见他。 在车上他又吃了孕麟丸,体内的气息安分了不少,来到这边只感觉抬手都有一股凉意绕指。 兴许是刚刚下了雨,金瓦红柱的宫殿之上,飘着一团清雾,远远望去好似一座神官住处,在清雾中撒着点点金光。 子规啼,暮琉璃。远扬钟声孤泽明,鹿鸣幽幽鸿归渠。 人群熙攘的从太监手里拿到自己的牌子,陆玄之看着盘子里不多的牌子,也只能随意挑一个。 太监低着头,陆玄之握着手里的牌子,与齐萧衍相视一眼,太监那一脸伪善的表情,唇角的笑容很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我与他同为夫妻,我们住一间就好了。” 齐萧衍本来就打算与他同住,太监端着盘子还是走到了他跟前:“齐将军,这围猎呀,本就劳心,陛下深知陆将军喜静,所以安排了这间雅舍。” 听着太监说,陆玄之立刻就将手里的牌子翻看几眼,并未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目光从上至下,不知是否是他眼拙,除了颜色深些外和其他人手里拿的都没太大区别。 齐萧衍看了眼太监,冥冥中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些猫腻,他扯过陆玄之手里的牌子。 “既然如此,我就住我夫人的房间吧。”齐萧衍在手里颠了颠,随后在盘子里随意的选了一个扔给陆玄之。 太监面露难色,看着此情景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说辞才能换回来,陆玄之看着手里的玄青色牌子,齐萧衍手里拿着朱砂色的,这么做陆玄之也觉得并未有什么不妥。 太监低着头原本笑盈盈的脸一下子便没了情绪,他只是默默的记下陆玄之手里的牌子。 第二十九章 被世子调戏 日落西山时,竟还有几分光晕透过清雾洒落下来,经历过清雨的洗礼,穿过长廊,院中的花枝也多了几分娇艳欲滴。 陆玄之与齐萧衍分开后,两人的房间相隔一条长廊,拐个弯就能到。 迎面的花香,吹得陆玄之双眼有些酸涩,迎面走来的二人,待靠近后,陆玄之作揖:“臣见过世子,郡主。” 天边的清雾渐渐散去,日光便肆无忌惮的斜落在长廊上,远处的山依旧朦胧,偶尔还能听见山涧中回荡的鸟鸣。 两人迎风而来,到陆玄之面前站定,男子将他扫视一圈,目光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这当真是比他见过的娈童都还要标志三分。 只可惜他没碰上这么姣好的人物,男子看的有些痴迷,这束光好似是为了来给他添彩那般。 陆玄之将头低了低,周颜兮拽了拽世子的衣袖:“兄长,他就是陆玄之。” 周颜兮拍了拍,男子双眉一挑,陆玄之不露痕迹的深吸口气,这两兄妹又想做什么? “你就是京中盛传的美人将军?” 自从上次下药的事过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周颜兮都好说,可唯独这位世子的眼神却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不该停留的地方停留,陆玄之握紧手里的牌子。 陆玄之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耐着性子的回道:“谬赞罢了,世子又何必用这个来取笑臣,臣也只不过是中人之姿,不足为提。” 陆玄之有礼谦卑,说话间,世子的眸光中像是迸出了兽性。 “臣不打扰世子与郡主雅兴了,先行告退。”陆玄之作揖准备离开,世子在他挪步时往后撤了一步,伸出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他皱紧眉头,难不成这位世子爷喜欢玩什么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这可是在皇家的行宫里,可不是能乱来的地方。 陆玄之略有不悦,他对这两兄妹算是客气了,可他们总是这么不识好歹,难不成真要将他惹急血溅当场才肯罢休? 第34章 “世子殿下,臣要回屋休息,舟车劳顿,世子殿下就别为难臣了!” 陆玄之后退一步,面对世子的轻浮与调戏他全部收下,倘若再步步紧逼,那他可就真不客气了。 “诶,既然这样,陆将军为何不去本世子屋里坐坐啊,对于军法,本世子也有问题请教将军啊!” 说着他竟然开始动手,毫无察觉陆玄之的眼神变了,欲要抓住陆玄之的手。 世子满脸淫笑,欲要上手时,却被另一只粗壮的手抓住,世子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坏了他的好事,世子的眸中从暧昧变得暴怒,齐萧衍抓着他的手腕,陆玄之也很知趣的退入他高大的身影后。 美人不见,世子甩开手瞪着齐萧衍迸射出如刀般的恨意,齐萧衍的手在他甩开的那一瞬,被磨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垂眸看了几眼,如山一般的身躯的确有优势,世子也抬起头颅才能看清他的脸:“齐萧衍你找死啊!” 齐萧衍轻蔑一笑,这位世子爷的名声在京城里那可真是臭名远扬,凡是他看上的姑娘就没有一个不被糟蹋,娈童亦是如此。 倘若是不愿那便会被折磨得实梦不分,最终的结局都会是疯癫而死,亦或是郁郁而终。 陆玄之不语,有齐萧衍在他这心里反而踏实不少。 “世子殿下,臣的夫人虽生得美艳,律法可说,若越墙偷花,可处以极刑,断臂斩耳。” 齐萧衍眸中带着几抹轻笑,律法可约庶民,更警皇嗣,听着他的话,世子满脸的嚣张瞬间就被打没了,可压住的这口气若是不报仇那便永远都散不了。 周颜兮察觉到不对,立刻就站了出来,拍拍哥哥的袖子,换上儒雅随和的笑容。 “将军,莫要生气,哥哥兴许是说了些陆将军不爱听的,还望陆将军海涵,齐将军,哥哥也是逢才心切,这才失了分寸。” 周颜兮的话包罗万象,世子的气焰稍有收敛,陆玄之一直都隐于齐萧衍身后,此时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 “既如此,臣带夫人先行离开,不打扰二位雅兴。”齐萧衍没回头,抓着陆玄之的手腕,从二人身边一扫而过。 走得有些快,来到陆玄之的屋子前,齐萧衍哐当一声将门推开。 “方才那王八蛋调戏你,你为何对他这般忍让对我却……”齐萧衍张牙舞爪的在他面前想要表达,他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 陆玄之瞧见他这幅模样,却有些刻意的想要戏弄,他转身慢悠悠的将牌子放下。 齐萧衍皱眉,顿时怒火中烧,将陆玄之拽了回来。 “你就不能用对付我的气势,去对付那个王八蛋吗?”齐萧衍咆哮,细看陆玄之眼底的平静,他的表情就像是一根纤细的藤条抽打在他的心尖上直痒痒。 “他可是世子,若隔墙有耳你可就栽了。”陆玄之轻言开口,齐萧衍放在他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两人贴得更近。 这是陆玄之在他眼中察觉到中淡淡的笑意,清袖挽手,陆玄之想让他放开,齐萧衍却越发的用力。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在齐萧衍胸口点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齐萧衍立马就松了手。 齐萧衍又死皮赖脸的迎上来,将他抱住,按住他的脖子,指尖细磨着他的青丝。 齐萧衍封住他的唇,来得生猛,就像千万大军突破城墙那般不给一点喘息之机。 还想着故技重施,齐萧衍抓住他的手,自己的内力将他压住,齐萧衍便开始掠夺城池。 陆玄之溃不成军,满头的青丝顷刻间泄下,银冠落地,陆玄之又被他压住。 齐萧衍惩戒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陆玄之动了几下,齐萧衍死死扣住。 “这么不禁逗?”陆玄之双目含春的看着他,齐萧衍顶腮,这幅样子是真要了他命了。 “夫人,你说娘亲何时才能抱上孙儿?”齐萧衍眸光有几分迷离,像是密林深处的曼珠沙华,诡异却又带着无尽的诱惑。 第三十章 遇刺 夜幕初垂,光晕散去,笼罩在院子里的星光,探出头去也有些看不清。 陆玄之披上长衫,坐起来在这屋子里四处走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陆玄之捯饬捯饬桌上的文房四宝。 窗揽独月,送进来阵阵微风,仔细听听还能听见窗户外的墙根处隐隐有几声猫叫。 叫得让人心颤,陆玄之还是没耐得住性子,将半个头探出窗外然而,当他看清墙角时,并不是什么猫。 而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刺客,那人含着口器,月光下,一看见一束银光,直袭脑门。 若不是陆玄之躲得快,那根针恐怕真的会刺中他的脑门,陆玄之蹲下身,一阵阵凉意袭上脑门,四肢都凉透了,双臂满是鸡皮疙瘩。 这可是行宫,这些巡视的侍卫干什么吃的?陆玄之抽出剑,噌的一声,隐隐月光落碧寒,月光潺潺,以剑为镜锲入房梁,寒光如波荡漾。 陆玄之提剑立于窗前俯身向下看时,那人在墙角处早已不见,周围的草木都被糟蹋了。 看过去窗下黑压压的一片,支楞的枝条枯涩的蹭着青砖。 动动耳朵,转身,一阵白烟打得他措手不及,连连后退,猛挥衣袖。 陆玄之靠住书桌才稍有好转,晃晃脑袋,这股迷烟方才多吸了些,眼下有些站不住脚。 第35章 随后冲进来五个人一来就将他的双肩叩住,借此就想将他带走,陆玄之又怎能如他们所愿。 运转气息,双臂如同被赋予神力,陆玄之宛如游蛇般从束缚中滑出来,手里的剑随即便将一人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一旁的烛台闪烁几分,陆玄之眸光中乍现出阴鸷,手里握着剑冰冷的剑身附着刚才那人的血。 剩下几人见状纷纷冲上来,陆玄之瞪大眼睛,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尽管迷烟让他手脚有些发软但是对付这几个不成问题。 寒光逼人,陆玄之握着剑迎刃有余的穿梭于手指间,刺客伸开的手如同鹰爪,陆玄之用剑挡住,锋利的剑带着血,猛然一挥就算是虎爪也一样被斩下。 干净利落的腿法袭来,陆玄之抬腿和对方双腿撞击在一起,那小贼的腿骨只听闻咔嚓一声,陆玄之重重的一脚踹向他的胸口。 小贼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接飞出陆玄之的屋子。 还有一个抓住了他的头发,陆玄之有些吃痛,回过头只见那人袖中隐隐绽放寒光。 陆玄之提剑断发,只是刹那间,齐萧衍不知何时过来的,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未多做考虑,便朝那贼人扔了出去。 咚的一声,那人像是被一股力量牵扯,钉在石柱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脖子,用手捂着,鲜血飞溅,最后还是饮恨西北。 断发落地,齐萧衍大步上前,将来不及站定的陆玄之捞入怀里,利剑落地,陆玄之稳当的靠着齐萧衍。 院中那侥幸逃离的小贼,捂着胸口步伐虚晃的逃离,见二人都没空理会他,趁着这个空档溜之大吉。 陆玄之见眼下已经安全,安心的靠在齐萧衍怀里,方才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知后觉的疲乏与无力顿时让他软了下去。 齐萧衍搀住他,眼眸里不加掩饰的担忧:“哪疼?”齐萧衍捏捏他的双肩,胳膊,都没有血渍和伤口。 陆玄之轻轻摇头,而巡视的侍卫姗姗来迟,看着屋中景象,齐萧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陆玄之坐在床上,倘若他晚来一步陆玄之恐怕要倒在血泊之中了。 齐萧衍阴着脸,咬紧牙根,看着姗姗来迟的侍卫,他真想破口大骂。 现在才来,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为首的察觉到齐萧衍的脸色不对,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动作有些僵硬的拱手道:“属下来迟,还请将军……” 话还未说完,齐萧衍就发作了:“你们负责这里的安全,有人潜入进来你们竟然都未察觉,今日伤的是玄之,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他必然会倒在血泊中。” 齐萧衍怒不可遏,指着为首的人全身的气息都来得汹涌,手指微微颤抖,怒目圆瞪。 陆玄之坐在床边缓了缓,齐萧衍的口吻有些逼人,他便扯了扯他的衣服。 “这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有一定的功夫在身,藏匿于树影中,若不是我推窗想看看是哪来的野猫恐怕都没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我,对其他大人来说还是安全的。” 陆玄之抬起头,烛光中他的眸色带着浓浓的倦意,垂下眼眸,齐萧衍轻柔的拂过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几下。 这些侍卫看惯了刀光剑影,看到此景自觉的低下头。 陆玄之现在双手无力,披散着头发静坐在那,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当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经不起风霜的娇花。 齐萧衍直接将人抱起来,陆玄之身子悬空不得已搂紧他,双手搭在他的双肩。 “将这些人的尸体拖出去,明日向陛下禀明,严加看守不得有任何差错。” 齐萧衍放在他腰间手很是粗粝让陆玄之略感不适,不得已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一阵阵热气透过锦缎直袭齐萧衍心窝窝。 陆玄之不敢去看这些侍卫脸上的表情,只觉羞涩得无地自容。 “是!”侍卫点头,招呼着几个人将尸体抬出去,陆玄之被他大摇大摆的抱出来,幽静的长廊除了月光再无其他过客。 出来后,陆玄之嗅着清风,在齐萧衍怀里,一步一摇,推开房门,陆玄之被他安置在床上。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外边也是一件薄薄的长衫,月下清凉,送来的风穿过指缝的确有些刮人。 “真不知道让他们来这有什么用,有贼人潜入进来都不知道,倘若是惊扰了陛下,脑袋十个都不够砍。” 齐萧衍一边在一旁整理床褥,一边喋喋不休的开始数落起这群下属,陆玄之双眉微促扯起唇角笑了。 “他们还有迷香,我想从最开始并不是想杀我,而是要把我带去某个地方。” 陆玄之拽拽身上的长衫,坐在那回忆着他们一些古怪的地方。 “肯定是周显祁那个王八蛋打你主意。”齐萧衍一脸认真的看着陆玄之,被褥铺好两人就准备就寝了。 第三十一章 再次遇袭 齐萧衍推搡着他的双肩,陆玄之的双眸中隐隐透出来些慌乱,而齐萧衍却是一脸茫然。 “你不睡觉吗?”齐萧衍伸手搂腰将他圈进自己怀里,被褥还在身上,陆玄之和齐萧衍属于背贴胸的姿势。 烛光盈盈,刚才的小插曲也该落下帷幕,耳边是窗外的蝉鸣,齐萧衍抓住他的手紧紧叩住。 齐萧衍粗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陆玄之缩缩脖子,齐萧衍的手好似一块暖玉扣着他格外暖和。 第36章 齐萧衍把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像极了一只鲤奴,安分的枕在他怀里,陆玄之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也渐渐阖上双眸。 翌日清晨,陆玄之被一抹光束刺醒,睁开眼,一片岁月静好,耳边时有鸟啼,盈盈花香,扶窗暗访。 天缥色长衫上身,陆玄之扣上玉帛,如同烟雨江南中的一抹云烟,淡而不俗,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想要触碰却又只能远观的高雅。 晨光熹微,高墙之间恍惚中好似能看见探出头的桃红,齐萧衍依然穿着昨个的玄青色长衫,走在前面步伐极快。 齐萧衍与陆玄之提前了一个时辰到周延钰跟前来,将昨晚的事都给周延钰说了一遍。 周延钰的脸色虽无变化,不过眸中迸出的神色带着凌光,握紧了椅子的龙首。 这可是皇家行宫,竟有人如此大胆敢行刺,还用上了迷香,沉寂片刻,周延钰穿着松花色双龙大襟站起来。 “让爱卿受惊了,今日的围猎若不行,朕派人将你另外安置在别的院子,也会派人巡视确保你的安全。” 周延钰蹙眉,都知道陆玄之身体不好,围猎本就有着各种危险,若再有什么好歹…周延钰袖子下的手微微收力。 “无碍!”陆玄之淡淡的吐出二字,抬手作揖:“臣离京十载,也想见见今日围猎的壮阔,若臣身子有恙,会自行退出围猎场。” 陆玄之的余光瞥向一旁的齐萧衍,从刚才的失落,变成了眸光里压抑着一股喜悦,眉间的阴云散去,也变得灵动几分。 周延钰听着他这么说既然如此,也不拦着了,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多带着深意,随后跟着默默点头。 日光正盛,围猎场一眼望不到边,茂密的丛林就连阳光也四分五裂,亭亭如盖草木拂膝。 周延钰也技痒难耐,掏出弓箭朝着天边的飞鸟射出一箭,随后众人便看见飞鸟直下没了声息。 战旗迎风飘舞,擂鼓鸣金,众人翻身上马都换了一身装束,陆玄之也戴上护腕,背上剑篓与佩刀。 陆玄之与齐萧衍的佩刀是一对,齐萧衍乃是金凤,陆玄之是银凰。 羽翼丰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刀柄也分别刻上二人的名。 待最后一声鼓落定时,陆玄之抓紧缰绳目光炯炯的盯着围猎场的远方。 随后万马奔腾,呼啸远尘。 陆玄之和齐萧衍夹紧马肚,也跟随着众人一同进入围猎场,发现目标即刻开弓。 唰的一声,利箭驰骋而去,陆玄之嘴角上扬,眸中多的是气宇轩昂。 丛林中穿梭,箭无虚发,陆玄之好似找到了在边关时的那般冲劲,眸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坚定和胜利。 齐萧衍这边也同样硕果累累,每一支箭上都有他们的名,只看魁首花落谁家。 两人一前一后,不曾分开过,陆玄之看见丛中窜动的一只灰兔,开弓还未来得及射出,那灰兔被人捷足先登。 一双兔脚被射中后在草堆里扑腾,齐萧衍骑着马过来,眼中多了几分欣喜,随后悻悻抬手道:“夫人,承让啊!” 陆玄之放下手,也不恼,四处看看是否有别的猎物,马儿长吁,在原地踏了踏。 陆玄之发现新的猎物准备开弓时,从另一处的草丛里射来一支冷箭,陆玄之眸光一凝,将开弓方向转向那射来冷箭的位置。 齐萧衍也察觉到,毫不客气的射出一箭,刚好拦下了朝着陆玄之射来的这支箭。 锋利的箭头被打偏方向,射向另一处的草丛,陆玄之回头,看着被草丛影匿的箭头。 齐萧衍凑过来,满眼都是关切与担忧:“没事吧,没伤着你吧?” 齐萧衍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圈,陆玄之摇头,还不等两人喘口气。 冷箭再次朝他们射来,而且来得很急,齐萧衍朝着陆玄之扑过去,犹如骤雨狂风的箭铺天盖地而来,好似真的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两人在松软的草地里滚了好几圈,落下来的箭永远都会慢他们一步。 齐萧衍的衣服被扯破了,扯出一条大口子,两人藏于大树底下,齐萧衍始终都将陆玄之护在身前。 如同骤雨般袭来的箭,顷刻间一切又归于平静,齐萧衍与陆玄之却不敢轻举妄动,这群人定是在暗处伺机而动。 蝉鸣聒噪,鸟鸣悠远,此时耳边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要警惕。 “有完没完了!”齐萧衍看着被自己护着的陆玄之,在这斑驳的树影下,这张脸还真有点祸国殃民那味。 齐萧衍紧紧的将他的手叩住,看着他泛着光泽的唇,齐萧衍用力的将他拉至跟前来。 将陆玄之的唇含住,他瞪大眼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齐萧衍脑子里尽想这些。 推开他后,陆玄之毫不客气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在丛林里格外响亮,就连周围的蝉鸣好像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陆玄之一脸羞愤的怒瞪着齐萧衍,靠着树干的齐萧衍被打一巴掌好像早已习惯,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 陆玄之挣扎要挣脱他的束缚,齐萧衍余尤未尽的舔舔嘴唇,陆玄之的气息还未消散。 随即他转身看着他们的马匹,看似风平浪静,然而马匹另一边,定是危机四伏。 齐萧衍二指放与口中,随后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嘴里发出,这种声音对马儿好像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长鸣一声后,马匹朝着他们这边跑来,齐萧衍趁此机会,从马背上拿下两人的佩刀。 第37章 随即拿着埋伏的人也不再隐藏,纷纷冲出来,手里的弓/弩射出去,百木颤抖,断叶折花。 陆玄之接过佩刀后,两人躲过众多箭矢后各藏两地。 第三十二章 偶遇蕴王 齐萧衍借助茂密的草丛将自己隐于草丛里,匐下身子,马匹已经跑远。 陆玄之也隐于草木中,手里的剑柄握了又握,就连呼吸也放得格外的轻。 犹如雪狼,目光如炬,出鞘二指,这群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手拿弓弩,陆玄之看向一旁的树枝,弄出大动静,他们都被引了过来。 齐萧衍从另一侧蓄力而出,拔刀而出,寒光入目时已有人命丧黄泉。 陆玄之也跟着窜出来,挥舞着手里的刀,电光火石间,刀尖染血。 陆玄之将刀架于一人脖子上,阴鸷的眸光透着阵阵冷意,男人早已吓得拿不动弓弩,甚至都没看清陆玄之怎么杀过来的,反应过来时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玄之眸光一凝,锋利的刀,携着飞溅的血撒出去,鲜血落在嫩叶之间,迎风颤栗几分。 肃杀之气袭满全身,陆玄之的双眸依然带着嗜血的凶光,齐萧衍挥挥刀柄。 陆玄之还未从刚才的嗜血中走出来,然而他身后突然窜出来人影,齐萧衍瞪大眼,卯足劲的跑过去,陆玄之不解,见他提刀冲过来,刚才的嗜血演变成了慌张。 他真的要对自己动手了吗?陆玄之握紧手里的刀,突然他狠狠的撞进齐萧衍的怀里。 他手里的刀脱手而出,箭矢射出的同时,那把刀飞向刺客,齐萧衍将他禁锢在怀里,转身的刹那箭矢射中了他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吸了口凉气,他们同时倒下,齐萧衍的气息打在陆玄之脸上都带着颤抖。 齐萧衍埋头在他的颈肩里,等到伤口不痛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疼痛让他双目赤红,抬头对上陆玄之吃惊又担忧的眼神,他反而还扯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满地的尸体,每每风过一阵阵血腥味总是熏得人呼吸都困难,虽习惯了血雨腥风,但还是会忍不住心颤。 陆玄之把人扶起来靠着树干,头顶树影沙沙,齐萧衍半眯着一双眸好似醉酒,满脸都是安详。 陆玄之看着他的伤口,环顾四周,这一片来的人少,倘若要把人背出去齐萧衍恐怕都晕过去了吧。 “不碍事,小伤而已。”齐萧衍只用余光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 陆玄之皱紧眉头,都这个时候了该说些没脑子的话,陆玄之握住箭端,想给他拔出来,齐萧衍却咬紧了牙根,这分明就很痛,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哒哒哒—— 陆玄之突然听到了正有马蹄声朝着他们这边过来,陆玄之眸中透出欣喜。 齐萧衍抓住他的手腕,好似有些倔脾气上身,不让他离自己二尺以外。 待他们走近时,马背上的男子,身穿皎玉圆领长衫,双手一对同色护腕,马尾高束,抹额悬中。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男子夹紧马肚在二人面前停下,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得蹙紧眉头。 这可是皇家围猎场,滥杀无辜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他眉宇锋芒,俊美无涛,神色间多了几分贵气。 陆玄之离京十载,属实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王府的世子啊!陆玄之垂眸,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引得男子多看了几分。 “殿下,他们二人是齐家长子和陆家三子。”其中一个侍从将他们认出来,男子满眼的狐疑一瞬间豁然开朗。 目光仔细的琢磨着陆玄之,传闻中的美人将军,今日一见也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 随后他的目光又放在一旁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齐萧衍身上,面色灰白,难不成是受伤了? 男子从马上下来,陆玄之抱拳:“微臣陆玄之见过殿下!” 陆玄之说着便要行大礼,男子及时将他托住,嘿嘿一笑眸中多了几分无奈,方才的锋芒一闪而过好像从未出现过。 “诶,你离京十载有余,本王是谁恐怕你都不知道就跪下一口一个殿下,倘若是叫错了只怕是要挨板子。” 男子说话间也让陆玄之有些不知所措,他盈盈的笑着,看了眼齐萧衍的伤势表情又凝重起来。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也从马上跳下来,检查着地上的尸体,随后他们还真的摸到了什么东西。 “殿下。”男子看着齐萧衍正准备说话谁知被侍从抢先,男子满脸不悦将要发作,侍从拿着那块牌子凑到他眼前。 陆玄之间齐萧衍一直呆在这也不是个办法,便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殿下,我们可否借您的马一用。”陆玄之担忧的神色也是满满的心疼。 一点小伤,还不至于让他站不住,齐萧衍呼了口气,看向陆玄之,一旁的男子齐萧衍也看见了。 “臣,见过蕴王殿下!”齐萧衍抬手作揖,箭矢扯过皮肉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紧脸皮。 蕴王颔首,齐萧衍后背的这支箭看着也挺深的,挥挥手:“你们暂且先去,这有本王。” 蕴王回头给侍从使了眼色,两名侍从将自己的马匹贡献出来,陆玄之自是感激不尽。 “我没事的,你别太担心。”齐萧衍开口劝慰,陆玄之扶着他的腰,蕴王看着陆玄之一闪而过的容颜,如同清水涟漪,一圈圈的荡开,随后整个湖面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第38章 陆玄之把齐萧衍驮在自己身上,两人同乘一匹马离去,蕴王将手里的令牌攥紧,在目送他们远去后蕴王将令牌拿出来看了看。 “殿下。”侍从瞧见自家王爷看那位的眼神不一样,就想着贡献点计策。 蕴王睨了他一眼,犹如一头慵懒的白狐,他好似知道侍从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将他吓退回去。 他堂堂一个王爷会惦记一个大臣的妻子吗,若是留在史书上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纵使陆玄之貌比天仙已是他人之妻怎可亵渎,实乃小人所为,并非君子之行。 “将这些人派人带回去,本王即刻回去向皇兄禀明。” 蕴王说着翻身上马,侍从拱手相送,夹紧马肚,扬尘而去。 第三十三章 我不会动你 陆玄之带着齐萧衍提前退出围猎,他的慌乱确实让围猎场外的侍卫也被吓了一跳。 齐萧衍无力的向前倾倒,阖着双目,侍卫瞧见他后背突出的箭矢。 “快传御医,齐将军受伤了。”侍卫大喊一声,随后一名侍卫提着刀火急火燎的跑了。 陆玄之扶住人,齐萧衍贪婪的吸允着属于陆玄之的味道,昏昏沉沉中,后背虽传来刺痛,这股熟悉的气息宛如安神香,能让他忘记疼痛。 齐萧衍往他的颈窝里缩了缩,湿热的气息在耳畔与颈脖间游走,让陆玄之不知不觉间满脸通红。 陆玄之扶着他回到院子里,传唤来的太医,来得匆忙,到时已是气喘吁吁。 齐萧衍闭着双目,气息安稳,陆玄之担忧的神色一直未褪去,在灼烈的火光里,御医谨小慎微的将箭头拔了出来。 齐萧衍的气息很明显一滞,白净的里衣都变成了血衣,陆玄之就在一旁看着,一阵阵凉意也是汗毛耸立。 上了药后,齐萧衍紧蹙的眉头在疼痛的挣扎中渐渐的舒缓开,陆玄之见御医擦手定然是没事了。 “多谢御医,这么远还劳烦您跑一趟。”陆玄之抬手作揖,御医乐呵呵的摆摆手,床上的齐萧衍已无大碍。 “将军放心,臣已查验过,箭上无毒,以齐将军的体格,恐怕要不了三日便能生龙活虎。” 御医也和他客套几分,陆玄之低垂的眸中散了担忧颔首,送走御医以后,齐萧衍睁开眼,现在被射中的地方一点知觉都没有。 陆玄之坐在床边用锦帕轻轻地擦拭着他额头的汗,屋子里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风来。 陆玄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齐萧衍扯开唇角,笑容多少有些扎眼了,他轻轻勾了勾陆玄之的手指。 “方才夫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啊!”齐萧衍趴在床上,目光放在他漂亮纤细的手指上。 指尖泛着娇嫩,陆玄之的青丝搭在胸前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摇晃。 回想起在林中的事,齐萧衍发现他身后的刺客,才提刀冲过去,可就在那样的情况下,齐萧衍也察觉到了陆玄之与他不同的眼神。 齐萧衍的目光又缓缓的移落在他脸上,眸光里自然是没了那个让他感觉怪怪的眼神。 他好像很震惊,也好像带着不忍和不可置信,可当齐萧衍的刀对准了他身后的敌人时,他好像在心里放下了什么。 陆玄之眸光清澈,看着齐萧衍拿出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齐萧衍闭着眼感受着他的轻抚。 那个眼神也让齐萧衍有些后怕,代表着什么只有陆玄之自己知道。 “我以为你要杀我。”陆玄之在他对这件事渐渐放下,准备沉入心底时,陆玄之又突然开口就像是从深潭里突然冒出一块怪石,在他这心里格外膈应。 齐萧衍皱紧眉头,窗外的光透过窗棂有一层朦胧落在他脸上,齐萧衍眼前也好似有一圈薄雾,他勾动的动作变成了握住他的手腕。 齐萧衍眉间舒展开,将陆玄之眉间的神色看清,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陆玄之有意躲闪。 “嘶——” 齐萧衍露出痛苦之色,陆玄之的心又提起来了,这一次是他为了护住自己才变成这番模样。 倘若他摸摸都不行?陆玄之这心里瞬间一团乱麻。 看着他吃痛的表情,担心的看了一眼后背的伤,齐萧衍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好似在摩挲一块上好的白玉。 “我又怎么可能会伤你,我俩旗鼓相当,就算我有稍逊色于你,以你的本事,功夫要在你之上才能置你于死地吧。” 齐萧衍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这说的也是实话。 或许他也该把自己的真心拿出来,相信齐萧衍是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人。 陆玄之鬼使神差的往齐萧衍的手上蹭了蹭,齐萧衍眸光一凝,胸膛好像有一股热血冲出,猛然的抨击胸膛,阵阵余韵,让他有些无力。 此番是因为救他,他义无反顾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不应该怀疑他。 日光正盛,屋里飘着阵阵青烟,静谧慵懒。 周延蘅也从围猎场里出来,侍卫牵住马匹,随后独自去了花銮殿。 这里是皇上平时休憩的地方,周延蘅来了后由贴身太监进去禀报才能宣进殿中。 周延蘅踏进殿中,沉香浮浮,如藤绕臂抚肩,脚下的沉香飘渺好似身处天宫。 周延钰看着一幅悬挂的画,画中少年貌比天神,眉目清秀,跨坐在马背上开弓射箭。 第39章 眸中散发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神采奕奕,这画中人正是陆玄之! 周延蘅看到画像,也不由得一愣,画像虽美,可连他本人三分神韵也未抓住,真可谓是画不如人,不过也能让人心动三分。 周延钰好似被吸了进去,盯着看时他眸光中满是神往,周延蘅看着画中人,就仿佛真的看见了陆玄之神采飞扬的一幕。 “皇兄!”周延蘅喊了一声,周延钰的心猛然一提,回眸见弟弟在那已经等候多时,轻咳一声,将袖中的沉香挥洒出去。 “弟弟来了,看看这画像如何?”周延钰指着他身后的画像想与他一同欣赏,周延蘅看着画像上的人,目光又落至皇兄身上。 “陛下,此番恐怕不妥吧!”周延蘅拱手站在那,刻意提醒着,周延钰紧紧袖中的手,眸光不舍的从画像上扯下来。 随后从一旁扯来一块布将画像盖住,周延蘅的眸光也变得忽明忽暗,也慢慢的垂下眼眸,可脑海里却又突然浮现出方才画像上呈现的一幕,久久挥之不去。 周延钰抖抖衣襟,缓缓走至他身前:“弟弟来找朕何事啊?” 周延钰轻笑几分,周延蘅这才重整心绪依旧恭敬,义正言辞的说道:“今日臣弟在林中狩猎,齐萧衍与陆玄之躺在一片尸体中,从尸体里搜出了这个令牌。” 周延蘅双手奉上,一块玄青色金字令牌呈现在他掌中,周延钰一把夺过来,后背赫然刻着盈湘二字! 周延钰如遭雷劈,手里的令牌攥紧在掌内,这个周颜兮怎么就是不听话呢,现在都已经动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第三十四章 都在寻他的画像 震怒之余,又听到弟弟说他们躺在尸体中,他又关切的询问道:“可有受伤?” 周延蘅低眉沉思道:“齐将军受伤了。” 周延钰隐隐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要去看看,这个周颜兮是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了! 周延钰的眸光中迸射出几丝狠意,手里的令牌也快划破他的虎口。 大殿内沉香四溢,清雾飘渺,两兄弟沉寂片刻,周延钰挥袖,沉香宛如青云直上云霄。 “皇兄。”周延蘅轻言一声,周延钰凑过来抬抬手。 “弟弟请说。”周延钰再次走回画像旁,小心翼翼的折下来放在锦盒里。 周延蘅的目光里带着浓烈的不舍,目光不曾离开过皇兄的动作,直到他把锦盒关上。 周延蘅只觉得双目胀痛,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舍不得,脑海里闪过陆玄之画卷上的模样,与他在林中时遇见的场面重合。 在林中见到的陆玄之,此时此刻却格外的撩动他的心弦,不知为何会这样。 “此事皇兄要如何处置?”周延蘅沉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周延钰爱不释手的摸摸锦盒。 “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个公道,颜兮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定要让皇叔好好管教管教。” 好在是没什么大事,倘若真的出了人命,周颜兮吃不了兜着走。 周延蘅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陆玄之刚才的那幅画像,不知是宫中哪位画师所画,他心里打定主意定要去讨一幅过来。 “臣弟告退!”周延蘅已经快在这站不住了,真想快马加鞭的在画师那讨一幅画来。 周延钰挥挥手,周延蘅从殿中出来后,加快步程心里一直都在想到底是哪位画师才有陆玄之的画像。 正当他行走于宫墙之间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调笑声,透过虚掩着的宫门。 一群做事的小宦围成一堆,嘈杂声起隐隐传来调笑声。 “这位陆将军当真是天上人,此番容貌世人不及啊!” “真是,陛下将他赐婚于齐将军,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是天生一对,羡煞旁人。” “祁云画师所画的陆将军,我听说刚画完就被陛下拿走一幅,这么多画师里只有祁云画师能抓得住陆将军的三分神韵。” 周延蘅并不是那种喜欢爬窗偷听的人,眼下通过他们的谈话,画像是祁云画的。 在玉央国当下,祁云的确称得上是人中龙凤,特别是从他笔下出来的人物活灵活现,花草更是圆润含珠,有画圣之称,今日他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推开宫门,一群为伍的小宦,转身被吓一跳,看清周延蘅的脸后,纷纷跪下行礼。 “叩见蕴王殿下!”众人跪下,那幅画像呈现在周延蘅眼前,世间这么标致的人儿当真是少有! 周延蘅的目光从上至下仿佛舍不得挪开,是以陆玄之画的一幅图。 碧水涟漪似清波,水宫仙子踏明镜。皎月放空似玉盘,亦有芙蓉美人欢。 陆玄之貌比天仙,怀花而立,双眸如湖,眉间一点朱砂当乃点睛之笔。 周延蘅仿佛看见那画中人的眼睛动了,带着媚而不自知的看着他,红唇微抿,周延蘅一怔,从刚才的幻境中走出来。 跪在地上的小宦愣是大气都不敢喘,周延蘅抬步临近,他们跪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 “方才本王听你们说,这话是祁云所画?”周延蘅明知故问一番,跪在地上的小宦面面相觑随后有一人开口。 “回殿下,此画的确是祁云大人所画,是今日他除了围猎俊逸图后衍生而来。” 他们不敢有任何怠慢,周延蘅都没听见小宦的话,一心都扑在了画上。 第40章 “这幅画当真是妙不可言啊!”周延蘅一脸痴态,低声喃喃,绕过跪地的一种小宦,来到画前,不由自主的伸手轻抚一番。 “此画本王先带走了,倘若是祁先生要问,到王府来寻本王,或者今晚到本王殿中去。” 周延蘅大手一挥,将画卷带走,一时间这个院子里竟也失了颜色,这里的光辉仿佛都是陆玄之的这幅画像带来的。 周延蘅将画像带走,整个院子瞬间黯然失色,小宦们目送了周延蘅离开,紧攥着的心总算松懈了。 “陆将军的画像方才陛下寻走一幅,现在蕴王也拿走一幅,听说安襄郡主和盈湘郡主也在寻他的画像。” “哎,自古红颜多薄命,莫要走了前人之路,只求他百年后莫要背上祸国殃民的称呼。” 小宦们没什么可看的便早早散了,对陆玄之他们都表示惋惜,自古以来貌美之人下场都格外惨烈。 陆玄之并不知道他的画像流出,他守在齐萧衍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叩门声传来,陆玄之浑身抖了一下。 门外站着人影,陆玄之活动活动已经酥麻的手臂和大腿,刚刚从梦里被惊醒。 齐萧衍也醒了,受伤的位置好像没知觉了,陆玄之去开门,是周延钰身边的太监敬浮。 抬着拂尘的敬浮一身朱砂色圆领长衫,胸口有祥云图腾,推开门后他笑起来如同弥勒佛一样,笑得一脸慈祥。 “陆将军,老奴此番来叨扰,还请将军恕罪啊!”敬浮耳鬓染霜,微微屈身,陆玄之后退一步抬手作揖。 “哪里话,有公公照拂,玄之感激不尽!”陆玄之垂下头,敬浮呵呵一笑,二人都知道这只是些客套话。 要来巴结敬浮的人不少,毕竟他是伺候过先帝的,如今现在的景云帝他也在伺候,伴君如伴虎,他能迎刃有余说明还是有本事。 “听说齐将军受伤了,陛下担忧,又有国事缠身,这才派老奴过来看看。” 敬浮拱着手轻轻摇了摇,身后的人手里都端着价值不菲的药和补品。 “陛下垂爱,臣受宠若惊,也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陆玄之邀他进屋,齐萧衍愣是忍着伤口疼痛,从床上爬起来。 敬浮瞧见,加快步伐的冲过去:“哎哟哟,齐将军,这受了伤可不能乱动哟。” 敬浮抬着他的手,齐萧衍轻轻摇头:“陛下挂心了,公公跑这一趟真是辛苦,齐某也不知该如何感谢。” 齐萧衍拱手垂头,敬浮无奈的笑了笑,满脸的沟壑呈现的是悲悯天下的慈悲,他挥挥拂尘。 “老奴哪里敢,同为陛下,咱们只求国泰民安,陛下万福。” 第三十五章 问罪 日落西山似金撒,敬浮走后留下一堆东西放在这,都是皇上御赐的,书桌上没了文房四宝的位置。 齐萧衍站起来将这些珍贵的补品捻在手里摩挲,陆玄之猛的一拍让他把手收了回去。 窗外余晖透过窗棂,花枝迎光摇曳,齐萧衍在房间里活动活动,今日的围猎怕是结束了吧,他们还未开始便被人送了出来。 看来今年的魁首无缘了,陆玄之将这些东西细点一番。 而俪园中,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余晖落下后,深沉的黑夜铺天盖地而来,一阵阴霾之气在俪园里涌动,说不出来的压抑。 周颜兮和周显祁被传唤至这来,门外,阴云密布,阴风乱作,周延钰将桌上的文房四宝通通扔向他们。 门外的光景就犹如此时周延钰的脸色那般,阴沉恐怖。 “朕对你说过什么?”周延钰第一次对周颜兮大吼大叫,周颜兮跪在地上满头雾水,被刚才发怒的吼声吓得一激灵。 她什么都没做,原本和妹妹正一心下棋,被皇兄传唤到这来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她满脸无辜的跪在地上,她不知是哪里惹恼了皇兄。 “我怎么了?我与妹妹在殿中下棋被你传唤到此你就骂我!”周颜兮说着双眸泛红,带着哭腔委屈至极。 周延钰眯着一双鹰眼,听着周颜兮隐隐的啜泣声倒还真的有了三分不忍。 随即他将愤恨的目光抛掷给周显祁,周显祁跪在那顿时慌张的目光不知该去向何处。 “显祁,你给朕解释解释,你的人为什么会有你妹妹的令牌!” 周延钰冷着一张脸,将手里攥了很久的令牌扔在地上,滚了几圈,铁质的令牌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周颜兮不死心的拿起来看了一眼,令牌后的两个字刺痛她的眼,她瞪大双眼的看向哥哥。 周显祁面对周颜兮吃人的目光,心虚的低下头,周颜兮此时只觉气血上涌,胸口传来一阵阵心悸。 “围猎场内,齐萧衍和陆玄之遭箭袭,齐萧衍受伤,而朕的人查下来,那几个人都是你周显祁的人。” 周延钰一字一句都如同重拳击打着周显祁的头顶,他抖如筛糠,没想到舞到了皇帝面前。 周显祁跪在地上,一时间就连开脱的话在脑海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脸色瞬间煞白,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划过额头,滴落在地板上,冷汗浸湿双掌。 周颜兮气得发抖,怒瞪周显祁,真是好伎俩啊,知道把过错都推在她身上,到时候真出事了,他大不了拍拍屁股便能全身而退。 早就知道这个哥哥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倒也罢了,可今日还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第41章 眸中杀意飞腾,眼下皇上在这她不便发作,等回到恭王府,有他好果子吃。 “臣弟……”周显祁跪在那没出息的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颜兮平息情绪跪地磕头:“皇兄,是我管教不力,让手下人将令牌交了出去,也让陆将军和齐将军受惊,要打要罚,皇兄开口便是。” 周颜兮攥紧令牌,眼下只能先平息皇兄的怒气,她的余光蔑视身旁的一周显祁,这个蠢货办事永远都做不干净,还要人擦屁股。 周延钰挽袖负于身后,闭眼静气,烛光烁烁窗外的妖风让烛光颤动,人影也跟着飘忽不定。 “臣弟是与陆将军并无过节,只是切磋而已!” 周显祁这种说辞居然都能搬上台面,可笑至极,周颜兮不仅冷哼一声,真是个蠢货。 “是吗?”周延钰挑眉,口吻听着漫不经心,阴冷的面容很明显是不相信这番说辞。 “切磋,你用弓/弩取他二人性命?”周延钰的尾音拔高,在周显祁心里就像是敲钟的木槌,一阵阵的打再他本就受不了打击的心脏。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皇兄,一定是误会。”周显祁抬起头,拼命摇头,对上周延钰的眼眸,好似一条毒蛇,也像是玄铁寒冰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周延钰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支着头,按着乌纱翼善冠。 “此事,朕以禀明皇叔,日后你将无法踏足朝廷行官执事,你若执意参与科考,朕也会将你逐出皇室,贬为庶人。” 周延钰挥袖,周显祁一听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瞪大眼睛,除了呼吸以外身体四肢仿佛都动不了了。 他怔怔的看着周延钰,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周颜兮起身后将周显祁拽了出去。 迎着晚风,胡乱的雨点开始飘洒,打在周颜兮脸上,今日是真的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他是皇帝他就了不起了吗,凭什么不让我科考,我爹可是恭亲王,是他皇叔。” 周显祁扯着嗓子大喊,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周颜兮转身直接就甩了他一巴掌。 在风里,这一巴掌也格外的响亮,周颜兮眸光中迸射出怒气。 “你个蠢货,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你是不是真的要让我们全家坠狱你才心满意足。” 周颜兮第一次放弃她所谓的大家闺秀风范,对着周显祁开口就是蠢货这种粗鄙之词。 周显祁没想到周颜兮会动手打他,抡起拳头也准备让她尝尝厉害。 现在周延钰正在气头上,说这种话,哪怕是皇室中人惹恼了皇帝最终的下场也只有死。 周颜兮瞪大眼睛,满满的都是憎恨,周显祁抬起的拳头始终落不下去,她的眼神让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毛骨悚然。 “是你自己办不好事,还想将脏水泼在我头上,你何时与我身边人勾结的,我会查得清清楚楚,把你埋在我身边的奸细统统挖出来。” 周颜兮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真的要吃人,迎着晚风,她萧条的身影在风雨中看起来是那要坚韧不拔,浑身戾气。 周显祁不知怎的刹那间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直接软了下去,双手发抖。 他愤恨的一拳砸在地上,既然皇帝知道了,那群废物也肯定没一个活着回来。 今日在围猎场上,他有幸得祁云画师的画作一看,画中的陆玄之那真可谓是画中仙,求而不得只会让人更加疯魔。 第三十六章 这张脸很美 周颜兮没有撑伞回来时,外衫都已经被淋湿了,满头的发簪与发髻早已没了所谓的美。 丫鬟赶紧迎上来,手里不断的擦拭着她的全身。 身后狂风呼啸,犹如她此时翻腾的心,丫鬟送来一碗热茶让她暖暖身子。 却被她无情的打翻在地:“滚,都给本郡主滚啊…”周颜兮呕吼,身后的狂风骤雨仿佛都没她可怕。 丫鬟被吓得跪在地上发抖,门外的风吹进来格外的凉,屋里的烛光也化作了几缕青烟,被强风夺走。 耳边仿佛有恶鬼在鸮啼鬼啸,让人胆怵,周颜兮立在那也犹如地狱罗刹,她将手里的令牌扔出去。 令牌呼啸而过的声音从丫鬟的耳边飞过,顿时丫鬟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显祁,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周颜兮眸光中迸射出凶光,突然知道雷电打下来,周颜兮当真是可怖。 齐萧衍受伤的事,陆庭铭和二哥陆玄麟到他们这来,因为陆玄之遇袭也只得和齐萧衍一个屋。 窗外的雨来得太过于猛了些,只感觉现在踩在脚下的青砖都透着水气。 “今日我可是听闻有不少人都在讨要你的画像,皇上王爷还好说,一些宦官可是都花了几百两呢,那位画师啊,现在忙得脚不沾地。” 陆玄麟抿了一口茶水,窗外的风依旧很大,透过细小的门缝也能调戏这屋里的烛火。 “那些偷袭我们的人被蕴王殿下带走,我们就连尸体都没碰着。”陆玄之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位世子爷,不过今日陛下托人过来送了这么多东西,陛下定是知道些什么。 送这些东西过来很明显是欲盖弥彰,他知道是谁,也想让他们不要追究,陆玄之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来那位算命先生说的没错。”陆庭铭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看着陆玄之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这个儿子的一生注定不会太平。 第42章 陆玄之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齐萧衍坐在一旁,脸色还未恢复红润,他抓紧陆玄之的手。 “岳丈大人莫要担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受委屈,不管那位算命先生说了什么,他现在是我齐萧衍的妻。” 干涩的唇瓣开口有些费力,紧紧的握着他,也算是一种慰籍。 陆玄之飘忽不定的心,在以往的生活里飘荡着,犹如孤魂野鬼,因为这张脸陆家人也想尽了办法,是万万不能与皇室的人有牵连。 眼下听到齐萧衍方才的话,陆玄之好像有了归宿那般,他虽然总有些孩子气,但现在说的这句话在陆玄之心里格外的有分量。 他宽大的掌紧紧握着他,滚烫的气息此时对陆玄之格外的温暖。 陆庭铭看着二人相握的手,陆玄之如荒漠般的眼神仿佛有了清泉滋润,渐渐有了盎然的生机。 “咳咳!”陆庭铭轻咳一声,两人浓情惬意的眸光这才有所收敛。 “事已至此,你们二人行事万不可莽撞,皇室中人还是不要与他们纠缠得好。” 陆庭铭轻轻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权力的熏陶又能让他们有多少人性呢。 掌管着生杀大权,倘若心中的邪念升起,必将是生灵涂炭,他们这些做臣子真应了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估摸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窗外才停歇下来,瓦当滴水,檐铃荡漾。 星光点点,一切归于平静,百木如新,沉珠低垂。 叩叩叩—— 有人敲门,陆玄之推开门,一阵清风携着草木的清新吹动他的发梢。 陆玄溪一身朱砂色交领长衫,胸口有金丝所绣的百雀图,图案一直延伸到肩膀和两袖。 一对护腕紧紧缠住,银冠束发,银冠中央,一颗相思豆格外显眼,他立在门口有几分诡异的妖娆。 眉目间仿佛是在山中穿行的狐狸,矜贵而魅惑,陆玄之不知道大哥会过来。 回来这么久,他们鲜少见面,今日倒是让人意想不到,陆玄溪眉间用笼罩着几分阴鸷,看到他的双眼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弟,没受伤吧。”陆玄溪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陆玄之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陆庭铭和陆玄麟都很诧异,他不是说不来吗?陆玄麟站起来非常规矩的行了一礼。 陆玄溪挤进屋子,脚底还有些泥泞,刚下雨新泥松软,一脚便是一个水凼。 齐萧衍将这人从上至下都扫视一遍,看到他那张脸,与陆玄之站在一起,眉宇间有几分相似,不过从眼神里能看得出两人的区别。 陆玄之如挽云青龙,陆玄溪则是黑水恶鬼。 齐萧衍站起来咽咽唾沫还是喊了一声:“大哥!” 陆玄溪瞥了他一眼后,目光还是落在陆玄之身上,对齐萧衍还有几分轻蔑之意。 “你本就受了伤,定要保重好身体啊!”陆玄溪伸手在陆玄之肩膀上有意无意的用手捏捏,陆玄之点头。 不知为何,大哥来了后,只觉得阵阵凉意直袭脑门,陆玄之从一旁端来茶水递给他。 冥冥之中,陆玄溪看着他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陆玄之还是回到齐萧衍身侧,好像只要有他在,陆玄之才能安心。 陆玄溪将茶水喝光,以鞋脏为由就准备离开,陆庭铭和陆玄麟也准备离开,不能久留。 待众人一块离去,陆玄之缓缓坐下,一旁的齐萧衍也紧贴着他。 “今日若是太累,咱们早些休息吧。”齐萧衍拍拍他身旁的床榻,陆玄之紧蹙着眉头,一张幽怨的脸带着羞容,耳廓也跟着泛红。 齐萧衍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见他没有要甩开的意思齐萧衍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陛下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动手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齐萧衍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揉捏他的脸。 这张脸是真的勾人心魄的好看,人人都知道有一位美人将军,只怕是这张皮囊下能带来的东西不仅仅是赏心悦目,还是杀气和纠葛。 “日后还是把面具戴上吧。”陆玄之眸光中尽显褪色,面具戴着有诸多不便,上次无意间被齐萧衍拿走以后,陆玄之也没想过要去认真的找。 “不用,就这样挺好。”齐萧衍突然临近,陆玄之浑身一僵整个人直接镇住,一个吻冷不丁的落在他的额头。 第三十七章 朕不能让他们寒心 芙蓉跃水微波粼,花rui(蕊)入思百花韵。 在周颜兮的越云阁里,一个丫鬟凄厉的惨叫声传遍这里的每个角落。 丫鬟被杖刑打得血肉模糊,周颜兮坐在凉亭中,百花拥簇涎香绕袖,还有人端上清口凉茶。 周颜兮抿了口茶,丫鬟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阵阵回荡,一旁候着的丫鬟们没有一个敢睁开眼睛去看。 “郡主饶命,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 丫鬟趴在那,全身都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周颜兮抬起手在日光下照了照。 仿佛没听见丫鬟说的话,如此春光,血色宛如天外来客格外的煞风景。 周颜兮蜷膝在暖榻上,她没有开口停下,动刑的两人也不敢停下,一声声重重的打在丫鬟已经麻木的皮肉上。 一声声哀嚎里,丫鬟的声息也越发的小,低垂的眼挂着眼泪,周颜兮看着几个人气喘吁吁,烈日高照着实让人受不住。 第43章 她抬抬手,行刑的二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周颜兮饮一口凉茶:“令牌是你给周显祁的吧,我把令牌给你是为了进出自如,不是周显祁三言两语就拿去办蠢事。” 周颜兮说着手里的茶杯被她扔出去,啪的一声落在青砖上,茶水碎屑四溅。 微风温煦,拂拂而来,凉亭中候着的丫鬟们却抓紧双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丫鬟听着周颜兮的话顿时一阵屈辱袭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这种屈辱让她一时间竟没办法开口诉冤。 隐隐的啜泣声传来,让周围一群人脸上都有了心疼之色,她们这些给主子办事的丫鬟们哪个从小到大没受点欺辱。 “郡主…是世子爷那一日将我……”丫鬟竟有些说不出口,眼泪划过她消瘦的脸颊,看着周颜兮,她好像真的有天大的委屈一样。 尽管她不说看到她这副表情,周颜兮大意也懂了,她握紧桌边恨不得现在就捏碎那般。 周显祁你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丫鬟垂下头哭着哭着便没了声息,周颜兮让人去探探鼻息。 “郡主,或许真的另有隐情,您就开恩饶了她吧。”丫鬟突然跪地,求着开恩,周颜兮纤细的手指似乎在在摸索着什么东西,手指搓了搓。 周颜兮知道肯定是周显祁这个废物用了什么阴招:“本郡主不傻,还轮不到你来教本郡主做事。” 周颜兮眸光一冷,丫鬟虽然害怕但是也知道周颜兮不会滥杀无辜了,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此时一位宦官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周颜兮见到此人,立刻就下了暖塌,宦官行至亭外。 “郡主,这是您要的画,奴才已经拿来了。”宦官低头手里拿着一个非常漂亮的锦盒,周颜兮眼露期待之色。 昨日的围猎,陆玄之驾马而去很快变成了画师们的宠儿,每一位画师笔下都是他。 周颜兮豪掷五百两才从画师那寻得一幅,周颜兮欣喜若狂,当即便让宦官将画像打开。 打开的那一瞬,只觉得凉亭如辉,白衣若尘,画中的陆之垂眼低眉,手持仙剑。 周颜兮顿时移不开眼,真是美妙至极,一身白衣,模样俊美,眉间一点朱砂当真如同天神。 眉间不曾有一丝情愫,矜贵淡雅,这幅画她很是满意,出自宫中画师之手都不会太差。 “辛苦了!”周颜兮很满意,在发髻上摸索一番,抽出一根玉簪赏给了宦官,让人把画好生收起来。 宦官双手接过周颜兮赏赐的玉簪,心里乐开了花,随后拿着玉簪脚步轻快的走了。 恭亲王听说自己儿子犯下的事后,陆玄之的画像也在皇亲国戚仿佛是有一种神力般广为流传。 他来给皇帝请安,也不曾想周延钰这里也有陆玄之画像,这真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臣叩见陛下。”恭亲王被宣进殿中后,只见周延钰无聊的玩着投壶。 “皇叔来了,来,一起玩玩投壶。”周延钰兴趣正浓,恭亲王面带微笑,轻轻摇头。 “陛下,臣听闻世子犯了事,现在正在他娘亲那闹得难堪。”恭亲王拱手,面露难色,想着还是让陛下收回成命。 周延钰挑眉,眉宇间仿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即开口说起了别的事:“今日朕听闻,陆家长子陆玄溪成了今日获得最多者,朕特意给了他们一处别苑庆祝,皇叔为何也不去凑凑热闹呢!” 周延钰侧目,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恭亲王都懂了,看着那一幅悬挂在屏风后的画像,虽看的不真切但也知道是谁。 “陛下…”恭亲王欲开口,话至嘴边却在深思熟虑下又默默咽下了。 周延钰看他时,他垂下眼帘,不再言语,随后他也顺着皇上的意思开口:“想着,我那逆子定是惹陛下生气了,心里不安。” 恭亲王还是担心君臣之间若有了不该有的隔阂,日后只怕是要过得心惊胆战。 周延钰笑笑,眉间明朗,并无其他意思:“皇叔太己人忧天了,周显祁是什么样,朕心里清楚,只是这次他真的太不懂事,陆玄之若不是这次中毒受伤朕早已将他封侯,数十载驻守边关,佑我玉央,若因为你儿的莽撞让他丢了性命,朕在陆家人面前该如何抬得起头,满门忠烈难不成你要让朕寒了他们的心?” 周延钰娓娓道来,一字一句都仿佛在戳恭亲王的脊梁骨,一字一句他都听进去了,陆玄之在周延钰的心里是非常有分量的,换句话说就是:陆玄之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周延钰瞬间对投壶失去了兴趣,转身,恭亲王突然一抖,抬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后又慢慢放心下来。 “臣有罪,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降罪。”恭亲王突然跪下,周延钰微微侧目,余光中瞥见皇叔跪下,周延钰又折返回来将他扶起。 “皇叔又何必在朕这如此见外,不让他考取功名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倘若他再屡教不改,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周延钰挽袖双手负于身后,平静的口吻里带着一步步临城的压迫,眸中已现锋芒,此事已定不可收回。 第三十八章 贼心不死 这次的魁首可能要落入陆家怀中,陆家三子在京中早有盛名,可这一奶同胞却有着不同的谈资。 齐萧衍修养三日后,身子已无大碍,这次定要将魁首重夺回来。 第44章 围猎共有七日,齐萧衍当真三日便下了地,陆玄之也觉得甚是乏味,眼下齐萧衍也好了,他们二人可以重新回到围猎场去。 陆玄之身着玄青色长衫,同色护腕而齐萧衍却穿了天缥色,两人现在一块时都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百花斗艳似力敌,烈马扬尘神彩翼。 百马过境踏芬泥,穿杨百步射东君。 陆玄之夹紧马肚,开弓一射,草木乱颤,如同开栏黑马,在一众鹰麒中很快便杀出重围。 陆玄之箭无虚发只要是被他看见的都很难从箭矢下逃脱,马儿长吁一声陆玄之勒住缰绳回眸。 青丝扶光,树影下陆玄之还是那个少年郎,齐萧衍今天也收获满满。 篝火宴上,炙热的火光打在脸上,夜风微凉火光在风里一展歌喉。 陆玄之与齐萧衍坐在一起,酒色熏陶,双颊绯红,兴许是火光太灼人,陆玄之面露醉意。 齐萧衍托住他的肩膀,一手举着酒杯,眸光低垂,他好似一块烫玉,薄唇微抿,轻轻地枕在他的肩头。 嘴角还挂着酒液,齐萧衍伸手轻轻给他拭去,或许是篝火撩人,陆玄之带着醉意的看着他,身上的幽香裹着酒香,别有一番风味在鼻息游转。 歌声悠扬,舞步翩翩,迎着篝火众人举杯邀月,酣畅淋漓。 齐萧衍轻轻的搂着他的肩头,陆玄之大抵是醉了,齐萧衍举杯抿了一口有些辣喉的酒。 清月独揽夜空,静花仰月摇曳,陆玄之阖着双眸,慵懒中带着点点魅惑。 齐萧衍小心翼翼的把人扶起来,准备离开,披星而来的宦官却将二人拦下。 “将军,陆将军醉了,交给奴才吧,奴才将陆将军送回去。”宦官伸出双手想要从齐萧衍身上接过已经微醺的陆玄之。 齐萧衍伸出铁臂阻止宦官还想着上前的手,陆玄之早已在这些皇亲国戚中有了名气,倘若随便让一个人带走陆玄之,本就醉了若出了什么事,他无法交代。 宦官迎着火光的脸色有些难堪,目光灼灼一直都在陆玄之身上,总是那般不怀好意。 这时又来一队王孙公子,拍拍齐萧衍的肩膀,回眸,这些人面带醉色,他将醉酒的陆玄之往自己怀里撞了撞,就像个生怕别人抢走他怀里的至宝那般。 陆玄之软绵绵的枕在他的肩上,像极了一只鲤奴,不断的在撩拨他的心弦。 阵阵热气裹着他的颈脖,不断的激荡着他心里的涟漪,齐萧衍放在他后背的手轻轻摩挲着华贵的衣料。 在火光里齐萧衍满眼都是清晰可见的拒意。 “诶,齐将军,你今天可是我们这的魁首啊,今个在围猎场里没谁有你潇洒啊!” 说着起哄的众人边将两人拉开,昏昏沉沉的陆玄之只觉得身体一空,一阵凉意迎面而来。 齐萧衍被他们强拽着进了人群,陆玄之被两个宦官搀扶着朝另一处走去。 齐萧衍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推杯盏茶间,齐萧衍也被灌了无数的酒。 习习凉风,迎面而来时,吹散些酒气,齐萧衍见众人都已喝醉,匐桌谵语。 篝火如星,缕缕青烟飘渺直上,蝉鸣入耳,清凉袭鼻。 陆玄之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他只是有些微醉,穿过宫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提摆的灯笼就像是飘荡在宫墙之间的幽魂一样。 宦官一路走来都有些慌,陆玄之动了几下,他们抓着他的手,让陆玄之很不舒服,挣扎几下。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宦官从腰间掏出一块白帕想要捂住陆玄之的口鼻,这时在黑夜中的陆玄之突然睁开眼睛。 一把推开宦官,有力的手臂甩开另一个宦官的束缚,因为喝了酒。步伐摇摇晃晃。 有无数个虚影的灯笼,微微火光在他眼前不断晃悠,陆玄之听着身后人的动作,身边连个顺手的武器都没有。 “别让他跑了!”宦官在沉寂的宫墙间喊道,陆玄之哪怕是走出一段距离也能听得清楚,肯定是有人买通了宦官要把他带到哪去。 本以为这两个宦官是皇上安排的,看来还是太掉以轻心了,陆玄之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扶着墙一点点摩挲,可后面好似有豺狼虎豹,又不得不让他加快脚步。 齐萧衍…救我啊… 陆玄之的心里突然开始默默祈祷,酒意上头,让他感觉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身后的宦官追上来,按住他的肩膀,陆玄之眸光一凝,迸射出寒光,在这黑暗的宫墙间仿佛也能看见他的眸。 陆玄之反手扣住宦官的手,直接将整个手对折,痛得宦官顿时发出惨叫声。 宫墙间惨叫声格外清晰,陆玄之面露寒光, 火光飘渺,灯笼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随即便听见悉悉索索的打斗声,三脚猫功夫也敢拿出来显摆? 陆玄之扶着墙,不知怎的,只觉双脚无力,解决掉两个宦官,陆玄之也不知这里是哪,只能摸索着粗粝的宫墙往前走。 陆玄之呼吸一滞,整张脸瞬间皱起,脑袋突然天旋地转,陆玄之抬不起头,整个人顺势靠着墙跌坐在地上。 酒劲上头,陆玄之无力的垂下头,拿起棍子的宦官举着颤抖的手,若不是让陆玄之放松紧惕了恐怕他们真的没办法搞定陆玄之。 两个宦官忍着身上的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灯笼,把陆玄之重新驮起来。 第45章 待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时,不起眼的偏殿,院子里杂草丛生,银月洒在荒草地里,陆玄之被扭送至房间里。 昏迷中的陆玄之被狠狠的扔在床榻上,烛光刺目,焚香绕鼻,陆玄之躺在床上,被打的位置隐隐作痛让他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烛光婆娑,他晃着头,有一双手正在猴急的解开他腰间的玉帛。 陆玄之口舌间吐露着酒气,汹涌的气息在胸膛游走。 看清楚是谁以后,便抬起腿猛的踢了过去,解开的衣服被他重新扣上,用一只手紧紧的护住被解开的领子。 “周显祁,你真是好大的狗胆。”陆玄之在他捂着腿根吃痛的间隙爬起来往外跑去。 第三十九章 还好来了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那一双眼眸在烛光中显露的光仿佛厉鬼索命。 周显祁被踹了一脚,扶着桌子,看着陆玄之现在还没恢复神智倘若这个时候不拿下他日后就没机会了。 陆玄之的眸光虽让他有些惧意,但强烈的欲望已经让他忘记了害怕。 陆玄之看着他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朝着他扑过来,陆玄之慌乱的后撤,让周显祁扑了空。 陆玄之双肩酸痛不已,周显祁眸中迸射出野狼一般的野性和贪婪,定要将陆玄之拆之入腹。 陆玄之来不及从地上捡起玉帛,破开门冲了出去,银月撒花,陆玄之来到院子里,却看见几个手持长剑的人站立在那。 如同一张网一样将陆玄之围住,他走一步,这些人朝跟着上前一步。 陆玄之不敢掉以轻心,身后的周显祁却发出如同鬼嚎刺耳的笑声,笑得邪恶,笑得渗人,陆玄之抓紧自己的长衫,不让长衫下的春光泄露半分。 微风袭骨,陆玄之强撑着意识与他们对峙,寒光乍现,长剑凌霄。 目光冷然,陆玄之一时间竟有些措手不及,前有狼后有虎,他也并非是羊,不过孤狼战群雄终究会败下阵来。 “陆玄之,你就从我一次又如何?”周显祁拿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就像是陆玄之上赶着要与他欢好那般。 寒月朗朗,陆玄之立在那,修长的身躯宛如下凡的太阴君。 “你若真有本事,那就来!” 陆玄之伸出手,眸中凛冽,月光之下是他折不断的傲骨,周显祁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再客气。 十几个侍卫如同黑纱一般朝着他聚拢而来,挥舞着手里的剑,陆玄之好似一叶扁舟,在众人间闪躲迎刃有余。 此时口舌间的酒气也散去,陆玄之抓着衣服始终有些不太方便。 齐萧衍回忆着方才宦官将陆玄之带走的方向一路跟随而至,到了这处,阴云散去,月光将原本深渊的宫墙,照得些许明朗。 到底在哪?陆玄之喝了酒倘若真的有什么不测,陆玄之还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齐萧衍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陆玄之那张脸本就勾人心魄,床笫之欢又有多少人想与他… 齐萧衍本不这样想,可现在找不到陆玄之,他这心里就总忍不住的毛躁。 那几个人的功夫不低,陆玄之后退几步,几个人打了几个来回连他的毛都没抓住。 几个侍卫恼羞成怒,寒光刺目,陆玄之此时已经快到门口了,步伐缓而慢的后退。 而门后突然蹿出一人,狠戾的将他踹了出去,陆玄之来不及多作考虑,整个人就向前扑倒,与他对峙的几个侍卫很快的将他叩住。 习武之人都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敌人最痛,抓着陆玄之的两条胳膊,顶着最软的地方不断的用力去扭。 陆玄之仰头看天,皱紧双眉,他感觉双手快要断了,周显祁见状赶紧上前。 陆玄之的双腿被人死死的踩住紧贴地面,骨头磕着地面这种痛宛如凌迟。 周显祁看着被自己人扣住的陆玄之,一时间开始嚣张起来,狠狠的甩了他几巴掌。 凉风贯耳,陆玄之被打得支撑不住,尽管用力挣扎还是挣脱不出。 陆玄之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他,白皙的脸开始泛着血红,陆玄之不屑的朝着他吐了一口血痰,桀骜不驯的样子真的让周显祁非常抓狂。 越是这样的,越刺激,越喜欢。 周显祁掐住陆玄之的脖子,现在他像极了一只麻雀,周显祁随时都能捏死他。 陆玄之的双手被牢牢抓住,不然他定要劈死这个王八蛋,此时他的内力也不知怎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一直徘徊在胸口陆玄之没办法冲破,倘若再用力就会破血。 周显祁吻住他,陆玄之死命的挣扎,除了齐萧衍吻过他,其他人根本就没那个可能。 周显祁的吻只觉得让他感觉到恶心,陆玄之紧皱眉头,周显祁的手也没停下,开始蛮力的撕开陆玄之的衣服。 他已经急不可耐,今日势必要让陆玄之臣服于他,长衫被撕成断絮,情急之下陆玄之咬住周显祁要探进他嘴里的舌,陆玄之发狠的咬,周显祁掐着他的脖子,陆玄之果真松了口,周显祁气急败坏的重重的一巴掌打出去。 啪的一声,嘴角开始渗血,就在此时,侍卫被门外来的势力一脚踹飞,重重的撞在石柱上。 齐萧衍破门而来,带着满身戾气的从夜色的庇护中走出来,陆玄之眸光一瞥,齐萧衍来了,他无力的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第46章 周显祁掐着陆玄之越发的用力,他让侍卫去摆明齐萧衍,陆玄之便能腾出手抓着他的胳膊。 现在没人可以束缚他,那么对付周显祁那就不费吹灰之力,陆玄之嘴里噙着一口血,嗜血的眼眸宛如上古被唤醒凶兽。 陆玄之抓住他的手,有力的手腕活生生的掰开他的手,周显祁面露痛苦,此时周显祁给他的羞辱,他一分分都要讨回来。 周显祁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陆玄之抓着他的手,手指没了力气。 凉风袭面,吹动他散乱的头发,陆玄之站起来,现在换着周显祁如同野狗一般会在他面前。 齐萧衍见那人挥刀而来拔出匕首,扣住这人的手腕,玄铁的剑柄此时仿佛利刃挤压着手部不多的皮肉,加上齐萧衍施压剑更是拿不住。 齐萧衍重重地一脚踹在那人胸口,随即另一个冲上来,匕首与寒剑相碰,刺目的火花,瞬间在院子里炸裂开来。 被火花磨热的匕首赫然间划破那人的脖子。 剩下的几人提着剑却无一人敢上前,齐萧衍目光凛凛,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正当他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准备再动手时,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齐萧衍的眸光瞬间变得清澈起来,那些人也松了口气,另一旁的陆玄之也突然松了手。 齐萧衍手疾眼快的冲过去将全身发软的陆玄之抱在怀里,也就在这时,周延钰带着一众人冲了进来。 火把灼人,踏进这个院子看到这一幕,周延钰浑身一僵,看着齐萧衍怀里的陆玄之,还有跪在地上鬼嚎的周显祁,这一幕幕都写满了荒唐。 第四十章 彻查到底 微风簌簌头顶传来的沙沙声,此时听着格外可怖,齐萧衍心疼的把陆玄之抱在怀里,轻抚着他被打得红肿的脸。 一时间气血上涌,滚烫的呼吸让酒气不复存在,一双眸深情又心疼,隐隐含着泪。 齐萧衍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的每一处,让陆玄之更安心枕在他怀里。 看到眼前的此番景象,周延钰袖子下攥紧的拳头直发抖,高举的火把就如同现在他眸光中的火气一样。 恭亲王看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得脸色苍白,看到缓过劲来的周显祁竟然还想动手。 “逆子!”恭亲王一声呵斥,齐萧衍抬头,看到眼露凶光的周显祁举着匕首,齐萧衍把怀里的人抱紧,用他夯实的拳头挥在周显祁的腿骨上,寂静的夜空中只听闻咔嚓一声。 周显祁吃痛的跪在地上,齐萧衍把人抱起来,憎恨的看着周显祁还想补上一脚。 习武之人下手本就没轻没重,况且周显祁还是从未习过武学,周显祁沦为下风,看着高大伟岸的齐萧衍,心底生出一股惧意。 “齐萧衍,你若敢动世子,本宫定不轻饶。”王妃从人群中奔出来,如一阵风那般扑过去,护住周显祁。 抬头,齐萧衍阴沉的脸色眸光里是杀气,是因为有王妃在这才稍加收敛。 陆玄之衣衫不整的枕在齐萧衍怀里,春光乍泄,妙美的tong体都被人收入眼中。 齐萧衍浑身的煞气正在一点点如洪水退去,怀里的人被他颠了颠,满脸的红痕看着着实揪心。 周延钰快步上前,银莹月光下,他的眸光迅速扫过陆玄之全身。 周颜兮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锦帕遮住嘴角,她那阴森得逞的笑容若被人看了去就不好了。 周颜兮接过一盏灯笼,最后回眸瞥了一眼这个院子,眸光里带着狠意的离开。 摇摇烛光宫墙院,空深百里不知红。 周颜兮提着灯笼,渐渐的消失在了宫墙的另一端,就连烛光也不复存在,就如同她从未来过。 周延钰垂下眼眸看着周显祁的眸光就略含冷意,周显祁此刻老实了,乖巧的躲在王妃怀里。 齐萧衍咂嘴,当真是见不得周显祁这副贱样,敬浮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狐裘让陆玄之裹着,此时的陆玄之看着体面多了。 散乱的头发下,泛着血红的脸颊也尤为瞩目,敬浮皱紧眉头,好好的人儿被打成这样,真是…… 王妃平息心气,站起来抬手作揖:“陛下,此事定有蹊跷,还待查明后还世子一个公道。” 王妃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不知礼节,如此不知身份。 周延钰冷哼一声,王妃有些吃惊,看着他的脸色,眸光锋芒神似利剑,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剥了,王妃身后突然袭来阵阵凉意。 周延钰挽袖,龙涎香的气息从袖中飞舞出来,王妃嗅到却只感觉到阵阵凉意。 “朕说过,不能再动陆玄之,怎的?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周延钰用力挥袖,宽大的袖口直接打在了周显祁的脸上。 枯草曳曳,凉风侵骨,陆玄之在齐萧衍怀里缩了缩,只觉得后背的凉意让他不安。 齐萧衍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也来不及给周延钰行礼告退,抱着人有恃无恐的穿过人群径直离开。 敬浮刚要呵斥,周延钰却递过来一个眼神,在这偏院中,微风裹着沙石只觉得双目干涩,阵阵凉意也让这位在宫中行走六十载的公公觉得指尖发麻。 周延钰的眼神他自然是懂的,随即吩咐了几个侍卫掌灯护送他们回去。 “陛下,此番世子之罪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定夺的。”敬浮上前,行至周延钰身后临耳低语,王妃微微抬眸也投来感激目光,周延钰的眸光锋利,目光落至王妃身上时,王妃也被吓得一瑟。 第47章 周显祁低着头现在能让他逃出生天的只有父亲和母亲了。 周延钰的气息平定下来,敬浮眉间渐渐有了喜色,随即又趁热打铁的开口道:“陛下是有人来通风报信才得知此事,可想这件事定是有人提前设下的,就等着世子与陆将军,都说陆将军是被两位宦官带走的,将这两个宦官找回来仔细盘问一番定能真现大白。” 敬浮一字一句不急不躁,落入周延钰的耳朵里每一个字仿佛都恰到好处,周延钰就如同炸了毛的鲤奴,只要顺着他什么都好说。 恭亲王竖着耳朵自然也是听见了这番话,看着敬浮不畏生死的进言,眼下是感激不尽! “好啊,今日将所有宦官宫女统统彻查一遍,但凡与世子和陆将军有交集的通通盘问,若有怠慢,格杀勿论!” 周延钰眸光里射出凶光,而低着头的周显祁却无法抬头,更无胆面对周延钰,周延钰的一个眼神便能将他吓退。 周延钰摆手甩袖愤愤离去,敬浮跟在他身后,给恭亲王使了不少眼色。 恭亲王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待众人离去后,周显祁才松了口气,被陆玄之捏过的位置还隐隐作痛,此时这个院子里只留下了恭亲王府的人。 恭亲王瞧见他,若不是王妃拦着今日定要扒他一层皮,当头就是几巴掌:“你这个逆子,逆子,你可知若不是敬浮公公求情你现在已经坠狱了,陆玄之你动不得,动不得,你为何就是听不懂呢?” 被打得发疼的手掌在凉风中更是有几分麻木。 周显祁很明显不服的低下头,还在不断的向着王妃卖弄可怜,王妃心疼孩子便拉着王爷,怎么都不让他动手了。 “王爷,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又何必较真,明日臣妾派人送些东西过去,就当是赔罪了。”王妃一双玉手轻轻的攀上王爷的胸膛与双肩。 听着王妃的话,就是太过于宠溺他,今日才闯下这样的祸事,看着王妃清眸皓齿,一时间这火气竟不知该往何处撒。 恭亲王皱紧眉头,挥袖哎呀一声,他是真的没法了,再这样下去周显祁就真的废了。 王妃拍拍他的胸脯:“王爷,显祁他也不是故意的啊,别气坏了身子啊!”王妃贴耳软语,惹得恭亲王双耳赤红,终是抵不过王妃的温柔乡。 第四十一章 下次断然不会这么放过你 齐萧衍脚不沾地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陆玄之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陆玄之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春光。 烛光悠然,落在陆玄之脸上宛如那在日光下的抓破美人脸,白里透红,透着几分妖娆又让人怜惜的红。 齐萧衍抬起他的腿都舍不得用力,被磕得紫青,刺痛了他的双目,一时间酸涩袭上,双眼通红含泪。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清气,一阵阵宛如柳絮一般的拂过陆玄之受伤的肌肤。 陆玄之只觉得有些凉,还有些痒,耐不住的扭动几下,齐萧衍叩住他的脚踝,紧紧的桎梏着。 “我要是再去早些就好了,你就不会受苦。”齐萧衍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他淤青的位置,一阵阵酥麻从脚底传来让陆玄之低喘一声。 “本以为是陛下的人,不知是周显祁的人。”陆玄之垂下眼眸回想起方才周显祁吻了自己,不多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陆玄之捂住嘴,面露灰白。 “怎么了?”齐萧衍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凑到他跟前,陆玄之双目泛红,湿漉漉的看着他,只觉得那双泛着光的眸如同深潭里浮出水面的明珠,让人我见犹怜。 “周显祁…吻我了…”陆玄之低下眼眸,只觉得有些怯懦不敢抬头。 齐萧衍瞳孔骤然一震,他滚烫的手轻轻抚上他的下巴,嘴角泛着血渍,齐萧衍的眸光继而恢复平静。 温热的唇轻轻落下,陆玄之的心猛地一震,齐萧衍循循善诱的一点点让陆玄之臣服。 唇齿留香,酒气早已在两人之间不复存在,特属于陆玄之的气息被齐萧衍尽数收下。 带着薄茧的手轻抚着他的面颊,转而又轻轻的揉搓他的颈脖。 烛光温煦,陆玄之本就衣不蔽体,齐萧衍趁虚而入,一双大掌悄然抚上他的脊背,轻轻的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陆玄之全身酥麻的低吟一声,两人的气息在互相交织,难舍难分,陆玄之别扭的别开脸,胸膛好似有一股汹涌的气息流淌,让他感觉到一阵燥热和酥麻。 整个人瞬间软在齐萧衍身上,紧贴着他的胸膛,滚烫的温度透过身上的长衫也格外袭人。 陆玄之双颊染上羞涩,将脸紧贴于他的胸膛,齐萧衍轻捻他的青丝,送到鼻息前轻嗅。 夜色宜人,陆玄之tong体绯红,齐萧衍已然情动,可陆玄之双颊有伤,只得将心中所想压了又压。 “今日暂且放过你,你若愿与我同心欢好,那时我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齐萧衍凑在他耳边不断的吹着热气,陆玄之羞涩的抓着他的长衫,将头埋得很深。 齐萧衍将他受伤的地方用清水洗净,谨小慎微的用锦帕擦拭,深怕弄疼了他。 嘴角的血渍拭去,被打的血红的脸渐渐退了下去,共眠时,齐萧衍盯着他的脸久久挪不开视线。 时不时伸手在他脸上轻抚,耳廓未褪下红晕,齐萧衍心疼的凑在他脸边轻轻落下一吻。 周显祁今日所施之辱,他日定要加倍奉还,哪怕万劫不复。 第48章 青烟袅袅,月影透窗。银光落目,齐萧衍将人圈进怀里,枕边留香如丝如弦。 陆玄之双眸清澈,红唇如花银月下如莹剔透。 “陆玄之,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齐萧衍匐耳低语,如同山涧间冒出泉眼的清流,潺潺而来,一字一句宛如滴落的水滴,落在陆玄之本就已经荡起涟漪的心房。 一只大掌,叩住他的两只手,温热的掌心不断的传递着热气,陆玄之抬头,齐萧衍紧闭着双眸嘴里呢喃些什么。 陆玄之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在他嘴角轻轻一啄,齐萧衍睁开朦胧的双眸,印入眼的陆玄之披着一身银光格外撩心。 “别再撩bo我了。”齐萧衍闭上眼沉心静气,双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今日若是在撩bo只怕是彻夜无眠了! 周延钰回来后,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罗帐轻纱,寒月射窗,透着窗棂斜射入殿。 寂静的殿中可谓是落针可闻,隐于屏风后的烛光有几分夜色的朦胧,他穿着松花色里衣,盘腿坐在龙塌上。 今日的事犹如一块大石堵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下甚是难受,花枝披霜,摇曳低垂,周延钰下床披着一件外衫在殿中辗转踱步。 回想着陆玄之倒在齐萧衍怀里的样子,不知怎的,这心口突然一阵刺痛,抬手在胸前顺气。 月光独影,周延钰是满脸的惆怅,朦胧的烛光印射在眸中也格外黯然无光。 “敬浮!”周延钰开口轻唤一声,门在的人听到动静后,吱嘎一声推开大殿的门。 敬浮弓着身子手里拿着拂尘,脚步轻盈的走进来,生怕惊动了着殿中莫须有的神明。 头顶的藻井在月光中,好似有一缕仙气盘旋与十二神兽之间,青砖之间也有青烟暗流。 敬浮轻言开口:“奴才在!”敬浮屈身作揖,他知道今日陛下定是睡不着了,一直都在门外候着。 不多时,一名宦官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夜深静谧,凉风拂柳。 敬浮双手捧过热茶,喝下可安神助眠,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递到周延钰跟前。 “陛下喝点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保重龙体!”敬浮见他接过后才将手收了回来,随后往后瞥一眼,那位宦官像是得到指示,缓缓上前,夜色笼罩下他的轮廓十分模糊。 临近后,有了月光和烛光,这位宦官的面容赫然呈现,周延钰抿着热茶看到这位宦官,脸色一震。 见着皇上,宦官面露胆怯之色,中规中矩的立在那,满眼惶恐。 周延钰意味深长的看了敬浮一眼,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以为能揣测他的心思。 上下打量一圈,这位宦官的确与陆玄之有几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并没有陆玄之那般灵动,并没有他那般能抓得住人。 “敬浮,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朕也该给你寻个儿子养老啊!”周延钰笑骂,敬浮低下头乐呵呵的摇摇头。 “承蒙陛下厚爱,今儿若是睡不着便让他陪陛下您吧。”敬浮使了一个眼色,宦官立刻就跪下,诚惶诚恐的抬头看着他,一双眸带着无辜与稚嫩。 第四十二章 不要妄想其他 周延钰挥挥手,示意退下,宦官跪在地上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他应该走还是不走啊! 敬浮微微抬头,眼神宦官立刻就懂了,待敬浮走后,宦官便搀扶着周延钰走上龙榻。 “奴才伺候陛下就寝。”宦官低着头,慢慢褪去他身上的长衫,周延钰借着飘渺的月光凝视着这位宦官。 第一次侍奉皇上,手上的动作有些笨拙,羞红了脸,杵在那下一步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唤何名?”周延钰开口问道。 “奴才名叫云川。”宦官说着又跪下了,低垂着眼眸,拿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周延钰嘴里仔细的呢喃着这个名字。 “白露绵花江南雨,垂髫戏水偏舟影。婵娟暗度云川雨,断桥逢雪归故里!” 周延钰随口一提,随后轻轻地抬起他的头,双眸含星,如澈见石。 “可有侍奉过?”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眼眸中藏着暗花情柳,云川摇头。 他不曾侍奉过其他人,进宫以来一直做的都是杂役,周延钰紧盯着他的唇,宽大的指腹轻轻摩挲。 寻来一段轻纱,轻轻将他双眸遮住,云川有些怯懦,青丝泄下,宽衣解带。 “日后就待在朕身侧吧。”周延钰临近在他耳边传渡着一阵阵热气,云川羞涩的点头。 “陛下~”云川猛然一声高呼,环抱着周延钰的颈脖,仰头长叹。 春宵一刻,翻云覆雨后周延钰的确睡了,敬浮悄然而入,掀罩灭灯。 侍奉完陛下,云川小心翼翼的从周延钰怀里出来,满身泥泞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的套在身上。 绯人的痕迹让人羞耳,待烛光灭去后,云川行至敬浮跟前。 “公公!”云川轻唤一声。 敬浮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云川不敢怠慢,紧跟着敬浮的步伐,从殿里出来,云川吹着凉风,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咱们这些为皇上做事的人,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侍奉陛下那都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是宦官,切记万万留不得陛下的子孙。” 敬浮走在前面一字一句的嘱咐着云川在后面紧紧跟着,敬浮作为侍奉过两位君王的公公,很多人都要靠他照拂,他说的话自然是要听。 第49章 “是,小的记住了。”云川捏紧双手,瞬间只觉口舌干燥,见云川是个听话的孩子敬浮倒也放心些。 “孕麟丸是为王孙公子及朝中大臣准备的,你为宦官别妄想着什么‘母凭子贵’,这深宫若要站稳脚跟就该舍弃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宫们的各位娘娘那可都是吃肉饮血的,咱家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敬浮挥动着手里的拂尘,轻轻扫过云川的鼻尖以示警醒,云川骇然的点头。 敬浮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云川中规中矩的转身离去,在月影下那道身姿渐渐消失,青砖红墙,仿佛无尽的深渊,看不到尽头,只有一直往前走,身后是白骨尸骸,踏进宫门那一刻便没了回头路。 敬浮迎着晚风仰头叹息,站在这看到的是阡陌相通的一堵堵墙。 翌日清晨,陆玄之从齐萧衍怀里醒来,脸颊麻木,还有些刺痛,伸手摸了摸。 齐萧衍眯着一双眸就如同寻着味的鲤奴,在陆玄之的薄唇上轻啃,随后埋头于他的颈肩。 “今日我们回府,周显祁众人的意图太明显。”齐萧衍睁开眼眸,好似刚苏醒的幼兽。 陆玄之也试着去拥抱他,轻捋着他的长发,齐萧衍在他怀里也很乖顺,不停的朝着他颈脖间吐着热气。 陆玄之缩缩脖子,面露笑意,齐萧衍得寸进尺的咬住陆玄之,随后留下一个殷红的痕迹。 陆玄之有些吃痛,双目云云,窗外的光映入眸中时,陆玄之的眸中仿佛有流水青山。 另一边的周延钰难得睡到日上三竿,待醒来时,涎香静气,青烟绕梁。 “敬浮!”周延钰起来时就已经发生身旁没了人,定是昨夜就被叫走了,坐起身来捏捏额角,昨夜的颠鸾倒凤,就宛如一场阔别已久的梦。 敬浮推开大殿的门,随后进来的宫女给周延钰更衣。 “陛下,已经查到了,那两个小宦承认是世子让他们把陆将军带过去的,而且还准备了欲合欢。” 敬浮抬眸,将周延钰的脸色一一收入眼中,周延钰突然用力,广袖竟打在了一宫女脸上,宫女不敢有怠慢,接着跪在地上给周延钰系上革带。 穿上鞋后,周延钰就马不停蹄的让敬浮带路,来到花銮殿,敬浮和另一个小太监推开厚重的红木浮雕门。 吱嘎一声,门外刺目的光照射进大殿中,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宦跪在地上,脸色万一被吓得煞白。 袖风如刀,门外的风和日丽,这大殿中愣是一星半点都没分到,送进来的风也格外刺骨。 “陛下…饶命,我们也是听了世子的话…才做出如此蠢事…”其中一位小宦跪在地上叩首,说话间唇齿颤抖,一呼一吸全都是刺骨的凉意。 周延钰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矗立在小宦身前。 “把恭亲王一家都请过来。”周延钰胸中抵着一口气,语气有些凶恶的对敬浮说道。 敬浮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便去请人,周延钰坐在皇位上,一只手支着头,眯眼小憩。 昨日侍奉的云川端了一杯凉茶进来,幽幽茶香,倒是让他烦躁的心绪冷静了些,眉间也平坦不少。 不多时,哒哒哒的脚步声便传来,周延钰轻轻推开云川送来的茶。 恭亲王一家都来了,周显祁举步维艰,踏进这个大殿他的心就没平静过,反观周颜兮和周南絮两人倒显得怡然自得。 周颜兮暗自窥探着周显祁的脸色,眸中多了几分得意,随即那目光也顺着看过去,那两个小宦胆怯的眸光不敢乱看,轻轻的瞥了她一眼后又垂下头去。 恭亲王不知周延钰为何意,一路走来听敬浮公公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恭亲王抬头,看见周延钰身边的宦官,狐疑直接写在了脸上,不过仔细观摩还是会发现,这位宦官和陆玄之还是有些出处。 第四十三章 他们都是证据 周延钰漫不经心的倚着头,小皇帝此番做派,看着跪地的两个奴才,恭亲王不禁勾唇一笑,外面春光满面,踏进来后就是绝地冰窟。 “陛下,唤臣等来所为何事啊?”恭亲王明知故问,拱手作揖,周延钰慢条斯理的睁开双眸。 门外的光有些刺眼,合上殿门,风光尽数隔绝,大殿内顿时寒气涌现。 阖上殿门的刹那,周显祁被吓得浑身一抖,仿佛身处阎罗殿,周延钰就是那位手拿生死簿的判官。 周延钰站起来抬抬下巴,两位宦官像是得到指示,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指着周显祁。 “皇上,是世子爷让我们去劫陆将军的,药也是他准备的,还有之前在围猎场里,和陆将军在房中遇袭都是世子爷安排的。” 宦官虽看着瑟瑟缩缩的,不曾想将周显祁这几天的龌龊事全都抖了出来。 周显祁瞪大眼睛,就知道这种无根之狗定是靠不住,全都抖了出来,这些事加起来他是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周显祁突然冲出去,抓住其中一位宦官掐着他的脖子,眼中满是凶狠之色,那动作仿佛就想杀人灭口那般。 “狗东西,谁允许你随意栽赃陷害本世子的,你这张嘴今日,本世子便给你打烂。” 说着周显祁欺身而上,如此荒唐的一幕竟在天子眼前,周延钰深吸口气只觉双目胀痛,周显祁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不堪入目。 王妃与恭亲王也实属没眼看,宦官被压着打的惨叫声在大殿内回响,偶尔一声惊叫却格外滑稽。 第50章 “够了!”周延钰听着宦官的哭闹声,只觉一直都紧紧的拽着他的发梢,让他头疼不已。 周显祁被周延钰的声音吓一跳,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亲王踹了一脚把人拽了起来。 宦官捂着被打的脸,那哭得才叫一个可怜。 周延钰戾眼一横,周显祁耷拉着脑袋乖乖的,典型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 “陛下…呜,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呜,如果有半句虚言,奴才不得好死。” 说罢便有模有样的竖起三根手指,开始起誓,周延钰咂嘴,一拍龙案,震怒的气息瞬间夹杂着寒意,让他们不由得浑身一颤。 “皇叔,此事并非是小事,周显祁贵为世子教唆杀人,还企图跃墙摘花,这可不是一句两句便能撇清的。” 周延钰每一个字都是对周显祁的一次施压,眉宇间杀气横飞,眸中带着决绝,恭亲王抬眸,眸中也是寸步不离的坚定。 目光交汇,浮如刀光剑影,周延钰为龙,恭亲王为虎,各不相让。 “一个阉人说的话,陛下认为能有多少可信?卖主求荣的数不胜数,显祁,这二人你可见过?”恭亲王侧目,平静如水的眸光里迸射出几道寒光和警告,周显祁赶紧摇头。 “不曾见过,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周显祁一口咬定,宦官跪在地上,嘴角泛着血渍的咬紧牙根一脸愤恨的看着周显祁但是又无可奈何。 周延钰的心猛然一抖,如同前一秒飞入云霄,后一秒犹如高山流水猛然跌入深处,一阵阵寒意从胸膛迸射顺着脉络指尖也毫无知觉。 他深深的凝视着恭亲王,只见他眼底一片飘渺,眉间神色淡然,仿佛对这一切都掌中有度。 周延钰暗自攥紧了袖子下的手,气息锋芒,终是周延钰软了软气势。 “是吗?”周延钰眉间的阴郁之气散去,眸中变得清澈些,就连这大殿中的气息也温煦不少。 周颜兮站在一旁,目光总是不安分的四处环顾,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没底气给你做主了,蠢货。 周颜兮身后传来一阵凉风,吹动着她的发丝,直叫人后背一凉。 回头时,周颜兮的丫鬟穿着蔚蓝色交领裙,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扑倒在地。 “陛下,奴婢要告状!”丫鬟在地上爬行,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此种情形真教人震撼。 后背还在渗血,咬着牙,苍白的脸色宛如瘀潭里爬出来的青鬼,仅有一点力气让她支撑到现在。 周延钰眸光一凝,眼中满是振奋:“你要状告何人?”周延钰双手负于身后,当真是竖着耳朵在听,就盼望着她能说出那几个字。 “恭亲王府世子周显祁!”丫鬟说完,深吸口气重重地磕在地上,双目含泪,恭亲王和王妃的心都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纷纷向周显祁投掷疑惑且惊讶的眼神,恭亲王瞪大一双眼睛,满是愤恨的看着周显祁。 丫鬟跪在地上,后背传来的痛楚让她冷汗直流,双腿发颤,渗出的血渍在门外的光照射进来时格外的醒目。 周显祁慌乱,羞愧的低下头,面对爹爹和母亲投递而来的目光,周显祁晃得袖子下的手都在抖。 丫鬟回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眸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周显祁突然被挑动心绪,冲过去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丫鬟疼得全身发抖,鲜血来得更加汹涌,周显祁被恭亲王按住。 “贱人,你怎么还没死。”周显祁如同脱缰的野马,若不是恭亲王拉住,定是免不了一场毒打。 丫鬟畏畏缩缩的趴在地上,看见周显祁如同恶鬼,整张脸被吓得扭曲可怖。 “够了,周显祁!”周延钰怒喝一声,众人站在这,仿佛脚下的土地都颤动三分。 “你当朕这是什么地方,容许你这样胡来。”周延钰怒目圆瞪,指着周显祁,从高至下如同破堤洪水朝着他涌来。 周延钰从未这般叫过他们,在他们的从小到大的认知里,周延钰登基称帝以来鲜少生气。 如同包揽星月的那般仁厚已根深蒂固,如今看来,他像极了匍匐在山涧中傲然咆哮的山君。 “陛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栽赃陷害,劣奴之词不可信。”王妃跪在地上,拿出一副悲壮。 周颜兮站在一侧,听着此话也甚是觉得双目胀痛,此时其实都摆在眼前为何还要开脱,看着母亲为兄长求情她这心坎里堵得慌,定是来得不够猛。 周颜兮将目光放在了那两个宦官身上。 第四十四章 他嫁进我们家,是我们的福气 清风垂柳,飞絮碎碧,如雨而泄。 陆玄之从马车里掀帘而出,一层薄纱掩去容貌,齐夫人带着一众人早就在府外等候,陆玄之出来时,齐夫人心疼得直捶胸口。 这孩子都瘦了!听说了围猎的事,齐夫人昨夜是担惊受怕的。 风挽檐铃,脆响而灵,拂墙绒花,白蕊欣香。 清风拂眉,陆玄之牵着齐萧衍的手下了马车。 齐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泛红的眸中心疼不言而喻。 “那位世子爷还真是过分,早些年他的风评在坊间就不好,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与为妻,如今又想霍霍我们玄之。” 齐夫人说着锦帕都不知道擦了多少次眼泪,抬手轻轻拍拍他的额顶。 齐萧衍搀着陆玄之,颈间的痕迹虽淡了许多,不过还是被眼尖的齐夫人看出了些,陆玄之略显慌乱的伸手扯扯领子。 第51章 清风过袖,盎然嫣红,齐萧衍搀扶着陆玄之进了院子,柳风正在打扫院子,满地的嫣红被他堆出小山,院中的花差不多尽数凋零。 齐夫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掀开面纱才看到陆玄之脸上那让人生寒的血痕。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陆玄之脸上啊,看着刺目又让人心疼,齐夫人怔怔的看了好久。 眸光一颤,瞬间被吓出眼泪来,不禁抽泣起来:“这多好的孩子啊!”齐夫人小心翼翼的将陆玄之拉过来,手指若有若无的轻触他的脸。 齐萧衍抓着陆玄之的另一只手,一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上去非常平静,这只是表面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 “娘,让玄之休息休息吧!”齐萧衍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齐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来捏捏陆玄之本就清瘦的双臂。 “乖儿,好生歇着,等会我让人送些补品过来。”齐夫人拍拍他的手,一身霁红色交领马面裙,眼角若有若无的挂着泪珠,心疼之色不言而喻,看着陆玄之是满满的仁爱。 因为说话和身体微微颤抖而摇晃的流苏轻轻晃动,在陆玄之面前她唯一的端庄也可能保不住,她是真着急啊! 陆玄之扬唇颔首,齐夫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有柳风伺候就不用担心了。 刚从宫里出来时听人说周显祁被收押了,在行宫的地牢里,齐萧衍心里正在细细的盘算着这件事。 回想起陆玄之当时顶着一张灰白的脸看着自己,说出周显祁把他…齐萧衍想到这句话只觉一股痛意直袭脑门。 齐萧衍不断的调节气息,只为了求心底的一份平静,齐夫人出来后毫无征兆的揪住他的耳朵。 齐萧衍为了迁就她,也只能半弓着身子,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娘亲,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母亲怎么了?这是要作甚? “好小子,陆玄之全心托付于你,如今你却让他带着满身伤回来,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齐夫人揪着他的耳朵,半拖半拽的将他扯进祠堂,丫鬟家丁送上戒尺,齐萧衍被扔在地上,抬头一看,便是齐家的列祖列宗。 长灯冥悬,齐萧衍跪在蒲团上,香烛悠然,气息醇香,被揪住发红的耳朵,此刻有些隐隐作痛。 齐夫人随意的拿了一根戒尺,香烛游转间,戒尺都看着十分骇人,齐萧衍转过身一脸苦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娘亲。 “娘,我都快及冠了,不必如此了吧!”齐萧衍不安的咽咽唾沫,目光看着她手里不断晃动的戒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看着娘亲变幻莫测的脸色,齐萧衍知道这一次肯定免不了一次毒打,但是这次好多人在这呢! 而且容溪也在这……齐萧衍满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渴望得到一丝怜悯。 然而齐夫人却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戒尺挥过来,打在胳膊上,齐萧衍吸了口凉气。 母亲当真是英姿不减当年啊,齐萧衍捂着被打的位置,虽然从小到大母亲都这样,但真的疼啊! 齐萧衍见戒尺即将再次落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不断的后退打圈。 “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齐萧衍和齐夫人在祠堂里你追我赶,哪怕是半老徐娘,齐夫人也不甘落人马下,亦有当年持家的风采。 “臭小子,玄之嫁进我们齐家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个王八蛋还不知道珍惜,今天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隔着一张供桌,齐夫人气势汹汹的用戒尺在上面狠狠敲了几下,齐萧衍吓得一哆嗦。 随后又顺着桌子的另一侧快速加快脚步如同猛力一跳的狡兔,齐夫人这次是真追不上了。 齐萧衍撒腿跑了,齐夫人抡着戒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齐萧衍跑出城门后随便借了一匹马将马匹的钱扔在茶棚里便潇洒而去。 夹紧马肚火急火燎的往行宫的方向去,烈阳灼目,齐萧衍直接来到地牢所在的位置。 地牢这个位置相比于行宫的恢宏就显得格外破旧,杂草众生,就一个小小的石门,门口有两个侍卫来回踱步把手。 妖风吹过,枯草断茎乱絮迷眼,不多时风和万里的天猛的卷来一层阴云,卷沙走石,两个侍卫抬手已经睁不开眼了。 齐萧衍带上面纱就趁着这时眼疾手快的穿过杂草丛,来到两个侍卫身旁,在他们的后颈猛力一敲。 齐萧衍又将两人轻轻放下,靠着石堆就如同睡着了一般,齐萧衍安置好他们看着那到石门,骨碌碌的眼神,染上一分戾色。 在风沙中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来到石门前缓缓推开,阴沉的光线照不透这幽深漆黑的石廊! 火把的光束在妖风里几乎快要熄灭发出呼呼呼的声音,齐萧衍合上石门,将门外的光彻底隔绝。 一步步的踏下台阶,在火把的光芒下,齐萧衍踩在湿软的青砖上,壁缝间长满泥苔,高一点的位置还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锋利的匕首散发着渗人的光,齐萧衍的目的很明确,他悉悉索索的听见有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一双鹰眼寻着声音的位置一步步走去。 第四十五章 她也是来杀人的! 静香四溢,青烟珠帘。 周颜兮蜷腿倚着暖榻上的软枕,半边身子都靠着桌子,眯眼小憩,想着等会要动杀念,手里开始盘弄着佘太翠,哒哒哒的一颗颗拨弄着。 第52章 吱嘎一声,屋内的涎香受风,如飘渺青云,随后消失于房梁之上,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脚步沉稳,一直都低着头,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 周颜兮慵懒的睁开双眸,神色间如同那被人供奉的神使,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晶莹剔透的佘太翠,在涎香中滴答滴答直响。 那女子掀下斗篷露出真容,容貌称得上国色天香,但眉宇间如同寒凌红梅,坚韧里带着几分傀儡似的死沉。 一双美眸探不清她的情绪,宛如死潭,又如同黄沙满天的荒漠,一眼望不到边的死寂,看得人心底生出一阵孤寒。 “办完这件事,你就走吧,本郡主不打算把你留在身边了。”周颜兮虽受震撼,但也泰若自然的开了口。 一字一句很慢,犹如这直上房梁的青烟那般,听到周颜兮这么说,女子的眸中突然闪动方才没有的情绪,只不过也只是一刹那。 “郡主这次要我做什么?”女子颔首低眉,口吻清冷,吐出来的气息就像是腊月里的雪絮。 周颜兮皱紧眉头,虽不悦但想想今日过后她便不会再出现。 “去地牢里杀了那两个宦官,扔下周显祁的牌子。”周颜兮软着身子,托起桌上青瓷茶杯,神色淡然的说道。 女子皱起眉头,看着周颜兮的神色不像是说笑,亲妹妹要对亲哥哥动手? 女子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周颜兮平静的抿了一口茶水,随后眸光中的冷意让好奇的她果断的闭上嘴。 领命后,重新穿上斗篷离开,女子轻轻阖上房门,屋中只剩她一人。 这一次周显祁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周显兮看着手里泛着碧绿的佘太翠紧紧的攥在掌内恨不得捏碎。 齐萧衍在地牢里,说着声音发出的位置挪了过去,看着被锁在牢房里的周显祁哭丧着一张脸。 坐在湿软的青砖上,牢房里随意的用杂草铺了一下,袖口已经还是污秽之物。 他不满足于自己的现状,用自己的那点力气不断的敲击着眼前的木门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腿上又突然疼痛不止,在地牢里阴冷潮湿,他的亵裤已经脏了。 “这个破地方,放我出去啊,不然恭亲王定饶不了你们。” 周显祁还是不死心的朝着地牢外扯着嗓子喊,可这条昏暗的长廊声音根本就传递不出去。 齐萧衍脚步无声,壁灯闪烁,滴着油的火把滋滋作响,魁梧的身子凑到周显祁跟前时他才看到。 还以为是话本中的鬼君现世了,周显祁被吓得一哆嗦,抓着木桩:“你是我爹爹传唤来救我的吗?” 周显祁天真的以为眼前人是爹爹安排的,齐萧衍没有理会他,光影如魅,齐萧衍抽出匕首。 周显祁在火光中捕捉到寒光,拖着沉重的铁链后退,这个人不是来救他的,是来杀他的! 周显祁惊恐的目光在微弱的光中尤为明显,齐萧衍犹如看笼中老鼠一般,竟有些享受周显祁的恐惧。 他用匕首砍断了锁着门的铁链,哐当一声踹开门,周显祁此时就宛如缩在角落的老鼠,瑟瑟发抖。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爹可是恭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 周显祁慌了,见他手里晃动的匕首,整个人直接抖了起来,手边的杂草被他胡乱的朝着齐萧衍扔过去。 双腿拴着重重的脚链,在地上拖行举步维艰,齐萧衍也不恼,门外的两位兄弟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慢慢陪他玩。 齐萧衍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将周显祁眸中的光全部揽下,光影微弱也让周显祁看不清他的脸。 齐萧衍指尖转动着匕首,在微弱的光下寒光也是若隐若现。 突然他眸中轻浮的神色沉淀下来,急于求胜也让他急不可耐。 齐萧衍踩住周显祁的脚链,锋利的匕首,刀起刀落,只听闻唰的一声。 鲜血飞溅在满是青苔的石砖上,周显祁被齐萧衍按在地上,一双如铁的手如同铁圈紧紧桎梏着他本就薄弱的呼吸。 鲜血灌进耳朵里,阴风阵阵,吹得周显祁耳根直发凉,疼痛让他唇齿颤抖,对上齐萧衍狠厉的眼神,此时他只想活下来。 锋利的匕首从他的嘴角一直划至耳廓,如同在他脸上破开的一轮血弯月,鲜血喷溅周显祁害怕又无助,锋利的匕首近在眼前,在火光里齐萧衍看着他如同跌入地狱的恐惧甚是满意。 他就如同一条野狗,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因为极度的恐惧让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脸上的疼痛都来不及顾及。 他动动耳朵,有人来了?齐萧衍来不及多作考虑,站起来真的就如同鬼影一般。 在滋滋作响的火把中消失不见,隐匿于光芒照射不进的黑暗中。 那个声音越发的近,齐萧衍将匕首置于手肘处,在布料上擦拭着鲜血。 脚步轻盈,不太像是门外的两个兄弟,倒是像女子的脚步。 周显祁如狗一般的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阴暗的地牢里回荡,那人冲进了周显祁的牢房里。 火光逼近,女子看到,周显祁半边脸尽数已毁,鲜血流进眼眶里,仿佛是那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的幽魂。 女子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火把,周显祁疼得满地打滚,哀嚎声如同厉鬼现世,只觉让人后背一凉。 第53章 随即她又转向另一边,两个宦官听到周显祁的哀嚎声后,蜷缩在角落,女子一身黑衣立在那提着灯笼真如那索命的黑无常。 两个宦官身子缩成一团,畏畏缩缩的看着飘动的火光,啪—— 系在门上的锁突然落地,沙沙沙—— 女子提着灯笼踩在干草上,慢慢逼近。 “郡主让你来救我们的吗?”其中一位宦官开口,虽然害怕,眼下只有这个可能,女子并未说话,只是迎着火光点头。 顿时二人眸中的惧色褪去不少,然而两人还未高兴多久,只见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在火光中晃动着。 第四十六章 地牢走水 女子一脸漠然的看着两位宦官,他们灰白恐惧的脸色,行走于刀刃间十载,女子早已看厌了这种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快准狠的手起刀落。 锋利的软剑在风中轻轻摇曳,裹着血珠在火光中滴落,两人带着满脸惊恐的离世。 胸前的青丝微动,光影烁动,女子将软剑轻轻收起,然而早就已经静候多时的齐萧衍一双戾眼如同恶兽苏醒。 女子也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身,软剑猛然挥出蹭的一声,火光四溢,软剑犹如弯蛇在青砖上磨出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 刀光剑影,齐萧衍用匕首挡下致命一击后,抬腿踹在女子腹部,女子吸了口凉气,软剑在墙上弯折。 齐萧衍缓缓走出暗影,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女子吃痛的捂住腹部,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木桩。 有些吃力且疑惑的看着齐萧衍,他是谁?谁的人?方才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倒下昏迷的两个侍卫就应该想到的,大意了… 还以为这个人走了,女子忍着腹部传来的一阵绞痛,齐萧衍看她这身行头,方才若有若无的听见那宦官说什么郡主的字眼,这个人是周颜兮派来的。 “既然我们都的目的一样,那便是同道之人,何必如此赶尽杀绝,为主办事求的只不过是那点碎银。” 女子出声,也察觉到齐萧衍的气力与他不能抗衡,便只能软下身骨,企图将他拉过来与自己同伍。 “我不与奸盗同伍!”齐萧衍拿着匕首,今日势必要让她交代在这。 女子强撑着身子,气力虽落他下风,女子蓄力猛的一个健步冲上来,利用软剑的优势,直袭齐萧衍脑门。 齐萧衍双腿后屈,整个人仰面下腰,手腕用力,锋利的匕首飞射出去,割破了她裙摆下的腿,就当女子气息紊乱时,齐萧衍弯腰后拍掌而起,扬起手便狠狠的打在她的左脸上。 咚的一声,这一掌落下来就快要震碎她的骨头,她的头也重重的磕在了青砖上,夹杂着些许青苔,青砖上留下一个悄悄的坑。 女子瞬间四肢无力,趴在地上,顶着红肿的半边脸吐出鲜血,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颤,鲜血如丝,附着在薄唇上,火把落地烧起落地的干草。 火光中,女子看着齐萧衍的目光带着不甘,也有几分埋怨的恨意,齐萧衍将匕首捡起来。 周显祁和周颜兮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的戏码被他撞见,女子此时趴在地上,裙摆下是满满污垢,衣领处是血渍。 火光在地牢里如同散发烈焰光彩的宝石,光芒灼目,齐萧衍快步离开,在虚影的火把里,他的身影渐渐浅薄。 女子忍着身上的伤痛,狼狈的爬起来,捡过一旁掉落的软剑,她在腰间摸索一番将周显祁的令牌扔在地上。 全身都传来钻心的痛处,扶着墙全身依然在颤栗,而且鲜血一直顺着嘴角染红了裙摆,火光冲天,她不断的回眸看着身后的火柱。 等到两个侍卫看着敞开的石门,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冲进去时火光顺着青砖都已经快烧出台阶来。 “救我!救我!”周显祁的声音从火光中窜出来,凄厉恐怖。 汹涌的火势宛如张大嘴的猛兽,被咬上一口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地牢方向频频升起黑烟,行宫里的人也注意到了,此时妖风散去,天边的光晕如同洒金那般耀眼。 而那缕缕升起的黑烟却有些煞人风景,火势扑灭后,周显祁从火海里被拉出来。 此时的他已经谈不上什么尊贵了,整张脸被熏黑,被割伤的半边脸敷满了黑灰,溅进皮肉里疼得他直叫唤。 伤口看着可怖,看守地牢的两位侍卫也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周延钰正在跟一众大臣们把酒言欢。 听到敬浮在他耳边说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一脸的醉态瞬间多了几分清醒。 周显祁被恭亲王接了回去,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皮肉外翻,疼得在床上打滚,一双猩红的眼睛瞪大犹如从活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阵怪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夜幕初垂,行宫里灯火通明,举着火把的侍卫穿梭在宫墙之间像极了一条火蛇。 月落窗棂,夜色骇然,陡然间欢跃祥和的夜,变成了人人担惊受怕的静夜。 太医用了最好的药也依然没办法给周显祁缓解疼痛,青烟袅袅,周延钰静候于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一手支着头随意的盯着某处失神。 看着一旁哭得泣不成声的王妃,恭亲王轻轻拍抚着王妃后背,两人紧紧拥于怀里。 周延钰阖上双目,耳畔边是隐隐传来的啜泣声。 第54章 周延钰皱紧眉头,好好的地牢为何突然走水?周显祁脸上的伤口可怖,是什么人会这么大胆潜入地牢去杀人? 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又恐于皇权,只能硬着头皮将最好的药拿出来都试一遍。 微风荡漾,眼下好似来了一阵劲风吹得门外的枝叶沙沙作响,月影婆娑,不怎么明朗,烛光由显暗沉。 “陛下,这是在那两个宦官牢中位置找出来的。”敬浮双手奉上令牌,周延钰淡然的转过眼眸看着他手里完整的令牌。 握在掌心里还有些余热,翻过背面一看,周延钰骤然瞪大眼睛,唰的一下站起来。 恭亲王安抚着王妃,也察觉到了周延钰的异常,透过烛光和来来往往的宫女,周延钰的眸光却是那人的让人胆怵。 “皇叔!”周延钰沉沉的喊了一声,恭亲王心里猛地一咯噔,周延钰一步步靠近,攥着手里的令牌来到他们跟前。 “这是锦衣卫在那两个宦官的牢里找到的。”周延钰在手指间颠了颠迅速的扔在了恭亲王脚边。 咚啪的一声,恭亲王从地上捡起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周显祁的名字。 周延钰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有一股莫虚有的力量正在控制着他们,就如同被牵着鼻子走那般。 王妃擦干眼泪,从王爷手里抢过令牌,哭得红肿的双眼在烛光里干涩得厉害,她恍然若失的举着令牌,她可能知道是谁了。 第四十七章 他在拈酸吃醋? 齐萧衍披星戴月的回到将军府,夜清隐丛光如影,拈花月下蓬花雨。 齐萧衍回来后径直走向陆玄之的院子,烛影婆娑,人影曳曳,门外涌来一阵清风,翠碧不闻而访落至门槛处。 齐萧衍迎风进来,带进来不少夜香,陆玄之倚靠着暖塌小憩,听到门口有动静,便起身绕过屏风。 屏风后的光景烛光照得并不明朗,习习凉风轻抚面,吹动青丝随即便是阵阵檐铃之声。 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草木迎风,蝉鸣绕耳,还有一轮清月落湖清漾。 陆玄之捏捏眉心,兴许是太累了总是疑神疑鬼的,眼带倦意的转身。 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紧紧的将他圈进怀里,撞上齐萧衍结实的胸膛,陆玄之颤动的心才安心下来。 齐萧衍凑近他的颈肩,吸允着他身上的气息,绕过腋下手掌又轻轻扣住他的肩。 闭着眼,靠着陆玄之就宛如跌落温柔乡,只想着享受,陆玄之侧目,他环腰的动作突然收紧。 “我疼…”陆玄之微微蹙眉,有些不适,齐萧衍立即便松了手,着急又紧张的拉过陆玄之瞅了瞅。 “夫人。”齐萧衍得知被骗后,语气软了软,又朝着陆玄之靠了过去。 陆玄之却伸出手,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将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陆玄之掰开他环住自己腰的手,神色略显冷淡,齐萧衍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夫人是怎么了? 齐萧衍不死心的拉起陆玄之的手,厚着脸皮道:“我们一同就寝,我为夫人宽衣。”说着狼爪朝向陆玄之伸了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玉帛,随后用力一扯,直接丢在地上。 陆玄之一直在推搡,可耐不住他动作快,很快那双手就伸进衣襟里去了。 “别闹了!”陆玄之今日真没心情,可齐萧衍就是不听,还想着霸王硬上弓。 烛光中陆玄之的神色多显无奈,齐萧衍像极了摇着大尾巴的大黄狗,一双铁臂紧紧环住他。 “今日我听母亲说,你从祠堂出去后午后不曾回来,你去哪了?”陆玄之双手垂落在他胸前,齐萧衍看着他别扭的神情,眨着大眼睛,企图从他的眸光探查到些什么。 “出去有些事处理,处理完就回来了。”齐萧衍看着他轻轻波动的唇瓣,只觉口干舌燥,目光紧紧的盯着,生怕错过。 长衫落地,齐萧衍急切的掀开里衣的领口,一口咬在他的颈肩,陆玄之呼吸一抖。 “嘶——” 陆玄之双手扶在他的双肩上,齐萧衍得了便宜,随即又吻上他的唇,来得如此迅猛,陆玄之是有些招架不住,不多时绯红畔耳,齐萧衍不断的啃咬他的唇,似乎是在满足心里那一点不平衡。 “够……够了…”陆玄之一掌拍在他的肩上,陆玄之没使多大力,也不想伤了他,加上齐萧衍本就有内力护体,陆玄之这点力气对他而言就如清絮过耳那般轻。 齐萧衍双眸赤红,看着陆玄之如同一头盯紧猎物即将拿下的山君,齐萧衍再次逼近,陆玄之别过脸,气息交织,陆玄之满脸绯色,看着甚是诱人。 “夫人,今日从我一次如何?”齐萧衍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咽咽唾沫两额相抵,陆玄之为难的将头别向一旁,他不行… 齐萧衍温热的吻落在脸颊上,随后无力的吹头在他颈肩,他知道陆玄之的答案了。 他临近的将人环抱住,认真且真诚的凝视他的容颜,真的恨不得在这一刻将他的脸刻进骨髓。 柳风从陆玄之那回来以后就独自在院子里上药,也不知是怎么了,手臂有时总会隐隐作痛,看来是落下病根了。 叩!叩!叩! 这个敲门声让柳风警觉起来,每一声都很轻,他先起来想再次确认一下,敲门声再次传来还是同样的节奏,柳风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第55章 推开后院的门,一个人影猛地朝着他这边倒下,柳风赶紧上前搀扶着。 女子一身玄青色夜行衣倒在柳风怀里可他把着急坏了。 “姐,你怎么会……”柳风看着眼前姐姐的惨状,迎着月光,眸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泪。 姐姐轻轻挥了挥手,只觉双目眩晕,现在终于找到弟弟这才安然的闭上眼昏睡过去。 四下静谧,两巷通幽,月光婆娑,柳风将人小心的抱回房间,嘴角已是干涩的血渍。 烛光下,脸色更是难看,这几年他也藏了不少药,拿出他自认为最好的药给姐姐服下。 夜风微凉,柳风合上门窗,给姐姐小心盖上被褥。 他们也有些年没见了,各自为主做事,鲜少能知晓对方的处境,今日一见当真的是将他吓得不轻。 柳风守着姐姐,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一股酸涩之感顿时袭上胸膛,也让他难以控制。 如今这世上就只剩下姐姐唯一的亲人,倘若再有个什么好歹,那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紧紧的握住姐姐的手,不知是否是因为害怕,他的手竟凉得可怕。 镜花水月,芙蓉菡萏。晚风袭窗翠叶残。 齐萧衍侧卧在床榻上,枕边人阖目而眠。 青丝落肩,齐萧衍将他的头发凑到鼻息前嗅了嗅,就像是安抚他的一味良药。 脸上的血红已经退去转而显现出白皙,齐萧衍往他那边蹭了蹭,心中所想真如百爪挠心。 “你若无心睡眠,便可回去。”陆玄之眯着一双眸突然说话,对于齐萧衍的不老实,他原本浓厚的睡意,也被他驱逐。 齐萧衍凑过来,察觉着陆玄之口吻里夹枪带棍,听着十分不顺耳,也不知自己怎么把他惹生气了。 “夫人,我做了甚让你如此生气?”齐萧衍贴耳轻语,陆玄之未答,只是有些别扭的一直回拒他的亲近。 “午后出府一直到晚膳后才回来,一直都听闻齐公子寻花问柳快活,勾栏求欢。” 陆玄之侧身,口吻间是满满的酸味,齐萧衍听着从他口中出来的一字一句,竟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拈酸吃醋?陆玄之背对着他神色也有些看不清,齐萧衍一只大掌轻轻抚上他的肩头。 “夫人,莫不是拈酸吃醋,以为我去勾栏寻欢去了?”齐萧衍低语,迎合着静夜,他深怕叨扰了这静月美色。 第四十八章 是不是陷害你兄长! 齐萧衍把头搁在他的肩头,想借此看清他的表情,陆玄之的确有些闹脾气,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到之前胡氏在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免就会联想,粗热的呼吸在静夜里听着格外清晰。 陆玄之躺着也知道齐萧衍的手和脸在哪,滚烫的气息蔓延至胸口时,陆玄之突然用力抓住他的手。 “我不会弄疼你如何?我就亲亲。”齐萧衍低语,口吻却有些可怜,想近不敢,想退不舍。 齐萧衍亲吻陆玄之的耳廓,一点点的让他放下防备,陆玄之闭着眼,身子僵硬得不行。 齐萧衍笑了,知道陆玄之从未有过情yu之欢,常年在边关也早已磨平了那种心智。 檐铃戏风碎絮纷,碎碧凉亭帐挽晴。 柳风一清早就来到齐夫人房前请安,天露熹微,晨光如辉,如一卷锦缎洒落四方。 柳风被传唤进屋,珠帘绕烟,浮露匀屏。 齐夫人梳洗后,容溪送来早茶,柳风跪地磕头请安。 “夫人,属下有一事相求。”柳风见齐夫人眉间无任何不悦,才缓缓开口。 齐夫人抖抖衣衫,整理发髻,深叹口气道:“说吧,什么事?” 齐夫人托杯饮茶,袅袅青烟,静谧闲时。 “我姐姐来了,我想请夫人将她收入院中,我与姐姐…从小相依为命,近日前来也是…想寻一份安稳。” 柳风跪在地上,满脸忐忑,说话的声调也有些抖,齐夫人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上。 柳风被吓得一抖,齐夫人冷着一张脸,辉光斜射,落在屋檐处,斜射入窗的光落在一旁的东煌屏风上。 仙子们脚踏祥云,仿佛在屏风上活了。 “你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什么人想出就能出的?” 齐夫人厉声,柳风垂下头,慌乱都写在了眼里,门外传来的拂拂凉意,让柳风止不住的哆嗦。 “属下不是那意思,只是求着夫人能给个做事的活,我们姐弟俩都并非无用之人,只要夫人给个活,我们都能做。” 柳风磕头,寒意侵体,掌心一阵阵冷汗浮出,倘若齐夫人不愿意,真不知姐姐该去往何处,昨夜突然造访身受重伤,现在也还在屋里不曾醒来。 他诚惶诚恐的抬眸看着齐夫人又不太敢正眼看只能瞥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 齐夫人一直不说话,如同一座冰山矗立在眼前,寒气逼人不说,也让人心里不安局促。 “你姐姐会做什么呀?”终于齐夫人开口了,柳风跪在地上不露痕迹的松了口气只要夫人问了定是有机会的。 “我与我姐姐从小习武,若夫人不嫌弃,我姐姐可做死侍。”柳风口中灌了一口冷风,豆大的汗珠顺着耳鬓滑落,一字一句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的。 齐夫人冷哼一声,习武?三脚猫功夫吗?做死侍只怕是没那个资格。 第56章 齐夫人神色慵懒的倚靠着暖塌,亦或是昨夜睡得不安稳,眉宇间显露倦色。 “如果你姐姐真想留在府中,那就好生伺候将军和夫人,不能有一点怠慢。”齐夫人抬手扶髻,看着桌上的茶,倒映在杯中的神色也格外淡然。 柳风松了口气,面露感激之色,磕头以后才起身离开,脚步也略显轻快。 经过一夜的折腾,周显祁总算是消停了,所有人都一脸倦意,苦守一夜,总算是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王妃回去后便让人将周颜兮传唤过来。 青石绿阶,框景宜人,一尊怪石立于框景下,长廊浮影,新竹探窗。 每每有人走过,都会轻轻博取花香,碧浮在前面带路,穿过一路的框景,所见之色皆不相同,姹紫嫣红又或是绿茵怪石。 周颜兮来到王妃跟前,碧浮颔首退出,并将房门阖上,周颜兮看着倚靠着暖塌的母亲一脸倦容,仿佛病危的枯木,脸无容光,很是萎靡。 无力的支着头,轻轻阖着双目,袖边青烟飘渺,倾入心脾,倒也让王妃脸色好了些。 周颜兮规矩的站在那,王妃抬起有些模糊的双眸,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眨了眨眼睛才看清。 周颜兮真如出水菡萏,双瞳剪水,千娇百媚,垂立于额前的一对白玉掩鬓流苏扶眉。 王妃在她脸上并未看见有担心兄长的神色,周颜兮立在那的确是佳人一位,不过此时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王妃只觉不寒而栗。 在她眉间的确探察不到半点担忧之色,周颜兮垂下眼眸,不知道母亲在看些什么。 “颜兮你过来!”王妃无力的抬起手朝着她招招手,周颜兮非常乖顺的走过去,心思纯净的看着母亲。 周颜兮脸上浅浅的笑意被这一巴掌打散,替代的则是震惊和不解。 掩鬓磕着眉骨,让她双眸有些湿润,母亲为何要打她?周颜兮跪地,一脸茫然无助的看着母亲。 王妃知道,周颜兮从小到大最会演戏,特别是无辜演得最像,甚至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周颜兮是否在说谎。 此时看着女儿的这番神情,王妃却感觉指尖发凉,胸膛间也流动着一股凉意。 “是不是你设计陷害你兄长?”王妃微蹙眉头,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倒也有些三分笃定,周颜兮从小就带在她身边,什么脾性她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 周颜兮还想着装无辜,可母亲的眼神却好像看透了一切,周颜兮假意拭去眼角的眼泪。 “母亲,你为何会这样说,我为何要去陷害兄长啊,倘若兄长将皇兄惹急了,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周颜兮说得绘声绘色,若是旁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怕是早就心软了,可王妃从小就见惯了她的这种小伎俩。 说完,王妃便毫无犹豫的又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周颜兮的哭声渐止。 “你别装了,颜兮你在我膝下长大,你是怎样的我难道还不知道吗?早就说过女子要心性纯良,你才十七岁,日后你莫不是要反了天了。” 王妃痛心的抚额,明明都是一奶同胞,唯独这个女儿的心思最为深沉,最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更是无从得知。 第四十九章 他就是一个废物 周颜兮神色淡然,收起那一副做派,在没有得到母亲可以起来的命令,她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匐地青烟,随袖而起,阵阵盈香回旋于脚踝裙摆。 惺惺作态的眼泪被她擦拭去,她直视母亲的双眸,将她眼中的神色统统抛之脑后。 “母亲,兄长本就是个废物,这辈子都无法封侯,母亲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坊间对兄长的闲话那可不是一般的多。” 周颜兮来回踱步,脚下沉香,宛如踏云而来的玉面神官,眉宇间尽显疏离与漠然。 “你……”王妃怒不可遏的指着周颜兮,她虽在心里有了答案,可听着女儿亲口说出,她这心就如同有一把剑狠狠的刺入,不断的在剜取她的心头血,整个人顿时脸色煞白。 “你们一奶同胞,你怎可如此恶毒,从小到大,我们不曾授予你什么奸诈之术,你究竟是从何学来?” 王妃捂着胸口,一阵阵痛处让她抓紧胸前的领子。 周颜兮眉目间尽显冷意锋芒,看着母亲痛苦,她心里并未生出半分怜悯,反而还笑出了声。 王妃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女儿,看着周颜兮娇媚如花的脸,她竟有些认不得。 “是一奶同胞,可耐不住他蠢啊,用我的令牌去杀人,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就能走,母亲,你可曾想过,若是皇兄没有调查,坠入大狱的便是我。” 周颜兮语气轻盈,却透着丝丝凉意,她看着升腾的青烟,轻轻用手将其打散,举止优雅,看着母亲眼底依然清澈。 王妃颤抖着唇齿,指着周颜兮,脚下软绵,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起来,一股冰冷的气息席卷全身,指尖泛白,脸色发青。 “逆子!”王妃扬手又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周颜兮轻抚着有些木然的脸,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周颜兮身穿寒泉色交领百花马面裙,两袖为鸢色牡丹,真如那寒泉中生出的一朵娇花,涟漪荡漾,粼粼波光,如此美妙。 正因如此,寒泉所生之花,皆有伤人刺骨之功,她周颜兮就是如此,玉面菩萨蛇蝎心。 第57章 “母亲不管再怎么打我,兄长他也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倘若我坠了大狱母亲还会这般紧张吗?” 周颜兮玉指轻轻抚脸,此刻才察觉到点点痛楚,如同细针扎指那般有一种刺进心窝里的感觉。 王妃指着周颜兮举起的手在不断颤抖,心口传来一阵阵绞痛,让王妃直不起身子,发髻上的珠钗簪花摇晃得紧,此时毫无礼数可言。 王妃突然呕了一口血,鲜红的血,在金砖上仿佛绽开了一朵刺目的花。 身子如同败絮一般如风吹散,周颜兮眼疾手快的将王妃抱住,看到母亲倒下的那一刻她也慌了。 双手紧紧的摊住母亲的后背,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身躯。 “来人啊!”周颜兮突然大喝一声,门外顿时涌来无数人,王妃在周颜兮怀里气息微薄,碧浮的动作最快,让人请了最近的大夫过来。 周颜兮见母亲被安顿好后,便匆匆离去,沿途的景色也未能让她脚步慢下三分。 短短七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次围猎依然是没了什么心思,早早打道回府。 齐萧衍与陆玄之起床时,柳风和他的姐姐便来伺候了。 晓光入室,晨辉入目,陆玄之被齐萧衍扶起来,一脸嗔怪的审视着他。 拉着里衣,只觉得羞耻得紧,里衣下的痕迹绯人,齐萧衍还一脸有恃无恐的凑过来还想着继续。 “够了!”陆玄之厉声呵斥,唇角微微犯肿,如同熟透的石榴,全拜齐萧衍所赐。 现在说话,陆玄之都觉着没什么知觉,齐萧衍穿上月白色长衫,倒有几分道貌岸然之味。 叩叩叩—— “奴婢是新来的丫鬟,侍奉将军,夫人更衣。”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齐萧衍回眸看了一眼还未回过神来的陆玄之,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哪里轮得到姑娘伺候。 齐萧衍见陆玄之穿戴整齐了,才推开门,而印入眼帘的那张苍白的脸,瞬间便让齐萧衍警觉起来。 一掌拍在那丫鬟胸口,她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了,倒在草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瞬间被压折了。 陆玄之慌忙的跑过来一把扯住齐萧衍,而他却将陆玄之护在身后:“她是周颜兮的人。” 齐萧衍低语,伸出的铁臂将人护住,还未束发的陆玄之一双眸宛如明镜,看出他眸中的不忍,齐萧衍也不再打算动手。 女子趴在地上,鲜血如丝悬挂在嘴角,看着齐萧衍,这力度难不成是昨日的那位… 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真不敢想两位将军居然能喜结连理,原本以为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 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齐萧衍这一掌打下来,真要了她的命。 柳风听到动静后赶过来,将手里端着的茶扔在地上,噼啪的一声脆响。 “姐,姐,你没事吧!”柳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来,随后扭头看向齐萧衍和陆玄之。 “求将军手下留情,她是我姐姐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我,别杀我姐姐!” 柳风爬跪过去,重重的在青砖上磕了几个响头。 齐萧衍高大的身躯将陆玄之隐于身后,看着柳风可怜的模样,又看着一旁趴在地上,秀发凌乱的女子。 “你姐姐是为周颜兮办事的,你让我将她留在府中?”齐萧衍声调拔高,每一个声调都仿佛摄魂的利器,让柳风恐惧至极。 “奴婢已经不再为郡主做事了,昨日她已将我的身契烧掉,让我除了地牢里的两位宦官,才放我离开的…” 听着弟弟咚咚的直磕头,趴在地上无力的女子也急出了眼泪,想要站起来,却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且牵扯着她的五脏六腑,昨日本就重伤,若不是自幼习武,刚才齐萧衍那一掌,她早就魂入奈何。 柳风的头都磕破了,急红了眼,倘若齐萧衍不愿,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齐萧衍见他二人的确可怜,如铁壁般的心,此时也开始动摇。 看着趴在地上狼狈的女子,如今看来,她若是有二心怕是也没那个力气了。 第五十章 蕴王来了 轻纱韵舞伴黄沙,马踏云烟柳萧萧。 日光浓盛现云招,微山不展白鹤箫。 “吁——” 蕴王勒紧缰绳,长吁一声后在齐府门前停下,今日皇兄下令回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蕴王怕叨扰到城中百姓,进城后便没有从集市经过,而是从另一条小道找到这来的。 齐夫人得容溪的话,蕴王殿下来了,带着众人去接驾。 这位蕴王殿下也并非是省油的灯,齐夫人也是谨小慎微。 子规啼,蝉鸣意,梁上双飞燕归林。 梧桐影,如凤羽,斑驳光阴归胥氲。 一抹东方亮立领长衫,双手同色护腕,宛如承山寺里立于峭壁之上,传来的悠扬钟声,回荡于山涧之间,又宛如展翅的白鹤,振翅云霄,不落尘土之泥。 蕴王见齐夫人站在那,一身吉翠色长衫,满头珠翠,尽显尊贵,手中攥着锦帕,周延蘅负一手于身后。 烈阳下,藏青色的抹额在眉心处悬挂着一颗宝石。 “臣妇恭迎蕴王殿下。”齐夫人微微屈膝作揖,蕴王轻轻抬抬她的手。 “齐夫人多礼了,今日我是来找陆玄之的!”周延蘅说明来意,齐夫人眸光一闪,抿抿唇。 第58章 “殿下,我家新媳正在院子里呢,前几日围猎受了些伤,正在静养,殿下若是想见他,随臣妇去,咱们端杯详谈。” 齐夫人邀约蕴王至凉院中,周延蘅轻笑如烟,轻轻挥手:“齐夫人无需多礼,本王亲自去找他便是。” 周延蘅很明显是不想在齐夫人这里浪费时间,齐夫人抿唇一脸干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将人拦下。 不得已齐夫人只能让容溪跟着,让她带路去。 长廊幽静,竹探框景。幽幽凉意,心旷神怡。 艳垂青瓦,怪石垂青。 容溪在前面带路,蕴王一路走来看着一路的风景,这齐府还真有几分江南别苑之味。 轻轻推开陆玄之的院门,柳风带着他们二人前来。 凉亭悠风轻纱絮,文竹垂梢闻墨语。氤氲百香提笔绪,翠碧落宣字无情。 坐在凉亭中的陆玄之,轻纱虚掩,拂香袭面,只见亭中人提笔落字。 欧碧色长衫配着院中静景格外相衬,柳风一身玄青色踏进亭中像极了绿碧中突然停泊在湖面中的一只猎鹰。 轻轻在陆玄之耳边轻言几句,便见他抬头,隔着飞舞的轻纱,两人四目相对。 周延蘅矗立在那,仿佛画中仙活了一般,看得目不转睛,与画像相合,陆玄之站起来掀开轻纱。 他未束发,满头青丝披散着垂于双肩,陆玄之走出来宛如隐世仙君,神色充斥着几分慵懒。 “臣见过蕴王殿下。”陆玄之行至他跟前抬手作揖,周延蘅抬手,一阵清风驶来,不知是不是陆玄之身上的气息,只觉得格外好闻。 “本王今日前来,是给陆将军送围猎时你们不慎遗失的凤凰双刀。” 蕴王挥挥手跟在身后的侍从,将两把刀送上,在日光下,两把刀并列散发着银光色泽,凤尾凰首色彩鲜艳真乃点睛之笔。 银鞘盘藤柄,陆玄之看着这两把刀,还让王爷特意跑一趟。 “劳烦王爷跑一趟了,柳风,备茶!”陆玄之侧目,青丝飘动,修于脸颊两侧,柳风领命去准备茶水。 陆玄之邀他亭中小叙,嫣红团簇,前些日子谢掉的花都被齐夫人重新换了,散落的绿叶也一样清扫干净。 周延蘅看着石台上的字,忍不住多看两眼,想看看写的什么。 “天籁应星半光愁,千帆过江玉满楼。”周延蘅轻言咬字,这个字落在宣纸上,字如其人,迎面袭来的便是一阵清风,干净利落的提笔,瘦金体的写得工整又舒适。 “闲来无事,就随便写写,让王爷见笑了。”陆玄之颔首低眉。 周延蘅摇头:“玄之的字称得上大家典范了,不必妄自菲薄。” 周延蘅顺着坐下,拿起宣纸好好的在手里品味一番,透过宣纸能看见陆玄之端坐的身影。 柳风端着茶走了进来,还有一盘花糕,陆玄之点头后,柳风便退了出去。 “王爷,臣先去束发!”陆玄之抬手作揖,随后便走回屋子里,他将陆玄之写的这句诗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揣入胸口。 齐夫人听着回来的容溪说,心里大惊,坏了,玄之莫不是要被这位蕴王撬走,得赶紧让萧衍回来,不然玄之只怕是跟着跑了。 “快快快,到军营里去让那混小子回来,若再不快些回来,玄之可就跟着别人跑了。” 齐夫人焦急的挥舞着手里的锦帕,有些夸大其词了,容溪连连点头也不敢有半点耽搁。 凉意扶珠,微风荡漾,门外的光景虽嫣红绿茵有致,但也顶不住这般烈阳。 军营里的齐萧衍正拿着长枪高指苍穹,红缨枪破风挥舞,在他掌中迎刃有余,好似听话的灵,齐萧衍让它刺哪,便会一击拿下。 动作干净利落,快而狠,啪的一声,锋利红缨枪刺破了粗壮的木桩。 被击打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齐萧衍握着长枪,烈日下,胸膛的呼吸来得格外猛。 汗如雨,浸湿了他的长衫,磨着长枪,齐萧衍眸中还有几分余尤未尽的畅快。 一身玄青色练功服,宛如飞腾的猎鹰,猛然的挥动着翅膀露出爪牙,猎物便会四分五裂。 齐萧衍顺手将长枪扔给手底下的兄弟,活动活动手腕,活动活动还真的觉得轻松不少。 擦擦头上的汗,容溪跑到军营里来,就像是兔子进了狼窝,不少人都盯着她看。 “将军,老夫人让您早些回去呢,夫人与蕴王密谈良久,现在恐怕蕴王也不曾从夫人院中出来。” 容溪声色紧张,看起来不想是假的,齐萧衍一听心尖猛地一颤,蕴王来做什么? 齐萧衍顾不上这么多,如一阵劲风般冲出军营,待容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时,早已没了踪影。 容溪又紧随其后的跟着跑回齐府一点都不敢耽搁,那群当兵的人看得她这心里不安,穿梭在集市还急着回去给老夫人复命呢! 第五十一章 周颜兮被家法伺候 步伐如风,齐萧衍着急的赶回来,推开门,正遇见二人围坐花团中,轻纱挽絮,偶尔还能听见二人谈话间的调笑。 齐萧衍呼出一口气,随后沿途而来像极了罗刹,周围的花草仿佛都震颤三分,变得失去了颜色,低垂着头,他这气息着实吓人。 走至凉亭中,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眉梢带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蕴王,不知怎的,心里顿时一股子火气冲上顶首。 第59章 周延蘅见齐萧衍来了,站起身,微微拱手:“齐将军回来了,既如此,本王今日先行回去,改日若陆将军得闲,我们再详谈。”蕴王满面春风,此景落在齐萧衍眼里却变得格外吃味,齐萧衍皱紧眉头。 在他面前眉目传情?齐萧衍深吸口气,耐着性子把蕴王送走,随后又愤愤难平的折返回来。 陆玄之看着桌上,自己刚才提的那首诗不见了,在亭子里反复找了好几遍。 落在哪里去了?陆玄之在亭子里打转,清风拂丝,好似一片轻叶真想让人紧紧的攥在掌内。 齐萧衍折返回来,就见他像个无头苍蝇,他脚步无声慢慢凑过去,陆玄之背对着他并未察觉到什么。 他猛的从身后将人抱住,陆玄之被吓一跳,齐萧衍一双铁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 齐萧衍的气息凑到跟前,陆玄之紧提的心又慢慢放下,挣扎着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蕴王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你同他在一起如此开心,你们在说些什么?” 齐萧衍将他紧紧的桎梏在怀里,结实的胸膛隔着衣料贴着他的后背,炙热的气息在颈脖和鼻息间游走。 他的脸埋在他青丝之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就是说些坊间传闻罢了,不打紧的事。”陆玄之作罢,也不再挣扎,任由齐萧衍揉搓他的手。 白皙的手腕被磨出红痕,陆玄之不适的皱紧眉头,一脸嗔怪看着他。 “那下次同我说。”齐萧衍抓着他的手腕径直往屋里走去,陆玄之只觉得,齐萧衍此时有一股怪力,很难挣脱。 踏进门就看见放在桌上的两把佩刀,这两把佩刀是当时陛下为了贺祝他们的新婚特意派匠人打造的两把刀,也盼着他们凤凰和鸣。 不过在围猎的时候,好像就忘记把这两把刀拿回来了,应该是蕴王送过来的吧。 呵,这借口真是完美! “日后少让别人踏足你的院子,你是我的正妻,免得被传出去说你不守夫道。” 齐萧衍拽着他的手腕,手指指腹带着滚烫的气息不断的摩挲着。 陆玄之终究是甩开了,揉揉被拽得生疼的手腕,抖抖衣衫,屋子里的香格外清,不会让人有烦闷之感。 陆玄之倚靠着暖塌一脸慵懒垂着眼眸道:“不知是谁曾在新婚之夜说过,倘若日后再踏进我房门,便不再为人。” 陆玄之唇齿轻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瞪着他,齐萧衍一时语塞,竟不曾想他还记得。 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咽咽唾沫,反而有些心虚的看着陆玄之,还是硬凑着脸皮挨着陆玄之。 “夫人,那是我说笑的,这怎么还当真啊,那时我只是不知道夫人的好罢了。” 齐萧衍眯着一双眼睛,笑得格外的贱,陆玄之瞅他一眼,这张脸在他身上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眉目如风的少年,一眼看去,本如同那驰骋在草原里那般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本应该让人着迷的,可此时陆玄之看着这张脸却格外碍眼,只得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齐萧衍坐在他身侧,不老实的手也让他很苦恼,他是自己的夫君,这到底是该让他摸,还是不该让他摸啊! 回想起这些天齐萧衍对自己的种种,一直对他太凉薄,是不是不太好? 陆玄之满面愁容着的看着一脸欠收拾的齐萧衍,真是一副贱样,让人看得手痒痒。 “夫人!”齐萧衍猛地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脖间,有些恶趣味的吐了几口热气,惹得陆玄之面红耳赤的,看到他的反应,齐萧衍甚是满意。 众人回京,周显祁险些被烧死的事也很快在京城里传来了,都快成了不用避讳的谈资。 回来后,周颜兮被动用家法,天幕垂星,纤瘦的她被粗壮的铁链绑着,火影重重,一众丫鬟和家丁提着灯笼,烛光盈盈,在周颜兮眼前不断的晃来晃去。 一位手持长鞭的侍卫,手里的长鞭在烛光里有一种格外骇人的气息,本以为周颜兮会恐惧会害怕,可是众人却在她脸上看到了笑容。 咯咯咯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一阵妖风吹眉刺目,铁链嘤嘤作响,在风中晃动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让人脊背发凉。 王妃一声令下,侍卫用力的挥动第一鞭,周颜兮咬着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吃痛后,额头冒出阵阵密汗,青丝下的那张脸,从红润变得苍白。 嘴角微微抽搐,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攥紧了双手,就连呼吸都被打乱了节奏。 吸入一口凉气,透过凌乱的青丝,周颜兮的眸光骇人,透过隐隐月光,那双眼睛的确看着让人胆怵。 她扯开苍白的唇,看着木桩一脸释然的笑了笑,青烟染月,沉星无影。 周颜兮这幅样子也让服侍过她的丫鬟们都害怕,就连行刑的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恭亲王从屋子里走出来,迎着风看着眼前的女儿,从侍卫手里夺过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周颜兮身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发狠,三个孩子从小到大恭亲王不曾真正动过粗,但是这一次周颜兮若不管教日后只怕是要出大事。 不多时已经是满身血污,鲜血顺着里衣不断的在滴落,长鞭上也全是血,周颜兮低着头,从未发出了一点声音,就算是疼到心窝里去了,也只是咬着牙硬抗。 第60章 倘若这一次弄不死她,周显祁若是再敢招惹她,她一定要让周显祁死! 想到这里,被青丝笼罩的那双眼睛里依然是满满的憎恨。 第五十二章 别想着逆天改命 周颜兮是被人抬着进屋的,双手垂下,气息微弱,凌乱的发丝下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 周南絮早就被吓破了胆,被母亲和父亲强压着看姐姐受刑的过程,当姐姐的血隐约撒向自己时,她都快要晕过去了。 恭亲王将长鞭随手扔在地上,随后被风吹起的一层沙石很快裹着鲜血一同附着在鞭子上。 皇宫里,云川同周延钰一同翻云覆雨,满脸的绯色还带几丝倦意,侧头躺着,双手有些许脱力的攀着他的双肩。 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微眯着一双眸,周延钰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直向下。 沉香匍地,气扰龙塌。 吱嘎一声,让云川浑身一抖,将脸埋得更深,周延钰倒是气定神闲的抓着他的一双腿往前挪了挪位置。 云川双眸含泪,看着他愣是楚楚可怜得紧。 敬浮泰若自然的垂下头拱拱手:“陛下,恭亲王府那边传来消息,世子殿下所受之罪皆是盈湘郡主安排的。” 敬浮不急不躁,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周延钰看着云川,轻轻地拉过一旁的床帐,将他满身春光遮住。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周显祁不可能蠢到让自己的人去杀人灭口,只怕是颜兮自己要杀人灭口。” 周延钰凝望着云川,见他轻松些才有所动作,敬浮始终都不曾抬头,目不斜视,当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眼下奴才听传回来的消息,郡主被王爷打得不成人样,都怕含苞折腰。” 敬浮深吸口气,恐是这殿中韵香袭人,丝丝凉意有些刺目,红烛轻曳,光影婆娑。 落在敬浮脸上,神色不知是震惊还是心疼,格外的看不清。 “颜兮这个丫头从小就心思缜密,怕是前些日子一直都惦记着周显祁用她的令牌去杀人这件事。” 周延钰见身下人有些承受不住,这才翻身下床,云川满脸绯红,敬浮见状赶紧从一旁拿过长衫轻轻的披在他身上。 云川好似还未从方才的欢愉中走出来,拱着身下的被褥,模样动人。 敬浮戾眼一瞪,云川立刻便有了三分清醒,裹着自己的衣服快速爬下龙床。 也不知是他无意还是有意,刻意的掏出一个药瓶在周延钰面前晃了晃,果然还没送进嘴里便被周延钰抓住了手腕。 他蹙紧眉头十分不悦的开口道:“你在吃什么?”周延钰的目光一直都在他手里的小瓶上。 云川像是受了惊,赶紧磕头,白净的后背在烛光下更是有别一番风味。 “陛下恕罪,染了陛下的眼,奴才这几天告退。”云川说着十分忙碌且狼狈的收拾着地上自己的东西。 周延钰紧紧的捏着他的手:“朕问你,这是什么?”他用力两人扯至跟前,看着云川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欲拒还迎,便让敬浮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陛下,定是云川近日有些身子不爽,定是在吃些驱寒药,云川太小了,哪能让陛下什么都知道啊!” 敬浮拍拍周延钰抓着云川的手,随后一抹余光瞥向云川,眸里乍现出寒光。 云川有些怯懦的低下头,随后纤瘦的身子开始在风中微颤。 “是避子药,前些日子的确有些问题,去御医那寻了些孕麟丸,能大补元气,只想着尽快服侍陛下,若将病气染给殿下,奴才罪该万死,让陛下担忧,奴才其罪当诛。” 云川说着埋下头去,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说得娓娓动人,周延钰也突然有些被撼动。 松开了他本就纤细的手,云川轻轻抹泪,敬浮早就已经看出云川的意图了。 真是个不折手段的小贱人,不过这点伎俩太普通了,敬浮深吸口气,在烛光下他的脸色有几分阴鸷,不过并未让周延钰发现。 云川诚惶诚恐的观摩着他的脸色。 “好了,刚才把你吓坏了,回去睡吧。”周延钰挥挥手,云川抬起眼眸仿佛格外失望,周延钰说的话并未有他想听的。 他将头埋下,攥紧手里的药瓶,浓郁的药味几乎快让他作呕,云川只得穿上衣服,对上敬浮的眼神,却有些哆嗦。 待二人从殿中退出来后,银银月光,洒落在青瓦上,如同泄下的银流,微风拂絮。 敬浮走在前面,云川紧紧的跟随着脚步,他突然停下,云川也不敢往前迈步。 “呵,云川,咱家给你说了什么你全都忘记了?”敬浮声调拔高,云川双手交握在腹部,满脸都写着不安。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云川立刻就跪在地上,敬浮怒视,攥着手里的拂尘,心里的怨气是一压再压。 云川跪在地上啜泣,可敬浮并无任何怜悯之色,迎着月光,敬浮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冰冷。 “若不是咱家举荐,你现在还轮不到在陛下身边伺候,别忘了,你是宦官,说难听点就是没根的太监,在这宫中,若想活命最好安分守己。” 敬浮一字一句,从上往下对云川都如同来自云霄的天威,云川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眼眶里充盈着眼泪,后背阵阵凉意让他很恐惧敬浮的威压,生怕敬浮随便一个理由将他杀了! 第61章 “小的不敢!”云川埋着头,敬浮看不清他的表情,敬浮冷哼一声,扬起拂尘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唰的一声,云川紧紧的捂着脸,被抽过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云川抬眸,迎着月光看着着实让人可怜。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倘若不是你这张脸,你还真以为能爬上龙床?” 敬浮苍老的手有些粗粝的钳住他的下巴,这张脸只不过是和陆玄之有几分相似罢了。 起初只想着云川能够陪在周延钰身边,让陛下不要去臆想陆玄之,但是他想不到的是,云川一个卑贱之人也想通过吃孕麟丸这种方法来改命! 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在这深宫里活得过几时?敬浮重新拿起拂尘。 “进了这皇宫,这些人都是吃人不不吐骨头的饿狼山君,你真以为有了陛下的皇嗣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敬浮蹙紧眉头,想要爬上龙床的人太多了,可真正成功的没有几人,最后如同翘头的梅花,临春之际死得悄无声息。 第五十三章 恭亲王亲自拜访 云川听着敬浮的话瞬间吓得没胆了,敬浮说得在理,的确是他自己有欠考虑了。 现在虽然很受皇宠,可不代表着一直都能受宠,云川双目赤红有些不甘心的垂下头,磕头答谢敬浮的救命之恩。 星夜沉凉,齐萧衍抱着陆玄之收了收胳膊,把人锁着,两人的气息同进同出,格外安谧。 清晨,静霜依旧来服侍二人,齐萧衍轻手轻脚的两人抱起来,长发披肩。 静霜进来,齐萧衍还是提防着她,昨日已经打过照面。 “将军,这是您们二位的衣服。”静霜语气清淡,听不出情绪来,规矩的放在桌上以后又规矩的退出去。 窗外清风袭人,带着几分温润,移落的花顺着青瓦滚落至窗台,随风芬芳。 陆玄之蹙紧眉头,格外不适的睁开眸,齐萧衍一脸痴笑的看着自己,陆玄之阴着脸一巴掌呼过去,啪的一声。 齐萧衍瞬间被打清醒了,原本还有些浅意的朦胧,此刻已经无影无踪了。 陆玄之赶紧从他怀里起来,紧绷的胸膛仿佛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下意识的拽拽里衣。 齐萧衍怀里落了空,陆玄之的气息宛如一缕清风消散,根本就抓不住。 两人收拾好出来,陆玄之如同翠拔青竹,齐萧衍宛如灭世黑莲,他收紧护腕,看着身旁的陆玄之与自己截然不同倒也赏心悦目。 静霜送来清茶和糕点,陆玄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抿着,静霜的竟不自觉的看着他挪不开目光。 陆玄之这一片岁月静好,前院可就热闹多了。 齐夫人在容溪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恭亲王府这次派头可不小。 齐夫人扫视一圈几乎快要站满整个院子的人,好大的排场啊,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握着容溪的手,她倒要看看现在恭亲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借口。 不错,这一次登门拜访,恭亲王亲自来了,齐夫人自是不能丢了脸面和礼数。 看着一位身穿玄青色双袖金丝盘龙的男子阔步走来,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 齐夫人迎上前:“臣妇恭迎恭亲王殿下。”齐夫人行礼,她身后的也跟着行礼,恭亲王看起来也还算年轻。 脚步沉沉,眉目间皆有着年轻时的几分风流,入眼百木皆乃春色。 已过不惑之年,如同埋窖老酒,一言一行更值得让人细细品味。 恭亲王拱拱手满面笑意的说道:“齐夫人客气了,客气了!” 恭亲王扶着齐夫人平身,齐夫人抿唇一笑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上坐。 清风拂耳,恭亲王眉目间多了几分不显的憔悴,两人一同来到屋里,青烟拂顶,百花纷纷。 珠帘迎风,翠碧风随。 容溪奉上凉茶,恭亲王坐下后齐夫人才坐下,轻轻挥挥手让一众侍奉丫鬟们都退出去。 檀香袭人,沁脾入肺,一口清茶舌尖回味。 “齐夫人真是好雅致,本王不曾喝过如此爽口的清茶,不知夫人从何寻来?” 恭亲王轻笑,轻轻摩挲着白瓷杯,拿在手里是爱不释手。 齐夫人掩唇轻笑拍拍大腿:“恭亲王有所不知,这茶叶啊,是臣妇家的那位新媳手搓制成的,虽为男儿身也格外心细,早在坊间他就格外有美誉,嫁过来后臣妇当真是认为坊间传闻并无虚言。” 齐夫人抿一口茶,清香且顺口,凉意探舌,仿佛有一朵冰莲在口中绽放。 恭亲王明里暗里都听着齐夫人话里的讽刺,轻咳一声,看着手里的白瓷杯顷刻间便没了欢喜。 周显祁在坊间传言相当的臭,如今被齐夫人捻出来说事,他这脸上确实有些挂不住。 齐夫人托杯饮茶,察觉到恭亲王异样的脸色,又眯着着一双眸眉间带笑的说:“王爷啊,今日您过来就留下用午膳吧,臣妇家那位新媳生得貌美,前些日子参加围猎回来,哎哟受了些伤,别提有多难看了,为了不染王爷的眼,臣妇让萧衍过来好好的陪您喝一杯。” 齐夫人刻意的说得嫌弃,挥挥手里的锦帕,模样乖张,恭亲王有些坐不住了。 站起身呵呵一笑,面露尴尬,看着齐夫人,满脸的心思又怎可被别人看了去。 随即拱手道:“既如此,齐夫人,本王是来为陆将军致歉的,前些日子的确是我那逆子不懂事,冲撞了两位将军。” 第62章 恭亲王终于话落正题,齐夫人也不差,又怎会含沙射影的再去说些难听的话呢! 齐夫人擦掉嘴上的茶渍,缓缓起身,沉香盈盈,于茶香相融。 “臣妇现在才知道王爷所来目的,臣妇家的新媳入门从未有半分逾矩之行,今日王爷所来声势浩荡,臣妇也无需这些奇珍异宝。” 齐夫人沉下脸色,恭亲王蹙紧眉头,什么都不要那是要什么?恭亲王审视着齐夫人,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悦与忧烦。 齐夫人也不急,反正现在都知道周显祁调戏陆玄之被打,在地牢里险些丢了性命。 “我新媳文武双全,心细如丝,人人都称赞,前些日子人送回来时,臣妇看得揪心,难不成王爷真能用这些东西打发了吗?” 齐夫人余光后瞥,看着院子里那些家丁抬着的箱子,在院子里挡住了无数盎然春色,不像是来道歉的更像是来示 wei的。 “齐夫人的意思是…”恭亲王有些抓不准她到底想说什么,看着脸色恭亲王也更是迷茫,更是摸不清她的意思。 齐夫人深吸口气,锦帕在唇角轻轻擦擦:“我们齐家刚刚在朝堂站稳脚跟,还是有玄之帮衬,如今都是在为皇上做事,萧衍气盛,日后在朝堂上若有些不懂事的地方,王爷可别忘了多点拨点拨。” 齐夫人说完便不再说,则是带着一脸深意笑容的看着他,恭亲王瞬间就懂了,呵呵一笑,轻轻摇摇头。 “人中龙凤,又怎会担心这些,既然齐夫人开了口,本王又怎会置之不理。”恭亲王拱手,眉宇间轻笑。 清香绕梁,春意入窗,门外胜意窗棂难留,恭亲王走后,齐夫人看着他留下来的这些奇珍异宝。 掀开一个箱子,满满当当的格外刺目,日光落下,仿如大殿佛光。 第五十四章 连我都干不掉 檐铃荡荡,清风落絮,院落中是飘落满地的枯叶,风声簌簌,一阵萧条之色直袭门槛。 没有合上的房门被一阵冷风撞开,院里散落的枯叶也一同被吹了进来。 此时院中的春色全部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花枝乱颤,妖风将门吹得吱嘎作响。 周颜兮被分在这个院子里养伤,美其名曰是不想有人来打扰,实则是让她在这地方待着长长记性。 垂在床边的手感受到门外传来的阵阵凉意,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吱嘎作响的门,还有被送进来的枯枝败叶。 周颜兮咽咽唾沫,喉间干涩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硬撑着身子爬起来,冷意袭体,裂开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张脸因为疼痛紧紧的皱在一起,微微挪动着双腿,酸痛且麻木。 憔悴的倚靠着床,仰头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她自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 她环抱着身子,一张如同白纸的脸,唇色没有血色不说,一双眼睛深陷得厉害,一双黑瞳看着直让人心里发毛。 门外吹进来的风格外不善,周颜兮看着掌心里的血,身上穿着的里衣现在又被血染红了。 里衣下骇人的伤疤,她轻轻掀开都能刺痛她的双目。 她下床,一步一摇的走过去,迎着妖风将门关上,鼻息之间全是陈旧之味,她无力的靠着门,身后的风呼啸而过她扶着门支撑不住的跌坐在地。 身上的伤口此刻宛如火烧一般,折磨着她的心智,周颜兮强撑着站起来。 咬着牙,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哪怕是再打她一次,周显祁那个蠢货要这么做事,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周颜兮刚坐在床上,身后的门再一次被猛力推开,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影,周颜兮淡然转身。 她坐在床边,宛如一朵经历过风霜即将凋零的花,干瘪毫无光泽,风一吹便能让她四分五裂。 “周颜兮!”这一声怒吼也让她听出是谁了,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动。 门外的风更像是来自阴间的使者到这来收魂,临近耳边全都是如同鬼嚎那般的呼啸声。 周颜兮只觉得背后呼啸而过的风让她有几分寒颤,并不是怕他,而是此时她这具单薄的身子需要补给。 “你来做什么?”周颜兮生硬的拨动唇瓣,看着门外来的人没有丝毫惧意,双眸平静。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周显祁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临近时,周颜兮才发现周显祁的半张脸尽数已毁,瞪着一双眼睛,甚是可怖。 周颜兮看到的时候也的确被吓了一跳,用尽力气的推开他,两人都半斤八两,都好不到哪里去。 周显祁就像是被吸去了皮囊的魑魅,没了皮囊看着甚是吓人。 周颜兮不可置信的倚靠着床,不断的后退,看着周显祁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周颜兮的确被吓到了,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显气面目可憎,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摇摇晃晃的朝着周颜兮走去,周颜兮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 门外风声袭窗,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院子里游荡。 屋子里瞬间阴暗下来,周颜兮一身月白色里衣,在房间里也像极了一抹幽魂,周显祁想要将她碎尸万段,周颜兮可不是人人欺负的主。 “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是你自己蠢。”周颜兮顾不得身上的伤,捡起地上的棍子,向周显祁示wei。 目光在阴暗的屋子里看的不真切,不过憎恨却很清晰,周显祁那要吃人的目光,看着骇人,不过在周颜兮眼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63章 当时让人去杀了那两个宦官,并没有说要杀他,周颜兮心一狠冲过去,在周显祁头上狠狠的敲了几棍。 窗外的风好似利刃,一刀刀的割在她的伤口上,手里的棍子菱角也十分锋利,磨的她的双手全是红痕。 周显祁躺在地上被狠狠的敲了几棍,彻底站不起来了。 枯枝败叶尽数吹进来,受风的伤口待她停下动作后格外的疼。 周颜兮颤抖着手紧紧的捂着伤口,看着周显祁,她还气不过的补了两脚。 周显祁吃痛的闷哼一声,周颜兮站不住的往后倒去,不过好在还是按住了桌子。 凉意袭面,周颜兮的脸色十分难看,鲜血渗透,像极了一朵长满荆棘的花,目光凛冽,穿透屋里的阴沉好似一把弯刀要饮血才肯罢休。 “要死别死在本郡主跟前,派人将你拖回去。”周颜兮将手里的棍子扔在一旁的地方,沾着兄长的鲜血,周颜兮迎面嗅到了一股肃杀之气,她却毫不在意周显祁的死活。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显祁真心的觉得他倘若死在了这,真是污了她的眼。 她缓缓的站起来,强撑着身子:“一个废物,连我都教训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周颜兮垂眸,眸光傲然的注视着,声音在冷风里显得格外的小,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一样。 周颜兮冷得指尖发麻,天色暗沉,屋中的陈设也只能朦胧的看得清轮廓,而躺在地上的周显祁一动不动。 风声让这里犹如鬼窟,寂静更是让人汗毛耸立,周颜兮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门口才让人把周显祁拖了出去。 而周显祁被人拖走以后,她听见传来落锁的声音,不禁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眼前的破败,难不成爹娘真的要把她永远困在这里吗? 空中被劲风拉拽的檐铃,此刻传来的阵阵声响,更显寂寥,叮当作响在周颜兮耳畔边就犹如寒泉涌来,让她全身麻木不已。 枯叶随风,百木枯荣,入眼皆是一片灰白毫无生机。 心中的执念如同恶鬼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心智,回想起之前做的一切,身上的痛一时间竟也拿她没办法。 周颜兮用火折子点燃了床帐,看着眼前烧起的熊熊大火,她脸上的笑容在火光里说不出的诡异。 脚下趔趄,火光顿时冲天,窜上房梁,黑烟云集直冲云霄,周颜兮吸入过多迷烟,坐在地上,满身的伤口在烈火中灼痛,满头密汗,她有些意识不清的垂下头,趴在地上,迎着风与火沉沉睡去。 第五十五章 你的所有都是我给的 温阳昭世,轻纱抚絮,清风扰铃,陆玄之闲来无事,便在凉亭中冥思写字。 一身月牙白长衫,端坐正形,端笔落字,束发的陆玄之垂眸看着眼前的字,一撇一捺干净利落。 齐萧衍不知何时窜到他身后去的,一只大掌握住他的手,陆玄之笔锋一抖,斩卷了。 “夫人,成日呆在府中也憋闷,我听闻姑苏一带有不少稀奇玩意儿,你去走走吧。” 齐萧衍贴着他的耳畔低声细语,仿佛有些陶醉的说道。 陆玄之放下笔,从齐萧衍掌中挣脱出来抖抖衣衫,一股清竹的气息让齐萧衍一阵刺挠。 “那你呢?”陆玄之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情绪虽轻倒也有些起伏。 放在陆玄之肩膀上的手总是忍不住的想摩挲一番,有些爱不释手,脸上的血丝尽数褪去,双眸含星,眉风如画。 “我自然是要上朝,娘亲说了,不能委屈了你,你是男儿身,自然是不能屈身与后院。” 齐萧衍摩挲着他的虎口,微微垂眸,眸色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有些不舍也有豁然。 玄青色真的很衬他,陆玄之有些失神的从他炙热的眸中抽离出来,一股热流从后背一直倒流至他抚摸过的双肩。 清风拂过,陆玄之的眸也染上了别样的情绪。 “那我一个人能去什么地方。”陆玄之垂下头,看着已经斩卷的宣纸,轻轻折起来堆放在一旁,一会让人拿去扔掉。 浮光泛涌,金鲤跃池,摇风叶颤,莲叶扶珠。 一抹清风吹玉面,满头青丝玉瑶瑶。 “你在京城里我怕又有人……”齐萧衍咽咽唾沫,看着陆玄之坐下,他蹲下仰视着陆玄之,如同仰视自己的神明。 齐萧衍握着他的手,两人像是难分难舍那般,陆玄之别过头脸色像是有些别扭。 “周显祁被刺杀是你干的吧!”陆玄之侧眸,唇齿轻动,齐萧衍心尖猛然一紧,握着他的手,指腹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齐萧衍神色有些僵硬的看着他笑了笑:“夫人何出此言啊!”齐萧衍否认,淡然的神色下是在极力的掩饰慌乱。 陆玄之不动声色的一双墨瞳凝视着他,深不见底,又好似一块大石砸中了他心里本就有些不平衡的翘板,一阵阵颤意从胸膛传到四肢。 “周显祁出事那天,你可是一日不在府中,你回来后,陛下回京,他受伤的事也就传开了。” 陆玄之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猜测,齐萧衍面色如常依旧察不出任何异样。 那日还冤枉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想到这陆玄之别向一旁看着在树荫下随风摆动的枝叶。 抿着唇,想着那晚冤枉他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陆玄之竟也有些心虚了。 第64章 齐萧衍掌心有一层汗,就算他面色如常,他轻轻的扣着陆玄之的手心也已经暴露了。 “嗯,我只是想到你说他将你……”齐萧衍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平息下来的心境再次开始翻涌起来。 握着他的手力度也越发的大,那日回来他就出去了,随后他又是怎么与静霜认识的,陆玄之其实也应该想到的。 陆玄之抿唇,清风里颤动的唇,齐萧衍又一次看得心痒痒,站起来,抬起他的头,就克制不住的吻上去。 陆玄之抬着头格外难受,齐萧衍却吻得生硬,陆玄之只得抓住他的长衫。 竹舍楼台翠微聚,珠帘迎风百花欣。 青烟袅袅入云息,美人破面玉容溪。 云影两息浮光遇,琉璃淡茶柳絮清。 哒哒哒—— 从竹屋里走出来的女子,见到阳光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这一切来得有些不怎么真实,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如同被玉泉浇灌那般。 来到水凼前,脚下的踏实让她感觉这一切不像是真的,水凼中的那张脸,她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 世间尽有如此美妙的人儿吗?而且还是在自己脸上? 她转动着脸,水凼里的那张脸也跟着转动,浮光透过树影斑驳的洒落在她脸上。 胸膛翻涌的气息,温热的掌心这些都不是假的。 而坐在一旁如同玉面罗刹的男子,一手支着头,玄青色交领长衫两袖有银丝所绣的青云图,整个人仿佛是驾鹤而来的仙君。 女子觉得他很像一个人,细细观摩才发觉他和陆玄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只是那双眼睛看着比陆玄之更骇人,时刻流露出来的皆是狠意。 他端坐在那,一双瞳,不知怎的好像可以看穿一切,让女子变得有些不安。 甚至他满身煞气,让人接近不得,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正当女子还在疑惑时,便瞧见他突然笑了起来。 就像是猛然被提起姽面木偶,吓得女子连连后退,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下透着无尽的诡异,看得女子心里惴惴不安。 “这张脸,是我给你的,你这条命也是我给你的。”陆玄溪站起来,如同修炼成精的乌鸦精,满是戾气的一双眼,迫于压力也会让人臣服于他。 美得妖孽的一张脸虽与陆玄之相似,可给人的感觉确实截然不同。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女子这心里如同背上了枷锁,他会用这句话一辈子都束缚她,甚至没有自由。 女子咽咽唾沫,这张脸俨然已经不是当初的她,救下也断然不是什么好心。 女子杵在那,目光环顾,一只手抚上脸,女子一惊。 当真是没有一点瑕疵。 “我会把你送回到齐萧衍身边,随时都盯着他们,倘若我要给你传信,你不得有半点异心。” 陆玄溪那双眼睛盯着她,灼热且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违抗的气息,紧紧的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这样的目光也让女子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翠叶吹沙,迎面而来的风让她双目干涩且刺痛得紧,睁不开,如同大山一般的身影让女子双瞳震颤。 “你……你…”女子开口唇齿发颤,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压住了,直接软跪在地上,仰视着眼前的男子。 如娇花一般的脸,此刻煞白如纸,不知怎的竟拾不起一点力气。 第五十六章 城北有送子观音庙 陆玄溪蹲下,一股清冷之气迎面朝着女子袭来,身形僵硬,仿佛被冻住哪般。 他捎带凉意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嫩滑的肌肤,轻轻的摸出一条红痕来,在日光下格外的醒目。 陆玄溪掐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这张脸的确很完美没有一点瑕疵,而且看不出有任何破绽,每一寸都严丝合缝。 袖间的馨香扑面而来,女子竟有些哆嗦,平静且带着一丝山谷清泉的眼神细细的扫过她的每一处。 “你以后就叫张巧巧,无父无母,险些被卖进瓦舍,因不想同青楼女子那般便以乞讨为生。” 陆玄溪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的慢,格外的轻,一阵清风拂过他的青丝,女子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微微上翘的双眸竟有些勾人心魄,不过是来自奈何彼岸的诡异和阴森。 陆玄溪的手从掐变成了耐人寻味的轻抚,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温热的颈脖间摩挲,不得不说的确很舒服,但是也让他有一种想要将她掐死的冲动。 几番平息这才将心中的邪念镇压下来,将她拽了起来,张巧巧看着眼前的男子,眉宇间是装得下大好河山的壮阔,但当他看向你时,你却只能寻得他眼底那一汪春意和折落的花海。 “我是齐萧衍的小妾,你真要把我送回去?”她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不透这人的心思,宛如重峦叠嶂的山一层层拨不开的清雾。 陆玄溪冷眼扫她,将她上下打量一圈,不知怎的,男子的目光让人有一种从心底迸射出来的恐惧,根本就掩饰不住。 张巧巧将目光垂下,她只怕再多看几眼真的会如万箭穿心那般,不知怎的对陆玄溪有一种不敢违抗的怯懦。 “是吗?那我将你送回去继续做军妓如何?”陆玄溪声调拔高,悠悠转身,目视清云,眉间但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抖抖衣衫,拂肩之香,隐于草木。 第65章 清风扶翠绿竹摇,簪花探头步摇纱。 张巧巧摇头,在那样的日子里当真是暗无天日,整日游走在男人之间,本就是贱奴之身,倘若再回去只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陆玄溪眉间袒露出淡淡喜色,要的就是她这个答案,陆玄溪转身看着垂着头的张巧巧。 “我会给你看准时机,到时候能不能回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玄溪循循善诱,口吻温柔,抬手轻轻拍拍她的发顶,眸光也是柔软至极,张巧巧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任凭着陆玄溪的大掌在她头顶轻揉。 临近的气息有些逼迫似的强压,张巧巧没办法去忽视这位男子,他与陆玄之有几分相似,是谁她心里仿佛也有了三分笃定。 齐夫人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忙着针线活,万花齐放,芬芳郁香。 一抹遮阳落至凉亭中,微风吹拂,如同一股金洒洒的泉,波澜荡漾。 呼呼的送来阵阵凉意,亭中飘渺的青烟也拂纱而去。 齐夫人看着自己缝制的衣服,心里格外欢喜,小小的拿在手里这心里是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何时才能有子嗣,轻叹一声,看着手里给孙孙准备的衣服,指尖轻抚。 这种事万不能操之过急,要看缘分,齐夫人不断在在心里说服自己,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催不得催不得。 一名丫鬟这时端着花糕和凉茶抬步走至凉亭里,轻手轻脚的放下,她身上的皂香是齐夫人从未闻到过的,所以便抬头看了眼这个丫鬟。 “你是新来的?”齐夫人端起她送来的凉茶抿了一口,清凉爽口,随后又轻轻放下。 “回夫人,奴婢叫淼纱之前是齐将军安排照顾胡姨娘的,如今奴婢也在府中干些杂役。” 丫鬟低着头,恭敬有礼倒也是让齐夫人少了几分抵触,不过之前胡氏在府中闹得挺凶的,跟着她的下人定是日子都不好过。 “抬起头来!”齐夫人坐着,丫鬟缓缓抬头,看着齐夫人的脸那一刻又非常胆怯的挪开了目光。 交叠的手攥在一起微微泛白,尤为紧张。 齐夫人点头后就让她在一旁候着,随后齐夫人又心血来潮的给孩子做了一个小肚兜,越看越喜欢。 眉宇间频添喜色,拿起来不停的在眼前晃了又晃。 “你说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子嗣啊!”齐夫人反复的在手里摩挲着小肚兜,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是欢喜。 淼纱上前,满面谄媚的说道:“夫人,奴婢听说城北那边有一个观音庙,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不少达官贵人前去都有了孩子。” 淼纱的话的确让齐夫人来了兴致,不过转念一想,城北哪来的送子观音庙?她在这京城中这么多年也不曾听闻有过送子观音庙。 齐夫人眸中的兴致压了压,兴许是自己忘记了,又或许是这小丫头在骗自己? “哦,是吗?”齐夫人挽挽衣袖托杯饮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眸光里还带着几分试探。 “是啊,那里很多人都去上香的!”淼纱一脸真诚,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只是她眼底仿佛在刻意隐瞒什么,齐夫人这么多年腥风血雨走过来,淼纱一个小丫头也企图在她面前瞒天过海。 “好啊,明日你带路,我到要去看看这个我不曾听闻的送子观音庙。” 齐夫人挑眉,迎着清风,齐夫人这双眼睛盯着人着实让人寒颤,淼纱故作镇定的点头,心里却隐隐的松了口气。 待淼纱退下后,容溪来换香,齐夫人将手边的刺绣推了出去,将抬起的茶杯放下。 “容溪,我们将军府好像进了别家的人了!”齐夫人将茶壶提起来,天青色的茶壶看着格外别致,很难让人不喜欢。 容溪蹙眉,夫人的意思是……她仔细的观摩着齐夫人脸上的表情,容溪探查的眼神被齐夫人转眸一瞪,她瞬间明白了。 目光落在了茶壶上,凉茶顺着壶嘴倾泻而下,啪的一声,齐夫人的广袖卷起桌上的茶具一并扔在了地上。 “今晚派人去城北那边的送子观音庙探查探查!”齐夫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飞溅的茶渍全都堆在了石柱的一角,茶水顺着石缝流下。 第五十七章 当真? 容溪双目胀痛,竟然让齐夫人先抓住了,不过目前还不能打草惊蛇,容溪跪在地上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一抖。 齐夫人发怒当真是山君发威,震天动地。 “是,奴婢知道了。”容溪将香换上后,袅袅青烟如丝一般悬于凉亭之上,如一阵青云。 容溪退下后,将飞溅的残渣都清理干净,陆玄之和齐萧衍也被她传唤至跟前来。 三人齐聚凉亭里,齐夫人将她绣好的小肚兜拿出来:“玄之,你说你和萧衍第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武门可不养闲人,男娃女娃都得让他们知道保家卫国。” 齐夫人眸中带笑,清风拂袖过,斜阳倚西楼,陆玄之听着齐夫人的话只觉脸上一阵滚烫。 齐萧衍见陆玄之面皮薄,定是接不住母亲的话,便将陆玄之搂过来,笑脸盈盈的憧憬道:“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玄之愿意,我都喜欢。” 齐萧衍揉搓着他的肩头,陆玄之如坐针毡,晚风拂拂,吹动他的发梢,他看着齐萧衍的眼神是那样认真。 一阵灼烫袭来,陆玄之收回目光竟有些坐不住的挪了挪,齐萧衍的手如巨石一般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第66章 “我等会让人把这小东西挂在你们床头,夜夜都盼着你们能给齐家添置香火。” 齐夫人眼中的渴望可谓是肉眼可见,见陆玄之脸色不好,她便马上改口轻言细语的安慰着:“母亲不是那个意思,你所愿便有,你若不愿,母亲也定不会苛待你。” 齐夫人拍拍他的手,看出他的为难,也生怕说错一个字。 “娘,萧衍说,整日呆在府中也挺憋闷的,不如我们去姑苏一带玩玩如何?” 陆玄之淡然的眸光中迎着黄昏多了几圈浮光,看着甚是夺目,齐夫人看着面露喜色,也十分欣慰的看向一旁不着调的齐萧衍。 “好啊,明日,我去了送子观音庙,咱们就走,确实整日待在府中挺憋闷的。” 齐夫人眸中含笑,黄昏如金,百木呈春。 夜幕初垂,沉星月影。 齐夫人不停的在给陆玄之夹菜,得让他好好补补身子,看着碗里满是齐夫人的热情,陆玄之满脸的无奈。 夜色缠人蝉鸣星,夜照菡萏银碎溪。 一人如同飞燕一般游走于密林之中,树影如魁,戾风断枝。 如同梁上鲤奴,耳闻簌簌,随后便有十几人一同涌入密林,他们从四面涌来,宛如一张骤然收紧网。 容溪迎风如飘絮一般落地,风过裙摆,月光隐隐斑驳,依稀看得清周遭一切的轮廓。 面色木然,神色幽幽,环视一圈,身穿夜行衣的一群人,犹如在夜中行走的鬼魅,隐于夜色中,无声无息,若不仔细看或听,根本就不知晓暗涌流动。 “观音庙真的在城北?”容溪声音低沉,在这静谧的密林中,一声一调都尤为清晰。 风过草木,沙沙于耳,银月时隐时现。 涌来的人跪在地上与周遭融为一体,微风过境,他们除了那双眼睛,真的看不见他们。 “城北那边的确有一个送子观音庙,不过也是近日才有点起色,并非是香火鼎盛。” 一人顺着风幽幽开口,容溪一手负于身后,在夜色中看不清眸色。 “行,庙中的那些沙弥可有问题?”容溪又问。 “属下还未探查清楚,若夫人明日要来,属下也定会护住夫人周全。” 容溪皱起眉头,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好了,明日等我们过来,倘若有什么变故,我会通知你们。” 容溪转身,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格外朦胧,若有所思的样子还真让人着迷三分。 她轻轻挥挥手,众人又如同青云一般从四方散去,隐于夜色树影之间,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清风吹沙入眼,容溪环视一圈,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劲风颤枝,踏雪无痕。 齐府一侧,淼纱趁着夜色,避着烛光来到了一旁有些破败的院子里。 抓住一只飞鸽,动作很谨慎,目光总是非常不安的看向四周,手里的鸽子咕咕直叫。 不断的回首,确定四下无人,才将飞鸽放飞,孤寂的夜空除了零散的几颗星星,月光也十分不明朗。 “你在给你的主子传信?”淼纱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黑夜里,她只看见一人提着灯笼伫立在她身后。 走路无声,形色无影,当真是要将人吓个半死。 灯笼提高,淼纱看清了是谁,嘭嘭直跳的心此刻渐渐平息下来,被抓个现行,好似有些心虚。 容溪抬步踩在脚下的野草嚓嚓作响,怪枝勾裙,她的步步逼近,淼纱不断后退,身后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趔趄,淼纱直接摔倒在地,容溪如同索魂白无常,淼纱往后倒去,容溪伸手,玉臂如同铁棍那般。 掐住了淼纱的脖子,淼纱的呼吸一滞,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习武之人的力气不知为何都这么大,淼纱只觉得脖子上的皮骨快要裂开断掉。 呼吸越发的困难,挣扎也就越发的大,淼纱咬紧牙根整个人都快要被她提起来。 短促的呼吸匐地夜行,容溪看着被她高高举起淼纱,只要再稍稍用力就能送她归西。 “姐姐……”淼纱的双腿不停的扑腾,一张脸被憋得涨红,容溪很明显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娘亲在那个…送子观音庙里…”淼纱眼角挤出眼泪,抓着容溪的手腕越发无力,对生的希望越发的迷茫。 容溪突然松了手,淼纱如同被折断的玉枝,倒在乱草堆里,用手紧紧捂着胸口,面色稍有缓和。 容溪蹲下钳住她的脸,眸光凛冽,在微弱的烛光下也能看见那骇人的寒光。 容溪像极了要吃人的夜游神,淼纱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姐姐,我娘亲现在他们在送子观音庙修行,我也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些,并无其他意思。” 淼纱说着双目垂泪,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看着她慌乱且又含泪的双眸,容溪蹙眉,竟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她缓缓松了手,从淼纱的双手中抽出来,淼纱坐在草堆里也甚是难受,看着她这般模样也定不是假的。 第五十八章 林中有贼 静夜风清,阵阵凉爽踏进屋内,烛台风曳,枝影恍惚。 齐萧衍同他一起收拾着行李,看着陆玄之消瘦的身材,目光忍不住的从上至下开始打量。 映着烛光,陆玄之眉目含星,宛如熹微之时浮山而行的一缕清雾,让齐萧衍有一种想紧紧抓住他的感觉。 第67章 想到这里,齐萧衍还真的就忍不住上手将他搂住,一双大掌如同游蛇一般在他的后背穿行。 穿过他的青丝,随后又轻轻捻起凑到鼻息前嗅嗅,陆玄之停下手里的动作虽然这些天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撩/拨,可还是会忍不住狠狠的剜他一眼。 齐萧衍玉面轻笑,在烛影下不知为何他漫不经心的那抹笑意,如同凌波荡漾,让陆玄之心猿意马。 走神之际,齐萧衍凑了过来,他身上的气息顿时让陆玄之面颊绯红,一双长臂紧紧将他搂住。 “夫人,今日母亲都将小肚兜挂在咱们床头了,今日是否能行夫妻之事。” 齐萧衍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山利刃,陆玄之只能让步,看着齐萧衍那双眸中迸射出来的光,绯红着脸撇开目光。 齐萧衍将人按在桌上,桌上的茶盏一震,陆玄之被他强有的气息微微压住,不过陆玄之并非是怕他。 倘若他是敌人陆玄之便不会有这般娇羞,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齐萧衍不知为何,就是不能将他与那群南疆汉人相提并论。 陆玄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这才从其中脱离出来,清风袭面,阵阵凉意吹散他满脸的绯红。 齐萧衍拍拍胸口,看着一旁暖塌上放着的朱砂色木盒。 孕麟丸,他每天都会吃的东西,我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养得怎么样了。 齐萧衍瞧见别扭的陆玄之还不肯转身,一直心不在焉的欣赏着门外隐匿于夜中景色! “夫人看到你想看到的花了吗?”此时的院落里除了黑再无其他,陆玄之抿唇,目光却有些慌张的不该往哪放。 齐萧衍拿起装孕麟丸的盒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陆玄之伸手去夺,可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张脸却总会呼吸一抖,或许是齐夫人说的那些话吧。 陆玄之立刻将手收回来,还往旁边挪了挪,羞愤的低着头满脸的不知所措,每每提及这件事陆玄之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齐萧衍将一颗孕麟丸含进嘴里,将陆玄之拉过来,随即将他按住。 双唇相贴,齐萧衍立刻就开始攻占陆玄之,药丸顺进了陆玄之嘴里,浓郁的中药味在两人之间游走。 齐萧衍这时又有一股怪力将他抬起的双手死死按住,可以说是动弹不得。 齐萧衍掐住他的脖颈,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 武将出身,为何他生得如此动人?齐萧衍揣着好奇掰开他的手在他的每指节都摸了一遍,以前的茧子现在都已经磨平摸不到了。 齐萧衍将人松开,陆玄之有些站不住,靠在他的肩头,玉面朱唇,齐萧衍抿着嘴里还有些淡淡的苦涩,这个药真难吃。 齐萧衍大掌抚上他的后背轻轻的给他顺背,陆玄之深吸口气缓过来后将人推开,有一种吃干抹净便不认账的感觉。 哒哒马蹄入密林,檐铃摇曳子规鸣。 齐夫人的马车里悬挂着一把长剑,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沿途走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今日齐夫人穿着碧山色交领碧绣浮萍裙,两袖皆乃是金丝所绣的金莲,悬挂于发髻上的也只是一根翠碧流苏簪。 流香迎袖,齐夫人一脸慈悲色的阖着双眸,手里拨动着佘太翠。 容溪拨开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淼纱,一行人紧跟着马车。 哒哒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此时林中的静谧。 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齐夫人听到以后便将剑取了下来。 朱砂色的娇俏如同人的鲜血那般,握住剑柄,剑出二指,帘子掀开一角,便看见不远处尘烟漫漫。 容溪这边也看到有不少人朝着这边过来,来不及多想,噌的一声,容溪拔出随身的长剑,直接跳了出去。 让车夫加快速度,容溪把三个不会功夫的小丫头护在身后,不断的后退。 脚下生风,却如缕轻盈,马蹄喧嚣声越发的清晰,容溪不敢有半点马虎。 一阵奸笑打破了林子里的宁静这阵仗若是普通姑娘怕是早就吓破了胆。 “啊——”从天边突然飘来一阵惨叫,容溪惊慌中定睛一看,一个姑娘被他们,捆住直接朝着她们这边扔了过来。 小姑娘落地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全身血肉模糊,看得人心惊胆战,不会功夫的几个丫头腿都吓软了。 张巧巧嘴里灌了几口泥沙,待身子稳定后,一股热血从胸膛逆流而上,溢出口腔。 趴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在爬行,被虐得体无完肤,爬行也用尽了全身力气,散乱的头发裹着尘土。 “救…救救…我…”张巧巧嘴角满是血渍,容溪看到这吸了一口凉气,当真是毫无人性。 随即一阵尘沙扑面而来,容溪伸展双臂将几人都护在身后,齐夫人探出头来,随即高耸如盖的树影间好似多了垂落的枝叶。 一行人好似折枝碎叶,迅速向齐夫人这边靠拢,十几人瞬间将马车围住,形成了向外使力的网。 这些人都是齐家的死侍,对齐家忠心耿耿。 尘沙漫漫,微风如戾,一股肃杀之气行走于死侍们的寒剑之间,齐夫人从马车里出来。 待那阵马蹄声停下后很多彪形大汉如同一阵阴云一般将他们围住,他们这个方向是从那个观音庙过来的? 齐夫人见这些人面色凶狠,定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扫视一圈,马背上个个虎背熊腰,这山上的山贼如今都这般了吗? 第68章 齐夫人心里疑虑,寒剑在斑驳的光影中散发着寒光,齐夫人看着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深思熟虑后还是将剑收入剑鞘中。 “我乃是京城齐家齐萧衍将军的生母,你们若想继续安生,便不要再生事端。” 齐夫人挥袖,声音在这不大的林子里传扬就仿佛是来自神域边天神的忠告。 为首的男子腮胡大耳,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极其凶狠的感觉。 第五十九章 打道回府 听见了齐夫人的话,男子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看着她们的几个小丫头起了歹念。 齐夫人察觉到不对,抡起手里的长剑便扔了出去,利剑破风,齐夫人摊掌,脚下乘风,好似一只猎鹰,刹那间便行至那山贼跟前,直袭那为首男子面门。 齐夫人来得迅猛,胯下马匹突然一声惊呼,在这僻静的林中划开一条豁口。 两方交锋,齐夫人首当其冲,手握白羽剑,打得马背上的匪徒毫无招架之力,齐夫人一脚将其踹下马去。 眼露狠戾,在日光下齐夫人落地,锋利的剑身割破马儿皮肉,鲜血飞溅。 齐夫人紧紧的握住剑柄,饮过血的寒剑滴着血珠,一阵风过,一股从后而来的寒意将匪徒惊住,眸中已经有了求饶之色。 染血的眉目看着多了几分妖娆,齐夫人虽是半老徐娘,傲然的俯视也让她多了几分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诡异美感。 另一只手握着象征着慈悲的佘太翠,迎风漫步,跌落下马的匪徒首领此时如同惊弓之鸟,看着齐夫人的步步紧逼,身后传来一阵寒冽之气。 齐夫人动动耳朵,转身之际,手里的长剑从正握变为反握,凛冽的寒气从眼前快速划过。 齐夫人将这人的手抓住,她手里反握的剑抵住那人的脖子,那人的脸色还未看清,便被齐夫人抹了脖子。 齐夫人看着眼前的盛况,她的人已经将这些山贼解决干净了,待她回头时,才发现那个山贼首领早就跑没影了。 容溪双手染血握剑抱拳跪下,抬头看着齐夫人是满脸的愧疚,在风里,血腥味仿佛将这片林子给染了。 鸟鸣孤意,枯木如灰,在风中摇曳的杂草乱枝全都盖上一层血衣,在绿茵里一眼便能瞧见。 “是奴婢的错,让夫人受惊了。”容溪低下头,微风过耳,她好似能听见耳边自己的心跳。 双手的血吹过鼻腔,只觉得有些作呕,容溪的脸色不怎么好,眼睑处和下巴都有飞溅的鲜血。 齐夫人挥挥手,佘太翠的流苏染了些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带些人去前面的观音庙看看。” 齐夫人目视远方,容溪眸光一凝,随即领命而去,带上几个用得顺手的人一同前往观音庙。 齐夫人转动着剑柄,横七竖八的尸体,死侍正在挨个检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夫人!”一名死侍突然喊了一声,齐夫人回头,声过草木,传到齐夫人耳朵里,周遭更显寂寥。 齐夫人听见声音便凑了过去,原来是那个被他们扔出来的姑娘还有气。 蓬头垢面的趴在地上,一双眼睛写满了对生的渴望,她颤抖的举起双手想让齐夫人救她一命。 “这姑娘,还真是命硬,被这么折腾居然还能活。”其中一位死侍忍不住感叹,别说姑娘了,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啊! 张巧巧紧紧的拽着齐夫人的裙摆,颤抖着唇齿可是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齐夫人看了眼自己的丫头,不会武功的三个丫头都死了,齐夫人皱紧眉头,倘若真的让她在这自生自灭欺负人还真有点狠不下心。 一声声鸟鸣在林中回荡,晨露如珠,此时透过密林如盖一般的叶,一阵温煦行走于四肢。 透过晨雾的日光让齐夫人有些睁不开眼,如今这山贼是越发的猖狂。 孤寂的鸟鸣更显山中寂静,齐夫人擦擦手上的血渍,她还是决定把张巧巧救下,服过药,将她脸上的血渍褪去,一张白净的脸倒也是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齐夫人不断的遥望远方,容溪带人去看怎么还没回来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只觉心弦一阵紧绷,染血的佘太翠被她紧紧攥在掌内。 哒哒哒—— 齐夫人正要动身时,耳边传来马蹄声,日光入目,不远处的容溪带着人踏尘而来。 来得浩荡,烈马长吁,一声长鸣回荡于此,容溪夹紧马肚,稳住身形后才翻身下马。 “夫人,方才我们去前面的观音庙,庙里所有人都……”容溪有些难以启齿,抬眸看了眼齐夫人的脸色又开口道:“全都死了,整个观音庙被血洗。” 容溪眸光呆滞,不难看出容溪也是一脸的悲痛,她并非是心怀天下,只是当她看到眼前的凄凉,这心里的确不好受。 风中的肃然迎面而来,让容溪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看到此景心里也忍不住悲凉。 齐夫人神色淡然,虽然她没有看到,脑海里已经有了那些画面。 “可有寻到关于山匪行凶的证据。”齐夫人问,吐出一字一句都能感觉到阵阵凉意在口舌间游走,指尖也感受到丝丝凉意。 “有,在那观音庙的的影壁处他们留下了青阳寨的字迹。”容溪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锦帕,缓缓打开便是一块断掉的铁块,上面赫然刻着青阳二字。 第69章 齐夫人心里一阵胆寒,从容溪手里接过铁块,在日光下纹路非常清晰。 不得已他们只得打道回府。 弦音寂寂,涎香入梁,青烟绕珠。 齐夫人倚靠着暖榻,支头挽香,袭袖袭鼻,流苏微摇,一阵娴静之气。 咚咚咚—— 一阵重而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掀开纱帘,迎面便是一阵清郁之香,袅袅升起的青烟,挽着齐夫人的手腕与流苏。 “娘,你没事吧。”齐萧衍急匆匆的过来跪在她膝下,一脸的担忧之色,齐夫人还有些困乏的垂下眼眸。 “无事,你娘我当年好歹能与你爹打个平手,一群山贼罢了。”齐夫人眯着一双眸,不知怎的此时儿子在自己膝下甚是烦躁,她将手抽出来,还带着有点怨气。 “娘!”陆玄之也随后赶到,掀开纱帘,穿着春辰色的人儿走进来,一双眼能看到的都是慌乱和担忧。 齐夫人见到陆玄之立刻又换了一副脸色,齐萧衍在一旁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变得可真够快的。 齐夫人一脸笑意非常心疼的将陆玄之拉到自己身边来,还甚是觉得齐萧衍十分碍眼。 “玄之啊,近日那青阳寨的土匪甚是猖狂,不如明日你与萧衍将他们灭了吧。” 齐夫人说话目光都不曾从陆玄之身上移开过,又甚着说就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齐萧衍。 第六十章 好好管束 镜花水月,皓月如溪。 楼台如银,洒金洒银。 轻纱随风而起,香韵如丝魂牵梦萦。 齐夫人牵着陆玄之口吻温和不说,还处处都让着他,齐萧衍坐在一旁就感觉有些多余,母亲不曾听他说话也不曾给他说话的机会。 “玄之,我这心里啊老是不踏实,你说那些山贼……” 齐夫人拍拍胸脯,陆玄之给她倒上一杯清茶,轻声宽慰道:“或许只是凑巧了,观音庙里的人被杀,并不会折煞我们,孩子以后会有的。” 陆玄之看向一旁的齐萧衍,两人目光交汇,青烟如尘,宛如山间青云,神色都有些摸不透,道不明。 齐夫人点头,就是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征兆,倘若真是上天怪罪,他们难不成会一直没孩子吗? 齐萧衍百无聊赖的靠坐在一旁,看着陆玄之的身形,看着腰间紧系的玉帛,随便一个动作衣料拉扯。 齐萧衍看得心猿意马,不得已将目光投掷房梁,双手枕在脑后。 “明日只要萧衍点兵,定能将其铲除,山贼而已,近日的确猖狂了些,不过也不打紧。”陆玄之轻轻挥挥手,端着茶送到齐夫人面前。 看着乖巧又懂事的陆玄之,齐夫人是打心眼里高兴,多好的孩子啊! 双手接过他送来的茶,随后余光瞥到另一旁眯着眼即将昏昏欲睡的齐萧衍,眉间的欢喜瞬间便消失了。 “臭小子,睡,睡个屁。”齐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冲过去就对齐萧衍一顿胡乱的打。 “我让你睡,你就不能学学玄之吗?不省心的玩意儿。”齐夫人的巴掌落在身上那可是真的疼啊,齐萧衍没法了,只能躲在陆玄之身后。 看着两人的举动,陆玄之唇角微扬,很是无奈的在两人之间周旋,齐萧衍扯着自己拉着他转圈圈。 “娘,我怎么都没做啊!”齐萧衍满脸苦涩,看着气势汹汹的齐夫人他是真没辙,也只能让陆玄之出马。 “看着你就来气。”齐夫人站定,齐萧衍躲在陆玄之身后委屈至极,抱着陆玄之的胳膊,一脸无辜的看着陆玄之。 陆玄之轻笑一声,随后他拱手:“娘,以后萧衍交给我即可,娘亲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陆玄之轻言细语,齐夫人看着齐萧衍的火气就如同凶猛的火势突然被浇了一盆清水愣是一点火星子都看不到。 “好好好,不过昨儿你说的是外面玩玩,这些日子咱们就可以走了。” 齐夫人拽着陆玄之,真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窝窝都掏给他,陆玄之笑而不语,随后看了齐萧衍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齐萧衍一直都抱着陆玄之,走出来也依旧没有放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 “如今你来了,我娘反而把我当成外人了。”齐萧衍抱着他的胳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好似忘记挪开一样,紧紧的抱着还舍不得。 陆玄之依旧不语,任由他现在如此放肆,只觉得有些孩子气了。 “不是如今,娘只是觉得你太久没有人管束而已。”陆玄之侧眸余光瞥向齐萧衍的发顶,蜷着身子靠着自己这姿势有些怪异。 “玄之~”齐萧衍嗲嗲的声音传来,陆玄之脸色一凝瞬间一哆嗦,突然正色的看着他。 “娘亲说的有山匪这件事,你可要放在心上,一群亡命之徒,全杀了也就杀了,待做完后再禀明陛下。” 陆玄之只感觉毛骨悚然,换个话题陆玄之还不会这般拘束。 齐萧衍松了手,左肩一轻,迎风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我自然不会忘记,你同娘说的话,在我这那都是通行令。”齐萧衍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陆玄之眸中多了几分欣慰。 一身凝夜紫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眉宇间的锋芒如山间洪流,却又不失潺潺溪流的温柔。 陆玄之正看着他那双眼睛入神时,齐萧衍突然用力将他扯进怀里,陆玄之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第70章 此时来了一阵风,墙头那处花/蕊肆意,探墙的花也被这阵风带走了脂红,在风中格外凌乱。 迎风的枝叶哗哗作响,顷刻间飞霙如云碎满楼,迎香满袖枝探头。 印入他眼帘的是漫花飞舞,轻抚着他脸上的每一寸,齐萧衍滚烫的气息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 芳泄满城,万柳迎风。 哒哒哒—— 周颜兮在走水后昏睡了两日才悠悠转醒,一行丫鬟端着糕点与刚熬好的药步伐稳健的鱼贯而入。 周颜兮已经醒了,身上的沉重让她提不起眼皮,也只能一直都眯着眼。 “姐姐!”周南絮泪眼汪汪的守在她床前,看见姐姐醒了依然是忍不住欣喜。 双眸凝聚,看清了眼前人她漠然的眸光里才有了几分柔色,她泄了口气,无力的抬起手在周南絮满是泪痕的脸上轻轻拭去眼泪。 “傻丫头,姐姐没事,哭什么?”周颜兮奋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苍白的脸色让周南絮更害怕和恐慌。 “呜呜呜,大哥那边,爹娘都在那边,明明就是大哥的错,为什么姐姐也要……”周南絮也为姐姐感到不平,这位哥哥看着人模狗样,根本就不干人事。 从前哪一次不是爹娘去给他收拾烂摊子,还有好几次也是姐姐去的,凭什么这一次哥哥拿姐姐的令牌去杀人,反而还要怪罪姐姐啊! “南絮!”周颜兮见这小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立刻严声制止,周南絮委屈的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自有安排,此事不用再提。”周颜兮躺在床上,满脸都是憔悴之色,但也不妨她满眼戾色,一个眼神就能让周南絮浑身寒颤。 妹妹很乖的点点头,对于周颜兮的话,周南絮不敢不从,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周南絮抹干眼泪,周颜兮轻轻阖目。 “郡主,有人找您!”进来的宫女神色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周颜兮蹙紧眉头,现在还会有谁找她?看着还在抽泣的周南絮。 “南絮,我有点饿了,这些糕点吃着太硬,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去厨房那边给我寻点过来吧。” 周颜兮拍拍她的手,看着一旁已经送来的糕点,没有半点胃口。 周南絮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周颜兮某种多了几分怅然,有很多东西还是不能让她知道。 第六十一章 姐姐屋里有人 烛光朦胧,垂立于周颜兮床头,一扇屏风后站着一人,与周颜兮相隔,屏风后人影朦胧,只能隐隐看清轮廓。 周颜兮将自己的人全都撤走,她费尽力气的坐起来,一双眸在烛光里像是费尽了全部力气那样无力,虚弱。 “找我有什么事?”周颜兮低声开口,生怕惊扰了烛火。 窗外静谧,夜色入窗,零星入河,阑珊的烛光迎着微风闪烁,落在眼眸中飘忽不定。 “只是听外面的人说你受了伤,过来看看你罢了。” 屏风后的人声音浑厚,像是低着头压着那般说话,倘若是旁人还真不知是谁。 周颜兮轻阖双眸,缓解满眼的酸涩,屋中静谧,时而的蝉鸣也不觉得扰静,反而让人多了几分乏意。 周颜兮倚靠着床榻,一手支着头,对于这人口中说出来的关心,她满不在乎。 屏风后的人有些动作,周颜兮睁开一双眸,只见那人的手探出屏风手里还有一个小玉瓶,那双手也是生得格外好看,被他很粗粝的扔在一旁离他较近的桌上。 “这是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女子受这些皮肉之苦,若是有心人都看着心疼。” 男子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周颜兮并无任何反应,只是觉得胸间有一口气格外的闷。 “你安排的人有没有进齐府?”周颜兮轻轻拨动唇瓣,苍白的唇色在烛光下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已经安排进去了,不过齐萧衍的确没什么值得参本的。”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周颜兮一想到陆玄之,太阳穴格外的疼。 周南絮从厨房拿到了周颜兮喜欢吃的糕点,端在手里一蹦一跳的往姐姐的房间去。 伸出手正准备推门时,屋里却传来声音让她停下了动作。 “我要的就是让他们全死,哪怕最后得不到,陆玄之也不能活着。”周颜兮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门外的风我不算大。 周南絮站在门口,屋里的烛光看得有些恍惚, 这的确是姐姐的声音,她在和谁说话? “你疯了?我要的是陆玄之,你得不到你可以所有人都杀了,唯独他不行。” 男子厉声呵斥,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陨落。 这个声音让周南絮一惊,是谁?谁的声音?为什么会在姐姐的房间里! 周南絮浑身僵硬的想要凑过去看清楚是谁,虚掩着的房门,只能看到一条缝。 周南絮又不敢轻举妄动,颤栗的双手停顿在空中放不下收不回来。 因为烛光的原因,周南絮看不清那个人,而且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好像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周南絮胆战心惊的往那边凑了凑,依然看不清,只能大概的看得到那朦胧的身影。 凉风袭面,周南絮浑身都没有一块热乎地,端着花糕盘子的手也十分紧绷。 “我也要他。”周颜兮突然激动起来,将门外的周南絮都吓一跳,周南絮放平呼吸,风声簌簌一阵阵环绕着她,她不敢乱动一分。 第71章 “那就管好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人的声音听着让人犯怵,周南絮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端着花糕逆风跑至拐角处。 小小的一只依偎在墙角,小心翼翼的探着头出来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从姐姐房间出来。 猛烈的心跳一直都平静不下来,就像是动荡的河上扁舟,稍有不慎便会沉河。 周南絮闭着眼,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让她浑身颤栗不止,吱嘎—— 迎着风,周南絮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姐姐房间里出来。 夜色里,周南絮竖着耳朵,没过多久便听不见脚步声了,周南絮本想去追,想看看到底是谁。 可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她打消了,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王府,还能不动声色的离开,定不是泛泛之辈。 周南絮想到这里将自己迈不出的腿又收了回来,思来想去,倘若这样子追出去说不定会落得个尸横荒野的地步。 周南絮满脸的不安,不过因为夜色都隐去了。 暗芳已闻,月影如纱,周南絮的脚步声方才被风声隐去,眼下就算将脚步放得再轻屋里的人也能听见。 周南絮行至跟前,抖抖衣衫,好似要将方才看见的一幕直接抹去。 此时眼前一片水月静好,被风吹灭的烛台,丫鬟们进来重新点上。 园中盛景此番才被收入眸中,周南絮满眼的慌乱正在努力的平静,若要是被姐姐看出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周南絮如兔,而周颜兮好似饿狼,她的心思姐姐一眼便能看出来,此番她还没了推开门的勇气。 “这个给姐姐送进去。”周南絮确实不敢进去,姐姐那双眼睛… 周南絮将花糕给了一旁的丫鬟。 云雾飘绕,院立独景。 清风袭面,周南絮袖子下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绕过长廊,院中盛景没有一个能入眼,月影风荷,周南絮回到自己的房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她害怕,姐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很多时候姐姐认识的那些人两道通吃,她总摸不透。 她一身藕荷色马面裙,在夜色里宛如一朵暗放的紫莲,在风中依颤。 周南絮决定写下来,倘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故,若救不了姐姐,也能保住自己。 与外人私幽本就是大忌,况且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是传出去这将会让整个恭亲王府都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微光里,受风的烛光飘忽不定,落在她脸上的光让她的轮廓格外朦胧。 提起笔,周南絮将她听到的全都写了下来,他们都围绕着陆玄之,周南絮想到这里也是心惊胆战。 咽咽唾沫,将一旁的凉茶尽数喝光,身体稍有缓和,凝视着烛光,眸中还是隐退不下的怯懦。 周南絮指尖酥麻,看着桌上自己一笔笔写下来的“罪行”,有辱门风之事就这一件便能让姐姐被逐出皇室。 周南絮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叠起来,藏在了烛台下方的一个小格里,做完这一切依旧没有平息心间的汹涌。 紧绷后,从后背传来的一阵凉意夹杂着一丝困意袭来,倘若是有男子在她屋里,她定是受不住的。 第六十二章 全灭不留 焚香静气,窗棂怡景。 床上躺着的姑娘此时气息正在慢慢恢复,一旁的大夫轻轻点头。 “这位姑娘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静养几日便能下地。” 大夫站起来,一字一句都格外慎重。 袅袅青烟于床头绕梁沁鼻,齐夫人点点头。 看着床上的人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青烟如丝,窗外春色宜人,日光温煦,鸟鸣声也隐于树叶之间,难瞧其身。 回到自己的房间,珠帘碧垂,芙蓉颔首,活泉咕咚如银脆响。 齐夫人嗅着檀香,手里拨动着佘太翠。 “夫人,我们已经将那个观音庙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观音庙里的尼姑的确过来也有些时日了,毕竟在她们的厨房里还能看见烧饭后的黑炭。” 容溪跪在地上,褪去了满身的肃杀之气,人也温和不少,只是眉宇间仿佛少了一抹魂。 屏风婆娑,身影朦胧。 齐夫人蜷腿坐在暖榻上,一手支着头,轻眯着双眸小憩。 听着容溪的话,齐夫人神色自若,手里的动作仍未停下,这一次突遇山贼的确是意外。 “你说淼纱那丫头是不是冤枉了?”齐夫人缓缓睁开一双眸,口吻轻且淡。 神色有些懊悔,回想起淼纱的那般神色,可如今那丫头早已是一具枯骨。 容溪垂下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冤枉了,如今这件事已经已过去了。 齐夫人想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这心里突然闷起来,十分不爽利。 “将那丫头寻块好地,好生安葬了吧。”齐夫人按着太阳穴,睁开眼眸,看着眼前飘渺的青烟,只觉得此时格外烦闷。 “是!”容溪退下后,齐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哒哒哒的声音,一声声落在心坎里。 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愧疚。 齐萧衍带着一队精兵,从山下将整个山寨包围,若是瞧见了山贼那便是全灭不留。 浩浩荡荡的精兵,胯下马蹄皆无情,踏草尘燕花凋零。 齐萧衍一身玄青色长衫,日光下束发的银冠一双如刀锋利的眸,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不近人情且苛待百姓的昏官。 第72章 拉紧缰绳,看着自己手下在山林中肆意掠杀,飞溅的鲜血如同一条长河,也宛如落在画上的一点嫣红,齐萧衍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无变。 时而传来的惨叫声,也不曾让他泛起半点慈悲心,咽咽唾沫,日光下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眼眸中多了狠戾,眼角突然多了的一抹笑意,让人退避三舍。 他们这一路走来全是尸骨,齐萧衍目不斜视,甚至一点可怜的表情都不曾有过。 眼过腥风,突然一人被重伤后猛地朝着扑过来,齐萧衍躲闪不及,胯下的马儿受惊,长吁一声于这密林之中,高高抬起前蹄,齐萧衍紧紧勒住缰绳,才没有跌下马去。 齐萧衍心里不禁大骂倒霉,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此时倒地身亡的尸体。 真是晦气!齐萧衍满眼都是愤恨夹紧马肚从尸体旁飞跃而过。 清风过耳,入眼的翠碧如浪荡漾,听着耳边的惨叫声,齐萧衍神态更显惬意。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声,震天动地,远处的密林中因为这一声惨叫,竟让百鸟振翅而飞。 齐萧衍坐着马慢条不理的走过去,就只见自己的人压着一个胡腮大耳的男子到他跟前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此刻还想着挣脱如铁一般的束缚,见到齐萧衍眸色格外慌乱。 齐萧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宛如灭世邪神,蔑视他这种如蝼蚁般的贱命。 “让你们活命你们非要作践是吧。”齐萧衍薄唇轻抿,轻挑双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有着如同鬼魅一般索命的狠戾。 男子被压着双手,看着齐萧衍不得不努力的伸长脖子,双膝紧紧的磕在地上。 “齐将军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齐将军给条活路。”男子跪在地上,整个人突然泄了气垂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齐萧衍戾眼一横,半点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伤我家人,还让我放过你?真是可笑。” 齐萧衍冷着一张脸,不多时又扯出一丝冷笑,马儿长吁一声,齐萧衍一个眼神,收下很快便心领神会,从腰间拔出匕首。 “齐将军,齐将军,我们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男子跪在地上爬过去,双膝陷进湿软的泥土里,满眼都是对死的恐惧。 一阵清风迎面而来,匕首的寒光被日光晃入眸中,男子浑身颤栗,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 齐萧衍冷眼一扫,拎着缰绳直接朝另一处去了,锋利的匕首划过喉咙,喷溅的鲜血滋养着他膝下的土地。 看着眼前的山寨,齐萧衍冷哼一声:“将这个山寨处理干净。”齐萧衍对着身侧的副官说道。 山寨本用不着他们出手,县衙便可处理,不过齐萧衍总不能在陆玄之面前一直像个废物一样吧,待在京中多乏闷,今日也算是解解手痒。 风沙眯眼,日光灼目,齐萧衍仰头看向山顶却有些睁不开眼。 陆玄之也闲来无事在京城里随便闲逛,也想给齐萧衍置办一身衣服,二哥和爹爹也应该置办一身。 一身玄天色长衫立于人群中,他宛若不折的玉莲,一双眼眸看向你就宛如远山上轻飘的一阵清雾,淡雅之气也让他同身边人不一样。 一路走来,陆玄之不知收获了多少人的目光,深沉的颜色更显成熟,眉宇间一抹轻笑宛如一阵清风,让人很想亲近。 陆玄之走进玉镂衣,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衣店,这里的裁缝也听闻是最好的。 陆玄之从走进去店里的掌柜便用目光将他抓住,陆玄之不同于周围人,宛如从未踏及尘世那般。 “陆将军!”掌柜摆着手走过来停在他跟前恭敬行礼,陆玄之眸光一闪,倒有些惊讶。 看着掌柜一脸谄媚的样子,陆玄之挑眉,目光都落在这些精美的绸缎上。 陆玄之眸中含笑,轻轻地拿起绸缎在手里轻轻摩挲。 第六十三章 齐萧衍进了青楼? 金云黄昏,沉幕而星,京城也被誉为不夜城,从不会有宵禁,陆玄之在街边看着叫卖的小贩,看着他们捣鼓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街上格外热闹,待到金光被远山所包容,夜幕星河,陆玄之抬头便瞧见了那绘画如生的灯笼。 微风轻扰便会轻轻转动,烛光如影便可看见那灯笼上所雕刻的画。 “方才看见的可是齐将军?” “是吧,他带着自己的兵去了花满楼?” “是吧,都是一群在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定是去那寻乐去了吧。” 陆玄之正仰面清风的看着眼前的夜景,与他擦肩而过的二人说的话却让陆玄之的心猛然被提了一下。 行至桥上,桥下粼粼波光,船夫撑蒿,月光在波动中宛如一块块被船夫挑起的碎银。 陆玄之蹙紧眉头站在桥上,看向河流的尽头处,方才那二人说的话宛如一阵风再次吹进他的耳朵里,扰得他心神不宁。 柳风见陆玄之一脸惆怅正想着给陆玄之说说,然而他的一个眼神却将人吓退回去。 陆玄之垂着一只手一本正经的问道:“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陆玄之转身透过朦胧的月光与烛光,那双眼睛里的确充斥着满满的期待。 静霜和柳风相视一眼,河风盈盈,吹乱了陆玄之的心绪。 “花满楼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楼啊,花满楼也就是说姑娘多咯。”柳风嘴上没个把门的全部都说出来了,静霜还刻意的狠戳他,柳风也是一脸的无辜。 第73章 陆玄之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居然去青楼?犒劳将士一定要去青楼吗? 陆玄之满身的气息瞬间锋利起来,静霜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生怕两位主子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夫人,这一次齐将军是带着众将士去的,依奴婢看,齐将军定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静霜站在风中,白藤色交领马面裙站在人群中,迎合着月光,微风一过娴雅温柔,眸中闪过波光也美得不可方物。 陆玄之看着她并未答应,脚下的步子却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去花满楼,带路!”陆玄之转身,静霜猛吸口气,两人倘若是这个样子见面怕是真的要闹得鸡飞狗跳。 柳风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姐姐的眼神着实有些可怕,左右为难的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玄之已经快要脱离他们的视野,不得已姐弟俩不得不跟上,穿过人海,陆玄之仿佛没有东西能同他相媲,眉间的傲然寒霜更是高不可攀。 静霜加快脚下的步子,尽快的跟上陆玄之,不多时才发现很多人都涌进花满楼里。 陆玄之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撞着他的肩膀往里挤,陆玄之不喜热闹自然不是对手。 传闻花满楼来了一位花魁,长得美艳动人,仿佛有勾人心魄之力,今日不少人就是想来看看这位姑娘。 陆玄之渐渐从拥挤的人群里退出来,有些气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柳风与静霜也挤不进去。 进去以后,静霜让人安排了一间雅阁,陆玄之同他们二人就在三楼的雅阁里,掀开轻纱便能看见那花魁即将出场的台子。 轻纱罗帐,檀香四溢,头顶悬挂的花灯,此时被红纱缠绕,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添了一层朦胧。 陆玄之立足雅阁屏风之前,看着满堂的嬉笑声,而他这个位置刚好位于整个花满楼的中间位置,俯瞰全景。 眸若星河,眉若孤峰,一双眼睛宛如潺潺而去的溪流,带着绝寒之地的冷意,所有繁华皆入不了他的眼。 目光扫视一圈都没能找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轻纱如翼看着眼下混杂的人群,陆玄之皱紧眉头,齐萧衍那个王八蛋在哪? 陆玄之不悦的一掌拍在他眼前的围栏上,如同手臂一般粗的被他一掌拍出裂痕来。 静霜见状赶紧叫来了老鸨,摇着团扇的老鸨耳边别着一朵蔚蓝色的绒花,一身石榴红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出。 “齐将军他们在哪,还望妈妈告知。”静霜抬手行礼,只怕是再晚一步陆玄之恐怕就不是要吃人这么简单了。 老鸨举扇遮面轻笑:“齐将军他们点了几个丫头独自在房里听曲儿呢!” 静霜双手奉上银两,老鸨指了指位置,随后静霜就带着陆玄之一同前往。 雅阁内,齐萧衍与自己的属下把酒言欢,脸上绯红,醉态扰魂。 暗香幽访,佳人环抱琵琶。 琵琶环香入心神,鸾纱朦胧幽兰曲,夜语无衡楼台绪,拨弦如丝随梦里。 静霜跟着老鸨的指引来到了这间雅阁,哐嚓一声,陆玄之便将门推开。 一股肃然之气直袭几人面门及后背,琵琶音戛然而止,珠帘随风而吟,送来的阵阵凉意此刻却有些让人胆怵。 齐萧衍一手支着头一副醉态的看向一脸正气的陆玄之。 看着雅阁里的陈设,还真是闲情雅致。 陆玄之冷哼一声,随后凛冽的寒光落至齐萧衍身上。 将士们纷纷愣住了,不敢动也不敢喘大气,就连屏风后环抱琵琶的佳人也不敢乱动。 顿时鸦雀无声,门外的热闹仿佛半点都不曾透进来,暗香轻渺,如云随风。 静霜和柳风非常聪明的合上房门,那群坐下的将士们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一脸惊愕且惶恐的看着陆玄之。 “都出去。”齐萧衍懒洋洋的抬抬手,让他们都出去。 这可算是给他们抛了一根救命稻草了,将士们站起来纷纷往外走,陆玄之立在那他们纷纷避而远之。 陆玄之突然动了,他一掌猛拍在桌上,所有人更是加快了步伐。 “齐萧衍,你将我陆玄之视为什么?”陆玄之的怒喝声在开门的刹那差点溢出来。 静霜生怕受牵连,赶紧将门合上,陆玄之此刻宛如破锋的凌剑,锋芒不已。 陆玄之步步逼近,看着还在提杯小酌的齐萧衍,他抬起手还没落下。 齐萧衍突然如锦丝一般滑跪在地,紧紧的抱住陆玄之的细腰。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齐萧衍的脸紧紧的贴着他的小腹,陆玄之心里咯噔一下抬起手不知怎的停滞于清风中,久久落不下。 第六十四章 有人劫花魁 门外繁华依旧,嬉笑声群起,意乱情迷,不少绯色轻纱掩之! 静霜与柳风伸长脖子往下望去,漫天花舞,红绸如天幕。 静霜突然也好奇这位花魁究竟是何等天姿国色,引得满堂宾客。 静霜看得正入神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眸中所有的美好。 “哟,这不是郡主身边最得宠的静霜姑娘吗?” 静霜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三楼的雅阁间,人都很少,男子摆着腿踩着木板吱嘎吱嘎的走来。 静霜的双眸里覆上一层寒霜在他身上来回游走,还带着几丝轻蔑,依旧端庄的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把男子当一回事。 第74章 那些年一直都在给周颜兮办事,因为杀伐果断一直都被重用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之人,经常暗箭伤人,久而久之静霜便不与他同道。 男子一脸奸笑,柳风察觉到此人不善的目光便将姐姐护在身后,男子将柳风上下打量一遍,目光依然阴鸷。 花满楼里此时烛光晦暗,朦胧中处处都是暗藏的面红耳赤之情,窈窕柳枝,朱唇红纱。 骇浪之声此起彼伏,扉迷之气更是随处可见。 “换了主子就不认我这位曾经的同僚了?”男子眸中乍现出阴冷之气,静霜探查到,赶紧将弟弟拉了过来。 不能同这种人纠缠,静霜戾色警告男子,一张白净脸上写满的全是戾气。 “我们并非同道,阳关道独木桥你又无需过问,你我相识皆为杀戮,如今你我不同,望你莫要来打扰我。” 袖风如刀,挥出便是恩断义绝,静霜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既然郡主都放她离开了,这些人更没资格管束她。 男子一双眸中突然露出阴鸷,抓住静霜的广袖,静霜眸色刹那间露出慌张随后又狠狠抽出来在男人脸上狠狠几巴掌。 静霜也不是好惹的主,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在在意乱情迷的花满楼里,很多东西都会被掩盖,包括杀人! “哎哟喂,各位看官啊,让各位久等了,咱们家的月溪容姑娘啊,马上就来了。” 老鸨站在台上,团扇掩唇,笑得不亦乐乎,挥舞着手里的团扇都恨不得用劲扇烂。 “快点啊,让我们见见月容姑娘的真容啊!” “就是就是。” 静霜听着底下的哄闹,抵住男子的匕首溢出寒光,转念一想,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在这来? 他们不是完全为周颜兮做事的,也就是一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之徒,突然到这来难不成是因为今天的花魁? 静霜心里这么想,复杂的眸色看着男子,盯着他漫不经心的双眸,什么都看不出来。 静霜先下手为强,一脚踹出,哐当一声,男子因为向后倾倒也将一旁的红绸扯断,动静很快就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廊上突然热闹,在屋里的陆玄之和齐萧衍也听见了。 陆玄之被他抱在腿上,看着山贼留下的字条,不知道他是要给谁的,但是这个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外面出事了!”陆玄之听着动静就想从他身上起来,齐萧衍一只铁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腕。 又让他跌坐回去,陆玄之气恼,一双水眸怒视着他,齐萧衍把头枕在他的颈窝里带着几分妥协且无奈的口吻说道:“有我的人在,你就放心吧。” 齐萧衍环住,在他的腰间细细摩挲,陆玄之有些不适的扭动身子。 “郎情妾意,月圆花迎,夫人你若是再动,今日这便是咱们洞房的地方。” 齐萧衍侧眸,看着陆玄之的眸看起来平添几分野性,腰间的手猛然一紧,陆玄之有些紧张的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这么说短跑不是说笑的,就算是要洞房他也不要在这种烟花之地。 齐萧衍每一次都特别喜欢看陆玄之被他惹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在他脖子上轻轻嘬一口。 而门外的静霜和这位曾经的同僚已经打起来了,被她踹了一脚,现在男子格外恼怒,定要将静霜千刀万剐。 猛攻之下,静霜尽数防守,如铁一般的龙爪手直袭面门,静霜双手交叠将其锁住。 两人难舍难分,男子想将手抽回,静霜锁得很死,费尽力气也未能抽得出来。 脑子也只能寻求别的办法,攻其下路,快而狠的腿法,踢过去便想着置她死地,静霜察觉到动作很快便让他扑了空,静霜反掌下压,手腕如锤重重地磕在他的胸口。 两人打斗的动静不小,男子带来的人也将柳风一块包围,静霜面露狠色,两人纠缠在一起,久久分不出胜负。 “静霜,放手,若是误了我的大事,我主子可不会放过你。”男子低声哑气的警告着,眸中的神色好似还带着几分不忍。 他只是想逗逗静霜,并不想与她有纠缠,倘若这次误了他的事,他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来此定是为了今日的花魁吧。”静霜低语,两人的眸色暗藏锋芒,交锋错影。 男子用蛮力将静霜推出去,静霜咬着牙,在力量上她的确有些吃亏。 男子并未答允,静霜心里更有了几分笃定,这次的花魁就是他们的目标。 咚——哗—— 身后传来异响,静霜眸光一闪,心神有分散,男子趁着此时将人打退,静霜连连后退,后背结结实实的磕在石柱上。 静霜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皱在一起,痛到不能呼吸,扯住一旁的轻纱静霜重重地跌在地上。 柳风也被纠缠住久久脱不开身,看着姐姐倒地,柳风心急如焚。 “啊!”柳风猛地一推,将眼前的两人推出三楼,围栏被冲破,那两个人宛如高山坠石从三楼飞下。 漫天的红绸也被他们猛力扯断,烛光闪烁,灯笼摇曳。 陆玄之破门而出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 一声惨叫从另一侧传来,一楼的众位看官纷纷站了起来,只见一抹殷红的身影,被抛掷在空中。 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陆玄之见那抹身影即将要掉下去,一个飞扑过去,抓住还未断裂的红绸。 第75章 将那女子的腰搂住,顺着红绸的方向如同天神下凡那般落至众人所围的看台上。 齐萧衍跑出来瞧见陆玄之搂着那女子,在众目睽睽下亲密无间,顿时胸间多了一抹不畅。 第六十五章 她的眼神好奇怪 那女子将陆玄之紧紧搂住,急而喘的气息都打在了陆玄之脸上,被姑娘紧紧的环住脖子,陆玄之看着众人的目光,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哎哟哟…”老鸨慌乱的跑过来晃动着手里的团扇,扭着腰来到二人跟前。 “小祖宗诶,他可不是你能随便攀附的。”老鸨生拉硬拽的让女子松了手,陆玄之的脸色稍有缓和。 “这是花魁姑娘安排的吗?看着惊心动魄,花魁姑娘当真是不凡啊!” 老鸨将女子拉过来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随即面对众宾客又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 “哎哟喂,我的各位青天大老爷啊,这不是什么节目,今儿算是扫了各位的兴,我将钱退给各位,待到其它好日子,咱们再欢聚一堂啊!” 老鸨挥舞着手里的团扇,招呼着楼里的打手开始带着客人们出去,老鸨笑容满面的接住所有客人的埋怨。 陆玄之被齐萧衍拉起来,齐萧衍低声急切的捏着他的双手,目光环视全身。 宾客如潮退去,寂凉如冰,悬挂的红绸扯着灯笼,不断的晃动,尽显破败。 静霜与柳风宛如负罪之人来到二人跟前:“将军,是奴婢的错,是以前的同僚前来想要将花魁带走,一时间冲动了便动了手。” 静霜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观摩着两位主子的脸色。 “行了,你们先回去。”齐萧衍戾眼一横,静霜与柳风乖乖退下。 静语无声,此时花满楼格外荒凉,女子站在老鸨身后,一双眼眸在烛光里湿漉漉的,灰色的眸如同晖光的夜明珠那般。 轻纱遮面,啜泣无声,红纱缠身,宛如红莲入世,一双眸宛如桃林汪泉,潺潺而去,看着楚楚动人。 待众人回过神来时,那些绑人的盗匪早已没了踪影,就连从楼上被推下来的二人此时也未留下任何痕迹。 陆玄之紧紧的被齐萧衍护住,方才看着陆玄之抱着她,齐萧衍的神色带着不善。 “真不知道这群人干什么吃的,现在去哪都不知道。”齐萧衍有些气恼,环视一周都不曾看见自己的人。 陆玄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微蹙的双眉带着几分戾色,示意让他闭嘴。 “方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女子开口,宛若黄鹂般的声音听着十分悦耳,轻而不燥,宛若江南边矗立的小舟,青蒿支船,清雾袭湖。 两人回眸,女子带着头纱,满头青丝挂满珠翠,窈窕身姿如影乍现,一双玉足圈上玉环,走起路来宛如脚下生莲。 小巧玲珑,好似神兽里那讨人欢喜的卯兔,双眸在惊恐中后又带着几分惶恐的敬意。 陆玄之微微垂首:“姑娘不必多谢,日后小心便是。”陆玄之并未多言,一旁的齐萧衍则是将陆玄之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好似在示wei那般。 女子看见这一幕,有些神伤的低下头去,老鸨没好气的将女子扯了过来,低语警告。 “陆将军不是你我能够苟同的,自己什么身份自己心里琢磨清楚了。”老鸨低语一脸阴鸷,紧紧的抓着月溪容的手腕。 磕着骨头的疼,让月溪容平坦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妈妈。 此时整个花满楼变得破败不堪,漫天的红绸现在宛如被斩断的柳絮支离破败,悬挂于长廊于楼台之间。 水汪汪的眼,在微弱的烛光下晦暗的眸光灰蒙蒙的,看着陆玄之与齐萧衍神色仿佛在不断的哀求。 “既如此已经见过花魁姑娘了,我们也不便叨扰,告辞。”齐萧衍冷眼相对,搀扶着陆玄离开。 “等等。”月溪容大喊一声,面纱下朱唇轻起,声音却格外洪亮,好似那高山之间回荡的阵阵钟鸣。 陆玄之回眸,为了不失体面,老鸨脸色僵硬的扯住这不安分的小婊砸,二人投过来的目光,老鸨还要一脸笑意的迎合。 “陆公子…”月溪容泪眼婆娑,陆玄之不解,她为何要用这种神情看着他,宛若相隔许久的老友,那让人留恋的眼神却有着无尽的熟悉。 老鸨紧紧将人抓住,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两位将军见笑了,今日溪容姑娘受惊了,改日咱们再把酒言欢。” 老鸨眯着一双眼睛,谄媚的笑容在阴暗的烛光下更显阴森恐怖,陆玄之有些迟疑的被齐萧衍拽着离开,看着月溪容的脸,陆玄之的心好像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陆玄之带着狐疑的转过头,对上齐萧衍的眼神,他轻言细语的说道:“走吧!” 齐萧衍抱着他慢慢离开,老鸨狠狠的一巴掌抽在她身上,咚的一声,这一巴掌来得措不及防,月溪容整个人摔倒在地。 “就你这样的,陆将军救你一次还以为真能麻雀变凤凰?陆将军现在可是齐将军的正妻,让他娶你做梦吧。” 老鸨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十分尖酸刻薄,瞪大的眼睛仿佛要吃人,抬起脚狠狠的踩在她的肩膀上。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哼一句,她凝望着陆玄之离开的方向。 公子,是我啊…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是我啊… 第76章 月溪容眸中闪过绝望,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仿佛如同牛郎织女般相隔星河,难再相识。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月溪容胸中翻涌的情绪来得凶猛,老鸨踹在她身上也毫无知觉。 麻木的心在这一刻看到陆玄之也再次有了活血,可此刻犹如百抓挠心,纤细的手紧紧的握住胸前为数不多的衣料,倘若一辈子都在着花满楼里断然是不会有出路。 白皙的肌肤下隐隐显露出一条骇人的伤疤,定睛看着,过往的所有依然历历在目。 陆玄之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魂不守舍。 晚风袭面,暗花流芳,轻轻地吹动发梢,只觉得双目酸涩,注视着眼前,除了灯笼所现之景,抬眸看到的无边寂寥。 陆玄之的眸此番在烛光中便是寸草不生的荒地,有不安有惶恐也有担忧。 “夫人是在担心那个花魁?”齐萧衍没好气的问道,搂着他腰间的手也猛然一紧。 陆玄之对上他质问却又有些吃味的眼神,轻轻摇头。 第六十六章 夫人信我 晚风袭境枯叶满地,沙沙而响的枝叶,在风中隐住月影,虽未宵禁此时百姓们也尽数睡下。 鲤奴夜啼恐人心,一双金瞳似鬼鸣,夜风凉意袭骨衣,叶梢傍月荒凉汐。 二人回府后,静霜已将衣物备好,院中有一处荫蔽的温泉,洗去一身疲惫。 陆玄之长发依水,阖眸小憩,池边桃红一片,随风飘零,入水入池,芬芳如洪,宛若身境桃林。 齐萧衍入水朝着陆玄之过去,温热的池水如清雾而起,齐萧衍轻轻揽住他的双肩。 热气迎面,陆玄之脸上也挂着水露,齐萧衍忍不住伸手轻触,枕在他的颈窝里。 “夫人还在想那个花魁?”齐萧衍蹙眉有些不悦的开口,耳边泉水流潺之声,头顶夜鸣之曲。 在水下齐萧衍的手若有若无的划过他的肌肤,陆玄之摇头。 “我只是觉得此人很熟悉,但我的确不认识她。”陆玄之呼吸略抖,齐萧衍轻轻解开他浸湿的里衣。 那个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也宛如利剑穿心那般,胸膛这一块仿佛缺了什么。 齐萧衍轻吻他的颈脖,陆玄之抬眸看见了漫天飞舞的花絮,伸出手轻轻摊开,花蕊落至掌中,热露顺着手臂滑落。 齐萧衍扯掉他的衣服,将他推至岸边,陆玄之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猛然一紧。 随即齐萧衍潜入水下,抬起他的双腿,陆玄之猛的叩住他在水里头。 惊叹一声,陆玄之羞红了脸,浑身一颤,齐萧衍这个…王八蛋…陆玄之羞愤的在心里咒骂一句。 不知怎的,陆玄之有些不受控制的全身绷紧,提着一口气久久不敢泄。 陆玄之羞红了脸,紧紧的抓着他水下的头发,在那一刻陆玄之仿佛冲上云霄,意识焕然,在温泉里陆玄之猛吸口气,一股凉意游遍全身。 陆玄之有些不敌的软了身子,齐萧衍哗的一声探出水面,捞住陆玄之的腰。 带着几分水露的唇贴上陆玄之,此时的陆玄之就像是濒临灭亡的小国,齐萧衍兵强马壮,自然是无力招架。 清风拂过,繁絮入池,缠绵满眼,陆玄之有些迷醉的看着眼前人。 眸光不清,绯色缠人,齐萧衍紧搂着他的腰,陆玄之虽然看着瘦,不过他浑身都非常结实,摸起来也让齐萧衍很满足。 齐萧衍将他搂住,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贴近他耳边循循善诱道:“不如今日夫人从了我?”齐萧衍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渴望,陆玄之避而不谈,只是有些酸软的靠在他怀里。 齐萧衍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角轻轻一嘬,不安分的手耐人寻味的在他腰间不断摸索。 齐萧衍将人从水里抱起来,薄唇贴着他的额头,不知何时陆玄之才会愿意。 “你说那山贼杀人是有人在背后预谋!”陆玄之被他抱着,凉意袭来,不得已陆玄之只得往他身上暖和的地方缩缩。 齐萧衍用干净的衣服将人裹住,才抱起来,有几分红润的双颊也渐渐褪去。 “嗯,我们把山寨烧了,那些字条都是搜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已经烧干净了,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 齐萧衍步伐稳妥往屋子里迈去,陆玄之一双清眸,此时看着格外的干净,拖着他的手传来阵阵温热,轻轻拍着他的双肩。 “那你为什么要去花满楼?”陆玄之突然带着质问,齐萧衍眸光乱窜总找不到一处安定。 现在只感觉陆玄之眸光灼烫,让他十分不安。 夜兰星河,百叶含珠,月影惺忪,暗花轻曳,于屋中沉香相裹。 齐萧衍将人放在床上便想顺势而上。 陆玄之一脚抵住他的胸膛,衣衫轻敞,春色无限,顾不得这些继续追责道:“你为什么去花满楼?” 陆玄之死拽着这个问题,齐萧衍抿唇,握着他的脚踝,陆玄之如同被针刺一般想将腿收回。 方才在池中的胡闹,双腿间还有些隐隐作痛,看着眉目清水的齐萧衍,不知道在那双眼睛下有什么情愫。 花满楼这种地方在边关根本就没有,陆玄之鲜少出门,自然便不知晓是做什么的。 倘若今日没去,也定不会知道,花满楼竟是这般景象,没想到齐萧衍也在其中厮混。 齐萧衍俯身而下,陆玄之往后挪了挪,面对他的压临,陆玄之还是有些怕。 第77章 高抬的腿,眼下是收不回来了,身上黏着露水,清风一过便是阵阵凉意袭底。 陆玄之不喜凉,腿便往温热的地方塞了塞,齐萧衍摩挲着他的脚踝。 “这位花魁是今日才来的,我只是担心这位花魁到我们这来有意可图,所以才带着将士们去看看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啊!” 齐萧衍眉间染上神伤,好似是夫人冤枉了他,陆玄之皱紧眉头,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 陆玄之神态慵懒的半倚着床榻,齐萧衍用力一扯,陆玄之裹着被子也一同落入他身下。 “夫人,你信我。”齐萧衍语气里带着渴求,他的脚被齐萧衍抬至他的肩上,气息也越发滚烫,陆玄之想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你要我如何信你,之前的胡氏是军妓也就算了,如今你又去青楼寻欢,若依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陆玄之恶狠狠的瞪着他,今日之事当真是无法释怀,齐萧衍将胡氏那个军妓带回来同他共侍一夫也就罢了,他虽是男子,也轮不到一个军妓来羞辱他。 瞧出陆玄之的脾气此刻有些大了,齐萧衍当然也只能顺着他,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晚风静谧,花叶无声,齐萧衍的唇贴近他的颈脖,如痴如醉的小嘬。 “既然夫人这般介意,那今日与我共度良宵如何?”齐萧衍跪在床榻上,身上裹着的衣衫被他掀开。 青丝如瀑,陆玄之将头别过,烛光里羞愤满脸,齐萧衍抓住他的脚踝,掌风一袭,烛光变成了一缕青烟。 齐萧衍扑身而上,陆玄之今日却是被泄了力那般,推不开身上的人,他的吻落下很是炙热,陆玄之竟睡了过去。 齐萧衍钳住他的下巴,有些失笑,罢了罢了。 拉过被褥,将人抱起,将他枕在臂间,在他眉间轻吻,随后又落在他的唇角。 第六十七章 回家一趟 檐铃戏风,暗芳入室扰清香。 陆玄之呼吸轻柔,青烟如丝,月牙白里衣穿在身上甚是引人。 檐铃荡荡,今日窗外沉云密布欲有大雨,却迟迟都落不下。 陆玄之睁开眼,只觉酸涩得紧,身旁早已没了人,陆玄之深吸口气。 品着涎香时,静霜恭敬的端来茶,陆玄之下床未束发,神色惬意,拍拍肩膀却有些隐痛。 轻轻掀开衣角,颈脖间的绯色有些刺目,陆玄之慌乱的用衣料盖住。 眉眼间还有几分朦胧的睡意,静霜倒上茶,恭敬奉上,看着谨小慎微的静霜。 茶送入嘴里轻抿,清香袭舌回味鼻息,陆玄之放下琉璃杯轻言细语道:“你之前给郡主办事,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陆玄之一手搭在桌边,一手轻轻捻起花糕送进嘴里,甜腻带着一股清香在舌尖蔓延。 静霜眸间显露慌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夫人…我…”静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一句话。 她现在才知道他们与周家有多大的怨,能收留自己已经是大恩大德。 “起来说话。”陆玄之端着琉璃杯,口吻间满是疏离的冷意。 静霜听话的站起来,垂着脑袋目光惶恐不安的来回游走。 “你现在既然归于齐氏门下,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做出卖主求荣的事。” 陆玄之轻轻摇头,静霜连连点头,她自然是不敢,齐家的感恩戴德她感激都来不及。 “多谢夫人。”静霜掌心全是冷汗,见陆玄之挥手,她才脚底生风一般的逃离。 园景怡人,碎絮如雪。 来到前院齐夫人让人将他叫来的,陆玄之来得匆忙,伽罗色长衫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萧条。 “玄之啊,方才有人在府邸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齐夫人微微蹙眉,显然是满心的不欢喜,不过为了体面也并未开口,只能耐着性子使唤着容溪把字条送到他手里。 “多谢母亲!” 陆玄之拱手作揖,随后双手接过容溪递来的字条,陆玄之本就是一片黄沙且猜不出情绪的脸色,看了字条后,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齐夫人托着茶杯抿一口,瞧见他脸色不好,圆溜的眼睛四处转转。 莫不是什么大事?陆玄之突然动了,让齐夫人心头一惊,看着他的神色,眼下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陆玄之心里好像笃定了什么,双眸回神时,齐夫人端坐在那,陆玄之轻轻开口道:“娘,我可能要回陆府一趟。” 陆玄之拱着手,眸光有些不安的看着她,齐夫人轻叹一声,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那你早去早回,今晚等着你用膳。”齐夫人其实很不想让陆玄之再出去走动了,可嘴上就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忐忑的摸着手里的白瓷杯,细细的摸索着每一条纹路。 “是!”陆玄之说完转身便走得毫不留恋。 绿荫如盖,暖阳入堂。轻音绕梁,清茶凉泱。 齐夫人嘬着手里的茶,满面愁容,不是说好的这几日出门玩乐吗? 齐夫人愁着一张脸,手里的茶水都被她嘬没了,容溪在一旁看着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上茶。 陆玄之今日走得急,迎着暖风,熠熠生辉。 踏进陆家院子时,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些,扫院子的家丁,清理着落地的嫣红。 陆玄之如一阵清风在眼前飘过,直奔父亲的院子,吱嘎一声,一股清雅之气迎面而来。 第78章 空竹哒哒,泉水叮咚,文竹垂腰,戏水鸳鸯。 陆玄之高呼一声:“爹,我回来了。” 陆玄之提着长衫直奔屋里,推开房门,屏风后就只见二人埋头苦想,看着眼前的棋盘,二哥是愁苦万分。 陆玄之走进来,陆玄麟宛若抓住了救星,陆玄之被二哥推搡着到暖榻前,看着眼前的棋盘。 一旁还养着文竹,檀香入鼻,不知何时墙上也多了几幅字画,这样还真有几分文人墨客之风。 陆玄之轻笑一声,看着眼前的棋盘,陆庭铭每一步都是杀招,二哥只精通打仗兵法,哪里知道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啊! 刚刚摸上这个东西就会感觉乏味,陆玄之重观棋盘,捻子落下,陆庭铭双瞳一聚,陆玄之一子破了死局。 陆庭铭前面的所有都功亏一篑,陆玄麟虽然看不懂,但是也能感觉到陆玄之一发入魂,一定是把父亲打得节节败退。 陆庭铭连连叹气,终究是比不过从小就习文的人啊,看着儿子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清茶荡漾,陆庭铭给陆玄之倒了一杯。 “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陆庭铭两鬓斑白,一张苍老的脸看着他写满了慈祥,低吟笑笑。 “爹,这个东西我觉得我们要重视。”陆玄之将字条推至陆庭铭面前,小小的字条缩成一团,在玄青色的桌上尤为显眼。 陆庭铭抬眸看了儿子一眼,平时陆玄之都不会如此兴师动众,陆庭铭将字条拿起来。 看了字条上的字也蹙紧眉头,随后又轻轻合上:“这字条你从何而来?”陆庭铭询问。 陆玄之沉着一张脸缓缓摇头,虽不知是谁,但他脑海里已经有了那个人的脸,只是还有些不太确定。 “虽不确定,昨日去了花满楼,有一位姑娘我倒是觉得熟悉得很,却又想不起是谁。” 陆玄之蹙起眉头,会想着月溪容那张轻纱半遮的脸,是真的想不起在哪见过,但是那双眼睛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要与他说。 陆庭铭深吸口气,倘若真的是这样,南疆人真是狼子野心,陆庭铭环抱着双手。 静谧无声,青烟直渺,门外的光好似透不进来,陆玄麟站在那也不敢挪动半点步子。 目光来回在弟弟与父亲之间游转。 “花满楼的那位姑娘,我听闻是昨日来的,这的确很可疑。”陆庭铭都开始怀疑那位姑娘是否与南疆人有关。 过了半晌,陆玄之盘着腿好似有些麻了便挪了挪。 “我感觉她像一位故人!”陆玄之垂下眼眸,陆庭铭听他的话,眸光瞬间清澈起来。 “当时我收了一位义女改名为陆南书,可在平峦战场上,她受了重伤杳无音讯。” 第六十八章 休想让我做傀儡 一字一句宛若战场上风沙,一点点的拨开已经愈合的伤口,这个义女一直都是他们心里的痛,懂事的姑娘很有可能死在了战场上。 她也很有天赋,当时陆庭铭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儿,因为三个都是儿子也让陆庭铭对她格外疼爱。 如今想来,往日宛若尘烟,早已不复存在。 陆玄之也记得这个妹妹,倘若她还活着,陆府也定然能热闹不少。 在花满楼里,月溪容被关在屋子里,白皙的肌肤上全是刺目的血痕,一身白衣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措,不断的抬头。 阴暗的房间里,一双眼睛不断的看着手拿鞭子的人,不停的摇头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你们要杀了我就杀了我,这么折磨我你们就是想让我成为你们的奸细。” 月溪容跪在地上如同一只还没有被驯服的小狼崽,跪趴在地上不断的朝着男人嘶吼。 然而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迎面等待自己的只有重重的一鞭子抽在身上。 冰凉的地板上,被打怕的月溪容蜷缩在地上,瑟缩着身子,满头零散的头发盖住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只有一双幽怨却又怯懦的眼睛露出来。 疼痛让她全身哆嗦,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啃食她,让她疼痛难耐,百爪挠心。 四肢百骸仿佛不听使唤那般,一时间月溪容在地上打滚,双目赤红,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立于暗处的男人不为所动。 就这么看着月溪容饱受折磨,不多时,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瞬间满身宛如爬满了黑藤的可怕老怪物。 月溪容趴在地上低吼,她试图反抗过,挣扎过,可一切都于事无补。 窗外浅浅透进来的光,落在她双臂之间,月溪容仅存的一点意识让她看到了手腕处已经被磨平的伤疤。 当时她被这群人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武功全废,内力尽失,一想到这里月溪容忍不住开始哭。 倘若是哥哥与爹爹见到自己这番模样也定不会与自己相认,昨夜明明能与哥哥相认…… 当她的理智即将崩弦时! 穿着妖艳的老鸨看着趴在地上宛若恶犬的月溪容,哎呀一声后着急的奔向一旁的桌子,将解药给月溪容服下。 月溪容颤抖着身子贪婪的吸吮着解药的汁水,药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板上,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药的苦涩,刹那间她满身黑色的藤条印记慢慢褪去。 月溪容也宛若如释重负的泄了口气,垂着脑袋像极了一个濒死之人。 第79章 “你何必这么赶尽杀绝,还需要去施蛊下毒呢!”老鸨蹙紧眉头怒喝着男人的不作为,万一月溪容真死了,花满楼恐怕是不会有这么多男丁过来了。 老鸨抓起她散乱的头发确定人没事之后又重重的扔出去。 暗沉的房间里唯有她的粗粝的呼吸最为明显,她趴在地上紧贴着湿硬的地板,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松懈的心顿感全身犹如火蚁叮咬。 他们骑在自己头上,月溪容已经不再做任何挣扎。 只是她需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哥哥他们,看着虚掩着的房门,她仿佛被无数无形的绳索所牵引。 只能做一个傀儡,见得不人更见不得光,那一抹光束,现在反而成了她最梦寐以求的自由。 叩叩叩——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让她心头一惊,老鸨蹲在地上,一张绝非善类的脸虽美,却宛若毒蛇,一双眼睛美而阴险。 “什么事?”老鸨站起来,后脑的后压流苏随着身体而摆动,月溪容又突然来劲了。 老鸨嫌恶的瞪了她一眼,在她的肩头踹了一脚月溪容呼吸一抖,在地上滚了一圈。 “齐将军来了,说是有事找您。”门外传来一声娇俏的女声,老鸨眸光一凝,这个齐萧衍真是难缠,到底是被他抓住了什么小辫子? 老鸨回眸瞥了一眼地上的月溪容,目光又落在那坐在角落不曾出声的男人。 “你先去告诉他,我等会就来。”老鸨软了软语气,整理衣衫才慢慢从屋里出来。 门外的小丫头好奇的探着头往里看,老鸨挡住她的视线,随后欲要掩盖的说道:“那里面就是不听话的姑娘,会被打的。” 老鸨神秘兮兮的说着,姑娘立刻就收起了好奇心,低着头快速离开。 老鸨看着成功被自己恐吓吓跑的姑娘,眉间舒展着笑意。 随后她扭着腰晃着扇,轻轻掀起长廊上的轻纱,来到一间雅阁,老鸨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齐将军来了啊,今儿点几个姑娘啊!”老鸨笑魇如花,晃动着手里的团扇,靠着齐萧衍一阵胭脂味扑鼻而来。 艳红的口脂宛若吃人的怪物,齐萧衍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悄悄挪了一步并抬手抵住鼻尖。 看着齐萧衍的动作,老鸨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也收起了谄媚劲。 窗外清风送玉兰,青云如雪气浩然。 檐铃挽风温酒续,摇枝如曲珠帘碧。 齐萧衍双手叉腰,略带幽怨的眼神看着老鸨,气氛一时间竟有些不自在。 “在护城河旁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带着你们花满楼的东西,随我去认尸,还有你们那位月溪容姑娘今日为何不接客?” 齐萧衍蹙眉,也是昨日自己的将士在护城河一带巡视,发现一个土包格外突兀,挖出来却是一具尸体,面色青紫,双目外瞪,一截断舌悬挂于嘴角,且脖颈处一条清晰可见的勒痕。 尸体被发现后今日一早便派人通知了他,验尸后,仵作说是因为中了毒才导致身亡,而毒像极了南疆人所用的蛊毒。 齐萧衍听着仵作的话,艳阳天后背也渗出凉意。 老鸨听着齐萧衍的话,脸上的笑容虽不减,晃动团扇的手却有意停留,眸光在齐萧衍与窗外的天色间来回游转。 “将军是想让我们的溪容陪啊,好说好说。”老鸨挥挥手扯开嗓子喊道:“让……” 还未出声便被齐萧衍制止:“今日过来,只是想让妈妈去认人而已,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齐萧衍挑眉,眸中带着不退让的要挟,两人相视一眼,看来今天是必须要去了。 第六十九章 不得进出花满楼 青砖绿瓦,瓦当滴水。 一阵清风携着草木气息而来,停放的尸体被仵作盖着白布,恐怖的遗容在老鸨见过以后便匆匆盖上。 老鸨一双柳眉紧紧蹙在一起,跌跌撞撞的出来扶着一棵柳树倾吐,一旁有一口缸,蓝天碧云,浮萍而依。 红鲤隐于浮萍之下,扑通一声跃水而起。 树影婆娑,老鸨轻拍着胸口此人死状的确可怖,旁人见了去定是要做噩梦的。 齐萧衍见她吐得脸色灰白,一张脸皱在一起,扶着柳树窈姿欲颓。 齐萧衍早已见惯了如此场面,见着老鸨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好笑。 “此人妈妈真不认识?”齐萧衍低声轻问,老鸨渐渐摇头加摆手。 今日的日光真是晃得人睁不开眼,齐萧衍心中的烦绪也久久挥之不去。 “不认识,如此惨烈,哪里还认得是谁!”老鸨蹙紧眉头,此番是再也不想那番景象。 齐萧衍两手叉腰,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老鸨,他虽不常去花满楼但眼前的这位老鸨他好似从未见过。 月溪容是昨日来的京城,还有那山贼屋中搜出来的字条,齐萧衍沉思片刻。 “既如此,那妈妈先回去吧。”齐萧衍转身踏进屋里,老鸨用手里的锦帕擦擦嘴角。 站在绿茵下看着齐萧衍渐行渐远的身影,老鸨挥动着手里的锦帕收起了方才的那番做作。 齐萧衍让仵作把尸体放进冰凿里,随后再用铁链将整个冰凿锁住。 冰凿是一种类似于棺材的铁箱子,从上而下,只有向上的一个开口,通体并无什么花样似的雕刻,相反在菱角处发现有不少铁锈。 第80章 冰凿里的冰不曾融化,触手可觉刺骨寒意,让人不敢多靠近半分。 嘤嘤作响的铁链将冰凿锁住,待仵作扣上锁后,齐萧衍扎着马步,同自己的副将小心翼翼的将冰凿放入深水中。 齐萧衍甚至不敢松懈一点力气甚至气息,副将拉着铁链也是满面通红。 入水后哗啦一声,飞溅的水,落在了二人脸上,齐萧衍转身走进来一位侍卫。 “回将军,方才属下盯着那位妈妈,在您离开后她便没了见你时的那番神态,反而……神采奕奕。” 侍卫蹙眉,貌似将自己学过的所有字都想了一遍,齐萧衍点头神情泰然,仿佛早就料到。 “将军是知道这位老鸨有问题?”副将突然好奇的上前,看着将军的神态他的双眸都透着光。 齐萧衍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这让副将的兴趣越发浓烈,将手上的铁锈轻轻地拍在长衫上。 “传我令,京中士兵不可进出花满楼,违令者斩!” 齐萧衍突然变脸,副将好奇的心也即刻止住,颔首领命,齐萧衍又快步离开这里,往齐府方向快马加鞭的赶。 马踏飞燕,齐萧衍有了教训这次也并未上集市在街上乱晃,齐萧衍从后门推门进来以后脚下乘风的往陆玄之院子赶。 静霜和柳风都被他赶了出来,齐萧衍很是不解,今日这怎么又在闹脾气? 枝桠探头,紧闭的房门还能瞧见攀着枝桠向阳嫣红的花,一阵微风跃墙袭香。 齐萧衍轻轻推开院子的门,如盖之树,如神而立,矗于院脚,百鸟可栖。 院中僻雅清宁,亭中的轻纱随风而泄,齐萧衍看着敞开的房门,不知怎的后背生出一股寒意,抖抖肩放轻了脚步往陆玄之屋子里探着脑袋。 只见陆玄之隔着屏风一手支着头倚靠着暖榻小憩。 “夫人,今日在护城河一带的密林里寻到一具尸体。”齐萧衍说话的声音格外轻,深怕惊扰了着屋子里的娴静,绕过屏风,齐萧衍坐在陆玄之身侧。 陆玄之微微蹙眉,面露不悦。 涎香珠帘,齐萧衍瞅着陆玄之的脸色,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夫人…”齐萧衍小声的试探着,耷拉着脑袋,口吻里还有几分可怜,轻轻的拽着陆玄之的袖子。 “所以你又去了花满楼?”陆玄之一双鹰眼缓缓睁开,齐萧衍拿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轻轻挪了挪,想靠他更近些。 陆玄之见他这幅样子又重新阖上双眸,他虽明白齐萧衍是去那办事,但这心里却一直都卡着一道坎。 齐萧衍本就不是什么圣贤人,烟花巷柳,倘若是真被迷住了眼陆玄之还真…… 想到这,陆玄之睁开眸子,齐萧衍谨小慎微的模样看着甚是好笑。 这般模样,去了花满楼想必也定不会被迷住,若是管得太严会不会让他更有心思去谋逆? 陆玄之轻倚着下巴,齐萧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探索的目光,齐萧衍眯着眼睛笑脸如憨。 夫人真是美妙,天底下除了夫人外别无二人长得这般精致了,齐萧衍想着便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你说那具尸体来自何处?”陆玄之伸出手,将他探近的脸支开,纤细的手在他脸上开了花。 “嗯,是花满楼的人,不过让老鸨去认尸也无法确认身份,我只是觉得整个花满楼的人都有问题。” 齐萧衍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摩挲,又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今日我也回去了一趟,我爹已下令让手底下的弟兄们不得出入花满楼,那位花魁来得不巧了。” 陆玄之轻眯着双眸,齐萧衍一旁附和着点头。 “我也下令不让他们出入花满楼。”齐萧衍说着就要往上贴,陆玄之感受到他的气息越发的近,睁开眼的一个眼神便将他吓退了回去。 “山贼那边调查得如何?”陆玄之托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还不得而知,不过能确定山贼和花满楼并没有联系。”齐萧衍摇头,抓着陆玄之的手就往脸上贴,陆玄之收回目光,欲将手收回,却被他紧紧握住。 陆玄之平静如水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齐萧衍顶着他的头一个劲的往上蹭。 “你也少去花满楼!”陆玄之将目光移向别处,齐萧衍连连点头答应。 “京城里的衙役我都已经全部吩咐下去,这些天会在京城里严加盘查看守。” 齐萧衍贴过来,抓着陆玄之的手,在他的唇边轻嘬一口,随后又露出得逞的笑容,陆玄之也只能羞愤的瞪他一眼。 第七十章 留下张巧巧 月池摇荷,齐夫人倚靠着暖榻,两袖盈香,托杯饮茶。 屏风后一位环抱琵琶的女子轻纱遮面,琵琶幽幽,惬意之至。 容溪进来给齐夫人斟茶,身后还跟着张巧巧,现在她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顶着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低着头,眉眼间满是怯懦之色。 “齐夫人!”张巧巧跪下,羸弱的身子看着在风中可依风而去,齐夫人睁开眸,看着跪地的姑娘。 “我已救了你,如今你既无大碍,就走吧。” 齐夫人并没有要留下她的意思,救她也实属巧合。 张巧巧跪在地上,气息嵌入眼下的青砖里,她有些怯懦的看向齐夫人,她的狠厉,张巧巧还是胡氏时就见识过。 第81章 张巧巧啜泣起来,一旁的容溪甚是不解,顿时心里生出一股火气来。 “你哭什么,我们夫人救了你,如今让你回去你哭什么,莫不是想赖着不走?” 容溪站在那语声生硬,带着几分咄咄逼人,张巧巧赶紧摇头,抬头看着容溪,一张脸上写满了敌意。 “巧巧不敢,夫人的救命之恩,自当是感激不尽,只是我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被山贼掳去成了他们取乐的玩物,如今我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张巧巧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容溪脸色并无任何变化,看着跪地哭求的张巧巧,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十分怪异……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只能将目光轻轻地落在齐夫人身上,看看她如何定夺。 清风凉意,飘渺青烟无定,齐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巧巧。 她身后闪烁着几点烛光,在风中还有几分恍惚,烛光下红着眼乞求她的样子,额角还有刚刚愈合的结痂。 “最近府中的确差几个做事的丫头,你倘若诚心想留下,那就做好你本职的事。” 齐夫人端着手里的杯子,垂眉低眼,清水荡漾湖光影,齐夫人将茶一饮而尽。 “多谢夫人!”张巧巧破涕为笑,容溪蹙眉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齐夫人定有她的打算,随即便将话咽下肚子。 珠帘瑶翠照清影,月缺无垠飞鸟吟。 月影如纱,周颜兮被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穿着菡萏色的长衫,轻轻披在身上。 身上的伤痛皆已退去,能下床走动走动,来到院子里,灯火阑珊,疏影朦胧。 立于树荫下,仰头凝望夜空,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传不进来。 周颜兮双目无神的看着风过嫣红,看着跟前摇曳的枝叶,她伸出手紧紧的捻在手心里。 青云如纤,月落满园。 周颜兮垂着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清风扬过青丝,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碎叶。 “姐姐!”周南絮的声音响起,让她原本无主的双眸有了丝神采,看向门口位置。 听见悉悉索索开锁的声音,周颜兮步伐如同踩棉一样的迎上前去。 推开门,周南絮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周颜兮一脸感激之色,看到妹妹她真的太高兴了。 一时间眼眶里充盈着眼泪,周南絮端来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姐姐的桃花酥。 “姐姐,最近爹爹和娘亲都在给你操持婚事了。”周南絮将人拉到凉亭里坐下,周颜兮第一次不顾礼节的狼吞虎咽,没了平日里的清冷高贵。 见姐姐吃得如此生猛,也赶紧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姐姐,周南絮心头也是一阵酸涩。 “婚事暂且先放放,我们头上不是还有一位不成器的哥哥吗?”周颜兮将嘴里的咽下去后才缓缓开口。 看着妹妹送来的一堆食物,今日吃得甚是满意,周南絮耸耸肩。 “不过我听闻最近皇兄身边有一位宦官蒙上眼与玄之相差无几,皇兄甚是满意。” 周南絮把玩着手里自己的发梢,撅着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她想看看这位宦官到底有多像。 周颜兮咽咽唾沫,周延钰身边有相似的?拿起手里的糕点又往嘴里塞。 “皇兄生辰多久啊?”周颜兮问,清风袭地,周南絮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好像就是这几日了,我也记得不太清了,到时候可以去宫里玩。” 周南絮想到这满脸激动,少女的脸上满是憧憬,周颜兮倒是想趁此机会好好见见这位宦官。 “周显祁有没有作妖?”周颜兮又问,现在被软禁在此,宛若一个废人。 周显祁被她打成重伤,倘若是还敢再犯定不轻饶了他。 周南絮摇头:“哥哥最近都在养伤,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好几个了!” 周南絮看着手里的头发,撅着嘴,最近娘亲和爹爹都没心思管她,倒也落得悠闲。 周颜兮冷哼一声,一个废物让他死了便死了,想到这里周颜兮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将相封侯为何就不能有女子?周颜兮眸中迸射出野性,看着手里的花糕,既如此周显祁就不能活! 门外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周颜兮的目光被所引,夜风微凉。 哒哒哒的一阵脚步声,一行人提着灯笼,周颜兮借着夜色与烛火,仔细的观摩着为首之人。 周颜兮缓缓站起来,一阵清风袭面,终于是看清楚了是谁,周颜兮即可低下头去。 “敬浮公公!”周颜兮屈膝行礼,一旁的周南絮也并未闲着,一同跟着行礼。 待目光明朗后,就只见敬浮露出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手里抱着拂尘看着周颜兮喜欢不言而喻。 “两位郡主多礼了,老奴过来是想请盈湘郡主虽老奴进宫一趟。” 敬浮笑容满面,周颜兮身形微微一抖,让她进宫?眸中带着期许也带着几分不安。 这个时辰皇兄传自己进宫又是何意?周颜兮交叠的双手紧紧攥住,敬浮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 上前一步细声宽慰道:“郡主不用太担心,陛下向来仁厚,今夜去了,便留宿宫中。” 敬浮微微抬眉,周颜兮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周延钰也是,这两个孩子是他最喜欢的,他虽是个宦官可陪着两代帝王,也早已是成了如同他们长辈那般。 第82章 第七十一章 想见见龙榻上那位 近水楼台,马蹄檐铃。 虽未宵禁,但这个时辰也鲜少有人。 檐铃伴耳,昭伍街甚是僻静,于水楼台,灯火通明,周颜兮掀开帘子,看着此番城中景,心里也是怅然不已。 锦衣卫在城中巡视,最近齐家与陆家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忙,巡视的人也增多了些。 周颜兮一手支着头,靠着马车里的桌子轻轻阖目小憩,到时,是敬浮将她喊醒的。 帘子外传来敬浮的声音,周颜兮悠悠转醒,掀开帘子已来到宫门。 高而入天的宫墙,此时望去,仿佛望不到边,一种无形的压迫是对皇权的敬畏。 敬浮提着一盏宫灯,在前面带路,幽冷的宫墙之间,周颜兮与敬浮一前一后。 周颜兮缩着双肩,不知怎的过耳的风来得有些刮人,让她站立不住。 刚刚愈合的伤口也仿佛遭受着酷刑,敬浮回头朦胧的烛光下,看着周颜兮的脸色不好。 “郡主,快到了!”敬浮低语安慰,周颜兮点头。 穿过宫墙后,眼前豁然开朗,青紫的脸色稍有缓和,周颜兮伸手摸了摸带着凉意的脸。 来到云鸾殿前,敬浮先进去通报一声,四下静谧,周颜兮抖抖衣衫,只觉得冷意袭体,实在是没办法安定下来。 吱嘎一声,周颜兮垂眸颔首,敬浮从殿中走了出来:“郡主,请!” 敬浮一双眼睛眯着,面容虽是一片慈祥,但那双眼睛却让人看不透。 清风朗月,一抹银光落瓦添砖。 周颜兮点头后才进去,偌大的寝殿,周颜兮走进来,龙床轻纱半遮,周延钰穿着一件长衫缓缓走出。 悬落在床笫之间的衣服看起来并非是女子所穿的,周颜兮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分。 “盈湘!”周延钰喊了一声,周颜兮屈膝行礼。 “皇兄万安!”周颜兮诚惶诚恐的低着头,紧紧的攥着双手。 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位宦官了吧,周颜兮还是抑制不住好奇的抬头,看向床帐,帷帐轻颤,龙榻上的人动了。 “就算你兄长有天大的过错,你是妹妹也不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你本就是女子,倘若这件事被别人听了去,你又如何立足?” 周延钰缓缓步下台阶,双手还系着腰间的锦绦。 周颜兮不语,低垂眼眸,对于周显祁这件事她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 听着皇兄对自己的说教,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服气,抬眸直视周延钰的双眸。 窗外月光入目,有些晃眼,殿内烛火朦胧,而周颜兮的眸色却格外清晰,让人无法忽视。 “我本就无错,是他拿着我的令牌去行苟且之事,好在他们没有出事,倘若是出事了,他便要将这脏水泼在我身上。” 周颜兮有些激动,周延钰抬手脸色并未有任何缓和之色,在朦胧的烛光中听着周颜兮的反驳,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而她也似乎忘记了礼数,在皇帝面前自称“我”,意识到的周颜兮怯懦的低下头去。 双肩微颤,见周延钰没有发作,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一阵阵后怕袭上后背,让她有些身心俱疲。 “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怕你日后难立足,女子本应仁厚,不可如此。” 周延钰蹙起眉头,周颜兮此番作为还当真是让男子都瞠目结舌,周延钰只是好奇,周颜兮是如何得到这些能人的。 “妹妹知道了,让皇兄挂牵了!”周颜兮说着便跪下磕头。 刹那间殿中静谧,周颜兮跪在地上,只觉一股冷意直袭脑门,袭地而来的冷意从手掌处直冲天灵盖。 再抬头时便看见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只属于帝王的威压,周颜兮汗颜,不敢轻易挪动一分。 “我听皇叔母说,这些天要给你挑选良婿,你若无事也可说说何人才衬得上你心中良人。” “无人能衬得上。”周颜兮也是倔脾气,周延钰冷哼一声,她抬起眼眸看着皇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周延钰蹙起一双眉,轻阖着双眸,周颜兮的倔脾气是真的气得他心口疼。 一阵阵如同针扎一般的感觉在胸口蔓延,伸手摸摸才有缓和。 “回去回去。”周颜钰摔袖转身,周颜兮谢恩后也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现在回去定是不能了,只能留宿宫中,冷风贯耳,周颜兮有些不适,一旁的敬浮不知从哪拿来一件狐裘轻轻的披在她身上,的确暖和不少。 “近日来,宫中时长刮妖风,陛下已为郡主安排好寝殿,且随奴才来吧。”敬浮看着周颜兮就像是看着自己女儿一样,看着他们长大。 “有劳公公了!”周颜兮屈膝,周颜兮脸色灰白,看着让人心疼,行走于长廊间,高耸的殿门透不出半点星火来。 “郡主,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敬浮走在前面突然放慢脚步,周颜兮看着他耳鬓白发,点头。 敬浮侍奉两代君王,皇伯健在时敬浮就与他们打成一片,敬浮一双苍老的眸在微弱的烛光里,写满了沧桑。 他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都有在这宫中的故事与岁华,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看惯了深宫院墙里的红梅香陨。 一双眼睛像是延绵的沟壑,看着他们总是充满了慈爱。 第83章 “陆将军现如今已无法承爵,虽生得貌美,如今几位皇孙王爷都对他亲睐有加,郡主,倘若您真要跟着陆将军,日后只怕是举步维艰啊!” 敬浮语重心长的开口,周颜兮抿唇不语,垂下眉,身边人人都这么说。 敬浮放慢步子,周颜兮的步子也跟着放慢了。 “知道公公好意,我并非陆玄之不嫁。”周颜兮轻轻的一句话,宛若一缕青丝在这高拔的宫门间游荡,听不出情绪,真就如一阵青烟随风而逝。 “郡主天姿国貌,谁娶了咱们郡主那都是祖上有德。”敬浮笑着,双手高举,一脸笑盈盈看得让人心里着实安心。 “公公,我想见见皇兄龙榻上的那位!”周颜兮突然上前,平静的眸光里此刻突然折射出一丝野性的光芒。 敬浮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合计着方才说的话都没听进去,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色,敬浮也只能叹息。 第七十二章 设宴进宫 周颜兮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回去后又撞上陛下生辰,百官觐见热闹非凡。 高耸寂寥的宫墙间也瞬间变得热闹起来,跃墙而飞的鸟竟也滞留啼叫。 陆玄之与齐萧衍还有齐夫人一同赴宴。 陆玄之一身沧浪不俗,齐夫人一身抹红端庄,齐萧衍身穿茶色沉雅。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跟随着众人踏进宫墙,马蹄哒哒,檐铃荡荡,在这寂凉的宫墙间每一辆马车的檐铃都似乎奏起一阵乐声。 陆玄之阖眸凝神,齐萧衍则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的一撮头发,看着凝神的陆玄之,沧浪色的长衫加身,他真的像极了东煌里的神。 银冠束发,冠上有一颗相思豆,随后编织的蓝色锦带隐匿于青丝间,整个人像极了话本中的仙门子弟。 眉宇清风,双眸星尘。 当真不似人间物,阙宇兰庭寒宫宿。 马匹长吁,行至宫门处时,众人纷纷下车,陆玄之清风明月好似天神那般不染,夺得众人目光。 齐萧衍看着沉稳不少,齐夫人在两人的拥簇下才来至众人跟前,笑容如媚,牵着陆玄之的手心里不知道有多骄傲。 而一旁的齐萧衍,齐夫人好似无暇顾及他。 “齐夫人真是好福气,眼下咱们玉央最厉害的二人均在你膝下了!” 一旁的贵妇们笑盈盈的同齐夫人说话,个个一眼望去都雍容华贵,比那御花园的花都还要艳上三分。 陆玄之回头看了眼满脸幽怨的齐萧衍,那表情穿上这身衣服实属不搭,陆玄之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齐萧衍双手环抱满肚子埋怨,然而另一旁也十分热闹。 “你是看不见本公子的车过来吗?”一个身穿吉翠色圆领长衫的小公子用力的推搡着另一位公子,口吻有些咄咄逼人且嚣张。 被他推搡的公子倒显得弱势,因为在众目睽睽下被推,脸色显得有些不好。 这位公子穿着月白色圆领道袍,从头到脚都不曾有什么扎眼的装饰,素得紧。 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此刻更显几分憨态,面对眼前人的咄咄逼人,也并未有其他情绪。 “公子分明就是你先无理在先,怎么还怪起我们公子来了。” 穿着吉翠色长衫的公子瞪大眼睛,高挑的马尾被一根青绿色的簪子束住,满脸都写着稚气和不服。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侍从说话,滚一边去。” 声音越发的大,看着众人频频回头,身穿月白色的公子只想着息事宁人。 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走来的周颜兮让他把话咽进了肚子。 “哟,本郡主还不知道北宁侯府的小侯爷脾气这么大。”周颜兮身着一身远山黛临近二人。 嚣张的北宁侯府小侯爷一下子便没了气焰,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远山黛穿在一个姑娘身上的确有些沉静老气了,周颜兮穿着立于人群间好似孤山清月,冷意十足。 满头青丝在清风中浅浅飞扬,一对掩鬓流苏轻轻在额前摇晃,月白色的公子见状行礼。 周颜兮轻轻抬抬手示意不用,而她布满寒霜的双眸紧盯北宁侯府的小侯爷。 “万宁辞!”小公子被吓一跳,拱手行礼,此刻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周颜兮作为当今皇帝的堂妹,正统的皇室所出,又有几个人敢得罪得起。 “臣见过盈湘郡主,郡主万安。”万宁辞说着就跪下了,一张漂亮的小脸因为害怕变得苍白。 悬挂在额前的抹额吊坠轻轻晃动,一脸悔恨,当时就应该收敛一点才是。 齐萧衍看着这一幕倒是拿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双手环抱心中的郁闷倒也散了不少。 斜阳似金,高耸的宫墙宛如被披上一层金布,在众人头顶盘旋,此时进宫的人越发的多,万宁辞也心如针刺,毛燥得紧。 周颜兮扫一圈周围,也将看戏的齐萧衍一块收入眸中:“罢了,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看见你仗势欺人,可别怪我不近人情。” 周颜兮一字一句落入万宁辞耳中就像是救赎一般,眼下他只想快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道谢后,很快带着自己的侍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周颜兮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过清风那般的眸看向身旁的公子,从上至下的将他打量一圈,随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应当比他气势更胜,你年长于他,又为何只想着息事宁人!” 第84章 周颜兮迎着霞辉,眸光温柔,没了方才的孤傲与冷艳,公子轻轻摇头。 “多谢郡主解围!”他拱手弯腰低眉,周颜兮轻轻摇头。 “不必如此多礼。”周颜兮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手臂,公子不知怎的脸上也附上一层霞光。 清风伴耳,随行的马车檐铃荡荡,两人的眸光在众目睽睽下旁若无人的交织在一起。 看着他的眸,周颜兮迅速扯开,垂下眼眸将心中激荡起的涟漪渐渐抚平。 眸中略显慌乱,屈膝行礼后便先行告辞,一众贵妇们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迎着余晖,众人踏着祥云进宫,陆玄之与齐萧衍走在一起,陆玄之一颦一笑,真可谓是羡煞旁人! “方才周颜兮解围那个是渊侯府的侯爷,瞿砚尘。”齐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玄之轻言细语道。 陆玄之一脸惊讶的看着齐萧衍,方才那位公子是侯爷?面对陆玄之探索真假的眼神,齐萧衍很笃定的点点头。 “他父亲刚病逝一载,他也是刚刚继承他父亲的侯位,现在在朝中他的位置几乎是无人问津。” 齐萧衍说着口吻和眼神里都带着惋惜,若不是突遭变故,他也定能在朝中大展拳脚。 陆玄之也挺惋惜的,家父病故,朝中势力涌动,就算是家父生前好友怕是也不会再记恩情。 入殿时众多人三五成群,灯彩入眸,弦音幽幽。夜幕初垂,殿中设有瑶池。 清雾扶珠,绿碧莲莲。青烟藻井,如梦如幻。 “这瞿侯爷与盈湘郡主也当真是想配啊,倘若他们两家能喜结连理,那真是天造地设啊!” “是啊,盈湘郡主也到了婚配年纪,同为高门,就不知王爷王妃的意思了!” 第七十三章 群狼环伺 恭亲王与王妃将他们的谈话尽数收进耳中,两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未进宫时便听说了二人的事。 宫墙院柳,偌大的殿中热闹非凡,陆玄之同陆庭铭一起离家十载,儿时的人与物也早已物是人非。 陆玄之此时再同他们站在一起,早已叫不出名字,陆玄之这张脸就能将他们尽数比下。 陆玄之已绝尘万里,他们追赶不及。 齐萧衍见着人群中茫然无措的陆玄之,身姿如松,行如竹。中规中矩的听着父辈交谈,偶尔还能插上两句嘴。 齐萧衍走过去,立在那行礼后才靠近陆玄之:“岳丈!”齐萧衍低眉垂眼,满脸都写着恭敬,陆庭铭也并未说什么。 “玄之啊,你过来我同你说说话!” 陆庭铭看了陆玄之一眼,也看见了齐萧衍放在他肩头的手,陆玄之被唤至殿外,清风袭面,垂至胸前的青丝,轻轻飘动。 殿外闲音寂寥,父子俩特意走到了静僻的地方幽谈。 月影朦胧,目光所及之处,娇花垂头,迎着风与光摇曳生姿,陆玄之垂下眼眸,忍不住伸手捻了一把,也不舍得辣手摧花。 轻轻捻起花叶上的水珠,划过指缝,一阵清凉袭来。 陆庭铭回眸看着陆玄之还跟个孩子似的捻着花玩,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无奈,透着月光,看着陆玄之的眸慈爱至极。 “你嫁进齐府也有些时日了吧!”陆庭铭顺着风轻轻开口,高束的发冠,在月光下让他鬓角又多了几丝银发。 陆玄之这才收起玩心点头:“已有月余!” 陆庭铭听后点头,耳边满是蝉鸣与蛐蛐,看着眼前雄阔的花田,随风摇枝,好不美妙。 “那你与他……”陆庭铭问得隐晦,陆玄之知道爹爹什么意思,床笫之事的确不好开口。 “不曾!”陆玄之垂眸格外忐忑的吐出二字,陆庭铭回头,一股肃然之风让陆玄之不敢抬头。 陆庭铭的目光在此刻格外的清晰,陆玄之一直都心虚的低着头,陆庭铭的气息越发的近,陆玄之站在那宛如被钉住一般不敢挪动半分。 陡然的呼吸也在刹那间没了温度,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陆庭铭很有可能会开口责备他。 “你也应该给你婆家想法子开枝散叶了!”陆庭铭轻轻一掌落在肩头,陆玄之的呼吸瞬间畅然。 有些无措的点头,当真是要与齐萧衍圆房,不然当真是糊弄不过去。 瞧着他有些别扭的神情,都知道,同为男子,谁也不愿成为kua下之臣,但如今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陆庭铭仰月探天,陆玄之阖眸凝神,陆庭铭突然说这件事扰得他心神不宁。 “玄之!”陆庭铭轻唤一声,父亲眸中又布满了沧桑,深吸口气,看着儿子是无尽的惋惜,倘若当初没有那道赐婚书…… 陆玄之怔怔的看着他,眸光里是等待。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只觉得双目干涩得紧,转而轻轻开口道:“罢了罢了,只要你和齐萧衍那小子搞好就行了…” 陆庭铭声音略显无力,仰头阖目,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也只能叹息摇头。 待他们重新回到殿中时,殿内热闹非凡,陆玄之与陆庭铭看着众人均已落座。 “皇上,皇后驾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传报声,陆玄之紧绷着身子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旁伙同众人一同跪地恭迎皇上皇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声,声势浩荡。 周延钰身着朱砂金龙潘云大襟,头戴金丝双龙翼善冠,腰间革带,龙为首,依次排列十二兽首。 第85章 皇后身穿朱樱色祥云飞凤蟒袍,双肩宝蓝色霞帔,头戴宝珠点翠龙凤冠,随着步伐流苏轻轻摇曳,腰间系着革带,官绿点珠百鸟马面裙。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同登宝座,当真是金童玉女,万人朝拜。 “平身!”周延钰沉沉的回应一声,随后众人虽潮而起。 皇后坐在周延钰身侧,珠圆玉润让人看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一张白净的脸看着就国泰民安。 今日也是封后以来,皇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眸光扫过众人,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陆玄之。 这位公子好似从未在京城里见过,长得这般出尘,又是谁家公子? 皇后的眸光又瞥向他周围,瞧见齐萧衍同他说话,举止格外亲密。 皇后微微蹙眉随后如水一般的眸瞬间明朗了。 都说齐萧衍娶了一位貌美的男妻,还听说在上次的围猎,不少的人豪掷千金只为得他一副画像。 之前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这位陆公子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惊艳。 兴许是她的目光过于露骨,陆玄之对上她的目光,一旁的周延钰突然握紧她的手。 皇后才后知后觉的收回目光,一双眸温柔似水,看着周延钰温婉一笑。 周颜兮坐在位置上,给周南絮夹了一块肉,周南絮眯着眼笑得可爱。 周颜兮应付完周南絮,眸光又不由自主看向陆玄之与齐萧衍二人。 然而另一处一双眸光也一直都恋恋不舍且带着几分怯懦的看着周颜兮。 “今日是玄之离京十载,第一次与诸位见面,玄之,你可得好好的与诸位大臣好好攀谈。” 周延钰开口,坐在人群中的陆玄之受宠若惊,起身谢恩,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在他身上,陆玄之倒显得仓皇。 “是,臣谨记!”陆玄之轻轻启齿,又规矩坐下,旁人的目光让他多有不适。 也不知在无人知晓之地,有多少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陆玄之环视一圈,总有些人心怀鬼胎。 陆玄之看着眼前的杯中酒,盈盈烛光下,绚丽多彩。 从窗棂外送来的缕缕清风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寒意。 他忐忑的放下杯子,杯中琼浆今日是没胆量品尝。 他略有无助的看向齐萧衍,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他的手,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有我在,切勿相信外人!”齐萧衍凑到他耳边低语,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陆玄之点头,烛光里,面色有些绯红,有一种房中事被人窥探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平安玉扣 宴会到一半,众人把酒言欢,夜夜笙歌,当真是快活得紧,陆玄之也喝了,有些不胜酒力。 宴会上的姑娘们可以说是百花齐放,个个争奇斗艳,让人美得移不开目光。 陆玄之双颊微红,看着随乐声奏起的舞步,舞池中的姑娘们个个婀娜多姿,百步如莲,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齐萧衍只见殿中有些烦闷,便扯了扯正一心扑在欣赏舞姿的陆玄之。 陆玄之眸光略显无奈且有几分扫了雅兴的怨气在里面,随后还是起身同他一起走出了大殿。 清风携雅,明月如镜。 齐萧衍走在前面脚步放得极慢,身后的陆玄之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他,此刻殿上的乐声也有些许听不清了。 脚步声却在耳边越发清晰,微风拂过,满脸的醉意被吹散不少,齐萧衍突然停下脚步。 两岸都是高不可攀的宫墙透出点点月光,他们已经出来很远一段路了,迎着夜色,陆玄之看不清齐萧衍的脸,只得缓缓靠近瞧得仔细些。 “夫人!”齐萧衍开口一阵淡淡的醉意随着风迎面朝着陆玄之扑过来,陆玄之微微蹙眉。 银月如霜,陆玄之上前凑近他,齐萧衍一双眸在夜色中格外朦胧。 他伸出双臂将陆玄之搂住,一只宽大的掌抚在他的头上,陆玄之有些不适应,挣扎了几下,却被他紧紧按住。 “夫人!”齐萧衍轻唤,陆玄之并未答允,只是安静的枕在他怀里。 齐萧衍好似在自己胸前摸索着什么东西,终于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扣。 陆玄之看着眼前晃动的小东西,在月光下散发着温煦的光泽,让人看着很舒服。 玉扣上没有任何雕刻痕迹,也不曾有什么颜料,就是一整块月牙白,一根红绳轻轻牵着在风中轻晃。 陆玄之的眸光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齐萧衍将这玉扣放进他掌心里,微凉的触感在掌心散开。 “这个玉扣……”陆玄之紧紧的将这东西攥在掌心里,看着齐萧衍那双迷离有些不太清晰的双眸。 “保你平安,这个东西我也不懂,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你若喜欢我给你戴上。” 齐萧衍牵着红绳将玉扣扯出来,随后轻轻地戴在陆玄之脖子上。 在风中闪烁着光泽的玉扣,此刻迎面而来的一阵风仿佛也将玉扣的温热吹进胸膛,一阵暖流透过皮肉,轻轻的抚上心房。 齐萧衍轻轻挽动他的青丝也让陆玄之红了耳廓,他有些仓皇的垂着头,不知怎的,双颊烫得紧。 齐萧衍一进一出的呼吸尽数落在耳廓与脸颊之间,余光所及,是齐萧衍一脸认真的神态。 清风拂颊,陆玄之看着他的眉眼也格外认真,直到齐萧衍的目光抬起,他才后知后觉的收回目光。 第86章 我这是怎么了?猛烈的心跳在胸膛间很是汹涌,回望齐萧衍的双眸,陆玄之再一次心惊的移开。 如此猛烈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今日到底是怎么了?陆玄之捂着胸膛,有些摸不透此刻的心境。 哒哒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迎着微风,月光有些晦暗,不过也能知道来者是位姑娘。 迎着月光,宫女渐渐行至二人跟前,一双凤眸像是在盯紧什么,让人看着很是不爽。 齐萧衍与陆玄之也收起方才的那般亲合之意,眉间还带着几分醉意未消散。 “陆公子,皇后有请!”宫女屈膝低眉,皇后二字脱口,陆玄之和齐萧衍二人同时一惊。 皇后不是在宴会上吗?方才他二人离开之时,皇后也并未离席啊! 陆玄之听着宫女的话,此番若是不去恐怕有些不妥,可她如果并非皇后身边的人又该如何? 陆玄之与齐萧衍目光交汇,迎着一阵清风,双眸有些干涩,眼下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后真唤他去,倘若是不去齐萧衍只怕是在朝中难做,陆玄之伫立在风中久久拿不定主意。 “臣也一同前去,想必皇后也定不会……” 齐萧衍拱手话还未说完,宫女便开口拒绝了:“回齐将军,这次娘娘只传唤陆将军一人,齐将军可回大殿,奴婢们等会,会将陆将军送回。” 齐萧衍蹙眉,这个场景和上次一样,这次怎么可能让陆玄之一个人去,况且眼下大家都喝了酒。 她是不是皇后的人都还说不清,齐萧衍抓着陆玄之的手腕,上下将宫女打量一番,看着她腰间的牌子,齐萧衍原本怀疑的心再次被击落,心瞬间被打回谷底。 这个牌子的确是皇后宫中的令牌,陆玄之轻轻拍拍他的手,方才他气势太甚吓到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就不好了。 “请姑姑带路!”陆玄之轻轻摇头,齐萧衍蹙紧眉头,满脸的不愿,可是也耐不住不得不去。 宫女转身让出一条路,齐萧衍虽有不甘,这些人总来扰他好事,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齐萧衍待二人走远后又悄悄在后跟上。 月影惺忪,齐萧衍隐于夜色屋檐下,放轻脚步,宛若飘荡人间的幽魂。 脚下无痕,气息无声,陆玄之与宫女进了一处院子后,宫女非常谨慎的将门合上。 清风摇翠,静谧无声,合上的门扣环轻轻摇曳,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一棵大树将月光隐去,齐萧衍看着眼前的高墙,头顶叶鸣沙沙,齐萧衍后退双腿用力,蹬上墙后,宛若一只飞燕落至另一处庭院的角落。 庭院中,暗香浮涌,青烟寂寂。 陆玄之环视一圈,并未发现有皇后的影子,为何要唤他再次僻静的地方! 陆玄之不敢放下心中戒备,端坐在凉亭中,飘渺的清香袭鼻甚是好闻。 轻纱吹絮,阵阵凉意,青石袭指,宫女给他倒上一杯凉茶:“还请将军多等等,娘娘马上就到了。”宫女垂头很是恭敬,陆玄之点头,看着眼前的青花瓷杯,陆玄之不敢喝,微风拂过杯中的茶轻轻荡起浅浅的涟漪。 蝉鸣袭耳,轻纱微拂,除了风声与蝉声再无其他,台中香燃尽,不再有青烟,只有周围的烛台相伴。 陆玄之起身,突然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抬手抚额,此时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第七十五章 是一个圈套 陆玄之只感觉此刻身子格外的重,扶着石台才能站稳,陆玄之努力用内力压住才找回一点理智和定力。 陆玄之回头,突然一阵妖风刮来,周围的烛光尽数熄灭,陆玄之放在石台上手攥紧。 又在算计他,又在算计他! 陆玄之喘了一口热气,胸间的气息越发的滚烫,暴跳的青筋此刻格外清晰。 一袭清风直袭后背,一双手突然将他紧紧搂住,陆玄之来不及多想一个金蝉脱壳,外衫被掠了去,而他挣脱出来,秉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往门外跑去。 看着高耸的围墙,陆玄之忍受着药物带来的乏力,奋力一跳,就在他即将翻越围墙时,在他身后的殿宇房顶,一人开弓随后毫不犹豫的开弓射向他。 被下了药的陆玄之只顾着眼前的逃脱,难以察觉身后的威胁,全身乏力的他好不容易翻过了墙头,被射来的箭矢击落在另一个院子的墙角。 被射中肩膀的陆玄之的带着乏力的拖着身子坐起来,长长的箭矢让他不能靠墙。 陆玄之用内力极力压制住体内躁动的情愫,赤红的双目隐于夜色之下,他反手将箭矢根根拔了出来。 粘连着鲜血的箭矢被他随意的扔在草丛里,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爬起来。 他现在宛若失去方向的孤鸟,只能扶着墙看看这是宫中什么地方。 齐萧衍也听到这边有动静,不过好似在这里迷了路。 宫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地方了?他从未来过,满眼的迷茫让他在原地不知所措,四处张望,只能借助月光来看清周遭环境。 陆玄之紧蹙着眉头,难以控制的情愫和压制后被逼出一阵冷汗,腰间有一股燥热让他想要宽衣解带。 草丛里有动静,陆玄之侧眸还未看清是谁,一闷棍便打了过来,打得他措手不及,重重的靠着墙。 那人在隐晦的月光下还想抬起棍子再来一下,陆玄之在夜色中抓住了他挥来的棍子。 第87章 那人奋力的想抽出来奈何陆玄之力气太大,棍子被两人僵持在空中分毫不动。 陆玄之粗粝的呼吸里双眸也染上戾色,此刻理智占据了他大半躁动的情愫。 那人见偷袭不成便转为肉搏,陆玄之身法敏捷,扣住这人挥来的拳头,手掌回缩将这人的手腕扣住。 咔嚓一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陆玄之转而猛攻,化掌为刀,斩于那人脖颈间,只听见咚的一声那人倒地低声轻吟。 陆玄之来不及多作考虑,顶着头晕目眩只想着快些逃离此处,这次的药后劲格外的大。 清风袭面,陆玄之只觉一阵酥麻于面于四肢,月影婆娑,陆玄之喘着气,为何还走不出去? 陆玄之仰头望天,不多时一道黑影突然将他扑倒,被封住口鼻,一股浓郁的药味在陆玄之毫无防备时吸了一大口。 顿时眼前好似火蛇游窜那般,一股馨香之气混杂着药味一同被陆玄之吸入。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是…是皇上…海棠的皂香…… 陆玄之望着眼前无垠的夜色,他的衣服被奋力撕扯,他想要挣扎奈何药劲让他四肢无力。 长叹一口气,此人不可能会是陛下,此人在他身上啃咬,而在不远处的寝殿中也传来声声绯人呻吟,陆玄之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他这是到了皇帝的寝宫里来了,绯色传人,陆玄之被身上的人也撩/拨得心猿意马。 圈套圈套… 陆玄之突然呕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溢出,匍匐在他身上的人并未停下,反而更想着如何侵占他。 陆玄之恢复三分意识,飘云如絮,一阵风过后,月光清朗起来,陆玄之脖子上的玉扣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陆玄之一脚蹬开这个即将在他身上驰骋的人,双目胀痛,此人背对着月光而行,陆玄之并未看清此人的面容。 他马不停蹄的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被撕掉亵裤的陆玄之拖着仅存的意识,朝着寝宫外奔去。 陆玄之刚踏出寝宫便被寻来的齐萧衍撞了个正着,此时月影清朗,陆玄之满脸媚态皆被收入眸中。 齐萧衍吸了口凉气,将陆玄之紧紧搂住,然而抬眸眼前的殿宇正是周延钰休憩的寝宫。 齐萧衍的心猛的咯噔一下,看着陆玄之此番景象,衣不蔽体,满脸媚色,且颈脖间绯色如落红。 陆玄之拽紧了他的袖子,不断的摇头,干涩的唇瓣不断说着:“我没有…我没有…” 这时听到动静的宫女太监纷纷迎了上来,敬浮走上跟前看着齐萧衍怀中的陆玄之脸色格外难看。 齐萧衍将陆玄之全身裹得严实,众目睽睽,敬浮避免节外生枝遣散了围过来的宫女太监。 “齐将军,奴才安置了寝殿,让陆将军好好休息休息吧。”敬浮弯腰,齐萧衍将人抱得很紧,看着敬浮的脸色平静且如同死水一般,看不透真正的情绪。 一双眼眸并没有任何波澜,若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愤恨。 烛光盈盈,殿内的光芒也有些暗沉,微风轻轻掠过烛光,齐萧衍将人放在床上,陆玄之却搂住了他的脖子。 宽大的床榻上,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陆玄之一口热气吐在他脸上,齐萧衍看着烛光朦胧中的陆玄之。 轮廓十分清晰,一双微眯的眸有着难以压制的情愫。 “是有人陷害…我没有…”陆玄之好像知道齐萧衍此刻心里在纠结什么,他紧紧的抓着齐萧衍不让他走,倘若不说清日后难做。 齐萧衍眸色认真看着烛光里的他,真真的挪不开眼,齐萧衍抬手轻抚他的脸,只觉一股滚烫在指尖游走,看着陆玄之这幅样子。 齐萧衍的心从飞去云霄,此刻又宛若跌落冰湖,陆玄之此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双腿交叠着齐萧衍的腰。 他主动的覆上齐萧衍的唇,此时陆玄之的气息萦绕着齐萧衍的心尖,他将人抱住,陆玄之低吟一声。 将人宛若星火燎原,气息相互交织,齐萧衍压抑已久的火气这一刻被陆玄之挑拨起来,又怎可轻易灭下! 第七十六章 他会毒发身亡 齐萧衍亲吻着他每一步滚烫的肌肤,烛光微曳,白皙的胴体,好似一块白玉,齐萧衍恨不得将他含在嘴里。 已经被撕扯得破烂的衣服被齐萧衍随手扔在地上,而他自己也解开了系在腰间的玉帛。 轻纱罗帐,陆玄之紧紧的挽着齐萧衍的头,齐萧衍过关斩将直袭主公,陆玄之倒吸了一口凉气,躺在床榻上,媚眼如丝,满头青丝散开更是妙媚动人。 方才真让陆玄之丢兵卸甲,环抱着齐萧衍的后背,他高抬着双/腿,齐萧衍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过江,陆玄之低吟绕耳。 帷帐如新欢人语,鸾凤风雨躬耕云。 齐萧衍狠狠的在陆玄之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他们竟然敢用皇后哄骗你我,方才我也是被一人引到那去的。” 齐萧衍匍在陆玄之身上,吻总是若有若无的行走于陆玄之的全身。 陆玄之微眯着一双眸,将他推倒的人定不会是皇上,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奋力耕耘的齐萧衍,陆玄之不想将此事告诉他,今日过后又不知带路的宫女是否还会出现。 从宴会出来的周颜兮步伐有些混乱,她藏了很久才决定从暗处走出来。 第88章 眼下陆玄之已经被引入了皇帝哥哥的寝宫里,若是陆玄之真能被皇兄临幸那么齐萧衍就难做了。 想到这,周颜兮湍急的呼吸在胸膛间游窜,提着灯笼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宫墙间,一蹦一跳好似那不听话的被夜游神拎出来的小鬼。 拐角时周颜兮撞上了一堵非常结实的墙,脚下来不及反应,闪烁的烛光忽明忽暗,那人伸出双臂将即将跌倒的周颜兮搂住。 一双大掌覆在腰间,周颜兮口中被灌了一大口冷风,喘息声在耳边回荡,在这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郡主小心。”一个轻而慢的声音传来,周颜兮当即便知道是谁。 她用力的推开男人,整理心绪,提着灯笼缓缓抬高眼前的面容才缓缓显露。 周颜兮后背被惊出涔涔冷汗, 见到瞿砚尘,她将眼中的慌乱缓缓抚平,瞿砚尘拱手行礼。 周围寂静无声,风声簌过让人毛骨悚然,宫墙之间独揽一盏明月,此时已在云雾间没了踪影。 周颜兮的眸光有些幽怨,瞿砚尘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在这里?她有些心虚的往身后瞧了瞧。 “一同回去吧。”周颜兮并未多说什么,收起慌乱,瞿砚尘点头。 清风过境,垂树无影。 各怀鬼胎的直至天明,陆玄之一只手悬于床榻边,昨日发生的事宛若云烟,回忆起格外朦胧也会让人耳目赤红。 陆玄之动了动,肩臂间传来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殿中沉烟迷迷,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芒也带着几分恍惚之意,陆玄之的气息有所变化,齐萧衍被他惊醒。 见着床榻间鲜血很是刺目,齐萧衍爬起来将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乱的捡起来套在身上。 将陆玄之抱起来,散落的青丝遮住了他的俊颜,无力的枕在齐萧衍的肩头。 昨日二人过于坦诚,齐萧衍也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陆玄之,如今两人又依偎在一起。 齐萧衍看着怀里虚弱的陆玄之抓过一旁的被褥将他的酮体裹住,陆玄之好似没了骨头软绵绵的枕在他怀里。 阖着一双眸,不管齐萧衍怎么唤都不回应,可真是把人吓坏了。 门外人头攒动,来至门前,齐萧衍紧紧将人抱住,生怕被别人偷看了。 “齐将军,陛下来了!”敬浮的声音站在门口从门缝里传来,齐萧衍将陆玄之轻轻放下,随后转身去开门。 不过眼下的他,实在是不敢接驾,齐萧衍推开门,衣冠不整,周延钰矗立在门口看着他的狼狈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 齐萧衍跪下:“臣恭迎陛下!”齐萧衍满头乱发,此时周延钰踏进殿中看着散落满地的衣服,敬浮眼睛咕噜一转。 “昨夜奴才看见陆将军受了伤,冯太医快给陆将军看看。”敬浮弯着腰,手里抱着拂尘,挥手赶紧让太医过来看看。 齐萧衍跪在一侧不敢轻举妄动,略微慌张的双眸轻轻抬起看向敬浮,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太医过来,看着陆玄之满身红痕,一张老脸也有些羞红,床笫之事虽也了解,不过眼下的人好似被折腾得有些狠了。 冯太医放下箱子,轻轻的查看了他的伤口一番,白皙的皮肤受伤周围全是淤青和早已结痂的血块,泛着黑色,轻轻拨动几下还会有新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 太医赶紧用药膏给陆玄之敷上,只见床上的人呼吸一滞,一张好看的脸紧紧的皱在一起。 齐萧衍看着跪在一旁,心间也顿时传来一阵钝痛,冯太医给陆玄之处理完伤口。 周延钰双手负在身后,回想昨夜的颠鸾倒凤,眸光有些闪躲看向一侧的齐萧衍。 昨夜喝了不少酒,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倘若真是陆玄之那岂不是…… 周延钰咽咽唾沫,冯太医已经给陆玄之上了药,又给陆玄之把脉。 “回陛下,陆将军的伤势得以控制,只不过……”冯太医略微迟疑了一下,齐萧衍和周延钰都同时紧张起来了。 “你说!”齐萧衍蹭了一下就站了起来,满眼的急切,敬浮点上安神香。 香神静气,袅袅青烟只绕青梁,罗帐流香。 “陆将军此番身子的确太弱了,不宜强行动武,本是习武之人内力傍身,才压制住了毒,倘若将军再被下药一次,会内力全失,毒发身亡。” 冯太医在这宫中也混迹了半生,说每一句话都不忘看看周延钰的脸色。 宫中的那些传言他今个也听了不少,就像是那茶楼里的画本子,真盼着说书先生能说快些。 听到毒发身亡四个字二人同时紧张了,周延钰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脸色:“昨夜有人在宫中行刺?” 周延钰大襟下的手攥紧,敬浮将身子低了低,昨夜宫中的侍卫的确未传来任何急报。 敬浮弓着身子:“陛下息怒,昨日是陛下千秋华诞,普天同庆,宫中侍卫便撤了…” 敬浮的目光诚惶诚恐的来回徘徊,周延钰冷哼一声,双襟会出来的袖风打在脸上格外的冷。 第七十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他 弦音寥寥,远钟鸣响。 昨日离席的人周延钰全都唤至跟前,众人站成一排,头戴乌纱翼善冠的周延钰,一双丹凤眼猜不出任何情绪。 沉香弥弥,拂吟染袖。 殿中的清冷着实让人站不住,头顶的藻井,盘旋的巨龙口含宝珠。 第89章 窗外的光引入窗棂也仿佛一片死寂,皇后低眉垂眼,如此的气息她着实受不了了。 “陛下,昨日百臣同欢,多有贪杯,今日臣妾已将那些乱说的贱婢杖毙。” 皇后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温婉知性,端行雅贤,的确让周延钰省不少心。 可眼下这件事并非是处理掉几个嘴碎的宫女太监就能解决的,昨夜宫中设宴,百官齐聚,就是因为贪杯才让宫中发生了这么多事。 周延钰怔怔的看着皇后,眸中并无责怪之意,但让人看着却十分犯怵。 注意到皇上投射而来的目光,皇后心里也在忐忑难不成是自己说错话了? “昨夜贪杯,宫中有人行刺,离席的人都有很大可能。”周延钰突然坐下,坐在龙椅上神色略显悠闲的继续开口道:“今日朕闲来无事,就说说昨儿离席都去做了什么。” 周延钰睨着众人,周颜兮站在那身子微微一颤,站在她身侧的瞿砚尘察觉到,余光轻柔的落在她身上,缓缓垂眸,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 “昨日,臣将盈湘郡主唤了出去。”瞿砚尘第一个说话,他有些不太熟练的样子显得有些笨拙,这次这么近的与皇上共处,紧张更是不言而喻。 周颜兮也吃了一惊,她没料到瞿砚尘会这么说话。 “臣自幼便倾慕盈湘郡主…昨夜本想…向郡主说明心意…”瞿砚尘磕磕巴巴的说不清一句话,周延钰一手支着头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看着他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气氛却又突然变得雀跃起来,就连这殿中的气息都变得有几分温煦。 “话还没说出口,便抓住了几个贼人。”瞿砚尘说此话时,眸光突然坚定,直直的看着皇帝,周延钰的眸色也深沉起来。 周延钰微眯着一双眸,挥手示意让他将人带来,瞿砚尘拱手,随后在殿门外说了些什么。 周颜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满眼的慌张早已掩盖不住,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周颜兮面色如常,只求别发现什么端倪,昨夜回去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头顶少了一根发簪。 眸光略显空洞的盯着某处,掌心里一层层的全是冷汗。 瞿砚尘重新回来,迎着殿中的涎香,周颜兮只感觉身侧一股冷意朝她袭来。 周颜兮抬眸看着他,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说不清道不明,面色如常而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就知道昨晚碰见瞿砚尘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倘若他真的要揭发自己也断然不会说刚才的话,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颜兮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 一个身形同周延钰差不多的人被押了进来,还有一个宫女,也一同被押送进来,跪在地上。 周延钰有些不解,站在一旁的皇后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延钰站起来,昨夜的事虽记得一些但十分模糊,果真是贪杯误了事。 “昨夜臣将他们抓住以后细细的盘问了一圈,他们都是周世子的人!” 瞿砚尘拱手低眉,周延钰瞪大眼睛,周颜兮收回目光眼中有挥之不去的笑意和得逞。 砰的一声砸在龙椅扶手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瞿砚尘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周延钰深吸口气站起来背着手在龙椅前来回踱步:“将他们交给大理寺处理,倘若问不出个什么,就让大理寺处理了!” 周延钰严声正色道,挥挥手,眼下这个是真的犯了他的逆鳞,来回踱步的步伐逐渐加快。 瞿砚尘领命,随后让自己的人将他们押送至大理寺,此时暂且如此。 众人纷纷退出,只留下皇后与皇上说着私房话。 周颜兮出来后迎着阳光,只觉得身子骨都暖和不少,在殿中她只感觉自己好似要被冻坏一般。 瞿砚尘步伐紧随,周颜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盈盈清风袭袖,他看着周颜兮的眸格外认真。 满脸局促的看着有些小别扭的可爱,面对周颜兮眼神,他挪开且红晕泛至耳廓。 “瞿侯爷为何一直跟着我?方才在殿中多谢瞿侯爷救命。”周颜兮冷着脸,毫无感情的屈膝行礼表达感谢之情。 瞿砚尘摇头,眼神显得有些慌乱,随即宽袖下的手骤然收紧,看着周颜兮茫然无措。 随后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挽留住了要转身离去的周颜兮,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 温热的气息还覆盖着玉簪,通体拿着还有些温热。 “郡主,这是您的玉簪,物归原主!”瞿砚尘双手奉上,周颜兮看着他手里一点朱砂晕染的一朵红梅玉簪。 周颜兮伸手拿了过来:“多谢侯爷!”周颜兮颔首屈膝,随后一抹倩影便很快的消失在他眼前,一阵微风过,清风掠残,碎蕊扰神。 凋零的花受不起微风的轻抚,垂头掉落,散落一地的芬芳。 看着周颜兮离去的背影,瞿砚尘一双眸子里多了几分惆怅,在日光下有些让人心疼的神色。 在殿内,涎香清神,周延钰坐在龙椅上紧扶着额头,双眉不展。 皇后一双玉手轻轻附上他的双肩,昨夜一夜风流,周延钰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云川还是陆玄之! 在宫中鲜少有人见过云川,眉目之间的相似也会被认成同一人。 “陛下,我听着宫中传得神乎其神,倘若真是陆将军,要一定要定住齐将军。” 第90章 皇后轻言细语,轻轻的在他耳边吹着风,昨夜的贪杯,让他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况且有不少人说是陆玄之在他殿中等待侍寝,真是荒唐,陆玄之现在是大臣之妻怎可…… 周延钰想到这里也是满脸的悔恨,倘若昨夜不贪杯便不会有这么多事。 “此事让皇后操心了。”周延钰轻轻握住皇后放在他肩上的手,满脸的欣慰。 第七十八章 他没有与陛下同寝 檐铃荡荡,回府的路上突然下起绵绵细雨,清雾盘山,聚水如盘。 齐萧衍一直都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耳边不断的回想着太医的那句话,垂眸看着怀中合着双眸的美人,心里惆怅万分,一阵阵寒意从心底生出,行走于四肢,都让他感受不到陆玄之的体温。 帘外吹来的风,有些凉,齐萧衍将人抱得很紧。 看着怀里的人,让一个武将舍弃武功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如今嫁给他只能为他们家生儿育女,齐萧衍也突然感受到了当时陆玄之的愤恨。 齐萧衍的唇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一双大掌紧紧的护住他的后背和腰肢。 到齐府门前时,齐夫人也是带着一众人在门口迎接,昨个进宫她也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此时看着齐萧衍抱着陆玄之出来,一切的疑问和担忧都暂且被她抛之脑后。 “娘,快去请大夫过来。”齐萧衍不让任何人碰陆玄之,纷纷推开他们伸开的手。 齐夫人连连点头,顶着绵绵细雨,吩咐下人去去请大夫,府中的一切好似都被披上了一层轻纱,青花含珠,瓦当滴水。 齐萧衍抱着陆玄之直奔屋里,一脚踹开陆玄之的院门,柳风与静霜已经将家里收拾干净,还点上了安神香,也准备了暖手炉。 齐萧衍不敢多作耽搁,进屋后,将陆玄之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褪去。 静霜跟在身后将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齐萧衍生怕弄疼了陆玄之,将她放在床上,静霜拿来暖炉塞进被窝里。 安神香袅袅青烟,门外吹来一阵清冷之气,静霜也赶紧关上,柳风从厨房端来了一碗姜汤。 小心翼翼的递到齐萧衍跟前,陆玄之阖着双眸,伤口虽然处理过了,可太医也说了房事不可太鲁莽,不然陆玄之恐怕受不住。 陆玄之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眸,窗外细雨袭窗,眼前一片朦胧模糊,看着齐萧衍也仿佛添上了一层陈旧的纱。 “喝点姜汤暖暖身子!”齐萧衍轻声道,用勺子盛着姜汤送到他干涩的唇边。 陆玄之感受着温热的气息,听着窗外的细雨绵绵,嗅着屋中的清香,轻轻嘬了一口姜汤。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一直到肚子里。 陆玄之费尽力气的想坐起来,不知怎的今日感觉很是费劲,他蹙紧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大夫很快就来了。”齐萧衍再次轻声宽慰,将姜汤送到他嘴边。 陆玄之依旧非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感觉不到双手之间的内力涌动。 陆玄之试图催动,只感觉胸膛一股热流正在逆流而上,陆玄之赶紧往下压。 “别催动你的内力!”齐萧衍着急的扶住他的肩膀,温热的掌,一股热流正在缓缓的流进陆玄之的身体里。 生怕他冲破了心脉那样的话会性命不保。 “太医怎么说?”陆玄之抬起眸看着齐萧衍,一双眼睛急切的想要知道,而且看得齐萧衍不知道该怎么逃避。 陆玄之身上总是有一股药味,因为穿在下雨,这股气息久久挥之不去。 随后齐夫人领着大夫进来,陆玄之坐在床上,大夫给他诊脉,沉静的屋子里弥弥而起的安神香让这里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压抑。 陆玄之轻阖着双眸,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让人看着都心疼。 趁此机会齐夫人将齐萧衍拉了出来,长廊因为进进出出的脚印也有些湿漉漉的,偶尔一阵风过,也会染上几分雨气。 “今日出宫,我可是听见了宫中不少人宫女宦官说,昨夜玄之被皇上叫去侍寝,听说还给玄之下了药,皇上也贪杯了!” 齐夫人波动干涩的唇瓣,她的声音低而沉,在这雨天里久久散不出去。 她双目微微泛红,一双手也紧紧的在袖子下攥紧,怔怔的看着儿子。 可眼下齐萧衍怎么都不开口,齐夫人急得如火烧,她恨铁不成钢的推了儿子一把。 齐夫人的心口犹如被针扎一般,站在那脚下的步伐顿时有些虚晃起来。 齐萧衍赶紧搀住母亲:“没有,昨夜我们圆房了!”齐萧衍矢口否认,齐夫人猛地抬眸非常震惊的看着儿子,眸中噙着泪,听到这话一下子便憋了回去。 她双手紧紧的抓着齐萧衍:“你们真的圆房了?”齐夫人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会漏掉一点,也在不断的探索想看看齐萧衍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萧衍点头,他们昨夜的确圆房了,齐夫人喜极而泣,转悲为喜。 “娘,你别听风就是雨,可别被外人亲自挑拨了我们的关系。”齐萧衍的目光时不时望向屋内,只能看到陆玄之悬在外面的一只手。 齐夫人连连点头,此番是她自己太执拗了,紧握的双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大夫出来提着箱子,行至二人跟前抱拳:“回将军,陆将军的脉象紊乱,眼下一直吃孕麟丸也不济于事,我回去后还会开些药,切勿再让陆将军动武,内力本就在压制体内的毒,耗尽后,后果不堪设想。” 第91章 大夫微微蹙眉,每一句话都是敲在他们心窝上,齐萧衍谨记,随后让柳风一同陪着大夫去将药拿回来。 齐萧衍踏进屋子里,此时窗外的雨不再下了,拨云见日,一抹温阳轻轻的宛若轻纱一般洒落下来。 “昨日我没有与陛下同寝。”陆玄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齐萧衍格外认真。 方才他和齐夫人的话在屋子里他都听见了,低垂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神伤。 齐萧衍轻抚他的脸:“我知道,当时我也在那,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齐萧衍说得真恳,陆玄之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并没有任何波澜,仍由齐萧衍握着他的手。 “倘若……”陆玄之垂着眼眸,好像使不上什么劲,无力的看向齐萧衍继续道:“倘若你想和离,你直接休了我吧。” 干涩的唇瓣轻启,看着他的眸色格外的认真且无望,齐萧衍慌了,将陆玄之抓得更紧。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休了你,别胡思乱想的。”齐萧衍靠过来将陆之拉进怀里,枕在他的胸膛,陆玄之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涩,不知为何让他不自知的红了眼眶。 第七十九章 皇上口谕 雨后天晴,远山见显,闲云如幕。 周延钰看着大理寺呈上来的罪证,气得拍桌子,站着的一众人都被吓得一抖乖乖的低下头去。 “这个周显祁真是无法无天了,上次将他关进地牢这次居然还敢无视朕的威严。” 周延钰气得咬牙切齿,沉地的香青烟被他抛掷来的奏折掀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据盘问得知,那位姑娘还会易容术,那晚易容成了皇后身边的婢女才将陆将军唬住,而且还仿制了皇后宫中的令牌。” 少卿双手奉上令牌,由敬浮递给皇帝,令牌递到周延钰跟前时,拿起来在手里端详一阵。 随即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恨不得捏碎才肯罢休:“传朕口谕,恭亲王府世子周显祁品行不端,烈药下害忠臣,即刻贬为庶人,三日内离京,若敢不遵,杀无赦!” 这一声杀无赦震慑天地,众人汗颜,这次是真的龙颜大怒! 周延钰一拳砸在龙椅上,敬浮屈身领命而去,敬浮也是一路小跑,生怕慢了也会耽搁宣口谕。 皇后得知此事后,也很快的来到御书房,刚刚平息火气的周延钰现在也无心奏折。 皇后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菊花茶一同送过去,知道现在周延钰生气,皇后独自一人端着茶走了进去。 “朕说过了现在不用伺候!”周延钰未睁眼,皇后也不恼,端着菊花茶慢步轻声的走到他跟前。 “陛下,臣妾给你送来了菊花茶!”皇后轻言细语,周延钰睁开眼眸看着皇后那双明媚的眼眸,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 皇后双手端着菊花茶,周延钰接过:“皇后为何不多休息休息?” 周延钰抿了一口,醇香独厚,绕舌侵齿,随后轻轻地放在桌上。 “方才臣妾听闻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了,我那贴身丫头还不曾有踪影!” 皇后说着也拿出了一副哀伤的表情,声音很轻,吹到周延钰耳边就像是一阵清风。 周延钰起身轻轻握住皇后的手:“他们会易容术,只怕是你那丫头凶多吉少了,不过皇后也不用太烦忧,改日朕让他们送些机灵的丫头到你宫中去。” 周延钰深叹一口气,皇后颔首认下,看着他双眉愁云,她还听闻南疆国要与我国建邦,南疆人本就生性好斗,且个个如同参天大树那般魁梧嗜血。 陛下也定是因为这件事而烦忧,陆家与南疆人交涉也折了不少人。 “陛下,国事要紧也要保住龙体,你安康玉央的百姓才能安心啊!” 周延钰点头,看着皇后的温婉知性,这些年也辛苦她了,如今后宫并未有嫔妃诞下嫡子,朝中大臣们也是十分担忧。 皇后枕在皇上的颈肩里,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涎香,甚是好闻。 皇后也在担忧这个问题,自己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不过好在陛下一直都很厚爱她。 听闻最近有一位宦官大人一直都陪伴在皇上左右,可来来回回这么多次都不曾遇见那位宦官。 皇后心里也有些苦闷起来,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礼数自然从小耳濡目染,选她做皇后是先帝定下,她也一直安分守己不曾有半分逾矩。 “皇后挂心了,此事并非是你的错,你也无需在朕这来请罪,好生回去休息休息,操持宫宴你也辛苦了。” 周延钰一双眸里尽显温柔,皇后一直都很喜欢,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双手,眸色不曾有不悦。 一直以来周延钰都是这般,皇后也一直相信他格外仁厚。 “那臣妾告退!”皇后收回自己的手,颔首屈膝。 旨意送到恭亲王府时已经是正午了,恭亲王府上下全部出来接旨。 听着敬浮说完以后,恭亲王脸色十分难看,全府上下的人今日怕是都要提着脑袋过日子了。 “恭亲王,接旨吧!”敬浮拔高声调眯着一双眸,恭亲王好似还未缓过来,跪在地上,身体僵硬的磕了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亲王重重地磕在地上,难掩满眼的绝望,嗅着地上的石沙气息。 敬浮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众人离开,只留下恭亲王府的人在原地发愣。 第92章 恭亲王更是久久不能回神,呆若木鸡,还是在王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此时王妃已经哭成了泪人,掩面轻涕,恭亲王的眸也微微泛红。 周颜兮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清风入室,光束如丝,一抹抹落在她的房顶。 听到皇兄的口谕,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窗外春色应景,嫣红枝头。 周颜兮眸中含光的看着手里的令牌,玄铁制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光滑的后背磕着显祁二字。 周颜兮拿在手里把玩,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哥哥,你也别怪妹妹太狠,我也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只不过这一次你触了皇兄的逆鳞,是你运气不好罢了。 周颜兮看着令牌眸光闪现出阴冷之色,窗外的春色也被隔绝,不曾有半点入室。 “哈哈哈哈!”转而周颜兮非常癫狂的笑了起来,随后她又噤声,就算是他们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又能如何。 这块烙饼落在了周显祁身上,他活该,他该死。 周颜兮眉间是难掩的笑意,哪怕是爹爹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她也抑制不住喜悦。 从此以后恭亲王府便只有她一个嫡长女! 木槿色的人儿倚靠着暖榻,好似一顿潘沿而生的一朵妖姬。 然而得到旨意的周显祁却还在房中发着脾气,刚刚能下地走路的他,脸上缠着白布,只露出一只眼睛。 摔砸的东西飞溅,侍奉的人没有一个敢踏进屋子里,纷纷避而远之露出惊恐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屋子里传来周显祁无能的咆哮,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周显祁好似破败的柳条,在房间里游窜,手里有什么就砸什么,他愤怒至极。 他知道了,一定又是周颜兮,一定又是他,肯定是她! 周显祁眸中迸射出杀人的火光,他摇摇晃晃的来到门口。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周显祁疯癫的样子让人不敢上前,只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家丁紧紧将人抱住。 第八十章 告诉他 清风翠柳,日光如熹。 穿着玄天色里衣的周显祁被家丁死命的拴在椅子上,四肢无法动弹,而周显祁这副模样好似要连同椅子一块抬起来。 恭亲王和王妃得知此事后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儿子,散乱的头发和绑着满脸的白布,模样甚是可怖。 王妃也有些不敢靠近了,恭亲王看着此时无能咆哮的周显祁心里顿时一阵火气翻腾。 他抡起巴掌扇在周显祁脸上:“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你如今这般模样全是你咎由自取。” 恭亲王攥紧拳头,这一巴掌落下后,咆哮的周显祁瞬间安静了,流露在外的眼睛,血红且透着绝望。 攥紧的双手奋力挣扎,麻绳在四肢双臂间摩挲,他像是无法控制的烈马,戾气满身。 微光浮浮,碧水涟漪。 周颜兮斜卧暖榻,凉亭里轻纱慢浮,微风宜人,甚是惬意。 看着池中的红鲤,碧叶微菏,周颜兮将自己没吃完的糕点扔进池塘里扑通一声,很快便被鱼儿们分食了! 哒哒哒—— 脚步声来得有些急促,周颜兮眯着一双眸,听着那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眸。 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周颜兮让她轻轻抬起头来。 张巧巧这张脸真的被陆玄溪雕刻得非常完美,周颜兮看着眼前沉鱼落雁的美人心里都忍不住惊叹。 齐萧衍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她不信他不会心动。 “你在齐府好像也有些时日了吧!”周颜兮轻轻开口,一手支着头,一双玉足在风中很是纤细。 “奴婢已经将齐府摸清楚了,虽然之前也在齐府,不过这一次大有改动。” 张巧巧跪在地上,周颜兮没心思听这些话,从一旁的方枕下掏出一个药包。 张巧巧伸手接住,周颜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东西一次只放一点尝不出来,除了陆玄之以外,你可以在任何人的杯子里下毒,或者是下在饭菜里也行。” 周颜兮轻言细语,张巧巧捧着这个东西,看着周颜兮的眸光都有些犯怵。 她真是狠啊,张巧巧都吸了口冷气,隐隐间她好似看见了从这药包里飞出一抹黑烟,直要了她的命。 然而不远处一处拱门外,一个脑袋探出来,将刚才的一幕全然收入眼中。 扶着墙,周南絮面色灰白,姐姐又在做什么?姐姐给了什么?那个人是从哪来的? 周南絮很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个丫头并不是他们恭亲王府的人,姐姐这是又要做什么? 周南絮轻轻挪动身子将自己的身影隐去,紧靠着墙,周南絮一时间不知怎么接受。 两次都撞破姐姐与别人……不安定的眸四处张望,手里紧紧攥着食盒。 周南絮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姐姐屋中说话的那个人说在齐府安插了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微风袭墙,裙挂钩枝,周南絮轻轻地将裙摆扯过来,如果真的是那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陆玄之。 周南絮仔细的盘查了一下自己周围,是否有自己的东西掉落,确定没有以后周南絮将随身的禁步扯下来。 迎着风,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步摇乱颤,周南絮好似一只飞鸟,渐渐的便没了踪影。 穿着杨妃色交领马面裙的周南絮,双手攀着墙头,费尽力气的探出头,双手费力的扒拉着墙沿。 第93章 悬挂的步摇左右摇晃,此刻的她毫无大家闺秀可言,一条腿攀上墙头,整个人都悬挂在那。 宛若一朵娇花飞落至上头,周南絮只是感觉这种事堂而皇之的到齐府,会不会很唐突,况且她现在也只是想告诉陆玄之而已,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一层薄汗铺满额头,周南絮在怀里摸了摸将早就准备好的字条,看着清雅的院子,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她才壮着胆子将手里的字条扔进了院子。 她用一个小竹筒装着,落地时声音十分清脆,周南絮又按照原路返回。 一阵微风洗去她满头的汗渍,周南絮伸长双腿整个人就这么吊着,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她不敢贸然跳下去。 落地以后她哎哟一声,院子里有人被惊动了! “谁!”院子里惊喝一声,周南絮被吓得后背一凉,顾不得被崴伤的脚,一蹦一跳的蹦起来,只想着快些逃离。 周南絮怕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拖着腿总算是绕过了拐角,自己全身而退。 满身尘土,灰头土脸,看着甚是狼狈。 周南絮隐隐泄了口气,静霜追出来时,看着地上遗落的禁步,捡起来在手里观摩,质地细腻光滑,在日光下泛着温煦的光泽。 而且垂吊的细穗在风中清扬也十分顺滑,静霜举在手里,中间镂空的位置,镶嵌着一颗金珠,看着就很贵气。 左右看了看,看着地上一些浅浅的痕迹,静霜抬头看着墙头,还是回去了。 静霜将禁步攥在手里,这种东西定是富家小姐们的东西,兴许是路过时掉落的。 正走着,脚边突然踹开一个小竹筒,滚动的清脆声,吸引了静霜的目光。 看见一个幽绿色的竹筒滚到了门槛处,静霜捡起来,轻轻打开便看见掉出来的字条。 静霜一惊,将字条的内容看了一眼后,便不敢耽搁的送到陆玄之手里。 这几日都在床榻上养伤,不曾下床走动过,齐萧衍这几日也告假在家陪他。 涎香袅袅,珠帘轻摇。陆玄之坐在床上,轻阖着一双眸。 “将军,奴婢有事要禀报!”静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过屏风,陆玄之睁开一双泛着月红的眼。 陆玄之才刚睡一会,齐萧衍拖着人,屋中的娴静被打破,齐萧衍原本很享受这一切。 “进来细说。”齐萧衍不悦的蹙起眉头,轻轻的拍拍陆玄之的手好似安慰。 静霜中规中矩的进来,将字条双手奉上,齐萧衍不解的打开,陆玄之无力的垂着眼眸。 齐萧衍将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仔细琢磨了,看向静霜:“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 齐萧衍捻起字条晃了晃,静霜垂头:“不知道,奴婢只捡得一块禁步!” 静霜说着也将竹筒和禁步一块拿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以后就做我齐府少夫人吧 青烟直渺,闲情逸致,齐萧衍的深吸口气,这个人没有落款,想来也是来去匆忙。 陆玄之伸手齐萧衍轻轻递给他,有些模糊的双眸看着字条上的字有些重影。 深吸口气,鼻子之间满是迎香,陆玄之胸间的紧绷稍有缓和。 “这个字有点像……”陆玄之蹙紧眉头,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静霜手里的禁步让他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那人的脸。 “这块禁步,安襄郡主戴过!”陆玄之波动干涩的唇瓣,说话也有气无力,齐萧衍的心弦骤然紧绷,看着那块禁步。 静霜一听后也感觉这东西拿在手里格外烫手,气息低靡,陆玄之咽咽唾沫。 “周南絮那丫头心思单纯,她定是发现了什么,周颜兮只怕是在我们这里面安插了人。” 陆玄之眼圈泛黑的看着齐萧衍,然而从周颜兮那边过来到他们这的,只有静霜一人。 察觉到齐萧衍不善的眼神,静霜立马就磕了一个响头:“将军,奴婢不曾有卖主之心,来到齐府后一直都忠心耿耿。” 静霜知道嘴上说说肯定是不能表明忠心的,但眼下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陆玄之拉了一下他,齐萧衍充满戾气的双眸瞬间清澈柔和起来,轻轻的握着他的手。 “不一定是她,又何必现在定罪,静霜来了以后跟在我身边一直都挺好的。” 陆玄之用余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静霜,听到这话静霜隐隐松了口气,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定要想办法自证清白,静霜抬起头来,整张脸在那一刹那都吓得格外苍白。 她一脸感激的看着陆玄之,他挥手将静霜打发出去,随后一阵清风裹着新叶的清新吹来。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明明在昨日都还是好好的,今日起来却感觉自己仿佛缺了很多东西。 双眸也十分无力,而且屋子里总弥漫着一股药味。 “这件事我去调查就可以了,你就安心的养病,大夫说了,不能让你再让你动武,以后你就安心的我的正房夫人吧!” 齐萧衍眉间闪过一丝笑意,然而陆玄之双眸间并不见喜色,看着齐萧衍一脸认真的神色。 他当真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手不自觉的攥紧,一边在逼着自己就范,一边却又在逼着自己反抗。 他身为男子……陆玄之悔恨的低下头去,齐萧衍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头。 陆玄之跌宕起伏的情绪他能感觉到。 第94章 “我知道你身为男子,也不愿委屈在这后院里,可如今你身体抱恙,我害怕。” 齐萧衍轻轻地捏着他的肩,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也格外注意气息,轻飘飘的宛若漂浮在湖中的轻絮感觉他仿佛消瘦了许多,陆玄之没有看他,只是低头不言。 齐夫人蜷腿侧倚着暖榻,一回来就唉声叹气,暖榻上的矮桌,放着檀香与凉茶。 张巧巧端着糕点缓缓步至她跟前:“夫人,这是刚出炉的百合糕,您尝尝!” 张巧巧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也非常水灵,她跪在齐夫人脚边,轻轻的给她捏着腿。 那一股谄媚劲容溪站在一旁是属实看不下去了,齐夫人有所动,端着桌上的花糕轻轻送到嘴边轻咬一口,伴着檀香,此时吃起来有些齁人了。 “你做的?”齐夫人端详着手里的花糕,窗外的天色不怎么好,方才漏了些光束,这番又是阴云密布。 这扰得人的脸色也有几分阴沉,张巧巧点头,味道还不错,不过今日吃起来的确有些太齁了。 齐夫人坐起来,托起茶杯抿了一口,张巧巧的双手一重一轻的在齐夫人腿上跳动。 容溪看着张巧巧那一副谄媚的样子,不知为何这心里看着实属膈应。 狂风袭地,风中全是一阵肃然之气,狂风如刀,吹得容溪有些睁不开眼。 屋内的檀香被一吹而散,珠帘曳曳,容溪去将门关上,瓢泼的雨点落在了屋里的地毯上。 关上的一瞬,窗外顷刻间便雷声大作随后哗哗哗的雨水而来,坐听雨声,倒也落得自在。 容溪点上蜡烛,屋中敞亮了不少。 “容溪,去给少夫人送药去,现在下雨了,别让他受了风寒,萧衍毛手毛脚的哪里照顾得好。”齐夫人沉声开口,容溪屈膝行礼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张巧巧双手轻抚着齐夫人的双腿,眼珠子一转,窗外风影约约,百木尽受摧残。 “夫人,不如让奴婢也去吧,也让奴婢见见少爷和少夫人!” 张巧巧眸中闪烁着光,齐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只觉得发闷。 微烁的烛光受着微风,光影有几分婆娑,看着张巧巧认真的脸色齐夫人也没拒绝。 让她跟着容溪一并去了陆玄之那。 屋外风雨大作,容溪看着跟着她的张巧巧,心里正是一口气喘得不舒坦,看着容溪敌对的脸色张巧巧并没有退缩。 “容溪姐姐,有劳您了!”张巧巧颔首屈膝,的确容人不法拒绝。 提着灯笼,沉云袭面,容溪的脸色和眸色在烛光里也有几分阴沉与冷意。 “不要唤得这么好听,你倘若再得寸进尺,我势必杀了你!”容溪轻轻启齿,在风雨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阴寒。 面对她憎恶的眼神,张巧巧还是选择乖乖跟在她身后,容溪也不拦着,穿过草地时,容溪故意支着伞走进雨中。 张巧巧见着容溪提着灯笼越走越远,雨天周围的一切本就模糊,张巧巧若不跟紧点,怕是会跟丢。 张巧巧支起双手随后便在雨中奔跑起来。 飞溅的雨滴落在脸上,被水冲刷过的草地本就湿滑,铺得满地的石子,张巧巧摔一跤重重的磕在石子上痛得她吸了一口凉气。 数以万计的雨点落在她脸上,不过在滂沱中,张巧巧还是看见了容溪提着的烛火,随即她匆忙的跟上去。 身上的这些伤刚好可以让她做一通文章,容溪来到了陆玄之的院子,是静霜来开的门。 两人互相颔首轻笑,随后张巧巧也搞了过来,看见她,容溪的脸立刻展露不悦。 第八十二章 她出现的时间太巧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容溪看着她,赏了一个白眼。 小贱人还跟着,真是狗皮膏药。 容溪进来后,静霜也让张巧巧进来了。 骤雨初歇,一轮明月携着绵绵细雨洒落人间,此时静谧无声,偶尔传来雨落水凼的轻音。 容溪和张巧巧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汤药,因为淋了雨双手有些哆嗦。 僵直的手指端着碗,突然一个激灵就摔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容 和静霜两人同时回头,看着张巧巧跪在地上药汁撒了一地。 容溪终于是耐不住性子的上前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没用的东西,药都端不好。” 容溪恶语相向,静霜进府这些时日,不曾听闻容溪苛刻过谁,今日看见容溪如此厌恶眼前的姑娘,静霜也不敢妄下定论。 “没事,再盛一碗就是。”静霜轻轻的拍拍容溪,就一碗药而已,不需如此。 张巧巧点头,满眼含泪,苍白的手捂着脸看着可怜极了。 静霜轻轻拍拍张巧巧的肩膀,还是湿的,她也不好说什么,看着容溪的反应,自有她的原因。 三人端着吃食一同来到了陆玄之的屋子里,一下子涌进来三位丫鬟,齐萧衍只感觉他们身上的脂粉味会染了这屋子里的清静。 陆玄之看着静霜身后跟着的人,容溪他认识,最后端着碗的那个丫头是谁? 她身上的气息,陆玄之举手抵住鼻息,身上的脂粉好浓。 陆玄之蹙起眉头,张巧巧看着屋中二人的位置,瞧见齐萧衍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陆玄之的手,二人好似如胶似漆那般分不开。 张巧巧小心翼翼的将药放在桌上,她那探索的目光也被陆玄之抓了个正着。随即她很快低下头去,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第95章 退到一旁站在那手足无措,全身湿漉漉的,陆玄之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一遍。 齐萧衍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张巧巧站在那一身行头确实有些刻意扎眼。 容溪和静霜倒没有什么,陆玄之深深的望着她,那双眼睛好似要将她看透,张巧巧低着头,余光总是偷瞄陆玄之,察觉到他的眸还没有移开又慌忙垂下。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陆玄之一双眸格外的冷,宛若一把冰锥,让张巧巧无处遁形。 张巧巧被问话当即就跪在地上:“回将军,我是景家沙的,从小无父无母,遭遇山贼被夫人救回来的。” 张巧巧咽咽唾沫,陆玄之逐字逐句她说的话,看着她怯懦的样子,不可能是她,毕竟当时可是叫柳风去善后了! 张巧巧全身哆嗦,刚下过雨,吹来的一阵凉风让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齐萧衍也给陆玄之披上一件长衫。 容溪不好发作,也只能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容溪将汤药双手奉上,齐萧衍接过,陆玄之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药,顿时就犯了难。 药汁像是要了他的命,陆玄之胃里一阵翻滚,瞅着身边的丫鬟,齐萧衍定是知道他难受了,淡淡开口道:“行了,知道了,淋过雨就早些回去吧,换掉这身衣衫别耽误明天做事!” 齐萧衍看着跪在眼前的张巧巧十分的碍眼,开口好似将她视作物器那般抛出去。 张巧巧点头,默默退到一旁,亲眼见着陆玄之喝下了药水才撤回眼神。 容溪和静霜重新回到厨房,容溪就忍不住抱怨了:“那个张巧巧一来,一身的谄媚劲儿,恨不得天天都黏着主子们,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有问题,可又不知道哪有问题。” 容溪愤愤的将手里的抹布扔在灶台上,静霜看着她苦闷又满是怨气的脸轻笑一声。 “府中的丫头多了去了,主子们能不能记得住都是一回事,张巧巧进府都没有改名,很明显老夫人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静霜轻言细语,轻轻的揉搓着她的肩膀,容溪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感觉这个张巧巧有问题,夫人去庙里,我明明都已经派人去探查过了,山贼一向都很少如此大张旗鼓的出来,然而那天我看了,那些人好像是刻意为之。” 容溪说出自己的疑虑,烛光里,二人都各怀心思,这么说来这个张巧巧出现的时间会不会太巧了! 齐夫人去庙里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过十日,今日就有人过来传信说齐府被人安插了人,而且字条上说得很清楚,有人下毒。 静霜听着容溪的话心里不得不怀疑,门外微风细雨,传来阵阵凉意,迎面则是冷意拂耳。 烛火有些闪烁,两人的身影也飘忽不定,张巧巧回来又跟着容溪,看见她就来气。 “近日府中来了不少新人,将军担心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府,容溪,你同老夫人说说。” 静霜上前与容溪靠得很近,声音也不小,三个人站在厨房门口张巧巧也听见了。 容溪点头,身穿草白色的容溪提着灯笼,因为下雨裙摆满是泥泞,张巧巧没有换衣服,站在冷风中直发抖。 “好,我先回去了,今天过来也是让她过来让将军和夫人认认脸。”容溪冷眼扫过身旁垂头怯懦的张巧巧。 静霜点头,此时门外的雨早已停了,娇花玉露,细柳垂头。 青云如纱,一轮明月放空,水凼如湖随风荡漾依依。 出了陆玄之的院子,容溪就将她抛下了,张巧巧被冻得哆嗦,看着容溪离去的背影,眸中的凶光被夜色掩了去。 攥紧着拳头,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容溪,奈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张巧巧回到院子里,见其他丫头都还没有回来,她赶紧将信鸽放飞出去。 想必那个人也等急了,她已经按照周颜兮的意思在他们吃食里下毒,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彻底成为他们的心腹。 蝉鸣寂寂,月影惺忪。看着振翅而飞的信鸽远去。 张巧巧都有些震惊,他们明明是两兄弟,她不明白陆玄溪为什么要这么做。 况且她听说陆玄之和齐萧衍已经圆房,二人有了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 她全部都已经写进字条里,不知陆玄溪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张巧巧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毛骨悚然,兄弟间怎么可以有那种感情? 第八十三章 不要再怪我了 灯火朦胧,悬挂于屋檐下的灯笼垂挂的细穗轻轻随风。 院中的光景也宛若披上了一层轻纱,刚下过雨,草木如新,摇花颔首,瓣落天露。 陆玄溪将手里天青色的茶杯轻轻放在石台上,迎着朦胧的烛光,一阵微风轻轻吹动他的发梢。 一身玄青色的长衫,朱砂色的里衣,迎合着月色眉目间很是温柔。 重新端起茶杯,拿在手里轻轻把玩,摸索着杯子上的纹路,一双眸格外的清,宛如清可见底的溪流,带着落花流水的柔情,也有些一去不回的决绝。 披散的长发,简单的用一根青色玉簪束住,微风拂过,他垂眸看着手中荡漾的茶水。 咕咕咕—— 信鸽落在了石台上,收起双翅,陆玄溪将字条拿了下来,眸光从清澈变得复杂最后变得阴冷。 他将字条紧紧攥住,还有几分湿润的石台弄脏了他的袖口。 第96章 看着在石台上讨食的信鸽,陆玄溪眸中寒光乍现,清冷的月光下甚是骇人。 陆玄溪起身进屋,拿了一件斗篷出来,宽大的帽掩去了双眸,随后他便像一阵风那般消失在夜色的竹林里。 独自在风中凌乱的灯笼,摇晃几分后烛火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雨后清凉,周颜兮逢夜被王妃传唤到她跟前去,清风雅静,静灯水月。 周颜兮推门进去,王妃便一脸愁容的扶着头坐在暖榻上,唉声叹气,双眸中更是毫无希望可言。 周颜兮脚步轻轻,好似随风而起的清雾,来到王妃跟前,周颜兮掀裙跪下。 屋中静谧,湿硬的地板磕得她双膝生疼,因此周颜兮有些不适的蹙起眉头。 王妃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看着会在跟前格外乖巧的周颜兮,她垂下手,满眼神伤的开口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是你!” 王妃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周颜兮早就知道母亲会这么问,心里毫无波澜,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对应之策。 “母亲还是怀疑我?”周颜兮拿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拎着双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王妃心里也有些不太笃定。 毕竟上次周颜兮就吃尽了苦头,看着周颜兮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可王妃还是看不透,周颜兮表现出来的都是想让王妃想看到的。 “兄长这次是自己栽了跟头,娘亲又为什么要把我拎在跟前来训话,吃一堑长一智,女儿没有这么傻。” 周颜兮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王妃听着她的说辞,满眼的惆怅,恭亲王府只有这么一位嫡长子,如今被贬为庶人,这辈子怕是无望了。 想到这里王妃蹙紧眉头,看着跪在地上周颜兮,一个女孩又怎么能继承爵位。 看着周颜兮眼角垂挂着眼泪,很快就要掉下来了。 王妃好似知道错过她了,声音便柔了几分:“兮儿,起来吧,是母亲着急了些,错怪你了!” 王妃赶紧将人拉起来,捧着她的双手十分心疼的握了握,周颜兮拭去眼角浅薄的眼泪,轻轻颔首。 “母亲,不要再怪我了!”周颜兮如同儿时那般趴在她怀里,身子自然不像小时候那般轻盈。 王妃一时间有些恍惚,不曾想几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周颜兮已经从女孩变成大姑娘了! 轻抚着周颜兮的耳畔,她也是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不知从何时起周颜兮的所有在她眼里都变得这么不堪。 王妃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顺着她的发。 “是娘的错。”王妃面色有些憔悴,周颜兮闭着双目安然的枕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娘亲的抚摸。 “兄长的错,他应当当面给皇兄说清,不过依据兄长的脾性来说,对于之前他没有得逞的性子,也是有可能的。” 周颜兮一本正经的说,从王妃怀里出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从王妃怀里抽离出来。 周颜兮作为妹妹是不应该说兄长的不是,不过王妃仔细考量也有些道理,毕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惹错了人,可为什么偏偏是陆玄之,那个已经嫁了人的男妻! 想起陆玄之那张脸,王妃一双眸变得沉重几分,好似有两块大石压着,泛不起什么水花。 看来明个得找个先生来好好瞧瞧了,围猎时就听说陆玄之灼人的风采。 这番可不能落在自己院里,看着一旁的周颜兮,曾经还因为下药还让她责罚了。 这个陆玄之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妖孽转世? “你先回去吧!”王妃挥挥手,轻曳的步摇在烛光里看着甚是漂亮。 周颜兮全身而退后,屈膝行礼后才转身离开,嘴角扬起的笑意在王妃看不到的地方格外肆意。 周颜兮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推开房门,看着桌上的杯盏被人动过! 她开始警惕的环顾四周,清风涌来,烛火微烁,她一双凛冽的双眸抬起,看向一旁的屏风。 果然一个人影从屏风后窜了出来,周颜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迎着身后的阵阵清风。 待看清面容后,周颜兮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陆玄溪轻轻掀开斗篷,一张脸映射在烛光里,周颜兮竟看呆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随便下什么药,还让他们圆房了!”陆玄开口,周颜兮便从自己的幻想里走了出来,满眼幻想一瞬间变得荒凉决绝。 “只有让齐萧衍那个蠢货误会了,陆玄之才能从齐府抽身而出!” 周颜兮眸色无光的转身坐下,重新抽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茶水。 窗外的清风送来夜色清凉,院中花色送来暗芳,轻轻撩过她的步摇,身穿麴(qu)尘色的周颜兮迎合着晚风与烛光美得不可方物,一双眼却宛若死水,当真是不适合她。 “他没有和你皇兄圆房,是和齐萧衍圆房了,他以后要给齐萧衍生儿育女!” 陆玄溪气愤的上前,一拳闷声声的敲在周颜兮跟前的桌子上,再近些都会落在她身上。 周颜兮抬头对上他的眼眸,看着他眸中翻腾着火气,周颜兮淡淡的收回目光,并抿了一口茶水。 她没办法与陆玄溪的怒气共鸣,看着她这番态度,陆玄溪当真是气得牙痒痒! 第八十四章 陆玄溪造访 陆玄溪一掌将她手里的杯子掀翻,茶水洒了满桌,周颜兮站起来才幸免茶渍染脏裙摆。 第97章 “他们现在已经成亲,他们圆房很正常,况且现在宫中仍然有陆玄之侍寝皇兄的说法,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做什么?” 周颜兮怒喝,此刻的陆玄溪哪里还会想这么多,一双眸子阴冷至极且满是杀气。 周颜兮也被他威慑住,毕竟陆玄溪他们在边关杀人如麻,周颜兮是个双手纤细的官家小姐,论残忍自然是抵不过这些常年腥风血雨的人。 “陆玄之一直都很干净,是你这个出蠢货把她弄脏了。”陆玄溪猛的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并且将她抵在红柱上。 稍稍离地的双脚,垫着来缓解不能呼吸的紧迫,她双手紧紧拽住陆玄溪如铁一般的手腕。 白皙的脸变得通红,眼角甚至出现了恐惧的眼泪,周颜兮现在还不想死。 “倘若是让齐萧衍相信玄之和皇兄同床……并且孕育了皇室的孩子……齐萧衍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 周颜兮咬着牙奋力的想要掰开他的手,奈何她有劲儿没地撒,陆玄溪的手腕如同铁环一般桎梏着她难受至极。 双目渐渐赤红,陆玄溪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力道渐渐小了,周颜兮从他手中滑落。 周颜兮狼狈的趴在地上咳嗽,面对如青松一般高大的陆玄溪,还是有些恐惧。 “玄之坚称自己没有和皇兄同房,他一定想留下孩子,齐萧衍听信谗言也定不会留下孩子,在那个时候再让人扇扇耳边风定能让玄之死心,倘若和离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我让张巧巧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日复一日毒入骨髓,他们定不会有活头。” 周颜兮轻抚着胸口,仰视着陆玄溪,看着他的脸色没有异样,周颜兮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陆玄溪继而转身。 “和离!”陆玄溪嘴里念叨着这个词,周颜兮抚平心绪,看着男人的后背,眸中的情绪难言而喻。 他猛然回头看着周颜兮,这个眼神的确把人吓到了,周颜兮强装镇定,陆玄溪眸中的确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如果他们没有和离,我想郡主的日子也不好过。”陆玄溪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阴鸷,周颜兮看着陆玄溪嘴角也扬起笑意。 “是啊,毕竟现在玄之都快成了我的心病。”周颜兮看着桌上的茶水,抬手提起玉壶,玉指轻轻拂过壶嘴,随后提起来给陆玄溪倒了一杯茶。 眼底的阴狠在转身时毫无踪迹,周颜兮端着刚刚倒出来的茶水递给陆玄溪。 “我不曾听闻京城的郡主也喜欢我弟弟啊,毕竟都听闻你有心上人,奈何心上人无踪!” 陆玄溪继续开口道,满眼的讥讽,周颜兮一双眸骤然一凝,看着他讥讽的眼神,只能暗压怒火。 陆玄溪接过她的水很畅快的喝完了,周颜兮眸中流露出笑意:“过去的事只不过是我自己年少不懂事罢了,陆大少爷的手笔真是不小啊,远在边关都能知道京城的事!” 周颜兮扯了扯唇角,她提裙缓缓坐下,用余光瞥着站在身后的人。 陆玄溪笑而不语,京城势力错综复杂,谁是谁的人早已分不清,不过都是些给钱就不要命的人。 门外的清风缕缕送来,院中夜色。烛台巧影,当真是惬意得很。 “既如此,臣便不打扰郡主休息了!”陆玄溪一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靠近的气息宛若山君吐息,惊得周颜兮寒毛竖起。 随即还不等周颜兮有反应,他掀尘而去,宛若一只飞燕消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还卷走了一阵芬芳。 周颜兮慢一步追出来,院中静寂无声,唯有阵阵微风袭耳,随后她掀开玉壶盖,看着微微色变的茶水,她冷着脸撒在了院子里。 今日出去探查消息的人回来说周显祁现在已经不在王府了,而是被恭亲王安顿在一处别院。 赏着院中的夜景,清朗的月光落下来,院中的娇花含珠,真有几分娇媚。 周颜兮将自己随身饰品头簪全部取下,倘若留下什么还真不好糊弄。 她今日要单独会会自己这位兄长,系上斗篷,在嬷嬷的帮助下,从一处已经很久无人问津的偏门出去了。 “郡主啊,你可要早些回来,回来晚了老奴怕兜不住啊!” 临走时,老嬷嬷是千叮咛万嘱咐,周颜兮点头,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周颜兮的身影消失,老嬷嬷就开始祈祷着,千万别被发现了。 来到街上,周颜兮借着夜色不曾同锦衣卫的人撞在一起,听着临近的脚步声,周颜兮立刻隐于暗处。 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小巷之间,月影婆娑,一阵微风轻轻吹拂着斗篷。 看着一处燃着烛火小院,周颜兮左右看了看,无人影动静才轻轻推门进去。 这一处别院也是恭亲王买下来的,位置在城南头,紧靠着城墙,来往的人少之又少,将周显祁安置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周颜兮沐着月光,缓缓走近,随即屋中男子的咒骂声越发清晰,周颜兮矗立在门口听了很久。 “待他日摆脱困境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屋子里传来摔杯子的破裂声,啪嗒一声尤为清晰,周颜兮冷哼一声,倘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他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吗? 周颜兮抬腿推开房门,烛火入目,醉意朦胧的周显祁抬起他的猪脑,看着眼前人甚是好奇,无数重影交杂在一起,让他看不清是谁。 第98章 步履蹒跚,脚步虚浮的凑过噗,绑着白布的脸都让周颜兮快要忘记他的模样。 “兄长,好久不见!”周颜兮轻轻波唇掀开斗篷,显露真容。 见到明艳的周颜兮,周显祁立刻翻腾起了火气,一脸醉态的他拿出一副凶恶之态,然而还未做出任何动作,周颜兮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打在了他的伤口上,周显祁忍着疼痛,后退了好几步,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迸射出凶光。 周颜兮淡然自若的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且寒气肆意的匕首。 第八十五章 你先走一步 周颜兮冷着脸,门外凉意袭身,她反握着匕首,看着周显祁的眸,杀意渐显。 清风拂梢,满脸醉态的周显祁看着周颜兮的眼神被吓得连连后退。 “我可是你兄长,我们一奶同胞,你当真要弑兄。”周显祁有些害怕的后退紧紧的靠着床榻,周颜兮不言。 只是直直的朝着他袭去,周颜兮毫无章法的挥舞着匕首,周显祁躲避不及,在慌乱之中双臂已经割出了几条血痕。 周颜兮咬着牙,现在不要了周显祁的命,只怕他以后会生出祸端。 周颜兮今天就要送他归西,挥舞过来的匕首紧紧刺入床榻,周颜兮有些气恼的将匕首抽出来,周显祁慌不择路的将桌上的烛台朝周颜兮掀了过去。 周颜兮转了一圈,烛火飞过来没有落在她身上,周颜兮将匕首抽出来朝周显祁扔过去。 周显祁被吓得软了腿,掀飞的红烛落在帷帐上,燃起熊熊烈火直冲云天。 烈火灼目,周显祁想跑,周颜兮动作很快,抓住了他的袖子,刺啦一声,衣衫被撕破。 脚步虚晃,醉意全无,满脸惊恐的看着来势汹汹的周颜兮,她把匕首从地上捡起来,抓着他的衣服胡乱的扎。 淡黄色的里衣已经有血窟窿了,周颜兮咬紧牙,眸中狠意不减。 反握着匕首,最重的一刀狠狠扎进周显祁的后背。 刀锋刺进皮肉里,鲜血横流,周颜兮咬着牙没有丝毫泄力,沾满血的手握着刀柄,狠狠的在皮肉里剜一圈。 周颜兮已经杀红了眼,她的裙摆上已经沾满鲜血,周显祁跪在地上无助的哀嚎,一旁已经火光冲天。 周颜兮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捂住周显祁唯一能够求救的嘴,无力的呜咽。 噗嗤一声,周颜兮将匕首抽出来,随后缓缓移至他的脖颈处。 周颜兮轻叹一声,飞溅的血液在两鬓晕染,她轻轻贴在周显祁耳边轻声道:“兄长,这次你先去,如果你不死,妹妹没办法继续立足,你想得到陆玄之,我也想,你将嫡长子的位置让出来你想做的事,妹妹帮你坐。” 周颜兮一字一句穿过他的耳廓,紧紧捂着他的嘴,在火光里,周颜兮眼冒凶光的刺破了周显祁的脖子。 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喷溅而出,飞溅至青砖及门槛处。 火势越来越大,一阵微风袭来,窜动的火苗来得更加凶猛,周颜兮抬手,脸上只觉灼痛得紧。 周颜兮一身血衣,流淌的血液浸湿了青砖,她用尽力气的将周显祁扔进火海里。 噗的一声,火焰再次沸腾,顺着屋檐直冲窗棂,随后扶檐直上,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周颜兮迎着火奔向屋外,轻轻推开房门,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以后她才走出来。 周颜兮立刻原路返回,她没有回头,只听闻耳边的风声也仿佛在催促。 周颜兮身后就像是有恶鬼追逐那般,周颜兮现在回想起周显祁被他扔进火海里时,那一幕还是让她犯怵。 夜风袭袭,周颜兮猛烈的心跳抨击着胸膛,周颜兮脸上的血渍在夜色下更深。 晚风寂寥枯木逢,清雾扰月鲤奴泣! 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声,频频回头,周颜兮也是害怕的,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杀人…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周颜兮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夜风袭梢,白月如纱。 周颜兮带着满身狼狈的回来,偏门刚刚推开,周颜兮整个就扑在了老嬷嬷身上。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老嬷嬷低声搂住周颜兮,她身上的气息让这个在恭亲王呆了半辈子的人都哆嗦。 老嬷嬷把人驮进来,周颜兮的手脚好似有些不听使唤,仍由着老嬷嬷拖着。 迎着月色和微弱的烛光,老嬷嬷是终于看清了周颜兮身上是些什么。 老嬷嬷吓得双腿一软,周颜兮径直倒在地上,她满身是血,看着惊恐的老嬷嬷,周颜兮还未放松紧惕,鲜血已经干涩,迎风吹来,周颜兮身上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嬷嬷,你侍奉我这么多年,我想你也想安享晚年吧!”黑暗里,周颜兮跌坐在地,一双眸子透着月色甚是阴冷,就像是突然沉睡的山神突然睁眼。 满身的戾气好似要将这里全部化为灰烬,老嬷嬷被吓得怪声连连,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地上爬行。 “郡主,郡主,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我家里还有一个孙女,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老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双手合十,已经被吓得满目泪花,周颜兮站起来,平复心情后,看着满身的血污。 “嬷嬷只要你乖乖听话,本郡主绝不会害你,还会让你安然无恙的享受天伦之乐!” 周颜兮缓步逼近,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字毫无感情。 第99章 老嬷嬷跪在地上着实不敢靠近此时的周颜兮,甚是可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老奴谨记!”老嬷嬷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周颜兮手里攥着匕首,终究还是心软的没有杀人灭口。 顶着夜风,周颜兮有些寒怵,让老嬷嬷烧些热水给她沐浴更衣。 热气朦胧,玉臂挂露,轻雾缭绕,双目如春。 周颜兮阖着双眸,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悬挂在屏风上的血衣,被老嬷嬷一把扯走。 “如果你想活命,办事就最好聪明点,谨慎点。” 周颜兮沉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老嬷嬷拽着她手里的衣服,还有淡淡的清香袭鼻,入眼却算是血红一片。 老嬷嬷连连点头,如今这个时候,院子里早已没了人,她将目光放在了院墙角的那棵树下。 左右环顾一圈,老嬷嬷确定没人以后才赶紧用双手刨了一个坑出来,迎着夜风,两鬓满是冷汗。 拐角处一双眼睛,十分不解的看着在树下埋头苦干的老嬷嬷,月光朦胧,虽离得远,不过在拐角处的人还是认出了树下的人是谁。 待到老嬷嬷处理完以后,那个人将身子隐于暗处,这才躲过了老嬷嬷的眼睛。 静风雅月,老嬷嬷到底在树下埋了什么东西? 第八十六章 尸体被毁了 借着夜色,一行穿着夜行衣的人宛若檐上走瓦的玄猫,月色深沉,满地银轮。 落在这清风雅静的院子里,满地枯叶还未来得及收拾,紧阖的房门透不出半点光来。 一双眼睛好似寒月,行走于夜色之间,警惕的竖着耳朵聆听周围的一草一木。 风过无痕,吹枝散叶,整个院子更显萧条。 这里是仵作的院子,平时很少过来,若无其他事一般不会有人进出。 这里地处阴冷,月光洒下也更加阴森,随风轻轻晃动且有些年岁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一行人如同月影,隐于暗处,宛若风吹柳絮,贴着长廊与门,兵分两路的汇聚在院中大门一处。 轻轻的推开一条缝,虚掩着的房门借着月光看着看守的两个手握佩刀的男人,此刻靠着院中的枯井垂头呼呼大睡。 其中一人还说起梦话,随即有二人,扔出钩锁,如同梁上燕,飞上房梁! 踢哒踢哒的声音惊动了院里的两人,寒刀出鞘,四目相对,迎着夜风,房上两人飞扑而下。 月光里寒光溅起,觥筹交错,只听闻刀剑相击,在月光下由四把长刀绘制的凌花在空中转瞬即逝。 随后藏在门外的人也突然冲进来,两波交锋,守在院子里的二人寡不敌众。 刀锋见血,守着院子的二人终是抵不住他们的猛攻。 哒哒哒重而有力的脚步声涌来,将原本本就不大的屋子占满。 守着院子的两名侍卫也斩杀了两名刺客,双手染血,双袖早已被割破,鲜血染透衣襟。 他们被团团包围,如同一张网一样收紧又收紧,不管他们如何进攻,这张网始终破不了。 最终他们鲜血横洒,死于乱刀之下。 哗啦啦—— 他们将冰凿里的尸体从水里拉了出来,用短刀劈开铁锁,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只看见冰凿里躺着一人,他们将冰凿使劲拉至房梁的高度,随后朝头这一边的铁链子他们突然松手。 巨大且沉重的冰凿在空中发生倾斜,尸体便从那唯一的出口处倾泻而出。 粗重的铁链啪的一声击打着地面,因为放手快,冰凿和铁链都在剧烈摇晃。 尸体布满寒霜的滑出来,落地的瞬间四分五裂,动静太大引来了人,看着门外窜动的烛光,所有人纷纷离开。 沉重的冰凿啪嗒一声,将覆盖在水面上的铁栏都砸得深凹下去。 哒哒哒—— 灯笼在夜色中闪烁,宛若上蹿下跳的照夜清,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小巷间回荡,猛地推开门看着眼前的惨状,巡视的人很快将这个消息传给了齐萧衍。 闪烁的火把在风中恣意横生,火光一直延伸到齐府,镜花水月的美好很快就被打破,齐萧衍被他们突然打扰很是不悦。 夜风盈盈,月色宜人,火把混入其中就让人有一种紧迫感。 齐萧衍简单的披着一件长衫走出来,迎着夜风,唇齿间留下的是阵阵凉意。 陆玄之听到门外的动静也下床穿衣,窜动的火苗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冰凿里的尸体现在被毁了,那群刺客现在也悄无踪迹。”前来传报的侍卫,在火光里他的神色尤为慌张。 齐萧衍散下满头青丝,双手负在身后,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动手?明明在他们都在宫里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尸体的身份更不可能确认了,这么着急毁尸灭迹,肯定是有问题的。 齐萧衍矗立在那,闪烁的火苗以及渺渺升起的黑烟,月光隐密,齐萧衍看着眼前自己五大三粗的下属。 “让他们去花满楼闹事,趁机一把火烧了花满楼最好。”陆玄之的声音好事一股清泉涌入着昏黄的河水里,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缓缓走出来,方才的话肯定是听见了。 陆玄之走进人群里,消瘦的身子看着甚是单薄,齐萧衍赶紧上前将人搀住。 齐萧衍心里想的也是这样,既然花满楼里有秘密那么没有一场大火烧不干净的。 第100章 不管是谁花满楼里肯定是有秘密的,齐萧衍看着陆玄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不过他还是有另外的打算,现在尸体已经无法确认,也只能好人做到底将其掩埋。 齐萧衍抓着陆玄之的手轻轻的在手里摩挲着:“你们先下去了,这件事明日再议。” 齐萧衍这个想法需要有人去做,是要搭上性命的,对上火光,齐萧衍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一行人只能忧心忡忡的回去,被吵醒的陆玄之眼下也已经睡不着了。 烛光骤然暗下,这些天在床上呆着甚是发闷,下地活动双脚的踏实让他有些恍惚。 院中瞬间清静不少,陆玄之停立在屋檐下,缕缕清风送来阵阵淡香。 齐萧衍牵着他的手,两人共赏院中清月。 “南疆人如果真的想用美色迷惑百姓,这一步算是走错了。”陆玄之轻言,仰头看月。 清澈的眸底带着对南疆人低贱的鄙夷,南疆的姑娘们用他们的话说的确是国色天香,带着异域风情的魅惑,有他们姑娘学不来的媚骨。 齐萧衍轻笑,凝视着他的双眸,眸中含月含情,齐萧衍将他的手放开,又环住他的腰身。 “夫人的英姿,无人能比。”齐萧衍将头枕在他的颈窝里,陆玄之抬手轻抚着他的侧额。 “休要贫嘴,早些休息吧!”陆玄之这些日子被齐萧衍养着,身子骨也硬朗了些,双肩都仿佛多了些肉。 齐萧衍把脸埋在他的青丝间轻轻摇头:“不,今日难得,夫人不必如此煞风景。” 齐萧衍说着在他的颈窝间吐了几口热气,陆玄之有些不适且强硬你的推开了他的头。 埋首低眉,还带着几分怨气的说道:“不可胡来!” 陆玄之低语厉声,齐萧衍却不足为惧,反而更大胆的贴了上来。 “夫人,豺狼吃过了肉,便不会再惦记没肉的骨头!” 齐萧衍将陆玄之别进自己怀里,轻轻的在他的耳廓间吐息,陆玄之被他紧紧箍住双手,抬头望着齐萧衍眸中势在必得的野心,陆玄之也不再挣扎。 清风扬纱,光影飘渺。轻轻坠地的长衫交叠,身影交合,耳边满是陆玄之的叹息。 第八十七章 借你军中大夫一用 翌日清晨,看着身侧的人睡的正香,齐萧衍将脚下的步伐放得格外的轻,今日要去仵作那里看看。 齐萧衍身着沉香色长衫,高尾束发,脚步生风。 今日阳光温煦,迎香阵阵,齐萧衍踩着一双高靴傲首阔步的踏进仵作的屋子里,因为齐萧衍让他的手下守着这里,仵作晚上便没有再这里休息,昨个半夜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玉砖青绿,散落在地上的尸块,流出一阵恶臭的气息,齐萧衍临近门口就被这股气息全退,在门口盘旋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们一直都用冰凿保护着,为何还有这种臭味,仵作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尸块,齐萧衍捂着口鼻,看着地上有一团好似浆糊的东西,泛着莹绿色,看着就让人眼冒绿光,人都快要被熏晕过去一样。 齐萧衍皱起眉头这个东西真的太臭了,齐萧衍憋得面色铁青,终是忍不住出来透透新鲜空气。 咽咽唾沫鼻息之间都宛若挥之不去那般。 “将军!”仵作突然喊了一声,齐萧衍转身,穿着一身素衣的仵作揭下面纱,面色也十分难看:“现在这个人的尸体,将军怕是要另请高人来看看了,散发的这个恶臭非比寻常,且尸块现在就像是腐肉一般。”仵作摇头,看着尸块像是生前中了什么毒。 齐萧衍不言,恶臭引来了不少蚊蝇,就在眼前耳边,扰得人心绪不宁。 齐萧衍烦躁的将眼前的蚊蝇掀开,听着仵作的话,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出来以后身上挥之不去的依然是那一阵让人难以喘息的恶臭。 沉香色的长衫行走于人群中,齐萧衍高挑的身材就能在人群中一眼辨认出来,沉静高雅,一双眸微微低垂,眉间挥之不去的思量,反复斟酌,让他双眉紧蹙,凑近些还能感受到他隐隐的叹息声。 倘若真的是,是得好好找一位先生来看看,昨夜看守的两位兄弟现在已经死了,齐萧衍已经派人送了抚恤金。 齐萧衍打道回府,踏进院门就听见了鲜少有的剑鸣声,铿锵有力,且斩花无情。 陆玄之一身群青色长衫,挥舞着手中的剑脚步稳健,挥舞起来像极了那潭底沉浸已久的宝珠,有一种韬光养晦的沉着之气。 齐夫人也早就在一旁备好了清茶,就等着陆玄之累了可以派得上用场,齐萧衍一来直接坐下还喝光了给陆玄之准备的第一口茶。 齐夫人嗔怪的责备一声,齐萧衍讪讪的笑笑,端着白瓷杯,指腹轻轻摸索着杯子的轮廓。 看着院子里熠熠生辉的陆玄之目光不曾移开过半分。 剑气凌然,寒境绝霜,百草折腰。 陆玄之在手里耍起了剑花,随后反握着剑柄,额前是一层薄汗,静霜和柳风送上茶水,锦帕擦汗。 齐夫人看着儿子的眼神,在陆玄之身上根本就挪不开,陆玄之那张脸也的确是美不胜收,多少人看了都久久移不开目光。 陆玄之的母亲在那时并未有太多的交集,只记得也是一位美人,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听闻才貌过人,是难得一遇的才女。 第101章 陆玄之也可能继承了母亲的儒雅,也有陆将军当仁不让的气魄,眼可容山河,胸可装天下。 “倘若玄之没有嫁给你,在朝中也定是先雄之风,万人敬仰。”齐夫人由衷地发出感叹,齐萧衍无奈的眼神投过来,看着陆玄之的身影,原来所有人都这么想。 齐府的后院困不住他这只向往着旷阔的狼,本是在大漠中独占鳌头的佼佼者,倘若要让他屈身去做一只温顺的兔子,供人饲养玩乐终究是不行。 他回想起,前些日子让他安心的做齐家夫人,他的表情现在也记忆犹新,眸光里的悔恨不甘与不得不认服的屈辱。 这时陆玄之的目光投掷过来,齐萧衍的眸色十分温柔,随后瞧见他缓缓走来。 “夫人,不知你军中的大夫可有见过中了南疆蛊毒的尸首?”齐萧衍当即开口,眼下的事禁不起耽搁。 陆玄之扬眉,坐下后点头,容溪摇着团扇送来缕缕清风,齐夫人给陆玄之递来花糕。 “跟随着我们的大夫在军中处理过受蛊毒的将士,你若要人,今日我陪你去一趟。” 陆玄兮薄唇轻启,齐萧衍点头,他正有这个想法,凉亭幽意,轻纱曼絮,吹来的清风将他执剑的凛冽褪去。 静霜双手接过陆玄之的剑,二人说着便起身要走。 “这是又要去打仗了吗?”齐夫人听得有些恍惚,齐萧衍看着娘亲轻轻摇头,并不是否认这件事而是让母亲不要乱说。 张巧巧端着花茶款款走来,迎风清香。 “老夫人,将军,这是奴婢给你们准备的花茶,清心解郁,疏肝明目。” 张巧巧眉眼间透着少女的纯真,一举一动都带着生疏的讨好,看着清凉荡漾的茶水,齐夫人看着张巧巧那胆怯的模样。 “他们有事要出去,等回来以后再说吧。”齐夫人轻轻挥挥手,张巧巧放下。 一旁的容溪眼底划过一抹喜色,看着张巧巧巴结不成,一双眸里添满了幸灾乐祸。 齐萧衍和陆玄之没有耽搁,出了城便在茶棚里借来了两匹马。 “你说的那具尸体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一路走来,齐萧衍也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番。 陆玄之翻身上马,齐萧衍点头:“所以我就想借借夫人军中的仵作和大夫看看,如果真的是南疆人下的毒,这件事要立刻禀明皇上。” 齐萧衍眯着一双眸,眼下的日光让人睁不开眼,风沙过境,满身的清幽之气被一扫而空。 听着齐萧衍这么说,两人也不敢有一点耽搁,快马加鞭的往陆家军扎寨的地方去。 烈阳灼灼,飞马扬鞭。 陆家嘴依山而建,攀附于大山的高大,底下一片空土,放眼望去是将士们的营帐。 冉冉升起的篝火随着即将而来的朝霞共舞,天幕垂星,篝火阑珊,一路走来也能听见犬吠,随后营帐中也有了动静。 第八十八章 熟悉的字迹 陆玄之和齐萧衍胯下烈马,飞尘踏燕,犬吠临近,且格外凶恶,陆玄之看着从不远的草丛里窜出来的一条大黄狗,眼露凶光,陆玄之频频回头,这条笨狗好像还没有把他认出来。 陆玄之夹紧马肚直奔营帐,营帐的大门敞开, 还有人把大黄狗牵住,此时营帐中的犬吠声此起彼伏,让人听着心里如同火烧。 陆玄之看着被牵住的大黄狗,以前在营帐的,这些狗都很亲近自己,这次怎么这么凶? 盈盈篝火,如浪一般在风中荡漾,炊烟袅袅,整个营帐是热闹得紧,丛林间隐约的也能瞧见点点灯火。 “将军!”迎面走来的是陆家军的副将徐溪南,跟随着他们也立下不少战功,现在他们不在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他做主。 “大黄现在好像不认识我了。”陆玄之低着头接着营帐里飘渺着火把,目光灼灼的看着被牵住的大黄狗。 “畜牲本就是有奶就是娘,陆将军现在鲜少过来,军中多养了些,恐怕不是陆将军当时养的那些了。”徐溪南拱手,穿着一身银色软甲,腰间配着一把宽刀,迎合着营中的火把,身上的气息十分柔和。 齐萧衍看着那些被牵住的大狗,它们都朝着齐萧衍呲牙咧嘴,眼中凶光不曾有一分退散。 晚风轻轻,风声簌耳,走进主将的营帐中,灯火聚拢,帐中陈设映入眼眸。 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中间挂着一张当时他们与南疆人在幽冥河交战的地形图,图纸上的痕迹现在依旧清晰可见,靠近便是扑面而来的陈旧感。 两边都简单的用椅子做了装点,现在军中的大小事务都是陆玄麒在管,一心这想着打胜仗的人,自然没心思去看什么陈设。 齐萧衍环顾四周,去到文房四宝跟前,一张发黄的宣纸上有墨染过的痕迹,齐萧衍就抽了出来,看着宣纸上的字迹,齐萧衍回想起当时他们从山寨里未燃尽的灰烬里找到的字条。 被烧了一半的字条还留下了几个字,齐萧衍拿在手里细细端摩,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齐萧衍深吸口气看着正一脸认真和副将说话的陆玄之,宣纸上的字迹看着有一种寒剑破锋的有力,干净利落,看着就给人一种很强且具有侵略性的压迫感。 齐萧衍默默的收起来,看着陆玄之无察觉又装作若其实看向别处。 营帐灯廖,挑灯无芒。营帐外吹来的缕缕青烟,熏目灯黄。 第102章 “现在属下就去请仵作先生,将军可静坐稍等。”徐溪南抬手让陆玄之坐下等,都知道现在陆玄之的身体大不如前。 陆玄之点头,随后副将掀帘而去,看着齐萧衍的身影一刻都不曾停下一直都在帐中来回走动,双眼总是闲不住的想到处看看。 “倘若我二人没有成婚,就你方才的打量可是要被挖去双眼的。”陆玄之声音清和,如同涓涓涓细流,不急不躁,还带有几分温和的调笑。 瞧见他眉间淡淡的笑意,转一圈过来,绕道他身侧附耳轻吹;“不知道夫人舍不舍得?” 齐萧衍神色轻佻看着就让人感觉不像是好人家里出来的,陆玄之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眉间也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帐中飘荡着淡淡的油烛香,甚是好闻,齐萧衍在他的耳畔边吹着清风,猛然帘子突然被掀开,陆玄之下意识慌乱的推开他,满面红晕,看着甚是醒目。 进来的小卒也好像知道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低下头去,齐萧衍隔空送来一记媚眼,陆玄之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恶狠狠的瞪回去,齐萧衍却露出了十分讨人嫌的笑容,陆玄之阖眸索性不去看,真是看着眼睛疼。 “将军这是徐将军让属下送来的茶。”小卒中规中矩的放在桌上,目光总是非常好奇的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转,但是又十分怯懦的不敢看太久,将茶水放下后目光依然有些不舍的收了回去。 陆玄之在军中很少真容示人,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陆玄之每一次出征都要带着面具,倘若真以真面容上战场,敌军恐怕也会争夺他。 一旁的齐萧衍也很好看,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眉目间都带着山河的波澜壮阔,二人站在一起确十分般配。 “夫人方才我瞧见兵书上的一下子写的格外漂亮看着又不太像是你的字。”齐萧衍借机开口,如果是他二哥的字他还真有点不太相信,毕竟,陆玄麒真的只会舞刀弄枪。 陆玄之端着茶若有所思,看向一旁书架上的书,都泛着陈旧的光泽,很明显看书的人经常翻动。 “那些书,以前是我大哥在看,那个时候他是陆家军的统帅,那是我娘的身体不好,我爹很少过问军中的事,读书写字也是我大哥传授于我们的,从鹿林战役后大哥的伤让他不能习武,就此也就变得有些······”说起大哥也挺惋惜的,那个时候的他不是现在的这般样子。 修养的这几年他的身体的确恢复得很好,但是依旧么没办法动武,随后陆玄之在战场上也中了同样的毒,嫁给齐萧衍,他是极力反对的,但皇命难为,他们也没办法。 回来后大哥就不曾在府中居住,不过前些日子的围猎,听说他拿了一日魁首,想必这些年他的功夫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齐萧衍心里想的也是他,字迹真的很像,陆玄溪是陆玄之的大哥,他到底在和山贼密谋些什么,而且陆玄之的名字也出现在未烧尽的字条上。 看着陆玄之的背影,一双手轻轻的附上他的双肩,倘若陆玄溪真的要对陆玄之有什么动作,齐萧衍绝不允许,他的眸中隐隐射出几抹寒光。 四下静谧,能听见帐帘外的在风中震烁的篝火。 “大哥与我们好似不怎么亲近。”齐萧衍凑近,嗅着他青丝间的清香,这么久也就见过一次,字迹只是像,还需要回去后好好的比对一番。 倘若是真的,要怎么去查呢?看着陆玄之,他的亲大哥他肯定是不相信陆玄溪会和山贼勾结。 第八十九章 会中蛊毒 正当齐萧衍还在沉思的时候,徐溪南领着大夫和仵作一块进来了,看着齐萧衍肆无忌惮到的手放在陆玄之的肩膀上。 以前三五个人是根本没办法近陆玄之的身,眼下看着齐萧衍放在他肩头上的手格外扎眼。 “将军,先生来了!”徐溪南轻轻开口,陆玄之站起来,齐萧衍的手自然也就放下了。 陆玄之嫁人这件事,刚开始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非常不可置信,眼下他们也只能承认他们一骑绝尘的将军成了他人妇。 “辛苦了!”陆玄之站起来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徐溪南阴郁的眼神和脸色有了几分舒缓,眉梢处带着浅浅笑意。 “不辛苦,将军也很久没来了,这次也不用着急回去吧,今日可在营帐中与众将士把酒言欢。”徐溪南盛情邀请,陆玄之轻笑淡淡摇头。 “今日有事,不得在军中久留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又会诟病,我毕竟已经嫁人留在营帐中不好,我二哥不在,你多担待点。” 陆玄之口吻轻柔,温声嘱咐,徐溪南惋惜的叹了口气,看着陆玄之眉间的温柔,徐溪南不便多留,也不敢多留。 徐溪南拱手相送,遥遥灯火下,准备的马车是给两位先生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中。 “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我们将军赐婚给一个混球,那时我们在京中都没有听说过齐萧衍这一号人物,如今娶了我们将军算是名动京城了。” “早就听闻陆将军,武色双绝,当时在边关时一些别国商人随携的巫师都说,陆将军摘下面具名动天下,还果真如此。” 毕竟在围猎时,千金求画口口相传那可都不是假的,听说皇室人人人都有陆玄之的画像。 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徐溪南走过来让他们立刻知趣的闭了嘴,军中不可非议他人之事,况且还是陆玄之。 第103章 徐溪南怎么可能允许他们讨论这些事,变成一群市井长舌妇,能成什么气候。 徐溪南走回营帐里,帐外不再有了那些扰人的声音,呼啸而过的风声也让火光在风中摇曳,帐中瞬间清静不少。 快马加鞭,陆玄之和齐萧衍是连夜赶回,二人都还没来得及回府报一声平安,就直奔仵作那里! 夜风袭袭,卷沙飞草,脚步声略有凌乱的踏进院子里,戴着面纱的仵作已经将被分裂的尸体重新摆放。 在烛光里,夜风缓缓的吹,一股恶臭让人难以在屋中久立,看着四分五裂的躯体,让人看着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气。 陆玄之刚刚进入,捂着口鼻也忍不住转身作呕,面露灰白,齐萧衍赶紧将人接出来在院里好好透透风。 两位仵作和一位大夫他们自会处理好这件事,陆玄之忍不了那屋中的恶臭,身上也好似沾上了些。 晚风袭目,陆玄之轻嗅着风中的清香,难以克制的作呕终于是好多了。 随后陆玄之营帐中的仵作走了出来,轻轻拱手随后掀掉面纱一张脸皱在一起很是不愿相信的说道:“她身上种有蛊毒,可随着肌肤入体,但是碰过的怕是都无一幸免。” 仵作的话当真是让他们宛若晴天霹雳,陆玄之骤然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齐萧衍。 “我不曾碰过尸体!”齐萧衍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触碰过她的衣料也算? 陆玄之沉下气,看着齐萧衍眸中显而易见的慌乱,显然是自己刚才慌乱的眼神将他吓到。 随后大夫也跟着走了出来,跟着陆家军在边关这么多年,大夫也有自己的独一手。 而且那时候还抓到了不少南疆人的俘虏,他们蛊毒的特性也差不多摸清一大半。 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掉,陆玄之找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将尸块用木箱子装着,让仵作先生他们盖着厚实的白布将尸体装起来,本想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令牌出城将尸体烧个干净,但是陆玄之放不下心。 “你且先回去,将两位先生妥善安置,我随着他们去将尸体烧了,留下只会后患无穷,你好生的听大夫的话,我去去就回。”陆玄之匆忙的撂下一句话,匆匆而去,齐萧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晚风袭来,齐萧衍心里多了几分不舍。 停立在院中,仵作和大夫都跟着他,尸体被陆玄之带走,用马车运出城外,陆玄之有令牌自然是畅通无阻。 马蹄哒哒,马灯摇曳,提着灯笼,踩着地上的枯叶,如同鬼影的密林中,先让人进去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空地。 陆玄之拽着灯笼,看着密林中摇晃的灯笼格外的快,陆玄之知道肯定是找到了。 随后便同着另一人提着箱子一同探入密林中,悉悉索索的穿过草堆,眼前呈现了一片空地,四周密林环绕,的确挺适合。 天幕独月全揽,陆玄之将箱子打开,三人捂住口鼻,从腰间取出火折子,一吹,刺目的火焰显现,陆玄之扔进了木箱子里。 月光让烛光毫无用武之地,滚滚浓烟升起,陆玄之的目光追随着浓烟直上。 陆玄之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正当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箱子里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把三人吓得往后缩了一步,抬手挡住自己的脸,飞溅的尸水四散开去,一部分滴落在了他们身上。 陆玄之还未回来时在边关就中过蛊毒,他对这个东西格外的惧怕,看到自己的长衫上有他立刻就脱了下来。 看着还未熄灭的火焰,陆玄之已经没办法站在这里继续看着尸体燃尽。 “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快点!”陆玄之高喝一声,剩下的两人也效仿陆玄之的动作将长衫扔掉一同扔进火里。 随后火急火燎的回到城里,陆玄之回到齐府,慌乱让他失了分寸,知道他仔细的检查了全身,没有飞溅的尸水陆玄之才骤然放心。 扶着桌子,陆玄之也感觉自己好似被吸入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心有余悸的后顿感让他瞬间没了力气。 夜色里,陆玄之恐怕慌乱的表情依旧没有平息下来。 第九十章 小小的院子困不住他 门槛夜风低吹吟,檐铃幽幽玉菏晴。 屋中未点灯,陆玄之方才被吓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倒了一杯清心茶灌进嘴里,想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身后悄然出现的人,他的身影被月光照耀得十分高大,见跪在地上的陆玄之趴着桌子,神色立马就紧张起来了。 “别碰我!”陆玄之高呼一声,齐萧衍要搀扶他的动作骤然一顿,停滞在半空中。 陆玄之回头,眸中还有刚刚还未消散干净的慌乱,他缓缓开口道:“方才尸体不知怎的,突然炸开,尸水飞溅,现在我的身上虽然没有,但是……” 陆玄之说话有些抖扶着桌子的手在目光注视下格外的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怎么会!”齐萧衍有些不可置信,蹲下身子,陆玄之依旧伸出手让二人始终保持距离。 齐萧衍穿着新的衣服,想必大夫也已经给他治疗过了。 “我去把大夫叫来。”齐萧衍说着抬着腿就往外跑,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玄之也隐隐松了口气。 蛊毒最难去除,会损害元气和心神,第一次中蛊毒是陆玄之几乎耗尽了半身的内力,如今又要重走一遭,心尖颤栗,现在想想陆玄之都后怕至极。 第104章 陆玄之院中灯火通明,盈盈热气直袭脑门,满面含露,双睫挂珠。 陆玄之浸泡在浴桶里,大夫在一旁精心的调配着药水,倒进浴桶里。 热气洗骨的疼痛让陆玄之昂着头生生扛下来,周身仿佛有无数的尖刺,总能让他吸一口凉气。 齐萧衍焦急的在门外等候,这位大夫的药十分的疼,他担心现在陆玄之不能用内力傍身,只怕是苦不堪言。 齐夫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张巧巧沐着月光给他们端来了茶。 “夫人,陆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陆将军征战沙场,奴婢想整个玉央都会为他祈福的。” 张巧巧双手奉上茶杯,齐夫人微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后接过并递到唇边抿了一口。 “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哎!”齐夫人叹息,陆玄之这孩子的命太苦了,一天都不曾有过消停日子,回想起陆玄之受过的磨难,抬眸又看着来回踱步局促不安的儿子。 张巧巧也给齐萧衍端来一杯,齐萧衍也并未拒绝,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完。 “你先下去!”齐夫人略带锋芒的眼神看了眼张巧巧,眸色示意她离开。 张巧巧很听话的退了出去,齐夫人见周围没人了才上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胳膊。 “也不知道南疆人到底要如何,他们的野心真是日月可鉴。”看着屋中闪烁的火光,陆玄之的身影若隐若现。 齐萧衍看着母亲满脸的担忧轻轻拍她的手:“母亲,你不用担心倘若南疆人真的要卷土重来,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况且陆老将军他们还有不少能人巧匠。” 迎着晚风,轻轻吹动着发梢,风中清香肆意,一点点的抚平他们不安的心。 “哎,倘若玄之那一日真与陛下发生了些什么……”齐夫人说话也揣测着儿子的脸色,见并无任何异变才又重新开口:“那时若陛下真要纳他进宫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夫人垂下眼眸,满眼的担忧和神伤,齐萧衍听着母亲的话,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他袖子下的手攥紧。 陆玄之不会做出那种事,一定不会,回想起当时他的眼神,齐萧衍不相信。 “就连我们齐府的后院都困不住他,宫里的深宫大院又怎么可能。”齐萧衍轻言,口吻里带着笃定,陆玄之并非是所谓的他人之妇,他是困不住的雄鹰。 他的天地不是这一眼就能望到边的一亩三分地。 听着儿子的话,她这心里的不安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深夜寂静,开门声在院中甚是清晰,大夫忙活了一阵走出来,满脸都带着疲惫之色。 静候在一旁多时的柳风和静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已经为陆将军洗髓了,不过从陆将军的脉象来看,十分不好,这些天切勿别让陆将军动武。” 大夫的话语重心长,齐萧衍点头,看向身旁的母亲,他还是很担心此时陆玄之的安危。 “柳风,送先生下去休息。”齐萧衍吩咐着一旁的柳风。 柳风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大夫跟随着柳风而去。 齐萧衍踏进屋内,烛光盈盈,入眼带着几分朦胧,但遮不住他满眼的急切。 陆玄之靠着浴桶,一张脸因为疼痛而没有血色,眉间失去了戾色,换上的是无力。 热气腾腾,陆玄之一轻一浅的吐着热气。 齐萧衍凑过来遮住了他眼前的光,陆玄之无力的睁开一双眸,双手跃出水面,想要让齐萧衍将他抱出去。 齐萧衍扯过一旁的衣服,胡乱的套在他身上便将人抱出来,陆玄之满身发软的枕在他的肩头。 放在床上,静霜送来了干净的衣服,随后垂着眼眸不敢多看的退出房间,轻轻阖上房门。 齐萧衍轻轻地拭去他全身水珠,发梢滴水,游走于胸脯之间。 齐萧衍亲吻他的眉梢,随后一只大掌也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满脸的疲惫和虚弱齐萧衍都看在眼里。 “今日累了,睡吧。”齐萧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头,轻柔的话语循循善诱,眼下陆玄之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容不得他多想,只能闭着眼沉沉睡去。 嗅着鼻息间熟悉的味道,安然睡去。 齐萧衍轻轻捏着他的胳膊和掌心,还有温度,齐萧衍两人轻轻放下,随后让静霜将母亲送回,才折返回来上床。 他抱住陆玄之,将他往自己怀里拽了拽,不安分的手轻轻抚上他温热的肚子。 不管他们之间有还是没有,齐萧衍此刻都只求他能够平安。 陆玄之一直都带着齐萧衍送他的平安扣,纤细的脖颈上,玉扣宛若点睛之笔,齐萧衍凑近轻吻。 随后又一吻落至他的肩头,心里暗自叹气,陆玄之啊陆玄之,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齐萧衍眸中突然溢出宠溺之色,抚着他后背和肩头,都仿佛在招呼着自己的稚儿。 第九十一章 陆玄之是妖妃? 清晨的熹微破尘而来,几抹光束带着山涧的几分清冷,在树影间斑驳纷飞。 人心震颤,屋檐下跪地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恭亲王将桌上的香炉掀飞。 咚的一声落地后香灰散落一地,飞尘四起,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低着头纷纷屏住呼吸。 一旁的王妃虽被吓到,可依旧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第105章 恭亲王背对着他们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也尽显萧条,香炉滚至那些人中间,无一人敢动。 “你说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让你们去查居然连个毛都没抓住。” 恭亲王转身怒喝,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气不打一处来,猩红的眼睛像极了要吃人的山兽。 周显祁被人暗杀,身子都烧成灰了,只剩下一副骨架,要不是恭亲王府封锁够快,这个消息指不定又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 周显祁却不可能会是自杀,现在仵作验尸也已经毫无用处,让他们去查那晚潜入过周显祁房间的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传来的消息没有一个有用的。 “王爷,世子遇害的时候看到的人太少了,况且王府的人我们也排查了,都没有可疑之处。”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恭亲王听着,眸中的火光像是要将眼前人烧死,那人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恭亲王抚平心绪,微微抬首合上双目:“罢了罢了,下去吧!”恭亲王有些愤愤难平的将人轰出去,倘若他们再在这待着,他都要烦死了。 一群人很知趣的起身快速离开,恭亲王坐在暖榻上,耳边是王妃隐隐的啜泣声,看着泪眼如花的王妃,恭亲王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王妃啊,或许真是命中有一劫,难逃啊!”恭亲王束手无策也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是老天爷和命数。 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无能现在也只能让天命和老天爷了。 王妃听着他的话,啜泣的声音越发的大,恭亲王凑过去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 “倘若没有陆玄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王妃一句无心的话被恭亲王听了去。 好像这一切的确是从陆玄之出现后才出现这么多问题的 王妃枕在他怀里轻声啜泣,恭亲王轻抚着她的肩头,心里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宫墙院柳,玉石铺路,飞鸟即瞬,矗立的殿宇庄严肃穆,玉石盘阶。 周延钰提笔批阅奏折,涎香弥弥,藻井盘龙,口含玉珠吐息。 圆柱盘龙,威风栩栩,青烟缭绕宛若神境。 周延钰看着这些文臣上奏的折子,有不少说的都是陆玄之乃妖妃妲己转世,需除之后快,不然定会祸国殃民。 这些折子看着每一个字无异于是在他心头狠狠的敲打,祸国殃民?那不就是说他自己会因为美色误国吗? 陆玄之并非是后宫的妃子,何来妖妃的称呼?这群文臣真是无法无天了。 周延钰看着这些让他头疼的奏折,提着笔,手腕猛的一顿,他愤愤的将其扔在地上。 翻滚的奏折落在大殿中,虚掩着的殿门在此刻缓缓被推开,云川端着养心参茶轻轻地踏了进来。 上次的事过后,云川就鲜少在宫里走动,因为云川和陆玄之实在是太像了,难免会被人误会。 看着周延钰的脸色不怎么好,云川也是格外谨慎,深怕触动了龙须,沉香如清雾。 周延钰看着云川隐隐将情绪收了起来,玄青色的圆领长衫,让他立在一群清雾飘渺的大殿里,就像是生出的一支黑藤,脚踏祥云一般的来至他跟前。 “殿下,喝点茶吧。”云川声音如絮,轻渺如纱,听着让人甚是愉悦。 云川将茶放在桌上,周延钰看着云川的眸,浅浅的光束下一双眼睛如同含水那般灵动。 “这几日辛苦你了。”周延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眸光不曾离开过他半分。 云川笑而不语,周延钰回想起那一夜的风流,看着眼前的人,周延钰心里更是迷茫。 “那一夜的人真不是你?”周延钰还是问了一句,云川低垂着眼眸,周延钰看他眼中的神色并不怎么真切。 云川轻轻摇头,在他平静的眸中看不出任何异色,周延钰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云川抬眸看着周延钰的脸色和眼色,两人目光交汇,云川的眸色都有意撩/拨。 “云川!”周延钰声音略有生硬的喊了一声,云川一惊。 周延钰看着他的眼神看不出情绪来:“你得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倘若你心术不正,朕也保不住你。” 一字一句都在敲打他,云川垂下眼眸去,尽快的掩去眸中的慌张,周延钰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只要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周延钰都能知道。 “是,奴才不敢。”云川垂眉低眼,被周延钰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心里多有不安。 周延钰收回目光也不再吓他,云川静候一旁,陪着他处理政务。 从殿中退出来后,云川步伐略显紊乱,日光正浓,却冷汗染鬓,方才周延钰的眼神当真把他吓坏了。 回到他们太监休息的院子,正值正午,院中无人,院柳依依。 清风袭面,云川满身的冷汗止不住的颤栗,他布满冷意的双手僵硬的将字条塞给信鸽。 哗的一声,信鸽振翅高飞,空寂的宫墙之间,这只信鸽好似唯一的活物,回应无声。 如今宫中的嫔妃只有皇后膝下有一子,周延钰向来以国事为重,很少沉迷于后宫之事。 陆玄之回来以后,周延钰宠幸他的时日也越发的多,只是前些日子陆玄之出了那档子事才消停些。 云川捂着自己的肚子,周延钰也是知道他没资格诞下皇嗣,那天晚上发生那档子事以后就被他下令禁足,现在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 第106章 倘若真的被周延钰知道了,云川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云川一直都在同周颜兮通信,但是却一直得不到回音,他也没法出宫。 夜夜难寐,云川看着暗沉的天空,无色无云。 暗云无光风作乱,百枝高头无颜色。远钟空鸣潇潇瑟,云川寂寥恐高崖。 第九十二章 去花满楼抓人 风铃铛铛,百蕊桃芬,白絮纷飞,花扰人心。 陆玄之和齐萧衍一同来到下属家中,一位叫允明岚,一个叫沈庭宇。 如今两人已身死,陆玄之十分痛惜,倘若没有发生这样的变故,家中亲人也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看着原本就破败的家,摇摇欲坠的大梁下供奉着儿子的灵牌,这便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后一点依靠。 清风袭人有些凉意,在风中飞舞的火苗卷动着已经烧成灰烬的纸钱。 偌大的棺材面前摆放的两根白烛,恐怕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两鬓斑白的妇人,跪在地上给儿子一笔笔的烧去纸钱,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儿子生前经常对他说的话。 陆玄之实属不忍,阖眸凝神,不想再看到如此痛心一幕,风中飘扬着火烛的味道,十分熏眼。 仵作将棺材掀开验尸,一阵恶臭瞬间扑面而来,众人招架不住,仵作系上面纱,检查一番。 随后一脸凝重之色的看着齐萧衍,一双眼睛说明了一切。 齐萧衍抬手掩鼻时而挥去臭气,没想到这么快。 陆玄之瞥向身边人:“明明已经给了抚恤金为何家中如此破败?” 陆玄之蹙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的确难以入目,老妇人一身粗粝的麻衣,头上是破烂的罗纱包髻,当真是家徒四壁! 齐萧衍一脸无辜的摇头,跪在地上的妇人听见了陆玄之的话,随即转身,又跪在了他面前。 “大老爷啊,如今我儿已身死,那一日齐将军将抚恤金拿到我跟前时,就被一群赌徒抢走了。” 老妇人哭得声泪俱下,紧紧的拽着陆玄之的长衫,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祈求和痛心。 二人从老妇人家里出来以后,陆玄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在保家卫国,而这群不知死活的人却还要抢钱! 娇花迎风,陆玄之身穿春辰色交领长衫,胸前挂着银扣压襟,群青色发冠束发,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繁琐的纹路更显高贵。 两袖盈盈随风如浪阔开,锦线缝制的图纹在日光下就像是开了光。 白玉玉帛缠腰,两块玉佩随风翻转,眉目柔情,宛若清风拂江,涟漪荡荡。 齐萧衍玄天色圆领长衫,胸前挂着沉淀的璎珞,开合处有些朱砂色的琥珀石雕刻的花纹,正中悬挂着用黄金雕刻的一只貔貅。 玄青色的束发带披于青丝间,眉宇间略显稚气,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能担重任的将军。 “那几个赌徒属下已查清,为首的是一个叫苟二娃的人,从小到大无牵无挂是个孤儿,平时就以打家劫舍为主,因为都是穷苦人家,报不起官,也就不了了之了!” 齐萧衍营下的巡逻士兵将情况禀报,原来这个人不是初犯。 现在苟二娃在花满楼里逍遥去了。 齐萧衍刚刚将人撤回来,尸体就被人毁了,花满楼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 既如此那今日两边的人都收拾收拾。 进进出出的花满楼,莺鸣惬舞,琅声环绕。红绸绕梁,魅影娇郎。 齐萧衍与陆玄之二人在雅阁中对立而坐,敞开的门,激昂的乐声带着几分谄媚的涌来。 满耳的嘈杂,让人很难静下心来,过往红袖桃脂瑶瑶。 前些日子被吹捧上天的月溪容,今日也格外罕见的出来接客了。 一身红纱,身姿曼妙。脚环金链,漫步生花。 轻音绕梁,芊芊细手宛若柳条,台下高呼,陆玄之与齐萧衍也忍不住探头多看了几眼。 风尘之姿,过眼云烟不可于心。 目光扫过底下的众人,陆玄之的目光一直都在搜寻,碎薇漫天,陆玄之只觉得一股香,甚是齁人。 连连后退好几步,随后,月溪容宛若壁画神女,牵着红绸,在纷飞的花瓣里飞舞。 一双明媚的眸穿过薄如蝉丝的红绸,眉眼之间尽显妩媚,齐萧衍见陆玄之脸色有异,也很快过来将人护住。 底下一片欢呼,月溪容看到陆玄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赫然僵住,随即绕绸曼舞的心境好似被打乱了。 见齐萧衍紧紧的护着陆玄之,月溪容的身影转瞬即逝,随后又绕了一圈回来。 看着陆玄之眼神好似在传递什么信息,齐萧衍心领神会,随即挥手,袖中展露寒光,如箭矢一般飞出,却又难以察觉。 寒光入绸,如影难踪,月溪容抓着红绸,只听闻头顶突然刺啦一声,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整个人如同凋零的花絮散落,随后台下一阵燥动,变得嘈杂起来。 齐萧衍飞身而下,踩着脚下的红绸宛若九天踏着仙鹤而来的神君。 苟二娃趁着有人作乱,随即便将几个人的荷包一同抢走,陆玄之站在二楼将垂于手边的玉珠在指尖游转,随后推动内力,玉珠弹射出去。 唰的一声,只听见一旁的红柱有破裂之声,随后势如破竹的玉珠径直射向那想逃命的苟二娃。 第107章 玉珠嵌进肉里,就像是突然中了一箭那般,随即陆玄之宛如青叶一般缓缓而下。 挽袖清风,玉面神尊。 月溪容落在看台上,脸色刹那间变幻莫测,紧蹙的眉头好似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看着陆玄之脚踩一双黑靴,落至她跟前。 齐萧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人群里,好似野狼那般,动作生猛且让人惧怕。 他一只铁手,紧紧的扣住苟二娃的肩膀,就像是尖锐的倒钩恨不得刺进他的皮肉里。 双目赤红,苟二娃昂头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老鸨伙同花满楼的打手一同出现。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月溪容的肩头,回眸那一瞬,月溪容的脸上是惊悚之色。 齐萧衍双袖如刀,一掌将要过来添乱的小厮斩倒在地。 将苟二娃紧紧扣住,砰的一声,他将人死死的按在桌上,散落满地的瓜子和茶水顺着桌沿落在地上。 麻衣上因为那一颗玉珠染了几分血色,痛苦与闷愤交织,苟二娃不得不服,被齐萧衍扣住双手顷刻间像是失去了力气。 第九十三章 有细作 陆玄之跳下看台,月溪容被老鸨搀扶起来,闹事的人尽数被控制,篌琴崩弦,震耳欲聋。 陆玄之挤在人群中听着在耳畔深处久久回荡的声音竟有些恍惚,扶着身旁的桌子,满脸都写着无力。 好似有一股魔力,吸走了他全身的力气,陆玄之环顾四周的杂乱,那隐于轻纱红绸下的东西入眼格外恍惚。 一阵清风袭面,携着一阵脂粉味来到陆玄之跟前:“哎哟哎哟,陆将军你没事吧?” 老鸨手里拿着一把桃花团扇,在陆玄之左右不停的晃来晃去,眩晕感稍有缓和看着眼前的老鸨,顿时感觉双目胀痛。 满身的脂粉味也让陆玄之的气息有些紊乱,满眼不加掩饰的嫌弃看着老鸨。 见着他眸中的难色,老鸨讪讪的笑笑,识趣的往旁边挪了位置,离他远些。 “不知道陆将军和齐将军过来啊,你们要抓人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啊,你看把咱们客人都吓跑了。” 老鸨一双细眉轻轻蹙在一起,纤纤玉手拿着团扇晃来晃去。 陆玄之并没有理会,只是看向齐萧衍,苟二娃被他紧紧的按住动弹不得,愤红的双眸像是被惊扰的山兽。 陆玄之转而眸光投向一脸媚色的老鸨:“的确有欠考量,多有得罪了!”陆玄之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老鸨的眸子一刻也移不开了,团扇掩唇,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东西好似都带着一阵身处深幽竹林的淡雅清新气息,让人好贪恋那般。 老鸨一把将银子夺了过去,陆玄之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眉间隐去了不适。 红绸断洒,齐萧衍让人将苟二娃带走,随后奔过来接他,见陆玄之双目神色涣散,定是有不适。 齐萧衍环顾一周,老鸨笑而不语,颔首低眉。 月溪容看见陆玄之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老鸨死死抓住,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里迸射出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 “陆公子,听闻你容貌惊人,今日让我好好看看你可好。”月溪容从老鸨的桎梏中挣脱出去,紧紧的抱着陆玄之。 如此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陆玄之无助的蹙起眉头,她一双玉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眉目间对陆玄之全是爱慕之情。 双手相扣,齐萧衍也急了,紧紧的扣住月溪容的肩膀若是不快些,指不定月溪容都要挂在陆玄之身上。 陆玄之满脸的无措,高抬着双手实在是无处可放,当下耳边一阵哄闹。 陆玄之从未与旁人如此亲近过,满脸的羞红看着很有一副憨态。 老鸨和齐萧衍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分开,齐萧衍将陆玄之护着看着月溪容的眼神都恨不得杀了她。 “你什么身份,玄之什么身份。”齐萧衍紧紧搂住陆玄之,此刻已经看不清陆玄之的脸,他将头埋在齐萧衍怀里。 月溪容摇头,老鸨不由分说的给了她几巴掌:“狼心狗肺的东西,陆将军不是你能攀附的。” 老鸨骂得格外的狠,断絮满头,花满楼里顿时染上一片绯红。 齐萧衍搂着人从花满楼出来,顿时只觉得日光刺目,清风微扬,陆玄之方才的无措和满面红晕被吹散。 齐萧衍将陆玄之左右看了看,好在是没地方受伤,陆玄之垂着头,唇齿间尽显干涩。 齐萧衍方才都急死了,倘若月溪容真的对他有什么歪心思,那自己算什么。 苟二娃已经被押送至衙门里去了,陆玄之抖抖衣衫,好似也有些嫌弃的想要将月溪容的东西抖出来。 陆玄之抬袖,腰间突然滚落出一个白球,齐萧衍发现了,是一块受尽蹂躏的锦帕。 在风中飘洒,卷着月溪容身上一层淡淡的体香。 看着锦帕的上的内容,顿时一阵心惊,方才他还那样凶,陆玄之迎着风也将锦帕扯了过来。 “陆将军的画像现在好像都在云画坊里去了,听说陆将军貌比妲己,比女子都还要娇艳三分,真有这么好看吗?” “听说是真的,皇室中人豪掷千金买他的画像啊!” 从陆玄之身后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听见他口中的话,陆玄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身后一阵风从脚跟直袭脑门,齐萧衍将人稳住,陆玄之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将锦帕上的内容看进去。 第108章 定是方才月溪容抱着自己时以掩耳盗铃之势讲这个东西塞进了他后背的玉帛里。 他居然毫无察觉,看着锦帕上有些许潦草的字迹,陆玄之抬头,清风过耳双目干涩得紧。 “咱们先处理苟二娃,月溪容这件事,我来处理。”齐萧衍低语,一只大掌攀上他的脸颊,宛若吹絮清风。 看出他眸中的神伤,齐萧衍尽可能的去抚平他心里的波澜。 “花满楼里有南疆人的细作那就不能再等了!”陆玄之微蹙着一双眉头,清澈的眸子毫不掩饰的对南疆人这个字眼有格外浓烈的厌恶和后怕。 清风拂梢不过眼,齐萧衍将人牵进怀里,眸中的荡漾轻倚着齐萧衍渐渐的被抚平,不再风雨飘摇。 “此事明日我便会向皇上禀明。”齐萧衍或许也知道陆玄之在怕些什么,在边关这么多年,见惯了他们的痕迹。 硝烟弥漫,杀戮尸横,因为被南疆人下过毒,陆玄之深知那种痛,现在闭上眼睛想起那时的处境,浑身都不由得一抖。 齐萧衍宽大的怀抱,让他从心底溢出来的凉意有了几分缓和,陆玄之呼出一口冷气,齐萧衍将他抱得越发的紧。 夜幕初垂,静风候月。 烛台依依,形若窈窕。 齐萧衍将陆玄之安顿好,就独自一人来见岳丈了! 青烟直渺,烛影昏黄。空竹哒哒,静廖无际。 火苗微微窜动,陆庭铭拿着锦帕脸色深沉的打量着每一个字。 “此事非同小可,切勿不可乱来。”陆庭铭低语,声音轻颤着烛火,齐萧衍点头,已然没了平日里的轻浮,眼下更像是满载风霜高洁的沉石,让人看着放心。 “小婿知道,只是……”齐萧衍垂眼低眉,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第九十四章 追凶 迎着夜风,只觉得格外寒人,陆玄之披着一件斗篷,提着夜灯来到了衙门。 蝉鸣四起,匐草匐地,略影藏枝。 陆玄之步伐轻盈,提着灯笼,倘若没有月光,只瞧见灯笼在风中晃悠。 待临近时便会看见,月影下他那冷若冰霜的眸,看守衙门的小吏看见来者是陆玄之,匆忙的站起来弯腰拱手。 “见过陆将军!”小吏略显仓促的行礼,青丝如银,小吏脸上也带着浅浅的谄媚。 低语窃窃,陆玄之月影下的神色分不清喜怒,身姿高岸,陆玄之也久久未回话,小吏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来的犯人苟二娃有没有审问?”陆玄之口吻较平,静谧的夜色里,小吏只感觉一阵压迫感,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还…还没有…”小吏一脸难色,抬头用余光浅浅的瞥着他的脸色:“眼下眼下时辰不早了,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吧!” 光影婆娑,一阵微风轻轻袭过,袖底一片清凉,突然陆玄之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香气,顾不上小吏的阻拦,推开门便看见一个黑影眨眼之间飞身于屋檐上。 “去地牢里看看苟二娃!”陆玄之高喝一声,已经来不及细说,扔下手里的灯笼,迎风随着那抹影子追了出去。 小吏连连点头,随即提着刀直奔地牢。 清风过叶,陆玄之展开双臂,随风而去,踏雪无痕。 陆玄之一直紧跟着,两人在房梁瓦砾之间穿梭,陆玄之双腿蹬力,轻纱如银,宛如一叶扁舟在风中荡漾。 穿着夜行衣的人,前路突然被拦住,陆玄之双脚轻点,好似仙鹤收翅。 捷而有力直拳直袭面门,那人拍手格挡,陆玄之飞身一个横踢,那人抬手用肘格挡。 陆玄之云掌击出,袖中一阵风起,刚刚挡下横踢的人被这一掌击中,戴着面纱已经隐隐渗出血来。 陆玄之收回掌,随即胸间一阵翻涌的气息来得凶猛,强压着不适,丝毫不敢泄力。 看着歹人的身影,方才那一掌打在他胸口应当是与自己相当才是。 陆玄之双指细细摩挲,而且他身上的香粉让他立刻就想起了花满楼,他只在花满楼里闻过这个味道。 碎叶过卿,只听闻一阵肃然之风,月影下,此人的身影宛若鲤奴,身姿下屈点步成虚,一双手好似虎爪。 陆玄之眯着一双眸,清风携着冷月,一双眼眸里露出阴狠,陆玄之一个快步冲过去,随后身姿如叶,好似飞来的箭矢。 迎风生猛的一拳朝着歹人面门袭去,格挡踢腿,微尘四起,歹人蹙紧眉头,陆玄之的攻势十分强,每一拳挥过来时,耳边都能听见一阵急促而过的风声。 陆玄之握拳被歹人双手制住后,宛若游蛇的拳头化为掌刀狠狠的劈在他的脖颈上。 月影下只见一抹身影被狠狠的踹下房梁,陆玄之大步跨下,落至一不知名的院中。 歹人压花折草,斑驳的光影下原本凶恶的眼神瞬间清澈且带着几分后怕。 不曾想陆玄之实力如此超群,他不是陆玄之的对手,不是说陆玄之现在受了伤不能动武吗?看来与传闻中多有出处。 陆玄之负手于身后,行至树荫下,光影如粼,陆玄之暗处的脸色看不清,倒地的歹人只能在地上爬行,还要一边警惕的看着陆玄之。 清风抚叶,陆玄之一双眸在夜色里透着点点光亮,伸手准备将其抓拿归案时。 以夜色作掩护,陆玄之被未察觉到他的动作,待靠近他时还未握住他的手。 第109章 唰的一下,夜色中突然绽放出一朵尘烟,躲避不及便狠狠的吸了两口。 顿时胸间传来一阵刺痛,耳目眩晕,陆玄之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呕了一口血出来。 陆玄之顾不上身体上的痛,强撑着肢体站起来,口舌间满是血腥味。 陆玄之扣住他的肩膀,随即掀开他的面纱,不多时,陆玄之就只见这人怒目瞪圆,嘴角溢出鲜血,来不及与陆玄之较量便跪地身亡。 陆玄之心头一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夜色静谧,风中吹来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残花摇枝,陆玄之扶树轻喘,头顶传来一阵蝉鸣,脚边悉悉索索也好似有小东西在蠕动。 看着被夜色掩埋的尸首,陆玄之要稳住自己的气息,嘴角还有血渍,本以为刚才自己拿不下他,谁知这人的功夫竟不如他一半。 陆玄之抚上胸膛,玉指轻轻抚上胸前的玉扣,这个东西现在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陆玄之粗粝的呼吸回荡在耳边,催动内力后陆玄之感觉双手无力,抬起都格外费劲。 齐萧衍同陆庭铭同坐屋檐下,蝉声伴耳,时而檐铃幽幽,寂寥的夜空檐铃好似唯一的歌乐。 幽烛漫漫,清风淡茶。 陆庭铭轻叹一声,烛影下,杯中的茶随风轻轻荡漾。 “那时候玄之可以说文武双全吧,当时在战场上听到了他的名字,南疆人都会马上撤退,所以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陆庭铭幽幽道来,齐萧衍的脑海里好似能勾勒出那时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 “中了蛊毒以后,伤了根基,虽有武力傍身,但已然不是那个让南疆人畏惧的陆玄之,玄之也因此颓丧了不少,神志也时而恍惚。那时南疆人就趁着这个时候发起进攻,我们的人死伤无数,退到临岚江一带他们才收手。” 陆庭铭一字一句都是在说着自己的过往,浑浊的双眸好似还能看到那血雨腥风的战场,挥刀斩敌,好不快活。 待尘烟散去,留下的只有一地落寞和黄沙,陆氏已经难当重任,将陆玄之嫁给齐萧衍或许是陛下的另一种打算吧。 陆庭铭想着,眸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齐萧衍,眼前的这位小将未来不知如何,若能同他们那是一般,陆庭铭眸中闪过欣慰。 “中了蛊毒的确很难受,钻心刺骨。”齐萧衍低语轻言,那种痛他也经历过,回想起陆玄之毫无血色的脸,一口气提不顺就像是无形的针一样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 “岳丈,明日早朝,我想您同我一起说这件事。”齐萧衍拱手,眸中多了坚定,一定要将花满楼查个底朝天。 第九十五章 明日殿奏 静廖纷扰,火光四起,飘荡的酒楼招牌被拉拽着呼呼直响。 高举的火把在小巷间窜动,齐萧衍本还在与陆庭铭闲聊,柳风跑过来说陆玄之不见了。 衙门的小吏说陆玄之追着一个犯人越过墙头没了踪影,齐萧衍马不停蹄的赶到衙门。 刺眼的火光将幽闭狭长的地牢点亮,滋滋作响的火星子四散飞溅。 看着倒在干草堆里面色紫青的苟二娃,张大嘴身子扭曲,破烂的麻衣在胸口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 齐萧衍久久的凝视着苟二娃的尸体,难不成苟二娃也知道些什么?一个偷鸡摸狗的乞丐还犯不着要人性命吧? 灼人的光影落入他眼中,齐萧衍的深吸口气,幽闭的长廊间满是铁锈与血腥交杂的味道,冲得齐萧衍咳嗽几声。 在火把的光影下,齐萧衍容貌更显俊朗,看着身后跟着的人,眉间是挥之不去的忧色。 “找到将军夫人,本将军重重有赏!”齐萧衍随后从人群中走出一条路来,柳风和衙门的人纷纷派动出去。 四散开来的光影在大街小巷间游走宛若分支的小蛇,行走于每一条巷落。 哒哒哒—— 软甲拍击着佩刀,在本就不长的巷子里回荡,陆玄之屏息凝神了好一会被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拉回了心神。 风烟寂寥,树影成纱。 眸光黯然,难掩痛色。 胸口还是宛若千斤压顶一般喘息困难,一旁掩于树影下的尸体,此时也泛着苍白。 陆玄之步履蹒跚扶墙而立,抬头仰望如盖一般的树影,耳边传过的脚步声很是清晰。 “玄之!玄之!”这个声音在陆玄之心头猛地一紧,扭过头,只听见吱嘎一声,脚步临近,灯笼在风中摇曳。 月影洒落,齐萧衍提着灯笼满眼焦急的呼喊着陆玄之的名字,根据小吏提供的方向,所有人都到这边来了。 “我在…”陆玄之拨动着干涩的唇瓣,听到声响的齐萧衍过来,看着领口染血的陆玄之。 见他没事,齐萧衍脚下的步伐也显得慌乱起来,冲过去,也不顾灯笼晃得厉害,一把将人抱住。 抚摸着他温热的后背,齐萧衍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没找到他大夫的话一直都回荡在耳边,生怕他有半点差错。 鼻息之间是陆玄之的气息,他才放心下来,眸中的情绪渐渐平下,宽大的掌紧紧的握住他的肩头。 尸体被带到仵作跟前,乌黑的血侵满整个口腔,脸色泛着灰白,一双眼睛上翻,身体僵硬。 陆玄之擦拭掉脸上的血渍,齐萧衍宛若一座沉稳的大山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清风扰铃,树影含塘,飘渺无定。 第110章 “舌下含着毒丸,这个人本就是死侍,苟二娃那边他的身体里被种了蛊毒。”仵作轻叹一声,在这宽敞的尸房里带着满满的惋惜。 仵作将手在麻衣上随意的擦了擦,齐萧衍迎上前来,一只手攀上陆玄之的腰轻轻拍了拍又收了回来。 “多谢先生!”齐萧衍拱手低眉淡淡的口吻带着敬意,随后给陆玄之抛了一个眼神,二人便退了出来。 迎着夜风,陆玄之的脸色被吹得有几分苍白,齐萧衍轻轻地牵着他。 温热的大掌握着他,紧紧的梏着他的手,两人漫步于屋檐下,月色清冷却也抵不过二人蜜意。 “花满楼一定是有问题的,明日我已与岳丈说通,一同禀报此事。” 齐萧衍轻语,宛若扶柳清风,不湍不慢,与他相握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指节。 好似得了珍宝,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迎着夜风,他脸上的笑容格外憨实。 陆玄之点头,嫁给他以后陆玄之便不能上朝了,两人漫步,身影相伴的回到了齐府。 已经关门的花满楼里,月溪容被狠厉的推倒在地,发出吃痛的闷哼。 老鸨露出一脸凶神恶煞神色,红绸交错,红光浮浮,相比上次月溪容这次某种多了很多淡然。 偌大的看台上,此时红绸散落,散落满地的玉杯和残渣,月溪容身下也有不少红痕,扎进她的肉里。 月溪容吸了口凉气,看着老鸨,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她,顾不得身上宛若虫蚊叮咬的痛。 “今天就弄死我,你们别想在祸害玉央国的百姓。”月溪容跪在地上,虽然狼狈,不过眸中的狠戾却给她添了不少气势。 平静的口吻,代表着她已经无欲无求,每天被他们这样宛若傀儡一般饲养,还不如让她死去。 老鸨冷笑一声,晃动着手里的团扇,来回轻轻走动,垂眸满眼鄙夷的看着月溪容。 “哎呀呀,果然陆家出来的都是硬骨头啊!”老鸨双眸明艳,黑白分明的眸中在此刻红绸渲染下多了几分阴毒。 她掐住月溪容的脖子,此刻的花满楼犹如鬼窟,月溪容和老鸨都仿佛是不愿接受教化的恶鬼。 手指收力,月溪容感受到皮肉间的疼痛,愤恨的咬着牙,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眸中有害怕可唯独没有屈服,老鸨眯着一双眼睛,月溪容此刻的反应并没有她想看到的。 眼下他们已经在玉央国慢慢扎根,不出半年一定能让玉央国京城沦为他们的地盘,到那时玉央国的皇室他们也不足为惧了。 月溪容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容,格外的刺眼,老鸨蹙起眉头,月溪容脸上的笑容好似有些惊悚。 因为烛光被红绸挡住,光影模糊,此刻看着月溪容老鸨心里也突然咯噔一下好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然的收回手。 老鸨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有些疯癫的月溪容,她的笑声宛若回荡在乱坟岗的戾风,在这已经人去楼空的花满楼里回荡,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月溪容突然倒在地上,笑声渐止,老鸨都被她吓到了,随后将镇定后的月溪容拎起来。 “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能回去,陆家也不会让你再去做什么所谓的小姐,残花败柳之身,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如若不然让你尝尽蛊毒凿心之苦。” 老鸨一字一句愣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月溪容面露难色,双目胀红。 第九十六章 文臣进言 月溪容被扔进了屋子里,窗外的光本就朦胧,屋子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窗外飘荡的红影好似鬼影。 风声簌簌,临窗如同鬼泣,月溪容趴在湿硬的地板上,看着窗外攒动的火影,月溪容想推开窗户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门外的光浅浅的透了进来,进来的人,高大的身影将门外的光掩去一半。 月溪容紧贴着窗,透过窗棂传进来的风,轻抿着她的耳廓,还有已经半吊半就簪子。 男人的脸被埋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不过从月溪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月溪容很害怕,对他也很震惊很痛心。 “你放我走啊,你放我走啊…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月溪容突然扑过去,不慎摔倒紧紧的抓着他的长衫,含泪的双眼仰头看着男人,恨不得将他的长衫撕碎。 也想唤醒这个被蒙蔽了双眼的男人,狼狈的她并没有让男人眼里泛起任何怜悯之心,垂着一双眼眸,无情无色的看着他。 月溪容尖锐的哭声,刺痛了他的耳,男人不悦的阖上双眸,随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铁银开口盘龙柄的匕首。 月溪容现在是个废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趁其不备钳住她的下巴掰开嘴,锋利的匕首噗嗤一声,啪—— 鲜血落地,月溪容被扔在地上,指尖残留的血被他嫌恶的甩了甩! 月溪容趴在地上颤栗,嘴里不断的溢出鲜血,白净的脸在昏暗的夜色里本就很醒目,染上鲜血月溪容颤抖着双手趴在地上。 掌心满是鲜血,月溪容发出低吼,眼泪混着鲜血一同落在着湿硬的地板上。 鲜血染红她的下巴,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发出的低吼好似是对男人的一种赞许,被他拽在手里湿热且黏糊糊的东西,随后被他当做随处可见的物件一般扔在地上。 第111章 月溪容双眼通红,疼痛不断的咽着血液,赤目瞪圆,垂滴的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衫。 月溪容扑过来,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便扑倒在地,男人抬腿踩在她的头顶。 “尊卑不分,今日断舌之戒,只是个教训。”男人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让人听不清,但是却能感觉到唇齿间的清冷如同天瀑落下让人浑身颤栗。 月溪容趴在地上,眼泪划过鼻梁,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脚踝,咬着唇发泄着闷愤,嘴角溢出的鲜血浸透地板。 男人脚下用力,月溪容瞪大眼睛感觉脑袋快要裂开,紧贴着的地板也发出细微松动的声音。 窗棂送来缕缕清风,突然一声夜姑啼叫,在这个房间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松花曼絮,满城嫣红。 熹微绵绵,风过柳群。 齐萧衍穿上朝服,已经准备将花满楼告发。 他目光俊逸,身着圆领玄青色金丝祥云盘袖狮子绯袍,腰系鱼尾玉带,还未及冠便用玄青色发带束发,整个人远远望去,眉间戾色不减,还真有几分武将威风。 陆庭铭则是圆领青金石色金丝双龙盘肩麒麟绯袍,腰系锦文玉带,虽是两鬓斑白但眸色锋芒不减当年,两人昂首阔步的走进大殿。 初升的朝阳携着清雾还有几分薄凉的洒落人间,玉砖金瓦此时已经金碧辉煌。 时而会有青鸟矗足于房檐上。 高如参天的盘龙柱,口含龙珠,一双龙眼目视着大殿外的景色,栩栩如生,踏进来,众人也好似被威慑,就连喘息声也小了不少。 众人纷纷站成排,静候陛下。 珠光宝气的龙椅竖立在那,哪怕是皇上没有来,文武大臣也不敢在殿中造次。 周延钰身穿圆领松花色广袖大襟,盘龙双肩,祥云双袖,腰系革带,与大襟同色,头戴金丝双龙翼善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朝拜,声势浩荡,与此刻清辙的朝阳一同。 周延钰一双浓眉扫一圈,随后甩甩双袖平神静气道:“众卿平身!” 随后众人起身,齐萧衍准备禀报却不想被一旁的文臣抢了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站着。 “陛下,这几日天观夜象,是有妖孽祸世之征,定要铲除才能佑我玉央!” “臣附议,陆将军家中三子,曾有先生断过定时祸国殃民之色,现已蛊惑民心,还请陛下割爱,以大局为重。” “臣附议,陆玄之将军貌比妲己,京中皇嗣无不深陷其中,围猎之图更是被居心叵测之人抬至千金,也依然有人豪掷千金,当下云画坊已是门庭若市只为一睹将军画容,如此一来玉央堪忧啊…” 几个文臣纷纷站出来要让周延钰将陆玄之发配出去,要么处死。 自古以来容貌倾城倾国之人,下场惨烈,且身途悲壮,在后人同史书中也是祸国殃民的“妖姬”。 听着几个文臣的上谏,周延钰脸色难猜,一双阴郁的双眸猜不出情绪,一旁候着的敬浮都要被吓得冷汗直流,一直都观摩着周延钰的脸色。 齐萧衍一听顿时火从心起,浩浩荡荡的走出来:“启禀陛下,玄之与臣成婚后恪守本分,从未有逾矩之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并非是玄之能选的。” 齐萧衍拱手行礼,然而一旁的文臣却不以为意,周延钰不言,一双眸将情绪藏得很深,让人猜不透。 “可自古以来,貌美之人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如今陆将军身为男子却有女子一般的狐媚姿态,蛊惑皇嗣,理应当斩。” 文臣一开口好似从远而来的山洪,要将眼前的一切统统淹没,仿佛陆玄之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人一样。 目光凛冽不做半点退让,强硬的态度让人很是气愤。 “斩什么斩,我儿在边关浴血奋战杀敌万里时,为何不见你们出来说我儿祸国殃民?我儿身中蛊毒受洗髓扒筋之苦时,也不见你们说我儿是妖姬。” 陆庭铭突然从一侧站出来,眸色比文臣还要高冽三分,常食腥风血雨一开口便会让他们这群只知提笔的文臣胆怵。 陆庭铭一字一句说得在理,他们在边关风沙盖头,血染红颜,尝沙饮血。 而现在这些养尊处优的文臣,他们居然仅仅因为一句“祸害皇嗣”就想让陆玄之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去死,简直不可理喻! 第九十七章 将花满楼掀个底朝天 在他们的口中现在哪怕是陆玄之军功在身也盖不住,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齐萧衍趁热打铁也不与他们争辩,抬眸看向皇上,眸中有难以压制且难平的愤恨,也有镇定后的心有余悸。 “陛下,臣有事要奏,正伍街的花满楼有南疆人的细作,且已残杀多人,昨日我们从花满楼里搜到一姑娘用锦帕所写的罪状!” 齐萧衍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从腰间掏出已经准备好的锦帕双手奉上由敬浮过来呈给皇上。 听着齐萧衍的话一下子来了兴趣,然而一旁的文臣们心里有好像开始打起了其他主意,几人目光交汇。 敬浮将锦帕呈给周延钰,目光扫过锦帕上的字,赫然震怒,拍案而起,在大殿中回响,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吱声。 “齐萧衍!”周延钰高喊一声,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很是响亮,齐萧衍正色拱手。 “臣在!” “朕你命携人将花满楼主犯抓住,若不从就地处决,倘若就范押送天牢待大理寺审过再作定夺。” 第112章 周延钰高声喝起,齐萧衍颤动的双眸里满是激动,陆玄之眼下可暂时放放,他这心里也算是落下一块大石,他就知道这群文臣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臣领旨!” 齐萧衍心里是满满的鄙夷,不知道他们又是被谁指使来泼这盆脏水。 周延钰心里自有一把秤,倘若陆玄之真的是这般十恶不赦哪里还轮得到这群文臣弹劾,周延钰自然也会将他除去。 齐萧衍领命而去时,与身旁的文臣四目相碰,石头碰石头也只会两败俱伤,文臣的眸光好似要将他剜杀,齐萧衍眉眼一横,甩了一个白眼,气得那老东西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抬眸看向龙椅上的周延钰显然是没了心思听他们弹劾的内容,文臣们心里都不想如此机会白白浪费,这次过后倘若是齐萧衍立了功,陆玄之怕是要逍遥法外了! “陛下,妖妃祸国之事非同小可,切勿儿戏啊!” 周延钰阖眼气息稍有颠簸,文臣的话就好似耳边蚊蝇扰得他甚烦,牢牢地攥着手里的锦帕。 察觉到周延钰气息不顺,一旁的敬浮也暗暗使起了眼色,倘若再说下去恐怕也是保不住这乌纱帽了。 “妖妃?”周延钰开口,一旁的敬浮被吓得一愣,周延钰双手负于身后,双眉紧蹙:“他并非是后宫嫔妃,乃大臣之妻何来妖妃之说?你还是想说朕见异思迁,品行不端,沉迷于酒色不执国事?” 周延钰怒喝文臣,眼冒金星,倘若手边有什么东西定是会扔出去直袭那文臣的乌纱帽。 “臣不敢!”文臣拱手鞠躬,满脸皆是忐忑,不曾想周延钰会突然这么说,几个文臣纷纷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陆庭铭垂着头,眸间流露出几分暗爽,铁青的脸色,此刻也仿佛淤泥生花,格外的醒目,宛若朝阳新生。 齐萧衍带领自己的部下,携着皇上的令牌将花满楼包围。 兵械相击,穿着银甲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顿时花满楼里一阵糟乱。 齐萧衍胯下烈马,冲进花满楼里,只听一声长叹,烈马抬首马鸣声响彻云霄。 齐萧衍勒住缰绳,夹紧马肚激昂的开口道:“奉皇命捉拿要犯,若不从就地处决!” 齐萧衍的声音很是浑厚,在此刻嘈杂的花满楼里,他的声音好似从天而降的一道天令。 看着逃窜的人们,齐萧衍命令属下从下至上,从外到里将他们抓住。 微风拂纱,散落着满地的乐器和崩断的琴弦,轻纱染血,纱影浮光,转瞬即逝间吹来的是阵阵杀戮和落地无声的叹息。 齐萧衍跨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腥风血雨,眸色平静宛若一潭死水,眉间更是毫无怜悯之气。 不多时,花满楼彻底被齐萧衍翻了个底朝天,老鸨和几个打手都被押送到他跟前来。 最重要的还是月溪容,今天没有接客的月溪容,骨碌碌的眼神里看着齐萧衍好像得到救赎一般。 眼底划过一丝庆幸,看着老鸨月溪容突然笑了,如此反常,老鸨的呼吸猛然一滞,看着月溪容不顾眼下情形的大笑,昨夜见她疯癫般的笑容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鸨被压着双手,跪在齐萧衍跟前,嗅着头顶马匹的吐息,就好像是齐萧衍居高临下的嘲意。 齐萧衍蹙起眉头看着月溪容脸上不合时宜的笑容,虽然她给陆玄之传递了消息可不代表她没有罪。 低匐着身子的老鸨,满头珠翠尽已散落,双手被两个士兵如同铁环一般的手叩住。 抬眸,眸中乍现的光却是那样不善,老鸨攥紧双臂,趁其不备时,从发髻上拔出发簪,直袭齐萧衍的腿,奈何他勒住缰绳,烈马抬腿调转方向,发簪狠狠的扎进了烈马的脖子里。 随着一声尖锐的长吁,疼痛让马儿抬起前蹄,齐萧衍夹紧马肚才未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齐萧衍咂嘴,叩住刀鞘狠狠的朝着老鸨甩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猛的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坚硬的刀鞘刮破了老鸨的脸,嘴角溢出鲜血来。 齐萧衍从马背上跳下来,尖锐的刀鞘沾了点点血渍,齐萧衍神情泰然的看了一眼轮廓花哨且精致的刀鞘。 她的血真是染了这精美的东西,冷眼看着侧躺在地上口角不断渗出血丝的老鸨。 “将他们纷纷押往大理寺,等候发落。” 齐萧衍挥袖,宽大的袖口袭来阵阵凉风,月溪容被他们一同押往大理寺。 门外围满了人,也有妇人跑过来捉拿自己日夜不归的夫君,打骂声在人群里尤为刺耳。 “将军,这边有东西!”一位搜查的士兵拱手前来齐萧衍跟前禀报,随后齐萧衍跟随他一同前去。 红烛轻曳,红绸轻轻扫过地上的血渍,在风中被拉拽得呼呼直响。 推开一扇壁画,轰隆隆的石门被推开还未看清楚情况,一阵阴风从石门后传来,还带着十分奇怪的味道。 齐萧衍被熏得连连后退,捂住口鼻,看着虚掩着的石门,门后的光景看不太清。 依稀能从里面听到传来的低吼,这不免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恐惧。 第九十八章 花满楼里的尸体 狭径通幽,齐萧衍端着烛台,石门后的风让烛光飘忽不定,齐萧衍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步子。 烛光微狭,齐萧衍探出匕首,尖锐的刀鞘,狠狠的将墙上的碎石击落,抨击的声音仿佛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第113章 齐萧衍抬头,烛光烧眉,这里地势狭小,越往里,越发的挤,齐萧衍抬眸看向头顶,一眼望不到头。 耳边的嘶吼声越发的清晰,在这幽静本就狭小的地方,听着不禁让人寒毛竖起。 齐萧衍的呼吸震颤着眼前的烛光,在黑暗里还有几分烁动,越往里走越是发现深不见底。 随后齐萧衍好似看见了除了眼前的光点,远处还有光点在不断的晃动。 齐萧衍紧贴着石壁加快了脚步,随后一阵阴风习习吹来,齐萧衍阖上双眸,只感觉眼前双目被吹得干涩难耐,齐萧衍缓了好一阵才再次睁开眼。 随后眼前的光越发的清晰,眼前也呈现了另一番景象,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悬空的铁链拽着一个濒死的人,垂着头,身体随风轻轻摇曳,宛若一张黄纸随风凋零。 地上随意的摆放着竹筒,而且还有不少五毒虫的尸骸,晦暗的烛光下,墙上被他们凿出洞来。 那些倚靠着石壁的人阖着双眸,像极了活死人,被铁链悬挂起来的人看不清他们的脸,齐萧衍举着烛台,脚下的每一步都格外的轻。 他们身上布满了黑痕,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或许又是因为疼痛,整张脸扭曲不已。 齐萧衍屏住呼吸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石缝间的缝隙隐约的透着光进来,风声在这里回响就宛若鬼嚎,看着那些被他们关起来的人,衣衫褴褛,定是些无人问津的乞丐。 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很聪明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发现,谁会去管一个乞丐的死活。 齐萧衍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住了,他们在肆意的残害我们的百姓,甚至将他们如豕一般圈养。 吹来的风拂过他的眉梢,眼前的一切他大为震撼,阵阵凉意在额前流转。 齐萧衍派人将他们都送了出来,十几具尸体被整齐的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看着甚是骇人。 经仵作验尸后都中了蛊毒,将他们运往城外烧毁,待办完这些以后夜幕星辰。 凉风袭袖,墙台吹柳。 披着一身夜色齐萧衍回到齐府,烛光阑珊,静夜幽谧,风过百草,晃枝芬摇。 齐萧衍环视一圈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静风雅月应当最是惬意的时候,为何如此死寂? 平日里闲来无事,母亲都会请几个戏班子在府里热闹热闹,今日却如此清静。 齐萧衍来到陆玄之的院子准备把今天的事都和他说说,憋了一肚子的埋怨,他可要好好的倾诉倾诉。 跨过屏风,屋中也不见有人,青烟袅绕,墙上挂着圣人之像,随处都透着沉静清雅之气。 院中雅静,一盏明月甚是皎白,左右寻了寻也不见那抹身影,齐萧衍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时候会去哪里呢?陆玄之向来喜静理应不会乱走才是。 今日也没有人来说陆玄之出府未归,齐萧衍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陆玄之去了哪里。 最后还是静霜回来,才让齐萧衍逮住了机会。 “将军在老夫人那里!”静霜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对,眸光闪躲,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齐萧衍瞧着她脸色不对,陆玄之在母亲那里一向得宠,为何是这副表情? 看着静霜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出了什么事?齐萧衍顾不上去管静霜,径直朝门外走去,直奔母亲的院子。 院中空竹哒哒,叶下红鲤跃水,跃水含珠。 迎着夜风齐萧衍直愣愣的走了进来,一旁的张巧巧给齐夫人捏着腿,陆玄之立在那也看不清情绪。 齐夫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齐萧衍走进来,闻着袭鼻的檀香,雨中静谧唯有青烟袅袅。 让人很是压抑,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缓缓走了过去,长臂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轻言一句:“怎么了?” 陆玄之不言,一旁站着的柳风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着他们的眼神更是有些心虚,不知何去何从。 齐萧衍摸不着头脑今天这一家人都怎么了?好像都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 “哎,玄之,你也别怪柳风一时说漏了嘴,我们齐家的衷心日月可鉴,倘若真有什么异心也不用你动手,我们自行了断。” 齐夫人此时说话夹枪带棍,陆玄之垂下眼眸也并未做任何解释,齐夫人语气有些生硬了,母亲想来是不会与玄之这么说话的! 齐夫人看着齐萧衍还在不停的往陆玄之身上贴,深吸口气缓缓地合上双眸。 “我知道,我们都不能揣测圣意,娘,我也只是奉命罢了,并未想过真的要与萧衍拔刀相向。” 陆玄之薄唇轻启,淡然的脸色也有了波澜,陆玄之直接略过了齐萧衍的亲近去回答齐夫人的话。 齐萧衍更加疑惑了,拔刀相向?他们为何要拔刀相向?他们是皇帝赐婚的,为何要拔刀相向? 齐夫人眉间挥之不去的阴郁看着十分醒目,齐萧衍被他们整的一头雾水。 陆玄之面对他的眼神也选择了回避,眸中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娘,你们在说些什么啊?”齐萧衍心口一紧,总感觉是什么大事,真的都快把他急死了。 “陛下在我们成亲之前,给我爹下了旨,还有一个斩杀令,如果你有意谋反便将你斩杀。” 陆玄之轻轻拨动唇瓣,吐出来的每一个字连同眼神都变得无畏起来,看着齐萧衍的眼神没有半点闪躲直愣愣的看着他。 第114章 陆玄之好似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既然已经被捅破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周延钰的确下过这样的旨,他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眼下齐萧衍并没有谋反之心,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但陆玄之是他的枕边人,如果齐萧衍真要与他和离,陆玄之也定不会有怨言。 齐萧衍眸中的神色从不可置信变成震惊,随后慢慢的平息下来又恢复如常。 第九十九章 就当互通心意 知道陆玄之会杀自己的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皇帝的赐婚,他们二人心里都有怨气。 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至少他没有被蒙在鼓里,齐萧衍的心在那一瞬间的确突然咯噔一下。 不过眼下,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了,他轻轻的牵起陆玄之的手,不过心尖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让他不得不深吸口气。 “既然是奉皇命,娘,玄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的确不能揣度圣意,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眸中并无任何怪罪之意,也并没有任何异色,依然袒护着他。 陆玄之的心猛的被揪了一下,眼下只觉得双眸格外干涩,看着齐萧衍身后传来一阵阵凉意。 那把剑被齐夫人让人抬了出来,几个家丁合力抬过来都格外吃力,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掀起一阵淡淡的沙尘。 陆玄之阖着双眸,齐萧衍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虎口处,好似一种无声的安慰。 几个家丁喘着气的听着让人甚是不悦,齐夫人挥手让他们退下,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玄铁所造的剑鞘和剑柄,在烛光下散发着阵阵骇人寒气,像是位肃然不苟言笑的郎君,入眼去便是满满的杀气。 齐萧衍拔出来,握在手里格外的有分量,噌的一声,齐萧衍拔出来,溢出来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寒剑凛冽,齐萧衍也被这把剑震慑住,他好似活了一般,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压力。 “这是这是一把好剑,娘,应当好生放起来才是,倘若被他人拿去,玄之免不了又会遭罪。” 齐萧衍将剑收回,齐夫人点头,陆家与齐家都是武将出身,齐夫人生气的不是陆玄之要杀齐萧衍,而是他一直隐瞒,倘若不说开,他们在圣上面前永远都不会干净。 更何况,这个东西永远都会成为他们二人的隔阂,倘若哪天真的拔刀相向,那可就坏了大事。 倘若他们真有谋逆之行,早在陆玄之病危时便斩他首级。 陆玄之垂眸并未去看,好似有些对不住齐萧衍,不知为何这心里就是放不下那般,欲言又止,思来想去有把话咽下肚子。 “知道了,说开了,我也并非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你依旧是我齐家的男妻,依旧是我的媳。” 齐夫人站起身来一脸正色的看着陆玄之,瞧出他眸中的难色,齐夫人也不会再让他为难。 齐萧衍迎着夜色欢喜的将陆玄之从娘亲那接了回来,就好似二人新婚洞房那般。 夜风袭袭芙蓉颤,百星木影暗芳绽。 烛影袅袅,窗棂旧影。 “今日去了花满楼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啊!”齐萧衍一进屋就让陆玄之坐下,他好似个说书先生,一口饮完凉茶长吁口气。 “那老鸨想行刺于我,还好我动作快,她将凶器扎进了马脖子里,我直接将她踹飞出去。” 齐萧衍拉着陆玄之说得很是精彩,陆玄之脸上的紧绷缓和了不少,悄悄露出笑意来。 见着他笑,就宛若塘中水仙乍现,美而不妖,却有几分清素! “那你很聪明啊!”陆玄之薄唇轻启,齐萧衍握着他的手,露出一脸憨相,陆玄之也跟着笑了。 齐萧衍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虎口,窗外送来缕缕清风,烛光微烁。 “今日,我看到了花满楼里那些尸体,全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被他们抓住折磨得生不如死,被种了蛊毒就连最后的尸骨也没办法保留。” 齐萧衍黯然的眸光里,满是无奈和酸涩,一字一句间还满是心痛之色,神色很是萧靡。 陆玄之察觉到他眼中的苦,黯然叹气:“天无大同,巷有佝偻。大同之天,渺茫无寂。” 陆玄之轻轻摇头,倘若真要大同,那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来就会有人不屈于做巷陌佝偻,然而也有欲者眼望高河,欲于天齐。 齐萧衍深吸口气,排解胸前的烦闷,今天这一身朝服还未褪下,趴在陆玄之腿间,枕着他的双手。 “我本欲无求,只想着护住国土,如今与你相守,我想护住眼前人,也想护住万万人的心上人。” 齐萧衍轻言,眸中落入烛光,带着憧憬,嗅着陆玄之身上的气息,才能安心。 “妻为上,夫为牀(chuang)。众生落地且有生敌,唯有喜你,方可众生皆宜。” 齐萧衍抬眸看着他,此刻陆玄之也突然被他撩得耳目赤红,侧目瞥向一旁。 齐萧衍亲吻他的指尖:“倘若南疆人真的敢卷土重来,我定杀他片甲不留,我并非京中圈养的金鸟,你受的苦,我定要讨回来。” 齐萧衍神色平静,抓起他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深深的望着陆玄之,好想要将他这一刻的模样印入骨髓。 “其实不用,南疆人生性好斗,善用蛊虫,防不胜防,那时我们在边关时,看见他们用蛊虫操控尸首,哪怕是死了,也会变得像恶狗一样无坚不摧。” 第115章 陆玄之回想起那时的腥风血雨,也是在陆玄之被偷袭摔下马去,那群被蛊虫控制的南疆士兵,战无不胜,就连他的胄甲一掌劈下都裂开了。 将他抓伤,蛊毒入血才有今天这番景象。 陆玄之呆滞的目光里有几分怵然,齐萧衍轻轻握着他的手。 清风吹竹,雅听响铃。 陆玄之透过烛光看着他的眸色很是清明,好似镜湖一盏扁舟,净月垂钓。 “明日我们就去大理寺看看那个月溪容,她既然敢冒着生命危险把东西给你,她定是有什么苦衷。” 齐萧衍深吸口气,虽然初见时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不过就冲着这次她不顾安危的传递信息,的确立了大功。 前些日子总是有些挂念那个月溪容,齐萧衍心里还埋怨过,如今他已看开,陆玄之始终都在自己身边。 “嗯,好!”陆玄之颔首,两人紧紧相握,静夜檐下,陆玄之此刻悸动已久情愫,此刻分外清晰,不过眸色中还是有些隐晦。 齐萧衍捧着他的头,亲吻他的额头,热吻轻轻落在他的眼睑处,陆玄之闭着眼满脸都写着紧张。 第一百章 她是南书 和风絮絮,花探窗台,窗棂入盛景。 陆玄之枕在他怀里,齐萧衍睁眼便有些情动的轻啄他的唇角,陆玄之依旧有些生疏,是他的吻将陆玄之从梦里生生拽了出来。 齐萧衍紧紧抓着他的里衣领子,陆玄之死死抓着,在齐萧衍的猛攻下抽出间隙,慌乱且抓住里衣喊道:“不行…” 陆玄之双眸泛红,唇齿留香的看着他,双眸含星,在此刻好似泉眼清流,让人看着甚是心颤。 哪有人青天白日撒欢……陆玄之一想到便羞红了脸,齐萧衍亲吻着他的颈脖。 “时辰还早,我们再睡会。”齐萧衍解开的衣带,陆玄之慌乱得就像是一只寻不得路的小鹿。 “不可,不可!”陆玄之连声拒绝,宛若鱼俎任人宰割。 齐萧衍欺身而上,陆玄之闷哼一声,抬起的手久久落不下,些许是来得生猛了些,陆玄之蹙紧眉头,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低吟喘息,床笫留欢,光影交错,如水悦色。 待正午时,齐萧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陆玄之出门,眼下他越发的像极了病弱美人。 双眸低垂,如莹粼水,轻倚肩头,如风吹柳。 哒哒的马蹄伴同着檐铃,在大理寺门口滞留,长吁一声,齐萧衍同陆玄之一同下车。 大理寺少卿早已等候多时,圆领窄袖长袍,双手绑着护腕,头戴乌纱。玄青色的长袍,金丝盘花傍肩,胸前更是有绣着鲜少有人知晓的神兽,腰间金环玉帛,见二人来颔首弯腰,拱手行礼。 “见过齐将军,陆将军!” 少卿生得玉面桃花,双眉如峰,眉宇间见着他们倒是温煦清风,面对旁人就不知道了。 “少卿有礼了!”陆玄之拱手。 随后二人走进大理寺,少卿则慢步于他们二人身侧。 大理寺中,虽说是嫣红遍地,可总有一股冷意环绕着他们,陆玄之微微蹙眉,看着入眼的满地芬芳,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冷意迎面袭来。 “昨日,我们将犯人全部审问过,那位花魁被割舌,且手筋脚筋也被挑断过,口不能言我们让她写下来,她说她是…”少卿神色有些犹豫,撞上陆玄之的眼神,少卿眸色闪躲。 一边是惊于陆玄之的容貌,一边是盘算着这位花魁是否就是陆家那位失踪已久的小姐! “少卿不妨直说!”陆玄之轻语如风,让他细细道来不用着急。 “她说她本名叫陆南书!”少卿此言一出,陆玄之眸子瞪大,身后升起一阵阵后怕,浑身一颤。 再听到这个名字,陆玄之不曾想会让他如此心颤,少卿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多看半分。 “她当真这么写下来的?”陆玄之唇齿间满是凉意,脸色在那一瞬间没了血色,少卿点头。 齐萧衍见陆玄之的脸色,一只大掌轻轻附上他的后背。 三人来到地牢,湿潮的环境,让火把的光影也显得深沉,好似透不出去。 冷意袭骨,阴风刮耳,在暗色的地牢里,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在角落。 戴着镣铐,将头埋进双臂之间,对外界好似没有兴趣。 陆玄之一身月牙白长衫,衫底也染了污色,看着那个在黑暗里瑟瑟发抖的人。 陆玄之抓着眼前的门双目震惊且带着心疼的喊了一声:“南书!” 这两个字夹杂着浑浊,埋头的人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在光影下模糊的脸庞。 月溪容拖着沉重的镣铐连滚打爬的过去,紧紧地抓着陆玄之。 她多想喊一声哥哥,可是她喊不出来,一开口呜呜哇哇让人听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玄之终于认出她来了,她兴奋的拍拍胸脯,胡乱的比划着她的激动和喜悦。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两行泪,她紧紧地抓着陆玄之,不断的摇头,陆玄之轻抚着她的头。 不曾想再见面二人已是天差地别,容貌改变,也让他们错过了很多次相认的机会。 少卿拿出了月溪容的状纸,借着光影飘渺的火把,一字一句的印入眼帘,越往下看陆玄之的心仿佛滞住。 举着状纸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看着无声抽泣的月溪容白纸黑字看着是这么的让人心痛。 第116章 他胸间的气息仿佛全部被抽干,齐萧衍见他脚步失力将人紧紧拖住。 陆玄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少卿赶紧将状纸收起,也跟着搀扶着陆玄之。 他们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在边关他早已经将陆南书当做了亲妹妹,如今见她这般模样,他心如刀绞。 二人匆忙的将陆玄之从地牢里扶出来,重见天日,陆玄之依偎在他怀里,全身都凉透了。 齐萧衍眉间染了几分心疼之色,一旁的少卿还从未见过男子心疼男子,不过看向陆玄之,他也值得人心疼。 “这件事我们会重新定夺,你别太担心了。”齐萧衍低语,他的唇好似没动一样,轻轻的吹进他的耳朵里。 陆玄之阖着双眸,很无力的点头,眉间失了活力,就连气息都变得格外的轻。 好似暴晒后的枯树满目疮痍,静静的在无边的风沙中等待最后的死亡。 齐萧衍与少卿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搀扶着陆玄之慢慢离开,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少卿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双手环抱,盯着日光,少年的脸上洋溢着春风如意。 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齐萧衍真是好福气啊,寻得这么一个美人。 昨个皇上下令,将云画坊剿灭,设内的不少画像被大理寺所收。 被誉为镇店之宝就是陆玄之的那张画,仙人玉衫,怀抱莲花,双眸如莹,看着很是勾魄。 如此想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豪掷千金去买一幅画,倘若是他,也想买回来挂在屋中好好欣赏欣赏。 少卿眸中的笑意,意味不明,眼下要先处理掉花满楼的事。 在阴暗的地牢里,一旁的烛台也被这肃然的鞭挞声震颤几分,血色弥漫,老鸨被打得皮开肉绽,长鞭簌耳。 落在身上,旁人看了去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老鸨愣是一声不吭,粘黏着血色的衣服裹着瘦小的身体,在阴风中微微颤栗。 第一百零一章 我也是在接妹妹回家 少卿没了与二人相见时的腼腆,跨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跷着腿,身边的小厮递上茶。 地牢十分昏暗,火把中少卿脸上的笑容寒光肆意,托着茶杯轻抿,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老鸨,他心里好像还没有真正发狠。 “大人,她晕过去了!”行刑的小厮拱手杵在一旁,少卿薄唇轻扬,火光里他的眸色多加了些玩味。 看着垂头气息微弱的人,少卿站起来,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缓缓抬步至老鸨跟前,一双漂亮的手抬起她粗垢的脸,阖着双眸的确已经晕过去了。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着她满身的伤口,他眸中冷意更盛。 泛着白皙的指尖摸索着她身上的伤口,摸到她身上一条不深不浅的沟壑。 他的手指突然钻进去,他在里面抠挖着她的肉,鲜血顺着指节缓缓滑落出来,不断的往前,伴随着震颤的身体,老鸨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少卿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漫不经心的拭去手指上的血。 “好好审问,在没有开口之前,都不能让她死。”少卿轻言,眸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恶性! “是!”小厮领命,少卿将染血的锦帕随意的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玄之被齐萧衍送了回来,随后又去调查陆南书,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现在回想起当时陆玄之的脸色,齐萧衍也重重地呼了口气。 齐萧衍去陆家嘴寻得了陆玄麟,一身银甲的他当真是威武得不像话。 号角荡荡,犬吠不止。 齐萧衍落地陆家嘴,耳边的犬吠就不曾停过,它们都好似有什么血海深仇那般。 齐萧衍也不知是如何惹了它们,上次来那凶狠的样子就恨不得将他撕碎了。 尘沙扬扬,容易让人糊了眼,今日的风来得出奇的大。 “陆南书是我爹收的义女,那时我娘还健在,身边一直都没个女娃,陆南书当时是逃难,她的父母要将她卖掉,遇巧被我们碰上。” 陆玄麟一手握刀一手垂下,同齐萧衍齐肩于营地慢行。 陆南书是义女,那为什么会被南疆人捡了去? “我们当时的平峦战,她就突然失踪了,失踪前,也受了重伤!” 陆玄麟继续道,齐萧衍点头并未打岔,只是沉思后有些许疑惑的开口:“陆南书也会功夫?” 陆玄麟迎风看着他点头,随后又慢悠悠的说道:“会,我爹教的,还有我大哥,我和玄之的功夫也是受于我爹和大哥。” 齐萧衍点头,没想到还是一位浴血奋战的女将军,都说无知者无畏,眼下齐萧衍全都知道了,敢情自己吃妹妹的醋。 况且陆南书就算是这般,也未想过卖主求荣,当真可敬可畏,齐萧衍呼了口气,女子这般不逊于男儿,值得敬重。 陆玄麟看着出神的齐萧衍:“怎么?是有我妹妹的消息了?”陆玄麟本想着打趣的,陆南书他们寻了很久,笑过后又是满脸可见的苦涩,也只不过想用打趣这种方式发泄心里的苦涩。 齐萧衍一愣,随后迅速点头:“或许她真的回来了!”齐萧衍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陆玄麟原本晦暗的眼色瞬间布满欣喜。 “当真?”陆玄麟激动得握住了他的护腕,齐萧衍笃定的点头,陆玄麟胸间气息来得汹涌,当是满眼感激之色的看着他。 第117章 “倘若弟婿真能找着妹妹下落,真当是感激不尽,她虽不是我陆氏血脉所出,但我们早已将她视作一家人,望弟婿上心,妹妹若能回府,必有重谢。” 陆玄麟抱拳,因为欣喜,眸中也多了几分赤红。 “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她也是我的妹妹,接妹妹回家自然是高兴的。” 齐萧衍也跟着抱拳,随后齐萧衍也不敢耽搁,月溪容已经全盘托出,倘若不快些月溪容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齐萧衍回府,清风荡铃,绿茵梦凉。 齐萧衍立刻写上奏折,深怕误了时辰。 正当他在书房奋笔疾书时,吱嘎一声,被推开的门送来缕缕清风,齐萧衍决然抬头,看着是张巧巧他又埋下头去,不过将奏折合上混入一堆上奏过的折子里。 “听院里的姐姐说将军回来了,酷暑难耐,奴婢特意为将军准备了凉茶。” 张巧巧明眸皓齿,齐萧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并无任何逾矩之行,也并未苛责。 “放那就行了!夫人那边去了吗?”齐萧衍垂下头随意的用一张宣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张巧巧满面桃花的将凉茶放在一侧:“奴婢以为夫人也在。”张巧巧乖巧的站在一旁,左右环顾了一圈,静静候着。 “行了,出去吧!”齐萧衍挥挥手,现在齐萧衍好似性情大变,没了往日的那般轻浮,反而如同见证过日月更载的磐石,眉宇间也少了孩子气。 张巧巧有些错愕,不过还是退了出去,齐萧衍看着奏折抓起来看了一眼后又塞进怀里。 这个张巧巧自作主张,倘若有问题,齐萧衍还不好找人说理。 陆玄之静坐凉亭,清茶荡漾。 另一侧坐着蕴王,慢絮轻纱,携着一阵新竹之气,在亭中四散。 陆玄之给蕴王倒了一杯茶,瞧着陆玄之眉间的神色,周延蘅是越看越喜欢,或许是知晓自己过于明目张胆,慌乱的扯下眸光,借用饮茶来掩饰慌张。 “能得蕴王体恤,臣倍感荣幸!”陆玄之拱手,始终都和他保持着距离。 园中花团摇曳,含珠花叶,涎香盘首。 “玄之多礼了,本王只是近些日子听到些不好的话,定是有人背后捣鬼。” 周延蘅见他行大礼,还有些受不住,贵为王爷其实本不用因为这些小事特意跑一趟。 “于行于身,无愧于心。半身苍凉半身意,半作聋来半哑去。” 陆玄之垂着眼眸,此话一出周延蘅倒是笑了:“哈哈哈,不知玄之尽如此豁达!” 桌上摆放着两个精致的玉盒子,亦或者里面的物件太珍贵远远看着都透着一股贵气和清冷。 “不敢,生于凡尘,唯有无愧,后世依存。” 陆玄之总是中规中矩,周延蘅也不知该如何与他拉进关系,眸中有些落没的神色闪过。 第一百零二章 赠殿下玉珏 清风吹絮,亭中青烟如丝,如云在亭中飘渺,芬芳随风袭鼻。 穿着春辰色的外衫的陆玄之坐在凉亭里,身姿甚是引人,一块玉佩和玉珏系在玉帛上,迎风如波。 “我想玄之定能流芳百世。”周钰蘅轻笑,陆玄之颔首不言。 齐萧衍推开陆玄之的院门就瞧见院中凉亭坐着两人,齐萧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每逢他不在,陆玄之院中一定有人。 现在那些文臣紧咬着这个不放,蕴王是怎么敢的啊! 脚下乘风的走了过去。 齐萧衍行至二人跟前:“臣见过蕴王殿下。”齐萧衍中规中矩的喊了一声,蕴王点头。 “听闻你昨日在皇兄面前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蕴王的目光游走一圈回来又落在了陆玄之身上。 齐萧衍轻哼一声:“大事算不上,只是那群文臣说玄之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迷惑皇嗣!” 齐萧衍言辞轻轻,却让两人都怵了一下,随后齐萧衍又接着道:“他们让皇上下令处死玄之,倘若南疆要来犯,倘若能凯旋,我带着玄之粗衣淡茶,把酒桑麻。” 齐萧衍走过来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肩头,陆玄之的心猛地一颤,看着齐萧衍的眼神变了,不知为何陆玄之这心坎里有了不一样的涌动。 就是这股涌动让陆玄之现在就想狠狠的抓住齐萧衍,哪怕是只有一瞬。 蕴王看着齐萧衍的手,不知怎么还是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陆玄之宛若天上神明,让人难得。 周延蘅知道齐萧衍是在说自己,既然如此他自然是留不得了。 “改日本王再来与玄之洽谈!”周延蘅起身拂袖,齐萧衍点头,眉间已经多了几分不显眼的喜色。 清风悠扬,檐铃荡荡,让陆玄之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明日京中会有诗棋会,不知玄之可来?”周延蘅都准备要走了,又突然转身。 诗棋会那可是汇聚了京中大大小小的才子…以诗会友,以棋致胜。 “倘若能,臣定会去。”陆玄之起身拱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留步!”陆玄之突然喊了一声,齐萧衍回眸诧异的看着陆玄之,随即他从自己身侧离开,直奔周延蘅而去。 周延蘅满眼惊喜,陆玄之迎风走来,将腰间的玉珏拽了下来。 质地轻盈透亮,握在掌中日光落下好似一块寒冰。 “这块玉珏臣赠予殿下!”陆玄之双手奉上,周延蘅蹙眉,他突然送这个东西是何意? 第118章 “玄之你这是……”周延蘅不敢去接,眸色却有些恍然。 白玉断口为绝意,相逢桃花断枝叶。天流金沙银满河,望君瑶知玉珏意。 “请殿下收下!”陆玄之追问一句,周延蘅将玉珏抓了过来,狠狠的攥着随后负气离开。 齐萧衍迎上前来,一只手攀上他的腰,一股气息袭上鼻腔。 “夫人真是动人,真当把你藏起来,不让他们瞧见你。” 齐萧衍凑近,陆玄之对这样的亲昵依然有些生疏,齐萧衍的手却越发的紧,陆玄之想要推开他,齐萧衍偏偏不让他如愿。 “一日不可纵欲两次!”陆玄之用手捂住了齐萧衍要贴上颈脖的唇,看着齐萧衍满眼的失望和委屈,陆玄之选择视而不见。 “夫人这些天还是少出去得好,那群文臣天天都在给皇上上奏你的不好。” 齐萧衍说话温热的气息穿过指缝,烫得陆玄之立刻就收回了手。 齐萧衍扣住他的手腕,随后贴近胸口,陆玄之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便掏了出来。 陆玄之有些不解的看着齐萧衍,为什么将奏折随身揣着?陆玄之玉指轻轻翻开,看着里面的内容。 “是不是我妹妹还不好说,哪怕是我们相信,陛下也不一定会信,毕竟他们过来杀了不少人了!” 陆玄之娓娓道来,他也很想救人可是这件事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 陆玄之轻轻的合上奏折,又塞回他怀里,齐萧衍抓着奏折看着陆玄之,眉间是落不下的欢喜。 “夫人不用担心,只要皇上点头了,妹妹就可以回家。” 齐萧衍拂在他耳边轻轻吹气,看着红透的耳廓,笑意更加灿烂。 静风雅韵,琴声幽幽,齐夫人本在一旁坐着静听琴雅。 容溪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齐夫人怒目圆瞪,拍案而起。 “什么,他是真将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齐夫人突然发怒,琴音戛然而止,顿时珠帘摇曳,所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齐夫人波动着手里的佘太翠,轻而有序的呼吸。 “那你这么去…”齐夫人让容溪凑到自己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在容溪离开以后齐夫人吩咐弹琴的继续。 齐夫人眸中划过几分狡黠之色,看着轻纱后轻轻拨弦的姑娘。 齐夫人突然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胸间憋闷的紧,努力缓了缓才顺畅些。 陆玄之拉着齐萧衍现在就要去面见圣上,日光灼目且毒辣,坐在马车里,先来帘子阵阵热浪袭面,还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陆玄之也轻轻探头看看窗外的光景,突然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臭鸡蛋突然砸在了陆玄之身上。 根本就躲闪不及,齐萧衍赶紧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脏东西。 “祸国殃民,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死!”马车外传来声音,哪怕是声音不大他们也听见了。 陆玄之和齐萧衍对视一眼,陆玄之脸色瞬间灰白,摸着自己的脸。 “无碍,定是那群文臣在背后捣鬼。”齐萧衍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在朝堂上文臣那一句自古以来貌美之人都是妖妃,这分明就是胡扯。 陆玄之知道齐萧衍是在安慰自己,人言可畏,他们想要的是让他死。 陆玄之也不知是怎么惹了这群文臣,让他们死咬着自己不放,倘若是他对不起众臣子,那他可以以死谢罪,可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泼脏水? 生于潭泥圣洁,难逃淤泥染身。 陆玄之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旁的齐萧衍也一直都伴随在左右。 第一百零三章 玉簪赠 登楼结彩,才子相聚。 相聚于月采楼的才子佳人们快要将门槛踩平,花香洇染,歌赋屏阑,诗词高阙。 对诗,对词。两子交锋,难分伯仲。 宣纸如纱垂挂于梁,倾斜而下,随风飘荡。 才子们落座于雅阁间,周围也满是相互讨论的学子。 齐萧衍要护着他们这群人的安全,带着人在每一层楼间把守。 昨日突然上奏,周延钰也穿着一身龙战色圆领道袍,玉冠束发,腰间系着革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着眼前的热闹,如墨般的眸子散发着光泽,也甚至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陆玄之受邀也来到月采楼,见着在人群中的周延钰,警惕的看看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群。 “陛下!”陆玄之行至周延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周围人声嘈杂,没人能听得清。 周延钰先是心头一惊,随后看清了是陆玄之,这才放下心来,这次他也并未将宫中的随从带出来,只是因为太繁琐。 陆玄之身着黄润色交领长衫,温文尔雅,发冠则是白玉,立于人群宛若明月一眼便识得。 宛若清风明月的容颜,双眸如银珠般,在日光下眸子很是引人,胸前的两颗银缀压襟,恰到好处,真如同那画本中走出来的一般。 “请!”陆玄之轻言,皇上一个人出来,陆玄之可得小心些,倘若陛下有什么闪失,全族人的脑袋都不够砍。 陆玄之同周延钰来到了二楼拐角处的一间雅室,笔墨醇香,淡香袭袭。 踏进来隔着屏风的蒙面佳人,拨弦轻音,惬意至极。 珠帘随风摇曳,弦音绕梁于风可远航。 陆玄之倒上一杯凉茶递至他跟前,迎着窗外的和风,周延钰淡然一笑。 第119章 “昨日你们火急火燎的跑至朕殿中,上了奏折。”周延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一脸耐人寻味的看着陆玄之。 “是,臣的妹妹……”陆玄之看向一旁屏风后身影朦胧的佳人,起身喊道:“姑娘,请你先离开!” 陆玄之的声音伴随着几分清冷,姑娘听到后抱着琵琶和凳子迅速离开。 随后他又坐下: “臣的妹妹失踪的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找她,臣的娘亲临终前也让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陆玄之垂眸,眸中的神色有些难以言表,周延钰点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折扇上的刻痕。 “那朕将她赦免,况且大理寺那边呈上来的罪证也说月溪容立了大功,如此一来,应该要给她准备接风宴才是,同为我玉央的子民将士,怎能让她过得如此狼狈。” 周延钰深吸口气,月溪容的状纸呈上来时周延钰看着都吸了一口凉气,她本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陆玄之满脸感激的看着周延钰,随后眸色又沉了下去,桌上摆了一副棋。 那出去的姑娘,见二人在屋中密谈,她没有胆子凑近去听,只能远远观望,随后她满眼警惕的环顾四周穿过走廊有走向另一个房间。 轻叩三声房门,随后房门被打开周颜兮开门,眸光扫过四周后才让人进来的。 “陛下同陆将军一同都在屋里,奴婢出来时看见他们在正在下棋。”丫鬟跪在地上将自己看到全盘托出,周颜兮看着窗外的青云无声点头。 “按照之前说的办,小心些别被人看了去。”周颜兮低语,非常谨慎的嘱咐着丫鬟。 “是!”丫鬟回话后恭敬的起身,默默退出房间。 “侯爷!”们在突然传来丫鬟错愕的声音,周颜兮心尖一紧,推开房门。 瞿砚尘站在门口,推开门的刹那他的眸落在周颜兮身上再也挪不开。 今日穿着桂红百花马面裙的周颜兮看着甚是娇嫩,步摇轻曳,周颜兮眸光错开。 瞿砚尘拱手弯腰:“臣见过盈湘郡主!” 一身仙米色圆领道袍,还有着文竹纹路,谦谦君子应当不为过,周颜兮屈膝回礼。 “不曾想侯爷也会来,里面请!”周颜兮邀请瞿砚尘进屋宫雅弦音。 随后丫鬟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另一个丫鬟端着糕点来了。 瞿砚尘中规中矩的坐着,耳边弦音悠远清扬,眸中的局促和慌乱却无法随着琴音而去。 “前些日子多谢郡主搭救了!”瞿砚尘观摩着周颜兮的脸色,娇白的小脸甚是美丽,同桌上的话都被她比了下去。 “侯爷也不必再提了,小事而已。”周颜兮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花,耐不住的伸手整理起花叶来。 瞿砚尘微微颔首,袖子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迟迟不敢拿出来,那有些忐忑的脸色多了几分怯意。 “前些日子看到郡主的发簪乱了,臣特意给郡主挑了一根。” 瞿砚尘毛手毛脚的把盒子拿了出来,素色的盒子里枕着一根非常漂亮的簪子,没有复杂的图案,通体晶莹,一阵清冷淡雅之气从盒子里扑面而来。 在簪子的头部有一颗玉珠镶嵌其中,能做这种玉簪的师傅手艺活那可是非常精细的。 周颜兮垂眸看了一眼,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看着瞿砚尘,眸底暗暗将情绪压下。 “侯爷送得太贵重,不能收!”周颜兮缓缓推了回去,瞿砚尘呼吸略抖,一双清泉透彻的眸看着她。 “郡主无需客气,臣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心疼郡主簪子坏了!”瞿砚尘起身拱手。 眸中尽显失望之色,听他这么一说,周颜兮叹口气将其收下。 “侯爷辛苦了,还去寻簪子来!”周颜兮慢悠悠的回了一句,瞿砚尘摇头,此时的他竟不知该如何自处,满脸的仓皇之色。 “臣告辞!”瞿砚尘说着便迅速逃离,不知怎的,周颜兮开口那一瞬他竟没了勇气。 眉间染上几分颓色,双眸无光,看来他们终究是无缘啊! 瞿砚尘深吸口气,看着底下的哄闹,脑子里竟是半个词都不曾有。 如此,臣便祝郡主寻得欢喜之人,携手白头。 瞿砚尘回头,丫鬟过来关上房门,周颜兮的身影渐渐被阻隔,随后他只能看着那扇门,心里的苦闷只能一次次在往下咽。 第一百零四章 亲眼看见了 沉香静水,娇花向阳。 两子交锋,陆玄之每一步都来得很是生猛,周延钰有些招架不住。 陆玄之当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每到绝境铤而走险一步他又会重获新生。 看着眼前的棋局,周延钰认真的思索一阵,捻着手里的黑子,迟迟落不下。 清风抚眉,缕缕青丝香郁醇厚,雅室里很是清静,檐铃幽幽,陆玄之在他落子后又落下一子,将周延钰团团包围。 不过陆玄之也露出了破绽,周延钰乘胜追击,一子定生死,陆玄之辛苦的布局全部功亏一篑。 “陛下神武,臣输了。”陆玄之眉目含笑,轻轻的放下棋子,颔首祝贺。 “哈哈哈,是你放朕一马,不然朕也赢不了啊!” 周延钰将自己的棋子捡回来,陆玄之笑而不言。 双目干涩,迎着窗外的清风,陆玄之深吸口气,只觉得有些闷。 齐萧衍在月采楼里环视一圈,自己的人分别把守着各个角落,没有异样。 第120章 “将军,陛下同夫人在二楼拐角的雅室里。”齐萧衍的侍从传来消息,他颔首示意,抬眸看向了那个房间,只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无事。 燥热无声,袭衣袭身,诸位才子豪情不减。 陆玄之和周延钰共处一个屋檐下,下了三局棋后,困意越发的浓厚,甚至用手支着头,意识也无法回笼依然飘渺无定。 缕缕青烟直上房梁,周延钰和陆玄之咚的一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来来往往的侍女们会在每一个房间里送去凉茶和糕点。 丫鬟推开二人的房门,见二人都趴在桌上,用手探探鼻息,随后推开窗户便从窗外踏进来两个男人。 “郡主说了,要让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把衣服扒了。”丫鬟低语吩咐着,男人点头,随后将二人抱到床上。 他们的长衫被胡乱的扔在地上,真真做出了两人榻上寻欢的假象。 陆玄之的发冠落地将他的头发扯动,隐隐间,他好像有了些意识,丫鬟见状用力的捂住他的口鼻。 此时的陆玄之也只能任人摆布,他蹙紧眉头唇齿间吐露着凉气。 在月采楼没有床,就将他们抱至暖榻上,平肩而枕,一层薄毯轻轻盖住他们。 随后丫鬟又让他们从窗户外出去,丫鬟左右环顾后,将桌上的香给换了,将雅室里摆放的水墨花瓶扔在地上。 啪的一声,声音刺耳且响亮,丫鬟跑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齐萧衍抬头看着敞开的门是陆玄之和周延钰的房间。 齐萧衍跨步上前,随后脚尖一点,他宛若随风飘扬的轻絮,两步跨进房门,看着眼前的一幕。 齐萧衍顿感眼前一黑,落地的花瓶,碎屑四溅,看着满地散落的衣服,齐萧衍站在那一时间双腿像是失去了力气。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齐萧衍赶紧将房门合上,这种事怎么可以让旁人看了去。 隔着屏风,看着暖榻上已经宽衣解带的二人,齐萧衍的双腿仿佛被钉住一般,动弹不了。 齐萧衍吸了一口凉气,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门外传来敲门声。 “将军,将军!”门外的士兵很是着急,齐萧衍努力的喘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呼吸回归正常。 双眸巨颤,看着暖榻上的二人,他回眸:“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齐萧衍故作镇定的给门外的人回了信,他伸手将陆玄之散落的衣服全部都捡起来。 然而另一处的周颜兮也走了出来,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在楼下的瞿砚尘也将这一幕收入眸中。 齐萧衍把他的衣服全部捡起来,来至暖榻旁,他甚至连开口叫醒他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他身侧的周延钰,他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陆玄之的脸,双眸很快染上猩红,咽咽唾沫,略带哽咽的开了口。 “玄之,玄之!”他的声音抖而轻,一滴泪浑然不觉的划过脸庞。 雅室中的香渐渐消散,陆玄之也渐渐清醒过来,只听见有人在呼喊他,便睁开了眼睛。 看着齐萧衍的神色,他先是困惑,随后瞥见枕边人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 一阵凉意袭透全身,看着齐萧衍的眼神,他紧紧的抓着他的长衫。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玄之脸色被吓得煞白,某中参杂着急切和慌乱。 齐萧衍不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抿唇轻言道:“咱们先把衣服穿上!” 齐萧衍将衣服给他穿上,迷香过后,陆玄之是阵阵心悸和头晕。 他身旁的周延钰也被惊醒,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阵心悸让他全身都凉透了。 陆玄之就像是受了刺激的小鹿,紧紧的抱着齐萧衍,嘴里一直呢喃着:“我没有,我没有,你相信我!” 他唇齿颤抖,轻轻的磕着齐萧衍的肩膀,全身都在发抖,屈辱的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齐萧衍沉声唤了一句。 周延钰一惊,看着他身后散落的衣物,他懊悔的低下头去,这一次怕是板上钉钉了! “朕…”周延钰开口,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齐萧衍失神,紧紧的搂住陆玄之,眼前的一切他还需要时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搂着他的肩力度越发的重。 “玄之叨扰陛下了,臣先告退!”齐萧衍的唇齿间游走着一阵凉意,神色木然。 他搂着陆玄之离开,推开门时,众人都看见齐萧衍搀扶着陆玄之出来,他们都是一头雾水,然而齐萧衍却留下了人确保周延钰的安全。 原本万里晴空的天,霎那间心沉下来,回到府中,齐萧衍看着坐在床榻上的陆玄之,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情绪。 “我没有同陛下做那种事,当时我与陛下还在说月溪容的事,随后我们就在下棋,不知怎的我与陛下便不省人事。” 陆玄之眼底泛红,看着齐萧衍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将经过叙述,都说了出来,之后的事他的确不知道了! 看着齐萧衍的眼神,他知道他不信,陆玄之咬着牙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齐萧衍见到立刻就慌了:“我都看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疼…… 陆玄之脱衣衫的手突然顿住,看着齐萧衍的眼神,他知道这是不信任他。 第121章 “我什么时候作践过我自己了,我没有是就没有,我陆玄之还没下贱到去罔顾礼法。” 陆玄之嘶吼的声音十分尖锐,他没有做过这些事,没有,没有! “我不怪你,可是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让我如何信你。”齐萧衍按住他的双肩,满眼的痛心和怀疑。 陆玄之的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他想要辩解的勇气一瞬间宛若被洪水泄坝一般。 啪—— 陆玄之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恨齐萧衍不信任自己,齐萧衍脸颊上传来阵阵痛楚。 屋中顷刻间静谧下来,陆玄之瞪着他随后揪住他的双肩的衣料:“齐萧衍,我告诉你,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你也别想冤枉我!” 说完陆玄之将人推开,齐萧衍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陆玄之紧握双拳,游走于胸膛间的气息十分凶猛。 窗外天色阴沉,不多时便开始电闪雷鸣,齐萧衍垂眸,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他始终都咽不下那口气。 突然发狠的站起来,如同铁腕一般的手扣住了陆玄之的脖子,将他死死的按在床上。 窗外顿时狂风大作,齐萧衍的力气在愤怒下没控制住力气,陆玄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 方才脱到一半的衣服微微敞开,陆玄之白皙的肌肤在阴沉的天色下甚是清晰。 “陆玄之,你当真是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齐萧衍咬着牙,他早就已经积压了怨气,看着身下的陆玄之,他唇喉干涩,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衫呲啦一声,他的衣衫被撕碎。 “别碰我…你没资格!”陆玄之现在没办法抽开他的手,他全身的内力几乎消耗殆尽,涨红的脸写满了不屈。 齐萧衍冷笑一声,迎着门外的阴风,他将陆玄之的亵裤一并撕碎。 “你方才不是想证明你的清白吗?好啊,现在就来证明啊!”齐萧衍怒不可遏,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抓着陆玄之的长发,死死的将他按在床上,此时丝毫也未顾及陆玄之的酸楚。 “别动我!”陆玄之发狠,想要挣扎着起来,齐萧衍却封住了他的血脉,陆玄之顿时一晃。 顿时他便不能动弹,就连呼吸也一同被滞住一般。 齐萧衍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头皮的痛处让陆玄之闷哼一声,此时的陆玄之已经双目染泪,一脸愤恨又带着几分屈辱的看着他。 齐萧衍眸中却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和要将陆玄之彻底占有的野心。 真应该把他锁起来,不让他出门,只侍奉自己一人,齐萧衍咬着牙,眸中发狠的掐着他的脖子,可又多了几分不舍得。 横冲直撞来得格外生猛,陆玄之趴在床上,唯一能够传达痛处的唇也被齐萧衍封住。 屈辱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床榻边散落着二人的衣衫,齐萧衍在他身上掐出一道道血印,甚是醒目。 陆玄之努力的想要冲破被封住的血脉,直到呕出鲜血,喷溅在床上,奈何齐萧衍没停下,依旧折磨着他,报复着他。 顷刻间,雨水如潮来,屋中更是昏暗,齐萧衍的气息打在他的耳畔,陆玄之神色麻木,耳鬓染血,不再挣扎的任由齐萧衍在自己身上驰骋! 一道道血印很清晰,也很刺目,陆玄之无力的阖着双眸,被齐萧衍的抬起来的那一瞬,无力的挣扎他倚靠着齐萧衍的肩头,这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疼…我疼……” 细声的呢喃好似将齐萧衍的理智抓了回来,抱着怀里的人,刹那间齐萧衍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陆玄之枕在他的肩头,无力的喘息着。 晚风微凉,陆玄之被他抱在怀里瑟瑟发抖,一双眸子没了光,出气多进气少的被齐萧衍拖着。 “对不起……”齐萧衍抱着陆玄之的肩,一口血又呕在了他的肩头,湿热的东西从肩头滑落至后背和前胸。 齐萧衍的心就像是被扎了一下,紧紧的搂住陆玄之,可是眼下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了! 齐萧衍慌了,穿上衣服,在雨夜里狂吼:“来人来人!快去叫大夫过来!”齐萧衍的声音在雨夜里就宛若那从死寂湖水中多了诡异的歌谣那般。 烛影婆娑,齐萧衍的身影和呼喊声在雨夜里堆满了蹉跎,仿佛都盘旋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骤雨初歇,静月清风。 吹来的风轻轻扫过屋中的烛台,大夫双脚泥泞潮湿,因为催得急,双肩也有被淋湿的痕迹。 骤雨过后,风中透着一股清凉,陆玄之阖着双眸,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可言。 齐夫人也被他刚才的动静吓坏了,换了被褥床铺,干干净净的让陆玄之睡着舒服。 齐萧衍非常懊恼的坐在一旁,埋着头一言不发,看不清他的脸色,也猜不到他的情绪。 烛光悠然,陆玄之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浅薄,齐夫人深吸口气坐立不安。 “你说你这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啊!”齐夫人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儿子来,现在陆玄之本就体弱,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齐萧衍端坐在那像是没听见母亲说的话一样,神色呆滞,目光空洞,活脱脱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 齐夫人连连叹气,急得拍桌子,陆玄之这边还没什么动静。 大夫施针,顷刻间陆玄之的嘴里不断的涌出黑血。 齐萧衍见状赶忙过来给他擦拭溢出来的黑血。 第122章 “陆将军是气急攻心,血瘀成疾,将淤血吐出来就好了,不过陆将军眼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倘若再用武,恐怕会经脉尽断。” 大夫的话到齐萧衍耳朵里很是沉重,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敲打他的头顶,让他头痛欲裂,浑身也仿佛被无数的尖刀刮过,痛得他就连呼吸仿佛都会牵动。 “好!”齐萧衍干巴巴回了一声。 “陆将军需要静养,受不得惊,再吃中药调理,至少也要两月才能恢复。” 大夫拱手,慢吞吞的吐着每一个字,齐萧衍甚至都不敢呼吸,一瞬间他的心仿佛空荡荡的,愧疚让他心颤,甚至只袭眼眶。 第一百零六章 侯爷说的可还算数 周延钰回到宫中也是乏透了身子,双目略微失神的盯着某处。 捏捏眉心,真不知是怎么了,回想起陆玄之与自己同眠,满面的忧愁更是挥之不去。 涎香袅袅,周延钰看着闪烁的烛光,星影疏疏,静谧无声,周围的安静现在让他更显不安。 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然怎么可能会如此巧合,不知道此人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想让陆玄之坐实妖妃的称呼。 皇后的凤仪殿内,薄纱轻拂,微风温润,竹影曳曳。 一阵涎香涌出窗外,光影飘渺,皇后倚着暖榻,神情惬意的翻阅书籍。 满头珠翠尽数卸下,青丝绕香,挽着一根玉簪,好似美人图中的美人。 朱唇玉面,细指圈发,眉目间宛若江南山水,水墨丹青。 吱嘎一声,皇后的贴身丫鬟恭敬且快步走至跟前来。 “启禀皇后,奴婢在坊间都打听到了,说今日陆将军同陛下同在一屋,而且是衣衫不整的出来,齐将军派人护佑些陛下安危。” 宫女是半点都不敢隐瞒,将知道的全说出来了,跪在地上,皇后的脸色难以察觉,她轻轻放下书。 凉意悠悠,纤指微微泛白。 这些日子那些文臣可劲的在说陆玄之,如今在坊间传开,陆玄之的妖妃之名怕是真的要坐实! 可陆玄之一直都是周延钰心里一直不可触碰的逆鳞,倘若陆玄之真有什么好歹,只怕是这群文臣也不好过。 她的父亲也是文臣,也不知他们是受了谁的蛊惑,敢如此大胆,周显祁的下场难不成还不够吗? “此事不可在宫中议,倘若你们真的不将本宫的话记在心上,被陛下抓住,本宫保不住你们。” 皇后轻言开口,眸光下垂,倘若真的被周延钰听见他定是会发怒。 “还有,陆将军那边随时派人盯着,若有什么异样随时禀报,若有欺瞒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皇后眸中戾色,一众人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只能点头。 如今皇帝子嗣单薄,新入宫的贵人们至今也有从未被临幸过的!如今坊间传得神乎其神,倘若真……那她也只能去劝劝陆玄之。 “准备纸笔!”皇后起身,宫女们赶紧上前搀扶着。 瞿砚尘被恭亲王唤至王府,身穿水蓝色圆领长衣,玉簪束发,中规中矩沐着日光,眉目如书,眼若汪泉。 “侯爷这些年还真是辛苦了,今日小叙,你我二人也别太拘礼。”恭亲王拱手瞿砚尘有些受宠若惊。 “臣不敢,王爷唤臣前来荣幸之至!”瞿砚尘始终不敢逾矩半分,哪怕是恭亲王高抬,他也不敢。 诚惶诚恐的立在那,恭亲王点头:“坐吧,不用多礼了!” 恭亲王给他倒了一杯茶,凉亭中,微风拂梢,曼絮轻舞。 瞿砚尘谢过后才坐下,阵阵清风,鼻息间带着一阵淡竹清香,瞿砚尘努力定住,不敢有丝毫怠慢。 “听闻昨日的诗棋会,侯爷与我小女攀谈,似乎不欢而散。” 恭亲王轻言,话语间都透着慢慢的试探,瞿砚尘神情忐忑,眸光更是不敢乱动。 “郡主金枝玉叶,臣等不敢高攀,昨日的确与郡主说了些话。”瞿砚尘不敢抬头,眸光下瞥,肉眼可见的紧张。 “哈哈哈!”恭亲王突然笑了,都知道这群孩子较为腼腆,瞿砚尘的耳根已经红了,回话也更是僵硬。 “侯爷又何必紧张,只是听闻侯爷在殿前说过,倾慕于我女儿,不知可否还作数?” 恭亲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眉间不少的是笑意,瞿砚尘眸中突然乍现出光芒,并泉水也还要波粼几分。 “当然作数。”瞿砚尘好似歇了口气,眼底已经是俺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恭亲王颔首不语,深深的望着瞿砚尘,在众多小辈中瞿砚尘也算得上出尘的公子哥,况且现在瞿家的势力在他的手下也正在慢慢聚集。 将周颜兮嫁给他并不是不行,况且他心悦周颜兮嫁过去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侯爷人中龙凤,当真是我那女儿配不上你啊!”恭亲王托杯饮茶,一直都在观察瞿砚尘的脸色和眼神。 瞿砚匆忙摇头,并非如此! “王爷此言差矣,在臣的心中郡主冰雪聪明,反正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瞿砚尘说起周颜兮,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欢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恭亲王抿唇,轻抚着手里的杯子。 “既如此,你与兮儿成亲皆大欢喜,改日侯爷便可提亲。” 恭亲王站起来,瞿砚尘随后也跟着站起来,看起来虽有些木楞,但也并非是胆小鼠辈。 第123章 宛若夜空星辰,虽不起眼,但也无法忽视。 “王爷放心,臣定会将郡主视作珍宝,若有违臣定不得好死!” 瞿砚尘低下头一时心急有些口不择言,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深深的埋下头去。 “哈哈哈,侯爷不用如此慷慨,兮儿性情乖张,还要侯爷多担待担待啊!” 恭亲王笑着,好似梧桐颤枝,瞿砚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心境大起大落,眼下周颜兮要与他结为夫妻,瞿砚尘的心间都畅快不少。 从王府出来,瞿砚尘心里也暗自下定决心,周颜兮一直都不肯放过陆玄之,再这么下去朝中,坊间对他只会越来越不利。 倘若周颜兮参与其中,皇上不明所以,也降罪于身那就不好了。 倘若不能将她拉出来,那让自己去赴死也行,瞿砚尘立于日光下,轻轻地将手里的东西握紧。 周颜兮知道瞿砚尘来过以后在房间里大发雷霆。 周颜兮坐在桌前,将自己眼前的所有饭菜全部掀飞。 “瞿砚尘算什么东西,也想让我墨守陈规?”周颜兮眸中飞溅出火气,所有盘碟应声而碎,所有侍奉在她左右的丫鬟统统跪下。 这位主子她们可是惹不起,眼下大气都不敢喘,跪在地上目视着眼前的青砖瑟瑟发抖。 “王爷与侯爷已经谈妥,侯爷应该不出三日便会来府中提亲。”跪在地上的丫鬟继续说道。 周颜兮将手边的碎渣子全都往她身上扔举止略显疯癫些,双眸赤红,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 第一百零七章 杀了月溪容 日光朗照,屋里也有几分光晕,陆玄之坐在床上,一双眸毫无生气,好似枯竭的河水,尽数干裂。 眸色无光,尽显萧条,一身白衣倚卧在床榻上,温煦的光,有几抹光束透过窗棂缓缓落在床褥间。 陆玄之神色呆滞,眉宇间像是提不起劲儿来。 清风盛阳,吹动他的发梢,陆玄之昨夜被齐萧衍折腾得太狠,轻轻合上双目缓解干涩。 “夫人!”齐萧衍轻轻地唤了一声,因为柳风向齐夫人告密,陆玄之已经不再用他。 眼下身边都没个人伺候着,听着齐萧衍喊自己,他也依旧反应凉薄,好似没听见一样,垂眸把玩着手指。 齐萧衍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陆玄之没有太大的反应,抬眸看着他也不掺杂任何情绪。 “夫人,昨夜是我鲁莽了些,弄疼你了吧!”齐萧衍握着他的双臂,陆玄之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 昨夜的事今日想起来,依旧会双瞳震颤,他现在的内力几乎全废,双手无力,就是一个废人。 “别碰我!”陆玄之冷声警告,始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他,齐萧衍想贴过来。 “夫人!”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他紧紧的抓着陆玄之的手,温热的气息在指尖流淌。 陆玄之听着他隐隐的啜泣,他的心也有一些触动,可是还是被他遏制住了,轻轻合上双眸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啜泣。 月溪容关在大理寺的地牢里,阴暗的环境,让她冷得瑟瑟发抖,大理寺的人也并没有亏待她。 听闻她是这次的功臣且受过大劫,牢中看守的侍卫也是挺心疼,看着她的状纸又会生出一阵敬意。 月溪容狼吞虎咽的吃下饭菜,丝毫也不会觉得难以下咽,断了舌,嘴里总是空荡荡的。 抬头仰望着石壁上燃烧的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逃离这里,现在只有胃里填饱了才会安心。 倘若她真的走不出去,又或者吃的每一顿饭都是断头饭又怎么办? 月溪容舍不得浪费每一顿饭,倘若真的走不出去,也要让自己体面吃饱再走。 靠着潮湿的石壁,月溪容阖目小憩,只要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她就别无他求了。 倘若陆家真不认她,那便周游列国吧!若陆家有难她也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已是心神俱乏,轻咳一声,超感觉五脏剧痛,她也中了蛊毒,借着隐约的光芒,她垂眸无力的看着双手。 蜷缩着腿脑袋轻轻枕着,缓缓闭上眼眸。 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月溪容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位小吏,提着手里的灯笼。 见着地上狼狈的月溪容,拱手弯腰道:“见过姑娘,陛下召见,随属下走一趟吧。” 小吏拱手,月溪容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欢愉,她拖着沉重的镣铐站起来,眼下本就瘦弱的身子配上镣铐在光影下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终于重见天日,月溪容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看着眼前的嫣红,月溪容甚至挪不开眼。 周延钰真的亲临大理寺只为了见见月溪容? 被两个人搀扶着,月溪容眸中的惊喜不容忽视。 一身穿得破烂还不忘整理自己的妆容,生怕在殿下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 然而月溪容并没有见到皇上,反而是让她最害怕的人,在这原本温煦的阳光下,月溪容看到这个人后整个人仿佛身处冰窟。 她奋力的想要挣扎,手上的镣铐在风中嘤嘤作响,看着眼前不大的院子,她身后的男人却丝毫不慌。 泰然的拉开弓箭,瞄准了正在逃跑的月溪容,日光下男人的眼眸乍现出寒意,没有半点犹豫的松了手。 飞来的箭矢根本就来不及躲避,月溪容脚步一晃,锋利的箭矢刺进了她的后背里。 第124章 她猛地栽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来,戴着镣铐的双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拼命的想要逃离。 身后的男人依旧不慌不忙的再次开弓,眸中多了几分戾色,再次射出落在月溪容的腰间。 她猛烈的颤了一下,当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月溪容本以为她会重获光明,没想到是彻底跌入深渊。 月溪容倒在地上,眸中含泪带着不屈,十指狠狠的插进土里,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身子往门口爬去。 身后传来让人惊悚的脚步声,月溪容惊恐回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干了察觉不到一点温度。 仰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她口不能言,也就是他杀人灭口之时。 月溪容攥紧手里的泥土,咬着牙,双眸带着怨毒的看着他,然而男人眸色不惊,甚是平静。 再次开弓对准了月溪容的眉心,很快便血洒当场,月溪容睁着眼最后凝望着她没有踏出去门槛。 大理寺少卿看着地上已经气绝的尸体,他上前恭敬的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弓! “眼下最碍眼的人已经死了,将军再无后顾之忧了!” 少卿笑意带着几分阴冷,男人看了他一眼,随后从腰间掏出一个海棠荷包,将银两抖出来。 “好好将尸体处理了,别留下痕迹!”轻描淡写的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地上的人也不曾再施舍半分眼神。 少卿接过银两点头,随后目送男人离开。 转头少卿拿着这些银两美滋滋的去见了周颜兮。 水榭鱼欢,清风涎香。 周颜兮将手里的吃食尽数撒进池塘里, 这些日子,京中一些人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少卿来到周颜兮跟前,丝毫不敢怠慢。 “郡主,月溪容已经死了!”少卿拱手,立在那,看着眼前的佳人静榭。 “陆玄溪当真连妹妹都不放过吗?”周颜兮看着掌心里的鱼食,眉间也并未有什么所谓的怜悯,自然宛若面若神明一般将手中的鱼食非常慷慨的洒出去。 “是,而且花满楼老鸨也是他弄死的!”少卿诚惶诚恐的低着头阐述着一切。 一抹娇红立于水榭中,周颜兮神色淡然的擦擦手:“看来他是真的有秘密啊!莫不是这次南疆人入京他也知晓?” 周颜兮抬眸,少卿后知后觉的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一脸的不可置信,脑海里浮现的想法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瞿砚尘来提亲 夜半时分,齐萧衍忙了一天终于是披星戴月的回来了,一回来就直奔陆玄之的房间。 四下安然,园中静谧,悬挂的灯笼被清风戏弄,齐萧衍的身影也有几分晃荡。 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柔和的光落在他安然的睡颜上。 齐萧衍缓缓坐下,刚碰上他的手,陆玄之猛地从梦中惊醒,月落枯井的一种慌乱和寂凉,从眸中溢出。 四下静谧,陆玄之坐直了身板,尽可能的和他拉开距离,齐萧衍一直追击,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夫人,不用如此怕我。”齐萧衍想靠近些,陆玄之垂下眸半点都没有要亲近之意。 “今日我去大理寺,听人说,月溪容中了蛊毒已经暴毙而亡。”齐萧衍声音宛若涓涓细流,从远而近。 陆玄之抬起眸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尖一阵震颤,好像猛的被砸了一下。 神情突然恍惚起来,整张脸的血色骤然白了,听到这个消息陆玄之瞬间变得坐立不安。 “怎么可能?”陆玄之不太相信,蛊毒……蛊毒… 这个东西仿佛魔咒,一直都在陆玄之耳边萦绕,就连呼吸也好像结成一块大石堵在他的胸口。 齐萧衍趁此机会轻轻的安抚:“事已至此,夫人,节哀顺变。”齐萧衍垂着眼眸,一双眼里的神色很是让人看不清。 月溪容虽还未证实是陆南书,不过有些话一旦入了心,就很难抹去,她被割舌断筋,一桩桩一件件现在他都知道,又怎会不是。 陆玄之抬手轻抚胸口,刺痛得紧,无主的枕在齐萧衍的肩头,粗热的呼吸绕在他的耳畔。 齐萧衍摩挲着他的肩头,双眸格外的干涩,陆玄之也选择静静依靠着他。 他身上的伤尽数痊愈,掀起袖子,被齐萧衍掐过的痕迹也几乎看不见。 齐萧衍心疼的握着他的手:“这些天少出门,风声太盛。” 齐萧衍眸色无异,陆玄之也并无任何反应,眼下他只是一个废人,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清风曼絮,淡茶繁花,盛阳如金。 凉亭中,周颜兮给陆玄溪倒上一杯茶,茶香悠然,入口便让人难以忘怀。 “这几日,只知道玄之被软禁了,大夫说玄之的身子越发的差,也不知齐萧衍对他是否真的好。” 周颜兮轻声细语,端起杯子轻抿一口,似有若无的在提醒陆玄溪,垂眸的眼神刻意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陆玄溪垂眸不言,看着杯中荡漾的茶水,他的心境让人琢磨不透。 两人对立而坐,清风如许,亭下两人眉眼甚是相配。 “这一次他当真与你皇兄同房了?”陆玄溪听着坊间的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他心里也有些狐疑。 周颜兮轻笑,迎着微风,笑意明朗。 “没有!”周颜兮的答复让他松了口气。 第125章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周颜兮的贴身丫鬟凤汐,着急的推开门,见着亭中的二人。 “郡主,瞿侯爷已经来提亲了!”凤汐站在那,身子微微轻颤,周颜兮站起来,瞪大了眼,没想到瞿砚尘真的会来。 周颜兮一双眸子瞬间就阴沉下来,满脸怨气,这个瞿砚尘现在还甩不掉了! 陆玄溪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似水柔情,还带着几分调笑,周颜兮冷眼扫过去,陆玄溪也并未有收敛之意。 “我便不打扰郡主与情郎幽会了,告辞。”他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周颜兮虽有点怨气,见他将茶水喝光,满脸的怨气便也耐着性子忍了忍。 随后陆玄溪跳上墙头,只闻几声风过便没了踪迹。 周颜兮放下茶水,放了一颗不起眼的药丸在嘴里,生涩的咽下去。 “把这壶茶扔了吧。”周颜兮平静如水的吩咐了一句,凤汐点头,迎上前来,将茶水撒进地里。 瞿砚尘带着三书六聘浩浩荡荡的来到恭亲王府,一马当先,神采奕奕。 凝夜紫圆领窄袖长衫,胸前盛开着一朵金丝莲,革带系腰,眉目春风,银冠束发,意气风发。 众人围观,场面甚是热闹,还有的一样不少。 恭亲王和王妃,在门口迎接,周南絮一脸好奇的探头往外看,上次崴了脚就一直非常安分的在房间里养伤,前些日子才下地走路来着。 瞿侯爷还真是下了大手笔,声势如此浩大,看来他对姐姐是非常上心的,不过姐姐好想对侯爷好像并无情爱。 “王爷,王妃!”瞿砚尘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当真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周南絮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欢腾的一切,恭亲王府这么久以来终于迎来一件喜事。 瞿砚尘被王爷王妃迎进王府,周南絮看见以后就屁颠屁颠的跑进姐姐房间。 静香弥弥,弦音如山涧回荡的鸟鸣惊啼,院子里的沉静和前院的热闹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周南絮进来就连脚步都放得轻盈些,微风扶花,明珠晃晃。 推开门,周颜兮神色慵懒的倚着暖榻,涎香直邈,屏风后一位手扶琵琶的美人波动琴弦,荡荡琴音回荡在耳边。 “瞿侯爷真的来了耶,姐姐!”周南絮一蹦一跳的过来坐在暖榻上就吃着周颜兮桌上的水果。 周颜兮漫不经心的睁开眼眸,一身朱柿色宛若在暖榻上绽放一般。 周南絮一身玉色,眉宇间都带着不染尘世的好动和活泼。 两条腿带着少女的懵懂不停的晃动,周颜兮深吸口气:“怎么,你也想姐姐嫁给瞿侯爷?” 周颜兮发问,周南絮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挑起桌上的荔枝,在嘴里咕噜一圈。 “侯爷父母双亡,姐姐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而且不曾听闻侯爷有什么通房丫头。虽然侯爷在朝中势力大不如前,也就意味着侯爷可以长命百岁啊,况且眼下的家产日后姐姐如果和侯爷有了孩子,也定是衣食无忧啊!” 周南絮眨着眼睛,一句话全是说到了点子上,现在侯府上下都只有瞿砚尘一人在管,的确缺了位管家主母。 周颜兮看着满脸单纯的周南絮,眸中带着几分羡慕的笑了,倘若也能像她这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第一百零九章 张巧巧的打算 弦音寂寂直绕梁,百骨风吟韵渺裳。 齐萧衍怕陆玄之会无趣,便叫了些戏子在家中好好的去去晦气,同齐夫人一同坐在水榭中,脸色是越发的差了! 今日陆玄溪也来了,戏子在戏台上,唱着当下最火热的戏曲,波光粼粼,湖中水月,看的人有几分恍惚。 耳边是悠扬的琴乐,陆玄溪坐在一旁静静品茶,身上随风有一阵淡淡的胭脂味。 齐夫人是属实有些招架不住眼前的陆玄溪,只能坐在一旁双手无措的陪笑。 “听闻最近齐将军忙的脚不沾地,因为花满楼的人也操劳了不少事。” 陆玄溪托杯饮茶,迎着朗朗月光,看着对面戏台的戏子,顺势眸光又落在陆玄之身上。 “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忙了!”齐夫人端坐在一旁,陆玄之轻咳一声,银白的月光让他脸色看起来更加羸弱。 “大哥过来,给我带来这么多东西,真是劳烦你跑一趟了。”陆玄之垂眸,提不起一点劲来,说话的声音也格外轻。 “你说哪里话,我们是兄弟!”陆玄溪抬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一脸真切且不加掩饰的心疼。 张巧巧在一旁送上茶水,陆玄溪和她在二人难以察觉之时,眼神快速交汇后收回。 张巧巧给齐夫人倒了杯茶,陆玄溪视若无睹的摸索着他的手腕,陆玄之一身汉白玉,真叫人移不开眼。 陆玄溪留宿齐府,张巧巧趁着夜色,轻轻地推开了陆玄溪的房门。 夜色宜人,烛台微烁,耳边蝉鸣静意四起。 烛光轻轻摇曳,张巧巧身后还跟着一人,轻扶门墙,往里面探出头去。 这个张巧巧一来就知道不是个让人省心主,眼下亲眼看着她进了陆玄溪的房间,心里就更加鄙夷,没想到还是一个喜欢攀高枝的主。 见着屋内闪烁的光影,容溪在门外盯了很久。 张巧巧跪下,臣服于陆玄溪脚下,抬头张望,陆玄溪喜怒不形于色,眸中有几分失落也只能默默低下头去。 第126章 “周颜兮让你在府中做什么?”陆玄溪坐在那趾高气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巧巧,声音漠然,不带任何感情。 “给齐夫人和齐萧衍下毒!” 她跪在地上也只能如实奉告,她不是陆玄溪的对手,见他要喝水,张巧巧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给他倒上茶水。 “那你下了吗?”陆玄溪问。 张巧巧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这张脸在人前那可都是屈指可数的美,陆玄溪也并没有阻止。 “自然,知道您一直都想让陆将军回去,只是这些天,真不好下手,齐萧衍把陆将军看得太紧了!” 张巧巧说完又立马跪在地上,这一副乖顺的样子还真的让陆玄溪脸上展露几丝笑颜。 张巧巧垂头,脸上的狡黠躲过了陆玄溪的眼。 “行了,出去,好好做好你该做的事。”陆玄溪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张巧巧点头后,恭敬的走了出来。 躲在夜色中的人,往后缩缩脖子,将自己的身影隐去,张巧巧回头看了眼屋中的影子。 在一片蝉鸣中,张巧巧也离去了,不过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齐夫人,她还在心里琢磨。 随后她也在夜色中消失,空留满院蝉鸣。 然而张巧巧离去后没多久又折返回来,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陆玄溪喝了茶以后,一时间发现他竟无法控制四肢,天旋地转,最后也只能认命的仰面倒在暖榻上。 张巧巧亲眼看见他倒下,这才放心的推开门进来。 清风许许,一阵凉意攀上陆玄溪的指尖,张巧巧知道他是习武之人所以她把药下得格外的重。 以陆玄溪的体格根本就吃不死,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探探他的鼻息,还有温热的气息袭上手指她才放心。 张巧巧合上房门,烛光下,她渐渐褪去衣衫,随后费尽心思的两人弄上床榻。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虽然畏惧他手里的权力,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然而陆玄溪却突然动了,一双浑浊的双眸,看着眼下的张巧巧将她视作了另一人。 窗棂鸟鸣,清风袭指,陆玄溪被强光所刺醒,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帷帐,昨夜之事他竟半点都想不起来。 头疼欲裂,好似有人拿了一把刀狠狠的劈在他的脖子上,浑身难受得紧。 鼻息间游走着一阵冷意,只不过他依稀记得昨晚好像看见了他! 捏捏眉心,陆玄溪爬起来,窗外盛景,画眉啼窗,殷红向阳。 待他来到齐夫人跟前来告辞时,看着一旁端坐的陆玄之忍不住心猿意马,随后晃晃神调息,这才稳定心神。 “玄之,我走了,改日大哥再来看你。”陆玄溪看着陆玄之,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他的心猛的颤了一下。 随后怀有不舍的挪开目光,陆玄之点头,当真是生得美极了,陆玄溪不敢太放肆,将心里的想法压了再压。 “改日若是想来,再叫些人到府里来热闹热闹,你们两兄弟也常不见面,萧衍时而公务缠身,也时难脱身,玄之有时候也没个说话的人。” 齐夫人虽知陆玄溪在坊间名声不怎么好,可他毕竟是陆玄之的哥哥,兄弟二人也能谈谈心。 齐夫人波动着手里的佘太翠,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二人,还真别说,陆玄之多了几分沉稳,陆玄溪多了几分风流,从这眉宇间便察觉得出。 “那是自然,玄之从小就听话,也很聪明,从不让爹娘操心,文武双全,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自愧不如。” 陆玄溪说着,眼底压抑已久的情愫仿佛有些压不住了,他赶紧移开眸光。 齐夫人一脸慈祥的看着陆玄之,这一次齐萧衍娶了陆玄之也算是对了。 陆玄之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也格外难看,陆玄溪心疼他,也加快了脚步离开,让他回去歇着。 “大夫开的药近日可有按时吃?”齐夫人见着他的脸色,这心也迟迟放不下,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陆玄之这身子越来越差。 第一百一十章 只是想保护你 清风抚眉,涎香让这个屋子里多了些清冷之意,门外的风也仿佛击打着他的眉心。 “有的,只是这几日夜里风声变幻莫测也定是着了风寒。”陆玄之坐下后遥望着房上梁,眉宇间总沾着漫不经心和若有若无的病气。 齐夫人深叹口气,看着陆玄之,轻轻的摆摆手。 张巧巧正在准备午膳,一旁的容溪没有在齐夫人跟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看着忙碌的张巧巧,盯着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容溪看着厨房里忙活的众人。 “咱们的巧巧啊,不得了啊,与陆家长公子缠绵悱恻,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 容溪的话语里满是嘲讽之意,正在忙碌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 擦擦手里的水渍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张巧巧看着容溪,满眼的惊慌失措看着凑过来的众人。 张巧巧握紧了手里了抹布,眼神有些怨毒,不过很快便转瞬即逝。 “你真的和陆大公子好上了?他会娶你吗?你能做陆家的长房夫人吗?” “哎哟,陆大公子听说风流倜傥,咱们巧巧啊,转头可能就忘了。” “是啊,不过能被陆大公子宠幸这事美着呢。” 第127章 “陆大公子才来一日,咱们巧巧本事好着呢,就直接爬上床榻了!” 张巧巧面露难色的摇头:“没有没有,你们误会了,陆大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张巧巧又怎么会听不懂她们的好赖话,看着众人的眸光,张巧巧直接羞红了脸,这怎么还被容溪看了去。 抬手掩面,紧蹙着一双眉,看着容溪难为情的神色多了几分想要报复的敌视。 午膳后,齐夫人会小憩,这个时候府里的丫头们就会有时间,不用围着主子们打转。 张巧巧端着茶找到了容溪,作为服侍老夫人的丫鬟,容溪在众多丫鬟里是有些地位的。 光影沉沉,园中的阳光被隐了去,坐在树荫下微风过眉,凉意袭身。 张巧巧端着茶水不动神色的走了过来:“容溪姐姐!” 她站在那屈膝喊了一声,迎着微风,容溪非常惬意的闭着眼睛享受着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刻。 听着她的声音,容溪漫不经心的睁开眼眸。 “找我何事?”虽不喜她,倘若是因为齐夫人的事她还得应下。 微风和煦,隐隐间都带着一阵燥热,在树荫下稍有缓和,微眯着一双眸,午后还有几分慵懒的困意。 “昨日之事,还请姐姐不要对外说,都知道陆大公子的脾性,妹妹只不过是一时被他看上罢了,巧巧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姐姐,妹妹在这里赔不是了。” 张巧巧将茶水放在一旁,随后倒了一杯茶双手恭敬的奉上,看着张巧巧诚心的过来和好,容溪也不能不给面子。 陆玄溪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突然一阵风过,风沙过眼让人睁不开。 “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在府中做事避免不了被看上的事,可你得拎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容溪接过她手里的茶杯,醇厚的茶香抿一口在口舌间游转,日光如辉。只叫人惬意至极。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位置,不敢有半分逾矩,今日姐姐喝了妹妹的茶就不要再为难妹妹了。”张巧巧似有若无的眸光抬起又放下,容溪冷哼一声,杯子里的茶被她尽数倒掉。 茶水飞溅,张巧巧往旁边挪了挪,看着容溪的脸色她佯装满脸不安。 “一杯茶就像收买我,你的生意未免太好做了。”容溪将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疾驰而过的声音从她耳边飞过。 张巧巧看着容溪不可一世的模样,垂下头去,什么时候容溪一个丫鬟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张巧巧神色木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好在刚才看了她抿一口。 张巧巧什么也没说决然的转身离开在微风中,她的身影多了几分萧条,殊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恶毒想法。 恭亲王和王妃都非常满意瞿砚尘,婚期也很快定了下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颜兮气的在院子里打砸。 整个院子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人,飞溅的瓷器四散的落入草丛中,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她心里的愤怒。 此时她头发散乱像极了一个怨妇那里还有郡主的矜贵,手边的东西全都被她扔了出去,眼下没有东西可以扔了。 想娶她,门都没有! 周颜兮眸中迸射出凶光,坐在凉亭中满身胡乱不堪。 院门轻轻晃动一阵清风摇枝,周颜兮顺着风看过去,瞿砚尘款款走来,依旧是穿的提亲时的衣服。 周颜兮眸中的猩红渐渐褪下,她扯掉头上已经挂不住的发簪,轻轻放在亭中的石台上。 将刚才的失态全部收回,眼下眸中剩下的皆是漠然。 瞿砚尘他进来也看见了随处散落的瓷器碎片,隐于石子间花草间。 清风微漫,周颜兮抬手的动作就好想坐在亭中梳妆一般。 “臣,见过盈湘郡主!”瞿砚尘缓缓迎上前来拱手鞠躬,周颜兮也没了所谓的客套面子,冷着一张脸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 “侯爷来提亲,高兴了?”周颜兮把玩着放在桌上金簪,手指轻轻划过玉簪的金叶轮廓。 瞿砚尘知道周颜兮是在和他置气了,他上前一步,周颜兮侧目却一脸谨惕的看着他。 眼下不加掩饰的情绪,才是周颜兮对他真正的态度,瞿砚尘被吓得一滞,上前的动作不敢再挪动一分。 “臣知道郡主心里在想些什么,臣也只是想保护郡主而已,臣知道郡主将陆玄之推给了皇上,若他日皇上问责,让臣去承受这一切便好了。” 瞿砚尘突然蹲下,周颜兮一愣,看着他眸中显而易见的情丝,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掩饰。 周颜兮放下手里的金簪,眸中并无任何撼动,瞿砚尘垂下眸去,哀伤也只是敢悄悄流露。 “罢了,倘若你以后敢碍事,定不饶你。”周颜兮终究还是软了口,瞿砚尘倘若真的要揭发自己,早就已经做了,不用费尽心思的想用一纸婚书将她牢牢束住。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救奴才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七,那一日也刚好是齐萧衍的生辰,也是齐萧衍及冠的日子。 京城中一时间热闹非凡,都在说周颜兮和瞿砚尘即将成亲的事,不过之前周显祁在围猎时调戏且下药将陆玄之伤成重伤的事也不知从何而来,包括周显祁陷害陆玄之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恭亲王府的名声一瞬间一落千丈,也不知道这些流言从何而来。 第128章 一人之力堵不住悠悠众口,眼下指望那群文官也没弄出了什么风浪来。 这其中皇后推波助澜不少,知道周延钰心里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反其道而行,自古以来哪有自己找罪受的,如今坐上这后位,也只想家族中后人无忧。 涎香静风,闲来无事,皇后便在宫中看看书,窗外鸟语吟吟,花香弥弥,惬意安静。 吱嘎—— 宫女推门而入扰了屋里的涎香,皇后抬眸,宫女垂头恭敬的行了一礼。 “娘娘,殿外来了一人求见!”宫女屈膝行礼道。 皇后有些不解的放下手里的书,这个时辰怎么还会有人来,日光正盛,火气毒辣。 檐下清凉,皇后挥挥手示意让他把人带进来。 皇后眉间慵懒的倚靠着暖榻,人影晃动,随后脚步声逐渐临近,皇后抬眸看着眼前穿着玄青色人,顿时慵懒的神色被一扫而空。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生得俊美不说,与陆玄之称得七八分相似了! 云川见到皇后立刻就跪在地上,皇后慌乱的站起来,身旁的宫女都来不及上前搀扶。 皇后凑近几分想看的更清楚些,云川诚惶诚恐的抬起头,看到这张脸,皇后险些站不稳。 “你……”皇后惊得说不出话来,天底下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二人吗?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几乎无可挑剔。 “皇后,您救救奴才吧!”云川跪在地上,眼角垂挂着一滴泪,看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那张白净的脸,女子也当真自愧不如,皇后深吸口气,浑浑噩噩中逐渐清醒过来。 想必眼前的人就是宫中人说的那位宦官了,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生得极美。 那一日陛下的生辰,皇后得空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陆玄之也比眼前人更要惊艳三分。 “你为何会来求本宫?”皇后不解,惊诧之余也不能忘了正事。 “奴才……”云川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眉间挥之不去的阴郁很是醒目,皇后不断的深呼着气。 “你们都先下去吧。”皇后挥挥手将侍奉在周围的全部遣退。 宫女们退出后,云川那一双赤红的双目仿佛有无数的难言之隐。 他轻轻地掀开袍子,浅浅隆起的肚子,让皇后呼吸一滞,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看着云川接连不断的眼泪,皇后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眼下仿佛跌入深渊,胸间一阵刺痛让她微微蹙眉。 “你莫不是有了陛下的皇嗣!”皇后微微垂着头,就在看到云川肚子时的一刹那,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就连抬头都和在费劲。 云川垂头默不作声,看着这肚子皇后目观也有一月有余了吧!她缓缓阖上双眸,双目很是酸涩。 “前些日子,陛下生辰宴上…”云川拨动着干涸的嘴唇,皇后一听便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瞪得极其的大。 “你…”皇后脑海里已经联想出画面,骤然间,双眸染上愠色。 “你好大的胆子,你区区一个宦官,居然敢去陷害朝廷命官之妻。”皇后微怒,没想到还有这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这种苟且之事。 云川被吓得瑟缩一下双眸含泪:“不敢不敢,是那一日盈湘郡主找到我,说是陛下同她说,陛下生辰后点名让奴才伺候,他还为奴才准备了衣服。” 云川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是想让皇后免他死罪,在这深宫中他终于是明白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皇后的心猛然被提了一下,盈湘的主意! 云川随后哭着的接着说道:“奴才不明所以,与陛下同欢后,她又派人通知奴婢离开,直到天明,奴才才知是怎么回事,可那时陛下将奴才禁足,避子药奴才一直得不到,之后奴才没有再让陛下碰自己,奴才也不知道会有身孕!” 云川哭得泣不成声,他知道倘若真的在这宫中诞下皇上的龙子,那他也算是活到头了。 当初敬浮的话他听进去了,只是不曾想会被周颜兮暗算,眼下他不能出宫,周颜兮却一直都不回信。 皇后不言,只是在想云川说的是否是真的,听着耳边他隐隐的啜泣声,在这宫中想要为皇上生孩子的人数不胜数,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涎香袭袭,眉间是挥散不去的冷意,看着跪在面前的云川,看着他的肚子,皇后的双目宛若被刺痛了一番。 深吸口气淡淡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可她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云川点头,抬头那一瞬,云川眸中的慌乱和恐惧根本就掩饰不住。 盈湘这个丫头,没想到心计如此深沉,还算计到自己皇兄头上来了。 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从别处又挪到云川身上:“既然是龙子,那就万万不能有闪失,你让人给你告假吧,孩子未出生这些时日,都在本宫这里。” 皇后抿唇,眉宇间看不透情绪,不过只要皇后愿意救他,这份恩情一辈子都不能忘。 云川感激不尽的跪在地上磕头,眼下就是要让这个孩子来得名正言顺。 云川被皇后悄悄地安置在凤仪殿的另一侧,那里很少会有人去,把云川安置在那里最好不过。 随后皇后梳妆,玉面朱砂唇,铜镜中的美人可谓是风华绝代,随后端着糕点来到周延钰身边。 眼下虽定下储君,周延钰这一脉的确子嗣单薄。 第129章 想要让孩子来得名正言顺,皇后也只能今日与陛下同房一次。 云川虽身份卑微,但也好在是给周延钰揣上了龙子,心里随即不情愿,但她也要顾全大局,周颜兮也的确要给些教训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陆玄之吐了 万人空巷,鞭炮齐鸣。 今日渊侯府娶亲,瞿砚尘翻身上马,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攒动的人头,一个劲的想往前蹭。 跨坐在马背上的瞿砚尘春风满面,一双弯眉透着神采奕奕,身穿喜服的他迎着日光熠熠生辉,真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满脸书生气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远山诗情,满眼皆是期待之色。 今日也是齐萧衍及冠之日,众人纷纷来到正厅,齐夫人亲自挑选了发冠给齐萧衍戴上。 陆玄之也鲜少的穿上了玄青色长衫,腰间朱砂色的玉帛很是醒目。 陆玄之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沉,看着齐萧衍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欣慰,端坐在那眸中毫无情绪的看着他。 银冠束发,齐萧衍期待已久,看着母亲亲手为他戴上,眸光里有激动也有激动。 然而他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陆玄之身上,冷面玉心,一身玄青色看着醒目,齐萧衍溢出来的欣喜和爱意,陆玄之只是平静的移开了眸子。 齐萧衍收起那不足为奇的失落,礼成后他们众人要去祠堂跪拜列祖列宗。 焚香静气,灯火长明,来到祠堂鼻息间是挥之不去的香烛味,嗅着淡淡的香烛,心里即将翻腾的烦躁,渐渐被这一缕缕的青烟抚平。 陆玄之看着齐家的列祖列宗,同众人一起行了三叩九拜之礼,齐萧衍跪在中间。 身穿苏芳色交领窄袖长衫,腰间有金线所缝制的图文,系着革带,看不清全貌,双肩则是玄青色所绣的山君,随后后背又用金丝缝制了天! 寓意为山君神武惮天威,皇权为天不可逆!臣子如忠好似壁,山河壮丽同心力。 看着甚是威武,眼下齐萧衍已及冠也当真如猛虎下山一般要做出些大事才能震慑。 齐萧衍眉宇间少了些稚气,如今他已成亲,自然是做不得以前一些荒唐事。 从祠堂出来后便结束了,他兴匆匆的跑过来抓起陆玄之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 “夫人,我及冠了!”齐萧衍眉目清澈的看着陆玄之,在他面前还是有些孩子气。 陆玄之抬眸,眸中的欣慰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满眼平静,脸上甚至洋溢不出表情。 “嗯,今日郡主婚嫁,我们早些去吧。”陆玄之淡淡的笑笑,可眉宇间却看不到他的喜色。 陆玄之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齐萧衍也并未刻意的想要去挽留。 他的温度渐渐在掌心散去,陆玄之抬步独自离开,齐萧衍迎着风看着他的背影。 眼下已是黄昏许许,远处的余晖好似包揽了一座金山,落入眼中很是刺目。 也将陆玄之的身影包揽其中,看着他的身影,齐萧衍害怕的追了上去,他害怕他们真的会越走越远。 一双铁臂环住陆玄之,在余晖之下他们的身影紧紧贴合在一起,陆玄之微怔,感受着身后人的气息他并无任何动作。 “玄之,别这样对我,好吗?”齐萧衍在他的颈脖间吹着热气,一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陆玄之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迎着微风听不出他的情绪,越是这样齐萧衍的心越不安。 “玄之!”齐萧衍将人紧紧的箍在怀里,陆玄之没有挣扎,只是眉间有几分不适。 他们一同来到渊候府,身穿玄青色的陆玄之,烛火映衬下眉目间好似装满星河,眉眼弯弯,谦卑有礼。 同齐萧衍站在一起,二人甚是夺目,红绸灯笼,喜字贴窗,热闹非凡。 彩灯映霞,偌大的府邸此时都有些转不开身,瞿砚尘一身朱砂喜袍,抱拳敬谢来贺喜的各位亲朋。 陆玄之和齐萧衍也来贺喜,瞿砚尘恭敬的抱拳,二人理当回礼。 夜幕初垂,庭院中很是热闹,瞿砚尘父母双亡,他一人操办也丝毫不逊色。 皇后也来了,一身朱砂蟒袍,腰系革带,一对霞帔,点翠双龙凤戏冠,白珠点缀,雍容华贵。 迎着夜色,所有人的情绪都隐于烛光之下,皇后看着跪拜的一众朝臣抬抬手。 “众卿不用拘束,本宫今日也是来贺喜的,沾沾喜气。”皇后眉目玉珠,一颦一笑都是国泰民安。 瞿砚尘让皇后上座,陆玄之随着齐萧衍一同落席,随后便是歌舞,瞿砚尘也是被一群好友逮着直喝酒。 耳边萦绕着乐声,陆玄之却有些坐不住,满眼的疲惫,看着明晃晃的灯笼也有几分恍惚。 夜风微凉,轻抚眉梢,月色怡人,齐萧衍见陆玄之摇头晃脑,便轻轻的让他枕在自己肩头。 陆玄之此时也没有推脱,只是静静的倚靠着他,双目间满是困意,陆玄之真想不顾眼下就这么沉沉睡去。 齐萧衍的呼吸轻喘,在他发顶轻轻打转,看着眼前的灯火朦胧和耳边的热闹。 不知怎的,只觉一阵恶心直冲云霄,陆玄之请捂着口鼻,一阵阵恶心袭来。 双肩微微颤栗,齐萧衍满脸茫然轻抚着他的双肩,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玄之今日并未吃东西,肚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胸膛一阵紧绷,难受得紧。 第130章 陆玄之回过头来时,脸色略显煞白看着着实让人心疼,皇后穿过人群也看到了二人此时的情景。 知会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宫女,随后那宫女便朝着二人这边走来。 皇后的目光迎着朦胧的夜色也仿佛要看透一般,耳边听不见此刻旁人的嬉闹。 “陆将军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宫女看着陆玄之吐得难受,眼下齐萧衍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同皇后出宫的还有太医,奉皇后之命瞿砚尘腾出一间院子给陆玄之调息。 远离了人群,灯火阑珊,烛光下陆玄之的脸色格外的不好,喧闹戛然而止,眼下静可鸣蝉。 齐萧衍轻抚着他的双肩,深怕他突然一头栽下去。 大夫把脉以后,眉宇间多了几分轻松,陆玄之略显无力的抬眸看向大夫,不知他眉间的喜色从何而来。 “恭喜陆将军,齐将军。”大夫拱手贺喜,两人均是一头雾水,齐萧衍的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胳膊,也能让陆玄之心静几分。 “陆将军有喜了,以脉象上来看已有半月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孩子还会有的 听到这话,陆玄之瞪大了眼眸,方才的无力又化作了一阵冷意袭遍全身。 陆玄之甚至忘记了呼吸,他的心更是被猛地一揪,一旁的齐萧衍眸光一闪,刹那间神色呆滞起来。 看向大夫眉间的喜色,齐萧衍扶着陆玄之的手恍然间没了温度。 半月有余,同陛下在采月楼那会,到现在刚好半月,齐萧衍眉间不露,却紧紧的握紧了他的胳膊。 深吸口气,齐萧衍的心也是突然咯噔一下,眼下陆玄之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他垂下眼眸,直直的盯着某一处愣神。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巧了,但是他没有背叛过齐萧衍,更没有与陛下有勾当。 皇后的宫女听见以后,不动神色的缓缓退出房间,不多时大夫也走了。 两人静坐于烛台前,陆玄之的神色略显不安,放在桌上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抖。 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肚子,屋中落针可闻,齐萧衍不言,直愣愣的坐在那,双眸黯然透不出一点光来。 “留下这个孩子!”陆玄之突然开口,齐萧衍的心尖猛然一提,看着陆玄之,一双眼睛有些猩红,虽未开口但陆玄之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骨肉,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倘若不信,孩子出生你便可以验证。” 陆玄之突然站起来,映着烛光,他态度很是坚决,齐萧衍也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黑压压的身影让陆玄之心惊。 一双猩红的双眸,仿佛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他缓缓抬步靠近陆玄之,此时他的气息来得汹涌且附满戾气。 陆玄之被他逼得后退,不是怕他,只是现在他肚子里有一个小东西,身子也仿佛笨重了些。 陆玄之握拳,藏于身后,倘若齐萧衍真的对他不利,他也不打算客气了。 正当陆玄之准备防备时,齐萧衍快而敏捷的动作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并将人推到一旁的木柱上,咚的一声,格外的响。 “这个孩子不能留!”齐萧衍红着眼如同野兽一般低吼,他手上的力道不小,陆玄之好似被他死死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然而此时他内力只能顾得住自己的心脉,倘若发力,只怕是自己连同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会没命。 “我…没有…与陛下同房…”陆玄之努力的想要挣扎出来,辩解的词甚至只能从牙缝里艰难挤出。 涨红了脸,陆玄之的双眸也染上了几分血色,看着齐萧衍,他毫无理智可言。 陆玄之快不行了,他紧紧的抓着齐萧衍如同铁环一般的手腕,微微发力,他只能这样了。 猛然拨掌,将齐萧衍震开,陆玄之摇摇晃晃的喘了几口粗气,扶着屋内的木柱,陆玄之还咳嗽了几声。 齐萧衍冲上来,又紧紧的钳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死命的递在柱子上,甚至还将他重重的磕了几下。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陆玄之的肚子,大掌猛力按压,就想让孩子就这样死在他肚子里。 陆玄之头顶传来疼痛,差点让他泄了力,他抓着齐萧衍想要弄死孩子的手。 “孩子我们还会有的,这个孩子不能留,不能留。”说话间,齐萧衍又突然用力的将他磕在木柱上,陆玄之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洗清这样的冤枉,他磨着木柱摇头。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为何就是不信我!”陆玄之突然震怒咆哮,也挥出最用力的一掌,顿时气血上涌,陆玄之呕出一口血,便顺势倒下。 陆玄之趴在地上,一阵亏虚的感觉袭遍全身,微微发白的脸色回头看着齐萧衍,他站在那,见陆玄之嘴角悬挂的血渍,他的理智好似被拉回来一些。 陆玄之捂着肚子,这个孩子必须活下来!抿着口中的猩甜,陆玄之已经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散了出去。 突然眼前一阵恍惚,陆玄之无力的垂下头去,仅存的意识却一直让他强撑。 在意识模糊时,陆玄之只觉身体悬空,最后还是抵不住的晕了过去。 烛光下,齐萧衍凝视着陆玄之的脸,某种却不带任何情丝,冷若寒冰。 第131章 他将人抱起来直奔门外,借着月色,二人的身影很难有人会注意。 宫女跑到皇后身边将此事告知皇后,陆玄之有身孕了,皇后这心里起起伏伏很难安定下来,她现在虽然已经知道陆玄之与周延钰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但耐不住会想多。 “现在他们人呢?”皇后端坐在那,也有些坐不住,急切的看着宫女。 “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眼下奴婢不敢确定。”宫女说得小心,皇后悻悻垂下头去。 罢了罢了,不过这件事她也要得想办法告诉齐夫人。 她将宫女知会到身边来,随后低语几句,宫女点头后,穿过热闹的人群消失于夜色中。 陆玄之被齐萧衍抱回来,夜风盈盈,灯火弥弥,迎着夜色,齐萧衍脸色深沉的将人放在床上。 看着床上的人,陆玄之的脸色很是苍白,齐萧衍掏出锦帕给他擦拭去嘴角的血渍。 陆玄之双眸闪动,神色略显无力,睁开眼眸,眸光一凝的看着眼前的齐萧衍。 盘旋与胸膛的呼吸好似几把弯刀不断的刮着他的骨头,齐萧衍起身,陆玄之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口,缓缓开口无力道:“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信我。” 陆玄之歇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恨不得将他的外衫一并扯下来。 齐萧衍心尖一颤,他回眸看着陆玄之眸中情绪难辩,他抬手温热的掌握住他的手。 “孩子还会有的,这几日,你别乱走。”齐萧衍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目光略显呆滞。 整张脸都写着你要我如何信你的神情,他虽极力掩饰,可也被陆玄之看在眼里。 他转头毫无留恋的离开,陆玄之伸出另一只手也未能抓住他的身影。 他跌下床来,齐萧衍的动作很快好似是要逃离这里那般,他重重地合上房门,陆玄之拍打着屋内的锁。 “齐萧衍,你开门,你开门啊!”陆玄之奋力的拍打着房门,晃动着门锁,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陆玄之泄气,跌跪在地上双手轻抚着肚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灌他喝了堕胎药 兴许是方才有些激动,眼下只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脚步有些虚晃。 坐在桌前,烛火摇曳,眸中神色复杂,也满是恐惧和不安,倘若齐萧衍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断然是不会留下的。 夜色静谧,微风烛寥,看着闪烁的烛光,陆玄之轻阖着双眸,双目间尽显干涩。 齐萧衍寻来了堕胎药,看着眼前黢黑还散发着阵阵热气的药汁,嗅着这个味道,齐萧衍的脸色如黑墨一般。 夜风微凉,齐萧衍端着汤药,苦涩的气息让他也难以呼吸,真难想象,陆玄之要把这个东西喝掉定是会难受的。 月影惺忪,院中蝉鸣渐匿,云纱遮月,凉风吹过他的指节,齐萧衍只觉很是冻人。 只感觉心里的血仿佛全都被抽走,只剩下一具空壳,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齐萧衍端着汤药缓缓抬步朝着陆玄之的院子去了,指腹被烫得没什么知觉。 微风轻轻,树影婆娑,静物万盛,月光好似有些羞涩般,齐萧衍的眸看不清,情绪被他藏得很深。 一路走来,静谧无声,齐萧衍的呼吸也被风声扰乱,踏进陆玄之的院子。 檐下灯火,屋中人影来回徘徊,脚步声格外的轻,不过陆玄之还是听见了。 陆玄之抓着门栓又摇晃起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惊扰着院子里的清静。 “齐萧衍,你开门,开门!”陆玄之一掌拍在门上,微尘落地,陆玄之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带着急促的命令,久久的在耳边挥之不去,齐萧衍听得出来他有些赌气。 齐萧衍把门推开,一阵清风撩动他的发梢,迎着风与夜色,齐萧衍高大的身躯当真是好强的压迫。 陆玄之看得一愣,随后迅速拉开距离,两只手紧紧的护着肚子,倘若齐萧衍还要发疯的话,他真的没把握能保得住孩子。 两人凝望,齐萧衍平静的双眸夜色下看着骇人,烛光幽幽,陆玄之不敢把手挪开半分。 他踏进屋子里,一张脸很在烛光下映衬,双眸微微泛红,端着汤碗见陆玄之一脸紧张,他的眸光放柔了几分。 “玄之,方才吓坏你了吧,这是我给你熬的药,趁热喝了,身子早些好了孩子才养得好。” 齐萧衍伸出手去,他手里的汤药让陆玄之不敢靠近,看着此时平静的齐萧衍,陆玄之不敢放松戒备。 面无表情的抬腿步步逼近,陆玄之后退直接磕在桌上,他神色冷然一脸谨惕的看着他。 一双手不曾挪开过肚子,齐萧衍眸光下垂,举着汤碗的手在光影下有些抖。 他不露痕迹的吸了口气,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哄骗陆玄之喝下这个堕胎药。 “眼下我已想通了,孩子是不是我的或许都不重要了。”齐萧衍说着垂下的眼眸微微泛红,声音略抖带着几声不争气的哭腔。 陆玄之一怔,防卫的动作明显松懈了些,齐萧衍把汤药放在桌上,热气盈盈,陆玄之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齐萧衍步伐沉稳的走向陆玄之,见他并无恶意陆玄之也未来得及作出反应。 贴近他的胸膛,想想二人也好些日子没有亲近了,齐萧衍就像那时一般枕在他的颈窝里,有几分贪婪的吸允着他身上的气息。 第132章 他一双大掌轻轻的抚上他的后背随后将人紧紧搂住,陆玄之心境有几分忐忑的窝在他怀里。 两人又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耳边静谧,齐萧衍的喘息声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随后齐萧衍将汤药递到他嘴边,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说道:“今日去侯爷府上定是还没喝药,早些喝了,明日我再去寻大夫过来。” 齐萧衍眸中真诚,让陆玄之察觉不到丝毫异样,和方才在渊侯府中发疯的他完全不一样。 陆玄之端着汤碗,眸色不安的看着他,齐萧衍唇角一抹轻笑,轻轻抬抬他的手催促着让他喝下。 陆玄之微蹙眉头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汤药,贴近嘴边,齐萧衍突然按住他的头,死命的将汤药灌进他嘴里。 陆玄之慌乱中想要推开齐萧衍被他紧紧的摁住脑袋,滚烫的汤汁尽数滚进他的喉咙里。 陆玄之不喝,转而齐萧衍突然掐住陆玄之的脖子,掰开他的嘴把这些汤汁灌进他嘴里。 一部分溢出来的汤汁浸湿了陆玄之的头发和领口,这些汤汁就像是宛若滚烫的火石浇灌着陆玄之的心。 对齐萧衍仅存的一点希望和懵懂的爱,在这一刻被这碗汤汁尽数浇灭,陆玄之费尽心力的推开了齐萧衍。 他靠着床想把肚子里的药吐出来,眼尾泛红的他,跌坐在地狼狈的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口中还有被灌下汤汁的苦涩,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啪嗒一声,齐萧衍将汤碗扔掉,刺耳的破碎声,让陆玄之一阵寒颤,可眼下陆玄之不得不去求他留下孩子。 “我求你,我求你…”陆玄之薄唇轻颤,他跪在地上拖着沉重的腿去拽住齐萧衍的长衫。 此时他的傲骨已被齐萧衍生生折断,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周延钰的,是他自己的,是他自己的! 陆玄之一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长衫,手腕被磨得红肿,他颤抖着唇齿放下身份的哀求他。 齐萧衍的指尖还留有刚才汤汁撒下的温热,看着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的陆玄之。 他的心在颤动,指尖被烫得泛红,看着此刻的陆玄之他的心被狠狠揪住,但这个孩子就是不能留。 陆玄之的哀求他仿佛没听见一般,他抬起僵硬的腿,毫不犹豫的踹在陆玄之的肩膀上。 被灌了堕胎药本就没多少力气,陆玄之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地上,肚子里好似有千万把刀在不停的刮着他的骨肠。 痛,特别痛,陆玄之紧紧的揪住肚子前的长衫,齐萧衍将他踹开后紧紧的合上房门。 “齐萧衍,你开门,你开门啊,我求你了,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是你的,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陆玄之拖着沉重的身子朝着眼前已经合上的门大喊,撕心裂肺的喊声也让门外的齐萧衍难受得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是你亲手杀死的 静风月下,陆玄之玄青色的长衫下,月牙白的亵裤已经被被鲜血浸透。 陆玄之两鬓冷汗,强撑着意识的拍打着房门,哪怕是喊得嘶哑,陆玄之感觉到两腿间的冰凉,汹涌的情绪猛的涌上来,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瘫倒在地,倒在血泊之中,一双眼眸浸满泪水,轻抚着肚子的手缓缓垂下摸到的是一阵冰凉,抬起便是一阵血红,深深刺激着他的双眸。 门外的齐萧衍也紧紧的捂着嘴,眼角硬生生的被挤出眼泪,晚风轻曳,灯火弥漫。 陆玄之倒在地上,就连哭都没了力气,他努力的蜷缩着自己,肚子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这一天。 齐萧衍这个孩子是你亲手杀死的,是你亲手杀死的! 陆玄之心里无声的控诉,带血的手轻轻地抚上门槛,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干涩的唇泛着血色的裂痕,他想宣泄心里的不甘都发现他没有力气了。 “齐萧衍!”陆玄之抵住最后一口气嘶吼出来,这一声格外的尖锐,陆玄之趴跪在地上,长衫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陆玄之紧紧的抓住门闩,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爬不起来,双腿毫无知觉。 “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陆玄之用头抵着门,眼泪无声落下,他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只能靠这种方式支撑着身子。 眼底猩红,腿下阴风,冷得陆玄之直打哆嗦。 齐萧衍眼含热泪靠着房门,听着门内陆玄之的控诉,仰头看着被隐住的清月。 对不起对不起… 齐萧衍攥紧了拳头,垂着头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身后的声音也仿佛一阵清风不再有回响。 陆玄之倚靠着门,面如死灰,腹中的孩儿化作一淌血水,还是被齐萧衍亲手扼杀的! 陆玄之蜷缩着腿就这样坐在地上靠着门,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风惊扰了烛火,也让他冷得瑟瑟发抖。 看着飘渺的光影,陆玄之的眸子宛若深潭除了一片死寂外再无任何生机,万物都将被他的死寂淹没。 眼前的鲜红格外刺目,他不动声色默默的将孩子的血用自己的长衫擦拭干净。 双眸干涩,方才他一直都在哭喊,自己的声嘶力竭还是没能保住孩子,眼下只觉得有一阵腥甜涌来。 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突然胸间一紧,陆玄之抬手接不住呕出来的血,看着眼前的鲜红,只觉双目眩晕,眼前的一切开始恍惚。 第133章 倘若他就这样去了该多好…… 陆玄之无力的眸看着燃烧的火烛,缓缓合上双眸,一双手无力的从腿间滑落,清风拂梢,陆玄之睡得安详,好似一尊冰玉美而凄凉。 门外的齐萧衍垂头低泣,齐夫人听到动静马上赶了过来,齐萧衍却还坐在门口,身边还有皇后的宫女。 还是来晚一步啊!齐夫人推开门,陆玄之应声倒下,屋内的满地血红,当真是让人看得心惊。 齐夫人慌乱的迎上前去探探陆玄之的鼻息:“快去叫大夫来,快点!”齐夫人把陆玄之抱起来,让他枕在自己身上满身血色,掀开长衫更是难以入目。 齐夫人双目含泪的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陆玄之,轻度着他的脸颊,这孩子现在真是没有一点血色。 齐萧衍听着耳边的慌乱,抬起头来,看着血泊中的陆玄之,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他们是女子,给陆玄之换衣服多有不妥,眼下只能把柳风叫回来。 盈盈夜风,灯火长明,齐夫人被容溪搀扶着在门外等候,今夜的风来得格外的凉,也让她在这院子里站不住。 看着一旁无声哭泣的儿子,眼下他的哭声却扰人心神。 “你这个混账东西,玄之嫁给你当真是委屈了他,你看看你做的混账事。” 齐夫人怒不可遏,晚风袭眉,灯影曳曳,今夜无月天色甚是阴沉。 齐夫人咒骂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怒气,然而齐萧衍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齐夫人抬手啪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四下宁静,这一巴掌声响听得格外清晰,齐夫人步摇晃动双肩微颤,看得出,气得不轻。 目视着眼前不争气的儿子,好不容易二人有了孩子,却被这个天杀的亲手杀了! 这个孩子不仅仅是齐家的也是陆家的,也是他们两家联姻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夫人,皇后那边,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站在身后侧的宫女微微屈膝,知道齐夫人气得不轻,她说话也轻了三分。 齐夫人收收情绪,转头看着宫女眉间平坦些缓缓道:“多谢姑姑跑这一趟,容溪送姑姑回去。” 齐夫人侧目,容溪点头,提着灯笼送宫女离开。 齐萧衍坐在那光影也会略过他,齐夫人阖眸叹息,现在只求着陆玄之千万别有什么事。 “采月楼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怎么这么傻啊!”齐夫人满腹怨言,狠狠的用手去戳齐萧衍的脑袋,眼下打骂什么的都没用了。 齐萧衍现在就跟个木头似的,随后他站起来,他自知自己没有脸面在面对陆玄之。 “去哪里!”齐夫人突然叫住他,眸中神色冷冽,齐萧衍眼尾猩红参杂着几分无措。 “去祠堂跪着。”齐夫人又开口道,齐萧衍抬眸看了她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容溪回来以后静候在齐夫人身边看着屋中攒动的人影,静坐在凉亭的齐夫人迎着夜风阖眸,不言的心累和无奈扰着她的心神。 “你去祠堂告诉那个逆子,所有的真相。”齐夫人低语,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虚无缥缈。 容溪点头,随后提着灯笼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终于房门被推开,齐夫人立刻站了起来,大夫轻轻摇头。 “因为陆将军小产,身子弱,气血亏虚,日后能不能怀孕恐怕都是难题,眼下陆将军经不起折腾了,夫人定要慎重啊!” 大夫拱手,一双眼里溢出来的都是心疼,眼下的小产真的是要了陆玄之的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捅出篓子 待陆玄之有意识时,睁开眸,浑身宛若被人生生折断一番,陆玄之深吸口气,窗外强光甚是刺目。 唇喉干涩,整个人又仿佛身处烈焰中,身下的皮肉被尽数撕扯。 一旁的齐夫人听着动静,赶紧站了起来,眼底泛黑凑过来,盖不住的是满眼的担忧。 “孩儿,是我们齐家对不住你。”齐夫人见他睁开眼睛,满眼神伤的看着他,抓起他的手,因为齐萧衍的混账事真是让陆玄之受苦了。 陆玄之看着齐夫人眸中的神色,无言中一滴眼泪悄然划过眼角,平息的情绪再次涌来。 疲惫和一阵阵心悸传来,让陆玄之睁不开眼,浑身的力气又好似被挖走,将头别过一旁,不想让狼狈也被齐夫人看见。 躺在床榻上,他一点力气没有,甚至连身上的被褥都抬不动。 “今后怕是再难有孩子,他既不信我,那就将我休了吧。”陆玄之说话无力,一张俊颜苍白无力,一点血色都不曾有。 听着陆玄之说这种话,齐夫人着急了,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力度。 窗外檐铃傍耳,风入芬芳,落入鼻息间格外苦涩,陆玄之轻阖着双眸全身犹如被巨石压着一般。 “孩子,说什么傻话啊,萧衍做了混账事,娘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齐夫人眼眸泛红,说着便要跪下,陆玄之转头,轻轻的扣住齐夫人的双臂,怎么能让长辈给晚辈下跪。 陆玄之强撑着身子,耗尽力气的抓着齐夫人。 “娘,万万不可!”陆玄之支撑着身子的双手无力的颤抖,齐夫人心疼,轻轻挽着他的双臂。 大耗气血,陆玄之眼下全都仅凭这意识强撑,只有这样脸色才稍有缓和之色。 第134章 一双眸垂下,青丝挽鬓,微风拂梢,眉眼间不曾有任何情绪,宛若叶下白花,在风中微颤,失了往日的活力,一双眼睛虽美却也失了神采。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宛若催命一般来得很不是时候,齐夫人蹙起眉头,陆玄之好不容易才好些,这么急难不成是想将陆玄之送走不成! 抬起眸子一看便看见是容溪,看着她迎着风从院子里跑进来,院中的嫣红好似也被她迎进屋子里。 “夫人,不好了,那个张巧巧同……”容溪话说一半看到床榻上的人动了一下,心尖猛的一颤,将要说的话咽下肚子。 齐夫人蹙着眉头不断的使眼色,容溪低下头不敢再乱说半句,满脸惶恐。 陆玄之耷拉着眼满脸漠然,齐夫人拍拍他的手,随后才将容溪拉了出去。 日光灼目,娇花垂头,院中的燥热仿佛地上的石子也烫手一样。 “怎么了?”齐夫人略带嗔怪的瞪着容溪,待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还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慌张。 “将军今日从张巧巧被窝里出来的,而且……”容溪想起那个场面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模样,齐夫人心里警铃大作! 这个兔崽子,莫不是又捅什么篓子,齐夫人大惊,她紧紧的抓着容溪的手。 “当时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知道?”齐夫人低声,容溪点头。 “除了奴婢,还有好几个丫头呢,张巧巧同将军怕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容溪眸中乍现出嫌恶,这个张巧巧真是会见缝插针,看着眼前着急的齐夫人,容溪也在犹豫之前的事要不要给夫人说。 “哎呀!”齐夫人惊呼一声,余光瞥向屋里的人,谁知陆玄之竟默不作声的下地再快些都快踏出门槛了。 “娘,齐萧衍怎么了?”陆玄之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整个人立在风中摇摇欲坠,齐夫人赶紧伸手将他搀住,容溪也上前抬着他的手。 眼下只觉得眼前的陆玄之仿佛只剩下了皮包骨,看着他,眸中哪里还有前些日子在围猎场上的意气风发啊! 仿佛经历了风雨的花,已受不住摧残即将凋零。 “无事,你好生歇着,娘去看看就行了。”齐夫人拍拍他的手,隐隐的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被陆玄之抓住了几分异样。 他的手突然握紧:“齐萧衍他莫不是找人寻欢去了!”陆玄之眼圈泛红,眼底的神色有几分失望和怨恨。 齐夫人一时失言,看着他这副神情,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是。 陆玄之见着齐夫人的神色,心里的猜想也笃定几分,颤抖的双眸中溢出一层浅浅的泪光。 昨日打掉孩子如此决绝,今日他定要讨回来,陆玄之从而人的搀扶中脱身出来。 只穿着一身里衣的他直奔院外,齐夫人和容溪都在不断劝阻。 眼下他虽无力,但齐夫人和容溪也拦不住他,摇摇晃晃的步伐,都生怕被风吹动便会倒下。 强撑着身子的不适,迎着风也要去找齐萧衍。 张巧巧已经被容溪派人抓住了,然而齐萧衍却在一旁懊恼的垂头低呻,看着衣衫不整的张巧巧被家丁按住,一旁的齐萧衍脖颈间也有痕迹。 看到这一幕,他呼吸猛地一滞,脚下趔趄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他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掌狠狠捏住,双眸赤红的朝这边看过来。 他想要爬起来奈何双腿不听使唤,趴在石子地上,青丝披散看着甚是狼狈。 齐萧衍听到动静,抬眸便看见陆玄之瞪大的眼睛,眼神里是恨意,是失望,很多的是悲凉。 倘若当初他没有接旨,便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屈辱的眼泪滴落,身子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为什么要嫁给齐萧衍,为什么…为什么…至始至终他都没有信任过自己。 倘若没有他,自己依然是陆家的三少爷,那个活在百姓传闻中的三少爷。 陆玄之胸膛气血一滞,齐萧衍抬步走过来,将陆玄之罩在他的身影下。 “玄之…”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陆玄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余光瞥向了一旁的张巧巧,哽着气息,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玄之已经对他失望透顶。 “和离!”陆玄之这两个字在嘴里徘徊了好久,费了好大劲一般才缓缓吐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都是周颜兮设的局 齐萧衍忍受着脸上传来的痛处,他两只手依旧轻轻的搂着陆玄之,现在拿他撒气也好,干什么都行。 齐萧衍不言,只是紧紧的把人抱在怀里,日光下齐萧衍的双目格外的红,一双眼睛里也多了不会放走陆玄之的狠心。 “不要,不要,夫人。”齐萧衍低声啜泣,每一个字吐出来唇齿都在颤抖,陆玄之一双手扯着他的袖子却怎么也扯不开。 因为愤怒和挣扎,陆玄之的额头也附上一层薄汗,他想要推开身前这个将他推入深渊的男人,若不是他自己也断不会这般狼狈。 烈焰日光,陆玄之被照得有些慌神,依稀间,有些看不清齐萧衍的脸。 齐萧衍红着一双眼,好似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黄狗,陆玄之的力气慢慢被抽离,耳边他的抽泣声也渐渐的远去,明明近在咫尺听到的声音却格外遥远。 第135章 身子一软,陆玄之直接倒在了他怀里,齐萧衍心尖一惊,抽泣声戛然而止,慌忙的将人抱起,随后如一阵风一般从齐夫人眼前一闪而过。 齐夫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阖上眼眸,也不知从哪来的钟鸣,一阵阵的随风荡来,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寂寥。 步摇晃动,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溢出杀气转头又看向跪在地上满脸惴惴不安的张巧巧。 “夫人饶命啊…”张巧巧垂着头声音发颤,任凭任何一个人看了去都觉得心疼,不过这一招在齐夫人这里可没什么用。 见惯了狐媚子的招数,张巧巧这点破绽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本夫人救了你,你却不知感恩,如今想着如何爬上主人的床,你这条狗当真是不能养啊…” 齐夫人甩起锦帕,眸色冷冽,看着张巧巧,眸中不曾有半点心疼之色,跪在地上的张巧巧看着此刻的齐夫人,心里生出一股寒颤。 那双眼睛好似一把利剑,当真是刺得人无处遁形,张巧巧被吓得浑身颤抖。 “夫人,是将军喝醉了,将军将奴婢当成了陆将军,奴婢也不敢啊,还请齐夫人饶命。” 张巧巧被人紧紧的扣着双臂,微风袭眉,双目含泪的张巧巧看着齐夫人的身影有几分朦胧。 站在她跟前的齐夫人,穿着沉香色长衫,迎面而来的清冷之气,扫过她的脸颊,一阵酥麻后怕的感觉传来。 她抬头张望着齐夫人,看着她眼中的冷意,张巧巧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齐夫人捻着锦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张巧巧的神色总是变幻莫测。 “我可以留你在府中,倘若你再敢如此肆意妄为,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齐夫人重语正色,张巧巧点头,随即一阵猛烈的咳嗽传来,齐夫人抬手掩唇,容溪赶紧上前顺气。 随后齐夫人挥手,钳住张巧巧的人便松了手。 齐萧衍抱着陆玄之回来,柳风已经回来了:“快去叫大夫过来。” 齐萧衍从慌张里抽出一丝理智,尽可能平静的吩咐柳风去做事,柳风领命而去,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齐萧衍跪在牀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玄之对不起,倘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断不会让你吃苦,对不起!”齐萧衍伏床抽泣,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的恨不得抽自己。 热泪滴落在陆玄之的手背上,躺在床上的陆玄之却突然发声:“你说什么?” 陆玄之的声音突然传来,齐萧衍抬起头,眼底朦胧的看着陆玄之,他擦掉眼泪坐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 陆玄之空洞的眼神缓缓移至他脸上,眸中是一潭死水,看不到他真正的情绪,也只有一片空廖死寂。 陆玄之努力的睁大眼睛,迫切的想要知道齐萧衍刚才说这话的意思,什么叫阴谋… 齐萧衍垂下头看着眼前情绪有些不太稳定的他,想说的话一直都不敢开口。 “等你好些我再告诉你。”齐萧衍细语温声,口吻里还带着浓浓的愧疚。 陆玄之却还强撑着一口气坐起来拎起他的领子,一股汹涌的气息涌来:“我让你说!” 陆玄之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他的孩子已经没了,为什么还要瞒着他。 齐萧衍被他拽着摇晃,此时的陆玄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他紧紧的抓着齐萧衍的衣服,一双眼睛里有无数的情绪涌现。 “陛下生辰那日,是周颜兮让宫里那位与你相似的宦官进了陛下寝殿,采月楼那一次母亲也说是她设的局,可是……可是她昨夜才通知我。” 齐萧衍垂下眼眸,是灌了堕胎药以后,他才知道的这一切,太晚了,太晚了! 陆玄之的眼泪无声落下,抓着他长衫的手恍然间失了力,变成了无力的轻抚。 听到这个消息,他垂下头去,眸中无悲无喜,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阵痛处。 他们明明都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要放纵他这么陷害自己,齐萧衍轻拦着他。 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双眸含泪,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皇室的人要如此对待他。 陆玄之不顾齐萧衍的环抱,拼了命的想挣脱出去,眼下他什么都顾不上,齐萧衍因为这件事不信任他,孩子没了。 周颜兮几次陷害他,为什么?朝中文臣说他祸国殃民,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玉央国的安稳是他们一家人用命换来的,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孩子都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他本可以平安降生的! 陆玄之的心一阵阵的宛若有匕首刺入又狠狠的剜了一圈那般的疼。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陆玄之弥漫着这句话,颤抖的声音让人听着寒栗,齐萧衍紧紧的搂着的他双臂,紧紧的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齐萧衍忏悔的低下头道歉,陆玄之抓紧他的衣服。 “齐萧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为齐萧衍生儿育女他本就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和身份,只想着用齐家主母的身份给他延续香火,可眼下孩子没了,被他亲手扼杀了。 他放下的尊严和身份又算什么?算什么?他如同女子一般在床笫间侍奉丈夫,究竟还要他如何去做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进宫面见皇后 第136章 清风吹絮,百蕊纷飞,眼下更是燥热,齐萧衍搬来了一些冰块让陆玄之可以解暑。 齐萧衍一直陪着陆玄之,团扇轻摇一阵阵凉意袭来,床榻上的美人,满面憔悴,垂眸清水,目光有些呆滞。 朝阳如絮,大夫走了以后,齐萧衍轻挽着他的手,陆玄之眉目含珠,看着窗外的景色,玉面薄唇,眼底好似涓涓细流,所有的情绪都潺潺流去。 “周颜兮你到底要怎么办?” 陆玄之漠然开口,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有些恍惚,周颜兮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齐萧衍咽咽唾沫,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玄之,我会帮你报仇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齐萧衍轻言,陆玄之回头看着他,一双眼睛装满了不解,现在不是时候那要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陆玄之不言,则是陌离的甩开他的手。 齐萧衍垂头,只能默默的退出房间,看着床榻上的人岁月静好,不忍打扰。 齐萧衍重新整理,只怪当时自己太气盛,把山寨里的人全都杀了,再加上月溪容的状纸! 齐萧衍重新拿出状纸:陆家长子陆玄溪狼子野心,欲与南疆污邪同流,断吾之舌,曾偷闻乱齐家,夺三子,欲囚于家牢,同僚者,吾疑是盈湘,二人为奸为非作歹。 这个是大理寺少卿递给他的,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眼下月溪容已经死了,她知道得太多了。 昨夜他也接到密函皇后邀他进宫,不过昨夜他是如何与张巧巧混在一起的他实属不知。 只感觉一阵心累,眼下耳边萦绕的鸟鸣声也甚是厌烦,后宫嫔妃邀大臣进宫,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齐萧衍眼下竟不知要怎么与皇后会面,靠着太师椅,眉间满是消沉,月溪容的状纸被他小心的折叠起来放在一本最为隐匿的书里。 齐萧衍还是去见了皇后,欲与天齐的高墙,长廊间一阵风过都感觉阴森至极。 烈阳悬天,齐萧衍来得隐秘,与皇后的人接头以后,在这深宫大院里兜兜转转几圈就来到了皇后的凤仪殿。 齐萧衍看着眼前差不多的金瓦红墙,烈阳下夹缝存生的树枝也显得死气沉沉。 宫女领着齐萧衍来到皇后殿前。 珠帘迎风,殿内可谓是金碧辉煌,沉香暗流,袭过裙底与双肩。 皇后一身绛红色圆领点翠蟒袍,头戴满玉龙凤金冠,挑着盘子里的荔枝送进嘴里。 “臣参见皇后娘娘!”齐萧衍跪地行礼,珠帘后的皇后抖抖袖子。 “平身!”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掀开珠帘,齐萧衍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往旁边挪了两步。 “昨日本宫听闻齐将军府上出了一桩大事,齐将军真是糊涂啊!” 皇后慢条不理的被人搀扶着缓缓走至他跟前,提到这件事情齐萧衍眉间染了几分颓色。 跪在地上,齐萧衍的脸色十分深沉,一阵酸涩从胸口溢到眼眶,不多时眼圈便红了眼。 他举着的双手都在颤抖,皇后看着此时的脸色,也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如此之快,这次你们齐家失了个孩子,玄之的近况可还好?” 皇后一双眸柔情似水,心疼更是不言而喻,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的轻,可是每一个字又深深的剜着他的心,血肉模糊又不忍直视。 皇后拍打着他的肩膀也仿佛是在敲打他,她当然是希望齐萧衍和陆玄之能够百年好合,这样陛下的心就永远都不敢轻举妄动。 自然也不会想着去害他们,如今陆玄之的在坊间的名声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齐萧衍双眸震颤的模样就像是被吓到一番,凤仪殿中光影飘渺,齐萧衍的神色看不清,但也能感觉到消沉之气。 “皇后唤臣来所为何事?”齐萧衍抬头看着皇后,眸光有些晦暗,皇后转身对他挥挥手。 “随着本宫来!”皇后轻言细语的走在前头,齐萧衍站起来,紧紧的跟随着。 “那位宦官你可以见见,周颜兮可谓是机关算尽,还真是将你与玄之害得不轻!” 皇后一字一句宛若飘荡在殿宇盘云柱间的一缕幻化无形的青丝,过耳便是云烟那般。 齐萧衍垂下头去,因为他未回话,皇后便将眸光往他身上扯了扯。 穿过殿中幽深的长廊,光仿佛都透不进来,长廊两岸立起的高门,盘旋于房梁的悬塑在此刻更是像极了索命的阴君。 皇后屏退宫女,只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前往偏殿,来到一处较为荒凉的院子里。 枯叶败枝,风入窗如鬼嚎,屋门轻曳,甚是荒凉,皇后鲜少来这,所以便显得孤寂。 如今有人住了进来,院子里的杂草便少了些,只见一个人影勤恳的清扫着地上的草堆。 “云川!”皇后唤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云川自然听见了,身子有些重,云川的步伐每一步都走得很结实。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云川跪在地上,低着头,齐萧衍站在风里距离有些远,看得也不真切,云川的模样有几分看不清。 “这些日子你可有好些了!”皇后温声细语,好似一块暖玉,仁慈厚德几乎无人能与她媲敌。 皇后回眸,齐萧衍抬步上前,眼前的人渐渐的看得清晰起来,云川缓缓抬眸,齐萧衍平静如水的面色也猛的抖了几下。 第137章 他又往前几步,云川看着高大伟岸的齐萧衍,也怯懦的往后缩缩脖子。 齐萧衍的眼神居高临下,好似步入青云高山中盘旋的一条巨龙,带着蔑视凡尘的威严,一双眼睛里的寒气,在迷雾中也仿佛两盏长明灯。 云川怯懦的眼神和陆玄之大不相同,不知怎的,陆玄之那张脸看着赏心悦目,云川看起来就因为过于怯懦而生出轻蔑。 云川骨碌碌的眼神眼底泛白,看着齐萧衍多了几分敬意和惧意。 接下来的动作的确都让皇后和云川没想到,齐萧衍好似一阵风一般略过皇后的耳侧,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萧衍已经掐住了云川,再用力些云川就此交代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太多顾虑 面对齐萧衍突如其来的动作二人的确都招架不住,皇后的玉指紧紧的握着他的袖子,他的力气猛如山君,皇后竟抓不住他。 一个趔趄,皇后竟然也栽倒,双膝跪地。 “齐萧衍,本宫还在这,还轮不到你放肆。”皇后身形略显狼狈,一双眼睛却依然不失威严的瞪着齐萧衍。 握着他的手,皇后竟也有些抓不住云川被箍住的手腕,一双涨红的和眼睛看着他,刹那间齐萧衍好像看晃了神,脑海里想着陆玄之,突然眼前人也变成了他。 齐萧衍在错愕中松了手,皇后和云川一同倒地,云川倒在地上猛烈的咳嗽,就连灌进嘴里的风都非常呛人。 “齐萧衍!”皇后怒了,携着冷风喊他的名字,仿佛要将他打落地狱那般狠厉。 齐萧衍回过神来,恢复理智时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 云川双目通红,趴在地上眼角悬挂的一滴泪当真是让人怜惜。 “他是证人,倘若你要伤他,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皇后挥袖,袖中扬起的清风落在他脸上,就像是抽了他一巴掌一般,齐萧衍的心彻底冷静下来,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皇后双眉微蹙,她不确定齐萧衍真的要动手,她恐怕也拦不住。 “娘娘,方才是臣逾矩了!” 齐萧衍跪在地上,宛若大山轰然倒下,将皇后也吓得后退一步,眼下哪怕是他颓然也依旧震慑人心。 云川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皇后脚边,镇定心神后皇后也收起了刚才的戾气将人扶起来。 看着眼前颓败的齐萧衍,不曾想如此荒唐的事伤了两位将军的心,皇后尽可能的就是要稳住齐萧衍,手握重兵没人会不忌惮。 “齐将军言重了,眼下云川有了陛下的皇嗣,万万动不得,况且他也重要的证人之一。” 皇后侧目看着跪在地上,在风中身姿微颤的云川,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会随风荡去。 齐萧衍看着云川,这个人这么有手段吗?心里的又多了几分憎恶,随后齐萧衍又跟着皇后回来。 一路走来,迎面而来的风都让他有几分凉意,皇后挽鬓,方才的狼狈顷刻间消失无影。 “齐将军也无需太过自责,周颜兮机关算尽,也是让你们遭了罪。” 皇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把齐萧衍从自责中拉出来,执念成魔,倘若齐萧衍走不出来,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况且齐萧衍手握重兵,倘若是陆家,她还不至于这般紧张,只是他的妻子与皇帝那可是有说不完的坊间传闻。 齐萧衍也知道皇后的意思,让这一切都归咎于周颜兮的算计,倘若不是她,他与陆玄之也定不会这般苦。 齐萧衍怎会听不出来,可堕胎药是他亲手灌下的,回想起来指尖莫名的有一阵灼烫。 “为何皇后现在还不将她捉拿归案?”齐萧衍抱拳,皇后深吸口气,眉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愁云和愤慨。 “眼下南疆人想与玉央交邦,倘若出了这样的事,皇室里出了如此丑闻,南疆只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她微蹙的细眉神色像极了雨后黄花,憔悴又强撑着神采只为迎合着日后暖阳。 齐萧衍落寞的垂下头,眸中隐隐闪过几分不甘,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 齐萧衍随后又跟着宫女离开皇宫,看着眼前高不可攀的宫墙,不仅仅是墙,还有难以睥睨的皇权。 皇权至高无上,作为臣子,他们就像是笼中兽,会成为他们戏弄的玩物一般。 齐萧衍回望高墙,一阵风过,不知吹散了他心里多少怅然,和难以释怀的怨。 将这些情绪通通藏起来,淡然回首,他势必要将这一切统统讨回来。 静水香榭,银月粼波。 一阵凉风轻轻拂过她耳畔边的步摇,周颜兮一脸冷然,端着手里天青色的杯子,摸索几分略带思量。 她的贴身侍女眼下被打得皮开肉绽,若不是有夜色的掩护,眼下的惨状,会让人整宿不能安眠。 周颜兮抿着清茶,眸中不带任何情绪,迎着晚风与银月,她的眸子反而有几分阴冷。 看着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凤汐,她轻轻放下杯子。 “我还不知道身边养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周颜兮启唇一脸淡然的开口道。 被拖到她面前来的凤汐,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奄奄一息的被两个家丁拎着,双腿早已不停使唤就这样在地上拖着,甚至还留下两条血痕。 一阵风过她满身的血腥味,充斥着水榭让人作呕。 “郡主…饶命…”凤汐垂着头几乎是吊着一口气,嘴里溢出来的也是血,控制不住的滴落在石砖之间。 第138章 求饶的声音被一阵风带过后便没了声,周颜兮垂眸,一双漂亮的眸子却有着让人犯怵的戾气。 她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挥挥手,家丁了然,随后两人拖下去就不曾再回来。 周颜兮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丫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她审视一圈,姑娘们都被吓得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连呼吸都放得格外的轻。 周颜兮的眼神,总是让她们打着哆嗦。 “我身边从不会养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倘若你们有异心,被我抓住,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周颜兮扫视一圈,姑娘们都低着头,身影在夜色中微微颤栗。 “夫人何必生这么大气。”瞿砚尘的声音突然响起,周颜兮满眼戾色又很快平静如水,看着他,眸色间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敬意。 一身月魂色圆领道袍,一身竹影从下至上,周颜兮轻轻的摩挲着他胸前道袍的纹路。 “只是教训一些不懂事的丫头,侯爷还不休息?”周颜兮乖顺的抬起头,眼眸里的神色灵动又泛着潋滟水光。 瞿砚尘看着身侧站成一排的丫鬟,一只手轻轻的揽上她的腰肢,眸中的温柔让人有些恍惚。 “夫人陪我一起!”瞿砚尘牵着她的手在掌中轻轻摩挲,周颜兮知道瞿砚尘在顾忌什么。 “侯爷当真不后悔娶我?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还会这般待我?”周颜兮发问,她轻轻的口吻宛若一阵风就在他耳边吹荡。 第一百二十章 杀了你 月影惺忪,沉沉如盖的树影隐去了月光,叶随风起,齐萧衍驾马飞驰于丛林之间。 他手握长弓,身后背着箭篓,他已经查到了陆玄溪的位置,今天他就要让他们狗咬狗。 齐萧衍翻身下马以后匍匐在地,借用于草堆隐去身形,看着不远处竹林下那闪烁着隐隐烛火的屋子,齐萧衍的眸光宛若匐地野狼,凶狠又冷漠。 他拉开弓箭,盈盈晚风拂耳,斑驳的寒光在丛林中一闪而过,齐萧衍松了手,叶影翠碧,箭矢破风而去,在夜色中猛然擦出火花。 宛若流星一般飞上竹屋屋顶,齐萧衍连开三弓,箭矢如细雨一般落下,屋中窜出来一个人影。 齐萧衍不再手下留情,陆玄溪如叶轻起,看着远处的丛林,他的眸黑沉如墨。 林中的箭矢再次袭来,一身玄青色长衫的他在院中闪躲,可他还是掉以轻心了,锋利的箭矢在他往后撤时刺穿了他的腿。 也让陆玄溪跪地吸了口凉气,回眸看着丛林中的人,透过夜色,他们仿佛在对视,不断的给双方施压。 夜风微凉,轻轻撩过他额前的龙须,一双眸子在夜色里阴冷至极。 他伸手握住冰凉的箭矢狠狠将其掰断,鲜血浸透身下的土地,他深吸口凉气,疼痛顷刻间上涌,手握箭矢,在月光下隐隐的看到了上面的刻字:盈湘!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齐萧衍再次开弓,陆玄溪一鼓作气,冲起来,月光下掀起一层淡淡的风沙。 从天而落的箭矢扎进他已经逃离的位置,看着丛林,陆玄溪眼下只能闪躲。 齐萧衍见着陆玄溪的身影消失有些着急的追出去,他戴上面纱,从夜色的庇佑中走了出来。 拿着弓,箭篓下还有一把剑,今天齐萧衍是真的有想将陆玄溪彻底处决的决心。 跨步飞出,好似一只飞檐走壁的鲤奴,踏雪无痕快而轻盈,他追进来,点燃箭头射向陆玄溪的屋子。 从刚开始的火点一点点开始蔓延,刹那间一阵风过,火光仿佛在咆哮,眨眼之间很快就宛若一条火蛇在风中摇颤。 齐萧衍找到陆玄溪的藏身之地,他冷眼决然,透着夜色的眸光是那样的生分。 他受伤的腿已经被他包扎过了,火势越发的大,渐渐的火光在齐萧衍眸中翻腾。 陆玄溪聚力踹向齐萧衍的肚子,齐萧衍后撤并开弓射一箭,风声呼啸,来不及多想的他迅速拔出箭矢再次朝着陆玄溪射出去。 陆玄溪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头顶的火光十分灼人,齐萧衍步步紧逼,惊险的从他箭矢下逃脱。 陆玄溪深吸口气,抽出了一旁的棍子,将棍子当做剑使,袖风干净利落,齐萧衍一个转身躲过陆玄溪的击打。 随后拔出了剑,为了不让陆玄溪认出身份,他特意挑了一把寻常很难见到的一把剑。 火光与月光交汇,折射与寒剑之上的光芒十分诡异,齐萧衍双眸冷意横生,宛如寒窟出了冷,再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 陆玄溪也将木棍比划比划,在他手里还真像这么回事,随后觥筹交错,齐萧衍下手快而狠,陆玄溪腿上的伤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让他有些无力对抗此时齐萧衍的猛攻。 看得出来齐萧衍非常心急,急到想快一点将他斩杀于剑下,陆玄溪看着他的招式越发的没了章法。 找到突破口,此时的木棍真的像极了寒栗长剑,抵住齐萧衍的肩膀,只听闻啪的一声,陆玄溪将木棍挥断。 汇聚的内力传至掌心,木棍微抖,落在齐萧衍肩上的时候,齐萧衍刹那间只觉得自己的右肩失力。 陆玄溪见状一个转身横踢踹在齐萧衍胸口,一阵紧绷的疼痛随即袭上双目。 火光中,齐萧衍一双赤红的双目,仿佛发狂的猛兽,持剑杵地,一双手抚上胸膛。 第139章 齐萧衍越战越勇,陆玄溪没了武器也只能赤手空拳和他较量,齐萧衍忍着右肩的疼痛,挥动着长剑。 陆玄溪想要运转内力突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势汹汹的齐萧衍挥剑而来狠狠的在他的胸膛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月色混合着火光隐隐有些看不清了,陆玄溪不堪的倒地,齐萧衍目光木然的举起长剑,一双瞪大的眼睛,一心只想让陆玄溪死,眸中乍现出寒意和恨意。 正当长剑落下时,陆玄溪撒了一把灰,激得齐萧衍连连后退,一颗石子在措不及防间击中了齐萧衍的下巴。 借此陆玄溪溪抓住机会迅速逃离了这里,齐萧衍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待睁开眼看清眼前时,除了冲天的火光外,再无其它。 齐萧衍紧了紧手里的剑柄,愤恨的跪地嘶吼,声音十分洪亮,与火光交融听着让人寒栗。 齐萧衍在这守了一夜,也看着大火烧了一夜,晨曦微芒,缕缕青烟从已经烧成灰烬的废墟里随风直上。 脚踏灰烬,迎合着晨风,齐萧衍在竹屋的位置四处翻找,漠然的眼神看不到半点情绪涌动。 嗒嗒—— 突然敲到一个声音清脆的盒子,齐萧衍立刻蹲下来轻轻地掀开表面的灰烬,一个盒子表面呈现的花色已经看不清。 齐萧衍拿起来,能打开的锁已经在大火中燃尽,齐萧衍用剑劈开,此时他的脸上也沾染了少许的尘土。 宣纸赫然呈现在眼前,在这已经燃尽的灰烬里宣纸很是醒目,齐萧衍缓缓拿起来,一张张的打开。 迎着初升的朝阳,竹林中的光影十分朦胧,昨夜的大火也并未叨扰这片竹林清雅。 看着信上的内容,他沉如死灰的脸又突然翻腾出情绪,紧紧的将玄之攥在掌内。 随后他将这些东西拿走,眸光变得阴鸷,苦守了一夜,这些东西或许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陆玄溪藏起来心思眼下全是被他找到了,看着手里的宣纸,心里翻腾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满身的煞气就连初升的朝阳也无法将其抹去,回府的路上,齐萧衍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斩杀干净,可仅存的理智却一直都在拉扯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清风扬纱,凉亭中坐立一人,陆玄之未束发,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在院子里转转。 没走几步就只觉双腿发软,坐在凉亭里,满眼无望的看着亭外的高天。 浮萍柳絮声声慢,绪光如尘相颜断! 陆玄之小产身子仿佛受不起这风,柳风在一旁放下了亭中的轻纱,微风漫絮,亭外又仿佛是另外一副光景。 陆玄之坐在那,清香悬顶,盘玩着佘太翠,以前他可是从未有心情去玩这东西,涎香绕指,阵阵袭鼻。 只听闻咣当一声,透过薄纱,只看见渐行渐近的人满身煞气的走来,陆玄之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柳风见齐萧衍的气息不太对,也想上前阻拦,毕竟现在陆玄之身体不太好。 齐萧衍却直接推开他,踏进凉亭里,凉亭里的清静刹那间都被齐萧衍抹去。 “陆玄之!”齐萧衍不由分说的将陆玄之拎起来,掐着他的脖子狠狠的抵在一旁的柱子。 陆玄之抓着齐萧衍的铁腕,脑子被磕得生疼,呼吸的局促不得不让他急切的想要推开眼前人的束缚。 “将军,现在夫人的身体不好!”柳风走过来紧紧的扣住他的胳膊,奈何眼下的齐萧衍半点听不进去。 看着蹙紧眉头神情难受的陆玄之,回想到那信纸上的内容,齐萧衍眸中翻腾的野心和偏执一发不可收拾。 “滚!”齐萧衍猛然一声怒吼,来得凶猛的掌风将柳风掀飞出去,陆玄之也顺势如同随风柳絮落地轻喘。 此刻齐萧衍好似洪水猛兽,让人畏惧,陆玄之眼下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成他掌中俎。 陆玄之眼底猩红泛着些许湿润的看着眼前发疯的齐萧衍,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不自知的打了一个哆嗦。 下意识想要逃离这里,可齐萧衍动作迅速,锢住他的手腕直直的将他拽进屋里。 齐萧衍将人重重的扔在床榻之间,陆玄之呼吸一滞,眉心蹙紧,回眸看着眼前势不可挡的齐萧衍,他眼下只有恐惧。 “齐萧衍你究竟要如何?”陆玄之衣衫渐宽,凝脂色的长衫被齐萧衍布满青筋的手抓住,也一同控住他的脚踝。 攀沿而上,陆玄之奋尽力气都未能挣脱出来,耳鬓滑过汗珠,齐萧衍欺身而上。 “齐萧衍,放开我。”陆玄之软弱无力的手此时推不开身上大山,炙热的手掌胡乱的撕扯着他身上的衣衫。 他灼热的呼吸开始在陆玄之颈脖之间游走,被他掐过的位置现在泛着绯红,无形中也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陆玄之你只能是我的!”齐萧衍宛若山间野兽用最原始的方法宣誓着主权。 嘶啦一声,衣衫的碎布落地,纵使有再多不愿,陆玄之也只能就范,昂着脖子,轻声嘤咛。 齐萧衍的吻来得生猛,陆玄之依旧还在推搡着身上的人,换来的是他的啃咬。 血色在二人唇齿间蔓延,轻轻钳着他的下巴,不顾陆玄之现在的抵触和痛楚。 气息游转,强撑着意识的人最后还是晕死过去,齐萧衍轻抚着他的脸颊。 第140章 一个精致的玉瓶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掌内的,轻轻拨开陆玄之的唇,将不起眼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看着陆玄之咽下,齐萧衍眸中翻腾的野性才稍有平息。 齐夫人听着柳风报信,身穿一抹嫣红急湍湍的走来,满眼皆是惊恐之色。 看着紧闭的房门,齐夫人拍打着房门:“齐萧衍,你个逆子,开门,你究竟要让玄之如何?” 齐夫人扯着嗓子往里喊,眼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方才听柳风说那般,她的心都悬起来了! 砰砰砰的拍打着房门,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齐夫人着急了,清风悠扬,过耳只觉一阵阵凉意直袭心骨。 齐夫人心急如焚,不知道这个逆子会把陆玄之怎么样,攥紧了手里锦帕。 不多时,齐萧衍衣衫不整的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一幕齐夫人双眸震颤不顾身份的推开儿子直奔屋里。 床笫绯色,齐夫人看到眼前一幕的凌乱竟站不住脚,容溪伸手接住了双腿发软的齐夫人。 齐萧衍立在门口,齐夫人的眸色多了几分厉色:“逆子!”齐夫人快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硬生生的落在他的脸上。 看着他一尘不变的脸色,齐夫人刹那间有些气血攻心,轻捂胸口,只觉得一阵阵的疼。 陆玄之躺在床榻间,合着双眸,长衫间被鲜血浸透,让人看着甚是心寒,齐夫人甚至不敢挪目,一阵阵凉意直袭眉心。 更可气的是他的脚踝上还被镣铐拴着,想到这里齐夫人真的恨不得将眼前的儿子千刀万剐。 “娘,玄之不能出这间屋子。”齐萧衍半点情绪都不曾有,看着陆玄之悬挂在床榻边的脚,沉重的镣铐和他白皙的腿很不相配。 齐萧衍顶着齐夫人杀人般的眼神淡然转身离开,齐夫人侧目看着那镣铐,她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齐萧衍来到书房,一身玄青色的长衫给他增了几分戾气,沉心静坐,书房中飘渺的清香,齐萧衍竟闻不出一点味道。 陆玄溪,陆玄之…应该从一开始就把他锁在自己身边,任何人都不得碰他。 “将军!”一声呼唤传来,静霜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眼前,齐萧衍眸色一凝。 静霜跪在地上,他缓缓起身,静霜抬眸,缓缓开口道:“安襄郡主已经指认了人!” 静霜将画像呈上,齐萧衍绕过书桌,他临近时,静霜也被他身上的寒气给镇住,垂下头不敢有半点恭维。 齐萧衍手指轻轻挑开画像,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呈现在眼前,齐萧衍的眸子突然阴沉起来,宛若罗刹要手染血腥。 “我要亲自看着她受刑。”齐萧衍看着画像,这眉眼就是张巧巧,那个被母亲救回来的丫头。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么那群山贼也就说得通了,他眸中的阴鸷久久挥之不去,势必要把他们全部铲除。 齐萧衍将画像揉成一团,静霜跪在地上半点都不敢吱声,只能默默点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把她弄死了 静霜站满院子的姑娘们,她身穿水蓝色交领长衫,开始在姑娘们之间游走。 张巧巧也在其中,静霜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张巧巧也能感受到,不过眼下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 “咱们进府以后和家里人差不多都断了联系,今日齐将军让咱们都给家里人写一封家书,随后一同发往各位的家乡。” 静霜慢悠悠的开口说着,脚下的步伐也略微放慢了些,生怕自己说的话他们都没有听清楚。 底下的人开始互相递眼色,窃窃私语起来,能写家书他们自然是高兴,多数已离家数载听到这里她们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太好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给家里写信了。” “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好些年都未写信回去。” 静霜耳边全是他们欣喜的声音,她唇角微微上扬看着这群姑娘,眸中又多了几分羡慕。 她和弟弟从小就没了爹娘,在她开始记事的时候,父母就死了,一个人带着弟弟,现在想想这一路走来皆是坎坷,看着眼前姑娘们的笑颜,她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微风垂柳袭漫微,树影斑驳帘平起。 余晖暖阳金光洒,斜影垂髫欢语笑。 待夜幕初垂时,烛台点灯,光影漫漫,齐萧衍把张巧巧的家书拿了出来,在熠熠的烛光下,她写的字和在陆玄溪盒子里的信,字迹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信纸,烛光里他的眸子甚是阴冷,一手轻轻扶着头,手指轻轻的在太阳穴处点了点,面色看不出情绪,静霜在一旁候着只觉得眼下书房的气息尤为寒凉。 “将军,您…”静霜欲言又止,一直都在等待着齐萧衍发话,他的想法静霜可以猜到两三分,但也不敢妄下定论。 “拔掉她的指甲!”齐萧衍淡然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脊背发凉。 静霜点头,随后默默的退出房间,来到柴房,隐烁的烛光照亮着昏暗的房间。 堆满了柴火的屋子甚至都腾不出一块干净地来供人休息,地上的碎屑非常尖锐。 张巧巧被按在地上不管怎么奋力挣扎始终都甩不开身上的四只手,在晦暗的烛光下,她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两个紧紧将她按住的家丁。 门外yin风袭袭,张巧巧不甘的跪在地上,怒瞪着眼前的静霜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第141章 晚风落在她狼狈的脸上,静霜看着她愤恨眼神,眸中思绪平静,甚至还有几分位高者的得意。 “你要是敢动我,齐将军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张巧巧还试图用齐萧衍来压人,静霜听到这话就感觉听到了一个笑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齐将军眼下了没工夫招呼她,静霜缓缓的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睨着张巧巧。 看着她漂亮的小脸蛋,静霜也突然有些痴迷的用指腹轻轻摩挲起来。 张巧巧眸中带着浓厚的恨意,看着静霜一个好脸色都不曾有,静霜也不恼眼下时辰还早,有的是时间。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会这么多本事啊,爬上了陆大公子的床,又爬上了齐将军的床,凭着你这张脸,你是多想攀高枝啊!” 静霜轻描淡写的每一个字落在张巧巧身上都是羞辱和轻蔑,手指微微用力,她掐红了张巧巧的脸。 “那是你没本事啊,你长这么漂亮不一样被他们当做呼来喝去的狗?” 张巧巧瞪大眼睛,忍着疼痛每个字都踩在静霜的痛点上,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格外清晰,张巧巧嘴角泛出血渍,眼下静霜的眸中冷意横生,抬抬手,张巧巧被他们按住。 随后拿来了铁针,看着银晃晃在烛光下泛着寒光的针,张巧巧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静霜站在一旁,眼底划过几抹阴森,哒哒哒—— 铁锤落下,铁针被钉进张巧巧的指尖里,这种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张巧巧嚎叫起来。 她无望的看着遮云蔽日的柴房,她的声音仿佛传不出去一般,闷闷的在柴房里回荡,像极了在乱葬岗中的孤鬼野鬼。 齐萧衍缓缓踏步走来,临近才听见张巧巧刺心裂肺的嚎叫声,传出十分刺耳,齐萧衍神色自若的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张巧巧被死死摁住,身形狼狈,整个人匍匐在地,后腰被人牢牢固住。 齐萧衍双手负于身后,眉眼之间竟还有些幽凉惬意,看着地上的张巧巧眸中并无怜悯之色。 地上的干草因为她的挣扎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格外的扎眼,指尖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干草堆里,耳边萦绕着张巧巧的惨叫声,铁针入骨痛不欲生。 静霜让人搬来一根凳子,让齐齐萧衍坐下好好的欣赏欣赏张巧巧的惨状。 她想要将手抽回去,踩在她手背的脚却十分用力的压着让她动弹不得。 眸中挤出眼泪来,哀嚎声也渐渐匿迹,当十根手指都插上铁针后已是鲜血淋漓。 疼晕过去的张巧巧脸色发白,趴在地上呼吸浅薄,鬓角还有不断滑落的汗珠,鲜血同淤泥混在一起。 齐萧衍玩味的抬抬头,看着地上的张巧巧使了一个眼色,静霜抬抬下巴,家丁便抓着铁针的末端又狠狠的抽出来,飞溅的血滴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张巧巧不得意从昏死中提起一口气来,双手早已麻木,这种痛让她百爪挠心,她吸了口凉气。 趴在地上,朦胧的双眸看着光影格外模糊,不过还是知道眼前坐着一个人。 还未等她反应,家丁抓着铁针开始往上撬动,顿时鲜红的血十分汹涌的涌出,张巧巧痛得浑身颤栗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没有那个力气。 最后她提着一口气再次晕过去,看着血肉模糊的十指,齐萧衍看着眉眼间依旧不为所动。 “近日府中新来的通通都查一遍,不得有半点纰漏,给她一颗回魂丹,把门锁好。”齐萧衍侧目,目光阴涔涔的看着渗人,淡漠的口吻被清风一吹冷意十足。 静霜点头,眼下她的嫌疑总算是洗脱了,眼前的张巧巧当真是把她害得好惨,齐萧衍起身,静霜暗戳戳的将眼神收了回来,随后一阵清风袭顶,她才抬起眼眸。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自作自受 月影深沉,倚墙的高枝隐去了些影子,树影一阵晃动,一个人影便落了下来。 看着院中闪烁的烛光,男人有几分踉跄的从草堆里走出来,陆玄溪的脸埋在月影之下,看不清,不过那双眼睛在黑暗里甚是清晰。 周颜兮闲来无事就在做着女红,好些年不做这个还有些手生。 “你是谁…”门外传来丫鬟惊喝的声音,不过半晌便没了声,周颜兮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屋子里,听到动静两人相视一眼。 随后她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身夕岚色交领长衫,头戴圆琼珠落塘发冠,额前轻轻摇曳着掩鬓,烛光下周颜兮温柔至极。 丫鬟凌蕊推开门,就只见陆玄溪的神色好似玉面罗刹,要吃人那般,周颜兮下意识的将凌蕊拉了过来。 陆玄溪腿上的伤拉扯着他,差点一头栽下去,迎着夜风,陆玄溪匍匐在地,一双眸子看着甚是骇人。 “周颜兮!”陆玄溪呼吸抖得厉害,看着她满眼都是愤恨,一股气息梗着他的喉咙,流动着滚烫的呼吸。 周颜兮将凌蕊拉到身边来,夜风袭裙,眼下的陆玄溪看着竟让人毛骨悚然。 周颜兮的确被吓住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格外的轻,跌宕的心始终都平静不下来。 凌蕊看着眼前这一幕,将洒进屋檐的月光隔绝于外,探头左右环视一圈,正准备过来送茶的丫鬟倒在院中毫无声息,她紧紧的合上房门,不让半点风透进来。 微烁的烛光渐渐稳定下来,烛光汇聚,陆玄溪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第142章 周颜兮下意识的托住他的胳膊,将他用力扯了一下,顺势而上的男人,掐住了周颜兮的脖子。 周颜兮一声闷哼,便拽住他如同铁腕一般的手,凌蕊也抓住了他的胳膊,眸中却有着几分警告戾气。 瞪着陆玄溪,眸中没有惧怕和怯懦,三人就这么僵持着,周颜兮的呼吸越发的紧促,凌蕊一只白嫩的手用力的冒出青筋。 “公子,劝你三思。”凌蕊低语,声音飘进陆玄溪的耳畔,他的眸光还带着几分未消的怒气,缓缓松了手。 周颜兮如释重负,身子有几分踉跄被凌蕊扶住,陆玄溪跌坐在桌前,猛然的一拍桌上茶具一震。 “你为什么要派人刺杀我?周颜兮,你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陆玄溪的眸子很是阴沉,周颜兮眼下只顾着自己都没听清陆玄溪说的话。 听着他质问又在责备的口吻,凌蕊蹙眉,周颜兮猛烈的咳嗽整个人都站不住。 “陆公子空口无凭,就这么栽赃陷害怕是有些不妥吧。”凌蕊面对满身戾气的陆玄溪神色间并未有任何惧色,哪怕是他的眸光再骇人,凌蕊也并未有半点退缩。 陆玄溪冷笑,袖子里一截断箭被他拍在桌上,周颜兮眸色朦胧的看着做工精细的箭矢。 眼尾微微泛红,她一把将箭矢夺了过来,待眼中的朦胧散去后才看清这支箭。 凌蕊的眸光也落在了箭上,虽看不太清可也知道这支箭绝不是出于周颜兮手下之手。 “陆玄溪,你真当本郡主是好欺负的吗?箭尾的金轮根本就不是恭亲王府的,你未探查清楚便跑来兴师问罪?” 周颜兮气愤的将箭矢扔在地上,愤愤且带着几分委屈的指着陆玄溪质问,两人剑拔弩张,气息掺杂着一股戾气,一旁的烛火也颤动几分。 凌蕊拦住周颜兮,将两人拉开,屋中气息凝重,只怕是陆玄溪下手重会让周颜兮命丧当场。 “竹屋被烧了,所有和张巧巧的信全都没了!” 陆玄溪看着眼前的周颜兮,或许也相信不是她在背后使绊子。 况且与他交手的人并非是善茬,倘若是周颜兮安排去的那群废物,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他猛咳一声,捂着胸口,阵阵刺痛让他吸了几口凉气。 当时太着急,就没想这么多,现在静下来,这个想法才浮现在他脑海里。 凌蕊掏出药瓶轻轻的磕在桌上:“服下这个会好些。” 凌蕊立在那冷冷的开口说了一句,随后搀扶着周颜兮坐在一旁,又给陆玄溪倒了茶水。 看着此时坐在她面前的陆玄溪,低垂眼眸的他让周颜兮看得有几分不真切,恍然间好像又看见了陆玄之。 “要说也是你没用,被人偷袭纯属你自作孽,谁让你如此风流,说不定是你自己惹得桃花债呢。” 周颜兮此时还不忘恶狠狠的在他伤口处撒盐,陆玄溪扶着桌子一双眼睛寒得可怕。 两人四目相对眸中只有翻腾的火气和怨气,熠熠烛光中,凌蕊轻轻的拍拍周颜兮的肩膀。 “这件事让奴婢去查就可以了,两位主子何必大动肝火。”凌蕊站在中间温声细语的劝和,两人同时转过身去,负气冷哼一声。 夜色弥弥,清月影迷,寂静的夜色里,夜行的人宛若一阵风,吹叶落花,只不过眨眼之间便没了影子。 夜色深沉,树影如鬼魅,接着月光倒有几分分不清。 城外茶棚,风声月影,悠悠凉意袭着草木沙沙作响。 一盏微光落于粗糙的桌上,对立而坐的两位女子,黑斗遮面,一抹红唇在微光中轻扬。 “我是不会再回去了,郡主已经放我出来了,就不可能重蹈覆辙。”静霜的眸被黑斗遮住一些,摇曳的烛光落在她眸中有几分恍惚。 对面的女子轻轻扬唇,随后怡然自得的开口道:“你跟着齐萧衍一样做的是杀人的勾当,况且他还不信你。” 凌蕊的声音很静很平,携着风落入耳中有几分虚无缥缈之感,她一只白嫩的手轻轻的放在台面上,白嫩与粗糙的桌面看着十分不相称。 静霜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凌蕊,她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怜悯和对她的可悲。 “纵使我再厉害,也总有一天会被抛弃,郡主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落得死无全尸。” 静霜薄唇轻启,格外认真的看着她,给周颜兮做事,她的命就一直都在别人手里,眼下她好不容易脱离出来,又怎么可能回去。 凌蕊的眸光冷了冷,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凌蕊只觉得有几分敌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们会形同陌路 齐萧衍同齐夫人同坐暖榻上,涎香袅袅,一阵风过珠帘摇曳,嘤咛清浅的轻摇声让屋子更显寂静。 夜风入塘戏仙子,浮萍涟漪魁月尝。 齐夫人深吸口气,竟被这升起的青烟呛到猛咳了几声。 “哎,既如此你为何不告诉他?将他锁在那屋里,当初可是你说的不会让他屈身于后院,只做齐家妻。” 齐夫人的声音沉沉传来,每一下都掷地有声的仿佛巨石落地,砸得齐萧衍心慌。 他没有辩驳,当初的确是他说的,眼下的事也是他做的,齐萧衍深吸口气。 “不行!”过了半晌后,待齐夫人的声音不在耳边萦绕才开口。 第143章 齐萧衍也很心虚,一直都将目光抛之于其他地方,齐夫人的目光灼人,让他心里更是不安。 “陆玄溪既然已经有了歹心,就告诉玄之,于情于理我相信玄之不是糊涂人,倘若你再这样下去,你们二人的夫妻情,只怕是会消磨殆尽。” 齐夫人严声厉色,抓着手里的锦帕,心里像是发了什么狠。 她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孙子。 倘若齐萧衍再把陆玄之作没了,他们齐家在朝堂上,在皇上面前怎可能还有立足之地。 一想到这些事,齐夫人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痛,让她喘不上来气,十分紧绷。 拍拍胸脯才有几分畅然,如今陆玄之宛若笼中雀被齐萧衍圈养于后院之中,每日抬步也不过一尺之距。 陆玄之是百姓们口中战无不胜的美人将军,若无伤,在边关那可是大杀四方让南疆人惧怕的战神。 如今时过境迁,满身的傲骨被圣旨折断,从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每日抬眸看着日落窗檐。 想到这里,齐夫人蹙紧眉头眼角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为了不让齐萧衍看见便不动声色的抹去。 “哪怕是那样,我也不会和离,也不可能休了他,他只能是我的,是我们齐家的!” 齐萧衍突然站起来,齐夫人别过头去只觉耳边一阵风,还不等齐夫人开口,齐萧衍便阔步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垂眸尽显失意。 倘若你真的要一意孤行,你们的缘分算是尽了,齐夫人痛心的闭上眼,手里的攥紧的锦帕被她捏到发抖。 乐声如浪起,戏子高台语。台下宾客迎,惊叫震天地。 一曲毕,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茶香四溢,宾客满堂,无数的叫喊声从四面涌来,热闹得不行! 坐在二楼雅阁里的周南絮荡着屋里的秋千,满眼皆是不曾有过晦暗的净土,珠帘瑶翠,一双纤纤玉手抓着秋千满脸笑意。 然而在一旁还有一位男子盘腿坐在软垫上,托杯饮茶,看着秋千上的少女满眼皆是不经意间流出的宠溺。 隔着屏风见周南絮张嘴打哈欠,官家小姐平时仪态端庄,此时在他面前竟没了那些礼数。 “徐哥哥,你说静霜姐姐什么时候才会来啊!”周南絮眸中徒增了几分哀伤,掩不去的是想要打盹的慵懒困意。 徐溪南抿唇淡然看了过去,秋千上的少女荡漾着双腿,步摇,垂穗随身姿摆动。 “应该快了吧,你若是困了,可去暖榻上歇着!”徐溪南说话的声音很是轻,隔着屏风周南絮垂下头,一双水眸也有让人难辨的哀愁。 吱嘎一声,徐溪南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徐溪南回头,周南絮眸光一闪,顿时便来了精神气。 “静霜姐姐!”周南絮越过屏风,走出来。 一身青莲色交领长衫,马面裙轻轻匐地,按理说青莲色穿在她身上应当老气,周南絮却穿得格外灵动。 她跑过来就挽着静霜的胳膊,之前在周颜兮手底下做事时,周南絮就与她认识了,如今静霜离开二人也常有交流。 徐溪南端坐在一旁,只是端着茶杯轻轻扬了扬,静霜颔首,看着笑魇如花的姑娘,静霜眉间也多了几分宠溺之色。 “这么叫我过来,不怕王爷王妃问罪啊!”静霜悠然开口,飘渺清淡的口吻,都仿佛感觉不到她口中谈吐的气息,周南絮摇摇头,流苏绕青丝。 “自然是想静霜姐姐了,姐姐出嫁之后,我一个人每日在府中憋闷得紧。” 周南絮蹙起眉头,一张小嘴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和无聊。 因为爹爹说过不能把兄长亡故的事说出来,周南絮也时刻谨记,看着静霜的眸是委屈至极。 静霜笑而不语,眸子却是落在了一旁徐溪南的身上,看着他的眉眼有些熟悉,但已经想不起在哪见过。 周南絮间二人目光交融,便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静霜姐姐,她是原来的徐子啊!以前跟在我哥身边的侍卫!” 周南絮一点拨,她紧促的眉心豁然开朗,也终于想起来了,二人颔首示意,也并未有过多的话语。 “他现在在玄之他们营帐中当差可忙了,是姐姐出嫁时特意批假过来的。” 周南絮看着他们二人,眸中毫不设防,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半点都不曾留给自己。 静霜凝望着眼前的人,眸光深沉,带着审视也带着几分想要将他拉拢的意图。 徐溪南并没有回应,因为周南絮一直犯困三人也并未久留,看着神色萎靡的周南絮,静霜眸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被徐溪南抓个正着。 周南絮坐上回府的马车,静霜与徐溪南漫步。 “你我二人也算是自幼相识,我们联手如何?眼下你也在陆将军营帐下行事。” 静霜还是开口了,徐溪南脚步微顿,面色如常。 看着静霜,那时那个王府里二人的交集并不深。 “不可能。”徐溪南冷漠回应,眸中并未参杂什么情绪,看着静霜也满是疏离。 “眼下盈湘郡主已经把陆将军害惨了,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静霜蹙起眉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徐溪南现在也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嘈杂的集市,攒动的人影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声嘈杂,就连他们二人的声响也被人潮淹没。 第144章 “王府对我有恩,倘若真的让我与他们为敌,我的确恕难从命,我知道周显祁做的那些混账事,可陆家对我也有恩,我实在是无法抉择。”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不会这么做 静霜蹙眉,看着徐溪南眸中难以分割的纠缠,两边的人对他而言都非常重要,他也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静霜叹息,清风拂面,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挥不去的是惆怅。 两人又再次迈开步子,于人群中漫步。 “我知道世子和盈湘郡主做的事,你要与他们为敌我不能阻拦你,倘若你要动安襄郡主我不会放过你。” 徐溪南迎风,话语如飘絮,他的眼神却有无尽的疏离和警告,一双眸子里是对周南絮的绝对庇佑,动他可以,但是周南絮绝对不行。 静霜叹了口气垂下眼眸,隐隐有些不安被她及时的隐藏起来,又夹杂着些愧疚,两种情绪交织让人看见便十分复杂。 “我自然不会动她,南絮不是这其中的人。”静霜悠悠开口,徐溪南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平静。 “嗯,你们要怎么做都和我没关系,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若强硬的拉扯在一起,我们的目的也不一样。” 徐溪南看着静霜,他们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交集不深,现在也更不可能会有交集。 那时候他只是护着周显祁的安全,而静霜做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见不得光。 二人从一开始便不是同路人,徐溪南也没什么和她好说的,便先行快步离开。 昨夜凌蕊也在找她,周颜兮虽然放她走了,可她也不知道周颜兮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张巧巧被安置在柴房每天如狗一般苟延馋喘,齐萧衍到晚上便会叫些人对她用刑,亦或是心里的烦闷和怨气,通通都宣泄在她身上,仿佛折磨张巧巧成了他的乐趣一般。 陆玄之被锁在屋子里已有一日,他的内力彻底被废,每每抬起手一种虚无的感觉便会袭来。 青丝披散,眸中黯然。 垂眸看着脚上的镣铐,轻轻晃晃却沉重无比,日光檐下的他,只能呆呆的望着,蜷于四肢可触的床榻之上。 闻着窗外鸟啼,芬芳袭面,只闻花香不闻其艳,陆玄之淡然的眉间是挥之不去的怅然和无欲无求。 清风吹拂,落地碎碧,陆玄之竟也不知齐萧衍何时踏进屋里来的,待他回过神来,齐萧衍已行至跟前。 落入陆玄之眼眸时,他错愕且惊诧的移开眸光,神色间带着几分漠然和疏离,他只能呆在床塌之上便直着身子往后退。 齐萧衍好似是什么洪水猛兽,眼下也让陆玄之心里多了几分忌惮,别过眸子,不曾施舍一个眼神给齐萧衍。 “夫人。”齐萧衍蹲下,一只大掌轻轻的抚上他微凉的手,陆玄之下意识想抽出来却被他紧紧锢住。 白衣初尘,眸若寒泉,一缕缕青丝垂于双肩之前,陆玄之不言,齐萧衍眉宇间神色忧然。 “过了这段日子,我定不会再这般对你,信我。”齐萧衍抓起他的手贴着他的脸,陆玄之依旧没有看他,悬挂在前胸的玉扣在隐晦的光下微光润泽,齐萧衍撤回目光,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夫人。”齐萧衍又轻唤一声。 陆玄之这一次才抬眸看他,齐萧衍的心猛然一紧,心间又突然涌出一阵热流。 “张巧巧是被人安插进来的,那个人…是你兄长。”齐萧衍刻意的观察了一下陆玄之的脸色才开口,齐萧衍认真的眸,竟让他给兄长开脱的理由都没有。 陆玄之蹙起眉头,看着齐萧衍,他方才脱口而出的话陆玄之仿佛没听清,他说他的哥哥…… 陆玄之的心猛的被揪了一下,随后齐萧衍牵着他又继续道:“张巧巧还是……” 齐萧衍不敢再说,陆玄之的眸色却带着满心疑惑,甚至还带着几分考究。 平静的眼眸染上泪光,看着齐萧衍,眸中又有几分心寒和恐惧。 他的大哥真的会这么做吗? “周颜兮也参与其中是安襄郡主告诉静霜,张巧巧受周颜兮指示来咱们府上下毒,娘去观音庙的时候是陆玄溪设计让张巧巧过来的。” 齐萧衍眸光诚挚,看着他虽带着几分心痛,但心里非常笃定,垂下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毒。 陆玄之将自己的手猛然抽出来,温热的气息迅速被凉风吹散,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陆玄之大吼着,他的声音几乎沙哑,听着齐萧衍说他心里很是忐忑,他也有些不敢笃定。 眼下只能通过这种大吼的方式来强行的说服自己,陆玄之掌心也是一层冷汗,落在齐萧衍脸上的一巴掌微风吹过隐隐有些酥麻。 陆玄之满眼情绪难以言喻,齐萧衍没有躲,反正被打过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碎碧袭地,涎香悠悠,檐铃声声荡荡。 “陆玄溪就是!”齐萧衍这一次决定不让步,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瞬间就将陆玄之压制住。 陆玄之的心里突然紧了一下,方才他动作太突然,被吓得猛的一颤。 陆玄之垂下头竟没有反驳,只是眸中不屈的闪烁着忌惮,眼下他是个废人,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他态度强硬又能如何。 两人不再言语,清风过耳,吹得陆玄之双眸很是干涩,青丝吹拂,齐萧衍看着垂头的陆玄之身上的气息也慢慢软了下来。 第145章 “夫人,我是真的在保护你,我们这辈子不要和离好不好?”齐萧衍俯下身子将陆玄之抱住,轻轻地枕在他的肩上,一字一句满是轻柔,他身上气息越发的让齐萧衍着迷,一双大掌抱得越发的紧。 陆玄之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让他抱着自己,他只觉得齐萧衍身上的衣服很硬硌着他很不舒服。 “我的兄长绝不会这样做。”陆玄之眼神空空的仰头看着房梁,他的声音宛若细蝇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无声的眼泪悄然划过,但他的眸依然坚定。 齐萧衍一双大掌好似烙铁,很烫也很重,好像恨不得要在他身上烙下印记一样。 陆玄之阖眸仍由着齐萧衍抱着他,身体的空虚让他有一阵气急。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齐萧衍一双眸有了笑意,轻轻的拍拍好似另一种意思的宠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才知道他小产的消息 静坐屋檐,黄纸轻页,陆玄之坐至凉亭中得闲的翻看着从前的兵书。 晕染的字迹留下了岁月翻动的痕迹,纸页泛黄迎着风都怕他会被捅破了。 齐萧衍只允许他现在在这院子里活动,一亩三分地,陆玄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小东西。 清风微扬,陆玄之额前的青丝轻轻拂动,一双眸被清风扰乱了平静看着眼前的书也心不在焉。 秋菊微扬,鞠衣傍身,如金满地同邻家娇女,明艳不俗。 百叶微黄,唯有俏菊最为醒目,一阵萧条之色穿过轻纱直袭陆玄之双目。 已过一月,在这屋中待着甚是憋闷,陆玄之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倦意。 前些日子听着齐夫人说皇后有孕了,已有月余,陆玄之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渊源,现在齐萧衍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断了,真真的就是就是笼中雀。 遥望苍穹,陆玄之踱步走出来,温煦的日光让人有几分慵懒不说,陆玄之轻叹一声,眸中不再有任何情绪。 云川如今已经显怀,肚子里揣着一个重物也实属做不了什么,皇后假孕也只是为了保全他。 倘若这件事被揭发,这可是杀头的罪名,云川每日也是过得小心翼翼。 初见陛下时,他的确有想过想以此改变,眼下当真有了,他却从未有过一日轻松。 大殿荡荡,沉香涎涎,藻井悬香,一片沉寂。 周延钰提笔批阅奏折,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双目只觉一阵酸痛,周延钰不得不合上奏折。 倚靠着龙椅,满眼皆是疲惫之意,流香漫漫,日光洒落,殿中仿佛飘荡着层层清雾。 垂下双手,周延钰眉间挥之不去的是紧绷和烦忧,敬浮身穿朱砂色圆领长衫,弓着背端着一碗参茶进来。 “陛下日夜操劳,喝点参茶好好补补吧。”敬浮迎上前来,在周延钰耳边轻言道,生怕惊扰了周延钰。 他闻言抬头,看着放在桌上微微冒着热气的参茶,眼下已入了秋,就连这香闻着也有些冷。 “皇后那边可得好生伺候着,这是朕的第二个孩子,万不能有闪失!” 周延钰挑眉说着,托杯盏茶,抿一口热茶只觉一股热流暖着心窝。 “陛下放心,奴才都安排妥当了,娘娘现在一心养胎,好着呢!奴才前些日子又送了些补品过去,娘娘丰腴了不少。” 敬浮说话抑扬顿挫,让人听着就像是在听说书先生说话一样,不急不慢,想听的都能钻进耳朵里。 周延钰点头,深叹口气,一旁的敬浮那可是小心翼翼的候着,周延钰突然转头疑惑的问:“也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云川了,让他给朕侍寝也是各种推脱。” 想到这,周延钰的脑海里悄悄的浮现出云川的脸庞,一瞥一笑都能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中规中矩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也让周延钰有几分心痒痒,周延钰这几日不知是怎了,云川没来侍寝龙榻之上竟也显得空虚。 周延钰想得入神,待回过神来时敬浮都不知道叫了他多少次了,周延钰只认为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云川给老奴告假好些日子了,兴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奴才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吧。” 敬浮一双眼睛眯着,笑起来很是慈爱,弓着背守着周延钰,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韵味,会让听的人多几分认真。 周延钰点头,方才他走神了?周延钰蹙眉,云川只是一个宦官,还轮不到他这个九五之尊去念想。 想必是这些天太累了吧,看着眼前的奏折,有一种身处迷雾中无法探知前路的无力和局促感。 近日南疆要到访的消息已经传进京城,他们善用蛊,周延钰还担心倘若他们要在城中施蛊,他还没有对策。 “玄之与陆老将军可知道南疆交邦之事?”周延钰蹙起眉头,眉眼之间挥之不去的愁绪十分扎眼,也让周延钰看起来更加消瘦。 敬浮听完以后想说的话在脑子里磨了磨,一双眼睛耷拉着眼皮子转了转。 “前些日子我听闻玄之将军小产,眼下还在养身子,陆老将军已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只怕是有心无力。” 敬浮双眉上扬,说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的轻,生怕触动了周延钰那一根不能触碰的心弦,观摩着周延钰的脸色,总是在惶恐与担忧中踌躇徘徊。 周延钰向来心疼陆玄之,这些天这消息被他们捂得死死的,眼下过去了月余,周延钰突然问到敬浮也不得不说了,耳鬓划过汗珠,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146章 “小产?怎么会小产?”周延钰突然站起来,身旁的敬浮后退几步双肩哆嗦,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慌乱。 周延钰探索且带着无尽压迫的眼神看着敬浮,或许这种来自九五至尊的威严,是他们从小就会的,盯着人看当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陛下稍安勿躁,陆将军现在本就身子羸弱,那一日盈湘郡主大婚之日后孩子就没留得住。” 敬浮伸出手尽可能的想稳住此时躁动的周延钰,涎香绕指,只觉冷香沁骨。 看着敬浮的神色,他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一阵阵心颤宛若远处而来的江河,荡起的波澜久久平息不下。 敬浮就只能婉转的将这件事告诉他,倘若让他知道些其他的,只怕是这皇宫都困不住他。 周延钰站起来,敬浮瞬间慌了,到嘴边的话一时间理不清该如何开口。 涎香袭鼻,周延钰脚底生风,这个齐萧衍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气势汹汹的仿佛要把齐萧衍现在碎尸万段一般。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敬浮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出这句话周延钰停下脚步,看着身旁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自己的敬浮。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以隐瞒朕?”周延钰厉声低问,来回踱了两步,敬浮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去,越是这般,周延钰心里的想法便如同深根发芽的枝桠一般繁茂。 见人不说,周延钰打算自己去问清楚,敬浮见周延钰要走,先一步跪在他跟前。 “陛下您就饶了奴才吧,玄之将军小产大夫说的确是身子太弱了,这个孩子同他们夫妻二人无缘。”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回朝廷,恐怕不行 长廊幽径,潋滟玉砖,框景松花,微风泄雨。 屋檐下,秋风昏黄,淡香四溢,已是午时后,屋中的涎香轻轻绕过窗棂,宛若踱步婀娜的少女。 暖榻上,周延钰坐在那,齐夫人齐萧衍还有陆玄之一众人都跪在地上,垂头不言。 气息沉闷,周围人无一人敢言,清风摇翠,阵阵淡香袭鼻,陆玄之竟泛起了困。 轻阖着双眸,一声轻咳又将他拉了回来。 “齐萧衍,不是朕今日有意刁难你,只是你作为一品武官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住,你说朕要你何用?” 周延钰轻轻的放下手里的白瓷杯,磕在桌上,声音虽不响,却也有威慑之力,齐萧衍默不作声,沉闷的气息让每个人都提着心喘气。 看着齐萧衍他眸中尽显冷意,目光挪至陆玄之身上,隐忍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又有几分想要将他牢牢固住的心思,却又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 看着陆玄之低垂的双眸,那双眼神色看不太真切,越是想看清却发现陆玄之越是躲避。 “陛下,此事与齐家无关,是臣没用,陛下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陆玄之挺直了身板,拱手抬眉,眸中不带情绪,这般平静的样子看着还让人有些生气。 周延钰阖眸,闷闷的饮着茶,陆玄之看着他缓缓道:“萧衍很疼爱臣,只能说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 陆玄之薄唇轻启,跪在地上,他昂首抬头的样子,看起来铁骨铮铮,齐夫人跪在两孩子身侧,用余光轻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陆玄之。 她深深的叹了几口气,陆玄之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心疼。 周延钰也知道陆玄之是在故意隐瞒,看着一直埋头没有动作的齐萧衍,也不知怎的,周延钰站起来一脚踹倒他。 齐萧衍跪在那整个人身体向后倾倒,撞到了身后的丫头,齐萧衍闷哼一声,抬眸便看着周延钰。 陆玄之扑过来把人护住,神色慌乱的伸出手想要阻止。 “陛下陛下!”陆玄之惊呼两声,看着盛怒的周延钰,齐萧衍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陆玄之看着倒在地上的齐萧衍,眼神非常复杂,周延钰看着陆玄之这么护着也不忍心了。 负气甩袖,重新坐回去,齐夫人跪在一旁心都揪在了一起,满脸惶恐不安的在心里默默祈祷。 静风幽香,黄花垂地,茶香怡人。 一支桂花娴雅的垂落窗棂,芬芳四溢,窗外光景灿烂,陆玄之慌乱的样子眸中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 他们虽十载不见,但陆玄之绝不是这般,不知为何看着陆玄之眼底甘愿臣服的眼神他只觉得痛心。 目光抛掷在一旁还未爬起来的齐萧衍身上,眸中多了几分憎恶和悔恨,倘若当时他再等等,又不会是这番景象了! 周延钰呆坐在那,不再言语,耳边隐隐有着一群人紧张的喘息声。 陆玄之将他作为帝王的威严守住了,当初是他下旨将二人绑在一起,眼下他有意让二人和离,倘若传出去百姓们只会认为堂堂天子居然看走了眼。 秋风萧瑟,周延钰垂眸泄了口气,心尖不断的在颤动。 风夜翠叶落,独盏光影恍。 屋中烛光微烁,月影如银,百木轻曳,二人于孤灯下静坐。 周延钰看着杯中浅浅荡漾的茶,又看着与自己对坐的陆玄之。 “是朕对不起你,倘若当时没有下旨让你嫁给齐萧衍,定不会有今天这般景象。” 周延钰坐在那连连叹气,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都是悔恨,他低下头,陆玄之面色无改的看着满脸沉痛的周延钰心里并没有波澜。 第147章 “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自然是好的。”陆玄之眸光闪动,已看不到任何情绪,周延钰抬头看着他,眸中带着几分探索。 他怔怔的看着陆玄之,只觉得眼前人格外陌生,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陆玄之了! 脑海里,那个满面春风,带着些许稚气且眸中带着高而不可攀的傲气的他,仿佛不复存在。 记忆里,当时十岁的陆玄之,容貌就已经让他们这群孩子有了记忆,当时陆玄之美得像个瓷娃娃一般,很是吸睛。 周延钰至今都忘不掉那个口口声声说:皇帝是九五至尊,是顶天立地的天子,是得护住百姓,守住江山的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回味起来这句话一直都在他的心头反复徘徊,周延钰眸中烛影摇曳,飘忽不定,眸中情绪也飘忽不定。 “好什么啊,眼下就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如此拘礼,倘若你真的要和离,朕会为你做主。” 周延钰站起来慢悠悠的迈开步子,来回踱了几步后又停住看着陆玄之的眸子很是深沉。 静夜中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仿佛是撞进陆玄之的耳中一般。 陆玄之双瞳一颤,也跟着站了起来,晚风微凉,烛光轻摆。 “倘若臣真的要和离,陛下当真允诺吗?和离后,臣能重回朝廷吗?”陆玄之死沉的眸说到这个算是有了一点光,这点光为数不多却全部都托付给周延钰。 周延钰没有立刻回答,他又默默的撤下眸子,他知道这不可能,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和离可以,倘若想回朝廷,恕朕爱莫能助。” 周延钰转过身看到陆玄之,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会因为一己私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陆玄之颔首,眸中多了几分释然,看来那样的希望是时候该磨灭了。 周延钰的余光瞥到他,都不由得发颤。 叩叩叩—— “陛下,咱们该回宫了!”敬浮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带着些许后怕和急切。 陆玄之收起眼中的释然,起身又是那一身正气凌然,周延钰看得有些错愕,不过还是慢慢隐去。 “朕知道了!” 周延钰招呼了一声,陆玄之拱手:“臣,恭送陛下!” 周延钰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抬手,将要说的话全都叩紧牙关生怕漏出一条缝。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在说和离的事吗? 陆玄之看着周延钰沐着月色上了马车,檐铃悠悠,在空旷的街上声音挥之不去。 周延钰也挥挥手让陆玄之早些回去吧。 齐萧衍就默默的跟在陆玄之身后,见人回头又下意识的移开眸子,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陆玄之扫了他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往回走,同他擦肩而过时也并无半点留恋。 齐萧衍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的迈开步子跟上来。 “玄之,你是不是在和陛下说和离的事?”齐萧衍满怀忐忑的说道,脚下的步伐也有几分虚晃。 陆玄之停下脚步,盈盈晚风下,看着齐萧衍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看着他不安的眼神,陆玄之清明的眼眸告诉了他一切。 “玄之,咱们不和离,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齐萧衍猛地抓起他的手,虎口摩挲着他的手腕,陆玄之淡然的垂眸看着紧握着自己的双手。 “你我是皇帝赐婚,倘若当众让他开口,自然是有损皇威。”陆玄之淡然开口,看着齐萧衍也不带任何情意。 齐萧衍梗着一口气一直都在喉咙位置,握着陆玄之的手在不断的颤抖,晃晃脑袋,眼神里是极大的不愿。 “不要…不要。”齐萧衍突然伸手抱住他,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陆玄之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开眼前的这座大山。 枕在他怀里,陆玄之嗅着他身上涎香的气息,很香,陆玄之合上双眸温热的气息渐渐将他包裹住。 他曾经在某个时候的确想贪恋这种气息,可如今他已经不再有生机的心就像贫瘠荒漠只有黄沙。 “不要。”齐萧衍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陆玄之的气息在自己怀里涌动。 颈脖间,陆玄之也能感觉到他发颤的气息,耳边隐隐传来啜泣声,陆玄之又不忍的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似安慰也好似释然。 “陛下说这段日子南疆人快来了,京城中的事还需要你多操心点,我爹已经扛不动刀了,我二哥一心都在军营里,就只能麻烦你了!” 陆玄之同齐萧衍并肩而行,口吻里不再有夫妻间的温情,就像是在说公事那般,就连看着齐萧衍的神色也变得豁然,在他眼底看不到齐萧衍不信任他的挣扎和慌乱。 齐萧衍的心好像被猛的捶了一下,说不出来的难受和酸涩,可是看着陆玄之,齐萧衍又不敢不回应。 “好。”齐萧衍胸口抵着一块石头,摩挲着他胸口的皮肉,很痛,很痛。 陆玄之点头,送到院门口,陆玄之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衣领里翻出了他一直都挂着玉扣。 陆玄之还记得当时齐萧衍给他戴上时说的话,他拿在手里摩挲,满眼都是舍不得。 “这个还你吧。”陆玄之准备取下来,却被齐萧衍拦住。 “不用了,这个东西带着就是保你平安的,是我食言了。”齐萧衍撤下眼眸,满眼的神伤,握着陆玄之的手他在抖。 第148章 陆玄之点头:“好!”说完陆玄之径直走了进去,随后转身关上门一气呵成。 齐萧衍看着合上的房门,一阵阵冷意袭遍全身,眼泪也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齐萧衍迎风低语,转身时,齐萧衍双肩颤栗。 齐夫人迎着晚风推开门,一屋子的酒气争先恐后的涌出,齐夫人嫌恶的蹙起眉头,抬手挥了挥眼前的恶臭,看着萎靡不振,借酒消愁的齐萧衍,气不打一处来。 珠帘迎风,微光似星,满地滚落的酒壶让齐夫人深深吸了口气,齐萧衍眸色无异,像是没看见她一般。 齐夫人踹了踹脚边的酒壶,滚了几圈后才停下,齐萧衍一个劲的仰头灌自己酒,齐夫人坐在一旁。 “当初还没有过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豪言壮语的说,一定要和陆玄之和离的,不和离就杀了他,眼下我竟不知是谁被杀了。” 齐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他都是慢慢的调侃,当时那个毛头小子可是自信满满,说什么绝对不会喜欢上陆玄之,如今在这醉生梦死。 齐萧衍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屋中的某一处梁子,久久愣神,指缝间也全是酒气,但他真的没勇气去说那时的豪言壮语了。 啪啪打了自己的脸,还落得这样的下场,见陆玄之要解下玉扣的时候,他真的慌了。 齐萧衍又端起酒壶不停的往嘴里灌,顺着嘴角滑落的酒水淋透了衣衫,齐夫人也不劝。 “玄之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本分,本可以为咱们齐家添置香火,是你自己断送了…” 齐夫人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垂眸拭去眼泪,声音也带着哽咽,握着锦帕的手都在抖。 齐萧衍看似无意实则字字句句都听进去了,沉默良久,胸中翻涌的气息让他难以控制。 齐萧衍摇摇晃晃的迎着夜色,带着满身醉意的来到陆玄之的院子里。 蕊落屋檐,明月揽花,院中的桂花秋菊嗅着很是香甜,齐萧衍脚步虚浮,每一脚都没落实,顶着一双迷醉的眼眸看着屋中朦胧的光影。 他猛然推开门,陆玄之被吓了一跳,只见挂在床头的小肚兜被他一激灵扯了下来攥在手里。 齐萧衍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着陆玄之,眉目如同装下了山河那般秀丽。 齐萧衍就像个登徒子一样,神色不怀好意的伸手抚上他清秀的脸颊,这段时间,将他折磨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齐萧衍脚下一晃,整个人直接栽倒在陆玄之身上。 陆玄之穿着月牙白的里衣,散下的青丝宛若黑缎,映着烛光很是勾人,齐萧衍被陆玄之拖住。 迎面而来的酒气熏得陆玄之头昏脑胀,齐萧衍借势而上的抱住他。 “玄之,玄之,是我对不住你…”齐萧衍轻拍着他的后背,晚风微凉,夜色迎进眸中,陆玄之知道他说的是醉话。 温热的大掌此时放在后背只觉得格外的烫,陆玄之挪了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呼出的一楼热气落在颈肩,也是格外的烫,陆玄之挣扎的力度越发的大了,然而齐萧衍的手却越发的不老实,开始去解他的里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很快就是他们的死期 陆玄之想要推开他,看着他迷醉的眼神有些不忍,看着他微蹙的双眉带着孩子气的吐了几口气,炙热的吻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颈肩处。 “齐萧衍,不能这样。”他如同倾倒的大山,将陆玄之压在床榻之间,酒气夹杂着陆玄之身上的一股清香无形中总有一种很难表述的诱惑。 陆玄之抬起手看着齐萧衍委屈的模样于心不忍,齐萧衍也好似知道陆玄之要打自己,抓起他的手一个劲的往自己脸上贴。 “嘿嘿。”齐萧衍耷拉着眼睛,露出一脸憨笑,跪立在床榻上,带着薄茧的手轻抚着他胸前的每一寸肌肤。 烛光苒苒,陆玄之宛若明珠一般熠熠生辉,羞红的脸色在在床笫之间也很是醒目。 他的手指宛若火蛇,划过的位置让陆玄之格外的烫,划过的位置也会浅浅的留下一道痕迹。 陆玄之羞愤的看着齐萧衍,眼尾猩红,一双眸粼波荡漾,一口热气吐出。 齐萧衍凑近贴住他的,气息交融,陆玄之的呼吸格外的抖,酒气熏得陆玄之有些晕。 “之前咱们把花满楼围剿的时候,月溪容就在状纸里写了陆玄溪的恶行。” 齐萧衍俯身亲吻,双手格外忙碌的脱掉外衫,胡乱的扔在地上。 “月溪容说,陆玄溪和南疆人勾结,割掉了她的舌头,让她去勾引咱们城中的百姓,给百姓下蛊让咱们玉央国从根本就无法与他们匹敌。” 齐萧衍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清晰,耳边是入耳绯红的夫妻情事,陆玄之涨红了脸,却依旧保持着一份理智。 “不可能…”陆玄之的呼吸炙热且宛若崎岖的山路延绵却又陡峭,齐萧衍一口咬在他的颈肩处,陆玄之突然闷哼一声。 猩红的眼刹那间愣是硬生生的挤出眼泪来,陆玄之掐着他的后背,床笫之事二人也有些时日没有亲近了! 陆玄之仿佛在历劫,而齐萧衍也仿佛要将他拆之入腹,一双足被高高举起,陆玄之轻叹一声,满脸绯色被他埋于床褥之间。 静风朗月,烛光如金,落在陆玄之身上更是衬得他晶莹剔透。 床帷朦胧,陆玄之泪眼婆娑,回头看着齐萧衍的莽撞之行,除了羞涩外还多了几分嗔怪。 第149章 两人前胸贴后背,齐萧衍的手钳住他的玉颈,陆玄之蹙紧眉头吸了口冷气,齐萧衍…你这个王……八蛋。 “皇后那边的事处理完,便是陆玄溪和周颜兮的死期,过了这段日子,倘若你恨我,要与我和离,我定不会有怨言。” 齐萧衍在他耳边轻吹着热气,也不管当下的陆玄之是否听得进去。 钳住他的手腕,又开始了这一夜的沉沦缠绵。 红烛垂泪,光影漫漫。 薄雾环山,晨光熹微。 檐铃荡荡鸟鸣幽,静处安然秋风来。 水榭依山,残花凋零,塘中的荷花也尽数凋零,都被府中的人捞了,放眼望去,池塘倒也宽敞不少。 “你去找静霜,怎么说?”周颜兮被凌蕊搀扶着于水榭中安坐,桂花暗芳,清风雅面。 晨微茫茫,周颜兮看着远处飘荡的清雾,垂眸便看见黄蕊含珠。 “奴婢找过她了,眼下刚刚恢复自由之身,她也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她说让奴婢待她对您说声谢谢,若没有您的知遇之恩,她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年的乱葬岗。” 凌蕊端起茶壶,一杯醇香的菊花茶配上桂花糕更至闲情。 周颜兮深吸口气,眉宇间也并无责怪之意,毕竟杀戮的事,染手后便很难脱身出来。 身上背着枷锁也让他们在黑暗与光明中挣扎徘徊,手染血腥前程尽毁。 周颜兮看着身侧的凌蕊,拖着茶杯,轻抿一口,又抬眸看向远方的山,云雾缠山,看不明真容,传来的鸟鸣,悠远寂寥。 “凌蕊,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想想了!”一阵清风轻抚她的双眉,垂额的挽鬓随风摇曳,珍珠花钿衬得人很是美丽。 玉面朱唇,身穿松花色交领马面裙,所绣的花身处庭院中也如同院中的花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一双眸也宛若装下了江南烟雨,轻雾缭绕,冥冥中宛若蛟龙腾飞。 凌蕊颔首:“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凌蕊跟着你这么久从未有二心,况且这一身本事也是夫人授予我的,没有你我与静霜的下场一样。” 凌蕊突然跪下来,仰头看着周颜兮的眼神很是认真,那时凌蕊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被继母卖进青楼,只因性子刚烈屡次遭到毒打,从青楼逃出来本以为逃出生天却被打手追击险些丧命。 那时候的周颜兮年纪不大,却很有皇家威严。 “本郡主说了,倘若不放了她,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那时周颜兮满脸稚嫩,看着这群虎背熊腰的打手,眸中无半点畏惧,一块金腰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从那以后凌蕊就一直都跟着周颜兮了! 现在回想,那时的事依旧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多少次夜深人静,凌蕊都会恐惧! 学了一身本事后,凌蕊也将继母一家杀绝,就连刚刚出生没多久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也不曾放过。 从那以后凌蕊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而她变成这幅模样,这是她这位所谓的继母造成的。 身为璞玉已有残裂,若要琢将碎为一地。 “女子到了适婚年纪,的确要找个好人家过过平凡人的生活,你跟着我这些年也为我做了不少事,你当年的救命之恩算是报过了。” 周颜兮抿唇,她是感觉自己大限将至,这几日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她不能连累了自己身边的人和恭亲王府,还有瞿砚尘也是! 看着跪在脚边凌蕊,胸膛传来一阵紧绷,不好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宫里那个还没有消息吗?”周颜兮把人拉起来,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凌蕊站定后摇头。 “一直都没有消息出来,奴婢只是担心那个云川是不是被发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凌蕊立在风中,风声过耳,最坏的打算他们不能忽视,周颜兮神色淡然的又抿了一口茶。 “你进宫去看看!”周颜兮抬眸,凌蕊一抹雪青色身影很快消失于一片黄蕊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 他是万万不能和皇室的人有牵扯 檐下涎香绕指柔,盘龙云柱气可围,静谧无声扰心神。 周延钰坐在龙椅上拿着一本书不知道看了多久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拿着书卷,周延钰心间甚是烦闷。 垂下手书卷落地,啪嗒一声。 敬浮端着热茶脚下乘风的走了进来看着周延钰满脸苦愁,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叹一声,声音不大也只有他一人听得见。 他静声静步的来到周延钰跟前,青烟袅袅直袭藻井,眼角的沟壑让他看起来很是慈祥,看着满桌的奏折,看着周延钰落地的书。 “陛下这是又有烦心事了?”敬浮一开口,周延钰所有的事好像都瞒不过他。 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老东西,周延钰扯唇笑了笑,眉眼中带着疲惫,敬浮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书。 《慧兰传》讲述的是孟家一个庶女才智双全,有勇有谋最后开辟了国土的故事。 振奋人心也被后人口口相传,敬浮深吸口气,默默的把书收好。 “陛下也想着学学孟姑娘吗?”敬浮打趣着,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人都仿佛有千斤重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周延钰摇头,他并不是要学习孟姑娘的才智,只是书中的一段让他联想到了如今的陆玄之。 第150章 “不,孟姑娘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同自己并不同道的大夫,过门之后,那位大夫却并未看到她的才智将她困于后宅之中还宠妾灭妻。” 周延钰说到这里深吸口气,一阵酸涩突然涌来,敬浮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雨落檐下当幸事,宛庭无花空有怯。黄昏卷帘西风语,愧事萧条满墙怨。” 周延钰喃喃着书中孟姑娘的这首诗,当时她被自己的丈夫困在内宅之中,心中苦闷才有感而发,如今落在陆玄之身上也仿佛融洽。 敬浮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书卷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陛下,书中的孟姑娘二嫁太子才有之后的风光,被封为贤德皇后!陆将军是万万不能同皇室的人有牵扯的,倘若是这样,那就是将陆将军往火坑里推啊!” 敬浮蹙紧眉头,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周延钰自然是不会这么冲动,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又怎会把他推进火坑。 敬浮站在一旁干着急,周延钰神色惬意,鼻息间的涎香透着几丝冷意,敬浮见人没什么动静也只能悻悻而去,倘若是这般他也护不住。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在耳朵边说的话只怕是都让他们听出茧子了,倘若还要这般执迷不悟,他是真的劝不动了。 “敬浮!”在敬浮转身准备踏出大殿时,周延钰突然将人叫住,敬浮转身眸中多了几分失意,神色也显漠然。 “奴才在!”敬浮的声音此时更显苍老,弓着身子,周延钰居高临下的注视显得他仿佛一截枯柴,瘦弱憔悴得紧。 “去御膳房送些娘娘吃得下口的东西送去。”周延钰突然开口要去皇后那,敬浮心里虽有疑虑也不敢猜测耽搁,领命后便匆匆赶往御膳房。 夜幕初垂,皇后佯装倦意,玉臂抬眉,清风悠然,清香拂渺,黄蕊摇颤。 皇后轻抚着肚子,惬意慵懒的看着画本子,近日坊间与宫中的画本子多了起来,皇后也耐不住好奇买了一本。 画本中的故事实属有些无趣了,支着头,迎着烛光眸中倦意更深。 “娘娘,敬浮公公来了!”宫女迎进门来恭敬的站在一侧通报,听着皇上的人来了,皇后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的心猛的被提了起来。 皇后硬着头皮装作怀有身孕的样子被身旁的宫女搀扶着坐起来。 方才因为紧张,脸上的笑容略有僵硬,万万不能被看出端倪。 敬浮身后跟着人,各种装点精致的糕点和吃食被端了进来,皇后微微仰着肚子,可以让她圆润的肚子看起来更清晰。 敬浮也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看着鱼贯而入的宫女,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顿时便有些饿了! 皇后握紧了宫女的手,努力的表现的镇定,只见敬浮呵呵一笑。 “奴才特奉陛下之名,来给娘娘送些顺口的佳肴,听闻娘娘近日害喜厉害,陛下牵挂又是国事缠身,实在是抽不开身。” 敬浮弓着身子,眉宇间是慢慢的谄媚之意,皇后眉眼如画,笑起来更是温婉娇俏,多看几眼都让人移不开眸子。 “多谢公公,您您侍奉陛下又何时不辛苦呢,还为了本宫特意跑一趟。”皇后扬眉,唇齿间满是轻柔,垂眸婉转,柔情四溢。 “娘娘说的是哪里话,老奴在这宫中也是娘娘与陛下佑护才有今天这般光景,老奴不敢不敢。” 敬浮笑着挥挥手,笑得憨实,皇后不再言,敬浮也自然是不能久留。 见皇后吃了东西,才放心离开,带着一种人迎着秋风浩浩荡荡的从凤仪殿出来。 高墙怨柳,除了这个门,门外便再也看不到这殿中的人气儿,抬头便是望不到尽头的枷锁,半生锁尽,半生孤寂。 敬浮轻叹一声,带着一众人回去复命去了。 送走了敬浮,皇后这心也总算是踏实了,秋风萧瑟,百叶簌簌,一阵阵凉意浸透后背,让她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若不是为了偏殿的那个人,她也犯不着如此辛苦,一旁的宫女看着皇后被吓得丢了魂似的模样,也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娘娘,你说你管那个人干嘛啊,他本就是宦官,爬上龙床有了子嗣理应当诛。”宫女不满的努起嘴,只觉得皇后这么做不值。 贵为皇后竟然要为了一个宦官去担惊受怕,皇后看着宫女一旁不满的抱怨着轻轻拍拍她。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他肚子里的是陛下的孩子,倘若是其他人的,本宫大可不必如此费神。” 皇后看着满桌的佳肴,万眼欲穿,眼下是真的饿了,宫女夹了一块桂花糕在她的碟子里。 “就算如此也犯不着娘娘为他如此大费周章啊!”宫女接过皇后的话接着说道。 如今这后宫皇嗣单薄,能有一个孩子自然是宝贝得不行,虽说这后宫中无人敢觊觎皇嗣,可人心难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张巧巧怀孕了 庭院黄花满地殇,明月倩影独悠长。戏子楼台鼓弦嘶,静坐幽台闲相思。 陆玄之是真的被齐萧衍折腾够了,眼下腰上酸疼得紧,齐萧衍没有让他休息而是请了戏班子在府中来。 陆玄之红透了脸,被齐萧衍锢着腰放在他的腿上,月色怡人,凌波徐许,银月满堂之下陆玄之羞愤的神色一览无余。 “放我下来!”陆玄之嗔怪的瞪着齐萧衍,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对面的戏台上,挥枪的戏子正唱到精彩部分。 第151章 齐萧衍搂着陆玄之一只大掌似有若无带着几分撩/拨的轻抚着他的后背,陆玄之有些不适的蹙起眉头,况且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陆玄之尽管极力推搡,可也管不住他。 紧绷的心弦让齐萧衍抚摸自己变得格外敏感,齐萧衍扣着他的双手,灯火悠然,送到唇边亲吻。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齐萧衍搂着他的腰依然吻得乐不思蜀。 “将军,柴房那位方才大夫说有孕了!”静霜身穿莹白色领马面裙宛若一轮明月落入凡间,盈盈走到齐萧衍身边低语。 齐萧衍眸色一凝且带着冷意的看着静霜,这么折腾她居然还能怀上,齐夫人得知这件事以后也匆忙的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玄之被他抱在腿上,满脸羞愤的模样很是扎眼,齐夫人迎着风走过来将二人分开。 “你啊,真是一点骨气没有,忘了他之前怎么欺负你了?”齐夫人把陆玄之拉过来握着他的手,嗔怪且别扭的训斥陆玄之,眸光投向齐萧衍很是冷,恨不得将他杀得千疮百孔。 水榭华庭,花灯悠风,凌波荡漾,眼下这水榭中格外热闹,齐萧衍站起来,又把陆玄之扯了过来。 陆玄之抬手想挣脱出来,骤然间他双瞳一凝,只感觉什么东西突破了瓶颈,看着他的表情,齐萧衍也了然于心,仿佛知道他会有这种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玄之被齐萧衍紧紧攥住了手腕,无声的较量,二人的气息也变得凌锐起来。 “现在张巧巧那小贱人怀了你的骨肉了你说怎么办吧!”齐夫人看着二人较劲,气愤的甩袖坐在一旁。 身后是静水深流,戏子此刻唱着的戏曲让人听着很是心烦,她蹙起眉头又站起来,指着对面的戏班子。 “还唱什么,没点眼力劲,撤了撤了撤了!”齐夫人气得双手叉腰,此时她一身绛红在水榭中甚是醒目,也像极了一团火,不过生气也是真生气。 指着戏班子气得眼冒金星,扯着个嗓子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吼得太过咳嗽了几声。 “夫人,张巧巧肚子里有可能不是将军的,前些日子我本以为张巧巧会就这么死了,便没想着说出来,眼下她又来恶心人。” 容溪上前一步,几人的目光纷纷都被吸引过去,齐萧衍将陆玄之安抚好,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眉宇间的神色好似在说:好了,别闹了! 齐夫人回头,头顶的步摇都快甩飞出去了,她震惊的看着容溪,眼神也仿佛在催促。 “前些日子陆大公子来看望少夫人的时候张巧巧就曾与陆大公子共处一室,奴才猜测恐怕就是那时候张巧巧就已经是陆大公子的人了。” 容溪全盘托出,陆玄之听着容溪的话有些恼怒,但也不得不镇定下来,毕竟自己的大哥现在的确很风流。 齐夫人听着容溪一说,她这心啊,来回起伏可真把她折腾累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齐夫人挥袖,一巴掌轻轻的落在容溪脸上,只闻一阵风过,不闻其声。 齐夫人一直都特别心疼容溪,眼下他居然把这件事隐瞒得这么久。 容溪低下头满脸惊恐泪意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张巧巧她胆子这么大,原本以为被将军抓起来就会一命呜呼,奴婢也不曾想她竟如此命大。” 容溪跪在地上,除了双膝被磕得生疼以外,齐夫人的目光平静中总是流淌着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静风水月,微光拂露,檐下屏帘清风摇摆。 容溪摸着被打的脸,齐夫人虽未用力,不过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她打,容溪难免会有些伤心。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容溪拉过静霜,现在仔细想想他们前些日子也的确很少见面,明明同一屋檐下,容溪就见不到静霜人影。 现在想想,方才她对自己说的话一切都能想通了,容溪摸了摸脸眸中有几分晦暗。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啊,我真是笨死了!”容溪拉着静霜的手叹了好几声,静霜红唇微扬,拍拍她的手。 “你怎么会笨呢,是你先发现了张巧巧不对劲,也是偶然的机会我从将军们口中得知的,后来我找到安襄郡主才知道她有问题。” 静霜一字一句都格外的轻,窗外的夜色很是宜人,迎面来的清风也带着慵懒之气,静霜好似不忍破坏眼前的美景一般。 静霜倒了一杯凉茶递到容溪手里,清香扑鼻,容溪也耐不住的抿了一口。 “你以前就在恭亲王府做事,将军没有怀疑你当真是可贵,不过张巧巧的事可真是把我们连累坏了,当时齐将军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让我们好觉都睡不成。” 容溪端着杯子微微蹙起眉头,回想起那段日子可真的是过得非常艰难,都怪张巧巧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静霜的眸色也凝重起来,看着容溪,轻叹一声,声音在这静夜里很是清晰。 “你这模样怕不是有什么心事吧。”容溪贼笑着走过来用手肘戳戳她,眸中带着几分打趣,静霜垂眸低笑。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担心两位将军!”说话间,静霜一想到陆玄之和齐萧衍眉间的笑意荡然无存,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青烟般会渐渐的烟消云散。 容溪轻叹一声,轻扶着灶台,也是满眼无奈的说:“咱们将军啊,本就是这样,之前还未成婚时便将府中闹得鸡飞狗跳,为这事齐夫人没少担心,眼下他们二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倘若将这些人全部铲除,我想他们定能恢复如初。” 第152章 容溪晃着腿,少有的少女本性显现,平日里在府中做事太谨慎,以至于忘了自己也是个姑娘。 第一百三十二章 堕胎 火影弥弥,昏暗的柴房里,月光好似怜悯似的透过窗棂照射进去,张巧巧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被他们拎着。 一碗堕胎药齐夫人亲自端着,看着挣扎不顾一切的张巧巧,这张脸上也染上了血污,眼神就像是狼窝里的幼崽,看着齐夫人坚韧且带着不屈。 “我肚子里是将军的孩子,齐夫人当真连自己的长孙都不放过吗?”张巧巧挣扎着,看着齐夫人手里的堕胎药,张巧巧某种挤出眼泪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齐夫人冷笑一声,这些伎俩她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和她多废话,钳住她的脸,掰开她的嘴,滚烫的药汁此时正在一股脑的灌进她嘴里。 张巧巧的双手被死死抓住半分都动弹不得,一部分药因为灌得太急,从嘴角滑落出去。 齐夫人的袖口被浸湿,一部分流出来的药汁顺着颈脖滑落。 啪嗒一声,齐夫人愤愤的将碗扔在了不远处的角落,秋风微凉,被灌了药的张巧巧如同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难闻的中药气息一直都在她鼻息间挥之不去,被抓过的位置隐隐有些发紧。 她趴在地上,双目赤红的举起手想要去抓住齐夫人的裙摆,颤抖的手在风中仿佛即将化为枯骨。 “夫人…”张巧巧哽咽的声音传来,随后腹部传来一阵绞痛,痛得她眼前一阵恍惚,凉风吹过她的发梢,胸口阵阵发凉。 仿佛有千万把刀在不停的刮磨着她的血肉,这种痛让张巧巧举起的手又深深嵌进泥土里。 她的食指已是满目疮痍,她躺在地上,眼泪被硬生生的挤出来了,看着居高临下蔑视着她的齐夫人。 “我告诉你,只有陆玄之肚子里的孩子才是齐家的,你,呵!贱婢也敢登堂入室?”齐夫人冷笑,这个时候还不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猛烈的疼痛几乎快要让她晕厥过去。 微风绕烛,光影飘荡,张巧巧裙下的鲜红格外刺目,整个柴房开始弥漫着张巧巧的哀嚎和一阵铁锈味,令人作呕。 光影下,垂挂在眼角的眼泪很是醒目,齐夫人嫌恶的抬手看着张巧巧,眸色冷冽。 随后齐夫人洋洋洒洒的离开了柴房,张巧巧趴在地上,想要去抓住齐夫人,可是她所有的力气全都被这一碗堕胎药夺走。 一阵凉风从门缝里窜进来,张巧巧趴在地上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满头密汗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来到上锁的门前。 “救救我…我不想死…夫人…求求你了…”张巧巧带血的手拍打着房门,咚咚咚的传来,沉重又夹杂着无力,听不到回应,也只能随风飘去。 眼泪从眼角划过,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眼神恍惚的看着门缝外的光景。 晚风微凉,夜风烛台,热茶袅袅。 周颜兮同瞿砚尘在亭中下棋,微凉绕指,瞿砚尘看着眼前的棋盘,厚重的呼吸听得出他很是头疼,也在苦苦寻找出头之处。 黄蕊围簇,满桂芬芳。 “夫人好似很喜欢将人逼上绝路啊!”瞿砚尘看着眼前的棋盘,看了半天,半点峰回路转的机会都没有,他放下棋子笑得无奈。 周颜兮掩唇轻笑,从棋盘上捻起一颗棋子,轻轻放回棋篓道:“分明就是侯爷无能!” 周颜兮昂着头眸中的骄傲清晰可见,上扬的唇角带着胜利,她好似知道瞿砚尘赢不了她。 “是,为夫无能,眼下已入了秋,夫人可得保重身子,莫要染了风寒。”瞿砚尘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周颜兮看着满眼星辰的瞿砚尘,眸中清澈且柔情满溢。 这样的他,周颜兮又怎么舍得将他冷落了,看着院中繁华的夜景,从她嫁过来瞿砚尘不曾亏待过她。 “自然知道,你与爹爹在朝堂上行事也要小心些。”周颜兮看着瞿砚尘,口吻也软了下来,瞿砚尘颔首,眸色好似有些受伤,周颜兮看着自己眸中并无爱意。 凌蕊走进亭子里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周颜兮面色如常的点头,并让凌蕊在另一旁等自己。 瞿砚尘握着她的手总是非常不舍的轻抚着她的手背,一阵酥麻的感觉是瞿砚尘对她的不舍和怜爱。 “侯爷,臣妾去一旁看看。”周颜兮微微颔首,随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瞿砚尘没有挽留,只是仍由她的气息和温热在自己掌中溜去。 周颜兮迎着夜色渐渐消失,瞿砚尘看着手,细细的感受着残留的温度,看着她的背影,瞿砚尘有些事看来是要尽早打算了。 “云川怀了皇兄的种?”周颜兮蹙起眉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夜色迷人,凌蕊提着一盏灯笼周颜兮眸中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是,今日奴婢是在皇后宫中发现了云川,那肚子有些圆的,怕是有两三月这么大了!” 凌蕊放低了声音,眼下院子里四下静谧,抬头便是半轮明月,周颜兮深吸口气。 “就他也配生下皇室的子嗣?”周颜兮眸中乍现出阴冷,看着凌蕊,都让她打了一个哆嗦,不过夜色模糊,凌蕊很快便将情绪藏了起来。 周颜兮怒视着眼前开得真娇艳的黄蕊,相握的手微微发力,说到底还是她出的这个主意,可是现在云川有皇后护着,周颜兮不能动他! 第153章 “你去皇后宫中放一把火,我就不信这样云川还会如此悠闲!”周颜兮某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道。 前些日子皇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也有孕了,这么看来是想让云川肚子里的孩子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周颜兮看向一旁呆愣的凌蕊,眸中多了几分试问,凌蕊点头:“是!” 看着她的神色,周颜兮轻叹一声:“倘若你不敢去,换别人去吧。” 周颜兮轻轻挥挥袖,倘若是真的得罪了皇后,自己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他们做的事虽然都没人知晓,但终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 凌蕊心里打着鼓,毕竟宫中戒备森严,她能出来已算是万幸,凌蕊没有在开口,端着灯笼,两人立在风中,今夜的花香吸入格外的凉。 周颜兮拍拍她的胳膊,仰头望月轻轻感叹道:“中秋要到了!”周颜兮头顶的珠钗轻轻摇曳,凌蕊也跟着抬头望月。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最在意的就是身份 夜深静谧,微风许许,黄蕊摇枝印月光,楼台静水悠悠长。 齐萧衍与齐夫人同坐,淡茶袭口,窗外风声绕帘。 齐夫人端着茶杯,醇厚的茶香直绕鼻息。 “张巧巧当真是陆玄溪送进来的?”齐夫人有些不可置信。 第一次见陆玄溪时,只觉他眉宇间带着一股阴气,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特别是看着陆玄之的眼神,旁人若不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某些异样的情绪。 齐萧衍从怀里掏出了几份宣纸递给齐夫人。 展开宣纸,白纸黑字让人挪不开眼,齐夫人双手捧着,细细的去斟读每一个字。 看到某处时发出一声叹息,眸中的情绪也黯然伤神。 “没想到陆玄溪心中竟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当真是看错了他!”齐夫人连连叹气,陆家三子,为何如此不同,现在想想都胆寒不已。 之前陆玄之闹着要和离,齐萧衍死活不同意,眼下想想齐萧衍可能只是方法错了。 “这些事玄之知道吗?”齐夫人蹙眉,其实他不想让陆玄之知道,倘若让他知道这些事定是接受不了的。 “没有,我只是说了张巧巧是陆玄溪塞进来的,还有他勾结南疆人。” 齐萧衍双目无神,盯着某一处发呆,说不出来的萧靡。 齐夫人轻轻放下宣纸,又淡淡开口道:“之前你不是说月溪容被南疆人控制住,来京城就是为了施蛊,有多少人中了蛊毒现在知道吗?” 齐夫人神色有些急切不得不说,南疆人这一步走得很险也直中要害,美色自古以来都是难以抗拒的,倘若男丁都中了蛊毒无人能战那么攻打一个国家轻而易举。 “每日进出花满楼的人很多,虽然我们都吩咐手下人不得进出花满楼可有些时候防不胜防,还没发作,不知道啊!” 齐萧衍默默摇头,蹙起眉头久久施展不开,说起这件事一阵烦绪袭上心头,连连叹气。 烛台轻曳,木色萧萧,窗外星点两三。 只听吱嘎一声,陆玄之端着糕点慢悠悠的推门而入,烛光悠然,落在他身上都仿佛多了几分柔色。 “娘,吃点东西吧!”陆玄之端着糕点走来,眸光在齐萧衍身上扫了一眼。 齐夫人看着碟中的糕点,眸中略带喜色的轻轻拍拍陆玄之的胳膊:“你也是辛苦了,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这个时候来还过来啊!” 齐夫人站起来,看着眼前的陆玄之欢喜和心疼肉眼可见,一直以来她都很心疼陆玄之。 发生了这么多事,齐夫人对于齐萧衍也平添了几分怨气,不过也不能亏待了陆玄之。 “我没事,听说南疆这次要同我们交邦,倘若我能分担些也是好事。” 陆玄之眉间柔情四溢,好似装入了桃林,稍不注意便会将人拉去温柔乡,让人无法自拔且沉醉不醒。 齐萧衍眸光闪躲的瞥了他一眼,有意闪躲,看着桌上的宣纸,陆玄之试想过努力的想要去看清,可是被齐萧衍收了起来。 那个字迹…陆玄之脑海里突然呈现出大哥的脸,大哥和齐萧衍联手了吗?可齐萧衍不是说大哥和南疆有勾结而且还在府中安插了人吗? 那些东西定不是二人交往的书信,他心里打着鼓,齐萧衍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哎,你现在是我们齐家的少夫人,一切都有萧衍在,你近日身体不好就好好的在家养着。” 齐夫人拍拍陆玄之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着,殊不知这些话正是能扎痛他的心。 察觉到陆玄之的情绪,齐萧衍赶紧拽了拽齐夫人的袖子:“娘,说什么呢!” 齐萧衍微微蹙眉,眸光浅浅的落在身边人的身上,陆玄之眸色黯然的垂下,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应对。 齐萧衍将陆玄之拽到自己身后,高大的身影将他罩在身下,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安抚。 “娘,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有些事明日在同你说。”齐萧衍说着便想着拉着陆玄之离开这里。 明明知道陆玄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娘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呢! 还不等齐夫人开口,齐萧衍拉着陆玄之迅速离开,迎着夜色一阵阵风落在陆玄之脸上,情绪难测。 停下时齐萧衍并未松开他的手,漫步在幽径小道,一身青衣的他气质出尘,齐萧衍站在他身侧也稍有逊色。 第154章 “方才娘亲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齐萧衍侧目看着眸若星辰的陆玄之,齐萧衍眸中带着神往,不知为何陆玄之他仿佛永远都追不上。 “嗯,好!”陆玄之伸手淡淡的拂过挡住视线的枝叶,勾住了他的青丝。 齐萧衍搂过他的肩膀,陆玄之双脚微颤,看着齐萧衍的眸子也好似带着些许惶恐。 “南疆人入京你就可得小心点了,他们阴险狡诈又好斗,你得小心些!” 陆玄之眸色淡然,薄唇轻扬,笑得温柔又平静,齐萧衍点头,忍不住抬手在他脸颊处轻轻抚摸。 踏进院子以后陆玄之本不想留他,可齐萧衍就是不走,抓着他的门怎么也不松手。 陆玄之蹙起眉头,染上几分不悦,齐萧衍唇角勾起的笑容却让陆玄之有几分生寒,他握住陆玄之的手。 “今日都被你折腾够了,你还想怎样?”陆玄之眸色慌乱的移向别处,齐萧衍看着他的眼神让他那样的不安,带着几分挑/逗和邪魅之色。 “夫人,想问问你关于南疆人的一些事。”随即齐萧衍踏进院子将门闩扣上,陆玄之后退几步,看着齐萧衍的眼神恐怕不是想问问这么简单了。 陆玄之想跑,然而齐萧衍像极了史书中那荒淫无道的昏君,见着美人,本性暴露。 拽着他的长衫用力一扯,碎布落地,陆玄之看着此时的齐萧衍,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不可如此放纵,齐萧衍你今日已经…”陆玄之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觉得羞耻,只想着躲着他。 月色朦胧,院中的花开得正艳,陆玄之被齐萧衍按在花丛中,如同烈马一般的飞腾让陆玄之轻哼一声。 树荫之下,陆玄之酮体绯色黄蕊摇曳。 “王…八蛋,你就是这么问的吗?”陆玄之吸了一口凉气,昂着头蹙紧了双眉,匍匐在身上的齐萧衍暗色之下仿佛听不进人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凤仪殿走水 陆玄之紧扣着他的双肩,不慎将开得正艳的娇花打落,两影交叠,陆玄之不愿的发出几声闷哼,倒在草地中,青丝间也沾染了几分绿意。 翻云覆雨间,仿佛天地轮回,指尖酥麻无力。 “这一次南疆人想的就是要祸害我们玉央的男丁,月溪容生得美丽,被他们当做施蛊的工具,倘若京城中有男丁中蛊,还请夫人请大夫多担待担待。” 密汗如珠,精壮的臂膀轻轻起伏,轻抚着陆玄之颈脖与双肩,这让他浑身颤栗起来。 “花满楼已不复存在……月溪容不是说也中了蛊毒吗?而且花…满楼的…老鸨也被抓住…” 陆玄之趴在地上,身后的光景他不敢去看,绯红的脸色在绿荫下被隐藏得很好,满脸的羞涩全都化成了这一深一浅的呼吸中。 “月溪容不是中蛊毒,是被杀死的!”齐萧衍俯身在他耳边轻言,这句话让他原本敞开的后背袭上阵阵凉意,就连脸上的羞涩也褪下几分。 顶着一双星辰如海的眸子看着齐萧衍,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却能让齐萧衍控制不住的心痒痒。 “怎么回事?”陆玄之被他抱了起来,双手突然悬空让他的心跟着紧了一下。 夜风袭袭,吹散了于二人之间的绯色,阵阵凉意拂过,让陆玄之气息有些抖。 齐萧衍眼尾泛红,方才翻腾起的情愫久久平息不下。 “明日便知道了!”齐萧衍指尖仿佛有火一般钳着陆玄之的下巴,俯身轻轻落下一吻,气息汹涌,看着他,齐萧衍心里又翻腾出别的情愫。 呼啸而过的风,让院中更加萧条,已经灭了灯,一盏明月泄下,随风中,一抹身影立于金瓦之间,高举着火把,这边鲜少有人过来,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那人身穿一身夜行服,点燃了院中的杂草,很快火光渐起,静夜无声,火光如同一条龙一般在风中很快便飞腾起来,张着大口好像要将眼前的黑夜也一并吞没掉。 火把被扔出去,很快阵阵浓烟袭来,火光蔓延至屋檐下,已经熟睡的云川察觉到异常时,火已经到了脚边。 云川捂着口鼻,看着眼前的盛况,火光灼目,燃烧着殿中的红木,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被吸入,云川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上。 门口已经被烈火包围,灼人的热气让云川睁不开眼,双目胀痛得紧,看着燃烧的火更是被刺得生疼。 浓密的黑烟让他喘不过气,轻抚着肚子,他肚子里还有陛下的孩子啊! 云川想到这里,扯过床上的被子想扑灭脚边的火,虽然灭了可如同火墙一般的再次涌进来,云川的里衣都被烧得焦黑。 火光冲天,凤仪殿的那一端看着格外的红。 皇后本已经就寝,可窗外的火光却刺得她睡不着,她惊恐的坐起来,披着一件外衫就往外跑。 一阵秋风吹来,一阵酸涩之感直袭眼眶,皇后抬手遮了遮,高墙的另一端火光灼目,她的心仿佛被狠狠的砸了一下。 “走水了走水了!”耳边的哄闹声好似让她心里的弦被绷断了一般,一片空白呆滞的矗立在原地。 那边是云川所在的位置,是有人发现了云川肚子里孩子,她脚下突然一晃,身旁的宫女将她接住了。 沉重的气息宛如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被宫女搀扶着,掌心是一阵阵凉意挥之不去。 第155章 鱼贯而入的太监宫女提着木桶直奔偏殿,火势凶猛,就像那山间的野兽会咬人。 皇后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子来到这里,此时火势得到了控制,不少侍卫也一同在这。 皇后的心揪在一起,整张脸早就已经被吓得毫无血色,院中一阵黑烟弥漫,渐渐升起的青烟同地上的狼藉让人看着都心颤。 皇后走进屋里,细微的咳嗽声传来,云川盖在身上的被褥摸上去还有几分湿润,掀开后云川蓬头垢面的脸印入眼帘。 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此时窗外的月光格外的冷,落在窗棂处好似不带一点温情。 云川眼底泛红,看着十分醒目,当他看到皇后时满腔的感激都化作了眼泪。 云川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皇后抓着他还在发抖的手,看着门外的人。 皇后重新将被子盖回去,一副淡然之色的来到门口,看着为了救火累得气喘吁吁的一群人。 “今儿突发走水,诸位都辛苦了,本宫明日会将奖赏都发至各位手中,眼下这偏殿全是救回来了,夜已深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皇后挥了挥手,端庄大气的模样中多了几分不可违的威严,皇后的身份就足以压他们不敢造次。 风中弥漫着一股烟味,让皇后的脸色很是难看,风中飞舞的草木被火烧得如棉絮一般,落满整个偏殿的院子。 眼下她还要去应付皇上,待众人都走远后,将自己的贴身宫女留下。 随后皇后独自一人回去和以往一样,将东西塞进肚子里,随后坐在暖榻上,苍白的脸才渐渐有了几分缓和之色。 青丝垂落,宽大的长衫下,皇后身子略显臃肿,红墙外,幽深的长廊间,周延钰面色铁青的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只能加快脚步的跟上他,敬浮也只能默默的在身后跟着,哪怕是呼吸不对都怕招来杀身之祸啊! 半月星疏,周延钰眼下走起路来好似脚底生风,听说凤仪殿走水,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倘若被他抓到定让这人万劫不复。 周延钰的脸色很是阴沉,一双眸中乍现出来的寒光,比着月亮还骇人几分。 推开门,皇后故作头疼的支着头,面色青紫的倚靠着暖榻,看到这一幕,周延钰的眉心染上了心疼之色。 “皇后!”他急切的喊了一声,皇后有气无力的抬眸看了一眼,便想起身行礼却被周延钰一把抓住。 “皇后受惊免礼!”周延钰一把抓着她还有些微凉的手,攥在掌心内心疼极了。 看着皇后的神色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让陛下担忧了,臣妾无碍!”说着皇后便咳嗽了几声,周延钰转身也失去了耐性,眼圈泛红的吼道:“太医呢,还不快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他生了再说 夜风清月,黄桂临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寂静,周延钰坐在一旁,太医给皇后把脉,无声中暗流涌动。 皇后只是淡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医心里的说辞早就想好了,收回手,一旁的周延钰还等着他回话。 “回陛下,皇后受了惊,腹中孩子并无大碍,微臣开些保胎药,服用后安心养胎即可。” 太医的话说的天衣无缝,看着床榻上神色略显憔悴的皇后,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周延钰轻轻拍拍。 “你安心养胎,这后宫一日不管,也翻不了天,今日你宫中走水,朕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周延钰微蹙眉头,看着皇后眉眼间的心疼并非是刻意表现,他们相守这些年,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陛下。”皇后唇齿有些颤抖,看着周延钰眉目间柔情满溢,周延钰轻抚着她的手。 “你安心修养,一切都有朕在!”周延钰温声低语,生怕大了点都会吓着她,皇后点头,他温热的大掌挽着皇后的玉手。 两人温存了一会,周延钰便要离开,皇后卧在床榻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一时间热闹的凤仪殿内变得格外的清静。 皇后悬着的心永远是放下了,合着双眸满眼的干涩和慌乱现在都还让她心有余悸,掌心一层薄汗。 宫女沐着月光缓缓走进,皇后从床榻上坐起来,宫女迎上前来:“娘娘,云川公公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咱们这做,陛下知道了难道真的……”宫女有些担心,倘若真的被陛下知道,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皇后这心里也没个底,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眼下云川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已经显怀说是要堕了,她又舍不得了,万一孩子好呢! 皇后也是坐立不安,微风凉意,一阵风过,让皇后麻木的心和神态多了几分酥麻之感,一直让她心颤。 况且这也是陛下的孩子,本就子嗣单薄,这个孩子万万不能出事。 敬浮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周延钰将宫女太监们屏退,只留下敬浮一人相伴左右。 宫墙间,冷清袭面,孤寂随着月光印上心头,不知怎的这心里总是闷得慌。 “等他生了再说吧。”周延钰迎着夜风淡淡开口,敬浮抬眸看着周延钰也什么都没有一心带路。 日光微尘,厚云曦光,床榻上的人还紧阖着双眸,轻絮漫漫,齐萧衍轻轻挥手掀开即将落在他脸上东西。 静静的观摩着陆玄之的一切,眸中平静却带着想将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固执。 第156章 轻抚他的脸,不忍打扰的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颈肩绯色看着醒目,散落的青丝让他像极了沉睡中的神,平静美好。 陆玄之动了一下,腰肢传来的痛楚让他在梦里蹙紧眉头,火辣辣的痛楚,让他挣扎着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齐萧衍结实的胸膛,和满眼看着轻浮且戏谑的神色。 眸光朦胧,看的人不怎么真切,齐萧衍再次俯下身子在他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晨风微凉,可是他的吻非常炙热,陆玄之刹那间仿佛动弹不了,四肢无力,也不知昨夜齐萧衍将他折腾到什么时候。 “今日我们去大理寺便可以看见月溪容的尸体!”齐萧衍挽着他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在手里把玩,看着陆玄之的神色很是淡然,带着一抹轻笑,但是也不难看出有撩/拨之意。 齐萧衍把人抱起来,好似一块白玉被落上红砂,看着羞人,却又格外好看,齐萧衍的眸从他身上的每一处走过,陆玄之脸颊都是一阵羞红。 凉意悠然,檐铃荡荡,马儿长吁一声便在大理寺停下,齐萧衍身穿玄青色长衫,窄袖护腕,情事仿佛又让他添了几分神采,眸光如炬甚是灼人。 只是陆玄之便被他折磨狠了,眼下下马车都会牵扯着疼,羞愤的模样有意隐藏也有几分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齐萧衍两人搂着才勉强能迈开步子。 一身朱砂色双袖盘云交领长衫,凉风吹絮,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立于人群中陆玄之很是扎眼,一眼便能瞧见。 “臣见过两位将军。”少卿上前迎接,眸中含笑,风沙中带着几分肃然之气,踏进这大理寺只觉一阵凉风直戳背脊。 齐萧衍点头,陆玄之双颊的绯色渐渐褪去,清冷孤傲之感瞬间袭来,一双眸平静至极,仿佛看不到底。 少卿带着他们去见了月溪容,掀开白布,月溪容的脸色泛着青紫,额前有着一个凸起且十分醒目的伤口。 失去了血色的身体,有着常人犯怵的苍白,她依旧穿着麻衣,身前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陆玄之眸光涣散,看到这一幕更是站不住,额前,腿上,以及后腰都有射伤。 陆玄之的呼吸也变得很抖,他的心就好想被猛地敲了一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一般。 齐萧衍搀扶着他的腰,让他可以站得住,死状虽不难看,可也足以骇人。 一双眸被刺得生疼,这些天齐萧衍给他说的这些话他重新捋了一遍,那些他不愿相信的想法宛若冰锥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陆玄之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少卿也上前搭了把手,陆玄之的身子在颤抖。 “陆将军,请节哀,纵使属下知道这是陆大公子所做的事,可也无法阻拦。” 少卿面露难色的开口,他自己也有不少难言之隐,毕竟他不是权贵之人,很多事做不了主。 陆玄之眼尾泛红的看过去,少卿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心惊,错愕的移开眸子,有些不敢看他。 齐萧衍将他搂得更紧:“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个仇是一定会报的,我们受的委屈也通通都会还回去,玄之!” 齐萧衍郑重的说道,真怕她伤心过度,身子吃不消。 可是此时陆玄之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当真是我大哥所为?”陆玄之还是不信,一个人说他可以不信,可两个人说,他就没这么笃定了。 少卿看了眼齐萧衍,默默的点头,陆玄之蹙起眉头,不知怎的一股异样的情绪冲出来让他的胸膛生疼。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静下屋檐,窗外的日光来的有些刺目,陆玄之坐于暖榻之上缓了好一会,眼下都听说陆玄之吃了孕麟丸本是有孕在身,天不遂人愿,那孩子没能保住。 少卿看着陆玄之脸色不好也定是这件事,看着他,少卿眸中又多了几分惋惜,男子孕育本就不易,听说现在还要同齐将军一同处理南疆人的事。 檐下静坐,微尘四起,秋日里本就燥,秋日黄昏更是让人有几分倦意。 陆玄之看着齐萧衍递出来的书信,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的垂下手,信纸滑落在地上,少卿也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陆玄之轻阖双眸,双目酸涩不已。 齐萧衍轻握住他的手,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回想起年少时兄长皆是他们仰慕的人。 陆玄之双眸俨然不知为何,心中很是平静泛不起一点情绪,低垂着眼眸伤神,看着当真让人心疼。 身后的窗光影落在他身上,仿佛被镀了一层银光,眸中的神色也很是醒目。 quot;看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quot;陆玄之拨动着干涩的唇瓣,他无力的举起手来看着信纸,他怎么可能认错,兄长的字迹他看了多少次。 齐萧衍不言,就算他不说话眼下陆玄之也信了。 少卿抿唇,眼下的陆玄之竟然如此美艳,看得有些呆,此时的他比画卷中还要入胜三分。 “你小产后身体差应当好生修养才是,这些事还有少卿与我,只要你不在与我有芥蒂,我才好办些。” 齐萧衍轻言,陆玄之晦暗的眸抬起来看了少卿一眼,少卿低下头去,不想眸中的慌乱被人看了去。 陆玄之颔首,齐萧衍抿唇,也知他心中不好受,这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第157章 齐萧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他这心里又何时好受,他只是想把人牢牢锁在身边,信中的内容他也看了。 “月溪容的尸首留到现在是因为证据吗?”陆玄之淡然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眉宇间看得出消沉之色。 他的眸光突然落在他身上,齐萧衍点头,陆玄之深吸口气胸膛抵着一口气让他很是难受,只有这般才舒服些。 齐萧衍牵着陆玄之出来,一身朱砂色虽看着扎眼,立于风中的他却更显萧条。 马蹄荡荡,檐铃悠悠,眼下日光带着暖色袭窗,陆玄之灰白的脸色也被撒上一层金光。 他轻轻掀开帘子,市井的繁华顷刻间印入眼眸,看着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有街头喜笑颜开的稚童,他们欢快的声音从耳畔边一瞬而过。 如此景象,哥哥是怎么舍得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倘若南疆人真的攻打进来,也不见得会放过这些百姓。 不少人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又怎么舍得?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放下帘子不再去看,齐萧衍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握住他的手。 陆玄之好似一惊,眸光垂落,落在二人的手上,齐萧衍心疼似的摩挲一番。 “这次南疆人定不敢造次,况且我们玉央的毒可比他们的狠上百倍。”齐萧衍轻笑一声,虽未把南疆人放在眼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马车在市井间走得很慢,过往的百姓都会小心的避让着,都知道这是齐府的马车。 “听说陆将军有了身孕了,不过孩子没了!” “哎,是啊,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这个孩子让陆将军费尽心神,就连武功都废了!” 陆玄之听着耳边宛若一阵风过的声音,满脸震惊的看着齐萧衍,而他则是一脸无辜的摇头,当真不是他说出的! 他一脸茫然,又怕陆玄之怪罪,表情不知是纠结还是难过。 回府后陆玄之不能动武的事仿佛人尽皆知,都知道他为齐家孕子武功被废。 静夜忧思,秋风挽铃,静水楼台,半轮明月当空。 烛光轻曳,一家人正在用晚膳,齐萧衍给陆玄之夹了菜,齐夫人端着碗连连叹气。 让陆玄之和齐萧衍都注意到了,迎着晚风,一阵花香与饭菜混在一起,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说到底是哪个小贱人说咱们玄之成废人了,如今整个京城中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齐夫人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头顶的步摇摇晃的厉害,啪嗒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那气势能让人退避三舍了! 陆玄之与齐萧衍相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齐夫人正在气头上,想必是说什么都不会听。 齐萧衍抿唇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口吻说道:“娘,你就低声些吧,眼下京中的百姓们都说玄之无用了,你还要在他心口扎刀子啊,况且南疆人就要过来了,有心之人便是这样,倘若我们自己人都说,那不是着了道吗?” 齐萧衍将齐夫人拉着坐下,一旁的陆玄之这是一脸的无辜,为何吃饭也要提及此事? 陆玄之看着齐萧衍顿时变没了胃口,齐夫人叹了口气,只是气不过:“你说他们到底还要怎么样啊,玄之把他们怎么了,到底能不能过安生日子了。” 齐夫人说着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来得突然生猛一时间就栽了下去。 “娘!”陆玄之和齐萧衍齐声惊喝一声,二人纷纷迎上去,齐萧衍心头一紧有些失了分寸的喊道:“容溪,快去叫大夫。” 齐萧衍将齐夫人抱着,眼下齐夫人已经晕厥过去了,齐萧衍抱着人一阵后怕和不安袭来。 夜色寂然,金月浩瀚,眼下中秋临近本事阖家团圆的日子。 屋中人影攒动,叶下微凉,陆玄之和齐萧衍在屋外等候,齐萧衍不安的来回踱步,紧蹙的眉头怎么都舒展不开。 清风越过他的清袖,一旁静立的陆玄之看着焦躁的齐萧衍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的说道:“娘的身子一向硬朗,不会有事的。” 陆玄之宛若清风的话语轻轻抚平他心里的不安,也让他双眉舒展了些,齐萧衍握着他的手,掌心微凉,陆玄之吸一口凉风,也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眼下的齐萧衍离不开他,陆玄之的眼神也让齐萧衍安心些,陆玄之学着他安慰自己那样,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不能死 檐铃荡荡,檐下静谧,大夫给齐夫人诊脉后从房间退出来,陆玄之和齐萧衍迎上前去。 月色冷然,大夫脸上的脸色让人看着也能让心凉上三分。 大夫垂眉,好似在思量要如何表述。 “齐夫人脉象紊乱,像是中毒之症,心脉受损,气血亏虚,眼下需静养不可再动气。” 大夫摆摆手,陆玄之从他的没遇见便能看出齐夫人这次很严重,齐萧衍神情有些恍然,听着大夫的话他都快急哭了。 “那大夫,这毒…”陆玄之见齐萧衍的神色便知道他定是接受不了,也只能由他照料了! “待我回去开几副药,我也拿不住这是什么毒,从脉象上看,这毒已入心脉,并非一日能成这副模样。” 大夫一边说一边颔首,神色凝重,陆玄之的心也不由得被揪了一把。 “张巧巧!”齐萧衍突然瞪大眼,沉声低吼,这般的确把陆玄之吓了一跳。 第158章 陆玄之抓着他的手被他狠狠甩开,齐萧衍如同走火入魔一般:“静霜送客,去把药带回来。” 陆玄之真怕齐萧衍出什么岔子,吩咐一句紧随齐萧衍的脚步而去。 静霜领命后请大夫出府,陆玄之跟着齐萧衍来到柴房。 哐当一声,齐萧衍好似鬼面罗刹,张巧巧已是奄奄一息,吊着一口气只为了等皇后开口后让她出来指证。 眼下他真想一刀了断了她,张巧巧狼狈,蓬头垢面的躺在草垛上,被血水浸透的草都成了黑色的。 冷风毫不犹豫的灌进她的鼻腔里,齐萧衍满身的戾气让她怵栗,恐惧不得不让她强撑着身子往后挪挪。 月光森然,柴房中没有点灯,月光落在她眸中,恐惧一览无余,然而张巧巧却看不清齐萧衍的脸色。 张巧巧给齐夫人下毒,他虽一直都在查但是一直都查不出来是什么毒,眼下齐夫人倒了,齐萧衍怎么可能不疯。 戾气冲天,张巧巧已知无路可退,拖着她这狼狈又不堪的身躯等死。 齐萧衍也正想如她意,云掌将内力运于掌心,想置她于死地,陆玄之宛若跳跃的鲤奴接住了他这一掌。 陆玄之云掌,微弱的内力根本就抵抗不住,气息散出去,陆玄之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块极硬的石头。 周围的草被斩断一些,陆玄之呕出一口血,无力的向下栽去,齐萧衍泄了口气,满身的戾气仿佛都在这一刻都消烟云散。 陆玄之抱着他的臂膀,点点鲜血滴落在他的长衫上:“不可……”他含着血看着齐萧衍的眼神让齐萧衍心颤,让他无暇顾及张巧巧。 秋风萧瑟,满口的肃然之气,陆玄之轻咳一声,鲜血还在不断溢出。 “你不是说她是人证吗?到那时她可能会成为扳倒周颜兮的一把利刃。” 陆玄之紧紧的抓着他的长衫,齐萧衍的内力几乎快要将他震碎,可见有多恨张巧巧。 齐萧衍稳住他的身形,嘴上也是渐渐答应,看着陆玄之,双眸微微泛红,此刻所有的冲动都化作了歉意和愧疚。 “怎么这么傻!”齐萧衍蹙紧眉头,眸光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陆玄,张巧巧他自然是无暇顾及。 陆玄之的头摇摇欲坠,意识正在恍惚中。 明月清风,树影成双,齐萧衍抱着陆玄之走得急,烛光掠影,齐萧衍的担忧之色都快溢出眼眶。 回到屋子里来,赶紧两人放在床榻上,陆玄之嘴角还有血渍,齐萧衍轻轻拭去。 柳风迎风而进,拱手立在那等候吩咐:“再去请大夫来一趟!”齐萧衍沉沉发声,看着床榻上的人,齐萧衍一刻都不敢离开。 柳风领命而去,沐着月光很快便消失,陆玄之手指微凉,他紧紧握住。 “怎么这么傻?你现在本就身子弱,还要去接下这一掌。”齐萧衍温声,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唇瓣,看着陆玄之的眼神是无奈也是柔情。 “她是重要的证人…”陆玄之波动干涩苍白的唇瓣,在烛光下,他睨着一双眸,眸中的光看得不怎么真切。 陆玄之阖上双眸,浅浅的呼吸,稍有一点动作胸膛便会传来一阵刺痛。 “她死有余辜,倘若不是她娘不会中毒,也怪我当时为何不快些查到她。” 齐萧衍垂下眸,呼吸微抖,满眼的自责夹杂着泪意,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游荡,陆玄之睁开一条缝。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已经让静霜去查了吗? 现在查到她也不晚。” 陆玄之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的轻,说话都好像在耗费他的元神一般,齐萧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别说话了,方才我使了五成的力,是已经想好要杀了张巧巧。” 齐萧衍阖上眸,门外送来的秋风让他双目酸涩得紧。 檐铃悠悠,在这静夜里尤为清晰,一声声都仿佛落在人们的心尖上。 齐萧衍看着大夫给陆玄之诊脉,见他脸色无差,这心也始终都放不下。 “陆将军的伤势只要一直吃着之前开的方子慢慢休养便不会再有问题,眼下脉象可比之前都要稳健些。” 大夫拱手,看着一旁等得着急的齐萧衍眉间也露出喜色,齐萧衍放下心来。 “多谢!”齐萧衍起身拱手,大夫自然要回礼。 陆玄之神色并无大恙,齐萧衍将大夫领了出去,夜风晚亭,零星绘图。 “我家夫人的脉象,他的武功……”齐萧衍压低了声音,大夫轻叹一声。 “将军不用担心,陆将军要下身子骨倒比前些日子要硬朗得多,武功这件事,从脉象上看是有的,至少护住了他的心脉,已至于眼下不会太难受。” 大夫指了指,听着他的话齐萧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回想起之前的事,齐萧衍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看着大夫眉目间又缓和了些:“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大夫笑纳。” 齐萧衍摸出一两碎银,大夫摆摆手,可耐不住齐萧衍的热情,送走大夫后,齐萧衍重新回到屋内。 涎香绕梁,入鼻却带着几分凉意,陆玄之的手也跟着有些凉。 “明日将这香换了。”齐萧衍吩咐着,一旁的静霜屈膝领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抓住细作 晨光熹微,黄叶露珠,悬于梁上的一抹淡云,缓缓消散。 第159章 屋中的香,已经被换了,青烟淡渺,暖云入室,一切都仿佛添了一层金光。 陆玄之从床上坐起来,静霜端着热粥进来,虽已入秋不过这初升的朝阳还是很刺目。 陆玄之嗅着屋中的香与往日有所不同,与门外传来的花香却大相径庭。 “还有多久是中秋来着?”陆玄之问了一嘴,静霜放下热粥拱手道:“还有十一天了!” 静霜回话后将热粥端到陆玄之面前,一阵淡淡的清香让陆玄之瞬间饿了。 风沙走石,草木迎风,进了大理寺多有几分萧条之色,肃然之风却让人的心也仿佛受到桎梏一般。 齐萧衍拿出了几张通缉令,看着看着眼前的院子站满了人他正声厉喝道:“这几个人本将军已经打探清楚,他们是南疆人进京的细作,今日将他们全部捉拿归案,留活口,本将军重重有赏!” 齐萧衍立在那,光影洒下,刹那间便有了一种他高不可攀伟岸至极的感觉。 他眸中是冉冉升起的烈火,冥冥中威信便被树立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齐萧衍说到做到。 “是!”一众人迎着风齐声答应。 身穿飞鱼服的众人鱼贯而出,通缉令发至他们每人手中,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都不曾有半分懈怠。 宛若青龙,眨眼之间便可跳上屋檐,繁华的集市人来人往,然而在另一头僻静的小巷中寒光杀气交汇。 刀光剑影中,血色飞溅,这些被抓住的人在他们眼中宛若一件物件,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捉拿归案。 “今日城中可热闹得紧,听说大理寺又在抓什么人,闹得挺凶的不过眼下倒是风平浪静的。” 静霜端了一壶热茶放在亭中,清风漫纱,陆玄之身着苏方色长衫,青丝垂下,胸前垂着一对银色压襟。 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宛若平地之中生出了高寒之地才有的花,眸中多了几分沉静,看着眼前的书,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拿着书,眸中多了些色彩,看着院中的颔首低眉的花,缓缓放下书。 “南疆人要与我国交邦,定是出现了些作乱之人,此事不可论。”陆玄之淡淡开口,唇齿轻启,宛若一阵清风飘落在静霜脸上。 虽无施压,可眉目间冥冥中带着威严,静霜屈膝作揖,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耳根子清静了,陆玄之再次拿起书,清风檐铃声声起,拂香绕骨漫微许。 陆玄之拿着书却控制不住的去想其他事,他抬手,温煦的气息游走,让他安心也满足。 秋风过境,孤雁展翅,啼叫萧条,余晖未散。 幽深孤寂的地牢里,石缝间滴落的是混着血水的露。 火把灼灼,一阵风过,这幽深的巷子里就宛若百鬼嚎叫,听着甚是恐怖。 光影落在齐萧衍面无表情的脸上,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齐萧衍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文书都是南疆语,他们的长相也不同,黑眸白齿,肌肤略显粗糙,身形也略显高大。 一双眼睛里是不屈的野蛮和难以驯服的野性。 他们从出生开始看到的便是辽阔的天地,同他们这些从小出生于四院中的人大有不同。 倘若不是让他们中了软骨散,凭着大理寺的那些侍卫们怕是很难拿下,毕竟当时陆玄之也只能和他们的王子打成平手。 如龙斗虎,仿佛都能代表他们,齐萧衍手握刀柄,眼下已经能够证实他们就是南疆的细作。 “近日城中不可有半点差错,若守城不利,论军法处置。”齐萧衍某种毫无情绪涌动,烈焰的火把落至他的眼眸也变得冰冷无比。 甚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附上冰霜,身后的少卿领命。 从地牢中出来从见天日,只觉这阳光有些刺目,齐萧衍深吸口气,舒展不开的是紧蹙的双眉。 齐萧衍看着眼前的南疆语,全都摆在这,齐萧衍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看着甚是头疼,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少卿却突然开口:“听闻陆将军帐中皆是能人,他们与南疆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属下心想,他们定是知道这南疆人说的什么!” 少卿拱手立在一旁小心进言,齐萧衍抬眸心里正在暗暗琢磨,这也是个办法。 阳关道洋洋洒洒,飞尘四起,马踏尘烟,一声长鸣高高抬起前蹄,齐萧衍加紧马肚。 齐萧衍驾马而来,已过了黄昏之时,夜幕垂星,火影四起。 营帐中有人出来牵住马匹,此时的齐萧衍在光影中,身披柔色,眸光也跟着变得和煦。 他飞奔至营帐中,光影缭绕,耳边传来的话语时轻时浅,众将士团坐而嬉,直奔主帐。 “二哥!”齐萧衍掀开帐帘走进去,陆玄麟眸中闪过几日喜色。 原本陆玄麟也是为了南疆人入京一事与众将士商议,齐萧衍突然来了还真教他欣喜若狂。 “弟婿怎么来了?”陆玄麟迎上前来,拍拍他的双肩,还是一如既往的壮实,同为武门后人,二人眼中皆是欣赏。 陆玄麟与齐萧衍说话便让众将士们退出主帐。 焚香弥弥,营帐中有一阵淡淡的香气充盈口鼻。 “弟婿说得在理,我们与南疆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这军中能人异士不少,你只管开口,只要是利于玉央,我鞠躬尽瘁。” 第160章 陆玄麟拱手,齐萧衍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言一句:“二哥言重了,眼下南疆人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要不能坐视不管,今日之恩,弟婿当铭记于心。” 齐萧衍也不忘一番客套,听着他的话两人会心一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二人都变得文绉绉的,此番还觉得疏离了不少。 陆玄麟也是马上召集了营中军师,齐萧衍也将搜出来的那些信都一一拿了出来。 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陆玄麟拿着都紧蹙眉头,毫无头绪。 红烛垂泪,一张书桌布满了信纸,众人更是不曾合眼,军师看完后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知道的写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禀报陛下 夜风清月,帐中长明,篝火许许,帐中一阵墨香萦绕,军师看着信上的内容,格外工整的书写下来。 齐萧衍接过军师手中的宣纸,白纸黑字看得是赏心悦目,齐萧衍眸光沉沉,将纸上内容都刻入脑海。 夜萦环山人低语,犬吠孤寂花独影。 “多谢军师!”齐萧衍拱手,纸上的内容当真是惊出他满身寒意,他递给一旁的陆玄麟看。 烛影下,陆玄麟看着纸上内容,脸色越发的深沉,就连呼吸在炊烟与烛火间也变得格外沉重。 “不可能,兄长不可能是这样的人。”陆玄麟抬眸,他知道自己此时说这种话根本就站不住脚,白纸黑字,是从南疆人那里擒获的。 齐萧衍抿唇,轻叹一声,看着陆玄麟的眼神,他也只好拿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陆玄溪他已经盯了很久,大理寺那边少卿就是个证人,还有他找到的书信,就算没有勾结南疆人,觊觎弟弟,安插人手与大臣府中下毒也足够让他处以极刑。 “瞬息万变,或许那个兄长早已不在。”齐萧衍抬手看着呆滞的陆玄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这个消息对陆玄麟来说宛若五雷轰顶,旁人说的话又怎会让他轻易的挣脱出来! 他浑身的气力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最敬爱的长兄居然背弃他们,同敌人同流合污。 “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到时候望二哥……”齐萧衍拱手,站得笔直,光影下眸光如炬。 此事关系到国家存亡与百姓,纵使陆玄麟有诸多不愿与不信,眼下他也万不可打岔。 陆玄麟沉默,看着齐萧衍,他明白,只是这心里…… “倘若弟婿要……”陆玄麟把这个词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垂下头,握紧了刀柄。 “弟婿知道,二哥放心。”齐萧衍拱手而去,他离去的背影决绝,帐外的风在这时吹来只觉得格外的冰凉。 陆玄麟紧阖着双眸,就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帐中幽凉,金桂飘香。 马踏飞尘,金月袭空,齐萧衍夹紧马肚往城中去,此时耳边的风格外的刮人。 带着几分秋色,秋风也变得有几分厉色,怀里的纸格外的烫,齐萧衍能感觉到一阵温热他不得不伸手轻触。 齐萧衍直奔皇宫,眼下百姓们皆已睡下,马踏声在安静的城中格外的清晰。 火急火燎的马踏之声,在城中又是一阵翻腾。 此时披星而来的齐萧衍正气凛然,宛若磐石一般无坚不摧。 宫墙秋风萧瑟,吹动着袖口阵阵凉气让人心生寒意。 看着孤寂的高墙只觉一阵死寂,嘶鸣声传来,宫中巡视的侍卫迎上前来给齐萧衍牵住马匹。 齐萧衍脚下乘风的往周延钰的寝宫跑去,夜色沉沉,一轮明月当空,宫中的广辽一览无余。 随风飘渺的光影远远望去犹如飘荡的照夜清,晚风袭眉,眼睛被这风吹得生疼,就连双唇也有些麻木。 “齐将军!”敬浮守在周延钰寝宫前,见人大步流星的走来上前一步相迎。 “还请公公速速禀报,臣有要事相告!” 齐萧衍抱拳,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敬浮也有些为难,周延钰刚刚躺下没多久,现在去叨扰他恐怕会惹不悦。 “可近些日子……”敬浮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延钰沉沉的声音从寝宫内传出。 “敬浮让他进来吧!”周延钰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不过齐萧衍的声音太大,着实扰得他睡不着。 静夜中除了过耳的风声再无其它,绕指的凉意更是沁骨。 齐萧衍道谢后,敬浮推开殿门,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齐萧衍的身影被衬得格外高大。 周延钰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敬浮赶紧从一旁拿过长衫披在他身上。 齐萧衍跪下急切的开口道:“陛下,这是臣今日截下的细作书信,还请陛下过目!” 齐萧衍双手奉上宣纸,敬浮一听赶紧点灯,顿时偌大的寝殿被点亮,也更显空旷,他抖抖衣袖伸出手,敬浮迈着极快的小碎步将这东西送到周延钰手里。 齐萧衍跪在那,垂眸低喘,不敢有半点逾矩,脊背笔直,殿中静廖,偶得几声周延钰的喘息声。 看着信上的内容,周延钰神色难猜,敬浮静候在一旁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他深吸口气,看着底下跪着的齐萧衍温声开口:“当真是缴获的?”周延钰拿起来与光影间晃了晃。 齐萧衍心尖一颤,微蹙眉头,看着周延钰的神情,齐萧衍只觉一阵心寒,为何皇上要这么问。 迟疑片刻,他抱拳干瘪的回应道:“自然是,臣不敢拿百姓的安危逞快。” 第161章 齐萧衍说完只觉得头顶盘旋着一股子冷气,满脸皆是错愕,默默的垂下头去,将脸色隐去。 周延钰猛然站起来,脸色依旧分不清喜怒,不过眸色却十分冷然,一旁的敬浮低着身子也不敢吱声。 周延钰慢慢行至他跟前,看着眼前的齐萧衍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轻言道:“爱卿,这件事可自行定夺,事关百姓安危,望爱卿谨行!” 周延钰话里有话,陆玄溪是陆玄之的哥哥,万不能有一点岔子,齐萧衍看着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眼神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陛下,此事皆是陆玄溪一人所为,与陆家人其他人无关,臣尽当竭尽全力护百姓周全。” 齐萧衍有些慌了,陆玄溪一人所做之事不应当让整个陆家一块背,可君臣之间最怕的就是猜忌。 周延钰收回手,眸中毫无波澜,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有些咄咄逼人。 “万不能有一点岔子,爱卿可懂?”周延钰轻言细语,每一个字看似轻,却无比沉重,一下下将齐萧衍砸得晕头转向。 齐萧衍双肩一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周延钰如寒霜一般的眼神让齐萧衍一怔。 他垂下头,周延钰宛若身附寒冰,让齐萧衍感觉到了沁入骨髓的冷,让他双眸麻木。 “倘若陆家真有异心,传朕口谕,违令者就地斩杀,除出嫁三子免受罪责外,其他人一律问审。” 周延钰回到龙榻前,唇齿间吐出来的字无半点情意。 第一百四十章 奉旨捉拿 静夜悠长,风声簌簌,迎着夜色一群人隐于草木之中,齐萧衍压低身子,风过头顶虫鸣绕耳。 看着不远处的茅草屋,陆玄溪一直很喜欢独居,齐萧衍从上次也一直都派人跟着才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屋檐昏黄杯小酌,秋风艳菊多娇媚。零星悠然薄雾冥,鸟鸣嘶嘶似竹声。 齐萧衍看着陆玄溪还这么闲情雅致倒有几分不好打扰。 回想起皇上说的话,齐萧衍心里始终都拿不定主意。 “将军!”身边的人惊呼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小心行事,万不能鲁莽。”齐萧衍低着声音叮嘱着,陆玄溪的功夫不低,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他居然还没就寝。 齐萧衍心里打着鼓,怕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不过现在他们都到了,况且周延钰也说了必须拿下他。 盈盈如盖,月色斑驳,寒光乍现,众人都等着齐萧衍发号施令。 “袭!”齐萧衍后腿蹬地,一个跃步就冲了上去,快速迅龙,丛林间只听闻噌的一声,一条长龙便从丛林里窜了出来。 齐萧衍扔出手中的长剑,寒光粼粼,清冷的月色下,杀气很是骇人。 陆玄溪看着如同渔民的网一般朝着他涌来的人,云掌一挥,飓风涌来,掀起阵阵沉沙。 陆玄溪往另一侧后撤一步,齐萧衍扔过来的长剑深深的扎进一旁的木桩里。 齐萧衍眸色一凝,从腰间抽出一把长鞭,就像是破境而来的毒蛇,张着大口直袭面门。 陆玄溪躲闪不及,啪嗒一声,狠戾锋芒的鞭子落地,阵阵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陆玄溪抬眸,眸中神色不清,不过敌意满满,齐萧衍挥舞着长鞭,从身后绕了一圈,又挥向陆玄溪。 齐萧衍的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个人编成一张网,手里的刀也来得迅猛。 只听闻一阵震颤,陆玄溪内力集掌,气浪升天,周围的草木无一幸免都被折了腰。 齐萧衍挥鞭而来陆玄溪被狠狠的抽了一鞭,陆玄溪吃痛的闷哼一声。 霎那间,双眸便红了,他的气息完全乱了,陆玄溪跪地,阵阵心悸袭来,让他看着眼前的场面很是麻木。 寒剑立于肩上,陆玄溪还想发力时却感觉被锢住一般,难受得紧。 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楚,让陆玄溪打了一个哆嗦。 夜风微凉,树影飘渺,隐于月色之下宛若鬼影,风声宛若鬼泣。 齐萧衍居高临下,眸光寒冽的看着陆玄溪,周围的人宛若一堵高墙将陆玄溪团团围住,也让他眼前发黑。 烛火莹莹,檐铃悠悠,齐萧衍带着手下人搜查茅草屋时,却发现陆玄之也在屋里。 虫鸣肆意,烛光落在陆玄之平静的睡颜上也格外温和,齐萧衍有些失了分寸的将床上的人抱起。 虎口处还有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珠,齐萧衍轻轻的牵起来。 “玄之。”齐萧衍轻唤一声,还沉睡在混沌中的陆玄之不断的在挣扎。 紧蹙的眉头也不难看出他很痛苦,齐萧衍伸手轻抚他的额头,睡梦中的陆玄之却有意的靠近,仿佛有些贪恋。 月牙白的长衫让他看起来甚是乖巧,身上并没有被撕扯过的痕迹,齐萧衍都深怕将他碰坏了。 将人抱起来,盈盈晚风中,陆玄之受了风,在梦中只觉自己身处极寒之地,恍惚之间,他猛的睁开眼睛。 手却紧紧的抓住了齐萧衍胸前的衣襟,虫鸣入耳,夜色入眸,长长的舒了口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眼前人的气息眼下格外炙热。 “你怎么来了?”陆玄之恍然开口,齐萧衍的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奉旨前来捉拿南疆细作。”齐萧衍声色俱厉,看人的眸子只觉得寒人。 陆玄之垂下眸,兴许是知道的,今日他过来也是为了向兄长讨一个说法。 第162章 他缓缓的松开了齐萧衍的衣襟:“这是我大哥一人所为,不会牵连整个陆家吧?” 陆玄之开口,齐萧衍不言,抱着人出来时,陆玄溪已被擒住。 夜色之下他怨恨与平静交织的眼神让人难忘。 天蒙蒙亮时,陆家长子勾结南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陆玄之在齐府寝食难安。 如今只感觉这天仿佛塌下来一般,陆玄之一身碧山色长衫,佛如一片青叶,随风漂流,远远看去,萧条憔悴之色尽显,眸中担忧难掩。 另一端,一群侍卫踹开了陆家的门,提刀而来,将整个陆府团团围住。 陆庭铭带着陆玄麟早就在院中等候多时,陆庭铭穿着孑然一身寒泉色素衣拱手相迎。 “奉陛下口谕,陆家长子陆玄溪,狼子野心,勾结外臣企图谋反,按例当斩。念陆老将军苦守边疆护玉央十余年安稳,特此剥去官职,颐养天年!” 敬浮说完,手中的拂尘一挥,弓着身子,哪怕是陆庭铭眼下无权无势他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陆老将军,事已至此,陛下是真的发怒了,让玄麟少爷将兵权交出,到宫中去领罚吧。” 敬浮看着迟迟不见动静陆庭铭,低声细语的在他耳畔边说着,时不时还望向一旁的陆玄麟。 “今日多谢公公了。”陆庭铭举着手,低着头,敬浮也不曾看清,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 敬浮叹了口气,一人灾祸,牵连全家啊! 辛苦打下的基业如今算是荒废了,陆庭铭跪在地上,双肩颤抖,如今陛下愿意留他们一命已实属万幸。 秋风萧瑟,陆庭铭只觉得今日的风格外冷,耳边呼啸,陆庭铭阖上酸涩的双眸。 “谢主隆恩!”陆庭铭奋力的吼出一声,双目含泪的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敬浮慌张的将人扶起来。 两鬓斑白的他,浑浊的双眸此时更是憔悴不堪,略显笨拙的身体被敬浮扶起来。 “陆老将军,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敬浮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满眼揪心。 眼下院中黄花落地,陆庭铭好似魁梧大山,顷刻间坍塌。 “爹!”陆玄麟上前搀扶一把,好在让陆庭铭有了几分清醒。 “此事万不能被你三弟知道。”陆庭铭波动干涩苍白的唇瓣,语重心长又担忧的嘱咐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保全他比登天还难 陆玄之一直都在等消息,在屋檐下来回踱步,眼观四方,也迟迟等不来消息。 秋光晕染,满地黄花,陆玄之的心里不禁生出一阵悲凉之感。 静霜踏着秋风走进屋里来,屈膝行礼并温声道:“将军,齐夫人有请。” 静霜让出一条路来,陆玄之抿唇,轻叹一声便起身朝着齐夫人的院子去了。 屋中弥漫着醇厚的中药味,一旁的轻烟缥缈的香直绕房梁,伺候的丫鬟们被齐夫人都屏退出去。 素色的床帷和苍白的脸色让齐夫人看起来更加消瘦,陆玄之行至床边坐下。 一双眉头紧锁,齐夫人知道是什么事,这几日在这屋中躺着好似霜打的茄子。 “玄之,你别太担心了,再不济,萧衍也会护你周全的。”齐夫人抬起手,本就烦绪扰心,听着齐夫人的话,思绪更上眉头。 窗外秋风萧瑟,耳边齐夫人的咳嗽声很是刺耳,胡乱中,齐夫人抓住了陆玄之的手。 “玄之…”齐夫人苍白的唇瓣极为费力的吐出二字,陆玄之贴近了些。 “娘,别着急,慢慢说。”陆玄之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眼下齐萧衍不在府中,他这心也仿佛没了去处。 齐夫人紧紧地抓住他,双眸微微泛红,终于平息下来以后朝着陆玄之笑了笑。 “两姓联姻不容易,更是缘分,我知道这桩婚事都并非你二人真心,可萧衍当真是因你动了情,我呀,别的不求只求你们二人以后同舟共济。” 齐夫人好似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看着陆玄之的眼神,眼眸湿润。 陆玄之的心猛然一抖,也紧紧地握住了齐夫人的手。 “娘,你放心,我们定会如你所说的那样。”陆玄之含泪点头,齐夫人听着这话宛若放下了心里最不放心的大石头。 陆玄之一直等到了晚上,凉亭秋风绪,光影落台倚。 目光呆滞的盯着某一处,不知过了几时,门外终于听到有动静了。 齐萧衍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满身气息凛冽,周围的花枝也被他震得乱颤。 陆玄之站起来,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他奔向齐萧衍,看着他的眼神,陆玄之大概是明白了。 步伐变得沉重起来,还好齐萧衍眼疾手快,不然他就会栽倒在地。 陆玄之宛若轻絮,齐萧衍搀扶着都生怕将他捏碎了,陆玄之看着他的眸,迎着光只觉得恍惚。 “陛下怎么说?”陆玄之的心传来一阵阵抽痛,就算已经知道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倘若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齐萧衍满身的肃然之气,与陆玄之一起,变软了不少,牵起他的手开始喃喃细语道。 “陛下要将陆玄溪处以极刑,陆家除了你以外都会到宫中认罚,陆老将军告老还乡,军权也让二哥交了出来了。” 齐萧衍的每一个字说出来都狠狠的砸在陆玄之的心口,让他痛到难以呼吸。 热泪盈眶,陆玄之消瘦的双肩在秋风中颤栗,他颤抖着双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163章 齐萧衍抱着他,他知道是齐萧衍禀报给皇上的,他不怪他,事关国家,陆玄之只能将这种痛楚往肚子里咽。 偌大的殿中,周延钰坐在龙椅上,茶色的圆领大襟,头戴乌纱翼善冠,眸色清冷,察觉不出情绪。 拿起的奏折送到眼前,全都是弹劾陆家之事,看到那些刺眼的字,周延钰猛力一挥,啪嗒一声,奏折被他扔了出去,直抵门槛。 看着那些奏折他气不打一处来,殿中就他一人,平时克制的情绪此刻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泄出来。 门外听到动静的敬浮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门光束撒进,周延钰并未察觉。 敬浮眸色下沉,看着被甩出来的奏折,轻叹一声。 随后敞开,吱嘎一声,敬浮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奏折。 “他们都让朕处置玄之,可这件事他并无错。”周延钰站起来来回踱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是他的怒意。 敬浮知道周延钰一直都将陆玄之看得很重,也一直都是周延钰不触的逆鳞。 “陛下,莫要生气,如今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当日奴才去传口谕时,京中百姓那可都亲眼看着呢!” 敬浮蹙眉,站在那也是怕周延钰眼下的盛怒迁怒自己,可如今朝中文臣对陆玄之也颇有微词。 敬浮也是抱着必死的心说出来,果不其然,周延钰的眸落在他身上时,一阵寒意从四面涌来。 尽管他陪了两代帝王,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这是要杀人的眼神。 敬浮赶紧跪下:“奴才多嘴,还望陛下恕罪!”敬浮跪在地上,只觉头顶的眼神,没有刚才那番压迫。 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心思难测。 周延钰迈开步子,沉稳地走下来,脚步声临近,敬浮也不敢乱动半分,屏着气息,只觉自己的身体在眨眼之间宛若轻云,恍惚至极。 “陆玄麟受了罚难道还不够吗?”周延钰蹙眉,居高临下的声气让敬浮一抖。 “奴才知道是想保全玄之将军,可是人言可畏,如今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倘若要让玄之将军全身而退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敬浮蹙紧一双眉头,跪在地上,看着周延钰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周延钰并未发怒,只是眸色深沉且带着戾色地看着他。 敬浮说的也不无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陆家是众臣都想踩一脚的蝼蚁,哪怕是与他们并无瓜葛。 周延钰咂嘴,深叹一声,拂袖而去,这其中的利害,他又怎会不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昏君下场。 他的眸色转而变得平静,仿佛任何东西都再也经不起波澜。 敬浮见周延钰脸色好转,挺直身板拱手道:“前些日子宫中走水,老奴已经有了眉目。” 周延钰一听,双瞳一凝,无言中带着一阵催促。 “老奴发现,晕厥的侍卫身上都带着一阵香气,派人去调查后才知道这东西叫玉骨散,吸之便会让人沉于梦境,若不解救,吸食者便会在梦中落得个粉身碎骨。” 敬浮抬眸,他昏黄的双眼看向周延钰,心想这件事对陛下来说应当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怕是护不住 朝阳入盛,万臣朝拜,金砖玉瓦。 身穿缃叶色圆领大襟的周延钰头戴金丝翼善冠,在众臣的朝拜中坐在了龙椅上。 初升的朝阳格外橙红,落于殿中更使金碧辉煌,周延钰的身姿也尤为醒目。 涎香绕梁,行走于盘龙柱之间,殿中多了几分冷寂。 “陛下,臣以为陆家长子陆玄溪野心勃勃,应当即刻行刑,倘若一时心软只怕是后患无穷啊!” “臣附议!” “臣附议!” 涎香游走于诸位大臣之间,于口于舌,眼下只觉凉意沁骨。 周延钰不语,看着站出来的几位大臣,他大襟下的手在平静的眼色中黯然攥紧。 呼吸于青烟之间游走,周延钰一言不发,殿中再次陷入清冷,一时间大臣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面面相觑后正当开口时,周延钰却说话了:“朕深知诸位爱卿担心的是什么,陆家劳苦功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我玉央镇守边关这些年也能抵过。” 周延钰开口,唇齿间的清冷很淡,淡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俊眉枫眼,不怒自威。 众大臣窃窃私语,离得太远,周延钰也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宛若一阵围绕在耳畔的蚊蝇,扰得他甚是烦躁。 一双浓眉蹙在一起已有不悦之兆,敬浮站在周延钰身旁,赶紧给众臣捎去眼色。 莫言再多言,倘若刺怒天子,神仙也难救啊! “陛下,臣以为陆家功高盖主,理应剥去官职贬为庶民,百年内后人也不得入朝为官!” 此话一出还不等众人附议,周延钰拍案而起,将几个大臣吓得丢了魂似的。 “众爱卿当真是好狠的心肠,当下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然而边关有难,侵扰百姓时,你们却如同青竹恨不得将他们都捧上天,如今看来是陆家大势已去,你们便将他们摔落尘埃。” 周延钰挥袖宛若一笔锋利的刀,他看着众臣,真是墙倒众人推,两面三刀,他不知自己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能信得过。 陆家虽失势,也只不过是将他们发配到偏远的地方管理地方兵吏。 第164章 大殿浩荡,周延钰独坐龙椅只觉身后凄凉,无一人真心,指尖染上微微凉意,轻抚龙椅。 “陛下息怒,微臣认为当下人言可畏,倘若陛下真有私心保全陆玄之,不知会有多少人寒心。” 此时,一个声音格外的冰冷,让周延钰一阵寒颤,他抬头,看着拱手行礼的恭亲王。 眸中不带情谊,当真是做好了一个忠臣的模样,周延钰不禁冷笑。 “倘若朕就要保全他呢?”周延钰淡然开口,看着恭亲王,眸中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众人皆诧,抬头看向天子的神情都带着几分不解。 恭亲王低眉,也并未出声反驳,只是顺从的退至一旁,看着他这幅模样,周延钰心里早就将他千刀万剐。 眼下时机并不成熟,待时机成熟,皇叔,你可别怪侄儿心狠! 周延钰大襟下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秋风暖絮,温酒小酌,浮光如琼。 周延钰拿着一卷书,倚坐在暖榻上,清香如丝,光影浮露,如同一双玉臂轻落于双肩。 中秋将至,宫中也跟着繁忙起来,难得有闲,周延钰看着眼前的书,轻轻翻阅。 门外涌进一个人影来,屋中的香丝晃动几分后便消失了。 周延钰放下书,看着敬浮步伐略显急促的行至他跟前,在他耳边低语。 周延钰角色一变,眼下顾不得什么身份礼数,迎着秋风便跑了。 偌大的大殿前,陆玄之身穿月白色素衣,身背荆棘,尖刺将他的后背划破,点点血渍溢出,很是醒目。 陆玄之这是要负荆请罪啊! 殿中的侍卫与宫女立在一旁,也不曾有一人上前搀扶。 后背的荆棘,让陆玄之蹙紧眉头,划过皮肉的痛终究是不好受的。 周延钰迎风而来,远远的便望见了殿中长跪的人,垂着头,若不凑近些都无法探查气息。 “参见陛下!”众人齐声,陆玄之有了一丝反应,他僵硬的转过头,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萧条与憔悴。 “你这是为何?”周延钰略过众人,将陆玄之搀扶起来,双手紧握着他颤抖的双臂。 他脸色极为不好,宛若那冬风中受尽严寒的芙蓉,冷汗直流,青丝凌乱。 陆玄之从未如此狼狈过,唇喉干涩,身体仿佛有千万次的痛处,让他站立不住。 “陛下…”陆玄之咽咽唾沫,只觉喉间有尖刀猛刺,他用力抱拳顶着沙哑的声音继续道:“陛下为臣独排众议,臣倍感荣幸,臣有罪,陛下应按律法处微臣鞭刑!” 陆玄之垂头,他说得铿锵有力,颤抖着双肩不曾有半点退缩。 周延钰杵在那,听着陆玄之的话,宛若一阵青烟转瞬即逝,垂下眼眸,情绪被他暗暗压下。 陆玄之举着手,立于风中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在颤抖。 愤气挥袖,周延钰的意思不言而喻,陆玄之只觉一阵冷意迎面袭来,让他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朕有意保全你,你为何要如此固执?”周延钰蹙紧眉头,他不解。 为什么陆玄之一定要这样,满城风雨他也不怕,倘若天塌了,他周延钰也定会将他护住。 陆玄之缓缓摇头,并未抬头神色也并未看清,不过他睁大的眼睛写满坚韧。 周延钰保他,陆玄之依然是心存感激,可人心难测,倘若不给出一个交代,只怕是很难再往下走。 周延钰也深陷泥潭之中,前后皆是顾虑,陆玄之只能站出来打消顾虑。 不然百姓们会认为周延钰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微臣并非固执,犯下大错理应受罚,父亲与兄长也在其中,玄之怎可苟活。”陆玄之拱手。 后背传来的阵阵酥麻带着一阵阵凉意,他缓缓跪下,一旁的敬浮想伸手搀扶,然而一旁的周延钰,那冷冽的眼神却让他不敢有半点动作。 周延钰眼圈泛红,看来他是铁了心了,压制已久的情绪宛若山顶烈云,想将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你既如此!”周延钰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真是有些气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朕不拦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他视作心尖人 秋日之空,一抹闲云于日光中染上几分红晕,万里沉寂。 陆玄之被绑着,铁锈味刺鼻,青丝散乱,一阵秋风袭来,陆玄之浑身寒栗。 落地的长鞭一条条血痕让人眼前也仿佛染上了血色。 陆玄之透过青丝缝隙抬眸望天,死寂一片,唯有东君西行之途。 陆玄之随后无力垂头,一旁的周延钰一个跃步便冲了上去,解开被束缚的双手。 满身血污,无一处是好的,他无力的向下栽倒,周延钰伸出双臂将其抱入怀中。 为了陆玄之不受伤害,周延钰一同随着他的身子跪在地上。 “陛下,万万不可啊!”敬浮看着这一幕急得挥舞着手里的拂尘都没了分寸。 秋风染鬓,陆玄之紧阖着双眸,尘沙袭眉,周延钰只觉眸中酸涩。 轻抚着陆玄之的双肩,呼吸放得格外的轻,眉间染血,面若白纸,躺在他怀里,像极了一尊玉佛却被伤得彻底。 此时的他毫无生机,宛若凋零黄蕊,静等封雪。 周延钰心中的翻滚的气息难以平复,秋风抚眉,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 第165章 敬浮说的话他并未听见,满心满眼都只有此时陆玄之,倘若能永久又未尝不可,近在咫尺,惺惺相惜。 “陛下!”敬浮慌乱的跑上来,周延钰眸中情愫暗动,见了敬浮,他才有所收敛。 “传太医。”周延钰眸色一变,将人抱起来,敬浮蹙紧眉头,看着周延钰这般也只能暗自叹息。 秋日黄昏,屋中青烟绕梁,桌上还有倾倒的酒杯,玉露流淌,桌上的菜品也早已没了温度。 秋光入榻,齐萧衍悬着的一只手突然有了动静,只觉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一般。 深吸口气,对于方才的事他正在努力回想,此时屋中静谧,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他猛的坐起来,眩晕袭来,齐萧衍痛苦的扶着头,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一般。 过了好一阵,齐萧衍看着眼前的物件才清晰起来,他只记得陆玄之与他饮酒,醒来便是眼前这番景象了。 陆玄之定是进宫去了! 齐萧衍晃晃脑袋,双目发胀的目视前方。 来不及多想,他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齐萧衍只觉胸口发紧,他不知道陆玄之下了多少,直至现在他抓着马匹的缰绳也稍显无力。 拖着沉重的身子,齐萧衍稍稍动一动就是满头大汗。 陆玄之被周延钰抱至龙榻上,太医在一旁等候多时,掀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里衣,深可入骨的伤口阵阵血腥味袭鼻。 太医小心翼翼的给陆玄之处理伤口,龙榻上已全是血渍,敬浮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碎布,已经不知原本模样。 站在一旁轻叹,一盆盆血水从养心殿中端出来,皇后挺着肚子,看着鱼贯而出的宫女们,迎着风也觉这血腥之味很是刺目熏鼻。 皇后推开大殿的门,好几个太医手染鲜血,一同处理陆玄之的伤,看着他们个个面色深沉,陆玄之的情况恐怕不好。 敬浮站在一旁直叹气,眸中都是担忧可惜之色。 “公公!”皇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敬浮被吓得转身,看着皇后挺着肚子过来了。 “哎哟,娘娘啊,今日您就别凑热闹了,如今你有身子,可见不得血光。” 敬浮微蹙眉头,急促且担忧的说着,话语间都是想让皇后回去,他摆摆手,示意眼下的陆玄之她见不得。 “无妨,这孩子乖得很,不曾叨扰过本宫。”皇后眉眼如画,温声细语的说着。 过了中秋也应当是三个月了,不过也已经能看出,敬浮默默摇头说什么都没用。 血腥对有孕之人可是大忌,倘若是皇子与皇后有什么差池,他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啊! “陆将军伤势如何了?眼下,本宫想陛下又会茶饭不思了!”皇后眸光略显失落,被人搀扶着,只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周延钰是她的夫君,可奈何生在帝王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怎敢妄想。 看着床榻上的人,她都来了这么久,周延钰也没发现她,皇后眸中失意更甚,握着宫女的手也攥紧了几分。 “皇后不必忧心,陛下同皇后情比金坚,当下陆将军也是不想让陛下深陷泥泞才这般。” 敬浮现在那打圆场,皇后看着他的眸色也有几分冷,敬浮在宫中一直都备受尊敬,皇后只得将情绪收起来。 “为何齐将军不在?”皇后扫了一圈,她平静的眸,在此刻只想找一个能够证明周延钰对陆玄之没有非分之想的借口。 他是大臣之妻,周延钰理应是不会逾矩,皇后一直都这么劝慰自己,可始终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敬浮摇头:“齐将军恐怕没有过来!”他低垂眼眸,皇后的眸又晦暗了几分。 一盆盆血水看着着实让人忍耐不住,皇后闻着这个味道,忍不住双眸泛红,在宫女的搀扶下退出了养心殿。 秋风萧瑟,落入眸中,只觉凉意更胜,不知为何指尖犹如冰锥。 东君落西山,金菊见悠然。红尘踏马歌,宫闱娇萧落。 不远处的飞驰而来的人影,于宽阔的宫院内看着甚是宏伟。 齐萧衍穿着朱红色长衫,胸前的领口也是别具心裁的金丝所绣的貔貅,立于秋风中,迎着身后的滚滚霞光,金丝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光,当真是耀眼刺目。 不过天边茫茫,霞光易落,星河游转,眨眼间星辰布天。 “吁!”马蹄哒哒,长吁一声后,齐萧衍顾不得礼数,直奔养心殿内。 “臣特来领罚!”齐萧衍进去后跪在地上,迎着方才已经退下的霞光,说的铿锵有力,殿中的人都不忘回头看他一眼。 周延钰看着姗姗来迟的齐萧衍,翻涌的气息直冲云霄,不过他还是没有理会,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口气将不满全部都压下。 周延钰没有开口,齐萧衍便一直跪在那,晚风徐徐,带着几分凉意袭来,陆玄之躺在床上阖上的双眸突然动了。 星火缭绕,几个太医是终于将人收拾干净了。 穿着月牙白里衣的陆玄之躺在龙榻之上,烛光落在他脸上,宛若垂死之人却也依旧让人移不开目光。 周延钰的眸中闪过安心与几分欢喜,他正想上前,静静的看看陆玄之时,却想起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我休了吧 陆玄之躺在龙榻上,齐萧衍看着榻上的血,忍不住双肩一抖,迎面而来的血腥让他的心被揪住一般。 第166章 “启禀陛下,从脉象上来看陆将军的身体只要静心养伤便不会有大碍,可……” 太医突然欲言又止,周延钰上前一步,看着太医,眼神却十分寒冽,太医垂眸,满眼皆是惊恐之色。 “微臣还确定陆将军有身孕了!”太医拱手,往后微微挪了一步,周延钰气息一滞,齐萧衍听到刹那间一脸不可置信。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陆玄之又有了身孕? 周延钰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明明上一个孩子才····· 跪在地上的齐萧衍也愣住了,这一瞬间就像是魂游天外了一般。 看着床榻上的人,二人都各怀心思,周延钰仿佛倍受打击一般,站在他脚后跟传来阵阵刺痛。 烛影微烁,周延钰的脸色很难看陆玄之现在还在病危中,而他心里有其他想法。 “当真?”齐萧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件事完全就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涎香悬顶殿中明明有这么多活人却格外的死寂。 周延钰的脸色稍有缓和,冷香入鼻,他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既然如此,齐萧衍,这一次是你的孩子吧,快些带回去让他好生歇着。” 周延钰双手负于身后,眉宇间没有掺杂任何感情,齐萧衍听到这话不由得心间一凉,看着周延钰的眼神复杂又满是深意。 错愕之余,敬浮在一旁轻咳几声,齐萧衍回过神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直袭脑门,还以为身处梦境之中。 看向一旁的敬浮,齐萧衍眸光复杂,看着床榻上的人,他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齐萧衍站起来。 周延钰的眼神总让他不寒而栗,他后退一步,齐萧衍能看得更真切一些。 苍白的脸色让人看着很是揪心,紧阖双眸,眼睑处泛红,齐萧衍轻抚着他的脸颊。 晚风微凉,齐萧衍用自己的狐裘将人紧紧裹住。 陆玄之微弱的呼吸在他的胸膛间游窜,翻身上马,过耳飓风,齐萧衍看着眼前的路,不知为何只觉双眸干涩的紧,眼尾总是有些湿润。 长吁一声,马儿高高的抬起前蹄,仰天长鸣一声,扬长而去。 齐萧衍紧蹙的眉头不曾有半点舒展。 他将陆玄之紧紧抱在怀里,渗出来的血在秋风中很是扎眼,齐萧衍怀中人不曾醒,动作也便紧了些。 灯火阑珊,虫鸣犬吠,陆玄之吸了一口凉风,便在他怀里猛地咳嗽起来。 齐萧衍的心猛地一提,脚下的动作也跟着加快了,捧着他,掌心全是冷汗。 静霜和柳风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看着齐萧衍抱着人回来的,二人也只觉耳畔边一阵寒意,让人直哆嗦。 陆玄之睁开厚重的双眼,跌宕的视线让他双目胀痛不已,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口寒气,咽不下吐不出。 耳边是齐萧衍厚重的呼吸声,直到眸中入了光,光芒恍惚,他靠着齐萧衍的胸膛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被放在床榻上,迎着夜色的静霜和柳风带着门外的几分秋风急切的走进来。 “等会你去准备些温补的药膳。”齐萧衍抬眸看着静霜,眸中满是急切之色。 “是!”静霜垂眸静气,抬手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陆玄之深吸口气,曳曳烛火,带着几分淡淡的清香,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祠堂中的香火包围,不知为何很是舒服。 他晃动微颤的双眸,看着床边的齐萧衍,那满眼急切的眼神。 “柳风,你去把我写的东西拿过来。”陆玄之气息轻薄,就像一卷淡淡的青烟,缓缓飘至房梁。 柳风拱手而去,看着他的神色,齐萧衍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握着他无力的手,齐萧衍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有什么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齐萧衍如鲠在喉,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看着陆玄之宛若死灰一般的脸色,他有些怕了。 陆玄之强撑着满身的伤痛,坐起来,双臂间因为挣扎,血色越发清晰可见。 齐萧衍心疼也拗不过他,陆玄之的举止眼下都格外疏离。 柳风身穿玄青色长衫与夜色融为一体,落入光影下才看清他走到了门口。 “将军,拿来了!”柳风单膝跪地将信纸举过头顶,陆玄之轻叹一声。 他接过信纸,打开后,透过烛光可以看到纸上写满了字,陆玄之有些颤抖的手将纸递了过去。 烛光里他一双无力的眸也染上猩红:“这是休书,当下我陆家失势我们的这桩婚事就到此为止吧。” 陆玄之说话间满眼都是死寂与荒凉,托着信纸的手也并未用力。 举在齐萧衍面前,除了袅袅青烟仿佛一切都定住了! 齐萧衍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眸中闪烁着泪光也充满震惊。 他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看着陆玄之那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眸,齐萧衍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说什么话,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和你分开。”齐萧衍炙热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腕,阵阵凉意被驱逐。 陆玄之苦笑一声,垂眸,眸中的泪光甚是醒目,笑容让人看着心寒。 “我还有什么用,倘若也让你们背上了叛国的罪名得不偿失,还不如眼下便将我弃了。” 陆玄之抬眸看着他,他知道陆玄溪被抓是齐萧衍亲自到皇上面前去说的。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怪罪谁了,身为武门,本应保家卫国,可如今所有的功成名就都灰飞烟灭。 第167章 看着仍不答应的齐萧衍,看着他眼中的神色,陆玄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凑近。 手腕处依旧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 “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陆玄之拨动着干涩的唇瓣带着几丝嘲讽的说道,他眸中的轻藐很是清晰。 齐萧衍不答,见他笑中有泪,抓着他手腕的力度越发的紧。 陆玄之奋力的将手抽出来也不管已经裂开的伤,扬手便是一巴掌。 在屋檐下听着甚是清晰,柳风跪在一侧被吓得一抖也依旧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等等吧 柳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依然跪在地上,眼下的情形他也并不想引火上身。 门外秋风瑟瑟,吹动了烛光有几分重影晃动,明月如盘很是清冷,落进这院子里更是多了几分萧条。 青烟如丝,如云如絮。 “齐萧衍我们之间的婚事是皇命难违,倘若我们没有成亲,你就是我的宿敌,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陆玄之苍白的唇瓣平静的吐出每一个字,猩红的双眸带着怨恨,如冰锥似的冷意瞪着他。 每一个字他都想像尖刀一样刺进他的胸膛。 齐萧衍听着这句话,双眼泪意涌来,看着眼前怨恨的陆玄之。 “不可能!”齐萧衍依旧是这三个字,他不会放手不会让陆玄之离开他。 陆玄之精致的脸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笑容在他脸上格外凄美,可是也仿佛寒月里的风霜刮得齐萧衍毫无招架之力。 “齐萧衍,我陆家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没,在朝堂中你的后患已除,你究竟还想怎样!” 陆玄之突然喊了出来,兵权被夺,官位被剥,曾经的参天大树,一夜之间化作了枯枝败叶。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过,他喊出了不甘,喊出了屈辱,他颤抖的双肩因为气息的汹涌在颤抖,泪眼朦胧的眼看着齐萧衍,所有的情谊都已经被磨灭了。 现在整个陆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爹爹和哥哥会离开京城,不知何时何年才能回来。 无助和茫然还有害怕此刻都占据着他,从前他从不会觉得自己会如此懦弱无能。 满身的伤口在抽泣中痛楚隐隐传遍全身。 “是我负了你!”齐萧衍紧紧的将人抱住,陆玄之枕在他的颈窝里,颤抖的身子被紧紧搂住。 静夜无声,唯有呼吸在耳畔游走,门外虫鸣绕耳。 柳风不动声色离开,出来后,阵阵凉风袭面,他才松了口气,金桂摇曳,寒月如清。 陆玄之轻阖着双眸,大夫给他诊脉,屋中的檀香同那药的味道一同混在一起。 宛若清云的于房梁之间徘徊。 “陆将军,你这是有了身孕啊,万万不可再马虎了!” 大夫抬起手轻轻晃了晃,他很担心,眼下他本就身体虚弱,眼下还要养育一个孩子,身心俱乏不说,只怕是又像上次那样。 陆玄之浑身一哆嗦,又有身孕了?可这几月他并未服用孕麟丸啊! 心里抱着这个想法,目光缓缓地落至一旁的齐萧衍身上,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肚子。 烛火微烁,齐萧衍心底的心虚一览无余,他静候在一旁生怕将人叨扰了! 送走了大夫,齐萧衍正襟危坐,看向陆玄之的神色都带着几分慌张,垂放在双腿前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眼下南疆人要来了,这个孩子怕是留不得!”陆玄之目空一切的说道,他轻抚着肚子,眉宇间满是平静,这一次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一想到上一个孩子的事,心里不免一阵后怕,他转动眼眸,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齐萧衍。 陆玄之的眼神里充满恐慌,齐萧衍坐在那更是无地自容,这个孩子并不是他们不想留,而是形势所迫。 陆玄之曾经是南疆人最忌惮的玉央将军,因为近百年来,没有谁能带着玉央将士打进他们的主帐中。 就连中了蛊毒都能以一敌五,南疆的大将格仑布达被他一剑封喉,也因此被记恨。 倘若是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眼里最能打的武将怀孕了,不知道会有多猖狂。 回想起他带着精兵打入南疆人主帐时,中了蛊毒那番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至今记忆犹新,额头上是涔涔冷汗。 呼吸如同山谷间游走的风声,陆玄之轻抚着肚子,毫无血色的脸看不出情绪,骨碌碌的眼神让齐萧衍更加坐立不安。 二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被褥上的休书,又抬眸道:“和离以后,我会跟随爹爹哥哥一起走,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陆玄之难掩悲凉,看着齐萧衍的眸格外平静,手里的休书被他轻飘飘的扔在地上,看着齐萧衍的眸子也不带任何感情。 “眼下南疆人就要来了,如果你真的要走,南疆人来了以后,孩子出生了,你再走好吗?” 齐萧衍突然凑过来,他身上的淡香,让人不安躁动的心平静了几分。 陆玄之深深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不知道此时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肚子里是他们齐家的种,齐萧衍不让他走也情有可原。 罢了,反正陆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在这京中也让他没什么好眷恋的。 他抬眸看着齐萧衍,不知为何,见他这副样子,陆玄之这心口莫名的痛。 第168章 曾经的确想过短暂的儿女情长,可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他们的未来,陆玄之又怎敢交付真心。 “但愿这个孩子能平安。”陆玄之意有所指,齐萧衍坐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很是刺耳,刮得他生疼,他暗暗攥紧了拳头,这心口也跟着如同被揪住一般。 两人都不再说话,任由冷香绕骨袭鼻,陆玄之看着休书愣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走不出那样的困境。 “玄之…”一个声音传来,让陆玄之的心猛的被提了起来,他满脸紧张惊恐的回头看去。 齐夫人现在身体不好,听说陆玄之受了伤也不管不顾的要过来看看。 隔着朦胧的屏风,齐夫人满含热泪,可到了门口还是停住了动作,深怕将身上的病气过给陆玄之。 “玄之啊!”齐夫人被容溪搀扶着,望眼欲穿的探进屋子里。 “娘,你身子不好怎么过来了?”陆玄之眼尾泛红,门外凉意袭指,只怕是齐夫人扛不住。 齐萧衍站起来往外走去,看着齐夫人孱弱的身子,迎着风来,眼下还伴随着阵阵咳嗽。 “娘担心你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就算皇上不保你,我们齐家竭尽所能也会保住你啊!” 齐夫人声音略带哽咽,这一路走来,都不知道要多少罪了,眼下看着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又好似打回了原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南疆人进城 齐夫人并未束发,夜色清凉微风袭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朱砂长衫就来了。 她满眼的心疼与急切,齐萧衍也往屋里看了眼,随后柔声道:“娘,玄之这里有我,你就别担心了。” 齐萧衍挤出一丝苦笑,迎着月光,齐夫人看到的是苦涩,她抬手心疼的握了握自己儿子的手。 微凉的指尖让齐萧衍握紧:“陛下怎么说?” 齐夫人如鲠在喉,放低声音,好似怕屋里的人听见。 “玄之有身孕了!”齐萧衍看向别处,眸中印入月光满是寂寥。 齐夫人听到这话,握着儿子的手猛地一紧,就连呼吸都仿佛在一瞬间滞住。 她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此刻的心情无以言表,不过眸中多了几分慌乱。 “那怎么办?”齐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齐萧衍深吸口气,烦绪上心头也让他不知所措,脑海里没了什么办法,全是如同随风消逝一般的青云,满是迷茫。 “如今南疆人要来了,玄之是他们最为忌惮的人,陆家败落已是板上钉钉,倘若玄之再有差池,只怕是南疆人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齐萧衍也担心,担心自己成为不了陆玄之那般的神话,怕护不住这一方百姓。 齐夫人眸中划过落寞,齐萧衍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齐萧衍你说实话,上一次,是不是也是陛下……” 齐夫人直呼儿子的大名,后半截话她始终都没办法说出来,毕竟隔墙有耳万一落下话柄他们都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传来阵阵凉意,心里更是一阵阵后怕,她的眼神很是犀利,看着齐萧衍无言中带着逼问。 看着他垂下头沉默不语,所有的答案都在心中了然,齐夫人突然笑了,眸中闪烁着泪光。 “夫人!”容溪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她消瘦单薄的身子在秋风中好似一片枯叶。 “呵呵呵,呵呵…”齐夫人自顾自的笑着,陆玄之也想起身去看看,可满身的伤让他止不住的打颤。 容溪和齐萧衍相视一眼,随后齐萧衍轻轻开口道:“你先送夫人回去。” 齐萧衍嘱咐一句,容溪点头,随后他又看了眼屋里的人,陆玄之受了伤脑子昏沉沉的,站起来就仿佛天旋地转。 快要栽倒时,齐萧衍迎着风来将他接住,枕在他的肩头,轻轻的嗅着淡淡的桂花香。 夜风静谧,陆玄之轻阖着双眸枕着他,微风拂梢,只觉腰间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 陆玄之轻喘一声,看着齐萧衍的眼眸有些恍惚。 “方才你和娘在说什么?”陆玄之问。 齐萧衍淡然摇头,眉宇间抓不住他的情绪,陆玄之怔怔看着他的眼神却让齐萧衍刻意躲闪。 “宫里的太医说过了中秋才一个月,所以你莫要动气,这次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齐萧衍轻轻搂着陆玄之,之前的种种再次浮现,都是两人挥之不去的噩梦,陆玄之僵硬的站在那,任由齐萧衍抱着他忏悔。 中秋佳节,京城中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今日南疆人也会来与他们共度佳节。 玄青色的铁门被士兵缓缓拉开,门外身披银甲的马匹映入众人眼帘,马背上的人更是虎背熊腰。 他们宛若压城的黑云,长得粗狂,满头长辫,石绿色玛瑙镶嵌的银冠束发,身穿草皮,脚踩皮靴,黑如墨的眸子里是旷阔的天空与雄鹰猎虎缠斗的不屈与野性。 一双眸时而如猛虎,时而如冷冽的雄鹰,踏进京城中,陆玄之与齐萧衍立于一酒楼之上。 人头攒动,耳边嘈杂不断,陆玄之俯视而下,看着街道上挤满了人,很是热闹,还让出一条路来让南疆人进城。 秋风凛冽,今日格外的刮人,陆玄之与齐萧衍一同站在一起,冷风袭骨,齐萧衍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今日一看,他们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只是百姓们好奇。” 第169章 齐萧衍迎着秋风轻言一句,陆玄之颔首,眸光再次落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入尾。 最后一位胯下黑马,面容白净,眸宛若东煌明珠,与前面的南疆人都不同,他身穿玉瓶色交领长衫,银丝绣边,且有格外繁琐的纹路,在橙黄的秋日下光芒刺目,且熠熠生辉。 银冠朱砂色玛瑙点缀,绀蓝色流苏抹额,眸若星辰,看着周围的百姓他眸色深沉带着浅浅笑意。 腰间的革带系了一条狐狸尾巴,迎风飘扬。 行于队伍末,看起来慵懒至极。 这个人是谁?在边关时不曾见过,此人面容稚嫩,莫不是南疆王的儿子?又或者是其他部落的皇子? 陆玄之盯着马背上的少年,突然那少年抬头,与楼中的陆玄之撞上了眸光。 目光交汇,陆玄之眸色宛若寒冰,还带着几分探究,冷然下一双眸却又是那般的夺目,让人挪不开眼,俊逸的脸庞,在人群中更惹人瞩目。 少年抬眸,嘴角扬起的笑意带有几分戏谑,随后跟随着队伍走向皇宫。 寒若孤星,如风青竹。少年再次抬头,看向那酒楼,已经不再有那人踪影。 陆玄之身穿正青色交领长衫,领口是由苏绣工艺而绣的锦纹,银色压襟挂在胸前,竹月色发冠,虽未点翠,却更是衬得陆玄之不染尘世的清冷孤高。 玉帛相扣,立于风中,好似下凡神君,眸色寒霜,高洁孤傲。 盈盈夜火下,陆玄之神色更有几分冷意。 齐萧衍身着茶色素袍,头戴玉冠,深邃的眸见了陆玄之柔光四溢,眉宇之间满是书生意气。 灯火阑珊中,烛光盈盈,齐萧衍与陆玄之行至宫门,两人同在当真是天造地设。 齐萧衍轻轻的牵着他的手,夜幕初垂,零星点点,此时的宫中光影如朝。 中秋宫宴,众人不曾穿朝服,瞿砚尘抬手,周颜兮伸手两人四目相对郎情妾意。 “见过侯爷,侯爷夫人!” 同行的人都恭敬的喊了一声,倘若是放在以前,瞿砚尘断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于百臣之中瞿砚尘宛若尘埃,无人会记得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陆将军居然是美娇娘 凉意袭面,齐萧衍牵着陆玄之,于众人之中只有他二人最是惬意,周颜兮于人群中将陆玄之的影子抓住了。 见二人紧握的手,周颜兮浑身的气息仿佛都变了,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阴毒。 眸光隐于夜色之下,周颜兮依旧是端庄贤惠的模样。 众人齐聚龙沁殿中,灯火相宜,歌舞平升,身着朱砂色圆领大襟的周延钰,对皇后更是无微不至,歌舞无心。 今日的周延钰看着甚是温柔,眼若桃花,看着皇后更是柔情四溢,他们二人携手走过这么多年,如今如胶似漆,当真是看得人羡慕。 金月如盘,青云淡渺,鱼贯而入的宫女舞姬让人看了当真是百花齐放。 大殿外不起眼的角落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望眼欲穿的模样侍奉他的宫女都看不下去了。 “公公,我们走吧,待在这可是死罪啊!”宫女怯生生的低声催促着,看着周围的夜色,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侍卫冲出来。 而云川仿佛听不见一般,看着殿中的灿烂,他眸中含泪,轻抚着肚子,他终究还是低贱的奴才,与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不能相配。 这终究只能是一场梦,梦该醒了,单相思与野心也该放下了,曾经的不切实际,如今都被狠狠打了脸。 看着与皇后柔情惬意的周延钰,那样的温柔和笑容,他也曾在龙榻上见过。 云川笑得苦涩,不过也有对他与皇后的祝福,孩子出生后便是他的死期。 “公公,我们快走吧,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宫女蹙着眉头是真的着急了,摇晃着他的胳膊。 云川收回眼眸,收回心绪,苦笑着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他迈开笨拙的步子离开。 周延钰给皇后夹了一块花糕后,将视线穿过了正在舞动的舞姬,看着殿外的空荡,眸中一瞬而过的失意很快便被淹没,他抬起手边的金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南疆人看着池中身姿曼妙的舞姬们,帮衬似的鼓了鼓掌。 一舞毕,殿中便响起了一阵笑声,糙面胡腮的南疆人笑声洪亮,在这大殿中格外的清晰,健硕的身材站起来,玉央人便显得清瘦些。 “都说玉央美女如云,今日一见果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温柔似水啊!” 说话的人是南疆人里最有威望的长老鲁布达拉,说话时面向周延钰一脸笑容左手放在右胸前,眉宇间毫无逾矩之意。 周延钰端着酒杯,一双眸中情绪不显,指腹轻轻划过酒杯。 “长老客气了,我玉央不仅有美人,也有山君魁狼。” 周延钰薄唇轻启,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也带着无形的压力。 看着长老的那双眸,似笑非笑中带着不可侵犯的皇威。 “那是自然,毕竟玉央国的陆家军那可是非常勇猛的。”长老也顺着周延钰的意思,颔首低眉。 随后递了一个眼神给身后的少年,烛光盈盈,殿中浅浅的香让人寻味。 齐萧衍给陆玄之夹了一块肉,陆玄之淡然颔首。 “听闻陆将军嫁人了!”少年开口,清朗的声音在这大殿中就像是突然涌来的一股清泉,将这原本碧蓝的瑶池换了颜色。 第170章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佘太翠,青楸色的细穗在掌间摇动,看着周延钰,他满身的稚气却看不到他有半分胆怯之色。 少年目光俊逸,好似被层云遮住的芒星,一双眸扫视众人就好似天君睥睨众生。 陆玄之举杯的手猛然一僵,刹那间整个大殿中鸦雀无声,只有少年拨动佘太翠的声音。 盈盈夜火,周延钰抬眸看向了陆玄之,眉眼若寒,如高山青云,又若寒泉入流。 陆玄之轻轻放下金杯,眸色无动,齐萧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无声之中给予安慰。 少年的眸扫过众人,最后又定定的落在陆玄之身上,这个人仿佛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容貌惊人好似青鸟中多了一只凤凰,很是夺人目光,此前他从未见过有如此惊艳之人。 南疆人眸中掩不住的是笑意,曾经那个让他们有些畏惧的陆将军现在已成他人之妻,何惧之有。 “陆玄之!”周延钰喊了一声,在这大殿中很是清晰,陆玄之闻声而起。 “臣在!”陆玄之站起来恭敬的举手作揖,南疆人看着眼前面容秀气的男子竟然是他们恐惧的陆将军。 陆玄之眉宇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拿得动武器上阵杀敌的人。 “此人当真是陆将军?”少年略有震惊的看着眼前人。 此人宛若天上月,远观如神明入世,真乃是世间少有。 陆玄之眸若寒尘,见他似有敌意却好似有什么魔力真叫人移不开眼。 “我就是陆玄之!”陆玄之抖抖衣衫,沉香入杯,携着一阵清风萦绕着鼻息。 “没想到叱咤风云的陆将军,掀开面具居然是个美娇娘,难怪会被指婚。” 鲁布达拉见了陆玄之的脸话语间突然多了几分嘲意,顿时殿中响起笑声,格外的刺耳。 陆玄之垂眸,暗绪涌动,周延钰面色如常却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看着南疆人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丝狠厉。 “若不信,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吗?”陆玄之走出来,正青色的长衫垂地,好似一片青叶随风飘落至殿中。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佘太翠,越玩越喜欢,见着陆玄之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放荡的野性。 “好!”少年也走了出来,鲁布达拉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面向周延钰。 “天子,我们的小皇子不甚武力,若与将军对武怕是敌不过,让臣与陆将军比试一番。” 鲁布达拉站起来,垂头,一只手轻抚右肩很是恭敬的说道。 少年听见长老这么说有意往回走,看着陆玄之眉宇间遮掩不住的神往。 “请便!”陆玄之挥袖,一个眼神都不曾与少年有交集,高大的鲁布达拉站起来宛若一座山,倘若是旁人也定会被震慑住。 齐萧衍滞住了呼吸,万一伤了陆玄之怎么办。 陆玄之挽袖,凛冽的眸光与鲁布达拉对峙,刹那间整个大殿满是肃然之气,杀气腾腾。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管怎样都护你 齐萧衍不免有些担心,眼下他们就是想让陆玄之彻底失去与他们对抗的能力,倘若是真被察觉出异样,南疆只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周延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陆玄之眉目如清,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平静的脸色下也是担忧。 “请!”陆玄之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鲁布达拉自然也不客气了。 皎月横空,烛火曳曳,战鼓擂,震天地。 陆玄之一手负于身后,烛光中他的眉目染上了几分朦胧,眸中的神色也有些看不清。 篝火灼灼,陆玄之眸中毫无惧意,高大的鲁布达拉好似山君入世,威严而不可攀。 众人都来到这开阔的比武台上,盈盈夜风,火影飘渺,落入陆玄之的眸中又好似一轮明月初升。 陆玄之反握长刀,眸光如炬,势必要让鲁布达拉输得很惨。 号角吹响,陆玄之好似一阵骤风,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袭去,寒光与金月同辉,鲁布达拉连连后退随后从上至下扣着剑柄,只听闻蹭的一声两剑相逢,杀气腾腾。 陆玄之宛若一片青叶在空中飘流,随后翻了一圈才稳住。 他轻抚肚子,好险!陆玄之咬牙,持刀眸中戾色比剑气更显。 刀光剑影间,陆玄之的身法难以捉摸,每当鲁布达拉想将他置于死地之时,陆玄之都能化险为夷。 寒剑刺过,斩下他一缕青丝,眼下陆玄之已占上风,倘若不将陆玄之拿下日后定是大患。 鲁布达拉右手叩内掌,目光阴毒狠戾的盯着陆玄之。 晚风携着草木的馨香,齐萧衍见鲁布达拉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大呼不好。 “去死吧!”鲁布达拉怒吼一声,后腿猛然蹬地,好似鲤奴擒魁,雄厚的气息来得汹涌,陆玄之也运气准备接下这一掌。 今日怕是要命殒于此了,但是他也绝不能活着。 陆玄之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见鲁布达拉冲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护在怀里,见鲁布达拉来势汹汹也不曾有半点退缩。 陆玄之腰间出现一只温热的大掌,鼻息抵在他的肩头,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此时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两掌相汇,猛烈的气息犹如一阵狂风向四周散去,卷起风沙让众人刹那间都睁不开眼。 青丝染尘,齐萧衍与鲁布达拉也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纵使这般齐萧衍也将陆玄之紧紧护住。 第171章 在他怀里,陆玄之就是一片净土,满天的尘沙也不曾染指他半分。 齐萧衍呕了一口血出来,鲁布达拉跪在地上,血流如注,透过朦胧的尘沙飞舞,齐萧衍轻抚着陆玄之,那一双眼睛盯着他眼底是浓墨的畅快。 “没事,有我在!”齐萧衍的气息有些紊乱,但是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减,右手颤抖着轻抚上他的后背。 陆玄之被他护在怀里,平静的心在那一瞬间跳得很是猛烈,就连呼吸也仿佛滞住了。 听着耳边他的话语,轻吐在他的耳畔。 “陆将军还跑还有帮手这不公平。”猛然间,突然又站起来一个浓眉大眼满脸横肉的男人,指着陆玄之气势汹汹。 齐萧衍抹去嘴边的血渍借着摇曳的火光看着那人:“使者此话差异,鲁布达拉长老与陆将军比武招招毙命,若不是陆将军身姿敏捷早就血溅当场,眼下长老使阴招未得逞,使者居然还要反将一军。” 齐萧衍指着使者,轻捂胸口,气血汹涌让胸膛紧绷不已,但他始终都把陆玄之护在身后。 使者卡达拉尔冷哼一声,台上的长老眼下已是毫无还手之力,齐萧衍几乎废了他全身筋脉。 就是因为这样,鲁布达拉袭过来时,齐萧衍险些护不住自己,在南疆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紧紧的将陆玄之的手握住,摩挲着他的手背。 陆玄之看着他的背影,在光影下陆玄之从未有这般入神过,陆玄之也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回应。 少年看着场上的这一幕,勾了勾唇角,随后站起来。 “的确是我们的失职,比试本就不在乎输赢,更不能危其生命,待回去后定会将他重重责罚。” 少年拱手,清秀的面庞怎么看都不像是恶人,听见他说话,齐萧衍也并没有再为难。 回头看着陆玄之,迎着风,他满心满眼的担忧看得甚是清晰,齐萧衍突然笑了,不过那只是一刹那间的欢喜,随后他毫无知觉的向下栽去。 陆玄之将人接住,他慌张失措的模样不是装的,齐萧衍全身无力的靠在他身上,下巴磕着他的肩膀,点点血色落在他的青衣上。 少年挽袖负于身后,看了眼陆玄之,又看了眼跪在地上半点不能动弹的鲁布达拉。 眼眸宛若无人知晓的寒洞,心性难测,手里拨动的佘太翠被他掐断,噼里啪啦的珠子散落一地。 涎香绕指,烛火迎天,齐萧衍步伐趔趄,陆玄之驮着他肚子也传来一阵隐痛。 齐夫人也跟随着一同前来,见着齐萧衍的模样担心得来回踱步,不知今日后皇上会有什么打算。 “哎哟,齐夫人呐,您就回去歇着吧,这有陛下和太医呢!” 敬浮见齐夫人一人立在灯下,眼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只会劳力费神啊! 敬浮紧蹙着一双眉,他也着急啊。 “公公,你说陛下日后会作何打算?”齐夫人攥紧手中的锦帕,她这心始终放不下,甚至还有些不该有的想法,不管是什么,都让她心颤心慌。 “齐夫人,慎言!”敬浮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否则会被杀头的。 齐夫人垂眸,心中难掩忧愁,发髻上的流苏步摇在风中摇曳。 秋风夜色,金月横凉,殿中烛影袅袅,周延钰面露醉意,玉山轻颓。 他轻阖双眸,一手支着头,涎香挽袖,殿中也静谧安逸。 “齐夫人又何必如此担忧,朕不是已经吩咐玄之安心养胎了吗?”周延钰眯着一双眸,口吻慵懒,鼻息间的香气带着几分凉意。 “是,陛下说的自然都是顶好的。”齐夫人杵在那神色身姿僵硬,如今再看那龙椅上的人,当真是不能再将他当做孩童了。 “齐夫人放心,玄之的孩子定能平安出世,朕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陆家的功高劳苦,朕也看在心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寻心思 齐夫人站在那听着他说出的话,这心里始终都不踏实,最是无情帝王家,看着他那双神情难测的眸,迎面而来的帝王威压不得不让她低下头。 “是,陛下恩泽没齿难忘。”齐夫人犹豫良久还是没敢说出口,倘若惹得陛下发怒得不偿失。 齐夫人出来后,清风抚眉,不知从哪飘来的香气挥之不去,惹得她阵阵烦绪上心头。 容溪一直都在门外等候,见人出来后上前搀扶,此时殿前的香气甚是沁脾。 望着眼前无边的殿宇,仰头看着微风拂过青穗,冥冥中他们可能都逃不过宿命。 “有劳公公了!”齐夫人屈膝作揖,敬浮抬了抬她的手。 “齐夫人也不必这般客气,都是本分之事。”敬浮笑了笑,垂着眼屈着身。 齐萧衍躺在榻上,陆玄之在一旁照顾着,烛火微烁,陆玄之轻轻地给他擦拭着脸颊与额头。 “你的内力尚未恢复,那个鲁布达拉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齐萧衍愤愤难平不过眼下想想还有些后怕,倘若他再慢一步,只怕是陆玄之会一尸两命了! 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紧紧的握着陆玄之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放开,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的内力一直都没消失对吧!”陆玄之微蹙眉头淡淡的问道。 看着齐萧衍眼下不争气的样子,那躲闪不定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要骗我?”陆玄之义正言辞的问道,齐萧衍的眸移向别处,伴随着阵阵轻咳只想着让他说点别的话。 第172章 齐萧衍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陆玄之叹息一声。 “你还要顾着孩子呢。”齐萧衍咽咽唾沫,面对陆玄之的眼神总想着逃避。 鲁布达拉这一掌,齐萧衍废了他的筋脉,他自己也废了半条命,这一天他早有预料,南疆人对陆玄之忌惮很深,如果陆玄之死了,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威胁也就没了。 齐萧衍的抬手轻轻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睑,陆玄之也出神了。 被他轻轻抚摸,眸光凝聚,看着齐萧衍眸中神色难猜。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齐萧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头顶的床帷。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彼此的气息只在他们二人之间游转,静风月下,两人目光交汇,慢慢的生出枝桠反复的纠缠在一起。 “眼下要防备着南疆人才是最重要的。”陆玄之撤回目光,不再看他,神色间略有慌乱且有意躲避。 齐萧衍颔首,也好似泄了口气,微眯着双眸神色慵懒,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舒坦。 南疆人被安排住在宫里,有周延钰的御林军把守,美其名曰是为了护住他们的安全。 烛火飘渺,偌大的殿中,少年轻阖着眼眸,倚靠着暖榻,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都是陆玄之不入尘世的样子。 他好像一场寒雪,雪落枝头与红梅相配,让人都舍不得将他折下,寒洁如霜,金月袭穹。 他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响起,卡达拉尔不断的来回踱步,闭着眼的少年总能感觉到眼前的黑影挥之不去。 “别转来转去了,本皇子都晕了。”少年睁开眼眸,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卡达拉尔停下脚步左手放在右胸前行礼道:“皇子恕罪,扰了您的清静。” 卡达拉尔垂眸,只觉头顶的投射而来的目光让他的心始终都不能安分下来。 “你不是说陆玄之怀孕小产武功尽失吗?那为何鲁布达拉长老和他打了这么多个回合他依旧安然无事?” 少年摇摇手指,使唤狗一样的把他招到自己面前来,卡达拉尔不敢耽搁,赶紧往前贴。 “是属下失职,这京中的探子的确是这么说的。”卡达拉尔垂头,蹙起眉头,目光一刻也不敢落在自家主子身上,满眼都是慌张,也担心自己人头不保。 少年眸色冷冽,看着自己手里刚拿出来的佘太翠,在手里盘弄着,眸色深沉,探查不出情绪。 他脑海里一直都是陆玄之的影子,挥之不去,很难想象如此冷艳的人在战场上是那般的骁勇。 独影曳曳金月宏,佳人若海似芳流。 气爽秋月凉琼饮,摆酒清下夜风起。 少年捏紧了手里的佘太翠,洁明的眼眸中是烛火难以寻查的情愫,他轻叹一声。 看着跪在地上的卡达拉尔,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 少年摩挲着佘太翠,比武时,身姿惊鸿,当真是难得美角,想到这里唇角轻轻上扬,眸中尽是柔情之色。 宫女搀扶着云川回到凤仪殿的偏殿来,两个人的脚步略显湍急,身后就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云川坐在床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很是明显,宫女左右环顾映着月色难掩眸中的慌张。 他们能平安回来,宫女仿佛劫后余生一样的松了口气,额头渗出一抹薄汗。 “公公,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啊,咱们就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如今啊,你这肚子里不是皇子,是掉脑袋的催命符啊!” 宫女瘫坐在地上,顾不得什么礼数的抱怨,云川坐在床榻边,轻抚着肚子,当时也只能怪他是鬼迷了心窍,犯了大错。 宫女爬起来端着盆出去了,夜风微凉,殿中的光影有些许闪烁,云川满目愁云,寒月落塘如霜,青丝鹅毛如怅。 温热的气息在掌心游转,兴许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了他的愁绪,只觉得紧绷得疼。 轻阖双眸,云川抱紧肚子,于床榻上回到梦乡,宫女回来时,平顺的呼吸于夜色间很是相宜安谧。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的手和脸颊,皇后让她过来照料着云川便不能有一点马虎。 彩花有意落寻家,流水檐下无觅它。 冬月桥头艳娇芳,寒雪塘花满蒹葭。 宫女暗暗叹息,生不逢己,在这深宫大院中,他们都有无形的枷锁,倘若要冲破,便是横祸。 抬头看不见天的尽头,每一步都要走得格外小心,稍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宫女心中暗暗叹息,想同天下九五至尊并肩,那是何等的尊贵,怎么可能会落在一个蝼蚁身上。 第一百五十章 要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熹微晨光,檐铃悠悠,伴随着第一缕清风送入清冷的宫苑中,檐铃声声上墙柳,朝曦入眸情惬浓。 秋风卷袖清香游,马鸣萧萧对长流。 陆玄之搀扶着齐萧衍走向马车,这一路走来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很多,一直都吵着,耳根子不得清静。 入眸的晨曦有些刺目,也不想让陆玄之受太多力,两人相依,行于晨光之下。 “那个南疆皇子,咱们派出去的探子没有传回消息,为首的鲁布达拉和卡达拉尔他倒是提到了,不过没说皇子也会来。” 齐萧衍坐上马车,听闻一声嘶鸣,哒哒马蹄传来,他们正在向宫门外驶去。 第173章 马车内,幽香阵阵,青丝云烟,齐萧衍坐在暖塌上,紧绷的神色缓和不少,陆玄之掏出一张锦帕给他擦擦额头。 “这位皇子,我也没见过,看着年纪尚小,我想也是他们内部刚刚拥封的新皇子。”陆玄之收回手,脑海里闪过少年驾马从集市穿过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眼底好似一块青玉纯粹至极。 齐萧衍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猛地提了一口呼吸,就像是背着齐萧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心里心虚得紧。 “别想了。”齐萧衍嘟嘟囔囔的开口,好似还带着几分哀求,不断的在他的颈脖间蹭来蹭去的。 马车突然一个趔趄,陆玄之和齐萧衍都没能稳住,掀开车帘,迎着朝阳清风,陆玄之便看见一个身穿狐皮毛的男子站不远处,手里似乎还端着什么东西。 陆玄之狐疑,看了眼车夫后,车夫心领神会的迎上前去。 那人好像不太愿意搭理车夫,直直的朝着这边走来,陆玄之不得不下车,满脸防备的看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男子。 “陆将军,这是我家主子吩咐属下给您送来的礼物。”男子中规中矩的站在那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陆玄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眼神里是满满的戒备。 “你们主子?”陆玄之的脑海里开始回想,是鲁布达拉还是卡达拉尔,还是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皇子? “是,一点心意,还望陆将军笑纳。” 男子抬手将东西奉上,陆玄之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盒子,虽然很朴素但不失高雅。 陆玄之不想结生事端,就把盒子拿了,放在手里沉甸甸的,且盒子的做工很精致,仿佛摸上了美玉,让人多了几分爱不释手。 迎着风,一阵阵悠远深长的清香,仿佛从远处飘来,镇定心神。 “我收下了,多谢你们家主子的好意。”陆玄之冷然回应,男子并未抬头,直至他们的马车走远,男子才有所动作。 齐萧衍很是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从陆玄之手中夺了过来,把玩着手里的盒子。 打开后锦布中放着一根簪子,黄金所制,雕刻得很是精细,一只凤凰模样,陆玄之的余光瞥见了,他不由分说的就将盒子打翻。 哐当一声,簪子落地声音很是清脆,齐萧衍还未看清就被他一把掀翻。 好你个南疆人,居然敢这么羞辱他。 陆玄之似乎忘记了刚才打翻盒子,手背被棱角磕破的痛,攥紧拳头。 泛红的双眸充斥着怒火,胸间游走着滚烫的气息,这副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将南疆人赶尽杀绝。 齐萧衍还从未见过陆玄之这么生气,握着他的手,回来这一路都胆战心惊。 檐下轻涎,珠帘如玉,青烟袅袅,整个屋子里都好似弥漫着一股香火气息。 齐夫人这些日子身子骨硬朗了不少,中了毒后人也越发的懒散,终日卧于暖榻之上,享着秋日之光。 容溪在一旁点香,时刻都看着齐夫人的神色,穿着紫菂色交领绒花马面裙,眼下无人便放肆了些,一根玉簪略显仓促的将头发束了起来,迎着屋中的香,散落的几缕青丝更显高雅。 “夫人!”迎风走来一丫鬟,卷着秋风一同而来,瞧见齐夫人阖着双眸,开口的声音也小了些。 容溪轻轻挥手,示意不要打扰夫人休息,丫鬟很识趣的闭了嘴,立在那不曾挪动分毫。 “什么事!”齐夫人一手支着头,慢悠悠的开口道,与这屋中的飘渺的青烟混为一起。 “将军与夫人都回来了,车夫在车上发现了这个。”丫鬟将手里的东西奉上,容溪接过来送到了齐夫人跟前。 齐夫人看着眼前的盒子,眸中波澜不惊,懒洋洋的伸手轻轻打开,已经破损的簪子枕在里面。 齐夫人蹙眉,仔细的端详着木盒里的簪子,妄图找出一些她想看到的。 “车夫有说什么?”齐夫人意识到不对,赶忙问了一嘴。 “车夫说这个东西是南疆人交给夫人的,上车以后夫人就发了脾气。” 丫鬟不敢有半点拖沓,拱手屈膝,把听到的尽数道出,齐夫人听后目光再次落在那金簪上,心里不禁琢磨,这南疆人想做什么? 容溪谨小慎微的候在一旁,见齐夫人没有再要问话的意思,挥挥手让丫鬟退下。 随后转头轻言道:“夫人是担心,南疆人从中作梗?” 容溪缓缓蹲下,齐夫人面不改色的瞧着容溪的脸,神色倒有几分欣慰,对于容溪的聪明齐夫人一向都很满意。 齐夫人轻叹一声,眸中是难掩的乏意,如今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也能松口气,如今她什么也不求了,只求着他们平安顺遂。 “南疆人与我而言都是杂碎,既然让玄之不高兴了。”齐夫人迎着窗外的光,手里的琉璃佘太翠在光下有些炫彩的光泽,慢悠悠的继续道:“要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齐夫人挑眉,容溪颔首, 侧目看向桌上摆放的盒子,这个簪子很是精致,轻轻合上。 “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用了,你随便找个人打发了吧,还有柴房那位现在怎么样了?” 齐夫人将盒子推了推,眸中惬意更甚,容溪依旧跪在地上回应道:“她只有一口气吊着,奴婢们一直都盯着呢,不会有差错。” 容溪缓缓站起来,齐夫人点点头,轻阖着双眸轻轻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第174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遇袭 龙涎绕井,墨香沁脾,周延钰提笔落字,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写上无愧江民四个字。 他沉静的眼底猜不出情绪,他盯着眼前的字,涎香绕袖。 敬浮弓着身子走了进来,拱手行礼轻言道:“陛下,南疆皇子求见。” “宣!”周延钰头也没抬一下,整理着眼前的字,敬浮恭敬的了下去。 随后少年,身着皦玉色交领长衫走了进来,脚踏一双黑靴,腰间的阁带上系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玉佩。 披散的头发随着风轻轻飘动,红色的发带很是醒目,监德色的抹额吊着一颗朱砂色的吊坠,双眸清如明月,仿佛沐着春风而来。 周延钰抬眸,少年停住脚步,左手放在右胸前:“参见陛下!”少年鞠躬,周延钰挥挥手。 “皇子来了,宫中的膳食可还习惯?” 周延钰眸中平静,无任何亲近之意也并无疏远之情,皇子轻笑,一双桃花眼带着如同蛊惑人心一般的缠魅。 “吃得惯,我自小就很喜欢玉央,有不少菜式在南疆都吃了不少。” 周延钰听着他说,也只是跟着点点头,少年眸中依旧是柔情似水,笑起来宛若月牙一般。 “倘若是有不便的地方,朕会让他们伺候得小心些。” 周延钰揣着手,一身椒房色圆领大襟,细小的绢花和金丝融为一体在大襟上勾勒出的图案看着很是精美,周延钰穿在身上,不失皇家威严,但也多了几分柔和之气,不会让旁人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陛下挂念了,今日前来,是想在城中晃晃,听闻京都乃是不夜城,笙歌彩灯与月同生。” 少年垂头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好奇,也满是敬意,周延钰蹙眉,情绪难猜,负于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 他俯视的目光仿佛将他视为蝼蚁,不言中,沉静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像极了远处如大军压境的山洪。 少年只觉头顶的目光很是冷冽,他微微抬眸,余光并未瞥见周延钰神色的异样。 “朕叫个人陪你吧。”周延钰轻言,嘴角轻轻勾勒的笑意难以察觉,少年这次直勾勾的盯着周延钰的眼睛。 薄雾环山,一双墨色的眸如同深渊一般,只能看清表面的清朗,看不清深渊暗处的汹涌,少年错愕一瞬后又展露笑颜。 涎香挽袖,头顶的藻井,金龙口含玉珠轻嗅着香。 在正午时,街上是分外热闹,万宁辞一身欧碧色行于人群中,腰间井天锦绦,玉珏随着他的蹦跳也在风中肆动。 烈阳如娇,余晖所到之处皆是国泰民安,万宁辞左看看右看看,少年就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万宁辞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让他陪着南疆皇子也是解决了一大要害。 “我叫万宁辞,不知殿下何名?”万宁辞拱手装模作样的行礼,某种难以压制的热情和放荡一览无余。 “沈清策!”少年拱手,听着这个名字万宁辞突然一愣。 “你为何是我们中原人的名字?”万宁辞不解,按理说他的名字也应当是鲁布达拉的那样。 沈清策垂眸,从身后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扇了扇,眉目间的神色难以揣摩。 迎着风,沈清策的眸中像是装满了酒的壶,越是想一探究竟却越看不明白。 金桂黄昏酒家悯,菩提树下逍遥抿。 万宁辞带着他把京城最热闹的地,都转了一圈,也让他见识到了玉央的繁荣。 黄昏似金,夜幕初垂,檐铃于烛火间悠荡,声声细语入耳则轻。 玉琼篝火万巷空,沈清策看着眼前的繁盛,眸中的情绪越发的说不清探不明。 篝火落在他脸上,眸中的火影看着跟着音律舞动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欢愉的笑容。 沈清策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倘若两国交战,这样的笑容笑声再也看不见听不见。 宾客满堂无虚席,玉琼醇香入口袭。 雅间里,檀香绕顶,轻音绕梁,珠帘随清风摇曳,秋色袭花,垂色见显。 三杯两盏下肚,乏意横生,耳边的轻弦之音好似梦中曲,步步为营将人拉入沉醉之乡。 沈清策看着醉意渐显的万宁辞,这玉央的酒好似清泉,初识不见得醇厚,往后却只感觉能直上云霄,有大圣尝丹逍遥之感。 “皇子,我跟你说,我们这的酒是最好的。”万宁辞拖着沉重的身子趴在桌上,最是玉琼能醉人,看着眼前的恍惚,他都看不清沈清策的脸了。 醉意绯人,沈清策垂眸醉意萦绕,用手支着头轻轻地靠在桌上,迷醉的双眸看向窗外,满天辰星,黄花如韶。 他扯唇,轻蔑的笑出声,原本浓厚的醉意顷刻间在他眸中没了踪影,窗外送来阵阵凉风直袭脖颈。 看着已经酣睡的万宁辞,淳淳的酒香在袖口也有迹可循,沈清策眸中的醉意转而冷冽起来。 身后传来冷磬的弦音,他回眸看着珠帘后拨动琴弦的妙龄人儿。 “等了这么久,阁下真是煞费苦心了。”沈清策突然开口,就在这刹那之间弦音崩断,那珠帘后的女子抬起眼眸。 崩断的弦音阵阵入耳,随后又落入虚空不复存在,轻浅的呼吸与檀香混着。 也只在刹那之间,女子袖中寒光,迎着风,也只在眨眼之间消失,让人难以捉摸。 第175章 沈清策撤步,用袖子裹住用力一挥的还了回去。 姑娘腾空而起,运力将手里的暗器尽数发出,沈清策躲闪时还不忘将一旁醉得人事不省的万宁辞拉一把。 万宁辞醉得找不着北,胡乱的脚步转了几圈后,便栽倒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沈清策还不忘抬住他下坠的头。 珠帘摇翠,在风中一阵震颤,那女子手握一把匕首,宛若轻纱一般行至沈清策跟前。 锋利的匕首于烛光之下寒气凛人,沈清策抓住她的手腕想借此让她松手。 可他低估了这姑娘的武功,在他左右无暇顾及的时候,云掌,狠狠的落在沈清策胸口。 顷刻间,沈清策只觉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双腿也忍不住的颤栗。 对上姑娘宛若死水一般的眼眸,沈清策也推了一掌出去,掌风袭人,姑娘被震退了好几步。 他费力的驮着万宁辞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周颜兮算计了 晚风袭袖,沈清策身姿轻盈,借助石瓦顺利落地,他回头看了眼,那烛火飘动的房间再无人影。 “唔,我没有骑马啊!”万宁辞受到颠簸,好死不死的来这么一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脚底好似踩了棉,站立不住,一直都被沈清策拖拽着,眼下真心觉得他有些累赘了。 夜色蹉跎,沈清策驮着浑身宛若细棉的万宁辞很是费劲,摇摇晃晃间,终于沈清策压不住体内躁动的气息,一口血呕了出来。 万宁辞也顺势落在了他身上,清冷的月光将周围照得很是辽阔,偶尔会从某个角落传来几声嘶鸣,不觉间也会让人脊背发凉。 沈清策咽咽唾沫,喉间的腥甜让他咳嗽了几声,现在万宁辞不管怎么叫唤都不醒。 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路程,倘若是身后的人追来,他根本就无力招架。 况且那女子的功夫不在他之下,若不是万宁辞,他也断不会这般狼狈。 他抹掉嘴角的血,月色清凉,市井悠长,阡陌交通唯有月影为伴,他重新驮着万宁辞,想看看有没有哪个好心人可以收留收留。 环顾了一圈,清风袭眉让他双眸一阵干涩,加上身体的乏累,他仿佛都迈不开腿了。 胸口传来阵阵紧压,鲜血滴落在他的长衫上很是醒目,宛若点点红梅落于那茫茫雪地中,一块璞玉点了朱砂般。 沈清策喘了几口粗气,身体就好似一副空架子,袭上脑门的还有一阵眩晕。 这姑娘一掌差点封塞他的筋脉,招招毙命,在这玉央城里,他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想要害他! 陆玄之不是这样的人,也断不会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把式,夜风微凉,驮着万宁辞却有些吃力。 看着眼前的房屋,刹那间沈清策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哪? 他只能钻进暗巷里,被人追杀,倘若明目张胆的在酒家借宿都会把他和万宁辞拉入万丈深渊。 暗夜颓行,沈清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借助着月光,隐隐能看清眼前的路,可慢慢的让他越发的头晕目眩。 身上的人鼾声四起,他忍不住咂舌,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喝这么多酒。 金月如钩,风声簌簌,枯叶残枝随风而流,婆娑的光影带有几分朦胧。 穿着一身玄青色斗篷的周颜兮,满头珠翠尽显富贵高雅之态,盈盈晚风,周颜兮一双眸清澈无比,看着地牢中苟延馋喘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带着胜利的喜悦,也带着高位者的讥讽。 “陆公子,好久不见。”周颜兮眸中少许媚色,就算是在这阴暗浑浊的地牢中,她也依旧光彩照人。 她缓缓蹲下身子,眸中又多了几分同情,光影闪烁,看着蜷缩在黑暗角落的人,她的光彩照人无异于是对陆玄溪最大的讽刺。 “本公子用不着你同情。”陆玄溪依旧咬紧牙关,到现在也依旧不愿松一口。 周颜兮不恼,反而笑了,笑声刺耳,眼下他落难,最开心的莫过于周颜兮。 借助着火把的光芒,在这昏暗悠长的地牢里,她反而怡然自得的欣赏起自己的纤纤玉手。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使不出内力吗?”周颜兮双手攀上门锁,隔着门不断的挑衅着陆玄溪。 一听这话,陆玄溪的心弦仿佛被绷紧了,他如同狗一样带着沉重的镣铐爬过来瞪大眼睛,仿佛从那地府中放出来的恶鬼,想将周颜兮撕碎。 一旁的凌蕊见状,将周颜兮护在身后,她又笑了,笑声不大,可在这幽闭的地牢里,她的笑声却让人汗毛耸立。 “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陆玄溪无能的咆哮,眸中翻腾的怒火仿佛要将这里夷为平地,但他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他现在一直是一只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 周颜兮见他如此这般,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畅快,地牢中的阴风将凌蕊提的灯笼晃动了几分。 周颜兮又慢慢蹲下,那张脸倘若是在月光下,不知有多美丽,她眸中染上几分戾色。 “你忘了,在我那喝的茶?”周颜兮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顺着阴风穿过他的耳朵时都在狠狠的拔下他原本锋芒的羽翼。 陆玄溪愣滞在原地,见她这副表情,周颜兮的笑容更加灿烂,现在才知道真相的可怜虫。 周颜兮做完了自己该做的,脸上的笑容在霎时间戛然而止,眸中起伏不定的波光也瞬间恢复平静。 第176章 “走吧!”周颜兮最后冷漠的扫了一眼还未回过神来陆玄溪,过不了几天他就是刀下亡魂了,费不着这么大劲。 出来时,硕大的空地,尘沙滚石,火影飘渺,但只不过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一缕缕青烟。 周颜兮轻阖双眸,待平息下来后,回眸看着一旁恭敬候着的侍卫。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沉甸甸的扔给他。 “替我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今日的事万万不能向外透露半个字。”周颜兮面色渐冷,清冷的月光下,是唯一就能看清从她眸中折射出的压迫,倘若不从便只有死路一条。 “是,属下遵命。”侍卫不敢有丝毫懈怠,周颜兮垂眸,眸中多了几分得意,随后昂首阔步的往前走。 凌蕊将灯笼点燃在前面开路,迎着夜风,周颜兮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桀骜。 回去的马车上,阵阵檐铃荡悠悠,茶香冷月栖怀中。 凌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四溢,同这香一般周颜兮闻着心里的确有几分轻快。 “凌蕊,这是什么香啊!”周颜兮轻轻挥了挥,青烟玩弄于股掌之间。 “回夫人,这是牡丹香!”凌蕊蕊垂眸,夜色中她的声音略显沉沉,周颜兮微微颔首,马车突然停下,杯子里的茶水全洒了出来,弄脏了周颜兮的裙。 凌蕊见此,赶紧将脑袋探了出去:“怎么回事?让你赶马都做不好吗?” “凌蕊姑娘,是被东东西挡住了!” 听着车夫这么一说,她蹙紧眉头,这条路鲜少有人知道,怎么会被挡住呢! 凌蕊提着灯笼下马车,曳曳烛光下,的确有东西挡住了去路,凌蕊屏息上前,轻轻地晃了几下才确定是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人接走了 夜风袭眉,光影闪烁不定,忽明忽暗的光落在这二人身上。 抬起灯笼凑近仔细的端详一番,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万宁辞枕在沈清策怀里呼呼大睡,二人相依,堵在这像极了一颗难以推动的大石。 “夫人,是万侯爷。”凌蕊回到马车旁,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车内的人轻轻掀开车帘,借着朦胧的光,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只有他一个人吗?”周颜兮沉沉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和意图。 “还有一个人,看模样,像是南疆的皇子。”凌蕊提着灯笼,在风中等着周颜兮发号施令,听见后周颜兮眸色一凝,迎着风看向那一处。 檀香弥弥,珠帘迎风瑶翠,齐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沉心静气,宛若这青烟一般直上房梁,思绪千千。 容溪端着今日的早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轻轻地将茶盏放置齐夫人身侧。 清香绕指,容溪一直都在身边候着。 “昨夜的事,你做得怎么样?”齐夫人淡然开口,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歇着。 “让他跑了,万侯爷也在,奴婢实在是不好下手,不过我用的是南疆人的杀招,我想那位皇子会怀疑是自己的人。” 容溪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垂眸将昨夜的事一一赘述,齐夫人睁开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恍惚间又好像见到了她小时候的样子。 齐夫人轻叹一声,南疆皇子当然不能死了,不然两国的战争就永远都停不下了。 “只是给他个教训,敢动玄之,于我而言就是活腻歪了。”齐夫人深吸口气,轻轻地端起热茶送到嘴边,茶香独厚,青烟如丝,拂袖垂肩。 “是,现在将军和夫人都还没起呢。”容溪抬眸似有邀功之意,齐夫人眸中笑意清浅。 “罢了,你这些天也辛苦了,这个就给你了,日后倘若是我护不住你了,你把这个当了也还不至于让你落于人后。” 齐夫人将自己手中的佘太翠摊开掌递到了容溪面前。 容溪眸光一闪,整个人都愣在那,抬眸怔怔的看着齐夫人,满脸的震惊都被齐夫人收入眸中。 容溪有些受宠若惊,伸手轻轻的捧过来,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齐夫人的眸总是在不断的来回徘徊,她只是不敢相信齐夫人会把她贴身的东西给自己。 “倘若日后我有了不测,萧衍和玄之你可要多照应着点。”齐夫人眉间轻笑,说话裹挟着茶香也很是轻盈。 容溪点头,刹那间容溪眸中多了几分归属感,此生定当竭尽全力的为夫人尽忠。 涎香弥弥,窗外风光和煦,黄花垂地,齐萧衍捞起他的袖子,看着他身上如同游蛇般的伤口,满眼不忍。 “跟着我,你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陆玄溪通敌之事…”齐萧衍拿起一旁的药轻轻擦拭着他的手臂,伤疤刺目,齐萧衍这心也是紧紧的被揪住,惹得一阵酸涩。 “陛下有意保全我,这天下人皆知我们陆家有人通敌,纵使他是九五之尊也不能逆民意而上,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不能成那个罪人,也不能让他在史书中被诟病。” 陆玄之看着齐萧衍轻柔的动作,启齿轻言细语的说道,都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这么做。 齐萧衍的呼吸一重一轻,凉悠悠的落在陆玄之上过药的位置,陆玄之有些僵硬的把手撤了回去。 掌心落了空,很快温热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从何时他们变得这般生疏。 他轻咳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这些天你好生在家养着。” 第177章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亲近的话,看着陆玄之低垂的眼眸,想说的话一时间在脖颈处怎么也没力气吐出来。 “我再怎么样也是个罪人,你我成婚虽是刻意为之,是否有情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断不会让你们齐家断后。” 陆玄之一双手轻轻抚摸,这一次总算是护住这个孩子了,他舒了口气,也在期待往后不再有束缚的生活。 “莫要再说了,和离之事……”齐萧衍突然站起来,他终究是没勇气,他不想陆玄之离开,他不想,一点都不想。 齐萧衍如一阵风一般从陆玄之耳侧走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玄之的院子,不知道为何,每当陆玄之提及此事,他这心尤为不安,走出陆玄之的院子只觉得畅然了不少。 迎着秋风,抬头黄昏,万里空寂,鸟啼悠长,长在坛中的花随风摇曳,齐萧衍胡乱的薅了一把。 中秋一过这园中的花尽数凋零,丝丝冷意爬上脊背,院中的绿意尽显枯黄。 天光云淡,凉亭轻纱,挺胸端坐的人儿穿着齐紫色对襟立领长衫如意马面裙,金丝与紫色相融,随风轻曳的步摇携着茶香,女子眉目间如泉清澈。 “侯夫人,您就告诉我你把皇子藏哪了?”万宁辞跪在地上看着眉目慵懒的周颜兮他都快急疯了。 刚刚酒醒他乏透了身子,跪在地上,浑身无力,对上周颜兮的惬意完全是天差地别。 昨个的事眼下真想不起来了,乏透了身子,倘若现在找不到皇子,他们一家人脑袋都得搬家。 秋风河色,周颜兮看着跪在院中的万宁辞身体乏累过后越发的受不住,眼看这日头快过了轻轻挥了挥手。 “皇子受伤了,只怕是现在还没醒。”周颜兮的眸一直低垂着不曾抬起,看着万宁辞着急的样子,她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捉弄成功的快意。 万宁辞一听瞬间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真的快把他吓死了,凌蕊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昨夜你和皇子躺在一条小道上,郡主看见以后郡主发现你们以后就接进来了。” 凌蕊看向凉亭中的周颜兮,声音不大,二人都能听得见,随着风声音又有几分虚无缥缈。 “受伤?皇子伤得如何?”万宁辞突然紧张起来,可昨夜的事他是真的没有半点印象。 “受了点内伤,不碍事。”凌蕊轻轻摇头,听到这万宁辞泄了口气,这心境当真是起起落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将他留给我 黄昏清云,黄蕊芬芳,这过了中秋院中的黄花尽数凋零,为数不多的一点也显枯色,这院中的生机也略显萧条了些。 沈清策轻捂胸口在房中漫步,青烟袅袅,如丝如弦袭面清香,胸口的钝痛缓和不少。 看着这房中的装潢定不是平庸之辈,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何许人也敢在大街上捡人。 叩叩叩—— “皇子,请问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沈清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装束,从屏风上扯下一件外衫披着。 “有何事?”沈清策深吸口气,居然知道他的身份,他心里略有不安,这户人家莫不是又不安好心的人。 “夫人求见。”门外再次传来声音,沈清策系上玉帛,缓缓站起来。 倘若他们要害自己断然不会这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么一来沈清策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秋风扫落叶,门外的风有些刮人了,周颜兮带着万宁辞过来,看到活生生的皇子,万宁辞冲过去非要自己瞧瞧真假。 “吓死我了,昨个喝得太多,没给你添麻烦吧。”万宁辞松了口气,脑袋保住了。 檐下黄花,青烟上梁,秋风探窗,丝丝凉意袭指,沈清策轻咳一声,肉眼可见的虚弱。 “昨个发生了什么?”万宁辞追问,搀扶着人坐在椅子上,两人双手紧握,此时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周颜兮轻轻挥挥手,凌蕊颔首退下,合上窗户和门,刹那间屋子里也静了下来。 沈清策深吸口气胸间的紧绷稍有缓和,看向一旁的周颜兮,他着实没什么印象。 沈清策打量的目光对一个夫人来说有些大不敬了。 “这位是渊侯爷的夫人,待字闺中时是恭亲王府的郡主。” 万宁辞介绍着,想必也是看到了沈清策打量的目光,万宁辞这么一说沈清策心中了然。 周颜兮掩唇轻笑,周颜兮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正如那书中所说的沉鱼落雁之姿。 这两人一唱一和,沈清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寻找答案。 “皇子与小侯爷双手紧握,看来是执子之交啊!”周颜兮自顾自的坐下,眉目间带着几分轻佻,也带着几分打趣。 两人听见后即刻便分开了,沈清策眉间染笑正如一阵清风吹过山岗。 “侯夫人莫要拿在下打趣了。”沈清策垂眸拱手,眉间清浅的笑容此时多了几分放荡。 “皇子来我玉央,昨日瘫倒在巷子里,莫不是贪杯了?”周颜兮直奔主题,沈清策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抬眸看着周颜兮。 她眉宇间神色难猜,更是看不透她真正的目的,犹如轻雾环山,难以看到真面目。 沈清策薄唇轻抿,看了眼身旁的万宁辞:“小侯爷,我想与夫人说些话。” 沈清策看向万宁辞,他的眸也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转,他一个南疆的皇子和玉央的侯府夫人有什么好说的? 第178章 不过眼下他们二人相当默契,冥冥中二人都好像达成一致,万宁辞也不得不退出房间,在门外候着。 在这渊侯府中不能待太久,万宁辞在外面等着如坐针毡,不知道要说多久。 周颜兮给沈清策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与这屋中的香混在一起更是沁脾。 周颜兮满目慵懒,托着茶杯轻饮,一双似笑非笑的眸看得人实在是有些不自在。 “夫人将我与小侯爷带回来,我想并不是大发善心吧!”沈清策轻言,眸中多了几分笃定,周颜兮绝非善类,不可能做什么大善人。 周颜兮笑而不语,朱唇玉面,眸色却有些与别的姑娘不同,隐隐间透露着狠厉和城府。 “皇子,你与我只是萍水相逢,倘若让你躺在街上,那还成了我们玉央待客不周啊!”周颜兮眸色清浅,好似那一股清泉落入一颗石子,涟漪阵阵,随风粼粼。 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沈清策冷笑,事到如今还在卖关子? “我只是想求皇子一件事。”周颜兮开口,沈清策挑眉,仿佛早就猜到。 涎香绕梁,茶香绕舌,沈清策看着周颜兮,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同一类人。 “陆玄之与你们打交道多年,我也不求什么,倘若两国开战,将他留给我。” 周颜兮玉手支头,看着沈清策的眸格外认真,沈清策微微蹙眉,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难道渴望自己的国家发生战争吗? “夫人……”沈清策有些意外,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说不清:“我们现在想与玉央交好,夫人说这话有些……” 沈清策轻轻敲了敲桌子,周颜兮垂眸,眸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可察觉的笃定。 “玉子西湖莫相媲,身如青莲颜如玉。”周颜兮朱唇轻启,沈清策听的认真,她起身从一侧的画匣里抽出画轴,画卷展开。 画中人白衣出尘,眉目如山水一般,身居青莲之上,脚踏翠碧,真乃天仙人也! 沈清策的眸定定的看着画中人,他认得,这是陆玄之。 白衣尘纱,寒剑如月,看一眼便能让人难以忘怀,沈清策的呼吸变得很轻。 窗外光色朦胧,画中的人仿佛活了一半,看着他的眸仿佛有一股灵气在吸引着他。 “这时围猎时,我们玉央的大师所画,玄之生来便是圣人也,如画如人,他皆是绝色。” 周颜兮说的话沈清策都没听见,盯着画,画中人仿佛与他那日抬头看见在阁楼上的陆玄之合为一体。 沈清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怎不料,周颜兮将画卷收了起来,沈清策也从那画卷若勾勒的幻境中走了出来。 定定心神,可陆玄之的身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轻叹一声,此等明月之人亦可远观。 沈清策有些余犹未尽的苦笑一声:“夫人为了得到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倘若是你的夫君知道……” 周颜兮抬眸,有些异样的神色在眼底暗涌,不过很快就被她掩了过去。 “我自有我的打算,到那时,你只要杀了齐萧衍即可。”周颜兮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也带有几分势在必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清风荡漾,秋菊垂落,檐铃荡荡,马车内青烟如丝,荡漾中袭袖袭肩。 沈清策坐在那,看着车帘被轻轻吹起,周颜兮给他看过一眼后却发现怎么也忘不掉了,他这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他魂不守舍的看着窗外,时不时嘴角会浮现出浅浅笑意。 第一次抬头就看见了陆玄之,他的心在那一刻就开始悸动了,耳边回荡着阵阵檐铃。 万宁辞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表情,吃着手里的果子瞬间就没味了,他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其他事,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闭上嘴。 眼下日子越发的凉,百姓们都在准备着过冬的东西。 看着天边的沉云,透不出一点光来,这风也带着丝丝厉气,刮着人生疼。 沈清策回宫,迎接的侍卫是满脸担忧,见二人平安归来,也算是放下心了。 “皇子,侯爷。”徐溪南拱手,一身银甲立于风中,丝丝冷意仿佛从他的银甲中透出来,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沈清策轻轻点头并无过多示意,他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宫,万宁辞在后面跟着。 迎着风徐溪南看着沈清策的背影,眸光越发的冷冽,他们与南疆人交手这么多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仿佛早就根深蒂固,徐溪南眸中杀气渐显。 沈清策也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正紧盯着自己,轻轻侧眸,徐溪南却在和万宁辞说话。 “侯爷,陛下有请。”徐溪南拱手垂眸,万宁辞轻叹一声看着沈清策离去的背影,皇上肯定会问他们昨夜的事。 冷香袭地,青烟藻井,轻纱垂幔若隐若现,万宁辞走养心殿,褪下朝服的周延钰也并没有那般逼人的气息,可他是皇帝,作为臣子在心里已经有了第一道墙。 “臣见过陛下。”万宁辞昂首阔步的走进去拱手行礼,徐溪南关上殿门。 轻纱后的周延钰轻抬眼眸,手中的书卷随风轻摆,只见他一手支着头,对于万宁辞来着表现得漫不经心。 “昨日让你陪着皇子去城中转转为何一夜不归?”周延钰慢条斯理的开口,薄唇轻启,阵阵清香也从他口中吐出。 万宁辞只觉身处锋芒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第179章 抬眸,周延钰轻纱后的容颜看着格外朦胧,清风袭面,只觉阵阵冷意袭眉。 “昨日贪杯,臣与皇子……”万宁辞心里还在犹豫还在踌躇,面对天子他的犹豫却让周延钰更加上心。 薄纱轻扬,周延钰的眸光看着更加骇人,万宁辞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昨日我们一同住在了……”万宁辞本想说出来,可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来不及说话,鲜血喷涌而出。 周延钰瞪眼,从暖榻上飞身而下,将万宁辞搀住,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周延钰的龙袍。 “来人,传太医!”周延钰高呼一声,门外的徐溪南听到动静推开殿门,万宁辞屈身于周延钰怀里,鲜血染红了他金贵的龙体。 敬浮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慌不择路的跑去找太医去了,徐溪南迎上前来,浓烈的血腥味让他蹙紧眉头。 见周延钰满身染血更是惶恐,徐溪南正要请罪,周延钰轻轻抬了抬手,仿佛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探了探万宁辞的鼻息和脉搏格外的薄弱,周延钰和徐溪南将人抬上床榻。 “臣怎可染了陛下的龙榻……”万宁辞还挣扎着要起来,周延钰深吸口气,见他这副模样竟还要顾着礼仪。 “不碍事,你就安心躺着。”周延钰冷然开口,万宁辞看着他,眸中的推搡之意荡然无存,皇上都开口了,哪有不从的道理。 “你们见过周颜兮了吧!”周延钰看着床榻上的人,万宁辞心头一惊,躺在龙榻上看着周延钰的眸有几分闪躲,沉默也仿佛给了答案。 周延钰气息变幻,眸中情绪难猜,一身黄栗留色大襟,胸前的龙.纹染上血色更加清晰,仿佛那条龙即将冲出,周延钰神色平静,如深潭一般水面浮萍,暗下汹涌。 太医给万宁辞诊治一番,总算是稳住了心脉,眼下已无性命之忧。 “回禀陛下,小侯爷是中了毒,若是再晚些就真的无药可救了。”太医的话如同给了万宁辞狠狠的一棍打得他头晕眼花,他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回想起从渊侯府出来的种种,难不成是自己吃的糕点?万宁辞躺在龙榻上万不敢轻举妄动,血色染衣的周延钰看着床榻上的人,周颜兮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双眉轻拧,眸色宛若那秋风随落的黄叶,渐渐归于平静,敬浮在一旁候着默默带着太医退出了殿中。 “太医辛苦了!”敬浮轻轻拱手相送,太医回礼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重新回到殿中时,已经派人去请万侯府的人过来接小侯爷回府了。 光影摇曳,秋风入室,周延钰看着眼前的虚无的一切轻叹一声。 “敬浮!”周延钰轻轻唤了一声,敬浮踮着脚轻声靠近,不敢有半点声张。 周延钰站得笔直,浮光幔影间他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可转眼即逝,眸中又多了几分不甘心,最后又慢慢淡去。 “周颜兮现在越发的没有把朕这个皇兄放在眼里啊!”周延钰轻言细语,敬浮却听出了他话语间的杀气,站在他身侧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哆嗦。 “如今郡主已嫁人,按理说侯爷应当知晓此事。”敬浮一开口,周延钰转身,眸中神色更加冰冷,敬浮垂下头悬着一颗心呆着。 “你的意思是让朕治瞿砚尘治家不严的罪名?可她周颜兮从在恭亲王府就心比天高,眼下犯下这种大错…”周延钰手指着地,心里对周颜兮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而这些话任何一个都可以治她死罪,这些罪名挂在她身上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人证有物证。 周延钰也只不过是想再给周颜兮留些脸面,堂堂郡主,如今还是侯府夫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叔的女儿那里还有她喘气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敬浮出宫 敬浮听着周延钰的话站在那直打哆嗦,陪在他身侧这么久周延钰的心思他依旧看不透。 这个孩子比他的父皇更加深谋远虑,看着他那双眼睛不知从何时起他也看不透看不清了。 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一阵胆寒,冷意游走在殿中,一吸一呼间,这殿中的冷香很是刺骨。 “奴才多嘴,还望陛下责罚。”敬浮双手举过头顶苍老的双手在光影间怎么看都让人很是心疼。 见他这副样子,周延钰心里的火气顷刻间荡然无存,轻轻阖眸,是满满的无奈和痛心。 “敬浮。”周延钰又一次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声却喊得他心颤,敬浮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你在这宫中也半辈子了,出宫去享享清福吧。”周延钰轻轻挽袖,阵阵香气扑鼻。 他眸中不带任何情绪,看着跪在脚边的敬浮,佝偻的身子,一双早已昏黄的眼在此刻抬头看着他。 敬浮看着眼前的少年,过往的种种宛若云烟般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心中了然,轻笑一声。 “谢陛下!”敬浮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他的声音几近颤抖,可在帝王面前怎可露出一副苦相。 周延钰挥袖,阵阵冷意从袖中掀出,敬浮深吸口气险些没缓过来。 “朕会给公公安排好一切,就当是有劳公公这些年的照顾了!”周延钰迈开腿缓缓走上龙榻。 敬浮满含热泪,虽有不舍可皇帝都开了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不从啊。 “谢主隆恩!”敬浮双手合上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头,周延钰越往上走,却只感觉双腿越发沉重。 第180章 他挥挥手,当他回头时,敬浮自然离开,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他一人,心中难掩悲凉,可他还是将这股情绪藏了起来。 “听说了吗,侍奉两代君王敬浮公公被陛下卸了职,回家养老去了。” “哎,他老人家在这宫中呆了大半辈子,侍奉了两代君王,如今告老还乡,我想啊是陛下心疼他老人家。” 敬浮收拾自己的东西,宫门口有马车等着,秋风萧瑟,他佝偻的身影与这身后繁华的殿宇格格不入,迎着旭日,他频频回头,终是不舍也无可奈何。 秋日东风人萧瑟,古道瘦马风华绣。锦绣如山东日升,檐铃马鸣泪沾巾。 坐上出宫的马车,敬浮掀开车帘,看着越发繁盛的市井,不知过了多少年,记忆里京城早已翻天覆地。 耳边嘈杂,处处都是欣欣向荣之态,敬浮轻笑一声,他昏黄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欣慰。 轻叹一声,他终究是不能再侍奉皇帝了,快要出城时,马车突然停下一个趔趄马车摇晃得厉害。 敬浮满是不解的探出头去,两鬓斑白的他此时穿着一身朱湛色圆领道袍,已然没了宫中的谨小慎微的神色。 “公公,齐将军和陆将军来了!”车夫拱手,对他无半点逾矩之行,迎着风,敬浮双眸略显干涩的看向前方。 从马车里出来,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跨坐在马背上见到他,翻身下马。 “敬浮公公!”齐萧衍上前几步拱手要跪下行跪拜之礼,敬浮赶紧上前搀扶住。 “齐将军,眼下草民可受不起您这一拜。”敬浮两人搀扶着,陆玄之走过来双手抱拳。 敬浮看着他二人眸中神色自若,眉宇间还带着浅浅笑意。 “两位将军都是我玉央的脊梁,还记得我这个阉人,草民是荣幸之至啊!” “公公说的哪里话,如今公公要告老还乡,受着公公的照拂无以为报,给您准备了些盘缠,只愿往后的日子公公无病无灾。”陆玄之掏出一个包袱,敬浮双眸震颤,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心中感慨万分,不知觉间双眸泛红。 “两位将军还能记得草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敢再收将军的东西啊!”敬浮推搡了几分,可陆玄之怎么会由着他。 “公公,这只是我们尽的一点绵薄之力,倘若您不收我们又怎可安心。”陆玄之微微蹙眉,一字一句说得真诚,敬浮看着他递过来的包袱,不好再推辞了。 “既如此,草民就收下了,听说将军有了身孕,还是早些回去歇着莫要操劳。” 敬浮还是心疼陆玄之,或许是缘分吧,敬浮接过包袱,陆玄之颔首,满眼感激的看着他。 陆玄之轻抚肚子,这些天陆玄之也懒了,很是嗜睡。 回来后,陆玄之满脸是掩不住的困意,齐萧衍轻轻搀着他。 “这些天你可得好生歇着,方才骑马可有什么地方不适。”齐萧衍将人搀扶着暖榻上坐下。 陆玄之摇头,轻叹几声,只觉得格外乏累,太医说带着身子的人都是这样。 “南疆人一直都住在宫里,可得小心他们对陛下动手。”陆玄之抖抖衣袖,有了身孕,以前的衣服大抵是穿不得了。 苍艾色的圆领道袍穿在身上,人也略显成稳,眉目间宛若清风过絮,清浅的情绪随风而流。 领口的有银丝所绣的纹路作为点缀,略显无力的眼眸配上着屋中轻袅的青烟他倒是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气息。 “放心吧我们的人都在呢,有徐溪南在那你还不放心吗?”齐萧衍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陆玄之抬眸轻轻看着他,默默点头。 齐萧衍眸光温柔,生怕凛冽些会吓到他,陆玄之轻抚着肚子,总感觉眼下的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听回来的探子说,南疆的皇子和万宁辞从渊侯府出来,周颜兮又在作妖了。”齐萧衍轻叹一声,握着陆玄之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计划。 陆玄之倒是一脸的淡然,桌上的热茶不知怎的现在他格外的馋,齐萧衍给他倒了一杯,陆玄之满眼的满足感。 “陛下心里肯定肯定自有定夺,又何须我们费神,眼下我只是你齐家的媳妇你和我说能有什么用。”陆玄之不忘自嘲一番,齐萧衍别过眼眸,眸中带着几分心虚。 “玄之,往后的日子里,我只想与你好好过日子。”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眸光格外的真诚,心里也充满的亏欠,如果不是他陆家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应该将他灭掉 檐下秋风,枯叶枯黄,翠绿尽数凋零,远远的看过去只剩下枯枝在风中摇曳。 陆玄之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平静越是这样越会让人不安,只见他轻叹一声:“嗯,往后的日子我不想再过得这么心惊胆战了。” 陆玄之抿唇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陆玄之也只想过安生日子,昨个父亲给他写来信让他在京城里安心生活,他们已经平安到达绥京了。 陆玄之看着眼前的齐萧衍因为自己闹脾气这些天也没睡个好觉事事都迁就着自己。 齐萧衍眸中是难掩的喜色,往后他们一家人一定会相伴一生的。 冷香沁鼻,珠帘轻曳,齐夫人支着头侧卧在暖榻上上休憩,身穿茶色素衫,步瑶轻曳,青烟直袅檐下静谧,唯有她一人的喘息声,上次生病以后身子骨就时常犯软一闭眼两三个时辰就过去了。 第181章 容溪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添茶,醇厚的茶香总是让人心静,齐夫人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黄昏,不曾想又睡了这么久,最近是越发的懒了。 “夫人。”容溪屈膝中规中矩的站在那喊了一声,声音很轻也并没有叨扰眼下的静谧。 “少夫人那边去看过了吗?”齐夫人轻触眉心,满眼倦色看着容溪。 “夫人那边奴婢已经去看过了,现在夫人也是犯懒,将军一直都在身边伺候着呢。”容溪说起来眉目间展露笑颜也是满满的羡慕。 齐夫人点点头,嗅着这香头疼的毛病才稍好些,容溪端着药走过来齐夫人轻叹一声,现在还冒着热气。 “奴婢看着熬的,绝不会有纰漏。”从上次中毒以后齐夫人的所有吃食容溪都会过目一遍,只有这样才会放心,还有陆玄之和齐萧衍的也会验毒。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屋中也点了灯,秋风袭栏,北斗星移。 齐夫人看着沉静的院外心里突然染上几分落寞,但是只要两个孩子平安就好,只是她还有些不放心,宫中那位月份越发的大了。 静风月下,齐夫人喝完了药,口中甚是苦涩,容溪递上甜水。 “南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齐夫人双眉轻拧,口中的苦涩缓和了些。 “宫里的人传来消息,那位皇子和万小侯爷今早从渊侯府出来,侯夫人什么心思奴婢们都知道,只怕是又在商量什么。” 容溪跪在齐夫人脚边,轻轻给她捏腿,满脸忧色清晰可见,齐夫人沉心静气,眉宇间不曾有什么波动。 “这个周颜兮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她还真以为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吗?” 齐夫人只觉头疼欲裂,这满腔的怨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堵得她甚是难受。 容溪跪在那也不敢多言,既然不能分忧,也不能添堵。 “皇后眼下一心想护着那人,孩子出生后我想侯夫人……”容溪很识趣的闭了嘴,眸中带着几分喜色,观察着齐夫人的脸色,说话也捡好听的说。 见齐夫人脸色并无异样,便越发的大胆了起来,静音涎香,容溪站起来给她添了茶水。 “继续盯着,倘若真的有什么事,出了玉央就断了那皇子活路。”齐夫人阖眸轻言,眉目间宛若淡云盘山,飘渺虚无,难定心神。 容溪点头,齐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暗星流动,静风月下,宫中的一切都格外沉寂,夜火独曳,沈清策翻看着玉央的书,字体娟秀,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偶得几声虫鸣,暗风袭窗,檐铃阵阵入耳,夜火微烁。 吱嘎一声,卡达拉尔端着茶走了进来,沈清策轻轻抬眸瞥了眼。 “皇子!”卡达拉尔把把茶水放下,跪在地上左手放在右胸前轻言道。 沈清策头都不抬一下,翻阅着书籍,阵阵陈旧且带着墨香的气息袭来,让人很是痴恋。 “属下打探到消息说陆玄之现在有身孕在身,他们玉央的男子只要服用了孕麟丸就会生孩子。” 沈清策一下来了兴趣,抬眸看着卡达拉尔,眸中满是惊喜,轻轻合上书页。 “当真如此神奇?”沈清策心里也突然有了些坏主意,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唇角轻轻带笑。 “是,属下都已经打探清楚了。”卡达拉尔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盒子,浓郁的气息瞬间就散开,窗外的风也不曾吹散。 卡达拉尔双手递上,沈清策抖抖衣衫,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这小小的一颗药真的有如此大的作用吗? 沈清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借着光影,药丸小小一颗,眸中神色荡漾,也染上了几分情yu。 “明日我要去见见那位万小侯爷。”沈清策心里像是打定了主意,看着那小小的药盒子,拿起书卷,此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万宁辞的欧阳也不知何时闯进脑海里的,眼下挥之不去,回想起来,沈清策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不知为何这心窝里总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涌动。 “皇子,如今陆玄之怀孕了,是咱们最好下手的时机,倘若错过了日后他还会是我们的劲敌。”卡达拉尔看着满眼笑意的沈清策,不合时宜的话开口便将眼下所有的喜色吹散。 沈清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垂眸,眸光如寒,刹那间整个殿中的气息都变得格外凝重。 落针可闻,摇摇曳火在风中震颤,沈清策的眸光落在卡达拉尔身上就像是极寒之雪轻轻落在他的颈肩处,卡达拉尔身躯一震,抬头眸中带着慌张与恐惧。 “我要做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有二心?”沈清策站了起来,手里的书卷朝他扔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卡达拉尔的头上。 “属下不敢!”卡达拉尔将头低下,拿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沈清策眸中翻涌的冷意渐渐平息下来。 养了不少狗,有几只不听话也很正常,只不过他们还大有用处,等到没了价值再杀也不迟。 沈清策轻咳一声,烛火微颤,卡达拉尔双手将地上的书卷递到沈清策面前。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侯爷,我们成亲如何? 沉香如青丝,匐地轻袅,檐下清风,推窗入眸的是满眼荒凉和忙碌家丁清扫院子,满地枯叶随风逐去。 万宁辞穿着月牙白的里衣,立坐于窗前,热茶袭口,胸口一阵钝痛,让他不敢随意动弹。 第182章 檐下静谧,万宁辞抬眸,眸中光影煽动,看着窗外的某一处出神,身边的侍从走到自己跟前来都不曾注意。 “小侯爷,南疆皇子来了。”侍从中规中矩的站在那,万宁辞被吓一跳,回过神来赶紧让人请进来。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迎着秋风他越发的弱不禁风,倚靠着门槛,秋日和煦,万宁辞只觉双腿颤栗站不稳。从宫里回来以后他就这样了。 他已经写信告诉瞿砚尘所有的来龙去脉,只希望这小子不要再执迷不悟,周颜兮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正当他出神时,沈清策仿佛脚踏青云的走了进来,他穿着苍葭色的长衫,月白色的外衫映射出长衫的纹路。 就像是一条曲折的弯路,在双袖和肩膀处很是醒目,金色的纹路更显贵气,没想到他穿上玉央的服饰更有一番风味了,迎着风腰间的玉玦随着身体的动作不断的在风中摇动。 看着神色沧桑的万宁辞,沈清策挑眉,只见他满眼都写着无力,沈清策迎上前去。 万宁辞行礼,双颊微微凹陷看来是真的痛得不轻,沈清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皇子!”万宁辞无精打采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莽撞惯了,如今舟上以后在府中也安生了不少,眸中也没了往日的孩子气,更加沉稳反而让人更神往。 “我没想到你这么严重。”沈清策轻轻托着他的手,万宁辞轻轻摇头,眉间稍有舒缓,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清策跟着他一同进屋,屋中倒是要暖和些,青烟绕珠帘,淡茶沁鼻如丝沉醉。 万宁辞披上一件外衫伺候的侍从端来两杯热茶,秋风袭栏窗外的光影除了满地枯黄外,就是那风中轻曳的枯枝。 静风独香,沈清策怀里的东西气息越发浓烈,万宁辞也嗅到了,可碍于身份,也不便发作。 沈清策摸了摸胸口,随后掏出那个又小又精致的盒子,万宁辞也挺好奇的,两人的目光于飘渺青烟中交汇,万宁辞收回眼眸,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是我从南疆带过来最好的疗伤药,现在就可以吃。”沈清策挽挽衣袖那个红盒子递到万宁辞眼前,精致的小盒子纹路倒是有些吸睛。 镂空的设计,药的味道很是浓厚,拿在手里小小的沉沉的,万宁辞端详了几眼,拿在手里好似有些舍不得放下了,边边角角轻抚也格外的润滑。 “真好看…”万宁辞一双眸都舍不得离开,打开盒子以后一个小药丸枕在里面。 万宁辞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沈清策倒是有些意外,伴随着窗外涌来的秋风哈哈大笑。 万宁辞咽下苦涩的药,眉宇间是说不尽的惆怅。 “小侯爷还真是胆大,倘若我在这其中下毒,小侯爷那不是一命呜呼了吗?”沈清策的眸略带调笑,看着万宁辞不言之间竟弥漫着几分宠溺之意,他将热茶推至万宁辞跟前。 “倘若殿下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万宁辞嘴角挂着水露,眉宇间的苦涩还未散去,仿佛身处万劫地狱一般,口中更是回味无穷。 沈清策轻笑一声,眸中尽显柔情,到这玉央来还没有几个人给过他们好脸色,眼前的万宁辞倒是一个例外。 光影蹉跎,重云如山,屋中的娴静但是让人有了几分困倦之意,沈清策总是似有若无的看着他,眼神却让人看不透。 或许万宁辞心里有答案,但是他不敢确定。 涎香袭袖弦音寂,青烟如絮珠帘玉。墙头黄昏显安谧,百花无色难断绪。 “不如你我二人成婚如何?”沈清策突然站起来,万宁辞瞪大眼睛,方才的声音宛若一阵青云,不为任何人停留,当下想要听得真切一些却无从查寻。 两人目光交汇,万宁辞的眸更显呆滞,沈清策凑过来,万宁辞下意识挪了挪屁股。 “方才,殿下说……”万宁辞反问他想听得更清楚些,兴许是方才自己听错了呢。 沈清策深吸口气,看着万宁辞的眸光格外认真,像极了一滩浅浅的清泉,一眼便能望到底。 “我说我们成亲。”沈清策俯身靠近,万宁辞顿感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叮咬自己,疼痛难耐。 他推开沈清策,吃了他给的药,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劲儿。 他慌乱的从沈清策的围绕中挣脱出来,清风而耳,阵阵馨香宛若散落的珠子,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殿下说笑了,我……”万宁辞眸中是难掩的慌张,却又因方才的无礼而不得不跪下认错。 他们之间可不单单只是两个人,身后更是背负着国家,万宁辞咽咽唾沫,倘若他真的要迎娶自己,反抗于他而言并无用处。 如果真能用他换来两国和平……万宁辞此刻格外的纠结踌躇,站定在原地,犹如被狂风洗礼的无根之叶,不知该飘向何方。 沈清策将人扶起来:“我没有说笑,昨日你带着我逛遍了整个京城,两国交邦,我自是知道定要有些条件,联姻或许对我们都好。” 沈清策怔怔的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打在万宁辞的心尖上,玉央民风开放,也会有陛下为男子与男子赐婚,可…一想到自己要嫁这么远…… 沈清策轻抚他的手腕似有若无的摩挲着他的肌肤,万宁辞收回手,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 “殿下说的是,可,此时我…我做不了主。”万宁辞将头低下,抱拳的双手在风中颤抖。 第183章 袅袅青烟,轻轻绕过他的指节,万宁辞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诚惶诚恐的抬头,见他眉间笑意横生,万宁辞蹙眉,难不成自己被耍了? “殿下…”万宁辞厉声呵道,沈清策两人搀扶起来。 “我说的可是真的,倘若你真的愿意,今日回宫我就向景云帝说明。”沈清策的话无疑是催命符,无形中仿佛拎着万宁辞的命门。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米已成熟饭 万宁辞整个人愣住了,不知觉间他的手已经搭上肩膀,他浑身颤栗,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意图推开他。 沈清策带着几丝凉意的手握住他的手背,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让万宁辞瞬间心惊。 他赶紧抽离出来,涎香绕指,万宁辞却红了耳廓,看着沈清策眸,眼尾微微泛红。 那慌乱又不知所措的眼神像极了森林里被猎杀而找不到方向的麋鹿,沈清策的话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坎上。 窗外的光带着暖色落在万宁辞脸上淡淡的红晕散开。 沈清策站起来缓缓靠近,万宁辞也是小心翼翼的往后撤,秋风的光晕带着午后的娴静。 脚后跟踢到门槛,万宁辞转身想跑,沈清策伸出长臂将他整个人圈入怀中,万宁辞呼吸一滞,他灼热的呼吸宛若一缕缕青丝缠绕着他的颈脖,泛红的耳廓,眼下如同一朵红透的娇花,甚是醒目。 沈清策环着他的腰身,垂下的眼眸突然多了几份难以察觉的野性,他的吻伴随着炙热的呼吸落在万宁辞的脖子上,万宁辞缩了缩脖子。 “不行,殿下,不行!”万宁辞奋力的也想掰开他锢住自己的双手,但他只学了些三脚猫功夫,哪里能和沈清策相比。 “前些日子,你带我去喝花酒,有人暗袭,倘若不是我你怎能平安脱险,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循循善诱的话语在不断的撬动他反抗的心,贴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都仿佛有魔力一般。 万宁辞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沈清策趁热打铁,轻轻的解开他腰间的锦绦,万宁辞一惊。 猛然间他好像嗅到了一股奇香无比的气息,还未等他仔细分辨,眩晕感便让他招架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倾倒。 沈清策上前将人扶住,眸中闪过几丝狡黠之色,沈清策两人抱上床榻,随后在一旁的暖榻上倒上酒,也将酒水趴在地上。 沈清策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解开玉帛。 轻纱曼坠,清香袭眉,窗外的秋光袭盏,玉琼轻流,沈清策脱掉外衫,看着床上的人儿眸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轻纱落地,床榻上的二人缠绵,沈清策好似在品尝佳肴,细细的嘬着万宁辞的嘴角。 他禁不知与男子同房竟是这样,精壮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 两人的气息相互交织紧密的融合,让他们难分难舍。 沈清策心里多了一份急迫,就想现在就想把万宁辞紧紧的抓住,禁锢在自己身边。 沈清策阖上干涩的双眸,清香如絮,飘荡于清帐之下,相拥的二人混沌气息掺杂着绯色。 黄昏如娇,檐铃悠悠,秋风袭窗,淡淡暗香盈袖,等到侍从进来时,看着散落一地的长衫,看着那轻纱下的光景,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侯爷侯爷,小侯爷他……”侍从的声音脚步声逐渐远去,万宁辞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眸,看着眼前的床帷,身上也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他想挣脱,侧眸便看见了身旁的沈清策。 刹那间双眸瞪大,被褥从身上滑落,入眼的绯色让他心惊,脊背传来阵阵凉意,脑海里空白一片,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了。 门外的脚步声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他的心砰砰直跳看着身侧的人万宁辞恨不得一头撞死,这很明显就······ 哐当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万侯爷看了一眼桌上倾倒的酒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掀开帘子就只见万宁辞衣冠不整的坐在床上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万侯爷气红了眼,指着床上的人怒吼:“万宁辞!”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万宁辞的整个院子,园中树上栖息的鸟儿虽少但是依旧被吓得振翅高飞。 万宁辞万念俱灰,坐在床上被自己亲爹抓包····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开脱,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却让他知道他们真的发生了。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万宁辞刚想解释,身侧的沈清策醒了,他双眸朦胧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见到有人他才赶紧坐起身来。 满脸惶恐的拱手行礼:“侯爷!”沈清策装出一副非常吃惊懊悔的样子,侧眸看向身边的万宁辞,此时他身上的痕迹让人看了去当真是让人面红耳赤,一群还未成婚的丫鬟侍从更是不敢抬头看,羞红着脸低着头。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子。”万侯爷看着万宁辞双目赤红,指着他的手在风中颤抖,汹涌的气息让万侯爷身影微颤,是被气得不轻。 正厅里,除了青烟袅袅直上的香,仿佛没有一个人喘气,无形游走的气息让他们紧绷着心弦,万侯爷轻阖眼眸心绪难猜,所有人都攥紧了手生怕被主子责罚,万宁辞跪在地上满脸怨恨的看着沈清策,眸光此时看起来格外的怨毒。 沈清策见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开了这个口:“今日的确是贪杯了,侯爷责任在我,昨个我听闻小侯爷被责罚不放心过来瞧瞧,不曾想会这样。” 第184章 沈清策抬手作揖举止谦卑,万侯爷深吸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眸,就像是一头沉睡已久的山君即将下山觅食,眸中的凶狠却让人退避三舍,沈清策站在这都仿佛要被他一口吞掉一番,不敢轻举妄动。 这玉央的人个个都是这样,当真是比他们南疆人有魄力,现在他就站在这里万侯爷的眸光仿佛都带着利刃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割得体无完肤。 看着诚惶诚恐的沈清策万侯爷轻叹一声,沈清策也只是个孩子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万侯爷也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今日我家这位逆子冲撞了皇子,还望皇子海涵。”万侯爷开口拱手眸中也有几分歉意和疏离之意,倘若是走得太近只怕到时候惹来一身祸端,陛下猜疑起来那可就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万侯爷双眉紧蹙,现在沈清策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倘若真的被陛下知道了有口难辩啊! 沈清策眼眸一转看着万侯爷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道:“事已至此,不如侯爷让我和小侯爷定亲吧,日后小侯爷去了我们南疆有我在定不会受欺负。” 第一百六十章 别碰我 沈清策拱手作揖,随后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请婚的神情格外认真,万侯爷看着沈清策,眸色黯然复杂,一旁的万宁辞先急了。 清烛摇曳,万宁辞跪在地上,挺直身板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谁要嫁给你啊…”万宁辞说着便想站起来,要与沈清策一决雌雄。 万侯爷轻咳一声,万宁辞被吓得一激灵,怨恨不屈的跪在地上,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心里却想将他千刀万剐。 沈清策目不斜视,跪在地上身如青松,光影印下他的轮廓,眉目如山河,气阔浩荡荡。 万宁辞抿唇,身上的灼热让他想起与沈清策共枕时的画面,烛光下,耳廓红得不像样子。 “犬子能得殿下青睐,是犬子的荣幸,不过犬子自幼刁蛮无理,而且行事莽撞,只怕是配不上皇妃之位。” 万侯爷站起来,拱手称歉,万宁辞跪在地上,还在置气般的不理人,听着父亲的话,他眉宇间消散不去担忧,终究归于平静。 “不碍事,我们南疆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小侯爷放荡不羁,我们自当相伴左右。” 沈清策态度坚决,万侯爷被他这句话噎住了,眸光飘忽不定的环顾一周,他铁青的面容,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倘若殿下真的心悦犬子,还需要向陛下道明,臣也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万侯爷拱手,他只能将陛下推出来,况且南疆与他们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万宁辞虽冥顽不灵但也是他的儿子,还犯不着为国牺牲。 “小侯爷已将身子给了我,今日我便回去禀明景云帝,明日,我会按照玉央的习俗送来聘礼。” 沈清策眉眼之间宛若春风绿潭,微风荡漾,甚是恣意。 一旁的万宁辞耐着性子,急红了眼的看着父亲,心里不知还有些什么话要说,万侯爷戾眼一瞪,万宁辞惶恐难安的垂下头。 夜色初垂,光影飘渺,眼下秋色消散,寂静将至,袅袅火影于冷江之上,夜咕冥冥,老翁鼾声夜钓。 万宁辞仰天畅饮,灯火沉醉之间,红绸倾泻如星河之端,光影朦胧,佳人曼妙身姿,玉足落地成花。 万宁辞穿着苍黄色窄袖交领长袍。 双肩的花纹银丝纹路与缃叶色锦线相互交织,看着繁琐,却相互映衬。 恣意潇洒,惬意至极,苍黄色与周围的嫣红混在一起,却也能那般醒目,俊逸的面庞好似濯水碧泉,闪动的眸让他于一群莺莺燕燕中独行。 情/色清浅,玄香浮顶。 万宁辞神染醉色,身旁的女娇娘手如柔荑,轻言抚耳,在他耳畔处轻笑,阵阵淡香袭鼻。 万宁辞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醒着还是醉了,笑声弥耳,沉醉其中,如仙潇洒。 “谁要嫁给你一个外乡人,呸,到时候本小爷打得你落花流水。”万宁辞轻托鎏盏,醉意横生,看着眼前的女娇娘也如一缕幽梦。 “小侯爷~”女娇娘纤细的双手攀上他的颈脖,万宁辞抬起头一脸醉意的憨笑,嗅着她身上的胭脂,让万宁辞如痴如醉。 万宁辞有些贪恋的想要得到更多,朱唇含珠,两人双唇即将交合时,女娇娘被人一把扯开,形如一朵被折断的花,在风中飘散。 沈清策身穿黄封色圆领道袍,看着满眼醉意,不分东西的万宁辞,他的心里仿佛有一股涌动的气息无法压抑。 他将人抱起来,万宁辞枕在他的肩头,点点酒渍弄脏了他的道袍,万宁辞拧着一双眉,身边人让他很不得意,几次想将他推开。 可沈清策双手如铁,紧紧的将人桎梏,顶着酒气,万宁辞一口热气呼在沈清策脸上。 迷醉的眼眸仿佛带着无止尽的诱惑,沈清策错愕的移开目光,万宁辞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王/八蛋,谁要嫁给你啊,我可是要娶天底下最美的姑娘的!”万宁辞说些醉话,孩子的心性显露无疑,一路上,沈清策都努力的抓着他不安分的手。 颈脖间的痕迹还未消散就跑来逍遥,看来是没吃够教训,沈清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眸光越发深沉。 他将人重重的扔在雅间的床榻上,万宁辞吃痛一声,挣扎着从酒意中清醒过来,沈清策指节分明的手正在一点点解开他腰间的玉帛。 第185章 刹那间酒意驱散,他紧紧的抓着沈清策胡作非为的手,眼尾泛红,醉意弥漫。 耳畔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沈清策解开道袍,万宁辞心惊,想逃却被他紧紧扼住了脚踝。 “放手,倘若你动了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万宁辞回眸,气呼呼的瞪着他,双脚被紧紧锢住,用力一扯,被他狠狠禁锢在身xia。 就连放狠话的声音也略有颤抖,万宁辞涨红了脸,看着沈清策的眼神不屈中带着点委屈和不甘。 沈清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万宁辞被吓得一激灵,看着沈清策的眸也带着几分怨毒。 脚踝处也被磨出红痕,酒意袭鼻,万宁辞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沈清策有力的手腕抬着他的头。 光影迷离之间,沈清策或轻或重的吻落下,万宁辞炙热的呼吸落在沈清策的脸颊处,从最开始的不愿,到慢慢沉沦。 “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万宁辞恍惚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沈清策钳住他的下巴,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沈清策选择封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寂寥无声,冷月袭空。 养心殿中,周延钰看着手里的奏折眉头紧锁,浮光掠影,殿中飘荡的阵阵涎香,无声绕梁。 这南疆人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这份折子今儿一早就送来了。 玄香绕顶,檐下的周延钰满心怅然,索性将奏折扔在一旁,面带倦色的揉揉眉心。 倘若真的让万宁辞嫁过去南疆人是否真的信守承诺不再发战,万侯爷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远嫁他乡…… 周延钰连连叹气,缓缓抬眸:“敬浮,朕渴了。” 周延钰阖眸,可却丝毫不见动静,睁开眼眸才赫然察觉,敬浮已经不在宫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不嫁谁嫁 一夜好梦静夜无声退去,屋中青烟氤氲,瓦当滴水,檐铃轻轻,昨日绵绵细雨初阳朝旭带着稍许暖意。 万宁辞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清风西窗,轻纱漫扬,丝丝凉意顺着手臂袭上眉心。 身上好似有一座大山紧紧压着他,万宁辞蹙紧眉头抬开身边人放在自己身边的胳膊,看清身边人的模样时,万宁辞犹如晴天霹雳,为什么又是沈清策? 万宁辞好似不能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沈清策动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受惊的万宁辞,他薄唇轻抿,眉宇间的笑意格外蛊人,万宁辞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身上留下的绯色落入沈清策的眼眸,平静的眼眸中暗暗的压下涌动的情愫,满眼的漫不经心就好似一阵清风拂地,满眼春意盎然。 “小侯爷,昨个我把你伺候得如何?”沈清策双眉轻挑,满眼的笑意却让人耳目一红。 万宁辞垂头满脸娇愤指着他愤愤的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嫁给你。”两人已经坦诚相见,万宁辞顶着满脸的绯红的捡起地上散落的长衫。 沈清策从身后又将他抱住,万宁辞被吓得一哆嗦,一股清淡且平静的气息袭来,万宁辞绷直了身子,他宽大的怀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 红晕还未褪去,相互交织的气息让万宁辞浑身的血液更加灼热。 “你可是吃了两颗孕麟丸,倘若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沈清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肚子,方才还沉醉在沈清策编织的温柔乡里,眼下就好似有一股清泉醍醐灌顶。 “你混蛋!”万宁辞被气得双目通红,一股凉意顺着脊背传遍全身,他轻抚自己的肚子,这里面绝对不能有他的种。 沈清策眸中清浅的笑意在万宁辞离开后荡然无存,晨光熹微,屋子里依旧透着刺骨的冷意。 沈清策深吸口气,捡起地上掉落的玉佩,温润的质地放在掌心里有几丝冰凉,把玩几下凉意便消失,只是简单的刻了一个万字,抚摸着玉石上的纹路。 沈清策也穿上衣服,满身的胭脂气息难以挥去,真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小东西。 沈清策眉目间柔情四溢,攥着手里的玉佩,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得成的快意,回想起万宁辞的表情,他总是抵不住嘴角上扬。 万宁辞被吓得落荒而逃,身体传来的酸痛让他朦胧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浮光微漫,万宁辞羞红着脸穿梭于市井之间。 埋着头一个劲的往前冲,被眼前的人撞得头晕眼花,挥舞着双手身子向后倾倒,但是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光影攒动,恍惚之间,重影交叠,万宁辞猛吸一口,颤动的心房此时渐渐渐渐归于平静。 清风微凉,让他双颊的绯红褪去了些,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被吓得一惊。 站定身形,面色灰白的拱手作揖:“见过蕴王殿下!”万宁辞诚惶诚恐的立于风中,唇喉干涩,看着周延蘅左右飘忽的眼眸揣着不安。 “小侯爷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周延蘅眸中含笑,光影飘渺,淡淡的胭脂味袭鼻染眼,看着万宁辞满脸的无措与慌张。 周延蘅轻笑,浅云色交领直身袍,腰间玄青色与他直身上的纹路融合让周延蘅入眼会给人一种朦胧美意。 酂白色锦线所绣的龙纹,盘旋在双肩与胸前,于人群之中如同一渺青烟,不生于人间,也不落于凡尘。 “臣…”万宁辞眼眸一转,往身后探了探,那人并未追来万宁辞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第186章 “哈哈哈,小侯爷莫不是又去寻花问柳去了,这是……”周延蘅往他身后瞧了瞧,万宁辞挪了挪身子。 “殿下,您就别说我了!”万宁辞低下头,满脸羞愤,拱手作揖的手在风中颤栗。 周延蘅挑眉,眸中的神色好似随风的无根之草,让人看了去没有压迫,也没有该有的皇族气息,能看到的只有满眼放荡。 万宁辞火急火燎的跑回侯府,身后的秋风也未能追赶半分,倚靠着门槛,万宁辞粗重的呼吸在耳边挥之不去。 走得太急身上的衣服也并未穿戴整齐,纤细的脖颈出敞开的衣襟让红痕若隐若现。 万宁辞轻抚自己的肚子,身后传来的敲门声,把他吓得冷汗直流。 “小侯爷,您没事吧…”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万宁辞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敞开门,看着他如此毛躁狼狈的样子,侍从带着惊诧垂头屏气。 “你去帮本公子寻些避子药来,越快越好!”万宁辞略显苍白的唇轻轻拨动,侍从站在秋风中不知所措,看着他的眸更是带着几分疑惑。 “快去!”万宁辞不耐烦的催促道,只怕是完了真的会揣上那混蛋的种。 秋光潋滟,檐下静风绕帘,青烟如渺,万宁辞盘坐在暖榻上,迎着窗外的秋光。 换了一身青衫,青丝如瀑,低垂的眼眸在青烟飘渺间染上几丝朦胧,眉间的困意宛若那清水楼阁中静心养神的隐居天神。 光影攒动,浮光掠影,涎香常聚藻井不散,盘龙含珠,周延钰听着屏风后的人说话,一双眉头紧紧锁着,抖抖衣衫上的香。 屏风后的人身影朦胧,大体能看得出是个男子,周延钰叹息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烛光落入他的眸中也并未有任何波澜。 满满的惆怅好似一团挥之不去的浓云,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难不成真的要让万宁辞嫁过去? 他心里踌躇不定,可话到嘴边又只能往肚子里咽。 “你当真看清,他们在青花楼欢好?”周延钰轻巧的声音宛若一片轻絮在殿中回荡,顺着缕缕青烟直上藻井。 “小侯爷神色慌张况且他身上还有些……”屏风后的人并未明说,但周延钰心中了然。 眼下南疆人在京城中本就惹眼,二人又同进同出,只怕是明日这京城中又是风言风语。 周延钰扶额,静夜无声,檐铃伴随着秋风阵阵入耳,夜姑鸣叫,让这本就清冷的皇宫更加死寂。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门提亲 重云如山,昨个吃了避子药,今个起来就好似一阵青云,倘若风再大些都会迎风而上。 万宁辞轻抚着肚子,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 恍惚之间,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冷风袭骨,只感觉一夜之间仿佛入了冬。 再过几日便是寒露了,他撑着桌子站定了好一会,眼前才明朗些,万宁辞重重地呼了口气。 只感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一碗避子药要了他的命。 门外的脚步声临近时越发的急促,万宁辞的心也被提了起来,阵阵心悸传来。 只听闻哐当一声,万宁辞警觉的抬眸看着来者,侍从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喘了几口气话都来不及说。 门外的风今日刮进屋子里格外刺骨,万宁辞披了件外衫。 “何事,如此匆忙?”万宁辞蹙眉,看着侍从的脸,他着急又喘不上气的样子,真的让万宁辞坐不住了。 凉风袭面,阵阵冷意袭骨,让他整个后背冷汗直流。 “说!”万宁辞催促着,侍从被吓住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冷风袭地,侍从跪在那直打哆嗦。 “昨日小侯爷差属下买避子药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侍从的话让万宁辞如坠冰窟,他瞬间紧绷的身子就连呼吸都是冰的,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万宁辞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恍惚的抬起眼眸,僵硬着脖颈瞪着眼问:“是不是你昨个走漏了风声?”万宁辞薄唇轻启,看不出丝毫血色,冷风萧瑟,冻得万宁辞直哆嗦。 脚步声再次传来,门外风声呼啸,万宁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侯爷,侯爷传您去前厅议事!”侍从也瑟缩着身子,丝毫不敢抬头,万宁辞挥了挥手。 他什么也没准备就穿这一件碧落色外衫去了,冷风刮耳,万宁辞深吸口气,冷意横生。 悬香绕顶,珠帘在冷风中摇曳,冷香飘渺也被吹得四分五裂,万宁辞来到前厅,冷风袭背,万宁辞见万侯爷犹如冷面玉佛那般阖眸凝神,恐惧袭上心头也让他开始颤栗。 前厅格外的冷,然而万侯爷却能面色如常。 “爹!”万宁辞轻轻地唤了一声,暖榻上的人不为所动,万宁辞挺直了腰板站在那很是乖巧。 小脸在风中冻得通红,他拉紧了外衫,满眼无措的站在那。 “跪下!”突然一声呵斥传来,吓得万宁辞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眸中的不安此时更加清晰。 万侯爷缓缓睁开眼眸,一双昏黄的眼在冷风中有几分干涩,看着万宁辞一双眸又被气得泛红。 “你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万侯爷抓起一旁桌上的热茶扔向他,万宁辞低着头,滚烫的茶水顺着肩头滑落。 万宁辞吸了口凉气,鼻息间满是茶香,冷风肆掠,又让他开始哆嗦起来。 第187章 “昨日……”万宁辞正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为自己洗脱,可脑子里一片空白着实是想不到什么好点子。 “说。”头顶传来一声怒喝,万宁辞的身影在风中颤抖,跪在地上,冷气袭面不多时只觉得双腿发麻。 “我…与南疆皇子私定终身…那个药是我吃的。”万宁辞波动干涩的唇瓣,眸光闪烁且满是慌张的看着父亲。 万侯爷攥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茶盏震颤,万宁辞低着头,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万侯爷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吃了孕麟丸?”万侯爷努力的平息心绪,玉央的孩子从来都不会外嫁,如今万宁辞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万宁辞心里还犹豫,不过也正是这样让万侯爷更加笃定心里的想法。 万侯爷合上酸涩的双眸,真是逆子,逆子! 万侯爷抽出皮鞭,重重地打在了万宁辞身上,不多时肩颈处便出现了刺目的红痕。 万宁辞紧闭双眼,皮鞭落在身上,让他浑身颤栗,可万侯爷的动作并未停下,冷风萧瑟,皮鞭从耳边呼啸而过,万宁辞死命的用双手撑着身子。 双腿麻木,碧落色的外衫已染上血色,好似风中临颤的枯枝败叶,狂风如刀刮得他生疼,就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不断的撕扯他的伤痕。 万宁辞抵不住倾倒在地,染着血色的长衫好似碧泉中开了一朵红艳的花。 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侍从拱手作揖道:“侯爷,南疆皇子带着聘礼来了!” 万侯爷心头一颤,垂眸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差人将他搀扶起来,裹着厚重的棉被,渗出来的血渍染上了被褥。 沈清策身披银朱色白领狐裘,玄青色与朱砂色相互交织,在他身上仿佛造就了另一番世界,狐裘尾部袭地也裹了一圈洁白的狐狸毛,攀岩而上也是用玄青线所缝制的芙蓉,随着身子摇摆也佛如在风中摇曳。 庄严肃穆,头戴绿云色玛瑙发冠,身后跟着一众人,来得浩浩荡荡。 屋中烧着火炉,刹那间暖和不少,万宁辞低垂着头,万侯爷让他们送了一碗汤药给他续命。 “万侯爷!”沈清策拱手行礼,中规中矩的喊了一声,他的眸不由自主的往万宁辞身上瞥。 他苍白的脸色着实让人担忧,沈清策的心不免被牵动,万宁辞努力的裹紧被子,满身的伤痕轻轻被触碰都会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我是来提亲的,万侯爷放心,我定会将小侯爷捧在手心里,倘若有违此誓,我定当不得好死。” 沈清策直接跪下,万侯爷伸出手本想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沈清策郑重其事的用玉央女婿跪拜岳丈的礼数。 万侯爷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扶额,身后的箱子依次落下,红木箱子顿时让这个前厅变得拥挤不堪。 万宁辞无力的抬眸看着眼前的盛况,这个王/八蛋还真想娶他…万宁辞因为疼痛深深的拧紧眉头,就连呼吸也放得格外的轻。 “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望万侯爷笑纳。” 沈清策身子侧向一边,宽阔的前厅摆满了沈清策上门提亲的东西。 他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一份请婚书:“还请万侯爷让我与小侯爷成婚!” 第一百六十三章 周南絮重病 幽香弥弥,檐下冷风肆掠,屋中的炭火不断的飞溅着火星子。 周南絮躺在床榻上清香扑鼻,飞悬于房梁之上,并不会让人觉得有烦闷之感。 一旁候着的人都快担心死了,周南絮眼下时常昏迷不醒,宫里的太医都来看过了,可是就查不到是什么原因,开了些滋补的方子可是吃了也不见好转反而越来差。 王妃有些担心,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恭亲王一直都在身旁劝慰着,但是看着女儿这样他也担心,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 周颜兮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步摇轻曳,满眼的担忧如这屋中飘渺的青烟,挥之不去。 这怎么好好的会这样,见妹妹憔悴的面容,周颜兮心疼起来,周南絮动了动眼皮子,缓缓的睁开眼眸,一股强大的无力和困乏正在拼命的撕扯她。 “姐姐…”周南絮轻轻的唤了一声,周颜兮临近,两姐妹再见时她红了眼眶,明明那时都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周颜兮紧紧的握着妹妹冰凉的手,手背上毫无血色,她的心如同被揪住一般的疼。 她轻抚妹妹的脸颊,周南絮就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平缓的气息就像巨石一样压得她难以喘息。 周南絮的情况很糟,周颜兮轻叹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溪南也一直都在门外候着,虚掩着的房门并未透出任何声息,听到周南絮生病的消息,他是马不停蹄的就从宫里赶回来了。 冷风袭地,徐溪南站在冷风中上前轻轻地合上房门,厚重的云天透不出一点光来,阴沉沉的压着整个京城。 徐溪南抬头,随后只听闻吱嘎一声,恭亲王和王妃结伴而出,徐溪南拱手作揖道:“见过王爷王妃!” 恭亲王满脸愁容的抬头看见徐溪南紧蹙的眉头缓和了几分。 “也有好些年没见你了。”恭亲王搀扶着身子摇曳不定的王妃,满眼都是担忧,他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托王妃的肩。 徐溪南低下头,满脸惶恐又带着敬畏:“郡主她………”徐溪南垂眸眸中有意闪躲的担忧都被恭亲王收入眼中。 第188章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恭亲王回眸看了一眼,徐溪南满眼感激的看着恭亲王送走他们以后。 徐溪南脚步放轻,屋里还有渊侯爷和侯夫人,徐溪南屏着呼吸,屋中暖意横生,隔着屏风只见朦胧之影。 徐溪南杵在那始终迈不出第二步看着床榻上的人影,徐溪南的心仿佛被死死揪住,让他难以呼吸。 瞿砚尘也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神情从怀中掏了一张锦帕递给他。 “多谢!”徐溪南的声音有些抖双手接过他过来的帕子,看着床榻上的周南絮,他眼尾泛红心疼之色溢出眼眶。 周颜兮回眸看了一眼,周南絮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姐姐。 “姐姐。”周南絮轻轻唤了一声,周颜兮轻轻给她擦拭着额头,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泛红的眼眸还在努力的挤出微笑。 “别说话,大夫马上就到了。”周颜兮轻轻拍着她的手,周南絮垂眸,看着姐姐的眼神虽然无力,但是也装满了心事。 “姐姐,收手吧!”妹妹短短的几个字让周颜兮愣住,就连眉宇间也铺满震惊,看着妹妹的眼神有几分颤抖。 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她转而笑着道:“妹妹在说什么胡话啊。”周颜兮抬手轻触她的额头,周南絮却躲开了,周颜兮脸上的笑容僵住。 刹那间屋中的气息如同有一层冰有些刺骨,也让人难以呼吸。 “收手吧,为了恭亲王府,也为了渊侯府!”周南絮轻轻拨动唇瓣,眼角含着泪,不多时,眼泪滑落,周颜兮轻轻的给她拭去。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也只有他们彼此听得见,屋中的香有些闷人,窗户开了一条细缝,不难看出院中的萧条。 周颜兮俯身将妹妹的眉眼看清,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有些事没有回头路。” 周颜兮眼尾泛红,极为认真的盯着周南絮的眼睛,眸中是心疼也是无可奈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收手。 周南絮开始啜泣,周颜兮轻抚她的发顶:“到那时我们南絮可要快一点长大,这个家还需要你呢!” 周颜兮在她的额顶轻轻落下一吻,门被推开,大夫风尘仆仆的赶来,见床榻上的人垂下眼眸面色沉静。 “草民见过郡主,侯夫人!” 周颜兮听闻站起将眸中的失意藏起来,转头见着大夫,还算有几分规矩。 周南絮一直都抓着姐姐的手,眸中含泪,周颜兮轻轻劝慰。 走过屏风,周颜兮尖锐的眸瞥向一旁惶恐的徐溪南,他眸光闪烁,周颜兮看他一眼就宛若一阵飓风迎面袭来让他防不住,也恐惧。 “见过侯夫人!”徐溪南轻声唤了一句,立在那像是木桩子一样。 瞿砚尘上前来轻轻的搂着周颜兮,温润的气息让周颜兮满身的戾气少了些。 冷风袭骨,暗夜袭窗,零星点点,烛火在风中颤栗。 “如果有人敢在南絮身上打主意,我定会让他不得好死。”周颜兮唇齿轻启,看着徐溪南眸中带着几分警告,瞿砚尘回头看着徐溪南的眸光格外平静,也带着淡淡的歉意。 “郡主的脉象十分混乱,气血亏虚,有五脏不运之兆,不过郡主之前也应该吃过不少补药吧,五脏不运,吃下去也很难让郡主痊愈。” 大夫沧桑的声音于檐下回荡,冷风轻轻,院中的素然枯败一目了然。 “既然大夫知道,那还请大夫救救我妹妹。” 周颜兮颔首低眉,拱手作揖,大夫轻轻搀扶着她,他可受不起侯夫人这一拜。 “夫人放心,草民定当竭尽所能。”大夫拱手,周颜兮眸中的担忧总算是平缓了些。 大夫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瞿砚尘上前一步:“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大夫抬眸,眸光闪烁也有些不太笃定:“敢问郡主近日以来可否有接触过某些定魂散之类的东西?” 周颜兮和瞿砚尘面面相觑,定魂散?那种东西会让人神志不清,而且还会被他人控制,周南絮贵为郡主按理说碰不到那种东西才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谁下的毒? 静风月下,红烛轻曳。 周颜兮端坐于亭中,炭火充盈,暗香肆意。 周南絮怎么会和定魂散有关系?是谁在用这个东西害她的妹妹。 夜色安谧,白月如钩,凌蕊掀帘而入。 “夫人,据奴婢所知半月前郡主时常出府,在松雅阁中玩乐,奴婢也调查了侍奉郡主的小二和侍女都没有什么问题。” 凌蕊垂眸,跪在地上轻言如絮,周颜兮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的玉牌。 烛光下指腹轻轻划过玉牌,一个周字赫然出现,周颜兮沉心静气,不过也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凌蕊攥紧了双手,心里像是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眼底的心虚都被夜色所笼罩。 周颜兮轻轻的将手里的玉牌放下。 “定魂散的事往后再说。”周颜兮抬手,凌蕊起身将人搀扶起来。 “郡主一定会没事的,只是眼下陛下的耳目甚多,夫人还要小心些才是。”凌蕊垂眸,周颜兮睨了她一眼,也颔首示意,最近的确要小心些。 水榭长廊凌波显,潋滟水光如寒月。 凌波微荡的湖边死寂一片,万宁辞写的字条却让他蹙紧眉头,借着月光,粼粼波光中字迹看得甚是清晰,也在狠狠的敲打他的心头。 第189章 他轻叹一声,如巨石一般的气息让他胸膛紧绷,字条被他揉成一团攥在掌中。 按着眼前的粼波静湖,心里很是惆怅与担忧,瞿砚尘摊手一挥那字条被扔入池塘中,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红烛垂泪,轻纱帐语。 炭火袭人直往外吐着火星子,齐萧衍给陆玄之备着参茶,放在一旁。 徐溪南突然造访陆玄之困意全无,招呼着柳风把人带进来,寒风凛凛,宛若百鬼夜行。 枯枝寒风泣,草木萧瑟行。 陆玄之轻抿一口参茶,在这个时节喝着最暖身子。 “周南絮中毒了?”陆玄之薄唇轻启,眸光复杂的看着徐溪南,见徐溪南的脸色,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灯火摇曳,飓风袭窗。 齐萧衍垂头并未搭话,静霜得到的消息怎么来的齐萧衍最清楚不过,眼下看着徐溪南追问,他不敢吱声半点。 “定魂散这个东西,很少有人会有吧。”陆玄之深吸口气,垂眸故作镇定的放下参茶。 “是,只是不知郡主是如何染上的。”徐溪南阖上酸涩的双眸,浑浊的双眸尽显颓色,也充斥担忧和无力。 陆玄之抬眸细细的琢磨着他眸中的神色,转而又将眸光落在身旁的齐萧衍身上。 暖气袭人,陆玄之只觉心口有些闷乏,时常双手无力,当真如那妇人一般。 “眼下府中也还有些上好的药,你若不嫌弃,你就拿到恭亲王府去吧。” 陆玄之薄唇微抿,眉宇间的神色藏得很深让人难以察觉,看着徐溪南也是一脸坦荡。 “让将军费心了,属下只是……”徐溪南眸光闪烁,并没有想让陆玄之开口,眼下的解释只会越发苍白。 “无碍,人命重要。”陆玄之抬手,一双眸中如同苍玄之月,神色慵懒的倚着暖榻,开口高呼一声:“柳风,去将府中那些上好的药拿一些给溪南。” 柳风进来以后,颔首退下,徐溪南晦暗的眸刹那间涌入一股活泉,满怀感激的看着陆玄之。 “多谢将军。”他拱手作揖,浑身的气血仿佛在刹那间变凉,就连指节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看着陆玄之的眸微微泛红,只见陆玄之垂眸轻轻颔首:“我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与我与陆家镇守边疆,这些事情上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你。” 陆玄之轻叹,轻抚肚子,声音清浅,如同那悄然戏烛的风,窗外的檐铃荡荡也甚是寒人。 徐溪南拱手辞行,寒风萧瑟,刮着脸,如同利刃过耳,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在无其他。 就连眼前的草木也变得死寂苍凉,黑夜茫茫,手里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飘渺。 在飓风中一抹木槿色的身影距离他不远的位置突然消失,徐溪南面色一凝,如果没记错的话,侯夫人身边的凌蕊就穿的这身。 光影飘渺,与夜色冷风中好似随风飘荡的鬼火,她进了陆玄之的院子,徐溪南一愣,心中霎时间生出不好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借着夜色他如同匍匐在地的山君,眸光凛冽。 凌蕊动了动耳朵突然停下动作,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凌蕊转身,眸中光影涌动,看着身后寂寥无声的院子,兴许是自己心里太着急了。 凌蕊脚下的动作加快,徐溪南也紧随其后,随后只见她临近屋檐敲了敲门。 徐溪南蹙紧眉头,想要看得更真切些,寒风刺骨,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如同万针入眼。 只听闻吱嘎一声,屋子里的人开了门,徐溪南屏着气息,静霜? 她怎么现在还在和周颜兮的人联系?难不成她一直都是周颜兮的人? 徐溪南将身子彻底埋入黑夜中,凌蕊环顾一周才放心的走了进去,静霜轻轻合上房门。 徐溪南踮脚,如同雪地飞狐,轻而易举的就贴近了墙,抬眸便是烛光。 屋中人的动静未必全听得清晰。 只听闻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屋中二人好似在互相周旋。 “你办事,也不知道小心些,定魂散那种东西可以用这么多吗?现在郡主重病,夫人这边可是不会松口的。” 凌蕊眉目清冷,淡淡的瞥了眼静霜,眼下竟不知凌蕊服侍的人到底是谁,谈及自己主子的妹妹,她并未有任何急切之意。 静霜深吸口气,垂眸看着燃烧的火炉,眸中并无任何惊喜之意,她会来,静霜仿佛早就知道。 她缓缓扶桌坐下,抬眸看着凌蕊的神色也很是平静。 “我知道,可如果不那么做,周颜兮不可能会倒,现在恭亲王府在陛下面前已经没有往日的恩宠,安襄郡主的供词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静霜垂眸,屋中清香缭绕,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吐出。 蹲在屋外的徐溪南屏着气息,双眸颤动,后背阵阵凉意直上云霄。 凌蕊的呼吸略显紊乱,看着静霜掩不去的是担忧。 “可是你这么做就不怕被发现以后被报复吗?”凌蕊深吸口气,周颜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心里都知道,如此大胆只怕是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有谁无辜 门外风声鬼厉,静霜也觉脖颈阵阵凉意袭骨,交叠的双手攥紧,她这也是无奈之举,她并没有想过让周南絮也牵扯其中。 “郡主本就没有掺和进来,况且她们是一奶同胞的姐妹,你指望着郡主能站出来揭发吗?” 第190章 凌蕊蹙眉,口吻满是无可奈何,垂下眼眸,却想不到半点应对之策。 徐溪南顶着风,在屋外一直听着她们二人的交谈,静霜居然给周南絮用定魂散! 徐溪南咬紧牙关,双眸被气得泛红,如同黑夜中一只野兽,带着憎恨与愤怒。 他一脚踹开静霜的房门,门外的冷风夺门而入,月色冷然,徐溪南满身戾气。 凌蕊站起来,冷风袭眉直让人哆嗦。 “静霜,今天我就杀了你。”徐溪南直奔静霜而去,静霜飞身而起用力的一掌劈下,徐溪南伸手挡下。 静霜占据先锋,蜻蜓点水般飞起,狠狠的踹向徐溪南。 他高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大山往后去,身后的火炉被他撞倒,凌蕊抬手,烛光下寒光乍现,她猛力扔出,袖中的银针扎进徐溪南的身体。 徐溪南仰头,只觉一阵酥麻从头到脚。 他的筋脉被闭塞,别说动了,他整个人宛若雪山上的冰人,除了气息外在无二异。 静霜深吸口气,门外寒风袭人,静霜赶紧把门关上,倾倒的火炉,炭火轻烟。 静霜垂眸看着徐溪南,还未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交叠的手都在颤抖,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风让她眼下脸色煞白。 凌蕊神色慵懒的行至徐溪南跟前,堂堂七尺男儿被封住血脉跪在两个姑娘面前。 徐溪南眸中难掩愤恨,看着她们,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静霜看着凌蕊的眸光带着慌乱。 “还真是个莽夫啊!”凌蕊薄唇轻启,看着徐溪南眸中满是鄙夷,徐溪南不言,只是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他们。 静霜听凌蕊的话有些不妥,轻轻摇头,凌蕊轻叹一声,垂眸看着徐溪南也不再言语。 静霜抿唇,蹲下看着被封住的徐溪南,她满眼歉意,如果不这么做周颜兮依旧能逃出生天。 “徐将军,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上我,但我也是无奈之举,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任你处置,倘若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静霜跪在地上,眼尾泛红,徐溪南依旧想挣脱闭塞,就算是耳鬓划过汗珠也不曾有半点松动。 一旁的凌蕊玉手支头看着不自量力的徐溪南傲慢的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倘若你在想着冲破,你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凌蕊的平静的话传来,让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人停了下来,徐溪南憋的耳目通红。 “可是你动了郡主,我说过你动了郡主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她本不是这其中的人。” 徐溪南低吼,咬着牙恨不得将静霜咬碎,他垂下的双手格外僵硬,半点都动弹不得。 静霜垂眸,眸中满是悔恨与失意,事到如今已不能回头。 静霜挥掌震出了封住他血脉的针,随后她又从一旁拔出寒剑。 哐当一声,寒剑落地徐溪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来放在了静霜的颈脖处。 “你疯了!”凌蕊立掌还准备再来一次,静霜伸出手阻拦,眼下她眸中死寂一片,倘若徐溪南真的要杀她,她们二人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徐瑾南眼尾泛红,难消愤恨的看着似死如归的静霜,凌蕊收起掌中的暗器。 “徐将军,眼下周颜兮气焰嚣张,对陆将军下毒,甚至还屡次冤枉陷害,对郡主下毒并非我本意,只是倘若不这样,张巧巧永远都会在齐夫人身边,齐夫人中毒险些丧命,我不能坐视不管!” 静霜噙着泪,不多时眼泪划过脸颊,徐溪南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甚至全身都在颤抖。 他咬着牙,静霜闭上眼,如珍珠般的眼泪滑落,徐溪南松了手,长剑落地,静霜心里一哆嗦,她深吸口气,满怀感激的看着他。 徐溪南阖上酸涩的眸,不断的呼吸来平息心中的汹涌,这一切结束以后一股乏力感让徐溪南站立不住。 “可是郡主快不行了…”徐溪南泛红的眼看着静霜已经没了方才的憎恨,是无助和茫然。 静霜唇齿颤抖,她明明给郡主喂过解药了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生在这淤泥之中,又有谁真的冰清玉洁呢。”凌蕊在烛光下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手。 “陛下现在对恭亲王府越发的忌惮…”徐溪南垂下眼眸,一旁的凌蕊眸光一顿,看着徐溪南的眸略带深意。 “快了,到时你在陛下面前去求求情,到时我想郡主应该能保住一条命。” 凌蕊突然站起来,说得云淡风轻,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徐溪南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目,她的笑容好似一把弯刀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 徐溪南提着灯笼走在路上,耳边风声如厉,阵阵冷意之袭脖颈他也没有丝毫动容,哪怕是双手在冷风中被吹得发紫。 静霜垂眸看着地上将要燃尽的炭火,一杯茶水倾泻而下,霎时间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 “你这又是何必呢!”凌蕊抬手掩鼻,眸光随着那阵阵白烟直上房梁。 “一切错都在我,可是郡主手里还有证据。”静霜抬眸瞬间眸光越发坚定,凌蕊扶额叹息真是无可救药。 “证据在哪我去找!”凌蕊抬眸,两人眸光相会,静霜手里的茶杯掉落,阵阵白烟不熄。 恭亲王府中,侍卫提着灯笼环视着府中的情况,光影婆娑,借着夜色一只上蹿下跳的夜猫绕过侍卫直奔周南絮的房间。 第191章 眼下寒风将歇,屋里的人也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随风散落的枯叶入窗袭台。 周南絮披着外衫静坐于窗台前,透过缝隙看着清冷的月光,眸中满是寂寥,夜风袭骨,周南絮倚着窗,满眼困乏之色。 独坐静幽里,月声寒江起。绡纱玉盘清,娇红落满地。 周南絮双目无神的看向窗外,院中颓色袭目袭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只有你 她深深的一口凉气,这屋中燃烧的炭火也仿佛没办法让她暖和起来,四下静谧,偶有几片枯叶飘落。 周南絮轻叹一声,光影灼灼,院外的身影在不停蹿动,紧贴着湿冷的墙,微风袭眉,屋中的人好似许久未动了。 环顾一周后,身姿如絮,宛若一阵清风落上房梁,掀开一片瓦,屋中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周南絮脚步轻轻的在屋中挪步,随后坐在书台前,烛光轻曳,她略显生疏的从烛台下抽出了什么东西。 房梁上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原来郡主放在了烛台里。 字体娟秀,周南絮生来活泼,这字看起来倒有几分不相配。 风声过耳,窗外死寂一片,周南絮看着自己的字,平静无力的眸中透出几许担忧。 她如同那垂泪的红烛,过不了多久也会如那院中随风摧残的败叶,看着轻轻摇曳的烛光,周南絮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轻轻将自己拿出来的字条放在桌上,摇摇欲坠的起身,消瘦的身子倘若是再受着苦旁人见了都要心疼三分。 满眼忧郁无处泄,光影晦暗,她只留了一盏灯于床前,房顶上的人双脚悬挂于房梁之间,倒挂窗前,轻轻将窗推开,寒风袭幔。 如同一片轻叶落地,无声无息,就连气息也格外的轻。 随后轻轻合上,烛光漫影,凌蕊的神色在昏暗的光影下格外冷峻,有意的放轻脚步,不去惊动熟睡中的周南絮。 摸索着来到书台前,墨香袭鼻,她轻轻拿起台上的字条,借助着烛光,凌蕊眸色一凝,黑白分明的眸也染上慌张。 他们这么早有联系?而且周颜兮在齐府安插人手,郡主都一同写了下来,她轻轻咽咽唾沫,回眸看着那床榻上的人儿。 她小心翼翼的将字条收入怀中,随后不动声色的原路退回,寂静无声,在凌蕊离开后不久,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眸。 窗外的隐隐月光浅浅的落在她脸上,光束落在她眸中格外朦胧,不过此时一双干净的眸染上了几分狡黠。 她放平气息,唇角微微上扬,阖上眼眸后不多时便坠入梦乡。 静风如雪台,廊亭独影裁。清月入塘来,寒花随风蓝。 短短两日,万宁辞与南疆皇子定情的事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眼下这件事都捅到皇上面前了,倘若不给个说法万侯府的名声只怕是要一败涂地。 薄云淡渺,青烟袅袅,今日的风都好似温润了不少,影落窗台,残花漫漫。 “滚滚滚,都给本侯爷滚出去。” 只听闻砰的一声,众多丫鬟小厮被万宁辞的气息吓得跪在地上哆嗦,杯中撒出去的热茶飞溅,落在这些奴婢身上,他们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万宁辞眼下将手边的东西尽数扔出,破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丫鬟小厮们也跪在一堆碎渣中。 万宁辞气红了眼,眼下他的身子才有些好转,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是身子吃不消。 不多时,万宁辞便紧蹙眉头,搀扶着一旁的桌子缓缓坐下,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心头一紧,也让他翻涌的气息得到了缓和。 如今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万宁辞要远嫁南疆,成为那皇子的皇妃。 想到这万宁辞总会气得颤抖,今日日光浓郁,阵阵暖意袭窗,清风抚眉还是带着丝丝凉意,万宁辞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屋子里随意放肆。 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小厮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又惹主子不高兴。 轻浅的呼吸只能在地砖之间流动,居高临下的万宁辞让他们恐惧。 哒哒哒——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看着屋中散落一地的狼藉,随后目光落在了盛气未消的万宁辞身上。 侍从身后的沈清策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敢想万宁辞竟然能发这么大火。 “皇子!”侍从拱手,沈清策微微颔首,万宁辞被吓得虎躯一震没想到他会过来。 看着眼下的局势,万宁辞依旧不屈的埋着头满腹怨气全都写在了脸上。 沈清策轻轻抿唇,使了一个眼神,侍从就知道了,随后领着一堆丫鬟小厮从屋子里出来。 安静的长廊间霎时间满是嘈杂的人声,沈清策轻叹一声,看着满地狼藉。 沈清策迎上前去,万宁辞也无半点动作,拗着脾气。 “眼下你我已定亲,往后你便是我的妻。”沈清策坐在他的身侧,万宁辞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今日景云帝在大殿之上让人宣读了他们二人定亲的事,就算是有万般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皇命难违,若是不愿只怕是人头不保。 “等你死了,我就一个人回来。”万宁辞咬着牙,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攥紧,沈清策眸中带着些许无奈,方才走进来时门外的风还有些刮人。 他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万宁辞的手,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玩意儿。 第192章 “看!”沈清策将那东西递到万宁辞面前,晶莹剔透的质感让人移不开眼,在光影下光泽润透,透着铜青色的光芒。 万宁辞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清策拿在手里把玩,随后淡淡开口道:“这个东西叫情锁,是一对。”说着沈清策从自己腰间抽出另一半,他轻轻捧着,生怕弄碎了,玉石尾部还系着翠微色的穗。 两块玉石放在一块刚好可以合成一块,在南疆那边两情相悦的公子会将这个送给挚爱之人,寓意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爱与天地共生,同万物而息。 沈清策将另一块给了万宁辞,万宁辞拿在手里摩挲几番,指腹轻轻划过上面的纹路,摸到最后他忍不住低头看一眼,居然刻着他的名字。 “名已过三生,世世相伴,上明月老,你我永不分离,下明地府,往后同看朝阳同看雪,立誓今生只有一妻不仪二人。” 沈清策唇齿轻启,一字一句说得真恳,一腔热血突然直上心头,让万宁辞有些措手不及。 他甚至有些不太敢去看沈清策的眸,生怕自己露怯,他咽咽唾沫,还是将目光挪至别处,心里早已溃不成军,只是还不愿低头罢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陆玄溪不见了 重阳将至,府中更是繁忙,静霜一早便做好了重阳糕送过来。 寒风袭窗,檐铃阵阵于风中狂舞,铃声震耳让人心颤。 陆玄之面露慵懒,窗外冷风暗袭,花糕清香而不腻。 陆玄之咬了一口,于舌间清香缭绕。 黄花垂地秋色弥,温酒玉琼独上酌。寒江月影翁蓑笠,茱萸满地相思意。 陆玄之也有好些日子没出去走走了,今儿万侯府设宴,诚邀朝中大臣府上一聚。 请帖都已经送到他这来了,陆玄之垂眸看着眼边的请帖,看来万宁辞不嫁不行啊! 寒风低吼,枯枝于风中乱颤,院中尽显枯黄之容,前些日子凋零的金菊,当下生得格外的好。 随风摇曳,芬芳四溢,垂花败落,晚香盈盈。 齐萧衍脚踏清风般走了进来,看了一旁静候的静霜,她很知趣的退出房门。 齐萧衍抖抖狐裘,迎面而来的一阵冷意在屋檐下渐渐消失。 “夫人,陛下震怒,你大哥…”齐萧衍低语轻言,陆玄之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他的眸疑惑中也染上几分担忧。 “我大哥怎么了?”陆玄之追问,齐萧衍的脸方才被冷风吹得沧桑不已,眼下嘴角也已经有了红润之色。 “陆玄溪不见了。”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眸光颤动,这件事万万不能声张,倘若是南疆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陆玄之的心猛然一紧,就连手里的花糕也被捏碎,散落的碎渣洒满桌子的一角。 这可是大忌,陆玄之的呼吸变得凝重起来,双眸颤动,阵阵凉意从后背袭来直上脑海,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唇齿打颤,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肚子传来一阵阵隐痛,霎时间痛苦之色就爬上脸颊。 齐萧衍一惊,轻轻的搀扶着他,双手轻轻攀上他的双肩。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在全城搜捕了,城门紧闭我想他跑不远的。”齐萧衍将人揽进怀里,陆玄之轻捂肚子,长长的呼了口气。 一双眉拧得很紧,冷汗涔涔,齐萧衍抚着他的双肩也感觉到阵阵热意。 陆玄之呼出一口热气,腹中的隐痛好了不少,枕在他的肩头,他轻阖干涩的眼眸。 鼻息间淡淡的清香此刻却只觉格外的冷。 “已经板上钉钉,我们陆家也付出了代价。”陆玄之的气息一重一轻,盯着屋中某一处烛光,眸色变得寒冽,眸中的杀气越发的浓烈。 齐萧衍抿唇,陆玄之身上的气息只觉有些骇人,如同万缕冰矛,他的呼吸都变得格外的轻,生怕惊扰了陆玄之。 “不会让他走的,城中已经加派了人手巡视。”齐萧衍深吸口气,他身上凛冽的日子像极了腾空飞临的箭雨,稍有不慎就会千疮百孔。 屋中烛光微颤,像极了紧绷心弦的齐萧衍,大夫说过带着身子的人事事都得让着,况且陆玄之眼下身子单薄,倘若不精细些只怕是往后都怀不上了。 齐萧衍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陆玄之垂眸,冥冥中他也知道齐萧衍的想法。 “今个万侯爷府中设宴热闹非凡,你我一同前去,成天都在这屋檐下呆着,人难免会有些不快,听闻万侯爷还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 齐萧衍启唇轻言,眸中带着淡淡的恳求和柔情,也带着几分忐忑,这院中的花草早就看得厌烦。 他垂眸眸光清浅的落在他的肚子上,他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眼下还不见得,过些日子陆玄之的肚子就大了。 窗外的光隐隐的透进来,可这屋子里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淡淡的云光也未能照亮这一方。 房间里是波动佘太翠滴答答的声音,轻而浅,蔓延至这屋子里每一个角落。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眸光沉静,漫无心绪的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兴许是听得厌烦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深浅不一的气息在房间里游荡,窗外的光影隐隐能瞧出他穿着蒸栗色圆领窄袖长衫,腰间的玉帛嵌着官绿色的玛瑙石,眸色深沉,探查不出任何情绪。 呼吸清浅,正盯着窗外的光景出神。 第193章 轻轻支着头,只听闻砰的一声,一个人被非常粗鲁的扔了进来,将房门撞开,那人被蒙住眼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站立不稳,只能屈服的跪在地上。 卡达拉尔拱手行礼,随后将屋中的蜡烛点上,眼下越发的冷了,屋中的炭火在不断的往外吐着火星子。 沈清策深吸口气,睥睨众生的眸光看着倾倒在地的男子,他饶有趣味的拨动手里的佘太翠。 男子脸上蒙住的布被一把扯下,屋中的光景一时间让他睁不开眼。 穿着囚服,散乱的青丝间还有杂草参杂。 这段日子在地牢中只吃白粥馒头,原本俊逸的面庞就只剩下枯黄与疮痍。 沈清策垂眸轻笑,陆玄溪听着头顶传来的笑声格外刺耳,还有在不断叩击他心门的滴答声。 沈清策深吸口气,他满身的雍容华贵与此时狼狈的陆玄溪形成了鲜明对比,手里的佘太翠轻轻摇曳,青穗也摇摆不定。 “陆公子,委屈你了。”沈清策眉目间带着浅浅笑意,看着陆玄溪眸中的轻蔑如同高山倾斜想要将他埋没。 陆玄溪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双手被紧紧捆住,眼睑处还有阵阵淤青。 “皇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陆玄溪躺在地上,鼻息之间满是泥土的气息,在那地牢中,还有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眸中闪烁的屈辱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眼尾微微泛红,带着不甘与愤恨。 沈清策唇角弯弯,轻叹一声,随后沈清策轻轻抬起他的头,沈清策居高临下的眸光让陆玄溪心里生出一股恶寒,就连呼吸也渐渐没了温度一般。 “堂堂的陆家长子,曾经在战场上饮沙吹雪的大将军,沦为了敌人的阶下囚。”沈清策眸光颤动,冥冥中飘动着一股难言而喻的愉悦感,这种把敌人踩在脚下的愉悦感。 沈清策细指捻磨,陆玄溪只觉鼻息之间涌出一股难以呼吸的气息,他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沈清策侧眸,卡达拉尔领命,强硬的掰开陆玄溪的嘴,一股清泉被灌下,陆玄溪就算不从,可却被紧紧的钳住了下巴,带着丝丝凉意的水顺着喉咙滑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刺客 檐下暖意横生,枯枝垂头牵瓦,万侯府内格外热闹,万侯爷也只能镇定的接待每一位宾客。 光影烁动,陆玄之与齐萧衍也在人群中。 寒风凛冽,悬挂的灯笼于风中闪烁,伽罗色窄袖交领长衫,烛光下袖口有白狐毛镶边,散发着微光,随后披了一件白狐领朱砂狐裘,金丝镶边,衬得人格外矜贵,陆玄之并未束发,草白色发带将青丝束住。 齐萧衍抱拳嘴角带着浅浅笑意:“万侯爷,恭喜!” 陆玄之站在一旁也跟着颔首行礼,万侯爷拱手回礼:“听闻陆将军有身孕还是请到堂中就座吧,在那已经备好了炭火。” “多谢!” 陆玄之颔首,随后柳风将他们要送的礼物递给万侯爷,由丫鬟领着进入正堂。 齐萧衍穿着麒麟竭色圆领窄袖长袍,胸口的麒麟惟妙惟肖,绣得格外好看。 一对护腕上也绣上了麒麟,齐萧衍守着,生怕他有半点不测,陆玄之虽然怀了身孕但也不至于像夫人那般娇弱,看着齐萧衍谨小慎微的模样,眸中多了些许无奈。 正堂中人比较少,门外的院子里人影攒动,寒冽的冷风也好似未减热情。 “这手有些凉了。”齐萧衍的眸很是平静的看着陆玄之,手上的动作格外的轻。 门外的嘈杂让陆玄之有些头疼,光影错落,人们把酒言欢。 陆玄之轻抚着肚子,看着齐萧衍那体贴的模样,烛光落在他脸上,菱角分明的脸在他面前带着几分稚气,他耐不住的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来,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齐萧衍一惊,不过随后眸中的神色变得欢喜,眼尾微微泛红,他抬手抓住了陆玄之的手。 “让你的人好生盯着南疆的人。”陆玄之轻言开口,齐萧衍心里仿佛涌入一股暖流,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上扬。 “好。”齐萧衍眸中的神采比那门外的光还要刺目,同时他眸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他抓起陆玄之的手轻轻的贴近唇瓣,舍不得放下的轻吻,就仿佛如获珍宝,看着陆玄之,他又怎么舍得放开。 陆玄之深吸口气,不知怎的,只觉得今夜胸口闷得慌,看着门外的光景,他也只能将这种感觉压了又压。 光影婆娑,使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薄纱,看不清。 檐下青烟漫漫,似有若无的飘荡在屋中,万宁辞跪在地上,面露难色。 坐在太师椅上的周颜兮茶香绕指,发髻中的步摇轻轻摇曳,身着齐紫色立领圆袍大襟,金丝在后背绣出一副百花争艳图,领口则是珍珠镶嵌,格外的雍容华贵,百花褶马面裙,走起路来熠熠生辉。 万宁辞只觉冷意横生,眸光中带着几分怯意,周颜兮平静如水的眸淡淡扫他一眼,万宁辞也感觉如芒在背。 “夫人,不知臣犯了什么事?”万宁辞抿唇,喉间好似有一把火,在不断的灼烧他。 跪在地上,双腿间传来的酥麻酸疼让他耐不住的挪动身子。 “你知道些什么,最好乖乖闭嘴,就算你嫁到了南疆去,万侯爷可还在京城之中。” 周颜兮朱唇轻言,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万宁辞汗毛耸立,眸光颤动对上周颜兮的眼眸,只觉万缕冰霜侵体。 第194章 周颜兮的眸中神色平静,却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万宁辞抬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郡主,此话可不能乱说,恭亲王府也在陛下的袒护之下,倘若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威胁我,就不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颜兮宛若一阵风站起来狠狠的踹在他的肩头,怒目圆瞪,发髻上的步摇流苏晃动得格外剧烈。 “就凭你也能和我谈条件,万宁辞,我让你死你绝活不过明日。”周颜兮狠狠的瞪着他,万宁辞深吸口气,钻心刺骨的疼痛传来,万宁辞蹙紧眉头,看着周颜兮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周颜兮眸中看着他多了几分轻蔑,只见她抖抖衣衫玉指挽袖,看着万宁辞眼底的怨恨,她红唇轻扬。 “别忘了你们万家的人都还在玉央呢。”她微微弓腰,朱唇玉面的美人却有着蛇蝎般的心肠。 万宁辞攥紧拳头,紧紧咬着牙关,可这股气一直抵着胸口,前些日子受的伤,眼下也跟着隐隐作痛。 万侯府外,一抹身影隐于夜色之中,拉开弓弩,寒月之下,利箭寒戾。 看着屋中来回踱步的人影,利箭宛若破云而去的飞鸟,没有任何偏差的射入,周颜兮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身时已经来不及,寒箭入体,周颜兮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猛吸一口凉气,血色很快浸湿她的大襟,她猛地撞上了身后的桌子,茶盏轻颤。 周颜兮垂眸看着刺入皮肉的箭矢,握住箭柄,好似万蚁噬心,她耐不住的轻哼一声,额头布满密汗。 “夫人,你没事吧。”万宁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轻轻地搀扶着她,周颜兮怨毒的眼眸瞪着他。 凌蕊闻声而进,戾眼一横,高呼一声:“有刺客。” 凌蕊从腰间抽出软剑,凌空接下了那飞来的箭矢,只听噌的一声,剑气袭人,寒风袭窗,一旁的烛火也被剑气镇住飘忽不定。 凌蕊透过那已经破损的窗看向外面,剑气凌人,万宁辞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周颜兮,她疼得唇齿轻颤,脸色如白纸一般。 万宁辞心里也猛的生出一股恶寒,搀扶着周颜兮的手冰凉至极。 周颜兮在自己府上出了事,万宁辞努力的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努力的保持镇定,可他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阵阵凉意直袭脖颈。 “有刺客!”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霎那间热闹的场景变得格外嘈杂,一群带刀侍卫穿梭于人群之中,陆玄之和齐萧衍也站了起来往外探头。 万侯爷在侍卫的护送下也火急火燎赶到周颜兮身边。 寒月之下,银甲散发的光芒不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陆玄之轻抚肚子,与齐萧衍相视一眼。 周颜兮疼得浑身颤抖,红唇紧紧的咬着,一旁的万宁辞就跟个木头似的,早就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事不宜声张 寒风凛冽,周颜兮小心翼翼的捂着伤口,一只白净的手也渐渐染上血色,周颜兮抬起手眼前的血红让她有些心间颤凉。 陆玄之和齐萧衍闻声赶来,沈清策也带着自己的人来了,看着已经被吓得双目无神的万宁辞。 此时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看着周颜兮的情况,万侯爷抬手眼尾微微泛红的高声道:“全府戒严,势必要将刺客抓住。” “是。”众人齐声,声势浩荡,随后火把随风颤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万侯爷咽咽唾沫,此时局面严峻,周颜兮的情况时刻都揪着他们的心。 万宁辞的手搀扶着周颜兮,在不言中颤抖,就连呼吸都没有温度,倘若恭亲王府追究下来他们万侯府都脱不了干系。 周颜兮垂下眼眸,疼得她有些恍惚,沈清策轻言上前轻轻在他耳边:“没事,别怕。”沈清策轻拍着他的肩膀,万宁辞颤动的眼眸如同那山顶摇摇欲坠的山石。 陆玄之瞧见后,穿出人群,轻轻将万宁辞推开:“你快去寻大夫过来。” 陆玄之轻轻托住周颜兮,有了陆玄之在这,万宁辞隐隐松了口气,沈清策轻轻搂着万宁辞。 他指尖麻木,不曾有半点温度,沈清策轻轻捏了一把。 周颜兮喘着粗气,轻轻枕在陆玄之的肩头,四下静谧,所有人挤在屋子里却静得落针可闻。 周颜兮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血色很快就染红了她颈肩的衣衫,她早已没了方才的气焰。 当下周颜兮低垂着眼眸如同霜打的茄子,步摇轻曳在烛光中的光芒格外刺目。 齐萧衍蹙眉,看着陆玄之轻搂着周颜兮的身子,就仿佛有数以万计的尖刺刺痛了他的眼一般。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万宁辞不敢耽搁半点,沈清策却将他拉住,堂堂万侯府的小侯爷去请大夫成何体统。 寒风袭面,万宁辞的小脸红瞬间就被吹得通红,夜风寒戾,万宁辞冷得直哆嗦,刚才的事还没有缓过劲来。 “你去做什么,我派人去找就行了。”沈清策微微蹙眉,看着万宁辞眉间的苍白,暗如深渊的眸透出丝丝担忧与心疼。 屋中的炭火烧得正烈,周颜兮的额头上布上一层密汗,出去的人至今未归。 大夫小心翼翼的将箭头拔出,周颜兮闷哼一声,一双细眉紧紧拧在一起。 瞿砚尘匆匆赶来,万宁辞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怯懦,躲在沈清策身后不曾弄出半点动静。 第195章 立于屋檐下,瞿砚尘轻叹一声,眉宇间是消散不开的惆怅,他抖抖衣衫,万宁辞垂眸,夜色将他不安的神色掩去。 沈清策侧眸,牵着他的手眸光中带着安抚之意,他哪里还有那时的嚣张,今日被这么一折腾,如同春雨中被拦腰斩断的春笋。 巡视一圈的侍卫回来,万侯爷于屋檐下来回踱步,发生这种事,已是无心作乐,便将宾客们都送了回去。 “回禀侯爷,属下并未找到刺客线索。”侍卫拱手,说话间吐出阵阵白烟,隐隐烛光下侍从的脸色也带着几分惶恐。 万侯爷深吸口气,只觉双眉惊跳,看着远处的茫茫夜色和星星点点的光影。 周围一片寂静,寒风灌耳,万侯爷袖子下的手暗自攥紧,看向一旁的瞿砚尘,神色变得颓丧不自然。 万侯爷缓缓凑近,瞿砚尘的眼神好似一朝明月看着他格外真诚。 “万侯爷但说无妨。”瞿砚尘轻轻拨动唇瓣,淡淡垂眸,他想说些什么或许二人都心知肚明。 “瞿侯爷,夫人在我府上,的确是我的疏忽,这些天我一定严加追查,定然会给侯爷一个交代。” 万侯爷拱手行礼,瞿砚尘微微耸肩,眸中神色无恙的摇头,他的目光透过昏暗的光影落在一旁的沈清策身上。 “小侯爷要嫁这么远,侯爷您还是好好歇歇吧,刺客的事过不了多久,我想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瞿砚尘眸光淡然,万侯爷心下一颤,看着一旁静静杵在那的两人。 瞿砚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万侯爷深吸口气,眸光流转,瞿砚尘又默默垂下。 周颜兮紧紧的咬着嘴里的绸缎,一行人在门外等得焦灼,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白皙的肌肤此时更是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让人看着心寒。 “去查…”周颜兮轻轻拨动干涩的唇瓣,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恨。 她紧紧的抓着凌蕊的手,箭头被拔出时,她疼得闷哼一声,粘黏着鲜血的肩头滑落,大夫小心翼翼的用白布捧着。 如同一朵在白布上绽放的花,周颜兮眸光涣散,看着大夫手中的东西意识也飘忽不定。 粗重的呼吸在耳边盘旋,凌蕊很是心疼的给她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浑浊的鲜血很快就染红指尖,她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上面的字。 让她猛地一惊,血水浸透箭头的凹槽里,赫然显现出一个兮字,是她的人! 周颜兮浑身一僵,不可能,她瞪大眼睛,轻轻阖眸又再次睁开,呈现在眼前的字,就如同一碗滚水狠狠的浇透她的眼。 周颜兮愤恨的扔了出去,周围的人吓得一哆嗦,一些胆子小的甚至直接跪下了。 清脆的撞击声在房间里响起,周颜兮步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青丝紧贴着她的耳鬓。 周颜兮突然发火,众人垂头身姿轻颤,这一声也让门外的人听见了,瞿砚尘的心猛的提了一下,迎上前去,隔着一扇门。 “颜兮,你怎么样了?”瞿砚尘隔窗喊道,声音传进来,仿佛天外之音正在一点点抚平她心里的怨恨,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夜风袭袭,门窗有几分晃动,月光洒落门外的光影也许就不曾有动静。 凌蕊警觉的握住周颜兮的手,并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此事不宜声张。” 她微蹙眉头周颜兮猩红的双眸中多了几分冷意,翻腾的怒气也渐渐没了声息。 凌蕊轻抚她的后背,大夫给她上药,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她咬紧牙关,烛光微颤,周颜兮眸中的杀意却越发浓厚。 第一百七十章 周南絮遇袭 当下檐铃悠悠,微风系铃,屋中的周南絮这些天脸色好看了些,可以在房间里活动活动。 青丝垂落,一缕轻轻垂落于胸前,眸中也多了几分精气神,一杯清茶入喉,周南絮轻抿薄唇,屋中清香绕指与这茶香不分伯仲。 她轻轻的推开窗,夜风袭来,青丝飘动,今夜的月光更是清明,入眸清澈。 在宁静的夜色中,不远处的房顶处,有人朝着她拉开了弓,随后箭矢划过夜空,直直的击中了周南絮的胸膛。 周南絮手里的茶盏落地,清水四溅,她犹如一缎轻纱在风中凋落,血色袭地,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 “来人…”周南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声音,倾倒在地,气息越发的淡薄。 她只觉胸口紧绷得紧,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叫人,可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一般,眸中的光点越发模糊,最后还是敌不住的合上双眼。 灯笼在风中轻曳,行与屋檐下的人影错落斑驳,丫鬟端着给郡主的养身汤来到房间里。 看到屋中的景象,手里的托盘凋落,热气腾腾的汤水撒了一地。 “快来人啊,郡主出事了,快来人啊!”丫鬟的声音很快响彻整个王府,所过之处,皆有人探出头来。 陆玄之与齐萧衍坐上回府的马车,檐铃阵阵入耳,在这空寂的街上,倒显得有几分寂寥。 马车里光影浮动,陆玄之轻轻阖上眼眸,平心静气,两人的气息在马车内相互交织,宛若楚河汉界谁也不会打扰谁。 “玄之,你说周颜兮这次会出事吗?”齐萧衍垂眸,低语轻言,声音在马车内淡淡回荡,更显周围静谧。 第196章 陆玄之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看着他眸中的情绪难以察觉,如墨般的眸犹如寒潭流水。 “狗咬狗戏码又何必去追究得如此清楚。”陆玄之轻轻拨动唇瓣,马车晃动,陆玄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 齐萧衍轻笑一声,夫人果真高明啊,听到他的笑声陆玄之抬眸,齐萧衍收敛了些。 “那箭矢上刻着她周颜兮的名字呢,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她自己是吃了些苦头的。” 陆玄之轻叹一声,手里抱着暖炉,齐萧衍点头,垂眸看着他那一双手,耐不住性子的挪了过去,坐在陆玄之身侧。 光影摇曳,陆玄之的脸庞也染上一层柔光,看着齐萧衍的眸带着些许疑惑。 他轻轻握住陆玄之的手:“夫人果真是冰雪聪明啊。”齐萧衍夸人的话也并没有太多特色,陆玄之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果不其然。 陆玄之深吸口气,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在说话。 齐萧衍轻揽着他的肩头,陆玄之也并未有其他反应,齐萧衍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嗅着他身上的香,只觉得比他怀里的暖炉要冷上几分,陆玄之神情木愣的移开眸光。 回到齐府,冷月袭窗,秋叶落眉,齐萧衍牵着他款款走进屋内,给他抖抖狐裘。 “眼下南疆人已经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了,我听宫里人说,那南疆皇子为了与万宁辞联姻,五十年内不会再骚扰我玉央百姓。” 齐萧衍突然从身后将人环住,一双大掌轻轻的拍着他的肚子,陆玄之侧目,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只怕是这位皇子挂羊头卖狗肉,他眸光一转轻轻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齐萧衍眸中有几丝情动。 那手总是不安分的在他腰间窜动,陆玄之察觉到不好,耳廓渐渐红了。 “今日不行。”陆玄之轻轻的推搡着齐萧衍,他的唇被咬住,齐萧衍不断的想要将他攻打下来,气息翻涌,陆玄之有些气急。 齐萧衍搂着他的腰,轻轻地将他放置床榻上,陆玄之心尖一抖,二人的气息相互交织。 床帐之下,朦胧的身影慢慢交融。 半个时辰后 齐夫人火急火燎的赶来,容溪一直都是侍奉在左右,来到陆玄之的院落,齐夫人脚踏疾风来得格外的气势汹汹。 房门虚掩着,齐萧衍立于屋檐下,将头埋下,淡薄的光影趴在他身上衬得很是高大威武,不过此刻却有些怂,垂头面壁思过。 齐夫人抓了一把手中的锦帕,只觉胸间的气息来的凶猛,让她更是脚底生风一样凑上前去,狠狠的给了两巴掌。 “你啊你啊。”齐夫人指着齐萧衍,气得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容溪赶紧还她顺顺气息。 齐萧衍倒是站在那格外的乖,低着头,那一脸心虚的模样更是让齐夫人气急败坏。 “要是我孙子和儿媳有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齐夫人气红了眼,手中锦帕也快被她撕碎。 齐萧衍偷偷的瞥了几眼齐夫人,可都被抓住,身后再次落下母亲的巴掌,齐萧衍全都扛下了。 齐夫人冷哼一声,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教出这种混账玩意儿,寒风戏铃,檐下的灯笼也晃动几分。 不多时,大夫从屋子里出来,屋中的暖意瞬间涌出,齐萧衍还想趁此机会溜进去,却被齐夫人逮个正着。 “臭小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都及冠了。”齐夫人揪着他的耳朵就把人往外扯,大夫看着这一幕,很识趣的低下头,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齐萧衍蹙眉,捂着耳朵站在月光之下甚是委屈,齐夫人却毫无半点怜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齐萧衍也只能乖乖的站在那。 大夫拱手义正言辞的说道:“如今陆将军身子还有些单薄,动了胎气,要好生休养,男子生育本就比女子艰难,房事还是等胎象稳定些再说。”大夫拱手,看着齐萧衍的眸光也略显不自然,齐夫人听完以后又狠狠的瞪了齐萧衍一眼。 回过头来看着大夫又换作了另一副和善的面孔。 “有劳大夫了,待会容溪一同随你去抓些药来给我家儿媳补补身子。”齐夫人唇角轻扬,使了一个眼神给容溪,容溪垂眸领命。 “今日还真是稀奇,安襄郡主在府中中箭,也得亏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大夫与齐萧衍擦肩而过之时,低言几句,齐萧衍一愣,还想问些什么时,大夫已经走远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可能下毒手 冷风袭眉,院中光影缠绵不断,淡淡的落在那群枯草之上。 齐萧衍垂下眼眸,寒风轻扬,丝丝凉意袭身不过眼下他都没有感觉,周南絮也受伤了,这个点会不会太巧了! 周颜兮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齐萧衍吸了口凉气,冷风刺得鼻头酸疼。 烛影烁动,齐萧衍看着不远处齐夫人投过来杀人般的目光,他心虚的垂下头,只觉自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即将大难临头。 “你这个混小子,就这么记不住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齐夫人手上动作仍然不减,疼得齐萧衍弯腰低吟,可他又无可奈何,紧紧的捂着耳朵做出一副委屈难过的表情。 可这么做并未博得齐夫人的怜悯,齐萧衍只觉自己的耳朵如同针刺一般疼。 步摇轻曳于烛光中,齐夫人盛怒之中也还带着自己高门主母的威严,步摇上的珠光于夜色中很是轻浅。 第197章 齐萧衍疼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或许是出于于心不忍,还是松了手,齐夫人抖抖衣衫,衣襟染上寒风之气。 齐萧衍松了口气,迎着寒风耳朵好似一块烧红的烙铁。 “娘,我们方才回来的时候,周颜兮在万侯府遇袭,现在周南絮也跟着遇刺了。”齐萧衍声音轻而静,只在他们二人之间游转,齐夫人深吸口气看着儿子的眸光有些嗔怪。 “她们与我们何干,周颜兮本就不是好鸟,遇袭也是意料之中。”齐夫人淡淡的拨开唇瓣,还故作优雅的抬手轻抚发髻。 齐萧衍轻叹一声,直接窜进屋子里去了,齐夫人眸光一凝,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轻纱暖帐,床榻上人轻阖眼眸,方才的痛楚让他险些没缓过劲来,耳廓微红,听着有动静缓缓睁开眼。 齐萧衍带着门外的一阵秋风,陆玄之深吸口气,只觉一阵冷意迎面袭来。 他双眸无力的看向他,齐萧衍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方才,大夫说周南絮也遇刺了。” 齐萧衍握着他的手,窗外冷风暗袭,烛影摇曳,陆玄之一脸慵懒之色的倚靠着床榻,听着他的话也透着漫不经心。 陆玄之深吸口气,现在他们都是局外人,说再多也无用。 齐夫人隔着屏风站在门口那,只隐约看见床榻上的人动了。 “玄之啊,你安心养胎,府中的事有我,倘若日后萧衍再胡来你就来告诉我。” 齐夫人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陆玄之听着齐夫人的话看着垂头满是歉意的齐萧衍。 回想起方才的事,陆玄之双颊微微泛红,迎面而来的酥麻感扑在脸上,看着齐萧衍,他摸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心境。 枯枝挂月栖,蕊黄垂头语。 院中已没了白日的那般景色,孤月当空,院中寂静一片。 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周颜兮脸上,梳起的头发散落几分,她吸了口凉气,跪在地上,恭亲王几乎将她眼前的光遮挡住,她的眸落入晦暗中。 脸上微微传来灼痛感,她眼尾泛红,满脸不服的抬头与恭亲王对视。 气息行于胸膛之间,她的伤口也在无声中被拉扯,对上恭亲王愤恨的眼神,周颜兮也并没有丝毫畏惧。 看着周颜兮的眼神,不知为何,只觉得女儿那双眼睛看着骇人,让他心尖一颤,随即他抬起手,周颜兮眸光颤动但也并未躲闪。 “岳父息怒。”瞿砚尘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挡在周颜兮身前,恭亲王抬起的手迟迟落不下,他气得发抖到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顿时一阵清风迎面袭来,周颜兮捂着脸,发髻上的步摇也有几分松动。 “前些日子你陷害你兄长就已经给你吃过教训,但你如今仍不悔改。”恭亲王愤怒的吼声在屋檐下回荡久久不散,周颜兮轻阖眼眸,身子也有几分哆嗦。 周颜兮泄了口气,满眼通红的看着恭亲王带着无尽的委屈。 “我又做错了什么,要你这般对我?”周颜兮噙着泪,质问似的看着恭亲王,她双唇颤抖,只觉在爹爹与娘亲之间她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闻言,恭亲王瞪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戾气,随后从袖子里扔出一根长箭来。 滑落至周颜兮腿边,她将脸上的泪痕拭去,瞿砚尘虽未看清,但是见着周颜兮拿在手里也忍不住哆嗦。 周颜兮拿起来在手里打量,上面赫然刻着兮字,周颜兮仿佛遭到五雷轰顶,整个身子霎时间没了力气。 心头顿时升出一股恶寒,触碰到箭的那一刻,她浑身冰凉。 她趔趄的站起来,顶着有几分苍白的脸咬牙切齿道:“不是我的人!” 周颜兮说着便朝着周南絮的方向走去,眼下恭亲王也正在气头上,见周颜兮身影临近,他猛然挥手,周颜兮的伤口被推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周颜兮吃痛的一声,倾倒在地,瞿砚尘赶紧上前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岳父,此事蹊跷,定要派人查探清楚,夫人与妹妹乃是一奶同胞,不可能下毒手。” 瞿砚尘搂着周颜兮的肩膀,能感觉到她在颤抖,急切的声音传入周颜兮的耳朵里,此时她也只能倚靠在瞿砚尘怀里。 烛光灼灼,她宛若那河流中飘荡的无根之草,泪眼婆娑也并未换来父亲的怜悯。 看着恭亲王的眼神,周颜兮的心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他们的心头宝,可如今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冷箭,看着恭亲王的眼神变成了失望,眼泪如珍珠般落下,心中抵着一口气无处可泄。 “我不可能伤害妹妹,倘若爹爹不信我大可去查,今日儿臣在万侯府也遇袭。” 周颜兮垂眸,摊开掌心,鲜红的血格外刺目,恭亲王有一瞬发愣,周颜兮抬眸对上恭亲王的眼。 鲜血染红了她的掌心,恭亲王的呼吸变得凝重起来,他还是将眸光移开,周颜兮苦涩一笑。 瞿砚尘将人抱住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擦拭着她手里的血。 “砚尘,我们回府吧。”周颜兮好似软绵无骨一般轻轻枕在他的肩头,眸中的泪光慢慢淡去,恭亲王硬咬着牙不去看他们二人,袖中的手攥得发抖。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能收手了 冽风袭耳,两人相互依偎着行于夜色之中,周颜兮艰难的迈开步伐,没走几步兴许是口中吸入的冷风太多,看着周围的一切,总是灰蒙蒙的一片。 第198章 掌心的血渍早已凝固,周颜兮被瞿砚尘搀扶着双肩,彼时只有二人的喘息声在耳畔边回荡。 周颜兮瘫倒在瞿砚尘怀里,紧紧阖上双眸,任由冷风戏弄她的步摇青丝。 寒风凛冽,瞿砚尘眼圈微微泛红,缓缓蹲下身子将周颜兮护住。 做这一切又是何必呢,瞿砚尘的眸在昏暗的夜色下尽显心疼,两人紧握的手也渐渐在风中失去温热。 “我想要的最后都只能属于我。”周颜兮合着眼眸,低声喃喃道。 “你看看我如何?”瞿砚尘唇齿微动,声音很轻,随着刮耳的寒风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两人相互依偎,回到府中,周颜兮浑身颤栗,附着在大襟上的血早已干涸,伤口麻木谈不上疼。 凌蕊接来一盆热水,周颜兮靠在瞿砚尘怀里,一双细眉拎得很紧,久久不散。 屋中涎香绕顶,瞿砚尘的气息也格外轻浅,生怕再让周颜兮受惊,玉体呈香,宛若青玉殷红,瞿砚尘别过头去,眸中是无措与羞涩。 搀扶着周颜兮的手掌心隐隐发烫,凌蕊给周颜兮擦拭伤口,时而能听见几声她吃痛的闷哼。 周颜兮轻垂眼眸,疼痛过后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倦意让她睁不开眼,烛影婆娑,落入眸中如同那冷江中随风而去的河灯,飘渺不定。 一盆血水被凌蕊端走,周颜兮的脸色稍有缓和,轻轻拉紧衣衫,枕在瞿砚尘怀里轻轻叹息。 “我们是一奶同胞的姊妹我怎么可能对她下毒手。”周颜兮眉目间染上疲倦之色,说话也有气无力,瞿砚尘放在她肩上的手骤然收紧。 “现在这件事恐怕是冲着你来的,牵扯到妹妹了。”瞿砚尘轻叹一声,周颜兮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周颜兮心里忐忑不安的心有了一丝平静,倚靠在瞿砚尘怀里,周颜兮垂眸,情绪难猜。 瞿砚尘轻声抚慰,周颜兮眸中尽显失意,伤口麻木还能让她片刻好过些。 “听探子说陆玄溪已经逃出地牢。”周颜兮僵硬的挺直身板,依旧端着侯府夫人的气势,眼底是因为疼痛而留下的苍白,对上瞿砚尘的眸光仿佛刚才小鸟依人的不是她一样。 瞿砚尘眸光四散,轻轻抬起一指抵住唇,示意让她噤声,当心隔墙有耳。 周颜兮鬓角有汗珠划过,抿了抿干涩的唇,看着瞿砚尘眸中更是多了几分信任。 “陆公子逃脱的事,陛下一直都未公之于众,眼下南疆人还未离开,陛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抓人。” 瞿砚尘坐在暖榻上,手不经意的垂在桌上,茶香绵绵,周颜兮深吸口气,暗香袭鼻。 “那就是他了,一定要在南疆人离开之前把人找出来。”周颜兮眸中迸射出冷意,烛影摇曳,落入她眼中多了几分阴鸷。 瞿砚尘长叹不语,目光怔怔的落在周颜兮脸上,又想透过她的眼眸看到真正的目的。 远山悠悠鸣,薄雾钟声宁。垂髫卧草栖,月窗竹秋迎。 瞿砚尘不动声色的挪开眸子,只是淡然的点头。 “宁辞,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去找他麻烦了,今日这么一闹他早就被吓破胆了。”瞿砚尘启唇轻言,眉宇间宛若耸立于云峰之巅的青松,薄雾环伺让人看不真切。 周颜兮抬眸,眸中的阴鸷转而化作了平静,长舒一口气,托起茶杯轻抿一口,冲上脑门的紧绷,于茶香之间消失。 “我自然知道他不敢乱说什么,可是,他宫中回来中毒之事并非我安排的,我遇见他二人时早已不省人事,况且行刺的人早就不了了之。”周颜兮一字一句咬得格外的重,两人眸光交汇,于烛光下觥筹交错,无数的锋芒让烛火也颤动三分。 瞿砚尘心尖一颤,连同双眸也满是震惊之色。 周颜兮将眸光移开,鼻息间是沁人心弦的茶香,瞿砚尘陷入沉思,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 “倘若眼下收手不知能否来得及?”瞿砚尘开口,周颜兮手上动作微顿,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锋芒的戾气。 周颜兮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瞿砚尘的眼睛就像是一块明镜,见周颜兮的神色,他心里好像有一个答案。 “不能…”周颜兮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上瞿砚尘的眸,她依旧摇头。 瞿砚尘或许知道了,便不再多问。 轻纱傍地,烛影好似曼妙舞女,柔香袭眉,沈清策一身官绿色圆领窄袖长袍,翠微色玉帛缠腰,情锁玉佩随着人的动作不断翻转摇动,腕口系着玄青色护腕,胸口用金丝所画的牡丹,双肩金丝相绕,祥云中一条金龙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绀宇色的抹额垂挂着一颗星朗色的宝石,一头青丝被银冠束住,一双眸子如明月般仿佛装下了整个星河,因为愤怒染上了几分戾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草原上盯着敌人而呲牙的狼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倘若是放在话本子里,不知又是谁家的翩翩少年郎。 此时的他怒目圆瞪转身狠狠的甩了身后人一耳光,一阵疾风险些将烛台上的火影灭去。 陆玄溪穿着一身夜行服,被打得将头别向一旁,嘴角传来隐隐刺痛,随后口中一阵腥甜,鲜血渗出。 陆玄溪额前的青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眸中的暗藏的狠厉都被掩盖了。 “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沈清策抓起他的衣领,拎他就如同一块破布一般,陆玄溪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怨气,终究还是放弃。 第199章 沈清策阖眸重叹,眸光更是凶恶,他轻轻一推陆玄溪像极了那腐朽已久枯木,重重的跌倒在地。 他依旧一言不发,眼下他成了南疆人到傀儡,他垂眸死丧着脸,沈清策难忍心中闷愤,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随即只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陆玄溪蜷缩在地,点点血渍也沾染在地,周颜兮让他无法使用内力,否则他哪里还需要怕眼前这个小崽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还请皇子三思 对上陆玄溪不满且愤恨的眼神,眼下沈清策要弄死他如同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光影轻缈,沈清策俯身,一双黑如墨的眸看着他带着几分挑衅,好似皓月沉塘,无尽的冷意流露出来。 沈清策掐着陆玄溪的脖子,眸中翻腾的杀意让他加深了力度。 只听吱嘎一声,沈清策如虎抬眸眸中的凛冽久久不散。 “皇子。”卡达拉尔鞠躬行礼,沈清策松了手,倒有些嫌恶的拍拍手,就好像陆玄溪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王上来报,皇子所做之事皆乃南疆之事,还望皇子三思。” 卡达拉尔垂头,目光也不曾施舍给陆玄溪一分。 沈清策转动手腕,垂落于胸前的青丝给他几分锋芒的气息收敛了几分。 “三思?我已经想过了,联姻是最好的选择,倘若一直这样打下去,我们南疆的百姓苦不堪言,这玉央的繁华难不成你也看不见?” 沈清策摊开双手,微微蹙眉,话语中带着逼问,卡达拉尔垂眸,站在那他的呼吸都变得格外的轻。 对上他的眼眸,神色也有几分躲闪恍惚,窗外的风来得格外的猛烈,就像是要冲破一切一般的冲进来一样。 耳边是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卡达拉尔跪在地上,他头顶有两座大山他都不敢反抗,对上沈清策他更多了几分隐忍。 “皇子,正因如此,玉央我们才要……”卡达拉尔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清策抬手就是一耳光,啪——在屋檐下格外的清脆。 一时间,红烛垂泪,除了几人的喘息声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定住。 “我说的你听不懂吗?”沈清策怒目圆瞪,眼下看他好似吃人的猛兽,他略显稚嫩的脸此时布满阴霾与狠戾,卡达拉尔看着他的眸,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后背被冷汗浸湿,只能败下阵来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一旁的陆玄溪目睹这一切,眸中划过戏谑的神色,他缓足了劲才慢慢爬起来。 随后就在沈清策注视的目光下拖着深重的步伐准备离开。 “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蛊毒,没有解药的话,十日就会肠穿肚烂。”沈清策一字一句咬得格外的狠,陆玄溪脚步微顿,只是回眸那一如往常的高傲从未放下。 “倘若皇子真的能让我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那就不用费尽心思的救我出来,也不用费尽心思的灌我蛊酒。” 陆玄溪就这么摇摇晃晃且没有任何顾忌的走出房间。 迎面而来的清冷月光伴随着阵阵微风,只觉得有些刺骨,陆玄溪深吸口气,只觉当下的月空也无那时灿烂。 沈清策胸膛间游走的气息很是平静,暗风袭眉,只觉双目酸涩,他咬紧了牙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 眸中陆玄溪的身影消失沈清策才将目光收回,此时屋中的暖意微不可察,阵阵冷意直袭指尖。 “起来吧。”沈清策垂眸并未看他,卡达拉尔起身将房门合上。 “皇子,我们真的要休战吗?”卡达拉尔还是不解,沈清策的眸略带些刺人眉心的尖锐,卡达拉尔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伺候着这位小主子的情绪。 “本皇子说一无二,难不成你要本皇子失信于景云帝吗?”沈清策瞪着他,握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烛影颤动,杯盏微震。 卡达拉尔顺势低下头去,眸光飘忽不定,像是在拿定什么主意,畏于主子的威压又不得不将不还有有的心思压一压。 “属下愚昧惹恼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卡达拉尔跪地,妄图用这种方式让沈清策对他打消芥蒂。 沈清策闻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见他抬手举杯,茶香萦绕,他满脸慵懒的神色与方才不像是同一人。 “既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应该受罚,你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本皇子劝你收干净了,别到时候露出什么尾巴,被我抓住。” 沈清策如虎而视,卡达拉尔心尖一颤,随后以上后脑勺的阵阵凉意让他脸色煞白,身形微颤,就连呼吸也仿佛没了温度。 夜色怡人,这屋檐下炭火充盈却冷人脊背。 “属下知错!”卡达拉尔轻轻拨开唇瓣,刚才那一下子将他吓得不敢再有不臣之心,看来什么都逃不出他们皇子的鹰眼。 在黑夜中也如同明珠一般,不敢亵渎不敢不敬。 沈清策深吸口气,抬起腿眉眼之间尽显漫不经心之态,他将方才阴戾都收了起来,眼下佛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多情郎,那一双眸勾人心魄又断人心肠。 “罢了,退下吧,我与万小侯爷的婚期将近,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发现你们在弄什么小动作。” 沈清策薄唇轻言,漫不经心的眸好似一片温柔乡中猛然射出一计冷箭,让人防不胜防。 话语虽如同那棉絮一般轻缈,可却有定人心神的作用,蠢蠢欲动的心终究会被扼杀。 第200章 薄雨轻纱帐,檐铃荡忧肠。梦时百花雨,清烛曼声常。 沈清策独坐屋檐下,冽风行雨浪,纱窗悠悠怅。手里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佘太翠,他的思绪宛若这密集的雨声被困于这屋檐下,心中的烦闷也不由得多了几分。 院中枯木影,沈清策听着耳边的风,拨动佘太翠的手微微一顿,倘若两国再开战,百姓将苦不堪言。 黄沙满天,吹沙饮血,佝偻残孺皆不得安宁,玉央虽好,可民生辽阔,安居乐业为百姓所期许。 沈清策耳边每每传来垂髫小儿的嬉笑声又何尝没有三思。 他心绪烦闷的阖上眼眸,屋中的炭火有些袭人口目,引得他咳嗽了几分。 骤然脑海里闪过万宁辞的身影,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沈清策能看到在草原奔腾的烈马,也能看见宁死不屈的傲骨,时而又如同那怀中狸奴,让人欢喜又让人愁。 想到这沈清策眉宇间情不自禁的展露笑颜,温柔至骨,手里的佘太翠又再次轻轻拨动起来,不知他到了南疆又会有何种奇事发生。 红烛垂泪,沈清策轻浅的呼吸连同这屋中的香都变得格外安谧。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返程 过了重阳,南疆人便要开始启程返回,因为太急万宁辞和沈清策的婚事也很是草率。 穿着水华朱的喜袍,金冠束发,双肩皆有金丝所绣的龙凤呈祥,腰间的玉帛也是绣着双凤,戴着沈清策送的情锁。 红烛清帐,以往稚嫩的脸庞今日无半点喜色,比以往更沉静些。 这身衣服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马车很大,内设床帷,窗外锣鼓喧天,却敲在万宁辞心里格外的疼,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才能再回来了。 耳闻窗外的嘈杂热闹,马车内却静得落针可闻,红烛垂泪,佳人倩影。 万宁辞惴惴不安的坐在马车里,窗外的声音让他耳根发麻,烛影婆娑,遮不住他眸中的忐忑与不安。 玉琼烛影佳人泪,轻纱无绪情锁意。 突然耳边传来动静,万宁辞收回自己打探窗外的眸光,只见沈清策身着与他同色的喜袍走进来。 身姿俊逸,红烛光影间少年眸中带着柔情,宛若一汪清泉,不急不缓好似细水长流。 银冠束发,少年眉宇间带着几分几分清浅的醉意朝他走来,万宁辞垂下头去,眸中的慌乱让他掌心微微出汗。 感受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淡淡的清香袭上鼻尖,万宁辞猛烈的心跳抨击着胸骨,让他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沈清策轻轻抬手轻抚他的额头,万宁辞轻浅的呼吸变得炙热无比,沈清策缓缓坐在他身侧。 一双带着醉意的眼,眼尾微微泛红,看着他想要逃离的眼眸,抬手将其箍住。 万宁辞眸光颤动,看着眼前的人,脸颊渐渐爬上绯色,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今日我们成婚了。”沈清策的气息越发的临近,万宁辞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可他的气息如同那突如其来的云雾将万宁辞紧紧包裹。 他抬起手挽动着万宁辞垂落于胸前的青丝,沉香绕指,万宁辞谨小慎微的交换着气息。 很快沈清策的唇贴上来,万宁辞浑身的气息也仿佛凝住了,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头。 沈清策好似侵占着将万宁辞一点点侵占,满脸羞涩的万宁辞被他夺了气息而双颊涨红。 过了好些沈清策才将人松开,气息交织眉宇间涌动的情愫缠绕轻纱难舍难分。 沈清策解开万宁辞的玉帛,拔掉他头顶的金冠,红绸落地,沈清策剥去外衫,抬起万宁辞的下巴。 辗转缠绵,红纱曼影,万宁辞灼热的气息交织于沈清策颈脖之间。 缠绵悱恻,床榻上的人儿好似红花入雪,娇嫩如那含珠欲泣的娇花,被折腾狠了,万宁辞眼圈泛红带着几分怨毒的看着他。 沈清策穿上外衫,看着万宁辞衣襟大敞的满目春光,万宁辞带着浅浅倦意的翻身。 光影交错之间,床榻上的人让沈清策心颤几分。 春宵一刻,纱帐外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沈清策轻轻掀开帘子,帐外的冷风赫然将他眸中的柔情带走。 卡达拉尔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沈清策漠然垂眸,光影飘渺如絮,冷风袭眉,沈清策指尖微微泛白。 “这个是渊候夫人让属下交给殿下的。”卡达拉尔低语轻言,夜色袭人眼下他们的马车已经出城,周围一切都没了方才的热闹,唯有火把的在风中恣意燃烧的声音。 随后便是阵阵马蹄声,檐铃悠悠寄明月,马蹄声声入耳静。 沈清策微微蹙眉,这个女人能给他送些什么?抖抖衣袖,打开后便是画轴。 沈清策好似明白这是什么了,一把搂过。 “行了,本殿下知道了,退下吧。”沈清策淡淡吩咐道,抱着那东西进了帐中。 床榻上的人儿动了,沈清策放轻步子,他缓缓展开画轴,画中人一双眸微眯,妖娆至极。 白衣出尘好似神君下凡,青丝飞絮,画中人持剑立于碧莲之上,借着光影沈清策的气息仿佛滞住。 眸中带着不染尘世的清明,在旁人看来却有一种撩人而不自知的气息,让人为之着迷。 身姿纤长,沈清策抬手轻触那画中人的脸,陆玄之还真是个尤物,只可惜做了他人之妻。 第201章 沈清策一想到这眸中多了几分冷冽,嘴角也不免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齐萧衍算什么?倘若陆玄之再晚些嫁人便好了。 这画一打开这帐中都仿佛犹存这一股难言而喻的冷清之气,光影轻曳,画中人越看越让人着迷。 他也知道周颜兮为何要把这幅画送给他了。 帐外的马蹄声不断,沈清策小心收着,轻轻将盒子扣上,床榻上还躺着他明媒正娶的男妻。 盈盈晚风,沈清策凝视万宁辞的睡颜,他双眉拧紧,不得不说玉央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总带着一股子书香之气。 万宁辞虽然较为顽劣,可也从不失规矩,他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床笫之间还挂着他散落的喜袍。 帐中冷香环绕,沈清策也感觉阵阵凉意袭指,掀开纱帐重回床榻上,环抱住怀中人踏入梦乡。 万宁辞呢喃几句,沈清策将怀里的人收紧几分,手指探入他的青丝中,如同哄稚儿一般的拍拍他的后背。 这一走便一直到了元宵才到南疆,一路上的颠簸时常让万宁辞犯恶心。 万宁辞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的荒芜的一片,黄沙漫漫,一眼望不到头,在风沙中行走,能感受到过耳的风都格外寒戾。 万宁辞已经有了两月身孕,南疆的太医把脉都只觉这是天下奇闻。 万宁辞轻抚肚子,随后眸光略带怨恨的看向一旁的沈清策,这一路舟车劳顿就算了,如今有了身子更是不得了。 万宁辞见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熬到了南疆地界,沈清策小心的搀扶着他,生怕有磕碰。 虽已立春,却还是有几分冷意,枝桠挂翠芽,来到南疆的皇宫中,万宁辞穿着玄青色白领大氅,被沈清策温热的手挽着腰。 金砖绿瓦,天空白茫茫一片,偶有几只孤鹰振翅鸣啼,声音悠长孤寂。 这宫中处处都有玉央宫中的影子,只不过这宫中的人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胸前都挂着西子色的玉扣,双耳数着辫子,头顶有朱砂色配饰点缀她们缓缓迎来。 “参见皇子,皇妃!”众人齐声,万宁辞见着有这么多人朝自己行跪拜之礼,一时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变就变 万宁辞的气息很轻,看着跪成一排的宫女,他们手里端着什么东西并未细看。 冷风袭骨,他一张笑脸在风中被吹的有几分红。 “平身吧。”沈清策搀扶着他淡然开口。 沈清策身穿碧山色交领长衫,右边肩膀挂着一块虎皮,领口处则是二十四色的点缀,腰间五颜六色的珠子挂着,胸前的压襟是一块骨玉,银冠束发,带着虎皮抹额。 眉宇间多了几分狂野,看着万宁辞眼神也宛如草原上的初见辽阔的狼崽。 万宁辞放下眸中的惊讶,与沈清策穿梭在南疆宫门之间。 万宁辞身子重,来到议事厅,这里坐满了人,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万宁辞心里打着鼓。 满脸横肉,身披狼皮的众人一直盯着他们二人进来。 主位上坐着两个人,万宁辞走进来只觉这里锋芒锐显,好似蓄势待发的弓箭将他对准要将他置于死地一般。 万宁辞带着不安的惊诧,看着主位上的二人,将自己的心收了收,屏着气息跟着沈清策行礼。 “儿臣见过父王母后。”万宁辞薄唇轻启,他学着南疆的规矩右手放在左胸,随后微微鞠躬。 主位上的男子虎背熊腰,上了些年纪一双眸如同弯月一般锋利,两鬓染上白霜。 身穿皦玉色圆领宽袖玉袍,身上所绣的花纹极为复杂,十色呈祥,腰前的玉帛也是玉石点缀,系着一根狐狸尾巴,看着不失威严与气度,坐在那好似无人撼动的大山,也似山君震林无人敢造次。 带着带着帝释青与朱砂两种玛瑙所串的抹额,一双平静的眸看着他们二人,无言中带着紧迫的威压。 他身边坐着的女子身穿凝夜紫色的窄袖交领长衫,裙摆如花迎风和如絮般轻扬。 头顶的发冠流苏与满头青丝相融,在光影下那发冠上的宝石璀璨无比,胸前还挂着红豆吊坠的祥云璎珞,眉宇间带着如那骄阳下绽放的红花般的笑容,眉眼之间带着数不尽的柔情与明艳。 万宁辞咽咽唾沫,主位上的人一直不说话,万宁辞只觉得后背传来阵阵酸涩之感,他怯生生的用余光瞥一眼这位南疆王。 如寒境之巅那般的冷意直面他而来,心尖一颤,赶紧将眸光收回。 “我听策儿说,你怀有身孕行礼就免了吧,如今这草原上夜间风涌寒戾你可得注意着。”男子开口,伴随着如同千斤重一般的声音朝着万宁辞袭来,深深的压着他的双肩,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万宁辞后知后觉的回话,头顶的目光好似两把寒刀,沈清策突然动了往前挪了两步,将万宁辞护在身后,让万宁辞紧绷的心弦得到了片刻松懈。 面对主位上的人,万宁辞也不知为何如同看见一只山林中匍匐的山君,他怯怯的躲在沈清策身后。 眼下他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沈清策了,千里迢迢的来到南疆,两个月风餐露宿。 沈清策好似一堵墙让万宁辞本就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所有人都是生面孔,他不断的深呼吸来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可还是抓紧了沈清策的长衫,肉眼可见的迷茫和无助。 第202章 “父皇,儿臣去玉央看到了繁华与百姓的安居乐业,儿臣还特意讨教了一番兴国安邦之策。” 沈清策很是恭敬,但从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半点父子之间的情谊,在这里沈清策就仿佛将自己剥离出来,他只是臣,主位上的男人是君。 莫达丁迩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有些许昏黄的双眸让人探不清他是喜是怒,他抬手示意手下将简折递上来。 沈清策垂头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主位上的二人,那位姑娘,玉面朱唇,一双灵动的眸看着沈清策带着些许打量。 “二皇子能带回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皇妃还有身孕在身,还是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吧,不是还有庆功宴吗?” 女子媚眼如丝,一双玉手轻轻缠于莫达丁迩胸前,蔻丹似火也如同在莫达丁迩心口种了一把火一般。 沈清策咬咬牙,面色如常,抬眸看着女子那娇媚的姿态,又硬生生的将眸扯了下来,袖子下的手攥得很紧,指甲也快嵌进肉里了。 幽香袭人,莫达丁迩勾唇一笑,眸中顿时多了几分想要将她掠夺的心思,将沈清策递上来的东西不曾看过就随意的扔在一旁。 南疆王的手放在那女子腰侧,绰约的身姿带着她如火一般挑动的神情,莫达丁迩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玉指送上玉葡,骄奢淫逸之气袭来,女子好似娇软的狸奴,紧贴在莫达丁迩怀里,看着沈清策的眸也带着几分情yu,朱唇贝齿沈清策始终目不斜视。 他终究是待不下去了,他抬眸那双眸因为愤怒而眼尾泛红:“儿臣告退。” 匆匆扔下一句,牵着万宁辞如同身后有豺狼虎豹一般的逃离了,南疆人生性大胆且开放,回想起方才那女子的逾矩行为,万宁辞也脸红了三分。 没想到南疆人如此不避讳,倘若是在玉央只怕是要被抓去游街了。 万宁辞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沈清策的步伐很快,难免就会有磕碰的时候。 万宁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沈清策如一阵风一般转身将他整个人揽在怀中。 万宁辞心尖一颤,还以为真的要摔了,他下意识护着肚子,方才那一下将他吓得不轻。 万宁辞脸色微微泛白的对上沈清策盛怒未消的眸,清风袭眉,沈清策的气息尽数打在万宁辞脸颊处。 万宁辞抬眸在风中看着他略带倔强的眸,冷风让双目酸涩,万宁辞轻轻拍拍他。 “你与你父皇不好?”万宁辞放慢脚步,沈清策也放慢了脚步生怕他在有什么差池。 沈清策的眸好似被冷风带走了几分忧愁,那宫院处有一株绿芽探出头来耷拉着宫瓦。 略带温煦的日光也让这风少了几分刮人的冷意。 两人相握的手温热流转,让沈清策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这天说变就变了,眼下的风带着几分草木的清香袭来,瓦当滴水檐下的花打着朵。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她)要生了 元宵这天,京中下了一场薄雪,梨花压枝头,翠意催更生。檐下温酒曲,酌酒杯自饮。 城中张灯结彩,入眼的繁华都好似一把火,嬉笑声入耳,垂髫小儿穿梭于人群之间。 齐萧衍小心的搀扶着陆玄之,眼下陆玄之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 朱砂色的白领金丝大氅将人裹住,他的身姿变得笨拙起来,耳边是百姓们雀跃的欢呼声。 玩杂耍的猛地喷出一口火来,直叫人拍手叫好,陆玄之也有些时日不曾在这城中转转了。 齐萧衍轻扣着陆玄之的手,光影错落,在陆玄之脸上,他浅浅的笑意比那天上的烟花竟还要好看三分。 齐萧衍穿着玄青色圆领道袍,胸口的金丝,在隐约绽放的烟花下隐隐泛着光,玄青色的大氅衬得他更加高大,眉眼之间的也仿佛多添了几分沉稳,在烟花下炙热的眸也让人移不开眼。 “看我作甚,这么美的烟花不看,可就没了。”陆玄之薄唇轻启,立于人群中,他的声音也被淹没了两三分。 齐萧衍深吸口气,冷风让他双目干涩,他将身边人牵紧:“这世间万般不及你半点。” 齐萧衍伸出长臂,两人轻轻搂在怀里,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拂过他的眉梢。 “当真如此?” “当真。” 红烛摇曳,薄雪渐融,荒芜的院子里,平添了几分春色,此时屋中却忙乱不堪。 躺在床榻上的人,冷汗沁出,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被褥双腿大开,这种断骨噬心的痛让人止不住的呜咽。 看着头顶的床帷,云川咬紧牙,但是他真的快撑不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早产。 他死死的抓住被褥,咬着唇,鲜红的血顿时沁满他的嘴,床榻上也染上些许。 伺候着他的宫女,也被眼下的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看着鲜血顺着床榻流出,宫女的愣定在原地,久久迈不开步子。 被吓得双腿哆嗦,一个慌神直接摔倒在地,急促的呼吸围绕在耳畔,门外涌来阵阵冷风。 云川躺在床上呜咽着,泪眼婆娑,死命的咬着唇,整张脸霎那间没了血色。 “去找……去找皇后娘娘……”云川快撑不住了,宫女听着惶恐中点头,连滚带爬的走了。 银月袭空,门外涌来的冷意吹散了他额间的冷汗,突然翻涌的情绪无法平息,眼泪纷纷涌出眼眶。 第203章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他胡乱的摸着肚子,咬出血珠的唇大口的喘息着。 孩子,你就别折磨我了,我知道我的身份不光彩,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待在你父皇身边。 他意识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床帷,现在总是出气多进气少,但是他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仿佛有数以万计的刀在不停的刺他,刮他。 鬓角的青丝已被浸湿,紧握着被褥的手,指甲也快陷进肉里了,他从未想过原来生产会这般的疼。 宫女的脚步声在这宫院中好似无声的催促,枝头梨花,双脚早已被沁骨的冷意包裹。 来到皇后的院子却被她宫中的宫女拦下。 “还请姐姐禀报一声,救人性命,耽误不得。”小宫女跪在地上,迎着远方朦胧的月色,她眼圈泛红,鼻头也被冻红了。 头发散乱,看门的宫女微蹙眉头的仔细认了认,小宫女急得磕头,泪眼婆娑的小声抽泣。 “闭嘴,你这个小贱婢今儿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居然敢跪在皇后宫前哭,也不怕败了娘娘兴致,你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看门的宫女轻轻的在她脸上扫了一巴掌,怒骂道。 随后推开宫门进去,小宫女跪在宫门外望眼欲穿的等着。 冷意袭骨,方才走得太匆忙当下她跪在融雪中瑟瑟发抖,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双膝早已没了知觉,只求着皇后能够早些出来给个法子。 宫女站在门外迎着屋中似有若无的烛影,轻声开口道:“娘娘,偏殿那位恐怕是出事了。” 宫女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进来,床榻上的人儿正懒散的阖眸小憩,听到此话皇后也有些坐不住了。 静香牵丝,盈盈而绕。就连那暖榻上的烛光也略有耸动。 青丝泄下,皇后推开门,宫女恭敬的垂下头静声等着皇后吩咐。 冷月春风,皇后的脸顿时煞白,这次想必是要生了! “你去叫太医过来,叫两个嘴严实的,一个去偏殿一个来本宫这,切记,万万不能被人看见。” 皇后沉声吩咐道,宫女颔首,春风袭眉,只觉双目紧涩,这怎么好好的今日就要生? 皇后抬眸看向夜空,远处的烟花好似骤然升起的一颗明珠,眨眼之间又归于平静之中。 那百姓们的热闹自然是传不到这辟雅的宫中来,皇后眸中不免染上几分落寞,也不知道几年了,她嫁入宫中也不知几年了。 她轻叹一声,当下容不得她回想年轻时的事,顷刻间,整个凤仪殿灯火通明。 “娘娘要生了,娘娘要生了!”僻静本就没什么人气儿的宫墙之间突然热闹起来。 火影如龙,不少侍卫纷纷向这边聚来,刹那间原本幽静的夜空也染上几分火影。 新枝探芽,光影如炬,顺着宫墙,声音仿佛被这春风吹得很远很远。 周延钰闻讯赶来,还未踏进院子里便听见皇后凄厉的惨叫。 周延钰的气息变得凝重,立于春风中,龙袍下的手暗暗攥紧,轻阖眼眸,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担忧化作散不来的愁云。 只听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周延钰只觉冷意袭鼻,垂眸看着这院中新生的枝桠,眸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冷意绕指,听着耳边皇后的惨叫声,他的心也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掌心有几分湿润,只能祈愿皇后平安。 冷月星坠,塘如明镜。 另一侧,云川无力的摇头,喉间犹如火烧,他喊不出半个字来,鲜血浸湿了被褥,太医看着这一幕也是汗如雨下。 “太医……”云川唇齿轻颤,声音宛若轻絮,他真的快没力气了。 “倘若保不住我,便将我弃了吧。”云川喘着气,眸中闪着泪光,看得人心里直疼,只怕今日过后他再难活命,他紧紧拽着太医的长衫。 提着一口气张着嘴:“保不住我,将我弃了。”他摇头,纵使有万般不屈,当下他也护不住自个了,他颤抖着双唇,此刻所有的力气又化作无声的哀叹。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位公主 皓月春风,僻静的偏殿今日格外热闹,冷风袭眉,殿外随风轻曳的灯穗落入云川的眸中。 只见他仰头,轻纱垂曼,他的脸被憋得通红,腹部传来的疼痛仿佛在捣碎他的五脏六腑。 双眼通红,他也不知道自己哭过多少次了,耳鬓早已被浸湿,双眸朦胧,眼前的一切竟有些恍然。 “用力。”太医深吸口气,方才被云川吓住了,开口时都有些哆嗦。 他已经快没力气了,他如同那水中无法探出头的人,胸口也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堵在他胸口生疼。 双手紧抓着身上的被褥,留下了淡淡的血印,在烛光下格外的刺目。 屋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心底发寒,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全身的力气如同流水一样泄走。 眼前的一切仿佛又是另一片光景,看着轻曳的烛光,云川听不见耳边人说的什么,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立春本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今日下了一层薄雪,刺骨的寒意匐地而来,云川只盯着房梁发呆。 再次印入眼帘的是太医着急焦灼的双眸,他的思绪再次被拉了回来,嘴里也被塞进了什么腥辣的东西。 他蹙紧眉头,紧紧的抓着被褥一鼓作气,方才他因为早产而胎位不正,眼下只要他一鼓作气孩子就能出来。 第204章 咬着牙,眼尾泛红,如同被滴了血一般,伴随着响亮的哭声,云川彻底歇了一口气,本想着看看孩子,但他抵不过身体的困乏。 太医抱着满身是血的婴孩,见着床上人垂下的手,和那不带血色的脸。 他深吸口气,双眸在冷风中震颤,他抬手轻轻捂着孩子都嘴,霎那间只有清浅的呜咽声传来。 宫女端着热水进来,小脸被吹得毫无血色,轻轻的擦拭着云川消瘦苍白的脸颊,身下的血色让她不由自主的红了眼。 “孩子快给皇后娘娘送去吧,晚了些只怕是陛下也会起疑。” 宫女侧眸,她的眸中是努力压制的平静,泛红的双眸骗不了人。 太医抱着孩子随后走去夜色中,耳边时常会传来房瓦滴水时的声音,门外的春风徐徐而来。 看着紧阖双眸的云川,他嘴角也渗出淡淡的血色,宫女轻轻抬手拭去。 心中无尽的悲凉再次升腾,低垂着眼眸,眸中是无言的心疼,她轻轻合上房门,往后此生只怕是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这扇门他日后再也推不开,宫女重重的合上,门外的春风吹不进来,戏谑着那屋檐下的灯笼,摇曳中,光影错落。 太医加快脚程,将怀里的孩子捧着,就连月光都难见怀中孩子真容,他的呼吸在耳边回荡,看着眼前深幽僻静的宫道。 耳边的风好似月光的弯刀,刮着人心和耳朵生疼,来到皇后殿中,守在门口的宫女,狠狠的泄了口气。 轻轻接过他怀里的孩子,宫女的心要宛若行走在刀尖一般,看着怀里的孩子宫女递给他一个眼色。 太医垂眸,春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脊背,灯影灿烂,太医鞠躬行礼后便慢慢隐于夜色之中。 一声啼哭在凤仪殿响起,众人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皇后侧卧于榻,鬓角湿热,看着身侧的孩子,双眸轻颤,烛影中她眸中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她满眼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还未来得及亲热便被人抱走,奶娘抱着孩子出去了。 皇后的神色有些恍惚,趴在床上,仿佛真的遭受了劫难,气息由重变轻,宫女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眸中神色流转,皇后知道宫女想说什么。 她轻轻枕下,轻轻阖眸小憩,宫女轻轻给她擦拭她鬓角的汗。 “容君,你可好些了。”周延钰踏风而来,双眉微蹙,见着床榻上的人儿,脚步更快了些。 容君这个名字让皇后猛然一震,也不知道多少年,这个名字早已早已被世人忘记,周延钰突然这么一喊,原本心里早已准备应付他的话语,霎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容君是她在娘家的名字,与周延钰成婚也有十年之久,当他再次喊出这个名字时,皇后明显愣了愣,只觉得阵阵凉意让她从头到脚不曾有半点知觉。 周延钰扬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将愣神中的皇后思绪紧紧拉住,皇后眸中染上几分虚弱无力,粉唇轻扬。 “你辛苦了。”周延钰握着她微凉的手,周延钰垂眸,眸中的神情让人难猜,但皇后也察觉到了几丝异样,她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皇后不知怎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周延钰眸中的神色好似要将她紧紧锁住,让她灰飞烟灭才肯罢休一般。 皇后久久凝视着他的双眸,她只觉得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眼前的人仿佛格外陌生。 “皇后怎么了?”周延钰轻言细语的问道,字里行间也满是对她的关怀。 皇后眸光一颤,轻轻摇头,轻浅的呼吸之间,清香绕梁,让皇后胸间的紧闷缓和不少。 周延钰轻轻松手,相握的温热渐渐散去,周延钰眸中带着几分漠然,让皇后心里咯噔一下。 他淡然一笑,让皇后感觉万蚁噬心,胸间一紧。 “皇后好生休息,待会奶娘就会把孩子带过来。”周延钰依旧轻声细语,可皇后却感觉不到他如以前那般的情谊。 皇后垂眸不再去看他,只觉得他眸中的神色格外的冷盯着她浑身汗毛耸立。 周延钰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皇后浑身一颤,好似周延钰是什么吃人的恶兽,她的呼吸很是小心,生怕会惊扰他。 皇后眸中的情愫周延钰有几分抓不准,索性将手收回。 “皇后好生歇着,过些日子朕再来看你。”周延钰眸中含笑,开口的话语宛若一阵风吹,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 皇后颔首,周延钰毫无留恋的起身,迎着风来到院子里,一阵阵飘飘的幽香飘来。 “陛下,是位公主。”奶娘抱着孩子去净身后已经回来了,盈盈晚风,周延钰透过烛火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双目干涩,眉间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阴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周颜兮有孕 春风戏檐铃,独烛慢垂泪。 周延钰看着奶娘怀中的孩子,眸中的思绪宛如万缕青烟,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只有淡淡平静。 “殿下,给公主赐个名吧。”奶娘笑着,轻声哄着怀里的小公主,看着孩子粉嘟嘟的小嘴,周延钰好似没听见一般。 微风袭眉阵阵酸涩袭上眼眸,他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情绪合上干涩的双眸。 “枯树逢春风,万奈星可沉。薄月落尘塘,亦赏盛春彩。”周延钰轻轻拨动唇瓣,襁褓中的孩子微微蹙眉像是快哭了。 “叫落云吧。”周延钰垂眸,在孩子身上并没有停留太多,春风寒瑟,猛然头顶传来一声炸裂的巨响。 第205章 于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夺人目光,周延钰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灿烂,奶娘怀里的孩子闭着眼尽显乖巧。 “儿臣叩见父皇。”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宫门外无声踏来,身上披着鹰背褐的白领狐裘,金丝绣龙,在若隐若现的光影下暗光四溢,宫人提灯开路,迎着月色眉宇之间带着如那山间安详的气势。 孩子迎风走来,看见他,周延钰的眸色稍有缓和,眸中带着一阵阵宠溺之色。 周辰安是他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以来,孩子的确没让他失望,周延钰伸手,孩子迎到他跟前。 “父皇,方才儿臣听说母后给儿臣生了妹妹,今日元宵儿臣特意为的父皇母后还有妹妹求了平安符。” 周辰安从怀中掏出那个平安符,周延钰看着他掌心的平安符,轻轻拿起。 “安儿有心了。”周颜钰轻叹,眉宇间很是轻松,孩子的笑容在光影之下明媚,仿佛是沐着春风成长的嫩芽,未来不知有多少惊喜。 春风带着淡淡的凉意袭来,周辰安呼出一口气,看着奶娘怀里的妹妹,将自己怀里的平安符轻轻塞进了她的小手里。 “妹妹快些长大,哥哥带你去看看咱们玉央的大好河山。”周辰安薄唇轻言,看着妹妹满眼都是宠爱,他抬手轻轻抚动着妹妹的头。 周延钰垂眸,将平安符攥在掌心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寒冽的眸光终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等再大些再来陪她玩,今日你们东宫也是热闹,早些回去吧,这几日你也轻松些,功课可以放一放。” 周延钰带着无比的轻松,挥之不去的阴郁在他眉宇间流转,转而又消失了。 沉星灿烂,光影飘渺,周辰安眸中除了欣喜外再无其它。 “多谢父皇。”周辰安眸中仿佛藏进了万千星河,才八岁的孩子有些十几岁孩子的成熟内敛。 见过妹妹与父皇以后,他忧心忡忡的进去见了皇后。 一阵暖意迎面袭来,屋中黄帐明灯,他褪去身上的狐裘,深怕身上的湿冷之气会惊扰母后。 “母后。”周辰安轻唤,他缓缓蹲下身子,声音轻柔久久萦绕于床帷之间。 皇后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紧绷心弦得到了片刻松懈。 她抬手轻抚周辰安的脸颊,有些凉,周辰安眸中的心疼肉眼可见,与周延钰不同,周辰安初显锋芒,眸中多情。 眼下她竟有些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 那个位置纵使万人倾慕,但背后的艰辛与痛楚无人知晓,终究是会满腹多疑考量。 “安儿,这些日子可有好生习课?”皇后满目温柔,粉唇轻启,看着周辰安也是心疼。 这皇宫内院里不知多少心机暗算,伏尸百万,残存的温情是那般珍贵。 周辰安听着母后的话,眉目之间都是无奈与轻笑,还带着几分孩子纯真之气。 “母后你都问过很多次了。”周辰安笑着,明明今日的家宴她才问过。 皇后颔首垂眉,周辰安就这么安静的陪伴在她身侧。 檐下清风戏竹影,冷泉清清似月明。 周颜兮抬手掩唇,脸色很不好,一旁的大夫垂眸不言,静风不扰耳,周颜兮脸色灰白,双眸更是无力。 一旁的瞿砚尘一直都候着,一双幽深的眸看着周颜兮不掩的是担忧。 随后一脸凝重的大夫眉间露出喜色,随后起身:“恭喜侯爷,侯夫人已有身孕。” 大夫拱手微微鞠躬,瞿砚尘眉间紧锁饿忧愁终于是散开了,眸中渐渐爬上肉眼可见的欣喜。 “颜兮,往后你少些操劳,都交给我吧。”瞿砚尘轻轻俯下身子,他双眸颤动,看着周颜兮是感激也是心疼。 他曾听说妇人生育辛苦,如今自家夫人有孕,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轻放在周颜兮肩头的手也止不住颤抖。 他来得凶猛的气息正在不断的平复,一轻一浅的打在周颜兮耳畔处。 她轻抚小腹,这里有他们的孩子,周颜兮眸中难得少见的柔情,抬眸看着瞿砚尘的眸色也是少见的羞涩。 “这段日子怕是要辛苦你了。”瞿砚尘看向周颜兮随后也是充满敬意的。 瞿砚尘将大夫送走,清风月下,院中安谧,瞿砚尘伫立在院中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袖中清风阵阵,那屋中的香吹散于屋檐下,周颜兮真的有他的孩子了。 他紧了紧袖口,抬头望着天边的月,薄云缠绕,落在他脸上的光芒朦胧无比,但是抑不住他满面柔光。 轻轻推开门,周颜兮卸掉满头的珠翠,瞿砚尘轻声行至她身后。 “往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会分开。”瞿砚尘眸中带着些许期待,他轻轻收紧双手,周颜兮枕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一阵阵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气息。 青丝垂落,眉宇间在朦胧里四溢的柔情和安逸笼罩着二人,散落在房中的每个角落。 瞿砚尘轻嗅着她青丝的气息,轻轻阖眸带着几分沉醉,周颜兮深吸口气,两人的气息交织。 “会的。”周颜兮的眸看着烛台的光,喃喃自语,她也不知瞿砚尘是否听见。 如今她有了身孕所有事对她来说好像都没这么重要了,余光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就这样下去一辈子也不是不可。 第206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该做什么你知道 朝阳如辉,春光如同一层薄纱笼罩着土地。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薄雪,今儿起来,万物复苏,暖烘烘的日子让院子里平添几分春色。 嫩芽探头,在光辉下点点翠绿格外夺人眼眸。 枝桠探窗,光束随着虚掩着的门窗悄然探入,屋中陆玄之一手支头,满目惬意之色。 静香绕梁,青烟匐地绕指柔。 身着渌波色交领内衫,光影如幻,宛若轻轻荡漾的绿波,也好似随风逐流的一叶扁舟,行于山川之间,眉目轻轻,宛若山云之间的轻雾。 轻抚着肚子,只听闻吱嘎一声,陆玄之眼波流转,看着来人不带情绪。 “昨儿皇后娘娘生了一位公主。”齐萧衍合上房门,屋中光影朦胧,陆玄之举着书卷。 书香之气与这檐下的清香相融,陆玄之双眸轻颤,看着齐萧衍,两人心里都仿佛有别样的心思。 暗香袭鼻,两人目光流转,齐萧衍行至他身后,轻轻将狐裘披在他身上。 “那还真是让人高兴呢。”陆玄之一语双关,齐萧衍的手轻抚着他消瘦的双肩。 窗外天光灿烂,殊不知另一场风雨正在暗然袭来,陆玄之捏着书卷指尖微微泛白。 昏暗的柴房里,许久未开的房门终于被打开,这么久以来,张巧巧一直都在这里,浑身恶臭无比,满脸污泥,早已经看不出前些日子美艳动人的女人。 双眸赤红,看着门外的光,带着许久的渴望也带着少许茫然,她自从被灌了堕胎药身子一直都非常虚弱,一直都是看着药吊着一口气。 静霜眉目灵动,身穿浅云色交领百褶马面裙,干净得好似天上的明月,玉面朱唇美得不可方物,一阵清香随着门外的清风涌来,张巧巧只觉得格外的憎恨。 静霜眉宇间看着张巧巧露出满眼嫌恶,宛若深山修行的高者睥睨着眼前的蝼蚁。 凑近时静霜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抬手掩住口鼻,张巧巧满身恶臭,当真是让人倒胃口。 盛阳如炬,侧卧于床榻上的云川昨夜真是把他累坏了,晨曦入眸,云川只觉双目胀痛。 平坦的肚子告诉他这一切都结束了,他转动着酸涩的脖颈,只觉门外的光格外袭人。 眼前一片恍惚朦胧,宫女端着汤药走进来,床笫之间流转着淡淡的药香气息。 云川深吸口气,只觉得全身的酸楚都仿佛要把他生生折断一般,他倒吸一口凉气,昨夜之事仿佛过眼云烟。 他只记得在朦胧之间他听见了孩子的啼哭,看着眼下安逸的环境,孩子在皇后那里。 云川无力的坐起来,干裂的唇露出一丝苦笑,笑着笑着眸中渐渐闪起泪光。 晶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照射得格外清晰,他深吸口气,全身的疼痛都还在让他紧绷着心弦,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感觉缺了一块。 吱嘎,门外送来阵阵清风,拂过他的眉梢,眸中泪意淡去,宫女毕恭毕敬的端着药走了进来。 沐着春风还有丝丝冻人,宫女白嫩的手被冻红了。 “皇后说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宫女的话语很是平静,她轻轻将汤药端到他面前,云川只觉一股酥麻迎面袭来。 他深吸口气,带着门外淡淡的馨香,只觉得格外的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宫女递过来的汤药,他眸中多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门外的微光被虚掩着的房门拦住,门外的光景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酸涩之感格外真实。 倘若不是皇后他早就该乱棍打死了,苟活于世也只不过肚子里有着皇子,看着眼下的天空,他才真的明白了以前敬浮说的,进了这宫门你的一生都会被困在这里。 金砖红墙,枝桠扶风,门外的阵阵清风摇曳着门窗,云川接过宫女手里汤药。 阵阵热气扑面而来,苦涩之味袭鼻,云川喝下,滚烫的感觉直达他的肚子里,很快就升腾出一股暖意。 云川的脸色好了些,温热的气息传遍全身,他倚靠着床榻,宫女的目光始终都没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刻意隐藏与躲避。 “这段日子你陪着我,多谢了。”云川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笑容如同那拨云见日的阳光,带着浅浅温煦。 宫女眸光猛的颤动,垂眸时她的气息陡然一变,眼尾泛着猩红,强忍的泪意。 “云川…”这么久以来这是小宫女第一次见他的名字,云川抬眸,本就朦胧的双眸好似闯入了一道光。 看着宫女,他们好似无根的浮萍,在这看似安详的乱世泥潭中生活。 “这次皇后只能帮你到这了,往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宫女说着她的气息变得颤抖,后面的话更是没有气力说完。 昨夜的事就将她吓得不轻,初入晨曦时她才缓缓有点反应,看着眼前的血污,她害怕,恐惧,但最后却被无力笼罩。 云川与她身世相近,这次只怕是在无活路。 云川抿唇轻笑,眉宇间带着几分淡然的豁达,他强撑着身体的酸楚站起来,鼻息间的药香气息越发的浓烈。 “皇后娘娘贤良温婉,又是菩萨心肠,是我该做的也应该回报了。”云川的身子还很虚弱,倚着床站着,双腿止不住的打颤,苍白的脸色带着视死如归的心。 第207章 青丝垂落,他紧紧咬着牙站着,眸中的眼泪不知为何落下,他努力的想要收回来可是他知道这一切的苦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怪不得别人,他的气息仿佛被泄空了一般,他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自己怎能委屈。 “奴才云川,状告渊侯府夫人周颜兮,欺君之罪,陷害朝廷命官之妻,罪可当诛。”云川深吸口气,他的指尖被抓得泛白,薄唇轻轻拨动,一字一句都咬得格外的重,抬眸时,眸中更是多了几分少见的狠厉和怨恨。 嫩芽清风,云川穿着一身月牙白饿长衫顶着头顶温煦的日光,手里紧紧的攥着状纸,每迈出一步他仿佛都行走在刀刃之间。 他咬着牙不断的深呼吸让身体的痛楚得以缓解,双目酸胀,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宫墙,满眼的疲惫带着几丝坚韧。 第一百八十章 状告周颜兮 温煦的阳光下云川被带进大殿,他消瘦的身影在光影下格外的渺小,低垂着头,他全身的气息都像是一阵青云围绕在他身上。 云川深吸口气,窗外的光束落在他身上,双肩微微轻颤,一双眼眸好似那寒冬里冰雪覆盖的嫩芽,让人心疼不已。 如那随风飘曳的枯草,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安身之所。 大殿中,轻烟缥缈,抬头藻井中盘旋的金龙口含金珠吐露着阵阵轻云,青烟绕指,云川跪在那只觉双膝冷意袭骨,双膝的疼痛让云川气息凝重。 身着黄润色金龙盘袖圆领大襟的周延钰头戴乌纱双龙戏珠翼善冠,腰间的革带闪烁着似有若无的金光。 他眸色无绪的看着跪在殿中的云川,好些日子没见了,再次看到这张脸,多了几分苍白与憔悴之色。 周延钰紧簇着一双眉,平静的眼眸霎时间多了些别样的情愫,被他无声无息的按住。 对上云川飘渺无神的眼眸,周延钰缓慢的移开眸子,不再去看他,他袖中的手攥得很紧。 他深吸口气,眸中神色淡然还带着几分帝王威严,但是落在云川身上他始终有些不忍心也舍不得。 异样的情愫他快抑制不住了,他轻轻合上双眸将情愫掩去。 吱嘎一声,身后的殿门被推开,迎着光,一抹身影高贵而自持的走了进来。 云川抬起无力的双眸,用余光瞥了一眼,殿外的光是那样的刺眼。 云川轻叹一声,鼻息间满是这大殿中的冷香,青丝垂肩。 周颜兮身穿昌荣色交领马面百褶裙,裙摆万花齐放,精致的苏绣工艺让每一朵花都仿佛能随风摇曳一般。 宽袖袭裙,双肩的刺绣更是精美绝伦,步摇轻曳,在日光下随风折波的珠钗熠熠生辉,衬得美人更加娇艳矜贵。 周颜兮眉目明艳,一双眸多了几分柔色,不过在看到云川时,眸中的明艳化作了震惊和惶恐。 两人眸光交汇,云川眉宇间的轻笑好似一阵狂风将她原本平静的心吹得激荡不定。 周颜兮努力的镇定下来,抬眸看着高位上的周延钰,能感觉到那人刮人的目光。 周颜兮漠然的垂下眼眸,只觉头顶传来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脊背冷意横生,双指也仿佛没了知觉。 周颜兮挺直腰板缓缓跪下:“见过皇兄。”周颜兮薄唇轻言,这大殿中冷香袭鼻,周颜兮垂眸,额前的青丝缓缓垂落,将她装点得楚楚可怜。 周延钰抿唇,清浅的气息伴随着阵阵这直上云顶的青烟,在大殿里回荡。 “皇兄?呵,朕还以为郡主妹妹心里早就已经没有我这个皇兄了。”周延钰的声音冷沁,话语间带着几分嘲意,眸中的神色更是带着置人于死地的锋芒。 周颜兮的只觉后背传来阵阵酸楚,僵硬的抬眸看着周延钰,一身龙袍的他的确很有威严气息。 周颜兮的气息有些乱,眸色更是飘渺不定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皇兄,在说些什么呢?”周颜兮拿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周延钰,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让周延钰咬碎了牙根。 只觉一股气息直上心头,眼尾也跟着泛红,身旁的云川很乖,也只是默默候着。 “行,等会朕就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周延钰瞪大眼睛,好似一只山中觉醒山君,周颜兮被盯着,心里的阵阵不安将她笼罩。 周颜兮紧抿着唇,她的余光瞥见跪在身旁的云川,阵阵不安袭上脑门也让她悬着的心也在遭受万劫。 陆玄之与齐萧衍还有齐夫人他们一同走进大殿中,突然涌来这么多人,周颜兮跪在地上双膝酸涩疼痛,仿佛如芒在背。 陆玄之挺着肚子,眉目间多了几分让人留恋的柔情之色,身穿青楸色交领长衫,白领苍葭狐裘,被齐萧衍紧紧护着,如同一对璧人,让人艳羡不已。 “奴才状告渊侯府夫人周颜兮欺君之罪,曾与奴才相通陷害陆将军,还请陛下降罪。” 云川深吸口气,眸中湿意尽显,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周颜兮全身酥麻,阵阵冷意袭来。 “你这个贱婢,我何时与你相通了?”周颜兮面露狠戾之色,对云川肆无忌惮的开口。 云川就好似没听见一般,将头埋下迟迟不肯抬头。 “臣妇状告渊候府夫人周颜兮心思歹毒,将一人安插进齐府中,臣妇中毒原本以为命不久矣,苍天眷顾让臣妇有机会撕开渊候府夫人的真面目。” 第208章 齐夫人指着周颜兮眸中满是愤恨之意,跪地一副似死如归的神态。 陆玄之与齐萧衍也跟着跪下了,周颜兮的气息陡然一变,突然抓住了齐夫人的衣服,瞪大了眼睛的想要质问。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安排过人进你们齐府,你简直是血口喷人。”周颜兮双眸震颤,站起来,宽大的袖子卷着一阵冷香朝着齐夫人袭去。 周延钰眸光一凝,这些年对她的宠爱刹那间仿佛没了踪影,眸中染上怒意。 “周颜兮休得放肆。”周延钰怒喝一声,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云川跪在地上忍不住浑身一抖。 周延钰的威慑众人都不敢忽视,不得已周颜兮不得不跪下,此时发髻松散,周颜兮也不知为何就仿佛大山被击垮一般浑身颤抖不止。 “皇兄明鉴,臣妇并未做过这些事。”周颜兮跪在地上磕头,他知道周延钰对她已经没有了兄妹之情,她颤抖的双眸带着恐惧。 静霜带着张巧巧走了进来,此时的张巧巧就好似一块破布被人任其拉扯,许久不见阳光的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周颜兮跪在地上看着门外不断涌来的人,凤汐怎么可能会在这?她不是已经被…… 周颜兮咬着牙,满脸惊恐的看着这些人,她攥紧了手掌,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 “张巧巧就是侯夫人还未嫁人时就安排进臣妇家中的,大夫说臣妇身体里的毒日复一日早已深入骨皮。”齐夫人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还在狡辩? 冷香袭骨,青烟宛若清账飘荡在光束之下,屋中的气息变得格外怪异,只有周颜兮觉得格外寒人。 周颜兮跪在地上,十指蔻丹都快嵌入地砖之中,听着他们说的话她的脸顷刻间没了血色。 冷汗涔涔,看着高位的男人,浑身寒颤,双肩在清风中颤抖。 张巧巧被重重地扔在地上,此时大殿中变得拥挤不堪,周延钰一双眉头蹙得更紧了。 静霜跟进来时门外多了一个身影,其中周南絮神色漠然,眸中如同那荒漠一般毫无颜色可言。 她如同被牵引傀儡,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往日里她是最娇贵的,方才那一下让周颜兮都心抖。 “妹妹妹妹……”周颜兮捧着她的脸,对上周南絮死气沉沉的双眸,周颜兮心里的不安更是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周南絮好似不认识她了一样,周颜兮轻轻捧着妹妹的脸,静霜走了出来。 “当时郡主看到了全部经过,她可以作证张巧巧就是侯夫人安插进齐府的奸细,这是当时郡主写下的信。” 静霜掀裙跪下,将手里的东西双手举过头顶,周南絮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某一处,某种波澜不惊半点情绪都没有。 周颜兮察觉到了异样,她的妹妹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她双眸颤抖的轻抚妹妹的脸颊。 她看着自己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周延钰缓缓迈开步子行至静霜跟前来,伸手将手里的字条拿起来。 字体娟秀很是漂亮,周延钰不动声色的扫过每一个字,余光瞥见神情呆滞的周南絮。 “郡主还请您开口。”静霜红唇轻拨,声音很低沉也很轻,周南絮好似受到了指示,如同木偶一样行礼。 “那一日我看见张巧巧进了姐姐的院子,姐姐不知道给了她什么,隐约之间我只听见姐姐说那个药毒性很猛烈。” 周南絮低垂着眼眸,眸中死气沉沉,一双漂亮的眸看不到任何生机。 周颜兮跪在地上双肩颤栗,好似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将她压住,胸口更是喘不过气来。 冷意袭遍全身,指尖更是毫无知觉,听着妹妹的话,又看着她漠然无神的眼神。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周颜兮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被下毒了,她的妹妹怎么可能在她背后捅刀。 周颜兮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欲要对静霜发作,她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周延钰紧咬着牙根,随后忍无可忍的给了她一巴掌。 空旷的大殿内只听见啪的一声,骤然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彼此间的气息都变得格外的轻,静霜垂眸不语,看着周颜兮的眸无比冰冷。 对这个曾经对自己有大恩的人不知为何心里半点怜悯都不曾有,周颜兮趴在地上,只觉腹部传来一阵隐痛让她拧紧双眉。 一轻一浅的气息与冷香回荡于地砖之间。 “还有之前我看见有男子潜入姐姐房中,身影与陆大公子很是相似,说了一些关于陆玄之将军的事。” 周南絮依旧不慌不忙,每一个字都吐得格外的轻,但是却能将周颜兮刮得体无完肤。 无声的眼泪划过她的鼻梁,周颜兮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浑身冰凉,周围人的目光都像是冰锥一般让她无地自容。 她周颜兮何时这般狼狈,她眼眸猩红瞪着一旁神情淡然的静霜,双手攥紧,蔻丹狠狠的飘进肉里去了。 她的气息突然一抖宛若泄洪一般,她努力的爬起来端庄的跪在地上。 “妹妹中了定魂散,她说的不可信。”周颜兮唇齿颤抖,青丝扶额垂落,眸中依旧带着不屈。 静霜抬眸,周南絮突然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养得格外娇嫩,轻轻磕碰脸上便是一阵红痕。 第209章 周颜兮欲要上前,可她只怕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她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心思收了回来。 她眸中溢出来的心疼被她压了又压,对上周延钰喜怒难测的眸她心依旧无法平静。 她好似被架上了琼峰之巅,接受着狂风的厉刑,如刀一般割开她的每一寸肌肤,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随后一个身穿玄青色交领长衫的老妇人走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哭丧之色。 身体在光影下瑟瑟发抖,她轻轻抬手拭去腰间似有若无的眼泪。 “草民叩见陛下,之前侯夫人还未嫁人时偷跑出王府……”老妇人唇齿颤抖眉宇之间带着些许难掩的恐惧和不安。 周颜兮猛然抬头,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怨毒的盯着老妇人,当初就应该将这人杀之后快,何必留到如今来让自己难堪。 周颜兮心里堵了一口气,让她又气又恼,但当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这群狗奴才踩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老妇人与她对上目光,吓得双眸震颤,双腿也止不住的打颤,看着周延钰眸中的恐惧越发清晰。 “继续说。”周延钰高喝一声,面对眼前的帝王威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直接被吓得腿软跪在地上。 “之前侯夫人偷跑出王府,将世子杀害,随后夫人威胁草民倘若说出去半个字便将草民的家人全部发配,恐于夫人的威压……” 老妇人眸中泪光闪烁,周延钰轻轻合上双眸,只觉气血直涌让他有些许站不住脚,轻叹一声心中的愤懑才好些。 他布满猩红的双眸看着周颜兮,有失望有愤怒,他努力的平静下来,檐下绕梁的冷香直戳他的太阳穴。 她还没想到周颜兮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有如此魄力。 周颜兮脸色煞白,冷汗顺着耳鬓垂落,一双眸好似那地府爬出的恶鬼,恨不得将眼前的老妇人拆之入腹才肯罢休。 她颓然的跪在那,身子好似一片枯叶提不起任何神气,嗅着鼻息间的香,再次对上周延钰的眼眸,满眼的漠然与愤怒。 “奴婢凤汐在侯夫人身侧多年,因为知道她刺杀世子之事险些被她乱棍打死,还有之前陛下与陆将军同枕一席也是她让奴婢去做的。” 凤汐跪地,脊背挺得笔直,好些日子没见凤汐如今的模样倒是更加俏丽了些。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认,我认 冷香袭地,喘息之间这大殿中的气息格外冷沁,周颜兮被一股冷气所包裹,她一双纤纤玉手此时毫无血色。 凤汐此话一出,周颜兮跪在地上,一双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她愤恨的瞪着,眸中的不甘都快要溢出来了。 散乱的头发依旧盖不住她高傲的气息和眼神,一双泛红的眼带着不屈,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纵使心里翻江倒海,明面上也依旧镇定。 陆玄之和齐萧衍相视一眼,周延钰的眸穿过人群看着陆玄之,冥冥中他的气息变得凝重,一双眸仿佛被刺得生疼。 他轻叹一声心里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这次躺在地上的张巧巧突然有了动静。 周延钰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张巧巧深吸口气昏黄的眼眸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凑近鼻息的气息让她感觉喉间冰凉,她轻喘了一口气。 眼前无数的重影交叠,浑身的疼痛袭来让她蹙紧双眉,群香环绕,这里的气息也仿佛身处狭小的地牢里让她感受到了五脏不畅的压迫感。 冰凉的地砖让她呼吸一抖,静霜垂眸见着地上的人动了,一旁的周南絮也缓缓苏醒过来。 周颜兮见状将自己的情绪收了收,满眼心疼的挪过去,轻轻将妹妹搂在怀里。 周南絮毫无血色的脸落入她眼中,呼吸一轻一重,周颜兮颤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眼泪如同珍珠一般落下,静霜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堵,咯在她的胸口格外疼。 浑身的气息变得冰凉,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南絮,她本是无辜人,是没办法才这样。 周颜兮抬眸心疼中带着对静霜的愤恨,她的妹妹从小就跟着她,是那样的乖,那样的听话。 “你说,是不是周颜兮让你进齐府的?”周延钰居高临下,窗外的光芒落在他身上伟岸无比。 一双眸好似跨越了千山万水,看着张巧巧眸中情绪难测,平静得犹如深渊,让人看着心里直发寒。 周颜兮捧着周南絮,无声的哽咽,眸中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静香绕梁,殿中飘渺着一层朦胧,但是却干涩得直戳周颜兮的眼眸。 “对不起姐姐。”周南絮说着,一股逆流而上的腥甜涌出,周颜兮被吓得一抖,眸中的朦胧此时清晰无比。 周颜兮颤抖着手兜住周南絮吐出来的血,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至胸口,周颜兮的心被揪得很痛。 将她的领口染红了一片,微风袭铃,只觉有一股冷意钻进她的胸口。 周南絮的眸有几分恍惚和无力,周颜兮紧紧抓着她的手,更怕她闭上眼就醒不过来了。 “我认…我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周颜兮抬眸,眸中的眼泪从眼角划过周南絮无力的靠在她怀里。 周延钰秉着一口气算是泄了,众人都仿佛松了口气,周颜兮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妹妹。 第210章 周南絮酸意上鼻,一滴无声的眼泪滑落,嗅着姐姐长衫间的气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松了口气。 周延钰看着周颜兮的眸带着几分安定,周颜兮捧着周南絮的脸。 她真的怕了,她的家人不能再受牵连了,周南絮低垂着眼眸,眉眼之间的颓然让周颜兮心惊。 周延钰深吸口气居高临下的凝视她的气息如同冰锥刺骨,周颜兮已经不惧了,一滴眼泪落入妹妹的青丝之间。 藏匿于其中好似暗藏的一颗明珠,周颜兮带着祈求的看着周延钰,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只愿皇兄能够大发慈悲放过我妹妹,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周颜兮眼圈泛红,看着周延钰,只求着他还顾念着兄妹之情只要给周南絮一条活路就好。 静香悬梁,屋中静谧,这么多人唯有呼吸最扰人心弦。 一种淡淡的凄凉感袭来,周延钰移开眸光并没有答应周颜兮的请求,但还是有几分不忍。 殿门被从外推开,窗外的光影有些刺目,进来的人一身正气凛然,一双眸深沉且认真的看着周延钰。 瞿砚尘身着白青色圆领道袍,从上至下一股清浅的青竹气息迎面而来,双袖绣着兰花,更显轻盈脱俗。 一双眸带着死一般的平静却又带着一股倔强。 “微臣叩见陛下,今日特来请罪,微臣治内不严,犯下弥天大错,还望陛下开恩这一切之事皆乃是微臣所为,与贱内无关。” 瞿砚尘跪在地上,将周颜兮护在他身后,挺直腰板,真是铁骨铮铮,没有半点退惧之色。 周延钰瞪大双眼,气息明显一抖,周颜兮听到这话气息也陡然一滞,双眸震颤带着震惊之色,瞿砚尘居然会出来给她顶罪。 霎时间周颜兮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心中的情绪难以控制,夺眶而出的眼泪更是汹涌,此刻他看着瞿砚尘的背影,眸中多了几分亏欠,他毅然决然的放在自己身前,就算她有万般不是,刀山火海他也依旧替她抗下了。 周延钰咬紧牙根,怒瞪着瞿砚尘,心中愤懑难解,还是不顾身份的冲上前去狠狠的一脚将他踹倒。 瞿砚尘闷哼一声,肩膀处传来一阵阵隐痛,他垂眸不敢与周延钰眸光相对。 “好,好,好得很,瞿砚尘你当真要如此?”周延钰厉声发问,瞿砚尘面色如常,气息平稳后他努力的跪得板正。 “是,贱内所犯之事,臣亦有责。”瞿砚尘抬手作揖,眸中带着义不容辞。 周延钰只觉气息翻涌,让他有些站不住脚,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努力的镇静下来一双手都快被他攥出血来。 “好。”周延钰重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 “传令下去,渊侯与渊候夫人欺上瞒下,陷害朝廷命官之妻,残害手足,罪不容诛。” 周延钰猛然挥袖,一股冷气迎面袭来,瞿砚尘阖上双眸淡然的接受这一切。 陆玄之和齐萧衍两人紧紧的抓着手,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如释重负饿舒畅让陆玄之有几分困乏。 腹中的动静也稍有些猛烈,陆玄之抬手轻抚,张巧巧趴在地上,好似还未回过神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闪烁的火影在幽暗的地牢里绽开,耳边时常会有滋滋作响的风油滴落。 朦胧的光影让地牢里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怖,一阵阴风刮过,周颜兮蜷缩在幽暗的角落。 她的后背早已被湿漉漉的石壁浸透,往日的风光,眼下都已经荡然无存。 蜷缩着身子,眸子无神的盯着某一处,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轻抚肚子,心尖在隐隐作痛。 倘若她的孩子出生在这种鬼地方,那她宁愿这个孩子从未来过。 周颜兮双眸失神,抚在肚子上的手好似没什么温度,她合上酸涩的眼眸,她有点舍不得。 “颜兮。”一个清浅的声音在地牢狭长的走廊里回荡,但是让人听着却无比安心。 周颜兮眸中微光乍现,抬眸看向长廊外的某一处,隐约的光芒下,瞿砚尘穿着满是污垢的囚服。 初春时节,地牢中的阴湿钻人皮骨,周颜兮将自己搂紧,拨开干涩的唇瓣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别怕,我们的孩子会平安出生的。”瞿砚尘青丝散乱,已没了往日的风采,眼底黝黑带着无尽的疲惫。 周颜兮自嘲一声,清浅的笑意在这地牢中挥之不去,平安出生?他出生能怎么办?他的父母都是有罪之人。 周颜兮眸中的冷意和嘲意交融情绪越发复杂。 静香悠然,烛影婆娑。 窗外的秋风扰铃,阵阵娴静之声直绕耳畔。 青烟如缕,周南絮身着一身凝夜紫交领宽袖长衫百褶马面裙,精湛的刺绣工艺,绑在双肩的百花图宛若春风暗来,争奇斗艳,一身贵气迎面袭来。 发髻间的步摇于飘渺青烟之间摇曳,一双我见犹怜的双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棋盘。 茶香袭鼻,屋檐下更是娴雅无比,暗风袭窗,春芽探头,一抹春色入人眼眸。 周南絮轻抿一口茶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窗外轻枝摇曳,暖色入堂。 一妇人脚步轻轻的推开房门,周南絮蓦然抬眸,玉指轻磨白子,随后重重地落在棋盘上。 第211章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周南絮淡淡启唇,眉宇间少了往日的稚气,看人的眼眸多了几分淡淡的锋芒。 “能为郡主分忧,奴婢倍感荣幸。”老妇人深吸口气,当时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恐怕是过不了了,不曾想周颜兮居然放过了她。 老妇人诚惶诚恐的抬眸看了周南絮一眼,这位郡主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只见她端庄自若的落子,眉目间的冷然让人不敢放肆。 “你也辛苦了,如今也没什么事了,这点小意思还请嬷嬷收下。”周南絮托起茶杯醇香的茶于鼻息间环绕,轻抿一口。 周南絮抬手于她身旁东西显露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雕工精致,一看就是上好的物件。 老妇人一看掩不住心中的欣喜,周南絮对府中的下人一向大方,周南絮拍了拍盒子,示意老妇人可以拿走。 老妇人的气息都变得几分急促,屋中的香时常落于袖口,老妇人沉甸甸的抱在怀里,早已笑开了花。 周南絮轻叹一声:“此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不管是谁都不能说,不然,你知道后果。” 周南絮薄唇轻启,以往的她眸中从不会有这些让人犯怵的神情,眼下却让人不敢有半分造次。 老妇人一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匆忙的跪在地上:“郡主说的是,老奴定当守口如瓶,不会给郡主添乱的。” 老妇人跪在地上,只觉头顶的那双眼睛锋芒无比,心里始终都紧绷着一根弦。 “哎,明明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却四分五裂。”周南絮把玩着手里的白子,一双垂下的眼眸中满是怅然。 老妇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扯出笑容,这门阀世家之间的争夺都斗不过皇权。 到最后都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周南絮就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周颜兮这么做终有一天会将整个恭亲王府都拉下水,倘若不早做打算她现在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周南絮黯然失神,老妇人跪在地上却不敢乱动分毫。 “郡主节哀,侯夫人自小心高气傲,如今陛下盯得紧郡主也要多保重啊!” 老妇人知道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本以为周南絮会发怒,但她只是淡然一笑。 “行了,你走吧。”周南絮深吸口气,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老妇人好似如获大赦,磕头谢恩以后脚底生风一般的走了。 纯色盎然,周南絮轻轻支头,一股困乏之意袭来,春困秋乏,已经尘埃落定了。 周南絮抬眸,借着窗外的春光可以看到墙头一只轻轻探头的嫩芽。 姐姐,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就宛若那寒冬一样,春日来临它的风光与萧条也应该结束了。 如同这暖阳一般,消融的雪将不复存在。 周南絮轻轻合上眼眸,对陆玄之的执念这一刻也该放下了,周南絮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不自量力,不知从何时开始陆玄之成了他们口中的禁忌。 皇兄已经一忍再忍,然而周颜兮永远都察觉不到,周南絮深吸口气,梦境很是混乱,也让她从心惊中醒过来。 檐下黄昏,屋中的气息很是紧凑,直缈而上的青烟飘荡于房梁下,陆玄之披着外衫,拿着一本书,可他的思绪并不在书上。 卷香浓郁,引得陆玄之连连叹息,他轻抚肚子,再过着日子这里面的小东西也该出来了。 陆玄之拎紧手里的书卷,之前所经历的事眼下回想起来也依旧让他恶寒。 齐萧衍,如今真相大白,你欠我一条命。陆玄之抬眸,眸中平静无比,可是他的脸已经没有血色,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 哐当一声,齐萧衍推门而入,见着陆玄之满脸喜色。 “玄之,现在整个恭亲王府都已经被收押,周颜兮做的这些事,她可能会被问斩,其他人会被流放……”齐萧衍坐在他身侧,陆玄之双眸平静如水,看着他,也好似寒潭洞中的冷泉齐萧衍心里也打着鼓,见陆玄之不怎么高兴。 他轻轻放下书卷,拉了一下身上的长衫,看着齐萧衍的眼眸格外空洞,齐萧衍有些慌神。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让我走吧 檐下轻烟缥缈,日光下如一层薄纱飘荡在屋中,窗外的日光夺目,陆玄之看着他的眸格外平静疏离。 他轻轻放下书卷目光游离的瞥向窗外,对于齐萧衍说的,他半点兴致都没有。 折射的光影落在地上,陆玄之缓缓起身,轻轻托着肚子,脸上突然露出释然一般的笑意。 “如今真相大白,孩子生下来以后让我走吧。”陆玄之眸中闪烁着浅薄的泪意。 一听如同当头一棒,这段日子本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没了芥蒂,殊不知陆玄之一直都数着日子。 一阵微风透过门缝浅浅迎来,陆玄之感觉到指尖的凉意,眸中的情绪被他努力平复。 可依旧掩盖不住眸中的失意。 “为何?”齐萧衍如同春笋一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身的气息也多了几分锋芒。 他急切的上前拽住了陆玄之的胳膊,陆玄之轻笑,露出一脸苦笑,眼圈泛红的看着齐萧衍。 一阵冷意和酥麻袭遍他的全身,他的手依然轻抚着肚子。 “你欠我一条命。”陆玄之轻轻拨动唇瓣,齐萧衍一怔,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慌乱和恐惧。 第212章 听到这句话,齐萧衍抓住他的手都仿佛被烫了一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陆玄之眸中的倔强和失望刺痛了他的心。 “我……”齐萧衍好似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就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他踉跄的后退一步强撑着桌椅才勉强站住。 一滴泪顺着光滴落下来,陆玄之脸上始终带着平静,颤抖的双肩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瘦。 齐萧衍强忍着翻涌的情绪,轻叹一声,泛红的眼带着几丝倔强,陆玄之明明站在他跟前,可他却感觉到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齐萧衍扯唇,突然笑了,可是这个笑容充满无尽的苦涩,他的笑声听着让人心寒,眸中也隐约闪烁着泪光。 他突然扑过去,一股淡淡的花香袭上陆玄之的鼻息,陆玄之感受到他的气息在颈脖之间游窜。 一双铁臂紧紧的将人锁在怀里,齐萧衍好似在克制什么,气息格外混乱。 “不可能,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哪怕你跑了我也会把你捉回来。”齐萧衍阖眸,眸中带着几分不忍,一只大手抚上他的颈脖,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 陆玄之呆呆的望着窗外盎然的春色,他眸中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任由着齐萧衍这般抱着他。 他心里下了一场雪,再也看不到眼前这般春色,将他心里的每一寸都封住。 齐萧衍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肩,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捏碎,揉进自己血肉里。 不行,不行。齐萧衍轻阖眼眸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让他将怀里人搂得更紧。 静香环绕,珠帘碧玉,窗外的春风时而袭窗,齐夫人侧卧于暖榻之上,从宫中回来以后身子骨越发单薄了些。 容溪轻手轻脚的端着茶行至她跟前,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 青烟飘渺,容溪加快脚步迎上前去给齐夫人盖上毯子,眼下齐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容溪立在一旁轻轻道来:“探子说周颜兮有孕在身问斩之事要等她生下孩子再做定夺。” 容溪红唇轻启,齐夫人深吸口气,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是困乏,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大石,让她喘息格外沉重。 步摇轻曳,油紫色交领长衫,侧卧于暖榻上好似一尊大佛,眉宇间带着浅淡的漫不经心。 “嗯,她罪恶多端,孩子跟着她也受罪。”齐夫人轻轻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哒哒哒的声音不大在这屋檐下淡淡的回荡。 容溪抬眸,随后便知道该怎么做了,默默颔首,将热茶推至齐夫人眼前。 “奴婢这就去办。”容溪低声随风而去。 眼下静谧无声,齐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佘太翠,随后猛烈的咳嗽让她身影颤抖,她用锦帕死死捂住嘴。 很快血色在锦帕中蔓延,这么久也该慢慢放下了,齐夫人拖着无力的身子坐起来,茶水冲淡了口中的腥甜,不知还能否撑到孙儿出生的时候。 寂寥的皇宫之中,薄雾环伺,寂鸟无声振翅而过。 殿中清香氤氲,云川眸色朦胧的被周延钰抵在石柱上,后背的冰凉让他蹙紧眉头。 下巴泛着红润,青丝垂落将他的脸衬得小巧精致,周延钰宽大的掌抚上他的脸颊,云川感受着他强势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双肩微颤就连气息都吐息得格外小心。 “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周延钰的气息袭来,云川闷哼一声,他的气息打在自己的颈脖之间,有几分难言而喻的绯色。 “还请陛下降罪。”云川紧闭双眸,眼泪划过脸颊。 周延钰紧盯着这一幕,他的气息都跟着乱了,一只大掌抚上他的颈脖,真想在这个时候就将他弄死。 云川浑身颤栗,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周延钰深吸口气,钳住他的下巴云川睁开朦胧的双眸,久久的凝视着眼前人。 “朕真想杀了你。”周延钰寒戾饿气息击打在云川脸上,他一双手轻轻攀上周延钰的双肩。 随后慢慢的送上自己的吻,云川吻得小心,眼角划过一滴泪,周延钰愣滞在原地。 他悬在空中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些舍不得推开身上的人,但他还是狠狠的将云川推开。 云川一屁股跌落在地上,一双泛红的眼眸看着周延钰,时刻都紧紧揪着周延钰的心。 “混账东西,区区一个贱奴,朕让你爬上龙床亦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延钰怒瞪着地上的人,一双大手紧紧的掐着他的脖子,云川闷哼一声,随后双目涨红,气息急促,看着周延钰,眸中还流露着想让他疼惜的神色。 周延钰咂嘴,他已经在极力的控制了,可云川这副样子他着实自控不住。 随后他揪住云川的头发,将他拖拽至龙榻之上,帐香环伺,云川衣襟微敞,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周延钰眼尾泛红,面无表情的褪去身上的龙袍,随后抓住云川的脚踝将他拽至自己身下。 扣住他的头,狠狠的啃咬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孩子留不得 顶梁悬香顾不眠,倚情春色倦中闺。 园中春色怡然,皇后面如桃花看着怀里的孩子眸中带着欣喜与心疼,青丝垂落淡淡清香回旋于眉目之间。 “这娃娃长得真漂亮。”一旁的宫女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一眼,粉嘟嘟的小脸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皇后听着眉宇间的笑容也明朗了些,抱着怀里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之色。 第213章 吱嘎一声,门外春色涌来,阵阵清风匐地而进,卷动着这屋中飘渺的清香。 顷刻间,飘渺如云的青烟被冲破不复存在。 “母后,儿臣来看望您和妹妹。”周辰安跨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皇后眉目间染上几分柔色,迎着窗外的春风,周辰安身上的气息格外温煦,让人挪不开眼眸。 一众宫女纷纷作揖行礼,周辰安宛若一阵风,脱掉披在身上的狐裘,深怕寒气会惊扰到妹妹和母后。 周辰安的眸光被襁褓里的孩子所吸引,妹妹长得真是可爱。 他抬手,手上挂着不少小玩意儿,精致的作工飘渺着一阵淡淡的气息,一个小小的宫铃被他攥在手里。 嘤咛作响声音轻而悠远,阵阵青烟流出,雅典至极。 “这是儿臣送给妹妹的。”周辰安满眼都是欣喜,皇后嫣然一笑,抬手轻抚孩子的脸颊。 “皇儿有心了。”皇后轻哄着怀里的孩子,不过好在这孩子一直都很乖不怎么闹腾。 皇后看着怀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云川怎么样了? 不过她也听说了云川揭发了周颜兮的恶行,如今总算是太平了,皇后轻抚孩子的眉眼,她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 奶娘进来将孩子抱走,周辰安也起身退下,皇后看着窗外的春光,看了眼身旁的人。 “你说周颜兮有身孕?”皇后低语轻言,宫女点头。 “还未嫁人时对陆将军的痴心那可是人尽皆知,她与渊候爷成婚也过半载,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况且陛下那边……” 宫女欲言又止,时刻都观摩着皇后的神色,当今天下唯有天子的心思最不能揣摩。 皇后的眸光在那一瞬变得有些锋芒,宫女识趣的闭了嘴。 “周颜兮和南疆皇子密谋的事万万不能被旁人晓得去,那时候就连本宫也保不住你。” 皇后低语,一字一句之间都是满满的警告,宫女应声点头。 皇后身子惬意后仰,云川往后的日子她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一手支头,一双凤眸微眯着,情绪难测。 宫女弓着身子恭敬的送上一杯茶,清香缭绕,直绕鼻尖。 “那孩子若是以后出生了也必定会受苦,恭亲王府已失势,这孩子还是不要来得好。” 皇后玉指托杯,薄唇轻言,眉目间都带着几分高洁之气,对于周颜兮腹中的孩子她并没有露出怜悯之色。 宫女抬眸,好似领会了皇后的意思。 “奴婢这就去办。”奴婢低语,随后脚步轻轻的向后撤去,得到了皇后的暗许行动起来自然就方便多了。 春风略带寒戾之色,迎着暖阳,穿着昌荣色长衫的一行宫女,于宫墙之间穿梭,容溪混迹其中,左右环顾一周。 耳边寂鸟鸣空,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无形中一种压迫感袭来,在这宫墙之间她们的脚步声很快销声匿迹。 容溪来到地牢,掏出了皇后宫中的令牌,侍卫也并未阻拦,然而就在宫墙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抹身影盯着这一处看了许久。 柔光四溢,落在人脸上也平添几分气色,见容溪进去了,她一直端着手里的盘子半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清风拂顶,容溪已经进去了,她站在角落默默凝视,说不定也是来帮自己做事的呢。 幽暗的地牢里,倘若不是墙上的火把强撑着光色,这里真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时常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直让人脊背发凉,容溪深吸口气,也不知这里有什么气息,让人胸间格外紧闷。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这空寂的地牢里回响,偶尔石壁之间会有晶莹的水露划过,容溪紧绷着心弦,端着盘子的手也不由得捏紧了。 来到周颜兮牢房前,蜷缩在角落的周颜兮并未抬头,头顶的窗,射进来的光芒无比晦暗,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轮廓。 “夫人,您该用膳了!”容溪早就已经打探清楚,如今落得这步田地,用此等话语也只不过是为了在她伤口上撒盐罢了。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容溪沿用了她们的话术,周颜兮坐在角落丝毫不为所动。 看不清她眸中的神态,这地牢中的光影忽明忽暗,容溪的轮廓也格外朦胧。 周颜兮迟迟没有动作,容溪深吸口气,清浅的气息在这幽暗的地牢里也格外深沉。 “兮儿,你就吃了吧。”突然从另一侧传来声音,吓得容溪浑身一颤,不过好在瞿砚尘也被关着。 容溪努力的平静下来,只不过牢房里的确有了动静,粗重的铁链在地上被拖行,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容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突然一个影子印入她的眼眸,容溪猛然一震,不过也极力的平复下来。 周颜兮并未抬头,光影落在她精致的脸庞,她那一双漂亮的眸,此时如同一片荒漠。 她头也没抬的将容溪递进来的粥喝光了,温热的感觉滑落,周颜兮一怔自从她被抓以后就没喝过温热的粥。 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容溪一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确定她喝下去才隐隐松了口气。 “你是谁?”周颜兮猛地一惊,意识到眼前的人可能不是宫中人。 容溪并未答应她,周颜兮猛吸一口冷气此时这地牢中的阴暗他已然适应了,她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派来的。 第214章 容溪站起来如一阵疾风一般跑了,周颜兮伸手也未能抓住她分毫。 骤然她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跪在地上闷哼一声。 “兮儿,你怎么了?”瞿砚尘想要冲过去看看她的情况,可眼下伸手可触的位置却是那样的遥远。 周颜兮倒在草地里,蜷缩着身子,本就孱弱的身子在夜色中颤抖,周颜兮疼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耳边瞿砚尘急切的呼喊声也不曾听见。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陆玄溪的目的 周颜兮紧闭双眼,身子颤栗,双腿间有一阵湿润的感觉袭来,周颜兮霎那间怔住。 光影下她苍白的脸色拧在一起,她颤巍巍的伸手摸了一把,随后只感觉在地牢的阴风里,顺着掌心滴落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她瞬然失语,这种刺骨的疼痛让周颜兮无声哽咽,果然和她预想的没错,他们都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周颜兮浅淡的气息在地牢里回荡,瞿砚尘心急如焚。 “兮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瞿砚尘真想现在就冲过去,他心急如焚的心境短短几个字根本就无法言喻。 一滴眼泪滑落,周颜兮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身体,颤抖着唇齿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孩子…孩子没了…”周颜兮努力抬起头来,可是她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咬紧牙根,无能为力的将头埋下。 她颤栗的气息渐渐被夜色吞噬,周颜兮趴在地上,此时疼痛散去,让她浑身困乏,一手的血色也早已干涸。 周颜兮轻轻阖上眼眸,他们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孩子,周颜兮突然一股情绪涌来。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周颜兮声音逐渐哽咽,声音传来时瞿砚尘后背传来一阵凉意,整个人如同被卸掉了力气一般,当真是有人容不下他们的孩子。 昏暗的光影下,头顶的窗投射进来的光朦胧的洒落在地上,刑架上被绑住的女子低垂着脑袋。 她散乱的头发在日光下如同铺了一层金光,低垂着头仿佛没了气息那般,浑身的都被血水浸透。 日光下的伤口如同一条蜈蚣攀附在她身上,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突然猛地一抖。 睁开一双昏黄且无力的双眸,深吸一口气,胸间徘徊的气息也深深的将她刺痛了。 出气多进气少,眼前的一切都格外恍惚迷离,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的身子有几分不稳发出响动。 张巧巧垂头,唇喉干涩,一件灰白之色早已看不出那是的娇媚动人,看着眼前恍惚不定的光芒,为什么又是这种折磨。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从远至近,张巧巧抬起沉重的眼眸想要看清,但是双目的干涩让她的眼圈越发的红。 周延钰脚踩一双缃叶色龙腾祥云长靴,一身黄白游圆领双龙戏珠大襟,腰间玄青色的革带真乃点睛之笔。 一双眸有着揽阔江山的雄伟气势,看着人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造次。 若隐若现的光束落在他身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巧巧,带着睥睨众生的威严气息。 张巧巧意识几乎消散,但是也感觉到了头顶的那双眼睛让她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努力的抬起双眸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倘若是以前,她这样低廉的身子和身份根本就没办法一阅龙颜。 张巧巧自嘲的笑了笑,笑声如同一阵轻雾在这幽暗的刑房里挥之不去。 周延钰蹙紧眉头,抬手掩住口鼻,好似张巧巧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她也是满眼嫌恶。 一旁的小太监很识趣的端来凳子,周延钰垂眸看了一眼随后慢慢坐下,这刑房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血色的气息也很是浓烈。 “陆玄溪与你说了些什么,倘若你都说出来,朕还能留你一条命。”周延钰看着满目疮痍的桌上,太监小心翼翼的递上一杯热茶,轻烟缥缈,淡淡的清香被这刑房中的血腥味覆盖。 周延钰顿时没了想饮茶的兴致,一双眸宛若远山薄雾,似有若无的瞥向她。 张巧巧的身体早已麻木,早已不知痛是何感,眼前的人看得很不真切,她重重地泄了口气,身体撕扯疼痛此时才袭上眉梢。 “陛下既然都能来问奴婢,那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您又何必多费口舌呢。”张巧巧垂着头,嘴角始终都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笑意。 有几分骇人的蛊意,周延钰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并不平整的桌子,看着张巧巧的双眸带着些许复杂之色。 原本以为张巧巧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没想到还知道,周延钰眸中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不过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无其他涌动的情绪。 “既然这样,你也是陆玄溪投敌叛国的帮手,倘若就让你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周延钰突然站起,张巧巧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缓缓靠近,只觉一股冷意迎面袭来,张巧巧被绑住的双手也悄然攥紧。 她眸中闪过恐惧与慌乱的看着周延钰,她虽然还活着,但远远比死还要痛苦。 周延钰的眸光落在她满目疮痍的身体上,本就破烂的布料粘连着血无形中在不断的拉扯她的伤口。 他指尖略带冰凉的抚上她的手臂,张巧巧被激得浑身一僵,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此刻又隐隐流出血水来。 第215章 “一个军妓,你能苟活到现在全仰仗你这张脸。”周延钰此话一出,张巧巧全身的气息都仿佛被凝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延钰,他知道! 张巧巧满目震惊,让周延钰很是满意,突然揪住张巧巧的手臂钻心刺骨的疼痛猛然袭来,让她痛得哼出了声。 她拎紧双眉,鼻子之间嗅到了血腥味,疼痛直冲云霄让她发出低声的哀求。 鲜血顺着周延钰的掌心滑落,滴落在地上,抬眸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张巧巧。 “只要你将陆玄溪告诉你的全盘托出,朕还能保你一条性命。” 周延钰一双眸格外沉静,看着张巧巧,眸中情绪难言,张巧巧浑身颤栗,倒吸一口凉气。 青丝垂落,张巧巧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一脸灰白全凭一口气吊着。 “我知道陆玄溪想将陆玄之占为己有,他特别恨齐萧衍,他一直都心悦陆玄之,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叛国,他没有告诉我。” 张巧巧重重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受不了了,被关在齐家的柴房里也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她只想求一死。 天光云淡,张巧巧抬起沉重的头靠着刑架,眸中亦是无欲无求,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周延钰深吸口气,他的确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奶同胞的哥哥居然生出不轨之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给陆将军送些补品吧 春风拂槛,一抹春光携一抹薄纱般的光洒落于屋檐之间,院中绿意横然,阵阵清风袭来。 薄雪初融显真色,东君如升翠微碧。百蕊迎风娇俏颜,袭眉伴裙芬芳余。 枝头腊梅点上妆,金砖俏枝美人丽。临雪不惧骨傲杰,出墙红蕊入花容。 皇后抱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哄着,等着人回来报信。 这个时辰了,云川应该已经坐上离宫的马车了吧。 皇后轻轻拍着孩子的襁褓,眸中带着无尽的宠意,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高枕无忧。 “落云,我是你母后。”皇后轻声哄着,屋中娴静,云烟绕青丝,清香袭鼻,伴随着清风与窗外的花香共争春色。 玲珑毓秀百花结,神骨不渝白雪情。悠风戏水瑶枝影,凌波入目三分喜。 檐铃阵阵入耳,清风入眸清雅。檐下青烟袅袅。 吱嘎一声,宫女垂眸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皇后。”宫女轻唤一声随后行至她跟前,在她耳畔边低语几句。 皇后的眸骤然瞪大,眸中的柔色瞬间荡然无存。 “你当真看清楚了?”探了探脖子,低语凝重的开口道。 “奴婢哪里敢蒙骗您啊,奴婢瞅着那人像是齐夫人身边的容溪。”宫女故作沉思的说道,皇后的气息陡然一变,猛地站起来。 宫女赶紧上前搀扶住,皇后好似脚底莲花,端庄矜贵,看着搀扶着自己的宫女。 沉心静气,齐夫人原本就想让这件事让她扛下来,真是好算计啊! 皇后想到这里不禁冷笑一声,她缓缓行至暖榻上,杏子色的裙摆被她随意摆动都宛若东煌壁画中的仙使下尘。 她一双水眸比那窗外的春色更引人入胜,玉指支头,眸中的神情让宫女有些捉摸不透。 “既然齐夫人这般,那本宫也无需手下留情,合则同行,分则各异,给陆将军送些补品过去吧,倘若是没记错的话,陆将军还有三月便要临盆。” 皇后眸中多了几分厉色,玉口含丹,眉宇间还带着轻笑,好似陆玄之于她而言无关紧要一般。 宫女点头,已经明白皇后的意思了,皇后倚靠着暖榻,茶香环绕,步摇绕青丝。 宫女领会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并合上房门。 清香绕弦,暖色四溢,腊梅独树一帜,唯是一色。 陆玄之静坐在屋檐下轻言描茶,身旁还有火炉,虽已入春,推开窗还是会有阵阵凉意。 陆玄之有身孕在身,齐萧衍忙完公务都会往这赶,清茶绕梁,抬眸看着窗外春色陆玄之轻抚肚子,看着那一枝独秀的腊梅,心里多了些许惆怅之意。 只要孩子出生了,就好了。 陆玄之看着眼前的书,屋中的暖意让人双眸有几分酸涩,困乏不断。 陆玄之捏捏眉心,倚靠着暖榻,轻轻小憩,这几日京城中的风声紧,齐萧衍总忙得不见人影。 陆玄之落得清静,与他大吵一架,这些天看着窗外的天色,也不知为何这心里空落落的。 陆玄之深吸口气,这些日子身子越发笨重,在这屋里也越发烦闷,他娴静的敲着桌子。 吱嘎一声,门外的春色涌进来,柳风推门而入看着暖榻上小憩的陆玄之,脚步和声音放轻不少。 “将军,皇后身边的翠芽来了。”柳风垂眸,清浅的气息在屋子里慢悠悠的回荡,陆玄之睁开双眸,深吸口气。 皇后身边的人来做甚?他们好似并无太多交情,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将客人置之门外吧。 陆玄之挪动着笨拙的身子,柳风上前搀扶,陆玄之抬手我并未让他碰到自己。 柳风垂下头,眸光带着心虚与不安的看着陆玄之。 开到院子里,暖色入眸,让人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陆玄之深吸口气,眉目间的惆怅也淡了不少。 翠芽见到陆玄之,抬手作揖,现在清风中姑娘也带着几分气魄让人不容忽视。 第216章 “奴婢奉皇后之命给陆将军送些补品,还有些时日将军便要生产了。”翠芽笑容如花,端庄不失雅气,身子微微一侧,身后的人提着补品迎上前来。 陆玄之抿唇,随后淡笑一声:“承蒙皇后娘娘关爱,前些日子听说皇后诞下公主,还未来得及道喜。” 陆玄之微微拱手,眸中带着浅浅笑意。 “陆将军的心意待奴婢回宫定会禀报皇后娘娘。”翠芽微微屈膝,眸中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身后的太监将补品轻轻呈上。 “这碗补品,是娘娘怀着公主时吃的,特意让奴婢端过来给陆将军也尝尝鲜。”翠芽双手将那碗热腾腾的汤药端到他面前。 陆玄之眸光一凝,薄唇轻抿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看着翠芽将这个东西端到了自己跟前来。 陆玄之微微后退一步,奈何翠芽一直步步紧逼,无奈陆玄之只能硬着头皮将这碗汤药接下。 “多谢皇后娘娘。”陆玄之轻轻举着碗,翠芽眸中带着笑意的候在一旁,陆玄之抬眸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翠芽是等着他喝完。 陆玄之抿唇吸了口气,只感觉皇后突然这样定有什么顾虑,不过当下这碗汤药他不得不喝。 汤药凑近鼻息,这个味道让他蹙眉,看着翠芽如同催命符一般的眸,他还是一口喝光了。 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顺着舌根直至整个肚子,陆玄之轻轻托着肚子,喝完后口舌间回荡的气息让他面露难色。 “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陆将军可要好生保重身体。”翠芽微微屈膝,眸中的神色带着几分雀跃和轻松。 陆玄之深吸口气,努力掩住口中的苦涩抬手作揖目送翠芽离开。 陆玄之本想松了口气,突然一股疼痛又让他拎紧了眉,他脚步趔趄的要往一侧倒去。 柳风上前搀扶着陆玄之,他如同倾倒的大山,柳风的脸色瞬间煞白。 陆玄之猛吸一口凉气,捂着肚子这种感觉再次袭上心头,疼痛如同一把弯刀狠狠的刺向陆玄之的胸口。 “孩子…孩子……”陆玄之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耳鬓有冷汗划过,他颤抖的手死死抓着柳风,春风中他甚至开始全身颤抖。 气息变得格外的轻,眸中染上几分泪意:“叫大夫…”陆玄之唇齿轻启,泪意顺着脸颊划过。 “来人啊来人啊,陆将军出事了。”柳风急得双目赤红,他不敢松手,现在陆玄之整个人都瘫倒在他身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都会平安的 春风戏檐铃,沉静的屋檐下陆玄之躺在床上,冷汗涔涔,身上的被褥都被他抓破了。 眸中泪意横生,嗅着鼻息间的香,这种好似将他全身折断的痛,让他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檐铃阵阵似厉雪,院中的凌波仙子随风轻曳,带着几分不落尘世的美。 往日里清静的院子今儿格外热闹,急促的脚步声时常会在耳边响起。 陆玄之躺在床上,浑身都已湿透,脸上的泪痕灼红了他的眼角,一抹曾青色的身影在不断的来回徘徊,齐夫人隔着屏风看着心里如同万蚁噬心。 “你当真看清楚了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齐夫人攥紧手中的锦帕,看向一旁的柳风。 柳风垂眸,并未言语,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就告诉了她所有答案。 齐夫人顿时一阵心惊,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撕出一个窟窿。 陆玄之疼得发出的呜咽声也让齐夫人更加心惊,看来皇后娘娘是知道了都怪她太天真了。 顿时齐夫人只觉一股冷意直袭眉心,若不是有容溪搀扶着,只怕是连这点体面都没有了。 屋中青烟环绕,大夫在里面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这男子生产他们也从未接手过,当下陆玄之胎位不正,扶正胎位以后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藻井凝尘,清香四溢袭袖袭肩,更是有无法打破了沉静,青烟覆地,齐萧衍身穿玄青色白虎圆领窄袖长袍,身别一把虎头宽刀。 “眼下各地的南疆细作都在发往京城的路上,洗髓的法子也已经分发下去。” 齐萧衍垂眸拱手,跪在地上面对龙椅上的男子,眸中始终带着敬畏。 周延钰翻看着手边的奏折,眉宇间流淌着如同这青烟般的飘渺平静,身着黄栗留色圆领大襟,头戴金丝翼善冠,一双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奏折。 随后轻轻合上,轻叹一声,在硕大的殿中,久久回荡不散。 “大理寺少卿已经将陆玄溪的罪证呈上,月溪容理应妥善安置。”周延钰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能说造化弄人,终究是他留不住人才。 周延钰淡然的瞥他一眼:“近日来南疆的细作接二连三的骚扰百姓,倘若在押送途中又想要逃跑的就地处决即可。” 周延钰的声音如同那远山中的一声呐喊,齐萧衍被震得有些恍惚,只能点头领命。 吱嘎一声,身后袭来阵阵清风,齐萧衍眸光一闪,周延钰抬眸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行至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周延钰脸色陡然一变,看着小太监的神色好似在说当真如此? “奴才哪里敢欺瞒君上啊!”小太监垂着脑袋,一脸贱嗖嗖的笑,周延钰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齐萧衍!”他喊了一声。 “臣在。” “你快快回去,玄之今日生产。”周延钰摆摆手,齐萧衍抬眸,眸中带着不可置信。 第217章 这句话让他猛然心惊,还来不及给周延钰辞行就冲了出去,跨上烈马,一声嘶鸣在浩荡的宫闱间回荡。 马蹄声骤如疾风,齐萧衍感受着耳边拂过的清风,抓紧了手里的缰绳,玄之等我啊! 齐萧衍紧簇着一双眉头,拂过的春风让他双目干涩,眼尾微微泛红,夹紧马肚飞尘绝艳的往府中赶去。 鲜血附着在床帷间,陆玄之气息颤抖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疼痛让他早已麻木。 柳风在一旁不停的给他擦拭着脸颊的汗珠,他颤巍巍的抬起手,身下传来的痛楚让他时常咬紧牙根。 “倘若我真有什么不测,让大夫剖腹取子。”陆玄之毫无血色的唇吐出来的字也带着一股寒意,让人不经意的颤抖。 他紧紧的抓着柳风的袖口,眸中蓄满了泪,柳风慌乱中不停摇头。 “陆将军说什么傻话呢,男子生产的确比女子辛苦些,但您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柳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迎面而来的热气裹挟着一阵血腥味让他更加不安彷徨。 他看向门外的齐夫人,满眼的无措,齐夫人抓紧了身旁容溪的手,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倘若不用皇后的身份只怕是很难进入地牢。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齐夫人伸长脖子,看着屋内的情况她也不敢贸然指点。 陆玄之躺在床榻上,这种痛楚远比他在战场上还要刻骨铭心,柳风端来补品不停的给他续上。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齐夫人恍然如梦的回头,看到儿子,不安的心顿时像是有了归处一般。 “儿啊!”齐夫人眸中噙着泪看着齐萧衍眸中满是哀伤与亏欠。 “玄之怎么样了?”齐萧衍的心神眼下全都在陆玄之那里,齐夫人拭去眼角的眼泪。 “眼下孩子还出不来,还未足月倘若不快些生下来只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齐夫人的话齐萧衍如同一阵风一般来不及宽慰齐夫人,一溜烟的冲进了屋里。 屋中混合着各种气息,齐萧衍卸下他满身的尖锐寒光的银甲,握住陆玄之有几分冰凉的手。 眸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想说的话都被一股气梗在了喉咙,陆玄之死死抓着他的手,齐萧衍的心也被揪住了痛得他难以呼吸。 陆玄之将自己体内护住心脉的内力往下推,一股腥甜逆流而上,从他的嘴角鼻息间流出。 齐萧衍心神一震,胡乱的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拭着溢出嘴角的血。 在陆玄之意识恍惚之际,那股疼痛如同随波逐流的江水一泄,陆玄之也重重地合上了眼眸。 “玄之,玄之。”齐萧衍站起来,轻轻拍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齐萧衍掌中的温度也在慢慢消散。 大夫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出来。 “是位公子。”大夫手忙脚乱的将孩子裹住,可是孩子却怎么都不哭,大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的双袖都已经染满血色,现在抱着孩子,孩子却不曾有哭声传来,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齐将军……孩子他……”大夫抱着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齐萧衍眸中的惶恐更是让他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如今这孩子就好似烫手的山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孩子出生就没气了 齐夫人听到动静,让大夫将孩子抱出来,迎着春风见光后孩子的脸色更加青紫,齐夫人拿出头顶的发簪狠狠在孩子小小的手指上戳了一下。 鲜血如珠,可是孩子依旧没有传来哭声,齐夫人举着发簪眸中早已被泪水浸湿,沾血的发簪被她攥在手里在风中颤栗。 她轻轻拍拍孩子的脸颊,眸中的泪让她看着孩子格外朦胧,屋里一阵清风轻轻拂过陆玄之的手,他紧闭双眼,月白色的里衣被血浸透了领子。 齐萧衍轻轻捧着他的双肩,哽咽的声音吐出来的字浑然不清,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肩。 “大夫大夫,大夫,我夫人不行了。”齐萧衍眸中满含热泪扭头朝着门外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陆玄之枕在他肩头,嘴角溢出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 齐萧衍捧着他的双手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他,眼泪滴落进陆玄之的青丝之间。 大夫听到齐萧衍的声音也被吓得浑身一抖,此时他怀里的孩子他不知道交给谁才好。 容溪见状把孩子抱了过来,齐夫人也想去看看情况,可是手中的簪子掉落,嗒的一声。 “夫人,眼下不能自乱阵脚,陆将军命悬一线,齐将军恐是撑不住,您可千万不能倒下了。” 容溪的话伴随着耳边的一阵清风而来,齐夫人攥紧手里的锦帕,眼圈泛红满眼无助的看着屋中那着急的人影。 陆玄之气血双亏,心脉在方才已经崩血,大夫尽力的护住他的五脏六腑。 齐萧衍被吓得瞬间失语,内力宛若涓涓细流一般在陆玄之体内游走,纵使这般也不见人睁开眼睛。 生了孩子气血大伤,陆玄之将自己护住心脉的内力用来推出孩子,现在他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将军眼下只提着一口气,他把所有的内力都用在了孩子身上,现在能不能活过来全凭他的造化了。” 大夫默默叹息,齐萧衍捧着陆玄之,搂着他双肩的手都在颤抖,可是这怎么好好的会早产? 第218章 将陆玄之洗漱一番后,屋檐下青烟飘渺,闭着眼睛的陆玄之宛若一张白纸,气息清浅,毫无生气可言。 檐下静谧,齐萧衍守着床边的人,握住他有些许冰凉的手,鼻息之间满是一股浓厚的药味,混合着屋中轻渺如纱的香,齐萧衍心里泛起一股苦涩,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是憔悴。 齐夫人耳鬓间多了几寸白发,跪在祠堂里,红烛垂泪,明灯朦胧。 齐夫人双手合十,手里的佘太翠不断的拨弄,一旁的容溪看着甚是担忧。 今儿小公子出生便没了气,当下陆将军又生死未卜,齐夫人只觉这心里格外不踏实,跪在这祠堂里眼角始终都有一滴泪。 列祖列宗,晚辈自知犯下弥天大错,求各位列祖列宗保佑我玄之平安醒来。 想着齐夫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此时整个齐府都宛若死寂一般,平时伺候的丫鬟们都憋着气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深怕被责骂。 夜风袭榄,风中摇曳的凌波仙子于月色下,好似暖玉横世,齐萧衍立于窗边,双眸被冷风吹得生疼。 飘渺的青烟如同几缕轻魂,飘荡在屋中的每个角落,床榻上的人儿很是恬静。 静夜忧思亭台宇,红鲤戏水荡瑶池。 周延钰轻阖眼眸手里摩挲着棋子,月光如辉,洒落在亭中的光格外朦胧。 淡淡的忧思在亭中飘荡,看着眼前的棋盘,周延钰心里有无尽的惆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后将棋子扔了回去。 镜月思凉,周延钰立于亭下抬眸望月,眼下的事好似不受他控制一般。 眼前盛景依旧,已是人走茶凉,周延钰轻轻合上眼眸,任由着习习凉风拂过眉梢。 身后的小太监举着灯笼,一步一摇,脚步声格外的静,行至周延钰跟前。 “陛下,陆将军那边……”太监的声音沉沉传来,周延钰睁开眼眸看着眼前镜月岁好的一切,眸中染上几分疑惑。 小太监的眼神带着惶恐,弓着身子有些不敢言,当下只有他们二人,周延钰一个眼神如同千钧之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将军难产,孩子出生便没了气,听探子说,陆将军眼下也生命垂危。”太监说得格外谨慎小声,伴随着一阵清风吹入周延钰的耳朵里。 他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恶寒,听到这消息就仿佛一拳狠狠砸在他的心窝里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促。 他大襟下的手骤然攥紧,眸中的情愫被他压了又压,月光之下他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 仰头望月,满眼的忧愁化作无言,看着银月也只剩满眼苍凉。 “他不能死。”周延钰淡淡吐出四个字,小太监低着头不曾言语,静候陛下吩咐。 夜风微凉,周延钰兴许是累了,双目酸涩,垂眸余光瞥见了石桌上的棋盘。 “以后这副棋盘就扔了吧,朕不想再看见。”周延钰挥了挥手,小太监微微垂眸小心目送周延钰离开。 直至周延钰的身影彻底隐匿于夜色之中,才缓缓松了口气,轻轻擦拭额头的一阵热汗,看着石桌上精致的棋盘,小太监看着有些不忍心。 小太监眸中也满是忧伤,不知为何如今这宫中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深沉,让每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格外的谨慎。 小太监心疼的抚摸着棋盘,指腹划过圆润的棋子不禁感叹,这棋盘与棋子是当时周颜兮给周延钰庆生所送的生辰礼,如今也被周延钰当做眼中钉一般丢弃。 地牢中的周颜兮已不是当时那个神采奕奕,在大殿中仅凭一舞让无数王孙公子沉沦的她。 “哎,夫人,只怪你行错了路,落得如此下场。”小太监将手收了回来,指尖的清凉缓缓回温。 看着眼前的棋盘都已经物是人非,心里默默叹息,殊不知暗处的人立于屋檐下朝这边看了很久。 “如今皇后将陆将军一家搅得天翻地覆。”小太监抬眸,苍穹皓月,清风戏铃,当下只怕是要变天了。 第一百九十章 母后闯祸了 黑夜中,众人行立于屋檐下,听着小太监说的话,那人的气息陡然一变。 “你说什么?”周辰安缓缓走出夜色,小太监被吓得浑身一抖,转身便跪下了。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小太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周辰安迈着慵懒的步伐,缓缓行至他跟前。 “你方才说什么?我母后做了什么?”周辰安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小太监打了一个哆嗦。 小太监咽咽唾沫,眸中慌乱的神情被夜色掩住,周辰安低垂着眼眸迎着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的气息让小太监汗毛耸立。 “奴才…奴才……”小太监早就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抬眸看着周辰安,脸色早已被吓得煞白。 周辰安见小太监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 “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倘若父皇那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定然不会放过你。”周辰安轻轻拨动唇瓣,看着抖如筛糠的小太监,眸中冷意横生,带着几分肃然之气,随后一阵清风扫过小太监的脸颊。 小太监没有回答,只是跪在地上重重点头,周辰安迎着夜风离去,小太监重重喘了口气。 紧绷的身子很快就松懈下来,这宫里都没有一个好伺候的主,他抬手轻抚额头。 母后把陆将军怎么了?周辰安一路走来都始终担忧着这件事,倘若母后行差踏错一步都会是万劫不复。 第219章 之前在宫中,父皇与陆将军的事他也听说了些,可是堂姐已经捉拿归案,为何母后还要动手? 周辰安垂眸,行走在这幽静安谧的宫墙之间,思绪萦绕在身侧紧紧揪着他的心,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翌日清晨 晨曦微露,屋中涎香如丝绕顶,齐萧衍趴在床边,双腿早已麻木,轻轻的靠着陆将军之的手臂。 掌心的温热始终未散去,他疲惫的抬眸看着床榻上恬静的人儿,轻抚他毫无血色的脸。 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齐萧衍垂眸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昨夜他一直都将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入陆玄之体内。 今日他浑身乏累,站起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稍有不慎便会栽倒下去。 掌心的温热在二人之间流转,齐萧衍俯身亲吻他的额角,眸中黯然无光,除了无尽的疲惫以外,满是颓然。 这几日他并没有去上早朝,只怕是俸禄都没了,齐萧衍现在格外的消沉趴在床边,看着不曾有动静的陆玄之,大夫的话现在依旧在心口徘徊。 “玄之,快醒过来吧。”齐萧衍摩挲着他的手背想用这种最熟悉的方式唤醒他。 齐萧衍眸中依旧毫无波澜,柳风挟着门外的清风而来,床帏被轻轻吹动,齐萧衍猛然抬头,看着柳风的眸光带着些许疯魔:“谁让你进门的,倘若玄之受寒怎么办?”齐萧衍的理智几乎无存,泛红的双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封印许久的猛兽,初入人间利爪锋利。 柳风垂下眼眸用力掩下眸中的慌乱之色,杵在那抱拳的双手都在颤抖。 “将军,太子殿下来了。”柳风咽咽唾沫,抬眸看着齐萧衍难掩惧色,甚至有几分闪躲。 齐萧衍猛地站起来猩红的眼眸瞬间染上怒意,柳风察觉不妙,立刻挡在他身前。 “将军息怒,他可是太子殿下,纵使是皇后的错也……” 柳风的话还未说完,张着嘴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看着齐萧衍的眼神,他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不请自来,还望齐将军海涵。”柳风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柳风猛然回头。 窗外的光格外暖人,落在周辰安身上给他平添几分柔和气息,硬朗的五官还带着几分孩子稚气,却又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孩子。 周辰安身着荆褐色圆领道袍,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金丝所缝制的柏翠图让他多了几分沉稳。 披着京元色大氅,平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如同那茫茫大雪下覆盖的生机,让人看不透。 周辰安垂眸,齐萧衍气恼的转过身去,柳风正要拱手行礼,周辰安抬起手,柳风的动作一僵,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忐忑不安。 周辰安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齐萧衍的背影,随后他默默的放下手。 “齐将军,此次过来叨扰,实属无奈之举。”随后周辰安抬手作揖,做得格外的规矩,愣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他的余光瞥见一旁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陆玄之,心里早就幻想过陆玄之当下的状况,可亲眼看到心里还是被吓得一震。 母后这次是真的太糊涂了,默默叹息后,抬眸瞬间,眸中的平静淡去多了几分心疼。 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他眼下抬手就能勾到的。 “陆将军生育辛苦,我从宫中带来了些补品。”周辰安侧身身后的太监端着上好的补品进来,顿时屋檐下回味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齐萧衍始终沉默不语,捏紧的拳头在风中颤栗,双眼通红,就连额角的青筋也在跳。 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光束,他深深叹息,眸中隐忍的泪还是不争气的划过脸颊。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齐萧衍拨动着干涩的唇瓣,话虽如此却无半点敬意。 周辰安立在那,门外的风盈盈袭来,看着齐萧衍隐忍的背影,侧眸看着身后的太监,示意他将补品放下,太监微微屈膝,随后将补品放在桌上。 “陆将军定会平安醒来,齐将军乃我玉央的定心骨,你们二人皆乃玉央栋梁之材,还望齐将军别因为一时恼怒而误入歧途。” 周辰安的口吻依旧很平静,看着齐萧衍的眸也带着几分炙热,听着他说的话,齐萧衍不可置信的转头,一双猩红的眼眸带着不可置信。 他如同一只凶兽,周辰安心尖颤动,虽有几分惧意,搀扶着桌子也将身影稳住。 齐萧衍的身材自然是比周辰安魁梧不少,周辰安略显不安的眼神倔强的抬头看着他,倘若是正面硬刚,他自然不是齐萧衍的对手。 袖中的暗箭被他紧紧握住,周辰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齐萧衍沉默的凝视,让周辰安开始不自觉的后退。 柳风看到这一幕也狠狠的揪了一把。 齐萧衍眸中的愤恨霎那间化为乌有,他漠然的打破了沉寂:“多谢太子殿下提点。” 齐萧衍口吻生硬,那双眸依旧带着浓厚的敌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自请废后 抬眸看着齐萧衍心如止水的眸,周辰安心里的担忧始终放不下,再次被暖阳笼罩时,方才在那屋檐下袭来的恶寒缓和了些。 太监紧跟着周辰安的脚步,一路走来唯有清风拂耳,一阵清凉之意于掌心回旋不散。 抬起手,方才他真的格外紧张,倘若齐萧衍真的要动手,他不确定还能活。 第220章 “方才齐将军的气势好似要将殿下千刀万剐啊!”太监跟在他身后,周辰安眸光微动,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无碍,眼下他的妻生死未卜,他的儿已下黄泉,还未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便要承受丧子之痛。” 周辰安深叹一口气,掌心的凉意渐渐褪去,如此变故谁能承受呢。 “倘若齐将军他真的要……”太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周辰安顿住脚步,回眸时,太监垂眸低肩,周辰安并未开口,只是暗眸无绪的瞥了他一眼。 三月惊蛰连声起,细水流年春光灿。桃花油酥茶色明,迎春满城荆容色。 朝阳洒金尘殿宇,如渺青丝绕贤梁。 银朱瑶色玲珑影,珠摇碧玉伴卿语。 身穿珊瑚赫色的皇后,双肩金凤绕袖,微光下金光如流水般闪动若隐若现,珠钗轻曳。 低语轻哄着怀里的孩子,大殿中沉香席地,青烟落于袖间,如云淡雾。 “落云,落云。”皇后轻唤着孩子的名字,眸中带笑,带着如水一般的柔情。 今日是孩子的满月宴,宫中来了不少人,屋子里的送来的生辰礼多得数不胜数。 吱嘎一声,青烟袅袅随着门外的清风袭来,淡香袭鼻。 周延钰身着栀子色圆领大襟,祥云腾龙皇威现,晨光入帘轻纱曼。 看着皇后满面春光,眸光如水,暗送秋波。 周延钰迎上前去,将孩子与皇后揽入怀中,轻嗅着皇后身上淡淡的气息,轻抚她额前轻曳的掩鬓。 “陛下,你看,落云日后长大定是位不可多得美人。”皇后眸中带着喜色,丝毫未察觉周延钰看着她的眸有几分深沉。 他们二人成婚之时,所有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枕十载有余。 周延钰不露痕迹的轻叹一声,轻轻环绕着皇后的腰肢,怀中的孩子轻轻抿嘴。 “先让奶娘去喂奶吧,朕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辛苦皇后了。”周延钰薄唇轻言,满满的柔情,让皇后脸上露出几分娇羞之色。 “都是臣妾应该的。”皇后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落云被奶娘抱走以后皇后跟在周延钰身侧给他磨墨,桌上摆放着不少奏折。 墨香袭鼻,混着这屋檐下的香更加沁脾。 皇后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准备递过去时,突然几张字条从奏折中飘落,皇后并未抓得住。 宛若几片轻叶随风飘至她的脚边,皇后弯腰捡起来,上面的内容却让皇后的心神猛然一颤。 这是当时云川要给周颜兮的信,骤然一股冷意袭上脊背,皇后的脸色瞬然一变。 精致的妆容瞬间失去光泽,看着周延钰眸中带着无尽的恐惧,拿着手里的字条,她都一一看过,每一个字都深深扎进她的骨肉里。 她猛吸了一口凉气,周延钰突然垂眸与她的眸对上,无言中他的那双眼眸附上冰霜,皇后浑身一抖。 随后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周延钰手里有这个字条,他便知道落云是云川所生的孩子,皇后看着周延钰的眼神都带着难以压制的恐惧。 拿着字条的手轻轻颤抖,周延钰看着她手里的字条,若无其事的将其抽出,皇后心尖猛地一颤。 她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站在那,清香拂过她的脊背,眼圈微微泛红,杵在那浑身都裹挟着悲凉。 眼底朦胧,看着周延钰的轮廓近乎模糊,周延钰看着早已魂不附体的皇后。 将字条默然收起,皇后的身子不断颤栗,随后还是支撑不住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妾有罪,不该欺瞒陛下。”皇后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唇齿轻颤,眸中已是无力回天的绝望。 周延钰深吸口气,提笔落字,朱砂划过奏折,随后又慢慢提起。 “皇后,你我二人成婚也有数十载,安儿如今也长大成人。”周延钰垂着眼眸,唇齿轻启伴随着檐下清香让皇后止不住的轻颤。 “陛下恕罪。”皇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眼泪顺着眼眶滴落,步摇轻曳,粗重的气息让她的胸膛也跟着巨颤。 “你给陆玄之送了堕胎药,朕不问并非不知,你本是后宫之人却妄想与朝堂扯上关系,皇后,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周延钰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潭底深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打着她的脊背。 周延钰表面若无其事,他拿着奏折的手,指尖微微泛白,眉宇间带着隐忍。 此话一出,就此他们二人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也算是到头了,皇后抬头,眸中早已噙满泪水。 “臣妾有罪,还请陛下…”皇后抬手作揖,极为认真的说道:“废后!” 皇后交叠的双手轻颤,她自知已经保不住这皇后之位,清泪划过脸颊。 周延钰平静的叹了口气,眸光始终都不曾施舍给皇后半分。 “既然你知道,朕不必多言。”周延钰起身,将奏折扔下,只觉迎面而来一阵清风,皇后阖上双眸,朝着周延钰的背影磕了一个头。 “谢主隆恩。”皇后波动干涩的唇瓣,窗外光影如稠,却半点都不曾暖着她的心。 今日是落云的满月宴本应该是欢喜的,可周辰安得知父皇废后便马不停蹄的从东宫赶来。 迎着春风,周辰安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宫墙间回响,来到养心殿看着紧闭的殿门,他提起长衫毫不犹豫的跪下。 第221章 “儿臣求见父皇,还望父皇开恩,母后也是一时气恼行错了路,还望父皇开恩。” 周辰安小小的身影跪在大殿前,声音随着清风飘荡进大殿中,眸中满是坚定,斜阳入眸,方才来得太急,气运还有些不太平稳。 四下静谧,屋中并未有任何声响,周辰安跪得笔直,抱着倘若父皇不开口他便一直不起来的决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后悔莫及 春日有些灼人,双膝传来麻木的酸疼,周辰安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青烟戏铃声声慢,春日浮沉叶含雨。 周辰安鬓角不断有汗珠滑落,看着紧闭的房门,眸中的坚定突然掺杂了其他情绪。 屋中斜影娇花曳,青烟如丝悬花垂。 涎香袭地,穿着半见色圆领大襟的周延钰,胸口盘旋着一条金龙,脚踏祥云。 垂眸,青烟弥漫飘渺,轻轻的落在他的肩头,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滑过纹路时而回想起他们刚成婚时。 他眉宇间满是惆怅,推开门就是儿子,他怎么忍心呢,但是现在已成定局,他重重阖上双眸,手里的玉佩都仿佛要被他捏碎。 重重叹息,将自己的情绪狠狠压下,初春时节冷意横退却依旧有些刺骨,周辰安都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了,微风袭过,他的身子时常微微偏倒。 撑不住时垂头双手撑地,调节呼吸后再次跪得笔直,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看着实属心疼。 “殿下,您就早些回去吧,一直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啊!”小太监紧蹙眉头,欲抬手两人搀扶起来,周辰安目不斜视的抬手,示意太监不用这么做。 “你退下吧。”周辰安眸中平静无绪,宛若一潭死水,春风抚眉双腿早已无知无觉。 “陆将军难产一事儿臣知是母后一时行错了路,倘若父皇真要给陆将军交代,儿臣愿意即刻启程前往边疆。” 周辰安迎着春风,眸中神色带着几分笃定,隐隐闪过的泪光掩住了他眸中的失望。 他知道父皇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他的声音随着清风回荡在大殿外。 屋中的周延钰听到这话,双眸剧颤,手中的玉佩啪一声突然从中间断裂,周延钰手指轻颤,断裂的玉佩从他指尖滑落。 落在地上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抬眸看向殿外,殿外的那个身影渐行渐远,迎着春风,周延钰却感觉自己身处寒窖。 散落一地的玉佩,他垂眸已不知是什么心绪。 他重重阖上眼眸,步伐有些趔趄,他垂下手眸中满是悲凉的看着藻井中的盘龙。 事发突然,周辰安留下一封书信,只带了一人一马便匆匆上路。 宫墙垂柳尽苍凉,檐铃马蹄声无影。 皇后身着一身白衣,青丝垂落,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清风袭裙,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回眸,眸中泪意横生,青丝抚眉看着马车临近,马车中的人掀帘。 “母后。”周辰安轻唤一声,皇后看到他,眸中笑意苦涩万千,看着马车里的孩子。 她眼圈泛红抬手轻抚孩子的脸颊,周辰安跳下马车扑通一声跪在皇后脚边。 “儿臣不孝,未能在父皇母后身边尽孝,往后还望母后保重凤体,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 清风拂过,风中带着几分苍凉,吹得人双眸生疼,皇后颤抖着双手,眼泪划过脸颊,霎时间她身子瘫软,周辰安将他搀扶着。 “是母后的错。”皇后抱着周辰安,事已至此该说的话眼下都化作了拂过眉梢的清风,一滴清泪落下,就此别过。 檐铃荡荡,风尘如阳,皇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风尘拂过她的眉,眸中的泪早已干涸。 青烟袅袅,齐萧衍正在给陆玄之擦拭手臂,他气息清浅,齐萧衍眼底神色恍惚。 这些日子母亲的身子也不太好,他抬手轻抚陆玄之的脸颊,这些日子都消瘦了不少。 “玄之,快醒过来吧。”齐萧衍坐在他的床边,陆玄之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青丝搭在双肩,齐萧衍眸中神情疲惫,这些天丝毫不敢松懈,母亲那边他也要照料。 柳风端着热水进来,屋中昏沉,窗外的光斜射几抹光束也并未让屋中亮堂。 齐萧衍淡然的斜视过去,柳风端着热水小心翼翼的行至他身后,满脸的拘束总有些刻意了。 “你姐姐呢?”齐萧衍起身,将帕子扔进水盆里,飞溅的热水落在柳风脸上,让他隐隐一颤。 想起这些日子的确没有见到静霜,这种事柳风多有考虑不周之时。 “我姐姐她,那一日从宫中出来,属下也找不到她。”柳风垂眸低头,举着盆满脸的慌乱被齐萧衍尽收眼底。 陆玄之齐夫人相继倒下,府中的下人当下谨小慎微,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小公子出生就没了气,整个齐府更是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机可言。 齐萧衍轻叹一声:“你好生守着,我去看看我娘。”齐萧衍有些恍惚,脚下虚浮,站定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厚云影淡,清风抚梢,伴随着满地春风,齐萧衍来到齐夫人的院子,容溪刚刚送茶进去,出来就刚好撞上。 “将军!”容溪屈膝轻唤一声,齐萧衍好似没听见一般,容溪隐隐叹了口气。 “我娘之前让你去给周颜兮送堕胎药了?”齐萧衍眼圈泛红,立于风中,双眸干涩得紧。 第222章 容溪双脚微颤,垂眸不知该如何应答。 “夫人的确让奴婢去了,侯夫人罪恶多端,屡次让陆将军陷入险境,夫人也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一时行错了路。” 容溪眸中也满是惋惜,倘若没有这么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更不会被皇后记恨落得如此下场。 齐萧衍重重地喘息,容溪行礼后迎着风匆匆离开,看着屋中淡淡的冷香,让他头皮发麻,顿时他只觉天旋地转。 他沉重的抬腿走进屋中,药香四溢,混着屋中的香更是有一种让人心舒的气息。 “娘。”齐萧衍波动干涩的唇,床上的人紧合着双眸,睁开昏黄朦胧的眸,看着眼前渐渐靠近,眼前无数的重影才重合。 “萧衍。”齐夫人已没了往日的春光,整个人看着苍老了不少,耳鬓也多了几缕白发,枕在榻上憔悴得紧。 见到齐夫人,齐萧衍缓缓蹲下,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此刻如同洪水一般从眼眶涌出。 “娘……”他哽咽的声音也让齐夫人红了眼眶,她抬起颤抖的手轻抚儿子的耳鬓。 一双眸看着床帷无神,眼泪无声的划过眼角。 “都是娘的错。”齐夫人唇齿轻颤,倘若没有这么做便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她重重叹息,胸口犹如一块巨石狠狠的刮着她。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陆玄之醒了 胸口生疼,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低云暗袖,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指尖早已没了知觉,轻触齐萧衍的眉眼,一脸的心伤后悔清晰可见。 “倘若日后玄之醒不过来,他的牌位定是要放在齐家的祠堂………”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她的气息变得格外抖,格外的轻。 她深怕扯动了齐萧衍的心弦,这些日子光影沉沉,齐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看不清,伸手却又挥之不去。 齐萧衍哽咽的气息袭上耳畔,满眼的恍惚才重见光亮。 “近些日子,南疆人在我玉央给百姓们下毒,这些日子我也消沉了些,宫中不断有人来报,娘……” 齐萧衍抬起厚重的眼皮,双眸的猩红盖不住他的疲惫和颓然,满脸的胡茬让他更显憔悴。 重云缠山不见影,残花败落声不起。 齐夫人轻阖眼眸,这屋中的香沁得她双目生疼。 “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女情长如鸿雁,倘若陛下传唤,你就去吧。”齐夫人波动薄唇,硬撑着半截身子白发垂落,齐萧衍恍然一愣,他竟不知娘亲多了这么多白发。 齐夫人顺着他的眸光落下,一撮白发格外醒目,露出一脸苦涩的笑意。 “萧衍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家中有娘亲,你就放心去吧。”眸中泪意不退,齐萧衍又怎能放心让娘与陆玄之在府中,他心中踌躇。 光影薄纱,玉幕含珠,无数的交叠的光影轻轻铺满整个屋檐。 被褥上许久未动的手指突然跳动,一双平坦的眉轻拎,就连气息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抹光束强硬的闯进他的眼帘之中。 耳边静谧无声,使他无法再闭上双眼,光影朦胧,光束越发的强烈,让他双目胀痛不已。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声音久久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满身的疲惫仿佛将他定住,他用力抬眸,眸中的无力尽显。 吱嘎一声,只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行至他跟前,柳风只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回眸便看见陆玄之正愣愣的看着他。 柳风双眸巨颤,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他撑着桌子,方才那一眼,有重锤袭身之力,再次看过去他秉着气息,顷刻间只觉一股热流袭上眼眶。 脸上的笑意却带着几分哭腔,他扑通一声整个身子软下直接跪在地上,眼泪在此刻滴落。 “将军…您终于醒了。”柳风难掩心中的激动,全身仍有几分麻木之意。 陆玄之重重喘息,他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看着眼前还略有几分模糊的床帷,平静的心绪宛若一潭死水掀不起波澜,眸中也无绪可言。 柳风凑近他跟前强硬的闯进他的眸中,陆玄之眸中带着几分不耐,看着柳风满脸狐疑之色。 “怎的,不认得我?”陆玄之缓慢开口,干涩的双眸被扯出几分红润,柳风眸光一凝,眸中的喜色更是难掩。 只见一阵风,眼前的人早就没了影,陆玄之轻轻咽咽唾沫,指尖突然抽搐,他记得昏迷前他有一个孩子。 全身的无力感,让他紧握双手都会轻轻颤抖,他的内力…… 陆玄之眸中露出神伤,也是无尽的悲哀,往后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了。 耳边再次传来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脚步声格外急促。 齐萧衍迎着一阵风,眸中噙着泪,来到床榻边见他真的睁开了眼睛,他重重地舒了口气,眼泪划过脸颊,却难掩他嘴角的笑意,可是却笑得格外苦涩。 齐萧衍软下身子,这些天他只觉自己的天快要塌了,眼下陆玄之终于醒了。 他气息微颤,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多时温热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 齐萧衍哽咽,红肿的双眼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陆玄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陆玄之不知从何开口,对上齐萧衍的眼神,他的心尖更是冒出一阵酸涩,想必这些天他过得有些苦。 陆玄之将手轻轻抽出来,门外的清风带走他掌中的温热,轻轻抚上齐萧衍的头。 第223章 “这段日子想必苦了你。”陆玄之轻轻拨动唇瓣,看着齐萧衍心里一时竟不知该是何种情愫。 齐萧衍比他小三岁,也只不过是才刚及冠不久,陆玄之轻轻合上眼眸缓和酸涩之感。 “没有。”齐萧衍颤抖着双唇,可眸中的泪意骗不了人,听着他的声音,齐萧衍再次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 窗外的光带着几分暖意,就连送进门来的清风也不再刺骨。 风中带着阵阵清香,陆玄之双眸的酸涩得以缓解。 “孩子呢?”陆玄之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孩子是他用尽内力生下来的,齐萧衍脸色骤然一凝,不安与惶恐将他笼罩。 面对陆玄之的追问,齐萧衍选择回避他的眸,倘若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这就不好了。 他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刺痛,紧紧的握着陆玄之的手,见他久久不回话,心里的不安让陆玄之神情恍然,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看着一旁候着的柳风,却也只见他仓皇的别过了头,无言中陆玄之好似什么都知道了。 齐萧衍吐出来的气息在他的指缝间游走,他的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敲打一番,让他的气息都变得格外沉重。 “孩子呢!”他再次开口问了一句,只见齐萧衍别过脑袋,眼泪落下的瞬间一切在他心里都有了答案。 陆玄之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身边的齐萧衍,连滚带爬的摔下地来。 双臂的疼痛都让他缓了好一会,看着窗外恣意的春光,眼前的一切变得是那样模糊。 他的心里好似缺了一块,齐萧衍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他无声的哀怨如同尖刺刺入齐萧衍的全身。 为什么,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可为什么这个孩子还是没保住,隐隐间他只觉后腰和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这种感觉又像是回到了生产那天。 陆玄之想要挣脱齐萧衍的桎梏,哪怕让他看一眼也好啊,他无望的看着屋檐下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光,所有的希望明明已垒成高塔,却又在一瞬之间分崩离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们和离吧 光影如蒙纱,如同散落的银珠布满在青砖上。 轻纱帐语,帐中人时常发出几声哀叹,几滴清泪落下,陆玄之满眼黯然,双目无神。 齐萧衍紧紧的抓着他的双手,指尖泛着点点血色,脸色灰白。 红烛垂泪纵是泣,轻纱白绸人不还。 齐萧衍守在床边,满脸的糙容,他轻轻摩挲着陆玄之的手背,陆玄之平静的垂下眼眸。 天光云淡,陆玄之眉宇间带着几分孱弱之气。 “皇后已经被废,皇太子已启程前往边塞,孩子的事……”齐萧衍的心都在抖,每每提到这件事他的心就仿佛被揪住痛得他浑身颤栗。 陆玄之轻阖眼眸,带着几分哽咽的将手抽出,掌中温热渐渐消散,微眯着一双眸探不出任何情愫。 “我们和离吧!”陆玄之有气无力的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格外的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山间滚落的巨石狠狠的砸在他身上,后背四肢都仿佛被砸得遍体鳞伤。 孤山神明钟远沁,百花不食香火气。黄叶满塘拟秋色,鸿雁好似远帆扬。 齐萧衍的心口仿佛被堵住一般,他吐不出一个字来,甚至就连想抓住陆玄之手的勇气都没有。 清风戏铃,铃铃入耳即空寂,好似秋风夜来袭。 陆玄之双目无神的望向窗外隐隐而过的春色,心间宛若一潭死水,眸中的哀伤比窗外春色更令人刻骨。 “倘若你想好了,三日后我便给你备上马车。” 齐萧衍看着陆玄之的侧颜,他不曾施舍一个眼神给他,想必这次是真的心死了。 悲痛过后涌来的是如同荒漠一般的平静,沧桑之气依旧行于眉目之间,恍然间多了几分豁然,终究是留不住他。 齐萧衍起身,趔趄的步伐迈向屋外,迎着春风,他只觉自己恍若飘絮,天光漫漫,颤动的双眸看着洒落大地的光,竟多了几分无力。 他的心被置于冷风中,飘茫不定。 眉目间的苍凉不曾染上半点春色。 前路茫茫,一瞬之间,他不知前路如何,茫然让他无措,他恍若大山倾塌一切不复往轮。 陆玄之静坐在床榻上,窗外的春光让他脸上多添了几分气色。 眸中带着神往,青烟如丝悬于屋檐之下,时而也有余香在指尖,陆玄之轻阖眼眸,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 轻纱垂帐,沉香如云,万宁辞翻看着书信,清烛漫影,他轻抚着肚子,晚风依旧还带着些许凉意。 他抖抖双肩,抬眸看着光影浮动飘渺的烛光,起身将窗户关上。 转身之际,身后突然多了一道影子,万宁辞下意识出手想将其制服,却被扼住手腕。 万宁辞心头一惊,沈清策轻轻摩挲他的手腕,见着来人才放下心来。 “走路也没声,当真是孤魂野鬼。”万宁辞将自己的手强硬的扯出来,沈清策眸中带着一抹浅笑,不言而喻的宠溺也难掩。 “既然有了身孕也不该动粗,万一孩子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沈清策抬手用力就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气息交错,万宁辞总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 第224章 万宁辞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羞涩,瞧见他这副模样,沈清策也知玉央的人向来面皮薄。 垂眸眸光落在他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眼下也快三月了,万宁辞也圆润了不少。 沈清策伸手轻抚他的肚子,万宁辞垂头,青丝遮眸,还多了几分难为情。 “皇妃!”沈清策喊了一声,万宁辞穿着宽大的衣袍抬眸看着他,沈清策怔怔的眼神带着探索的意思,看得格外认真。 他伸手轻抚着万宁辞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慢慢的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万宁辞有意回避却被他紧紧扣住,吻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万宁辞紧闭着双眸,紧张又忐忑,清风扰风烛,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宫女,垂着眼眸木愣的开口道:“皇子殿下,静妃娘娘来了。” 宫女微微屈膝,听着宫女的话沈清策将眸中肆意的情愫压下,万宁辞薄唇泛红,喘着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朦胧,沈清策咬咬牙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 “好,让她候着。” 沈清策漠然开口,眸却从未离开万宁辞半分,不舍的挪开,随后转头眸中的荡漾的情愫荡然无存。 沈清策去的决绝,万宁辞就仿佛软了身子,撑着桌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喘了口气,看着桌上的书信,还是决定收起来。 沈清策穿着厚重的狐皮大衣来到书房,所谓的静妃娘娘,也就是他们回来时坐在父皇身边的女人。 迎着窗外的风,沈清策进来后眸中的神色带着几分凛冽,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里的佘太翠。 女子身着鞠衣色头戴发冠,流苏顺着青丝垂落,青丝易挽流苏中的琉璃珠在光影下隐隐发光。 一双媚眼看着沈清策带着无尽的缠绵,他坐在一旁看着扭着水蛇腰朝他走来的女子。 “皇子…”女子开口娇声谄媚,好似那山间的狐狸,魅惑而食人心。 沈清策低垂着眼眸,轻轻抿着茶水。 “母妃有何事就说,皇妃还等着。”沈清策话语间是满满的疏离,看着女子眸中风平浪静,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女子红唇微抿,看着沈清策一双眸好似薄如蝉翼的纱将他紧紧裹住,让他挣脱不出。 女子凑近,她身上的脂粉味袭上鼻腔,相比于万宁辞身上的气息,眼下让他蹙紧眉头。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顺理成章的倒进他怀里,沈清策浑身一僵,手里的茶杯更是猛然攥紧。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女子的纤纤玉手带着几分挑逗似的轻抚他的脸颊,沈清策微微侧头回避了女子的亲近。 “沈郎!”女子突然喊了一声,好似触动了他某根心弦,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女子顺势跌落在地,沈清策看着她的眼神宛若一把利刃,带着肃然之气。 “还请静妃娘娘自重。”沈清策随意抬手行礼后准备离开。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抬眸。 “你以为你娶了玉央的小侯爷,大汗就会打消攻打玉央的念头吗?战乱永远不可能停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势必拿下玉央 沈清策伴随着阵阵夜风回到寝殿中夜风袭榄,平阔的草原上篝火点点,夜色之下如同在丛林中随风的明灯。 寂寥广袤,虫鸣如歌,晚风盈盈,草原上时常会有歌声传来,沈清策轻轻拨动着手上的佘太翠。 “战争永远都不可能停止,大汗势必要拿下玉央,你以为你这么做了他就会收手吗?” 静妃的话一直都在他耳边徘徊,哒哒的声音在寝殿犹如绵绵琴音静谧中更显几分惆怅。 万宁辞端着茶点悄无声息的行至他身后,光影蹉跎,一人静坐于屋檐下,满身的怅然隔着老远便能看出来。 篝火星袤迎彩蝶,歌谣倚揽人微语。 耳边时常会传来人们的吆喝声,不得不说如此自由的生活让人向往,南疆相比于玉央的确少了不少规矩。 “你身上为何会有脂粉味?”万宁辞嗅到他身上别样的气息,微微蹙眉,沈清策眸光一凝。 抬眸看见万宁辞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了,他抬手嗅了嗅身上的气息,确实沾上了胭脂味。 方才静妃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万宁辞轻抚肚子,清茶幽香,沈清策眉宇间泛着点点惬意。 “定是方才不小心沾上了。”沈清策牵过他的手,万宁辞也并未多问。 “像你这样的浪荡子,喜欢谁都不足为奇。”万宁辞将茶递给他,沈清策听着他的话,眉宇间带着几分戏谑看着万宁辞别扭的神情,他将人一把拽了过来。 茶水洒了一身,万宁辞嗔怪的推搡着他:“好好的,都弄脏了!”万宁辞蹙眉,满脸都写着不悦,茶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一大片茶渍。 沈清策却不以为然,眸中带着几分缠绵的流水之情。 “原来在皇妃心里我是这样的。”沈清策摩挲着他的手腕,字里行间都带着满满的挑/逗,万宁辞镇定下来将手抽出来。 “不是吗?那位静妃只怕是你以前的老相好吧,去了玉央你有对陆玄之有意,最后你却和我有夫妻之实,你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 万宁辞说得头头是道,看着他一直说个不停的小嘴,沈清策眸中的缠绵之意越发的浓厚。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清策似笑非笑的眼眸看着他,反而平添了几分野性,眼神更是带着极强的占领意味,万宁辞咽咽唾沫有些犯怵的后退一步。 第225章 “我……我猜的。”万宁辞转动着眼眸,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沈清策看着他,眸中笑意加深。 “倘若两国开战,你还愿意跟着我吗?”沈清策抬眸,眸中的惆怅越发的清晰如同一层薄沙轻轻笼罩着他整个人。 万宁辞眸光一凝,刚才的打趣让两人本就缓和的关系再次出现裂痕。 “不是说好两国联姻就不打仗了吗?”万宁辞此时面对沈清策的亲近,无情的甩开他的手,带着质问的口吻瞪着眼前人。 沈清策垂下眼眸,不知该作何答复,面对万宁辞无声的追问,沈清策却选择逃避。 “你说话啊,不是说好两国联姻就不打仗的吗?”万宁辞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静风月下,风烛轻颤,万宁辞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渴求,沈清策见他越来越激动也有些害怕会动了胎气。 “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我父皇那边我一定会尽力。”沈清策将他整个人扶住,万宁辞只觉一阵阵后怕袭上脑门。 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万宁辞被那句话吓得魂都没有了。 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沈清策用力搀着他:“此事我定会与父皇商议,你莫要动气。” 沈清策轻抚他的胸口与后背,万宁辞的手止不住的颤。 他抬眸看向沈清策努力的想要辨别出他话里真假,不论是真是假战争都一定不能再发生。 万宁辞只觉得肚子传来一阵紧绷让他很不舒服,见状沈清策心疼的将人抱在床榻上坐着。 沈清策轻抚的动作似有若无的落在后背,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沈清策不是那样的人。 静妃从沈清策殿中出来以后就直奔大汗的寝殿里,如今她可是最受宠的妃子。 玉足含丹,莲花梦影。 床帷上轻纱如漫,静妃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朱唇含玉,媚眼如丝,好似山中刚刚修炼成精的狐狸。 轻纱垂帐,青烟袅袅,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致命的蛊惑。 “大汗!”静妃朱唇轻言,纤纤玉手攀上大汗的脖颈,鼻息间一阵香气久久挥之不去。 大汗露出一脸享受的神色,宽大的掌握住女人的腰,绯糜至极,香肩朱砂玉,红绸艳唇欲。 女子枕在大汗怀里,满脸娇羞之色还未褪去。 大汗微眯着双眸,大掌轻抚女子肩头,暗香留息,满脸皆是惬意。 “皇子如今将那皇妃看得很紧,倘若对咱们南疆无害,也可听听皇子的。” 朱唇漫语,玉指抚眉,在他怀里如同一只狸奴乖巧得紧,大汗轻笑也并未抬起眼眸,显然并不在意。 “爱妃不知,只要抢过来的东西,才能是自己的,清策那个臭小子是被迷了心智,玉央迟早都是我们南疆的囊中之物。” 大汗野心勃勃,拿下玉央是他势在必得的事,静妃垂下眼眸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枕在他怀里。 静夜无声,窗外摇曳的火把好似随风的舞者,更显几分静谧。 “只是大汗,你可要沉住气,如今那位皇妃可是有孕在身,只要他生下孩子,便是我们进攻之时。” 静妃笑魇如花,大汗嘴角上扬,不得不说却是说进了他的心窝里。 不过那位皇妃……他倒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到底有何种魅力能将他的儿子迷成那般模样。 一时间思绪如潮水,让他无法控制这样的情愫,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里的想法却是想着怎么把万宁辞弄过来。 万宁辞是南疆的第一位男皇妃,这种新奇事百年难遇,也有不少大臣再说这件事。 这天下竟然还有能让男子怀孕的神丹妙药,万宁辞肚子里的种,他们也很好奇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方寸之地留不住你 天雾沉沉,好似有一场大雨即将来袭,屋檐下光影昏暗,静坐在桌前的人许久未动了。 桌上的饭菜早就已经凉透,陆玄之始终低垂着眼眸,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像极了身处深渊的人第一次看到希望那般。 原本宛若死水一般的眸,不知从何时起突然涌来一股新鲜的泉水,让他原本黯然无光的眸多了几分神采。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凶凶的喘了一口气。 耳边依旧会有檐铃传来的阵阵悠扬之声,看向窗外他憔悴沧桑的脸露出久违的笑容。 吱嘎一声,门外的清风涌来,吹动他的满头白发,不知从何时起,陆玄之满头青丝如今只剩下满头白发。 静坐在屋檐下,眉宇间的苍凉让他更是如同那画中走出来未经世事一般的仙君。 柳风看到这一幕都不免一愣,陆玄之失去了他记忆中神采奕奕,踏马扬鞭的模样。 眸中早已没了意气风发,剩下的是一地悲凉和贫瘠。 柳风的心也仿佛被猛的揪住一般,颤抖着手低下头去:“将军,齐夫人找你。” 柳风说话的声音在清风中颤抖,陆玄之眸光一凝回眸看着柳风的眸也有几分朦胧。 “好。”陆玄之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他缓缓站起,消瘦的身子在光影下就如同被折断的枝桠。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柳风想将他扶住却被拒绝,陆玄之抬手示意柳风不用帮忙。 这三日他一直都在屋子里,久违的光让他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轻轻抬手带着几分暖意的风迎面袭来。 第226章 陆玄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院子恍如隔世,他等了太久太久。 沉香覆地,青烟袅袅,屋子里弥漫着中药味和檀香的气息,陆玄之推门进去,床榻上的人有了动静。 “玄之来了吧,快来。”齐夫人也憔悴了不少,更是消瘦,陆玄之临近,满脸笑意的齐夫人突然愣住。 陆玄之穿着地霜色圆领道袍,素净至极,看着齐夫人,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同从前一样。 可他眉宇间的豁然却带着几分秋风之意,齐夫人颤抖的抬起手,眸中早已泪水成珠。 “孩子…你这……”齐夫人不敢想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陆玄之苦笑一声,垂眸也看见了垂至胸前的白发。 “娘,是孩儿不孝,日后不能在你膝下尽孝,你可要多保重。” 陆玄之胸间也堵了一块大石,他紧紧咬着牙根也在克制着情绪,眸底写满了失意。 “哈哈哈哈…”齐夫人倚靠着床,突然笑了,笑得凄惨悲凉,笑尽这些年来的苦。 终究还是落得一场空,哈哈哈,罢了罢了,这齐府的方寸之地怎能留下那见过高山流水的雄鹰,罢了罢了! 苦笑着看着陆玄之的身影,眸光朦胧,她已经看不清他这位儿媳的脸。 “罢了罢了,萧衍给我说过了,纵使秋风萧瑟意,红梅枝头往来无影。” 齐夫人伸出手,陆玄之凑近,齐夫人看清了眼前人,抬手轻抚他清瘦的脸颊。 “倘若有来世定要寻一个知你,懂你,爱你的人,人生不过数十载,春去秋来,膝下承欢才是幸事。” 齐夫人双眸微颤,看着陆玄之是满满的心疼。 陆玄之嫁过来实在是太苦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齐夫人轻轻给他拭去。 “若真的有来世,你来做我的孩子吧,让娘好好爱你,不会再让你承受这种委屈。” 齐夫人唇齿微颤,他真的很喜欢玄之这个孩子,可奈何他们缘分浅薄,这辈子怕是无缘了。 “娘!”陆玄之声音哽咽,白发在光影下如同一头圣雪。 陆玄之的心宛若被揪住,他紧紧握住齐夫人的手,千言万语此刻皆已说不出口,无声的哽咽更揪人心弦。 “去吧,没了束缚,你便是那苍穹的鹰,高山平原皆是你的土地。”齐夫人话语里带着几分劝慰,指腹轻轻扫过他的眉眼,轻抚着他的白发。 “孩儿告退,往后已不能再来看望你。” 说着陆玄之跪在地上,给齐夫人磕了头,齐夫人重重阖上眼眸,强硬的挥了挥手,纵使有万般不舍如今也要舍去。 孩子愿你往后再无坎坷,无病无灾! 陆玄之决然的转身离开,齐萧衍也按照约定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看着柳风递上来的包袱。 清风萧瑟,枝头垂芽,本是欣欣向荣之势却满眼苍凉。 “日后你好生在齐府当差,我已经不是你主子了,若无事,想必我们不会再见。” 陆玄之拿上包袱,微风戏檐铃,春光惬意,陆玄之坐上马车,马蹄哒哒,陆玄之阖上眼眸,不再去听窗外的繁华。 经此一去,往后不再复来,陆玄之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眼前的城,往事不可追,尘烟已去不可忆。 陆玄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父亲和哥哥那里他自然是不能去的,薄雾环西山,钟鸣意可幽。 “吁!”马车突然停下,陆玄之探出头去,只见一人挡在路中央。 “陆将军!”徐溪南穿着银甲双腿夹紧马肚,紧紧的勒住缰绳,陆玄之从马车中走出来。 徐溪南看到眼前的陆玄之眸中都染上了几分难以置信之色。 “徐将军你怎么来了?”陆玄之着实没想到徐溪南会来送自己一程,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的陆玄之确实有几分愣神。 回过神来后,徐溪南迅速翻身下马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这是齐将军让属下交给你的,齐将军自知你见了他心烦,特意派属下过来。” 徐溪南说完低下头去,双手举过头顶将信封双手奉上,陆玄之苦笑一声,不知从何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他还记得当时齐萧衍给他平安扣时场景,可平安扣并未护住他的平安,呵呵,真是讽刺。 陆玄之清瘦的手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封休书,陆玄之抿唇阖眸,将休书紧紧捏住。 “有劳徐将军跑一趟了。”陆玄之双眸酸涩,清风过更是宛若针刺。 “陆将军,陆家于我有再造之恩,属下无以为报今日特来送行,愿往后陆将军顺遂安康。” 徐溪南抱拳,陆玄之倒是有几分欣慰。 “多谢徐将军,经此一别,愿君随心。”陆玄之也抱拳回礼,随后又踏上了马车。 第一百九十七章 齐夫人走了 陆玄之来到一处幽静的茅草屋,这里距离京城还是有些远,陆玄之环顾四周,清风翠竹,落微如絮。 车夫也赶了两日的路程,檐铃放荡,此时伴随着晚霞的余韵,一人一马正在整理准备回京。 此时朦胧的光影让草屋更显僻静,陆玄之点上火烛,桌上和地上全是枯枝落叶。 “陆将军,这是齐将军托老奴要给你的东西。” 车夫双手捧出来一个包袱,还有一把剑,这是当时周延钰赏赐的那一对凤凰剑。 第227章 看到这把剑,已随风而去的往事此刻再次袭上脑海。 他努力的收了收心思,他紧紧握住剑柄,光影下陆玄之的轮廓映射在一旁的墙上,眼尾泛着猩红。 “多谢。”陆玄之干瘪的唇轻轻拨动,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能说什么。 这把剑就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念想吧,看着剑鞘上刻着的名字,指腹轻轻划过。 夜幕初垂,银月袭空,盈盈晚风檐铃入耳。 伴随着夜色,车夫也踏上了回程之路,陆玄之将屋子打扫一圈,翠微随风,竹林随风簌簌声起。 静风月下梁下逢,清烛悠长漫微酥。 盈盈暗香倦轻纱,清烛风曳卷珠帘。 飘渺如丝,珠帘轻曳,齐夫人已是强弩之末,仅凭着一口气吊着,容溪依然在床前伺候着。 “容溪…”齐夫人格外费力的喊了一声,容溪迈着小碎步爬到齐夫人床边。 齐夫人目空一切,眼前的一切早已灰白,她知自己大限将至。 颤抖的抬手,容溪赶紧握住:“夫人,将军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容溪眼眶湿润,看着齐夫人的状况,她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她不知,齐夫人若是离开了她还能去哪里。 “容溪…”齐夫人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齐夫人看着眼前模糊昏黄的一切,就连耳边的声音也好似一阵清风。 “夫人,将军马上就快到了。”容溪紧紧握住她的手,此刻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你告诉萧衍,我怕是等不到他来了,人生一世,万不能走错了路,披挂脚踏尸万河,桑麻戏铃卿不复。” 齐夫人拨动着干涩的唇瓣格外吃力的说话,容溪紧紧抓着她的手,此刻她已经哭成泪人。 “夫人,撑住,撑住。”容溪心里暗暗想着。 齐萧衍夹紧马肚,厉风过耳,随风的眼泪消散于风中,干涩的眸让他眼尾格外的红。 到了齐府,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满身的厉然之气还未褪去,跑得过于匆忙,一个趔趄狼狈的摔在地上。 顾不上疼痛齐萧衍直奔娘亲的院子。 春日浓光盛,百草暗扶苏,入眸去,满地荒凉。 猛然推开房门,屋中的飘渺的青烟涌入窗外,齐夫人眸中为数不多的光映入了齐萧衍的影子。 “娘!”齐萧衍大喊一声,齐夫人淡然一笑,眼泪划过眼角染了青丝,还是缓缓地合上了眼。 “娘!娘…”齐萧衍的声音击破了屋檐下的宁静与沉闷,齐夫人的手缓缓垂下。 “夫人,夫人……”容溪凄厉的喊声传出,伺候在院子里的人纷纷跪下。 “娘!”齐萧衍仰头一声长叹,随后便是不顾身份的放声大哭,不知为何在众人哭喊中,齐夫人经常盘弄的翠绿佘太翠也崩坏,珠子散落一地。 齐萧衍趴在床边,银甲上还有血渍,屋子里哀嚎一片。 不多时齐夫人病逝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就连皇宫里也听到了些风声。 硕大的殿中,涎香绕袖,他抬起朱砂笔气定神闲的批阅奏折,静香覆地。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朱砂笔不知为何突然一分为二,周延钰重重地喘了口气。 不知道这天下会有如何动荡,周延钰垂眸,眸中情绪黯然,袭上眉目的困乏疲惫更是让他双目干涩得紧。 齐府上下忙活着给齐夫人送葬,以往还有些春色的院子,眼下满地荒凉,齐萧衍褪去满身银甲,只不过一夜之间整个人变得有些邋遢,双眸胀痛久久不散。 披麻戴孝,挺直了腰板跪在灵堂中,鼻息间是浓浓的香烛味,府中一眼望去,白纸灯笼高高挂,白帐垂纱,整个宅院都身处一片阴霾之中。 陆玄之穿着千山翠色的交领长衫,与春色相比,他倒是像极了悬于屋檐上的白雪,白发被清风拂过,一抹暖阳轻缓的落在他身上。 踏进齐府的门,迎面而来的一阵冷气让他的脸色白了几分,双眸也有几分干涩。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灵堂,灯油之下灵牌上的字让陆玄之恍如隔世,明明前几日他们还说话的。 陆玄之的眸瞬间变得朦胧,灵堂中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 他重重地喘息一声,身后传来一阵酥麻之意,还带着一阵凉意,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过他的脸颊。 齐萧衍的背影在风中颤栗,陆玄之垂眸,灵堂中的香烛有些熏眼。 “撑住。”陆玄之轻轻拨动唇瓣,齐萧衍眸光一凝,抬眸对上他的眼眸。 齐萧衍原本很惊喜,转而眸中的情愫暗下,苦笑一声,他们已经和离了,清烛轻渺,陆玄之突然跪下同他一同跪下。 齐萧衍的气息有些抖,他有些诧异陆玄之为何要这么做。 “齐夫人生前于我有恩,为她守孝应是我该做的。” 陆玄之将自己眸中的情愫压下,尽可能的看起来平静,齐萧衍听到这话眼眶湿润,眼泪滴落这一刻他跪在地上开始旁若无人的哭。 陆玄之咽咽唾沫,看着齐萧衍这般他真的做不到视若无睹。 他凑近,轻轻地搀扶着他,齐萧衍却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整张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了!”哽咽的这句话也惹得陆玄之眼眶红了,他轻轻的抱着齐萧衍。 此时高耸如山的男人在他怀里哭得不成样子,陆玄之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地拍拍他,兴许这样他心里能舒服些。 第228章 喉咙就像是哽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让陆玄之难以开口也难以下咽。 “没有亲人了…”齐萧衍的声音在抖,檐铃随风动,此刻却更添几分悲意。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陆玄溪夜袭齐府 陆玄之在齐府留宿,夜风卷珠帘,满地黄花寂。清烛随风曳,孤影垂香怜。 陆玄之推开窗,皓月袭空,院子里静僻清雅,晚风吹絮,陆玄之阖上眼眸,清风抚眉。 柳风脚步轻盈的推开门,端着茶走了进来。 夜朗晚风,仰头望月,柳风行至他身侧,陆玄之垂眸淡淡的扫了一眼。 “将军,别走了吧!”柳风沙哑的开口,陆玄之浑身一僵,静坐在窗前,窗外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肩头。 面对柳风的话他就当做没听见,也未应答。 “你姐姐她的事……”陆玄之薄唇轻启,柳风双眸震颤,脸色更是一片灰白。 柳风攥紧拳头,眸中好似在隐忍泪意,颤抖着唇齿拱手道:“将军,属下退下了。” 柳风不敢抬头,盈盈清风让他眸中的泪意越发的深。 “我已经尽力护住你姐姐了!”陆玄之微微侧眸,他眸中的情绪月光之下平静如水,半点波澜都不曾有。 柳风顿住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 “多谢将军,姐姐属下已经接回来好生安葬了,终是自己犯下的错,自然得承担。” 陆玄之垂眸转身郑重的拜了一礼,陆玄之静坐在窗前,任由这清风轻抚他的白发。 翠绿翘头,晚风之下盈盈扇动,陆玄之听说齐萧衍现在也在灵堂里跪着,他也不好打搅。 他们已经和离就应该互不打扰,若不是齐夫人离世想必他们也不会再见。 陆玄之垂眸思绪枉若青烟,身后突然传来响动,猛然转身,此时院中静谧更是鲜少有人过来,陆玄之咽咽唾沫,如今他这番样子如果有人趁乱夜袭齐府,他也半点办法都没有。 轻纱曼影,周围的一切在烛影下都格外恍惚缥缈,陆玄之看得有些不真切。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陆玄之下意识想跑被那人狠狠拽了回来。 白发如雪,那人宽大的掌紧紧捂住陆玄之的口鼻,清烛摇曳,那人的气息在他的鼻息间流转。 转身,陆玄之才看清眼前人,他瞪大双眸,猛的将人推开,清风拂堤,陆玄之僵硬的挪动步伐往后退。 陆玄溪硬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陆玄之只觉头顶传来一阵酥麻。 好些日子不见了,陆玄溪那一双眸如同鹰一般锋利,消瘦的脸颊让人看着多了几分戾气。 “你……”陆玄之带着试探性的开口,陆玄溪的那些事,那时他都知道,此刻更是对他多了几分提防。 “我是你大哥,你就如此害怕我?”陆玄溪不悦的蹙眉,上前一步,陆玄之瞪大眼睛,眸中的提防更多一分。 “可你也是叛贼,因为你整个陆家在京城没有息身之所。”陆玄之如今武功被废,与陆玄溪斗起来他不是对手。 陆玄之咽咽唾沫,当下的局势对他而言很不利。 陆玄溪的眸光更加锋利,陆玄之缓缓挪动步伐,只要跑出去就没事了。 “陆玄之,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陆玄溪突然大喝一声,在这静僻的院子里他的声音很大,院中风声肃然,陆玄之的心猛然一颤。 “是你自己心思不正,怎能怪在我身上,你我一奶同胞,有这样的心思本就不允。” 陆玄之面对他锋芒的眼神,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他看准时机往外跑。 “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陆玄溪将人抵在门上,有力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有几分贪婪的吸吮着他身上的气息。 陆玄之奋力挣扎,可是如今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陆玄溪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陆玄之蹙紧眉头,猛哼一声,气息被阻隔,脸色渐渐涨红。 “你可是当时玉央的希望,可是玉央的希望破灭了,你猜南疆会怎么样?” 陆玄溪的气息在他耳边打转,陆玄之紧紧的揪着心,想要挣扎出来,眸中闪过泪意,光影朦胧,陆玄溪的话也仿佛来自天外。 陆玄溪的掌开始在他身上游走,随后缓缓解开他身上的锦绦。 “我们一奶同胞,你不可行如此荒唐之事。” 陆玄之薄唇轻启,陆玄溪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轻吻落在他的肩头,一阵凉意随风袭来,陆玄之奋力的两人推开。 陆玄溪伸手抓住了他的长衫,奋力一甩,陆玄之的手恍然失力,脚下一个趔趄,长衫在银月之下被撕得粉碎。 “陆玄溪,我敬重你才叫你一声大哥,倘若你真这么做了,当真是要撕破脸皮吗?” 陆玄之摔倒在地,白发轻扬,一阵冷意袭上双肩与胸膛。 陆玄之的眸带着几分湿意,银月之下,陆玄之的身躯如同塘中白玉,陆玄溪强压心中的躁动,不慌不忙的解下腰间的玉帛。 陆玄之每动一下,肩头便会传来刺痛,痛得他心颤,清风抚眉,陆玄之蜷缩着身子于风中可怜至极。 “南疆会在不久之后就发动战争,你已是无用之人,景云帝也不会再想着重用你。”陆玄溪的声音无异于是在他的心口上捅刀子。 陆玄之眼尾泛红,无力中又带着愤恨的看着眼前的兄长,陆玄溪的眸光让他察觉到危险,他想跑可是不知怎的却丝毫使不上力。 第229章 身后的人犹如出山的山君,玉帛落地,陆玄之的眸凝重三分,看着他慢慢逼近,陆玄之被置于无力回天之地。 “来人啊!”陆玄之大声的吼了一声,陆玄溪一惊,此时已经来到门外的齐萧衍猛的推开门,陆玄溪眸光一凝,看着衣衫不整的陆玄之倒在地上。 陆玄溪好似一只飞鹰,踏风而去,只不过眨眼之间就没了影子。 看着陆玄之这副样子,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他身上。 “南疆人会再次引起战乱,你要尽快禀报皇上。” 齐萧衍作势欲要去追,被陆玄之紧紧拽住了袖口,回头对上陆玄之的眼眸,如今陆玄溪还在城中。 定是跑不掉的,齐萧衍两人小心的搀扶起来,见他春光四溢,别扭的别过头。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倘若他方才不是想找陆玄之只怕是他已经…… 陆玄之身形微晃,齐萧衍赶紧伸手把人扶住,久违的气息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两人搂得更紧。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今夜就发兵 今夜京城中集结的侍卫好似一条火蛇,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房门紧闭,听着这样的动静,百姓们也是人心惶惶。 火影摇曳,捉拿逃犯可是重中之重,陆玄之受惊脸色有些不太好。 屋檐下,刚刚办完丧事,府中还是一片寂然,满地枯叶毫无欣欣向荣之貌。 “你们不是在府中巡视吗?有人进了院子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用啊!” 齐萧衍震怒,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盏都颤抖几分,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低头不语,承着齐萧衍的火气。 这些天齐夫人过世,齐萧衍也没睡什么好觉,蓬头垢面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之前玉树临风公子般的模样。 眼底透着满满的疲惫,泛红的眼尾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陆玄之在一旁坐着,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光影下,陆玄之娴静的模样和周围的气氛完全不同。 “别说了,现在找到人最要紧,你也赶紧给皇上说一声,让边关戒严千万别再有什么漏网之鱼逃脱。” 陆玄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口,齐萧衍余光瞥见他,心中的火气也去了大半。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沈清策在父王这不知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春风肆意,还带些许冷意直袭脑门,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僵硬麻木的腿让他行走都有几分困难。 “父王,南疆在变好,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好吗?为何一定要打打杀杀?” 沈清策抵住一口气用尽气力的大喊,声音响彻在整个行宫,可依旧没有传来他想得到的回应。 风中还带着些许凉意,沈清策有些站不住步伐趔趄的走了,沈清策眸中的神色满是失望。 屋中时常会传来女子喘息的声音,沈清策将自己上供的折子扔在了地上,沈清策回眸看着眼前的殿宇,恐怕是要想想其他法子了。 沈清策回到自己宫中,听着他说的话气愤的将手边的茶扔了出去,茶渍飞溅,面对万宁辞的怒气,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说好的休战,难不成还想出尔反尔?”万宁辞气得不轻,轻轻托着肚子,眼下肚子有这重,每每动怒肚子总会传来一阵隐痛。 “辞儿,你还有身孕,别动了胎气。”沈清策抬手想两人搀扶住,可万宁辞却不露痕迹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沈清策垂下眸,悬在空中的手让他看来有些不知所措。 “倘若南疆真的言而无信真的要和玉央开战,皇子,也请你原谅我,这个孩子我无法生下来,是你们南疆欺人太甚。” 万宁辞看着沈清策,眸中的神色是那样的决绝,沈清策很明显慌了,对上他的眸,耳边暗风袭窗,一阵阵凉意直上云霄。 “万万不可,辞儿,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我还能再去求见父王一次。” 沈清策双眸震颤,紧紧的抓着他的双手,眼下他们都已经成婚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哪里舍得。 万宁辞硬生生的抽出来,面对沈清策的哀求,他并没有半点心软之意。 “我父亲在朝中也还算有些威望,倘若你们的司马昭之心被禀明景云帝,就算是南疆不打,玉央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万宁辞狠狠的瞪着他,对上沈清策的眼眸,他将目光移向别处,当下他们二人的关系又仿佛水火不容了。 夜下宁静,万宁辞将他赶出了屋子,夜风袭榄,银月当空,屋中人竟是那样的决绝无情。 可沈清策无可奈何,这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万宁辞有气也正常。 晚风戏烛,到了晚上南疆的风格外的大,晚风拂过眉梢,沈清策看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大臣。 眉宇间的愁云久久不散,一是因为父王不同意休战,二来是因为万宁辞将他赶出房间不愿与他同枕共席。 陆萧是沈清策当时救下的一个中原人,呆在他身边也有些时日了,陆萧站在那,沈清策眉间愁云聚集,陆萧瞧见这满屋子的人。 “你们先下去吧,我与皇子有事商议,你们下去都好好想想要如何规劝大汗。” 陆萧在宫中多年也有些威望,大臣们对他也多有忌惮于他而言这群人还算听话。 听到他的话,一行人鱼贯而出,沈清策缓缓睁开眼。 陆萧站在他跟前,一脸笑意带着几分讨好谄媚之意。 第230章 井天色圆领道袍,这中原人穿着当真是最合适的,陆萧被衬得多有几分英姿。 “皇子也不必忧心,倘若大汗真的要这样我们也可趁乱兵变。”陆萧拱手行礼站在那挺直腰板,半点不敢马虎。 沈清策眸光一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眸中的轻笑还夹杂着几分狡黠。 养私兵不管在哪都是杀头的罪名,沈清策在这后宫举步艰难,豢养私兵也是无奈之举。 “造反这种事,我养的兵只怕是没这么多。”沈清策深知自己的实力,倘若真的厌恶自己父王抗衡他还没有那个能力。 “眼下诸多将士也早已厌倦了食不果腹的日子,倘若能一举得逞,皇子您登上这大汗之位,与玉央的交好指日可待啊!” 陆萧抬眸沈清策暗涌的神色都被他收入眼中,沈清策此时也正在犹豫,心里还正在盘算。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而入的侍卫慌乱的神情让两人也紧张起来。 “大汗集结军队,准备今夜就发兵玉央。”侍卫的话让沈清策本就摇摆不定的心颤动几分。 眼下都已经火烧眉毛了,沈清策站起来,怎么这么快,万宁辞要是知道还不得闹翻天。 “事到如今,你先安排三千精兵到宫中应援。” 陆萧拱手:“属下早已安排妥当,已经派人去接皇妃了!” 沈清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时又有一名侍卫匆匆赶来。 “殿下,皇妃不在屋中。” 沈清策呼吸一滞,瞪大双眼,今夜注定无眠。 沈清策将悬挂于墙上的利剑拔出。 “诸位随我一同去寻皇妃,切记要护住皇妃性命。” 沈清策手中的剑在光影下散发着层层寒光,眸色寒戾,杀气渐显。 第两百章 想玩你轻而易举 殿外光影婆娑,火光窜动,沈清策持着寒剑在宫院之间穿梭,大军出发在前,沈清策的心越发慌乱。 陆萧已经去传唤救兵,屋中确实已经没有万宁辞的身影,环顾一周,沈清策只觉一股冷意袭来让他四肢无力。 难不成他去了军营?沈清策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便不能有半点迟疑,他寻得一匹马匆忙的朝着军营去。 马蹄如风,沈清策被这冷冽的风吹得双眸有些干涩,睁不开,兴许是担心万宁辞,眸中更是多了几分酸涩。 骤风袭袖,眼下的路变得格外漫长,万宁辞万万不能做傻事啊,夹紧马肚,暗尘飞扬。 万宁辞一个人堵在了众将士跟前,光影灼灼,虽有几分朦胧,但他眸中的坚定在光影中格外醒目。 “还请大汗三思,如今我与沈清策成婚,也立下契约五十年不可再战,大汗眼下集结兵马,难不成想成为后人的耻笑吗?” 骤风袭眉,青丝于风中乱舞,他生在玉央本就是天之骄子,他单薄的身影立于粗犷的兵马之间显得显得那样娇小。 大汗坐在军帐中,看着画卷中的人竟有些出神,大汗的目光格外眷恋这画中人。 静妃扭动着腰肢,神色妩媚的靠了过来,余光也瞥见了画中人。 “这画中人真乃苍穹之明月,长得如此清秀好看,大汗,这是谁啊?” 静妃红唇轻言之间,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大汗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肢。 “与我们交战的陆玄之,陆将军!” 大汗此话一出,静妃都惊住了,不曾想在南疆军队中广为流传的战神陆玄之竟是这般模样。 仅仅看画都能知道是位美人,踏尘如星,当真是神君入世,当真不是凡尘所出之人。 静妃看着画中人也被吸引住了,世间竟然有如此惊艳之人。 “大汗的意思是?”静妃回过神来询问了大汗的意思。 “听玉央传回来的消息,说他已归隐尘世,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因为陆玄溪试图谋反,陆家这座大山全是倒了,倘若此时我们都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大汗眸中的野心此刻再也克制不住,抱着怀中美人,心里却想着画中人,倘若能让陆玄之也成为他的人,那此事定会在后人口中成为一段“佳话”。 静妃纤纤玉手葡萄如玉珠一般,不多时帐外进来一名士兵。 “大汗,皇妃一直在外将路堵着,属下们……”士兵欲言又止,看着大汗的神色他也有些不敢多嘴。 大汗眸光一闪,一双眼眸中多了几分狡黠,静妃像是知道他的意思。 “你出去将皇妃请进来,大汗想见他。” 静妃抬抬下巴,士兵点头退出军帐,随后万宁辞匆忙的来到军帐。 “儿臣,见过大汗!”万宁辞抬手作揖行礼,眼下他孕肚渐显。 静妃看了一眼大汗的的目光,随后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来:“臣妾先退下了,大汗与皇妃好好谈谈。” 静妃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与跪在地上的万宁辞擦肩而过,走时,那眼神万宁辞总感觉有些不安。 帐中只留下他们二人,万宁辞冷汗涔涔,大汗看着他的眼神并不清白,万宁辞跪在地上,满心的慌乱被狠狠压下来。 “皇妃其实不必如此,战争就算我现在不打,五十年以后也一样会发生。”大汗站起来,万宁辞顿时浑身一颤,深怕大汗如同那山间密林中的山君,不由分说的就扑上来。 万宁辞眸光一凝,眼底已经染上疲惫之色,紧绷的心弦让他的呼吸也冷了几分。 第231章 大汗缓缓靠近,万宁辞跪在地上挺直身板,可眼底还是忍不住慌乱。 “皇妃也不必紧张,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儿子,也就是我南疆的人,定不会亏待你。” 大汗两人搀扶起来,手却有些不太老实的,万宁辞将自己的手强硬的扯回来。 “可是大汗,已经立下契约,况且如今我已有身孕在身,大汗难不成要毁契。” 万宁辞只揪着一个问题不放,大汗很明显有些不悦,万宁辞虽是男子可相比于南疆人的粗犷,他更有几分想让人怜惜。 大汗耐着性子,突然抬手,万宁辞有意躲避:“还请大汗自重!”万宁辞垂眸,始终都和他保持距离。 大汗可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见万宁辞几次三番的拒绝他,大汗直接将人抓了过来,万宁辞狠狠的撞进了他怀里。 “大汗,你这么做有悖伦理。”万宁辞挣扎着,此时万宁辞眼底泛着微红,瞪着他,咬着牙的模样在大汗眼里就如同一只小狼崽。 “哈哈哈,有悖伦理?自古以来父子同妻的事还少吗?”大汗将万宁辞搂紧在搂紧在自己怀里,他的气息打在他的颈脖。 万宁辞浑身一僵,他奋力推开大汗,突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刺痛,他后退几步托着肚子缓缓蹲下。 拎紧双眉,肚子传来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身。 他不断的深呼吸,只为让自己轻松些,大汗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也不慌不忙的缓缓走近。 “男子怀孕真乃天下奇闻,倘若可以你也能为我生育是吧!”大汗看着万宁辞此时心中恶臭的想法不加掩饰,万宁辞蹙眉露出嫌恶。 “我是你儿子的皇妃,竟然连自己的儿媳都惦记,你真是枉为人父。”万宁辞咬着牙,疼得苍白的唇瓣在颤抖。 大汗听到此话,满脸的欲色顿时化作了杀气,瞪着万宁辞,更是有想将他千刀万剐的意思。 万宁辞站起来深吸口气,肚子的疼痛缓解了些,怀有身孕他的动作多显笨拙。 还没跑几步,大汗两步跨上来,就狠狠的掐着脖子将他抵在帐中的石柱上,万宁辞紧闭双眸,一时间气息急促让他慌了神。 “进了这南疆,一切都是我的,别说你是我儿子的人,你就算嫁给这南疆的任何一个人,我想要你也是易如反掌。” 大汗眸中迸射出火光,手上的力度加重,万宁辞后背被磕得生疼。 他的大掌抚上万宁辞的肚子,察觉到他的意思,万宁辞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与他对峙。 第两百零一章 叛逃已坐实 帐外风声如戾,帐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奇香。 万宁辞被他死死抵在柱子上,随后大汗欺身而上。 “沈清策救我!”万宁辞被大汗抵在石柱上准备霸王硬上弓,他的声音宛若惊鸿,划破了这军帐中原有的嘈杂。 沈清策顿时眸光一凝,夹紧马肚直接冲进了军营中,顿时来了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都不认得我吗?还敢拦路不想活了吗?”沈清策紧紧勒住缰绳,烽火在风中颤栗,落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杀气。 沈清策看着看着眼前拦路的一群人,手里的佩剑他攥得格外紧。 “救我,沈清策!”万宁辞的哀嚎声再次传来,沈清策的猛的被揪了一下。 “滚开!”沈清策跳下马背,一个飞奔过去,顿时士兵们前仆后继的向沈清策靠拢,如同一张网,沈清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撕开一条口子来。 帐外传来厮杀之声,万宁辞猛地推开身上的人,奈何大汗愤怒,抓着他的头发重重地将他扔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万宁辞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光影朦胧之间,帐外的厮杀声仿佛九霄云外这么远。 额头布满一层密汗,青丝胡乱的将脸盖住。 万宁辞蜷缩在地上,整个人疼到颤抖,他捂着肚子,眼泪顺着鼻梁滑落,顿时口中弥漫着一股腥甜。 大汗昂首阔步的朝他走来,纵使万宁辞想跑全身也使不上劲,大汗怒目圆瞪,揪起万宁辞的头发将他拖行至床边。 一股暖流顺着他的双腿流下,刹那间就染红了递上的山羊毯,万宁辞双腿乱蹬,可终是抵不过大汗的蛮力。 万宁辞被他拎起来重重地摔在床上,刹那间血腥味袭上鼻腔,万宁辞红着眼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男人。 “滚。”万宁辞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大汗却抓住他的脚踝,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按倒在床榻之上。 撕啦一声,衣服被撕了粉碎,万宁辞快要喘不过气,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飘渺,胸前传来的凉意让他直打哆嗦。 突然一只利箭从头顶划过,顿时大汗心底一凉,身下的人便松了手,万宁辞蜷缩着身子猛烈的咳嗽声让他颤抖得更加厉害。 刹那间军帐外血色横飞,鲜血喷洒在军帐上,沈清策掀开帐帘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已经杀红了眼,喘着粗气,双手胸前已经染满鲜血。 他看向一旁的大汗,犹如从地府回来索命的厉鬼,手中的剑于血色之下寒光更甚。 “沈清策,你难不成想造反吗?”大汗指着他怒喝道,地上的血还未干涸,万宁辞狼狈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顿时火从心起。 “父王你当真是将儿臣的话放在眼里,那么儿臣也不必守君臣之道。”沈清策剑指大汗,眼下他已经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第232章 万宁辞将身上为数不多的布料披在身上,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满地的血渍他知道,孩子没了。 强忍着心里锥心刺骨的痛,看着站在那与大汗拔剑相向的沈清策,他强忍着疼,拔出帐中悬挂的剑。 他在京城中虽然是纨绔子弟,君子六艺也并非很拿手,但是他也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他栽进沈清策怀里,沈清策眸光一颤,眼底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他揽住万宁辞的腰。 帐外的厮杀声依旧没有停止,听得万宁辞心惊。 “皇子,快出来吧,我们得走了。”陆萧的声音传来,将愤怒的沈清策拉回理智,看着怀里的人。 “不可恋战。”万宁辞干涩的唇轻轻拨动,传进沈清策耳朵里让他更是心疼。 大汗上前一步,寒剑的锋利未减半分,他们二人的父子情今日也如同今日的局面一样,他们拔剑相向,不复相见。 沈清策谨慎的后退,来到帐外,混乱的场面一时都分不清是敌是友。 万宁辞学着当时先生教的招数与沈清策厮杀起来,可他终究是技不如人,沈清策揽着他的腰,帮他用剑挡下致命一击。 他的长衫被划破,血色渗透,沈清策传来一声低沉的吃痛,两人被团团包围,陆萧带着三千精兵也在奋力抵抗。 突然一声鸣啼,一匹黑马闯入人群中,沈清策单手将万宁辞扔上马背,随后万宁辞将人拉上来。 两人就这样冲出了人群,弓箭手开弓,射中了沈清策的后背。 万宁辞抓紧缰绳,沈清策脑袋突然垂在他的肩上,传来一声闷哼,万宁辞心尖一颤,抬手轻轻拖住他的头。 一行人穿梭在夜色中远离了军帐,大汗走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军营,心中的怒火翻腾。 “沈清策皇子已叛国投敌,见者杀无赦!” 大汗一声令下,风声簌簌,他的声音让人生寒。 “是!”将士们齐齐回应,声音好似洪钟久久回荡不散。 三千精兵也折了不少人,双拳难敌四手,能从军营里将万宁辞带回来也实属不易。 不知行到了哪,沈清策口中被灌了几口冷气以后,最终是抵不住的往一侧摔了出去。 “皇子!”跟在身后的陆萧惊呼一声,万宁辞停下马,心口一滞,沈清策趴在地上,双眸紧阖。 “沈清策,你别出事啊,我们一起回玉央,景云帝不会不管的。”万宁辞带着哭腔,方才因为疼痛已让他的脸毫无血色,他忍着腹中的绞痛,让沈清策枕在他的肩头。 兴许是眼下的风有些戾,沈清策紧紧蹙着眉头,陆萧看了眼他的伤,给人服下金丹散。 沈清策疼得浑身颤栗,万宁辞与他十指相扣。 “辞儿,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做了,只是父王他………”沈清策话还未说完,陆萧将箭矢拔出,骤然一股血从口中溢出。 万宁辞用衣服给他擦拭着血,陆萧也撕下布条盖住他的伤口,服下了金丹散不至于危及性命。 眼下他们叛逃的罪名已经坐实,大汗那边更不会轻易放过,万宁辞轻度他的脸颊,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 “两国交战是避免不了了,之前我让你提前写信回玉央你写了吗?”沈清策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无力感,映着微弱的月光,他有些恍惚。 第二百零二章 恳请让陆家回朝 皓月如钩,他们在这野外,阴风过耳,狼嚎此起彼伏,万宁辞警惕又不安的看着周围。 陆萧生了火,他们带着仅存的士兵在这简单落脚,零星点点的火影放眼整个草原如同一两颗坠世的星。 万宁辞抱着怀里的人,现在沈清策开始高热,他刚刚流产,身体也格外虚弱。 虽然吃了金丹散,可他已经尽力。 沈清策枕在他怀里,灼热的气息打在他的颈窝。 “明日我们启程朝着玉央国的方向走,大汗知道殿下有叛变的心思,我赶到的时候精兵早已死伤过半,我现在带着的这些人都是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的,眼下不可硬碰,只能求着景云帝能网开一面了。” 陆萧深吸口气,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思量了,万宁辞是玉央人,也只希望景云帝能让他们留一条命。 万宁辞紧紧的抱着沈清策,持续高热,已经让他神志不清。 经过一夜的折腾沈清策才退热,万宁辞身疲神乏,睁开眼看着自己在他怀里万分欣喜。 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万宁辞双目赤红,昨夜并未怎么休息,看着沈清策是满满的沧桑。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远远望去,飞尘四起。 “不好,可能是探子。”陆萧抬头望了一眼,尚不知来者何人,不过他们眼下的局势,可不能冒险。 将沈清策搀扶起来,一众人又风风火火的上路,沈清策环住万宁辞的腰。 “让你受苦了,我承诺的没有做到,夫人,对不起。”沈清策枕在他的肩头,温声细语的道歉。 万宁辞浑身一僵,看着眼前初升的朝旭,心里的酸涩如同潮水一般,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以为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可眼下我没保住孩子,也险些没保住你。”沈清策的声音迎着风颤抖得慌,万宁辞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眼下他说的话都好似一把刀子,狠狠的刮在他的心上,痛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第233章 “别说话,我们现在就启程去玉央。”万宁辞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迎着晨曦,他眸中的沧桑如同眼前的草原一般,辽阔无际。 身后的马追得越来越紧,突然一只利箭从将人耳边划过,沈清策下意识将万宁辞护住。 “妈的,是陆玄溪,这个狗贼,定是他将您养精兵的事告诉了大汗!” 陆萧回头看了一眼,沈清策一听此话,也愤愤转头,看着他身后的人还带着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这边追来。 沈清策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人也在反击,可免不了会被纠缠,万宁辞夹紧马肚一股脑的往前冲。 “殿下,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倘若属下一直未回,也不要等了。” 陆萧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万宁辞此时也不忍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陆萧已经勒住缰绳朝着追击的那人去了。 万宁辞紧紧咬着牙根,夹紧马肚一骑绝尘,沈清策看着自己的人为自己拼命,心中的苦涩眼下越发浓烈。 身后传来厮杀声,可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眼前的路对他们来说还很漫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京中的繁华,这阵马蹄声好似边关的号角,带着一阵急促。 “边关急报,速速通报陛下!” 金銮殿中,周延钰看着信,眉目愁云,看了一半他将书信扔了出去,满朝文武百官低着头,不敢言语半句。 气息沉静,周延钰大发雷霆,众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好一个南疆王,出尔反尔既然他想打,那朕就奉陪到底。” 周延钰抬手重重的拍打在龙椅上,龙威盛怒,众人纷纷垂头,不敢做这出头鸟。 朝堂静谧,周延钰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爱卿们为何一言不发,竟无一人敢言?”周延钰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这时太子少师站了出来:“臣以为,齐将军尚在孝期此时出征定是无法稳住军心,陆玄溪一人之过不应该让整个陆家承担,臣请命,让陆家回朝掌管兵权!” 老少师抬手,眉目如同山川一般深邃,耳鬓染霜,看着周延钰眸光坚定不移。 周延钰神色凝重,少师的话倒是说中了他的心里话,齐萧衍年轻气盛,在战场上只怕是会有些任性。 “不可,谋逆之罪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陛下仁厚,除了陆玄溪一人以外,家眷也尽数返乡,倘若此刻将他们接回京中,百姓又会如何看待陛下。” 一旁的尚书也站出来开了口,少师转头瞪了他一眼,眉宇间的不满肉眼可见。 “尚书大人此意,莫不是你能上阵杀敌?一介文弱书生,只怕是连刀的拿不动吧。” 少师瞪着他,眸光如刀,一语成山,将尚书大人压住毫无还嘴之力。 “你…”尚书大人被气得有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臣以为陆家忠良之后,虽有人从中做乱败坏名声,但他们十年如一日的替玉央守着边疆,如今陆家落难,边疆已无人可用了。” “臣附议让陆将军回朝重掌兵权,佑我玉央!” “恳请陛下恩准,让陆将军回朝重掌兵权,佑我玉央!” 几乎一半的官员跪下,纷纷替陆家求情。 周延钰也有些踌躇不定,将兵权交给齐萧衍是知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敢妄动半分,可他也自知对齐萧衍有愧。 若不是皇后行差踏错,也不至于让如今的齐萧衍萎靡不振,边关急报还有万宁辞在南疆送回来的书信都一一陈列在其中。 这南疆狼子野心,实在是可恨,只怕是万宁辞在南疆也吃了些苦头。 “陛下,臣的儿子远嫁南疆,南疆皇子一直都秉承承诺,可奈何南疆王一意孤行,还请陛下开恩,愿我儿与皇子前来,饶他们一命。” 万侯爷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周延钰深吸口气,万宁辞也有些功劳,不过这封书信送来已过了十余日。 只怕是南疆早就已经发兵了,陆玄之在南疆人心里一直都是战无不胜的存在,倘若此次战役他不在只怕是南疆人更加猖獗。 第二百零三章 沈清策自刎 清风月朗,陆玄之还在齐家,齐萧衍现在这个模样,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夜夜买醉,坐在灵堂外,仰头望月,蓬头垢面看不出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一双眸写满疲惫之意,腿边的酒瓶因为他的晃动滚下台阶。 陆玄之一身铜青色长衫立于月光之下,满目的清冷之气袭来。 齐萧衍倚靠着台阶,已经醉得看不清眼前人了,痴痴的这么笑着。 陆玄之身后还跟着万侯爷,见着齐萧衍这副样子,万侯爷有些吃惊,曾经陆玄之和齐萧衍在京城中也是享有盛名,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齐萧衍,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了!”陆玄之上前去,将他手里的酒壶打飞,迎面袭来的一阵清风让他有些失神。 打着酒嗝,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步伐趔趄:“嘿嘿,万侯爷来了啊,在下如今这样子只怕是无法招待你,还请见谅。” 齐萧衍摇摇晃晃拱手行礼,万侯爷连连叹气,轻轻地搀扶着他,深怕一个不留神一脑子栽下去。 “齐将军,眼下南疆来犯,还请你重振雄风与南疆一战啊!” 第234章 万侯爷蹙眉,满眼都是焦急,他的儿子还在那边,眼下不知是何种境况。 齐萧衍根本就没在听,底盘不稳,险些栽了下去,陆玄之和万侯爷将人扶住。 齐萧衍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陆玄之的眉眼,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在下无能,倘若陛下能让陆将军归来,兵权双手奉上。”说着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看着陆玄之是满满的不舍,心口一阵闷痛。 他缓缓地从两人的搀扶中出来:“齐某自知自己没什么大才,全凭陛下安排,南疆人最忌惮的就是陆家军。” 齐萧衍摇摇晃晃的离开,清风过耳,他的背影是那样孤寂,看似已经放下一切,实则早已心死,陆玄之深吸口气,不知怎的心底泛起酸涩。 万侯爷叹气:“如今陆家被流放,齐将军又这般……”万侯爷看了眼一旁正看着齐萧衍背影出神的陆玄之。 “陆将军……”万侯爷还想说些什么。 “万侯爷不用开口了,眼下我已然成了废人,武功尽失,倘若陛下能让兄长和爹爹回来,陆家军定会让南疆付出惨痛的代价。” 陆玄之话语轻轻,笑得苦涩,可无人知晓他袖子下攥紧的手,他的内力功夫全废了,为了那个孩子…… 万侯爷叹气,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历经十五日,万宁辞和沈清策来到了玉央的边关,沈清策紧蹙眉头,这十五日他们日夜兼程。 马儿早已累死,沈清策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城门,只要万宁辞平安回来了便好。 沈清策已经累得直不起身,两人的衣服早已满是淤泥,他跪在地上手里的剑杵着地用力的大喘气。 “来者何人!”守城门的士兵大声质问。 “我乃是万侯爷的独子万宁辞。”说着万宁辞摇摇晃晃的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日光下赫然刻着一个万字。 这十五日他们食不果腹,眼下终于看到了希望,守城门的士兵还有些太敢相信,亲自查看了一眼万宁辞的玉佩。 “恭迎万小侯爷回归故土。”士兵拱手行礼,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一起。 万宁辞欣喜不已,回头:“沈清策……” 可他回头看到的是沈清策当着他的面自刎,鲜血飞溅在这漫天黄沙里时,万宁辞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他瞪大眼睛,就连呼吸都仿佛滞住了。 沈清策随风倒下,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脖颈和领子。 “沈清策,沈清策…”万宁辞哭得手足无措,他的心猛的咯噔一下,他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矗立的城门:“叫大夫叫大夫啊…” 万宁辞嘶哑的声音传来,士兵快步奔进城中去请大夫。 万宁辞双眸被泪水侵占,沈清策红着眼,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紧紧按压着沈清策的伤口。 “别走,别走…”万宁辞哽咽,眼前是漫漫黄沙,他们他们这一路都走开了,不能就这么分离。 “傻瓜……你拿着我的人头去…景云帝面前邀功……”沈清策的声音很小,无力的抬手轻抚万宁辞的眉眼,眼泪滴落在他脸上。 鲜血不断的从指缝中涌出,万宁辞哭着摇头,沈清策的视线越发模糊。 “辞儿,我真的很爱你,特别爱你…提着我的人头去邀功…今生算是我负了你,没让你过好日子还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 说话间沈清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万宁辞捂着他的伤口,哭得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呢喃着。 “不行不行……”万宁辞与他额头相抵,沈清策颤抖的唇扯出一抹笑容,仿佛释然了。 “辞儿,若有来世……我…我一定…一定不负…你…” 说完沈清策轻抚他脸颊的手骤然放下,万宁辞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身影在风沙中颤抖。 “沈清策!”万宁辞无力的呐喊,声音响彻整个边关,风沙袭来,万宁辞的青丝间也染了沙尘。 他不敢去看怀里的人,轻抚着他还有些温度的脸颊和眉眼。 “我已经写信给父亲让陛下赦免你,你不可以死…”万宁辞的心此刻被狠狠揪住,这一路走来沈清策对他如何他都看在眼里,他们之间本不该这样的。 士兵带着大夫过来,可怀里的人早已没了气息,鲜血染红了大半的衣衫,脖颈处的伤口看着更是刺目揪人心窝子。 “小侯爷,这位公子已经……”大夫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万宁辞,那两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万宁辞被安置在一处酒楼里,沈清策突然自刎的事,他眼下还未回过神来,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没了。 一个小丫头诚惶诚恐的捧着一封书信进来:“小侯爷,这是在您的衣衫里找到的。” 小丫头双手奉上,眼泪滴落,万宁辞看向那封信。 他抢过来打开,这个字迹的确是沈清策的。 宁辞万安:我知这次路途凶险,我也知你不喜我,南疆发兵为大汗与我之责,护你回到故国我心已了,两国交战你我不得再以夫妻相称,特此和离书,往昔不回。 我若入了玉央定会给你带来非议,辞儿莫怪,清策无能未能护你,只愿往后辞儿能寻佳人,前人忘却,来世有缘定来寻你。 第二百零四章 看着他们出征 春风拂柳,京城中不知为何仿佛总阴气沉沉,陆玄之在齐府中也待了有些日子了。 第235章 前些日子万侯爷说的话让他有些不安,南疆即将攻打玉央,他已经是一个废人,周延钰已经下旨,兵权交给陆家,齐家也要跟随一同北上抗南疆。 陆玄之遥望着远方振翅的孤鸿,他捏紧拳头,满眼都写着不甘心。 哒哒哒—— 京中集结了不少士兵,战甲铁靴,浩浩荡荡。 陆庭铭与陆玄麟回京领旨,微风扶柳留万香,百里芬芳入玉城。 白薇袭眉如雪絮,满眼苍凉满花语。 齐萧衍一改前几日的颓废,一身银朱色圆领窄袖白玉袍,胸前的纹路乃是祥云,银冠束发,眉宇间多了几分神气,丝毫看不出半点颓然之意。 陆玄之穿着翠微色长衫,满头银发也只是用月白色的发带轻轻束住。 “王八蛋,你就这么照顾我弟弟的。”陆玄麟看见眼下陆玄之憔悴的模样,拍案而起,直接拎起齐萧衍,想着好好教训教训。 “二哥!(玄麟)!”陆庭铭和陆玄之同时开口,陆玄麟抑制不住的怒火才得以收敛,看着齐萧衍就来气。 “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就应该不要接下这段婚事,眼下弟弟成了这副光景。” 陆玄麟气呼呼的坐回来,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来的烦闷。 陆玄之眸中也有几分落寞和释然,一身青衣倒是让他看起来多了不入尘世的仙气,他眸中的疲惫让人不敢多看。 陆玄之苦笑出声:“二哥,这次南疆来犯,你和爹可要小心些。” 陆玄之托起酒杯,陆庭铭坐在一旁一直都未说话,看着陆玄之他的眸光格外复杂,隐隐间也流露出心疼。 “两个孩子都他妈没留住,姓齐的,你真不是个东西,我两个外甥都折你手里面。” 陆玄麟看着弟弟如今这副落魄样,想想都来气,眼下要不是因为大敌在前,他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齐萧衍。 “兄长教训得是,是我负了玄之深情,待凯旋时,齐某愿凭兄长处置。” “处置个屁,你把玄之害得这么惨,往后你二人再无交集才是。”陆玄麟拍案,齐萧衍被惊得浑身一颤。 吃完饭,陆玄之自然是跟着父亲一同离开,齐萧衍就算有心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眼下已没有机会了。 回到原来的陆宅,放眼望去这里都是过往的回忆,陆玄之环视一圈看着墙角不断冒出来的新叶,不知不觉间眼眶红润起来。 夜色沉沉,清月当空,感觉这一切好遥远,这一切都好怀念。 陆玄之浑身一僵,陆庭铭迎上前来:“玄之,你随我来一趟。” 爹爹突然开口,陆玄之眸中的失落被掩去。 清风竹叶,寒月如银,轻轻的落在窗台拂过火烛。 来到书房,那道圣旨陆庭铭拿了出来,陆玄之双眸震颤。 “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我早知道这些王孙贵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是让你跳了进去。” 陆庭铭深吸口气,陆玄之垂下眼眸,眸中的心绪被他强压下,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这是景云帝让你官复原职的圣旨,你且看看。”陆玄之心头一颤,顿时微风袭袭,让他浑身一僵。 之前他求过景云帝让他官复原职重回朝廷,可他并未答应,眼下景云帝却同意了。 他颤抖的双手接过圣旨,打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他的气息仿佛滞住,浑身都被一股冷意所包裹。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他内力散失,功夫全废,他还能做什么?要这个官位他还能做什么? 陆玄之努力抑制住涌来的酸涩之意,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划过脸颊,一会哭一会笑,场面看着让人心酸。 “爹替我回绝了吧,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给我官职我也是个废人。”陆玄之摇摇晃晃的扶着书桌,脸上的苦笑消失,镇定下来,声音变得沙哑。 看着如此作贱自己的儿子,陆庭铭又气又心疼,也只不过是半年不见,这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呢! “爹爹知道你受了苦,可眼下玉央有难,玄之,曾经爹也以为你是那苍穹翱翔的雄鹰,可你……” 听着爹爹说话,陆玄之笑了,眼中依旧噙满泪。 “陆家军一直以来都是南疆心里的刺,爹爹和二哥去了也定然会杀他片甲不留,我……”一想到自己他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说白了,都是这张脸惹的祸。”陆玄之的手轻轻抚上脸颊,烛影映入眼帘,他眸中宛若一片死灰,看不到半点生机。 陆庭铭叹息,随后拍了拍陆玄之日渐消瘦的肩膀:“苦了你了。”他将孩子搂入怀里,陆玄之哭得泣不成声,陆庭铭的眼角也有几分湿润。 他的玄之是最好的玄之,最好的孩子,都是那些不长眼的人想要伤害他。 陆庭铭就像哄着小时候的他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颤抖和不安。 “身子咱们慢慢养,爹爹给你找最好的郎中,给你用最好的药,爹爹养得起你。” 陆庭铭深吸口气,好似卸下了心里的巨石,只要他的孩子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陆玄之的身子被坏了根基,接连看了几个大夫都是连连摇头。 他们很快就要出发去往边关,这一次只怕是陆玄之要留在这里了。 第236章 红蕊初绽,清风抚香。 “玄之在这京城中等着我们归来,那时,我一定寻遍天下的奇珍异草也一定会让你恢复得像从前一样。” 陆玄麟身穿一身银甲拍拍陆玄之的肩膀,陆玄之点头,随后看着二哥骑上马背,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将士。 陆玄之看着他们出发,浩浩荡荡的大军走了,他心里是无比的落寞,报效国家之时,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齐萧衍紧紧抓住缰绳看着陆玄之,他心里终是有万分不舍,可他也什么都不能说,他眼神里充满哀伤,看着陆玄之仿佛有千言万语。 “玄之,这封信给你!”齐萧衍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陆玄之接过,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他。 第二百零五章 抵达边关 春光娇染,窗棂幽光。 一切都是春意盎然的模样,陆玄之回到屋中,清香染袖,鼻息茶香,陆玄之打开齐萧衍的信封。 玄之安:此一征不知何时归,见你憔悴吾心不安,自知害你如此。乃吾之过,本无心与你和离,深知伤你真心。吾愧疚至极,此去若凯旋,吾登门负荆请罪,愿玄之安康! 陆玄之的心猛地一颤,他也不清楚自己眼下是何种心境,看着手里的信,他在烛火下将信纸烧掉。 窗外百蕊纷飞,阵阵清风迎面而来,陆玄之眉宇间的平静又仿佛多了几分所求。 翠微如屏,谢蕊如雪。 陆玄之眸光赫然凛冽起来,只听闻噌的一声,剑气凛然,一剑长空破云霄。 婉若游龙,陆玄之一身月白色长衫拂过落地的百蕊,跃步而起,好似可猛然间陆玄之只觉一阵恍惚。 整个人如山倾倒,长剑杵地,他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捂住胸口一股闷痛袭来。 就连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寒光入镜,陆玄之的双眉早已失了气势。 如今他这副身躯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手掌泛红,刚才强行运气掌心都已经磨破了皮。 一个半月的时间,陆庭铭带着众将士到了边关,周辰安已经戒严,南疆那边确实有些骚动,也派一些小偷过来,不过都已经被他抓住。 “陆将军!”周辰安带着亲信亲自来迎接,边关一带风中带着几分寒戾之气,加上时候原因会比较冷。 周辰安本就是一个小孩子,双唇早已被吹得开裂,跪在地上他消瘦的身影此刻多了几分铁骨。 “太子殿下!”陆庭铭拱手行礼,将人上下打量他之前也从未见过这位养在宫中的太子,听说是发生了些事…… “陆将军不必客气,南疆人手段阴毒,善用蛊术,我来的这段日子翻看了不少古籍也没查到关于蛊术的破解之法。” 周辰安惋惜的叹气,满脸悔恨加无助,他确实不怎么懂,听着将士们的哀嚎他更是彻夜难眠。 “殿下不用担心,陆家军旧部军医会这个。” 陆庭铭微微侧眸,不多时一旁穿着长衫的男子跟随着一旁的将士走了。 陆玄麟拔剑只听噌的一声,剑气锋芒,在这不大的军帐里散发着寒光,让人敬而生畏。 “这南疆就是狼子野心,祸害我玉央的子民我一定要杀他片甲不留。” 陆玄麟说着,眼尾微微泛红,带着山中野兽的野性,晃动着剑,眸光也变得凛冽起来。 他们来了,周辰安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此刻他站在一旁倒显得多余了些。 这军帐中仿佛于他们而言有他无他都没什么变化。 “这几日边关气候多变,让他们多注意饮水吃食,别让南疆人钻了空子。” 陆庭铭看着地形图,军帐附近有一条河,所有人吃的用的都会和这条河有关。 “嗯,好,这就吩咐下去。”陆玄麟点头。 这一片全都是平原,南疆人最擅长平原之战,游牧民族骑射最为厉害。 “这一次跟随着陆家军和齐家军一起来的将士有没有中过蛊的,倘若有,一定要让他们将军医派下去的药吃了。” 陆庭铭突然想起来中了蛊毒最为严重,而且还会受南疆人控制,到时候对他们只会是压力。 “是!”陆玄麟抱拳领命,齐萧衍倒是显得有些悠闲自在了。 火把簌簌,光影婆娑,远远望去陆家军的营寨好似苍穹之星,光影错落,将士们围着篝火而坐。 轻语如风,当下还有几分惬意,齐萧衍迎着夜风走出营帐,徐徐晚风,火影烁烁。 齐萧衍感觉双目酸涩,来到边关,这里的气候让他时常咳嗽。 这时徐溪南穿着一身银甲走进营帐。 “将军,我们在距离营帐二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南疆的蛊人!” 陆庭铭一听,瞳孔猛然一颤,蛊人!多少年没出现了。 “你带一小队精兵把他们全都截下来。”陆庭铭吩咐着,徐溪南领命而去,转身之时和跑进来的万宁辞撞了一个正着。 “我也要去,我要给沈清策报仇。” 万宁辞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没有任何气势,看着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能打仗啊! “小侯爷别急,我只是派一队人马去打探打探,你身子初愈不要动气才是。” 陆庭铭站起来,看着万宁辞就像是看着自己孩子一样,远嫁他国,夫君自刎,从未吃过什么苦,能活着回来实属不易。 第237章 万宁辞强忍着泪,那倔强不听劝的样子让陆庭铭连连叹息好几声。 光影飘渺,万宁辞站在这说什么也不肯走,好说歹说都不听。 “嘿,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耍横的地方。”说着陆玄麟推搡着万宁辞,顿时他的眼神带着警告的看着陆玄麟。 “哟,还瞪我,小东西欠收拾是吧。”说着陆玄麟直接把人扛起来, 万宁辞双脚悬空,一股酥麻袭遍全身,让他一时间有些四肢酸软。 “你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去,我要去给沈清策报仇。” 万宁辞歇斯底里的吼着,然后这样并没有让陆玄麟把他放下来。 脸上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脑子充血,让他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只能任由着陆玄麟这么扛着他。 来到另一处军帐,陆玄麟毫不客气的把人扔在床上,万宁辞吃痛的咂了一声。 “你给我好好待着,不能偷偷的跑去,情况还不明确,你要是被抓了,我们还要多派人手去救你,那样的话你不是帮忙是在添乱。” 陆玄麟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身银甲衬得他高大威猛,眼睛一瞪,万宁辞也不敢再造次,低下头乖乖的坐在那。 “南疆王在我们身体里都种下蛊虫,会操控将士们的心神,一定要……” “放心吧,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要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让将士们净身洗髓了。” 万宁辞一愣,他们知道?那满脸茫然的样子,让陆玄麟叹气,这孩子真是傻得没救了。 见他老实了,陆玄麟才放心的离开,也让自己的人守着他,如果有任何问题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第二百零六章 我们都身不由己 晚风盈盈,到了边关晚上的夜风都仿佛带着鬼影,火影烁烁,风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香油气息。 徐溪南将那些蛊人都送回来了,晚风习习,帐外的气息带着几分冷意,让人指尖冰凉。 这几具蛊人散发出阵阵寒气,停在主帐里,霎那间寒气逼人,他们身体僵硬,双目赤红,双眼凹陷发黑,唇齿发黑,就连表面的皮肤也是乌黑色,还附着着一层淡淡的白霜。 “我们去的时候这几具蛊人都躺在山洞里,其他并无异样。”徐溪南手握腰间的佩刀把手,在这军帐中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几分刮人。 “嗯,吩咐人好生盯着,不要有半点岔子。” 陆庭铭挥挥手,徐溪南拱手领命而去。 火把中朦胧的光影让这里有几分惬意之色,篝火之曲,鼾声呓语。 天幕垂星,晚风拂过他的额头和双眸,零星点点,齐萧衍深吸口气,枕在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上面。 军帐中,火影摇曳,不少士兵都已经回帐休息,安谧蔓延,让人难以从中挣脱出来。 困意悄无声息的袭来,耳边唯有风起火涌的声音,齐萧衍也耐不住的阖上眼眸。 突然一阵笛声响起,如同远方飘荡而来的涓涓细流,寒月当空,这股笛声悠远绵长,却又如同新长出的尖刺让人的心不由得揪紧。 当下安谧惬意,这股笛声仿佛催命符一样,让他的心骤然一紧,很快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倚靠着身后的大石,寒月如霜,大石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 这股笛声依旧还在响起,最开始如同涓涓细流,冥冥中也还带着几分急促。 哐当—— 火架突然倾倒,火苗顺势而起,如同一颗明珠悄然浮现。 齐萧衍穿着一身朱砂战甲,提着剑在寒月之下掌中聚力,猛然一挥,浑厚的内力与凛冽的剑气结合,眼前燃烧起来的火幕,只不过眨眼之间,寒剑划过顿时化作缕缕炊烟不复存在。 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吼,齐萧衍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跟随着声音而去,只见几个蛊人正在肆无忌惮的撕咬士兵。 蛊人如同野兽一般的嚎叫声打破了这营地的寂静和惬意,齐萧衍转动着手中的剑,如同箭矢一般扔出去。 一道寒光将一个蛊人的胸膛刺穿,顿时如墨一般的血喷涌而出,还伴随着阵阵恶臭。 齐萧衍蹙紧眉头,弥漫在风中的气息让人作呕,他抬手捂住口鼻,看着眼前的蛊人,齐萧衍神色凝重。 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人,迎面冲来的几个蛊人,齐萧衍抬手一拳直袭面门,可齐萧衍却露出痛苦之色,他仿佛一拳打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疼痛顿时让他整只手失去了知觉,后退几步痛觉直袭脑门,他闷哼一声,疼痛慢慢淡去。 陆玄麟挥舞着手里的剑,冲过来,墨色的血飞溅而出,寒光散去,那蛊人的头颅落地。 齐萧衍扶着手臂,看着刚才陆玄麟干净利落的动作,这群蛊人的弱点是头,把头颅斩断那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不多时还不等他开口,齐萧衍戾剑一横,将那地上被齐萧衍困住的蛊人一剑封喉。 随后其他几个蛊人也尽数被徐溪南斩杀,一股恶臭袭来,让所有人蹙紧眉头,就连尸体下的嫩芽都被侵蚀殆尽。 陆玄麟迎着晚风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齐萧衍,冥冥中带着几分轻蔑。 齐萧衍垂下眼眸,他的手眼下确实使不上力。 “蛊人斩下头颅就可以彻底根除,你用拳头和他打这是不行的。”陆玄麟垂眸,看着他拖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齐萧衍只觉有些窘迫。 第238章 他后退一步,晚风拂过他的眉眼,不安和茫然将他围绕。 不多时耳边传来将士们的哀嚎声,被咬的位置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他们的里衣。 恶劣的臭气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有些熏眼也有些刺鼻。 齐萧衍的手被军医包扎上,他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此时他的手臂已然没有知觉,麻木的疼痛他还能承受,火烛轻曳,此时的风有些凉。 陆庭铭穿着一身银甲走了进来,看着他的手:“你从来都没有对付过蛊人,难免会疏忽,不过你还好你发现的早,不然以那几个小子的身手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陆庭铭叹息一声,齐萧衍垂眸,好似没有在听他说话,帐中暗香轻浮,无言中带着几分二人都不愿戳破的沉静。 “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你们……”齐萧衍低声呢喃一声,满眼皆是颓然之色,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轻,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每个人都要不断的经历才会长大,大将军也并不是从生下来就会打仗。” 陆庭铭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厚重的掌让他的整条手臂有些隐隐作痛。 “陆将军……我对玄之其实……”齐萧衍想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可被陆庭铭打断。 “我知道你对玄之有情,可我们两家都是武将出身,喜结连理自然是好事,可在在陛下眼里就不是好事了,两个孩子接连出事,我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陛下的手笔,身为臣子又能如何。” 陆庭铭重重叹息一声,眸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自然是心疼陆玄之,但是在这他们都不过是臣子,性命都在他人手中。 齐萧衍眸中也染上几分落寞,来到这里,他始终都没办法和陆家军打成一片,他们永远都将自己踹出去,齐萧衍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事情不怪你,我也知道你是诚心悔过,你娘亲亡故你不应该来这才是,好生养伤,来日见了南疆人,杀他个片甲不留。” 陆庭铭声音低沉浑厚,犹如那洞中滴落的清泉,也对他寄予厚望,齐萧衍日后一定会是厉害的将军,只怕是他看不见了。 “这次凯旋后,希望陆将军能许我与玄之相守,哪怕他恨我怨我,我都只想与他相守相伴,别无他求。” 齐萧衍眸中不知何时染上猩红,拱手抱拳,带着急切的期望。 陆庭铭眸中并无太多波澜起伏:“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可玄之如何想我并不能左右,这次是一场恶战,我们能否凯旋全看天命。” 第二百零七章 开战 光影如屏,青烟于寒月之下如似轻纱。 军医手里捧着一条像虫一样的东西,在烛光下还泛着血色。 一群人静静的等候着军医拿出一个答复。 “这是南疆的血蛊,和我们前几年遇到的蛊人不一样,嗜血的本性没有改变,身躯如铁,不过相同的是,只要斩下头颅他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军医双手奉上他白布中被夹出来的蛊虫,陆庭铭只觉得双目酸涩,浓烈的血腥味袭来让他不由得蹙紧眉头。 这蛊虫看着小小一只,因为它们所寄生的身体失去生命,这些蛊虫也逐渐失去活力。 “除了斩下头颅以外,请问军医还有其他办法吗?”陆庭铭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蛊虫,这个东西邪门得很。 军医垂下眼眸随后拱手叹息,满脸愧色的看着陆庭铭,不能尽些绵薄之力,眼下就像是成了无用之人。 “我听到了笛声,南疆人恐怕是用笛声来操控的。” 齐萧衍上前一步,那个笛声非常低沉,就好似暗泉涌动,声声入耳不急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平静的心弦犹如针刺。 “这个是他们惯用的招数,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一旁的陆玄麟搭腔,将齐萧衍眼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希望浇灭。 众人都没有再开口,营帐中,火烛轻曳,鼻息间混着香油气息,齐萧衍双目酸涩,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之意。 此时一位将士走进营帐抱拳道:“将军,那几个被咬的人现在已经……”将士欲言又止,陆庭铭或许已经知道了。 他重重地叹了几口气:“将他们的烧掉吧,被咬了身上就会被种下蛊,到时只怕是会对我们不利,他们的遗物留下,倘若能活着回去将那些东西交给家人。” 陆庭铭也不想这么做,大战在即不能有任何岔子。 随后将士走出营帐,齐萧衍深吸口气,他不由得握紧拳头,他不敢想自己如果死了会是怎样的! 看着眼前穿着一众银甲的人,他们或许都没抱着要活着回去的心。 月色浓郁,整个营帐又陷入短暂的安谧之中,风声簌簌,众人却难以安眠。 齐萧衍闲不住走出营帐,看着三两成行的将士们依偎在一起,这时候的边关还有些冷。 “哎,要我说啊,齐将军根本就不用到这边关来,这里有陆将军在就什么都不缺了。” “他毕竟还年轻,还需要时间历练呢,不过他在这里也只不过是空架子,没必要怕他。” 齐萧衍的听着耳边不远处将士们的窃窃私语,他心尖一凉,重重的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 看着营帐外升起的火光,他心里也是无比的怅然。 他仰头望天,骤然他发现夜空中一个光点正朝着这边飞来,他瞳孔骤然一凝,用受伤的手,猛然一挥,剑鸣如风,飞来的箭矢被他斩断,随后随意的落在了一旁的细沙里。 第239章 陆庭铭掀开帐帘,眸中的光冷冽,齐萧衍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一旁的徐溪南见状,拉响了信号弹,晚风徐徐,陆庭铭转身,所有将士都带上武器。 “诸位,你们也是陪同我陆某出生入死的兄弟,此一战我们能否凯旋都已经不重要,江山社稷关系到我们的家人。” 所有人眸光坚毅,怔怔的看着陆庭铭,风声略带微凉,落在脸上,不少将士脸上都有红血丝。 “诸位,杀光南疆人,我们的后人才能安然无恙!”陆庭铭目露凶光,只听噌的一声,寒剑指月:“给我杀光他们。” 陆庭铭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霎时间擂鼓震天,寥寥无几的火把瞬间如同火幕。 “杀!”将士们的士气如同山洪,脚下的土地也要跟着抖一抖。 飞尘浩荡,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开始了厮杀。 原来陆庭铭早有察觉,在徐溪南发现蛊人的时候就已经了一万精兵在那里驻扎,他们都是这十几年跟着陆庭铭的老兵,看到蛊人,手起刀落,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不多时,朝着鹰嘴钩进军的部队便看到了升起的滚滚狼烟,齐萧衍夹紧马肚,后背是一阵阵冷意,陆庭铭远比他想的更有远见。 “骑兵从丛林兵分三路,骑射兵也跟随去,如果发现蛊人,骑兵下马采用近身攻击,弓箭手对付南疆人,记住,我给你们说的穴位,射中后必死无疑。” 陆庭铭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徐溪南带着骑兵兵分三路,剩下的兵力继续朝着狼烟位置去。 穿着银甲的部队,穿过茂密的树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有规律有秩序的散开又聚拢。 眼前的火光比那天上的寒月还要多印人几分。 齐萧衍跟随着大军行进,厮杀声逐渐清晰,眼前的场面行军之人早已司空见惯。 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与风沙混在一起,拂过齐萧衍的眉梢。 投石车被推了过来,陆玄麟拔出佩剑指着那狼烟升起的地方:“投!” 一声高呼,头顶划过的巨石朝着那边砸去,随后便是弓箭手,箭矢染上油射出便可迅速点燃敌军的帐篷。 数以万计的蛊人朝着他们冲来,陆庭铭挥挥手指,随后从马下便窜出一行身姿矫健敏捷的人。 一刀封喉,他们全副武装,飞溅而出的血喷洒在银甲上,无半点办法侵入身体。 看着眼前的混战,陆庭铭决定再添一把火,投石车上放好他们早就有准备好的油壶,随着投石车射出,油壶中的油倾泻而出。 漫天的油光好似下了一场大雨,随后弓箭手射出弓箭,染了油的南疆人眨眼间变成一个火人,哀嚎声被混战的声音所掩盖,迎风而来的还有一股酥香味! 菜籽油!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大局在握的陆庭铭,陆家能让南疆人如此惧怕也是有道理的。 他紧紧勒住缰绳,眼前的这些都够他学上好一阵了。 耳边风声簌然,眸中的火影却是格外灿烂,厮杀声不断,徐溪南带领的精兵从外围将其包围。 都已经快要打到主帐了! 陆庭铭见此情形,怒喝一声:“回来,不可再攻!” 可眼下为时已晚,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传来,响彻天地,光芒如刺,就连胯下的马儿也被惊得嘶鸣阵阵。 待火光散去,遍地哀嚎,滚滚浓烟直冲苍穹,陆庭铭心头一颤。 第二百零八章 他并不是绣花枕头 狼烟沉沉,待到浓烟散去时,满地哀嚎,徐溪南倒在地上,被尘土所掩埋,脸上的伤口还带着焦黑,难以入目。 陆庭铭和齐萧衍双双下马去查看,将士们倒在地上哀嚎,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齐萧衍突然一怔,眼前突然一阵恍然,伴随着风沙的血腥味迎面袭来,齐萧衍将徐溪南扶起来。 徐溪南传来几声痛苦的低吟,靠在齐萧衍的肩头。 徐溪南已经面目全非,齐萧衍掏出金丹散给他服下,徐溪南胸间的紧绷才稍有缓和,脸上的伤口依旧还在流血,齐萧衍扯下身上的一块红布给徐溪南止住血。 陆庭铭在这营帐周围撒上一圈玉髓散,耳边突然多了些滋滋作响的声音随风而来的焦味让他们露出痛苦之色,在他们脚下这片土地里还有不少蛊虫。 军医撒在他们身上,浓烈的药味袭来一时间让人难以呼吸,齐萧衍抬手掩住口鼻也忍不住咳嗽。 粉末飞扬,将狼烟的气息掩盖,陆庭铭准备在这里扎营,陆庭铭放眼望去,刚才的火光确实是让他没想到。 火影蹉跎,安顿好受伤的将士,齐萧衍跟着陆庭铭这一趟才真的是大开眼界。 “今夜好生看守,如果有异动立刻禀报。”陆庭铭环视一圈,风中的飞尘依旧未消散,陆庭铭也跟着咳嗽了几声。 帐中暖意渐浓,方才一战,此时天边破晓,晨曦入眸,齐萧衍阖眸满身的酸涩得以缓解。 贫瘠山源日屏显,无声春梦意无痕。 迎着春日的暖阳,齐萧衍抬眸,春光压枝头,清风拂过还带着轻浮凉意,昨夜的狼烟此刻也隐于草木灰中。 “那个南疆王居然用小麦粉续火让咱们这么多兄弟受伤。”陆玄麟冷哼一声,气愤的挥了一拳,陆玄麟青丝散乱,脸上还有斑驳的血影,双眸发黑带着浓厚的怨气。 第240章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受伤的兄弟们好好养伤,精兵和地匐兵可有问题?” 陆庭铭将地图展开放在桌上,眼下他们这个位置只是南疆的一个分支,一路北上就是他们真正的营帐。 齐萧衍抱着剑轻轻的倚靠着营帐的帐帘,听着他们的话,他仿佛置身事外,还有些出神。 “没有,就算是他们受伤了我们也会立马补上,弓箭手目前也没有问题。”陆玄麟紧接着回答。 陆庭铭点头,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眼前的地图,鹰嘴钩这个位置难守易攻,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况且他的人也不是白白浪费在这里的。 “好,先下去休息吧,商讨过后我们再出发。” 陆庭铭挥了挥手,陆玄麟点头,正准备出去时,对上了靠在门口的齐萧衍。 他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突然向齐萧衍踹了一脚,来不及防备的齐萧衍被狠狠的踹了出去。 双脚摩擦着地面,飞出去好几米才停下,陆玄麟眸中多染了几分戏谑,齐萧衍不明所以,拍了拍肩头落下的尘土。 “齐萧衍打一架,昨个还没过瘾呢!” 陆玄麟朝着齐萧衍挑衅的招了招手,齐萧衍稳住气息,此时周围的将士们都慢慢围了过来。 齐萧衍眸光沉定,拔出佩剑,在光影下,如同新的一轮朝阳初显,陆玄麟也玩起了剑花。 剑气袭眉,齐萧衍深吸一口气,踏雪无痕宛若一片青叶持剑而去,陆玄麟挑眉,只听噌的一声,两把剑交锋,围观的将士们感觉一股肃然之气迎面袭来,齐萧衍眸中显露狠意。 寒光之下,齐萧衍握住剑柄,浑厚的内力也将陆玄麟逼退了几步。 陆玄麟后脚瞪住才没有继续往后推,挑剑,齐萧衍一个空翻,陆玄麟锋芒的剑气从他后背险然划过,一阵清风直袭他的脖颈,几缕青丝也被斩落。 齐萧衍转了几圈与他拉开距离,手中的剑在日光下依旧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陆玄麟脸上的笑容更是带了几分戏谑,没想到齐萧衍内力不错啊! 他抖抖双肩,看来他要好好认真的对待这场比试了。 反握剑柄,锋利的剑在他的银甲上蹭出火花。 随后陆玄麟宛若一条游龙,手中的剑更是如一缕清泉,不管是攻上还是攻下,齐萧衍都能将其防住。 剑卷尘沙,齐萧衍用力一横,一个跃步飞身而起,狠狠的在陆玄麟胸口踹了一脚。 陆玄麟用剑防住他这一脚,双手也传来一阵酥麻感,这时他微微蹙眉,他还真是小看了齐萧衍。 陆玄麟转动着剑柄,掌心还有几分麻木,齐萧衍收剑,盎然的剑气掀起一阵淡淡的尘沙。 陆玄麟转而化震惊为喜悦,齐萧衍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收起剑,重重地呼了口气随后扯开嗓子大喊:“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吧,齐将军并非是绣花枕头,今日起倘若我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长道短,我陆玄麟第一个不饶他。” 齐萧衍瞳孔骤然一震,他没想到陆玄麟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说话,原来他也看出了如今齐萧衍在营帐中的处境。 齐萧衍有些难以置信,陆玄麟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齐萧衍好似还未回过神来。 陆玄麟轻轻一拳砸在他的胸口,这种认可亲近的举动让齐萧衍扯出一丝笑容。 陆玄麟搂着他的肩膀,齐萧衍这么多天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到了这里,我们都是将军,为国为民,一些小事自然是不能置气,你和我弟弟的事,等回京了我再找你算账,但是在这你无需担心这些事。” 陆玄麟深深的望着他,齐萧衍浑身一僵,心里有一种难言而喻的情绪涌来。 “二哥……”齐萧衍沙哑的喊了一声,陆玄麟拍拍他的肩膀,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名将士随风而来,走到陆玄麟面前停下。 “将军,我们在上流捡到一个人,受伤严重,身上还有南疆的奴印!” 陆玄麟眸光变得凝重起来,这里已经是到了南疆的边界了。 “救回来了吗?”陆玄麟低声轻问。 “嗯,军医正在整治。”将士垂眸,随后让出一条路来。 陆玄麟提着剑昂首阔步的离开,齐萧衍听着也一同跟随着去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万宁辞。 陆玄麟拎紧眉头看着万宁辞不满的开口:“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京了吗?” 第二百零九章 陆萧送来图纸 帐中药气氤氲,床榻上的人,脸色如一张白纸,好似从那棺木中被拉出来的一样。 万宁辞见到这人立刻便激动起来,凑近看得更仔细些,陆玄麟却将他拉住。 “他身上可能有蛊虫。”陆玄麟提醒一句。 “他不是,他是沈清策的人,当时为了护送我们离开和南疆人缠斗。” 万宁辞掰开他的手,万宁辞看清以后他的心猛的颤了颤,陆萧全身都没一块好肉,却吊着一口气硬生生撑到现在。 军医给他处理了伤口也喂了药,能不能活下来就全凭他自己造化了。 “陆萧,陆萧!”万宁辞抬起手却无从下手,也只能急切的喊了两声。 帐外晚风呼啸,今夜的风格外的厉,帐中的火烛也跟着摇曳几分。 陆萧好像是听见了,在梦中不断挣扎,光阴错落,陆萧颤抖着唇齿,恍惚的睁开双眼。 第241章 “皇妃……”陆萧气息如云,似有似无,万宁辞凑近,陆玄麟有意拦住他,可是万宁辞还是凑了过去。 “你说!”万宁辞眼尾微微泛红,眸中已经染上几分愧意。 陆萧胡乱的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什么,随后他抽出一块染血的布。 “这是…这是南疆王所有营帐的…位置…”陆萧颤抖着手将这个东西塞进了万宁辞手里,陆玄麟听到正准备伸手去拿。 骤然陆萧原本死气沉沉的眸,突然多了几分警惕,将这块布紧紧抓住,不让陆玄麟碰。 眼底全是对陆玄麟的不信任,现在本就是两国交战的重要时刻,陆萧不敢赌。 万宁辞见状,轻轻拍拍他的手:“你给我吧!”万宁辞的声音让陆萧多了几分安心,他缓缓松了手。 “陆玄溪现在在南疆王那里格外受宠……你们的作战方式他也透露了一些…”陆萧目光涣散,听到这话,陆玄麟的心猛地一紧,没想到大哥真的叛国了! 一阵阵冷意袭上脑门,他自己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屈辱感,陆玄溪是他们的大哥,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手里的剑柄,眸中的恨意快要将他的理磨去。 “好,你好好养伤。”万宁辞拽着那个布防图站起来,递给陆玄麟,虽然染了血但是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地形和位置。 耳边风声鹤唳,仿佛是在无声催促,更是带着一种说不明的压迫,陆萧躺在榻上,猛烈的咳嗽让人心底生寒。 陆萧抬起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住万宁辞的手,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整张脸呈灰白色。 他深吸口气,如今他也油尽灯枯,颤抖着抓紧他的手:“皇妃,因为你皇子本想…造反自己做南疆王……可奈何还没来得及他的势力被陆玄溪得知被如今的大汗知道,他知道你思家…心切,也早就做好了自刎的准备…这图也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奈何…那日状况突发……才迟了。” 陆萧双目猩红,眉眼之间尽显疲惫之色,鲜血浸湿的床单,万宁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陆萧猛烈的咳嗽,鲜血涌出,军医将万宁辞推开,再看了一眼,随后抬眸眸中皆是落寞,轻轻摇头。陆萧已经无药可救。 “…咳咳咳,皇妃……皇子的恩情我已报……皇妃可要保重身体…皇子一直都将你视作掌中宝…咳咳咳!”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陆萧迷离模糊的双眸开始晦暗没有意识,他举着手泄下最后一口气,便安然的合上眸,手也垂落在床边。 霎那间,帐中的气息变得凝重,耳边的风声如同针芒,万宁辞红了眼眶,情绪被紧紧的压在胸口。 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帐中的香油气息更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这个图上的位置,你让我爹派人去探查一下,陆玄溪如今在他们之中,定然是知道我们行军的规矩,以防万一倘若真的有,我自会派人将其剿灭。” 陆玄麟递给齐萧衍,齐萧衍接过以后便冲出营帐直奔将军主帐。 他看着身子颤抖的万宁辞,他嫁到南疆不久,可是沈清策对他好不好他全然都看在眼里。 此时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陆萧的话又将他的心撕开一道口子,脚下突然一阵虚浮。 陆玄麟上前一步将人扶住,万宁辞紧紧的抓着他的护腕,整张脸毫无血色,他小产劳累奔波,现在身子早已不复从前。 “还请陆将军将他好生安葬,就埋在玉央吧,沈清策已去,他们主仆也算是团聚了。” 一滴清泪落下,陆玄麟怔怔的看着他,眉宇间是说不出来的情绪,他暗暗压下,只是默然点头。 万宁辞腰间的情锁随着清风缓缓转动,其中一块光泽略显暗沉,万宁辞被陆玄麟送回去。 齐萧衍带着一队人马小心翼翼的靠近图上所指的位置,不过这里的人不多,南疆人安营扎寨,闲来无事都是载歌载舞。 “将军,咱们要不要行动?”身边的将士突然开口,齐萧衍轻轻摇头。 “我们是来探查虚实,况且我们都没有人能对付蛊虫,贸然行事只怕是会让兄弟们折在这。” 齐萧衍低语谨慎开口道,看着眼前营帐的南疆人,他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于刻意了,他垂眸将心里的想法压下,随后带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撤回来。 其他几个地方他们也去看了,并且在地图上做了标识,齐萧衍再次来到营帐里是,一股暖意迎面袭来,帐外的天还有些冻人。 “陆将军,我已经带人去看过了,确实有,但是人很少,我担心这其中有诈!” 齐萧衍轻轻敲了敲桌上的图纸,陆庭铭重叹一声:“陆玄溪投敌叛国额事我已经知道了,根据这个图纸上的来看,确实不像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故意透露给那个陆萧,然后让他告诉我们。” 陆庭铭仔细的翻看着图纸,烛影轻曳,所有人都压低气息,静等着陆庭铭发话。 “萧衍,你这样…”陆庭铭挥挥手让他凑到自己跟前来,齐萧衍听着陆庭铭的计划,他连连点头。 “是,我这就下去办。”齐萧衍听着拱手,持剑而去。 陆庭铭转头又看向陆玄麟。 第二百一十章 苦战难休 齐萧衍带着一队人马冲进南疆扎寨的垂崖坪,齐萧衍被一众大汉齐力推倒,浓烟漫漫,此时天色如琥珀,齐萧衍脸上带着少许血色。 第242章 他的胄甲也染上了血色,他咽咽唾沫,临近黄昏,几个南疆人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玉央人真的不堪一击,原来的陆家军这么厉害,我也没看出来啊!” 顿时一阵哄笑在这不大的林子里传来,齐萧衍只是瞪着他们,剑柄都已经将他的掌心磨破了皮。 “齐萧衍,你也有今天啊!”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和南疆人浑厚的声音隔开,齐萧衍听得格外清楚。 借着余晖,陆玄溪身穿玄青色软甲出现在他面前,满头的青丝被银冠束住,眉宇间带着几丝放荡妄为,缓缓行至他跟前,齐萧衍瞳孔一缩,眸光尤为平静。 “陆兄,好久不见!”齐萧衍淡然开口,眉宇间没有丝毫被敌人围困的急迫感,陆玄溪挑眉,转动着手里的剑柄好似在思量着什么事。 陆玄溪轻笑一声,垂眸握住剑柄,抬眸时多了几分漠然和冷意。 看着眼前高大的汉子,齐萧衍深吸口气,霎时间,几道戾箭划破长空,直逼几人命脉。 齐萧衍转动手中剑柄,瞪大双眸,直接就朝着陆玄溪面门而入,寒光如虹,在眼前一晃而逝。 陆玄溪连连后退,齐萧衍的剑峰都未曾伤到他分毫。 直到抵着一棵树退无可退,他拔剑相向浑厚的气息随着锋利的剑直直的朝着齐萧衍袭来。 并腿一跃,陆玄溪斩下了他几缕青丝,寒剑凌空,齐萧衍用自己的真气推出去,寒冽的剑气在陆玄溪冷峻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反贼当诛!”齐萧衍说着脚踏青云朝着陆玄溪而去,一路躲闪,齐萧衍挥着手里的剑,这林中时而飘落的碎叶尽数被斩。 齐萧衍动作很快,陆玄溪也尽可能和他拉开距离,但是丛林中切开的一支箭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顿时林中突然多了一大队人马,陆玄溪突然吹哨,顿时林中一阵骚动,无数的鸟振翅朝着他们袭来。 齐萧衍尤为谨慎,不多时林中的鸟如同阵阵黑云朝着他们袭来,齐萧衍挥舞着手里的剑也只不过是斩杀了几只,根本就无法威慑。 眼下他们都只能保全自己哪里还有心思盯着人。 陆玄麟带着自己的亲信,本以为可以把陆玄溪活捉,不曾想他居然会御鸟之术。 待到他们疲惫不堪时,陆玄溪早已没了影子,齐萧衍持剑杵地,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寒月袭空,满地碎银如同寒霜,齐萧衍脸上染满血污,满地黑鸟的尸体于月光下更加可怖。 他们败兴而归,身上大大小小都留下了伤痕。 齐萧衍抬手肩头上的伤还泛着点点血色。 这一仗,他们在鹰嘴钩整整三个月都毫无进展,将士们死伤无数,陆庭铭一身胄甲已经染了狼烟,这三个月以来陆庭铭瞧着憔悴了不少。 南疆的蛊人都废了他们不少将士,眼下他们已经到了鹰嘴钩的边缘,垂崖坪也被他们占为己有。 一路北上,他们要攻下鹤云坪! 陆庭铭在主帐里,粗粝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北上逐渐变热,他们身上的盔甲穿上身上更加燥热。 轻装上阵南疆人的蛊虫防不胜防,陆庭铭是真的没辙了。 “这是三弟从京城传来的密信。”陆玄麟灰头土脸的捏着一封信走了进来,陆庭铭拆开。 父亲,兄长今日安否? 我曾听陛下说边关战事吃紧,将士死伤无数。儿子冒死登殿,得陛下应允召集玉央男儿北上支援,父亲兄长勿念,心安。 不待多时,儿定会领军北上助父亲兄长一臂之力。玄之敬! 陆庭铭看到这封信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只要等来陆玄之的援兵他们就有机会能赢。 齐萧衍风风火火的赶来,听说陆玄之来信了,他欣喜的左右扫视一圈,最后眸中染上失望。 他眉宇间也染了狼烟,眼下眸中的失落更是无法言诉,陆玄麟挑眉,现在都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鹤云坪距离他们南疆王城最近,南疆人阴险狡诈,就一个平民百姓也会下蛊,所以我们必须斩草除根。” 陆玄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地图上鹤云坪的位置,现在已经进入五月,可是这宽阔贫瘠的地方看不到半点欣欣向荣之态。 “这是肯定的,玄麟你和齐萧衍身手都比较好,你们现在好好养伤,鹤云坪又会是苦战。” 陆庭铭拨动着干涩的唇瓣,他看似精壮的身体,眼下也仿佛有些撑不住了。 他眉目间尽显疲惫之色,就连见人都有些恍惚,他抬手揉揉眼睛,眼前的地图看着都有恍惚之意。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要撑到打赢胜仗他别无所求。 屋檐飞花,百蕊藏香。 陆玄之提着剑随着清风挥舞,剑气寒戾,陆玄之眉目宛若清水抚舟,白蕊落肩头,盈盈清风,拂过他的眉梢。 汹涌的气息涌来,让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坐在凉亭中任由着清风抚梢。 江湖人用的东西虽好,可他每每运气胸间就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兴许是来的太凶猛,陆玄之需要调和。 明日就启程北上,信中父亲与兄长都一切安好,只是在这京城之中他无人可用,也无人可使。 轻纱扶风,衍衍轻铃耳边回荡。 柳风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将军,瞿侯爷被陛下从牢中放出来了。” 第243章 柳风此刻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陆玄之双眸一凝,瞿砚尘!对啊,还有他! “人在哪?”陆玄之起身,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院外。”柳风让出一条路来,陆玄之脚程加快,院外果真站着一个人。 清风树下,瞿砚尘低垂着眼眸,一双眸无悲无喜,清风抚梢,一身星郎色圆领道袍,像极了下凡指点迷津的仙人。 听到动静,他微微拱手:“见过陆将军!” 他翻动薄唇,眸中没有刻意的疏离也没有亲近。 陆玄之上下打量一番上前一步:“多谢瞿侯爷相助,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归来。” 陆玄之抬手作揖,缓慢的垂下眼眸,二人交集不多,可中间夹了一个周颜兮,二人间的气息变得格外诡异。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周颜兮死了 瞿砚尘被周延钰从牢中提出来,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也是为了给周颜兮顶罪。 黄蕊纷纷不知意,红墙青色到荒修。 幽暗的地牢里,周颜兮蜷缩着身子,微弱的光芒已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曾经高傲矜贵的郡主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脸上满是淤泥,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啃咬声她也不足为奇。 她眸中闪过无尽的荒凉,瞿砚尘被带走的时候递给她一封信,如今落得这个结局。 借助着微弱的光芒,周颜兮紧贴着烛台,信中的一字一句将一直执迷不悟的她打醒了。 爱妻颜兮上,为夫负了夫人真心,心知夫人之策,却无能为力。妻下嫁于吾,不甚感激,帝心难测,吾本想与妻共白头,不曾想此祸让妻受苦,为夫惭愧。若能相守,妻可愿与吾淡茶黄昏,白头折梅?砚尘绝笔! 周颜兮颤抖着手,眼泪划过,她的心仿佛被捅出无数个窟窿,痛得她唇齿颤抖,她将信纸紧紧捏住,细微的哽咽在地牢里游荡。 瞿砚尘爱她如此,可她被猪油闷了心,一心都扑在了陆玄之身上,触怒龙颜渊侯府也跟着一并遭殃。 火影烁烁,周颜兮悲痛的神情朦胧的映射在墙上。 此时一阵脚步声缓缓而来,沉重的锁落在地上,牢门被打开,周颜兮朦胧的双眸里光影宛若星辰。 火把下,那太监的脸色铁青,看着周颜兮满是冷意,这世间的人本就是看人行事,恭亲王府失势,周颜兮自然也不受人待见。 “郡主,请吧,陛下有请!”太监瞥了她一眼,随后让出一条路来。 周颜兮僵硬起身,她身上的铁链将她的四肢扯得生疼,侍卫过来开了锁。 周颜兮晃晃胳膊,将那信纸放于烛火下,随后看着的一点点化作灰烬。 周颜兮跟随着他们一起走出地牢,双脚踩在地上,只感觉格外的不真实,刺目的阳光和吹来的阵阵清风都让她格外迷茫。 她抬手想遮住太阳,却看着满手污泥,曾经的纤纤玉手如今变得粗粝。 周颜兮身着一身月白色交领琵琶袖长袄和月白色马面裙,裙摆和袖口都绣满了娇艳欲滴的花。 满头金饰仿佛又看到了那时高傲矜贵的郡主,她眼眸低垂,神色淡然的走进殿中。 背对着她的男人身穿姚黄色圆领大襟,头戴金丝双龙翼善冠,涎香淡淡。 周颜兮中规中矩的跪下行礼,周延钰漫不经心的转头,那一双眸死死的盯着她。 周延钰缓慢的迈开步子,周颜兮挺直了脊背,眸中闪过泪光,一股冷意直直的迎面袭来,周颜兮捏紧双手,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妹妹,朕自以为对你足够好了,可你似乎并不满足。”周延钰睨了她一眼,眉宇间都是帝王的压迫威严。 不经意间,一滴泪从她的脸颊划过,周颜兮突然将头埋下:“妹妹知错!” 周颜兮颤抖着唇齿,此番醒悟好似太晚,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周颜兮,恭亲王府的面子朕一直都在给,是你亲手毁了。” 周延钰波动薄唇,目光格外的冷,不多时,从殿外走来一个端着酒的太监,跪在周颜兮身侧不远处。 周颜兮抬头,看着眼前的酒,她心中了然,眸光震颤,看着周延钰她伸出手想让周延钰放她一马。 “皇兄…皇兄……”周颜兮沙哑的声音传来,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龙袍换得一丝怜悯,可周延钰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皇兄,我错了,我错了,妹妹知错了,我现在只想与瞿砚尘一生一世一双人,求你,求你……” 周颜兮咬着唇,翻涌的情绪一泄而出,她的哽咽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周延钰闭着眼眸中无半点心疼之色。 “颜兮,你与陆玄溪密谋之事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偷偷潜入地牢你也以为朕不知晓?你有意叛国,朕岂能留你!” 周延钰咬紧每一个字,某种全都是对她的失望和憎恶,周颜兮双手攥拳,眼泪滴落在金砖上,颤抖着唇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郡主请吧!”一旁的太监将酒杯递到她跟前来。 周颜兮看着晃动的酒水突然笑了,笑得苦涩,她不顾规矩的在大殿中肆意大笑,眸中含泪。 笑声止住以后,她颤抖的接过酒杯,心里再无念想,只是这辈子负了瞿砚尘,倘若有来世他不知还能不能遇见这个傻子。 随着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周颜兮将毒酒一饮而尽。 第244章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苦笑的看着眼前的皇兄。 “妹妹在此,祝贺皇兄江山永得。” 顿时腹中的绞痛传来,周颜兮摇晃的身子像极了狂风中的枯枝,一口鲜血涌出,她月白色的马面裙被弄脏了。 身子也如一阵清风倾倒,腹中的绞痛让她双目赤红,满头精致的珠钗散落,凭借着最后一口气。 她艰难的捡起地上的珠钗,慢慢的插过去,她想要离开,艰难的迈开步伐,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 她是郡主,哪怕是被刺死,也不能这么狼狈,她将吐出来的血擦了又擦,伸手还没有碰到大殿的门,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窗棂外投射来一抹光,刚好落在周颜兮头顶的一只凤钗上。 周延钰气息粗重,侧眸,看着已经倒地的周颜兮,太监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转身朝周延钰禀报。 “陛下,郡主断气了!” 太监垂眸,周延钰阖眸,满眼的酸涩袭来,他负在身后的手骤然攥紧。 他呼了一口气后缓缓道:“周颜兮意图谋反,勾结乱贼,除去皇籍,不入皇陵。恭亲王府结党营私,目的不纯,除去皇籍,三日后斩立决,不入皇陵。” 周延钰转身,此刻一滴泪落下,他重重的喘息一声。 太监领命,随后招呼着人将周颜兮的尸体抬了出去。 周颜兮被逼死的消息传开时,陆玄之已经带着他们北上,周延钰知道瞿砚尘爱周颜兮入骨不惜顶罪,可眼下瞿砚尘不能死,他怎样周延钰最清楚不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死攸关 风沙饮血战鼓擂,战旗飘扬尸骨横。 狼烟遍地,鹤云坪周围满是沼泽,轻功好的人太少了,齐萧衍和陆玄麟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沼泽地里铺满轻而薄的浮木板,将士们可迅速通过,蛊人身躯如铁,一般将士碰上便会头破血流。 他们如同狼群一样,陆庭铭被他们团团围住,战天戟在狼烟中簌簌寒光也抵不住他们的围攻。 陆庭铭眸光犀利,耳鬓的银发也乱了,看着还在不断想冲出一条血路的儿子。 陆庭铭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费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天戟,此时他内力不济,迎面而来的一道寒光,砍在他胸口的银甲上。 霎那间,陆庭铭蹙紧眉头,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即后背又被砍了一刀,而这一刀直接让银甲裂开。 陆庭铭扛不住这样的重击,战天戟深深杵进泥土里,他死死的攥着战天戟。 陆玄麟眸光一凝,眉宇间染了血色,也让他多了几分凶相。 “爹!”陆玄麟大喊一声,此时的风格外戾,在他不远处的位置蛊人提着弯月刀正朝着他奔来。 齐萧衍见状,一个疾步冲过去,用自己的内力将蛊人震开。 “这里有我,你去看看陆将军。”齐萧衍剑锋染血,来不及和陆玄麟细说就冲了出去。 陆玄麟冲向陆庭铭,迎面而来的壮汉,挥舞着他们厚重锋利的弯月刀。 刺耳的刀剑交锋,他用自己的手肘抵住,手肘处都已经被自己的剑咯出血印来。 陆玄麟咬着牙,目露凶光他用力一顶,浑厚的内力通过剑锋险些震碎他们的弯月刀。 不等他们反应,陆玄麟宛若游蛇,两个大汉脖颈上出现一条血口。 陆玄麟直奔陆庭铭而去,他提着战天戟也还能战两三回合。 陆玄麟将父亲扶住,他早已浑身无力,双膝一软,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陆玄麟眸光一愣,半边身子都僵住了,随后抬眸看着还在厮杀的齐萧衍大喊一声。 “不可恋战,速速撤退。”陆玄麟说着搀扶着举步维艰的陆庭铭离开。 见此,齐萧衍飞身而起,从怀中撒出一包粉末,飞尘满天,待到飞尘散去,陆玄麟一行人早已无影无踪,就连他们搭好的浮木板也一同消失在沼泽中。 一人身穿羊皮皮肤黝黑,眼若弯月的男人,挥舞着手里的弯月刀,他的羊皮上也沾满血,看着真的如同那草原上的狼一般。 看着眼前的狼藉,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回木塔拉将军,我们的人死伤过半。”男人冷然一瞥,攥紧刀柄,漫漫清风,鼻息间满是血腥味。 此时东君随山落,星辰满天。 “把他们全都做成蛊人,玉央人狡猾至极,可不能再放松警惕。” 木塔拉叮嘱一句,顿时血色被黑夜所掩盖,阑阑篝火升起,已然没有白日里厮杀的腥血之气。 陆玄麟一众人撤退回来,帐中早已药香缭绕,陆庭铭面色发黑,阵阵鲜血涌出。 见他这般,陆玄麟红透的双眼此时无比干涩。 陆庭铭躺在床上,军医把脉后,连连摇头,他们身上的战甲还带着血腥之气,脸上的血渍都还没来得及擦。 “陆老将军五脏俱损,眼下已经是到了不能动武的年纪,这一次只怕是难了。” 军医垂眸神情悲痛的摇头,陆玄麟如遭雷劈,在战场上毫不手软的他,此刻却有些撑不住。 “二哥!”齐萧衍伸手将人搀扶住,陆玄麟双腿已经软了,神色木然,显然是还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他咽咽唾沫,双眸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行…”他低喃一句,现在陆庭铭是他们的主心骨,倘若陆庭铭有什么事只怕会军心涣散。 第245章 “还请大夫用最好的药,让我父亲养好身体,我弟弟还在赶来的路上,最快也要半月。” 陆玄麟站起来,举手时,更是忍不住颤抖。 “我只能尽力而为,一切都要看老将军的造化了。” 军医抬手,眼下陆庭铭也只能用草药吊着性命,陆玄麟是毫无半点法子。 夜色沉寂,营帐外的火影随风摆动,风声如戾似刀马,半风微雨夜浓长。 齐萧衍卸下战甲,一身玄青色窄袖长衫,看着眼前挂着的地图,一股闷愤之气涌来,他一拳砸在桌上。 热茶暖身,窗外的风伴随夜色悄然袭衫,如今陆老将军的身体越发不行了。 今日见他挥动战天戟都格外吃力,陆玄麟和齐萧衍显然是不能成不了军中的定海神针。 陆老将军若是真的出事,他们的队伍将会一蹶不振。 齐萧衍握着茶杯,阵阵热气迎面袭来,让他紧绷的心弦得以舒缓,帐外风声鬼泣,摇曳的烛火让他满脸写满无力。 陆玄麟洗漱后来到齐萧衍营帐中,顿时暖色袭人,陆玄麟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今日与我们交战的那个首领是南疆的木塔拉将军,他会驭鹰术,况且他们所在的那个位置,易守难攻。” 齐萧衍垂下眼眸,略有思量。 “今天我们用浮木板扑上去没有沉,南疆人不善轻功,而他们可以在那里安营扎寨,那肯定是用了其他办法。” 齐萧衍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现在万事急不来。 四下幽静,茶香四溢。 片刻的宁静是那样的难能可贵,陆玄麟坐下来喝了两口茶,温热的气息顺着喉咙到肚子里。 “不过也幸亏你发现了那沼泽地,不然我们又不知道要折多少兄弟。” 陆玄麟低语,声音格外沉闷,每一个字落在人耳朵里就像是小石沉塘。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说完,两人静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热茶一口口喝,帐外时常会听见几声凄厉的鸟叫。 “现在都五月了,京城又开花了吧!”陆玄麟深吸口气,眸中是哀伤无奈和怀念。 京城在他小时候他还有印象,粉蕊十里不知香,满目星河落窗霄。暗芳华楼满才郎,悬雕绛灯依娇娘。 看着此时眼前的满目荒凉,陆玄麟眸中的苦涩尤为清晰。 “只要战乱结束,我们赶回去还来得及,京城四季开花,我想我们凯旋那日,京中花更盛。” 齐萧衍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谁知陆玄麟苦涩一笑,只是淡淡摇头。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终于拿下 边关清苦,能吃的能用的自然都比不得京城中,凉风习习,齐萧衍看着帐外的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齐萧衍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惆怅无比,想着陆玄之就要过来了,还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最近几天南疆那边都没什么动作,齐萧衍和陆玄麟正商量着怎么解决沼泽的问题。 帐中暗香袭鼻,齐萧衍看着眼前的巨石难道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吗? 帐外光影婆娑,将士们操练的士气不曾减弱。 历尽半月,陆玄之带着他的人来终于来了,迎着朝阳的盛辉,一头白发的陆玄之好似那阵阵尘土中绽放的一朵花。 陆玄之夹紧马肚,随着一声啼叫,陆玄之翻身下马。 “二哥!”陆玄之一身银甲,身姿轻快,齐萧衍看见他眸中都泛着点点光彩,丝毫没有之前的颓然之气。 陆玄麟眼圈泛红,才几个月不见,他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两兄弟紧紧相拥。 “身子没事了吧!”陆玄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一时间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玄之轻轻摇头,随后目光落在身后的齐萧衍身上,两人心里也是感慨万分,齐萧衍努力压制着对他的思念,可是眼神骗不了人,齐萧衍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瞿砚尘紧随其后,援军已到,那他们就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清帐悠悠万骨枯,战鼓号角夜不眠。 篝火灼灼,难得的闲暇之时,将士们团坐在一起贴耳私语。 “现在就是鹤云坪,周围全是沼泽,之前萧衍提议的用浮木板,确实可以但是撑不了多久。” 陆玄麟指着地图上鹤云坪所在的位置,盈盈夜火,陆玄之就算是穿着战甲也像个白面书生,这就是为什么他总要戴着面具上战场。 陆玄之握着剑眸光沉定,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 “沼泽的话轻功就可以,但是我们的将士里没有几个会轻功的,那就用投石车远攻吧!” 陆玄之敲了敲桌子,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鹤云坪周围地势平坦,投石车完全可以,既然可以远攻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让将士们的去牺牲呢!”陆玄之对上二哥的眼神,远攻比近身要好。 “可是我们准备的石头不够了,很多都已经碎了。” 陆玄之沉思片刻:“射箭呢?” 陆玄麟咽咽唾沫:“这个还没试过。” 陆玄之眸光一定,心里就像是有了什么主意。 “木塔拉驭鹰之术我会应对好,二哥就不用担心了。” 陆玄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有他在陆玄麟心里多了几分放心。 皓月清明波光散,篝火呓语人未还。 第246章 陆玄之让人拖着投石车,隐于茂密的树荫之下,倘若没有大石头可以用,那不还有小石头嘛! 陆玄之眸光如烈火,轻轻抬手,他身后的将士们知道将箭头淬毒,随后剑尾会在射出时抹上白磷。 陆玄之拿出在喝水里封存的酒坛子,坛底冰凉,陆玄之将白磷封在坛底,看一眼沼泽地围绕的营帐。 “放!”陆玄之一声令下,小石头裹着酒坛,飞出去,撞到石柱时,酒坛破裂,白磷喷溅而出,落在哪哪,就会起火。 现在已经是明月当空,不少南疆士兵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这个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火光燃起,如同一块天幕与这夜色相争。 “放!”接连几个酒坛子扔出去,鹤云坪如同升起一团巨大刺目的篝火。 火光袭人,陆玄之抬手,只觉得眼前的火光格外刺目。 火光灼人,脸颊处也传来几许灼痛。 陆玄之站起来,此时树荫无法再庇佑他。 他盯着眼前灼人的烈火拔出手中的剑:“将士们冲啊!” 陆玄之一声令下,号角吹响,战鼓擂天,会轻功的跟随着陆玄之脚踏清风,轻轻松松的就进了营帐中,握紧手中寒光四溢的剑,所到之处,血如红雨,遍地朱砂。 陆玄之身如飞燕,手中的剑轻盈而锋利,木塔拉见此掏出木萧准备将黑鹰召来。 陆玄之见状,身如游龙,脚踏青云,也不过一个眨眼之间,陆玄之宛若飞豹径直来到他的眼前。 寒月轻霜,陆玄之一双眸仿佛藏着星河,可却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杀气。 陆玄之咬牙一个俯冲,冰凉的剑,直接刺进木塔拉的胸膛,萧声还未吹出。 陆玄之喘着气,身影如虎,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剑,两人在冷风中四目相对。 木塔拉手中的萧在颤抖中落在地上,周围光影如芒,木塔拉颤抖的眸盯着眼前人,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陆玄之转动剑柄,随后又狠狠拔出,血色四溅,洒落在一旁的火堆里,血腥的气味刺激着他的双眸。 “陆玄之……”木塔拉满口含血,指着陆玄之,此时他眼前早已模糊不清。 身后的将士们利用浮木板快去通过,蛊人交给他们陆玄之自然是放心的。 月影之下,寒剑红花,昭示着他们的胜利,陆玄之挺直腰板,阵阵冷意袭上胸腔,惹得他一阵咳嗽。 咳嗽声很是刺耳,齐萧衍反握剑柄,上前来关切的询问一番。 “没事吧!”齐萧衍看着他的脸色,眼下又像极了病入膏肓的人,陆玄之躲开了他的触碰,轻轻摇头。 “无事!”冷淡的回应了两个字。 齐萧衍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就连他的半抹温柔都没抓住,齐萧衍看着他的背影,轻抚着胸口,像是被什么冲撞了。 陆玄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护腕轻轻一掀,一抹青色埋藏在他的经脉之中。 听着耳边将士们的欢呼声,陆玄之收起自己的眸中的失意,与将士们一同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鹤云坪终于拿下了,陆玄之捂着胸口,此时阵阵心悸让他眼前天旋地转。 他默默的退出人群,倘若被发现他的异样,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又会衰败下去。 晚风袭眉,带着阵阵血腥味袭来,陆玄之身子摇曳,步伐软绵,他努力的压制住体内的躁动,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突袭 晨曦入目,刺骨的寒意被渐渐驱逐,昨夜的惊心动魄,让将士们余尤未尽,看着化作缕缕青烟的篝火。 陆玄之守在陆庭铭床前,他的身子现在格外的差,陆玄之看着躺在床上,口不能食夜不能寐的父亲。 “爹,鹤云坪现在我们拿下了,接下来的交给我,战事结束,我们带你回家养老。” 陆玄之眼眶泛红,帐中暖意袭人,火烛轻曳,陆庭铭轻阖着双眸,想睁开眼睛看看儿子,浓浓的无力感将他席卷。 他只能抬起说,一阵乱抓,陆玄之握住他的手,军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陆庭铭这般已经是无,力回天。 陆玄麟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爹,我在这,你别怕,陆家军失去的,我都会一分分讨回来。” 陆玄之薄唇轻启,紧紧的握住陆庭铭的手,好似给他传递了一份安心。 边关清苦,陆玄之整夜不曾合眼,现在看起来也有几分憔悴,就连鬓角都多显狼狈。 陆玄之走出营帐,看着迎风而卧的将士们,迎面袭来的清风让他浑身颤栗。 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南疆王还有大批蛊人将士,他们都是凡人之躯,经不起蛊人那种折腾。 看着不少受伤的将士,迎面吹来的青烟,让他双目酸涩。 陆玄之突然吸了一口凉气,猛烈的咳嗽起来,他走回自己的营帐,咳嗽声越发强烈。 不多时,沙石间多了几分血色,陆玄之扶着桌案,一口血涌出,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吃了药,胸膛的紧绷缓解了不少,口舌间弥漫着苦涩。 陆玄之顺顺气,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岔子,帐外的将士都还等着他呢。 瞿砚尘走进来,陆玄之匆忙的将药瓶藏起来,脸色苍白,双唇无血色,他调节内息,努力的让气息平稳下来。 第247章 “江湖人的药,还是不要吃多了吧。”瞿砚尘垂眸,看着陆玄之慌乱无处安放的手。 陆玄之阖眸,双眸酸涩得紧:“战事结束,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陆玄之轻拍胸口,苍白的唇透着深深的无力。 瞿砚尘深吸口气,看着陆玄之的眉目,还怀有几分希望的开口:“我们当真没办法活着回去吗?” 瞿砚尘给他倒了一杯茶,陆玄之轻轻接过,温热的气息从肚子里传遍全身。 “少,南疆王这次分布了这么多位置,蛊人的数量也在增加,我们的将士如今死伤也不少。” 陆玄之眼底透着满满的疲惫和死寂,握着茶杯,他早就已经想好不回去了,永远留在这玉央的边关,看看这里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瞿砚尘有种难以言说情绪,穿着银甲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思念,看着这荒凉的边关,瞿砚尘心里某些东西也被狠狠压住。 “我们的家书总要有人送回去不是吗?”瞿砚尘抬眸,这时清风自来,帐外的光慢慢走近,略过二人的眉与鬓角。 陆玄之眉宇间显露淡淡的笑颜并没有说话,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目。 “准备准备,让人去看看南疆王的主帐营。” 陆玄之抬眸,瞿砚尘点头,迎着晨曦而去。 听到陆玄之重回战场的消息,南疆王震怒,面前的桌案都震了震,陆玄溪坐在一旁喝着清酒倒是满脸悠闲。 “陆玄溪,你不是说过你弟弟不会来吗?”南疆王看着如此悠闲,眉宇间还带着阵阵醉意的陆玄溪。 “只要大汗答应我的要求,那我肯定是会让他们攻不过来。”陆玄溪擦擦嘴角的酒渍。 酒香袭鼻,陆玄溪一脸玩世不恭的把玩着杯子。 “好,答应你,我要陆家军今日折上半数人。” 大汗下令,陆玄溪豪迈一笑,扔下酒杯昂首阔步的走了。 陆玄之捏着陆庭铭的手,帐中清香四溢,香烛袭袭。 “爹这金丹散是万小侯爷给的,吃了你身体也能好些。”陆玄之深吸口气,蔓延柔情的看着榻上的老人。 “玄之,开战的时候那把战天戟你带上,倘若能胜,那便是真正的陆将军了!” 陆庭铭轻轻拍拍他的手,看着帐中架上的战天戟,在烛光下透着盈盈寒光,像极了一位老者,幽深威严。 陆玄之的气息有些凉,他感受到陆庭铭突然用力的握住他的手,陆玄之是护国将军的最好人选,眼下他自己也快不行了,快些将后事交代了,省得以后麻烦。 陆玄之咽咽唾沫,眸中难掩不安。 “爹,你一定会好好的。”陆玄之说着心中正在惆怅之时,突然一声巨响,无数石头落在营帐上,随后火光四起。 陆玄之眸光一凝,徐溪南跑进来:“你好好照顾我爹。” 说罢,他冲出营帐,看着黑夜中漫天飞舞的火石,一团火朝着自己飞来,陆玄之迅速跑向一边。 火光四溅,火石向四周散去,陆玄之捂着口鼻,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身上着火的跳进水里。”陆玄之大喊一声,尘烟漫漫,陆玄之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无数的火石朝着这边飞来,一部分慌不择路的跳进沼泽地,陆玄之咳嗽加剧,双眼通红。 齐萧衍冲过来,递给陆玄之一块布,陆玄之这才喘了几口气。 这阵仗是陆玄溪出的招!陆玄之看着混乱的场面,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 陆玄之脚步虚浮,齐萧衍将人搀住,等到风平浪静时,耳边再次传来将士们的哀嚎声。 火石不易熄灭,反复灼烧皮肤,这也是最让人痛苦的。 “看来陆玄溪已经开始对我们下手了,他已经不是我大哥了。”陆玄之伴随着眼前的火光怔怔的看着齐萧衍,这个确实没办法抵御。 陆玄之愤恨的眼神里夹杂着眼泪,听着将士们的哀嚎声,陆玄之和军医一起安抚。 伤口难愈,还有一些人掉进沼泽地没了声息,齐萧衍也没闲着和陆玄麟安顿好受伤的将士。 “今夜陆玄溪可能会发动进攻,没有受伤的兄弟们,今夜还请再坚持坚持。” 陆玄之站在风中,神情复杂的看着众将士,冷风灌鼻,陆玄之看着他们疲惫的神情,这也是无奈之举了。 陆玄之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诸位,南疆来犯,我知各位都累了,可倘若我们败了,玉央在无人可用,我们的家人会被南疆人欺辱凌虐,守住边关,陆某在此谢过各位。” 第二百一十五章 直奔大营 夜火灼灼,一行人朝着南疆的大本营而去。 寒月袭空,陆玄之抬眸,看着无边的夜色,努力的压下心里翻涌的气息。 无尽的黑夜中,婆娑的火影照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作为副将的齐萧衍看着他的脸色难掩担忧,晚风拂过,只觉风声如厉,双目干涩得紧。 不多时,他们已经快要到了,被陆玄溪带领的队伍拦住了去路。 晚风如戾,陆玄之夹紧马肚,风沙如雪,马儿在夜色中踱步。 陆玄之握紧手里的剑,战鼓如雷,士气如虹。 透过风沙,陆玄之看着作为首领的陆玄溪,曾经的并肩作战,现在已经倒戈相向。 冷风入目,好似尖刀割得人生疼。 陆玄之高举手中的剑:“众将士听我号令,斩下陆玄溪首级者,本将军重重有赏。” 第248章 陆玄之的声音穿过风沙,比那战鼓还要鼓舞人心。 马踏尘烟,两军交锋。 陆玄之直逼陆玄溪,寒光划过眼眸,只听噌的一声,两人双手一震,两人内力相抵,剑鸣音阵阵回荡。 陆玄溪如一叶轻舟,从马背上跳下,寒冽的剑气在滚滚狼烟中也不失气魄。 陆玄之一个健步冲出去,紧紧握住剑柄,犹如长虹破界一样袭来。 陆玄溪身子后倾,陆玄之的剑离他不过半尺距离。 陆玄之手掌聚力,长剑破风,直袭陆玄溪命门,身子后倾,寒剑未颤,被他一脚踹开。 陆玄之如一缕青魂,袭至陆玄溪身前,抬手一掌,重重的打在他胸口。 陆玄溪气息一抖,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今天我要为陆家清理门户!”陆玄之眸光阴沉,看着大哥,手里的剑在风中轻轻颤抖。 血色如珠,狼烟茫茫。 陆玄之眉宇间染上血珠,浑身酸软的杵剑轻喘,狼烟尘沙起,陆玄之双眸震颤看着眼前的情形。 陆玄之的掌心已经被磨破,尘沙入眼,满身的戾气不曾褪去。 陆玄之见陆玄溪冲过来,咬着牙,将内力云集于手掌,目光如炬,他猛的用内力推出去。 长剑宛若长驱直入的箭矢,陆玄那,溪眸光一闪,剑气凌人,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陆玄之的剑刺进他的身体, 无法抗拒的剑气,让他无力的向后倾倒。 鲜血从口中溢出,陆玄轻咳一声,猛的吸了一口狼烟,被刺穿的胸骨传来刺痛,让他无法站立。 陆玄之呕了一口血,他一身月白色的甲全是血,发梢被吹动,看着倒地不起的陆玄溪他强撑着一口气。 “玄…玄之…”陆玄溪双目赤红,在清冷的月光下,陆玄之已经看不清他的脸,阵阵狼烟下,陆玄之也是油尽灯枯。 齐萧衍斩下一人的头颅,见陆玄之跪在地上,一路斩杀的冲过去。 搂住陆玄之的肩膀,看到了他嘴角溢出的鲜血,齐萧衍用手腕轻轻给他擦拭着血。 “不能停,一直攻打到南疆的大本营去,哪怕全军覆没,这次也要拿下南疆…” 陆玄之倔强的站起来,可是他全身的气息都凝住,双手使不上半点力气。 齐萧衍两人抱住,他的气息很乱,齐萧衍摸到他的脉象,格外的乱。 陆玄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 一股脑的全倒进嘴里,陆玄之的胸口有一股汹涌的气息涌来,让他青筋凸起,双眸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齐萧衍叫着迎面挥刀而来的敌人,只听闻一阵剑鸣,高大的男人眨眼之间被拦腰斩断。 血珠飞溅,齐萧衍的剑也早已没了原本的样子。 不多时,尸体倾倒在脚边,齐萧衍一直搂着陆玄之。 风沙中,隐约能闻到他口舌之间的苦涩气息。 “你在吃什么药?”齐萧衍不解,陆玄之现在的状态,脉象虚浮且无力。 回光返照的样子让人惴惴不安。 陆玄之轻轻摇头:“现在趁热打铁赶紧朝南疆主营进攻。” 陆玄溪捂着胸口,他的脸色总是一会青一会白。 齐萧衍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一脸正色:“你现在的身子就不要硬撑了,你想把自己的命搭进来了吗?” 齐萧衍瞪大眼睛厉声警告,陆玄之蹙眉,丝毫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现在你倘若摇动军心,我杀了你!” 陆玄之随意的在地上撩起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眸中的决绝不容人违抗。 齐萧衍心尖一紧,此时月光朦胧,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陆将军!”一位将士高举陆玄溪的头颅,朝着陆玄之高喊。 陆玄之眸光一颤,短暂的失神后眸光再次燃起火苗。 “所有人朝着南疆戈达目进发。” 陆玄之深吸口气,稳住气息,盈盈夜火中,回眸看着满地狼藉。 陆玄之的脸色恢复了些,翻身上马,队伍又浩浩荡荡的进军。 现在他们手里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与其拖着不如趁快。 陆玄之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一样,齐萧衍勒紧缰绳,等待天边的狼烟散去时,月光再次撒在他们身上。 夜火寥寥,陆玄之跨坐在马背上,仰头时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突然脱力。 齐萧衍见到,跳下马将人稳稳接住,陆玄之呼吸一抖,眼前的人都已经看不清了。 陆玄麟跑过来,他全身都带着血腥之气,轻轻捏着他的双肩。 “玄之,你…”陆玄麟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陆玄之如果倒下他们就…… “二哥…”陆玄之格外无力的喊了一声,他双眸无神的看向天空,他能感觉到自己气数将尽。 陆玄之定定心神,终于是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他,不能浪费时间。 “咱们就算不能赢,同归于尽也要尽可能的保住玉央,倘若我们输了,百姓们会是怎样的下场,你我心里都清楚。” 陆玄之努力的坐起来,说话也总是气息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你的身体现在已经不能再动武了,我们还是休息一天吧,你这样下去撑不住啊!” 第249章 陆玄麟很担忧,现在陆玄之是他们的主心骨,他要是有半点差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已经无力回天 景云23年,陆玄之带领众将士杀入南疆国都,屡战屡胜,景云帝龙心大悦。 战火纷飞,狼烟遍地。 陆庭铭手拿战天戟,腹背受敌。 他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口血吐出来 刀光剑影间,陆玄之看到了跪在地上无力挥戟的爹爹。 “爹!”陆玄之惊呼一声,在血染厮杀中,陆玄之拖着疲惫的身子冲过去。 陆玄之手中的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陆玄麟和齐萧衍在他左右相护。 “爹,我们快要赢了,你撑住,我一定带你回家!” 陆玄之紧紧握住他的手,陆庭铭双目昏黄,眼前的一切都快看不清了。 “玄之,从今往后,这陆家军就仰仗你了。”陆庭铭声音如风,还有些含糊不清,可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坚韧。 陆玄之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陆庭铭让他握住战天戟,战天戟就是命令,就是主心骨。 “国之兴亡,匹夫之责。担其任,重其责,方为丈夫!” 陆庭铭抬手轻抚着眼前人的脸,他已经看不清陆玄之的脸。 “胜利那一日的鸿雁便是我。”陆庭铭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身后厮杀而去。 陆玄之冲过去,陆庭铭却把他推开,敌人的弯刀刺向了陆庭铭。 陆玄麟将陆玄之拉起来:“振作起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陆玄麟的话犹如迎面袭来的戾风,陆玄之握紧手里的战天戟,一路带着众将士们直冲南疆王宫殿。 陆玄之带着陆玄麟和齐萧衍去捉拿南疆王活口。 高深院墙之间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陆玄之一手拿剑,一手拿着战天戟。 战天戟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幽深的宫院如今听不到半点声音。 陆玄麟抬眸时却看见有弓弩手,他推搡着陆玄之和齐萧衍的两人来到一处长廊之下。 “南疆王的宫殿在南边,构设与我们相差无几。” 陆玄之指着某一处高台,三人点头,随后他们分散而去,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寻找南疆王的身影。 陆玄之没走几步阵阵心悸传来,不得不让他停下脚步,青筋凸起,气息都变得急促起来。 胸口传来一阵阵钝痛,他颤抖着手将玉瓶里的药抖进嘴里。 过了好一会,紧绷胸膛顿时顺畅了不少,抬眸时双目间还有些压迫。 陆玄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骤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陆玄之立刻警觉起来。 “陆将军!”高大的男人开口,陆玄之和他比起来还有几分差距,可气势丝毫不输。 陆玄之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他并不是认识这个人。 可能是南疆王新封的什么将军吧。 “我们大汗有请!”男人脸上带着温煦和善的笑容,陆玄之收起已经染满鲜血的长剑。 他跟在男人身后,七拐八拐,一座宫殿赫然呈现在眼前。 陆玄之抬眸,此时天边略过缕缕狼烟,殿中响起了丝竹之声,陆玄之冷哼一声。 大军已经攻临城下,南疆王居然还有心思听曲。 陆玄之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个高大的蛊人双眸如墨,不受周围丝竹之声影响,陆玄之看着眼前的场景。 南疆王就坐在高处的龙椅之上,这般东施效颦,可这里终究不是玉央的皇宫。 陆玄之拔了烟花,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之字在空中呈现。 陆玄之轻笑出声:“南疆王真是好兴致啊!这个时候了还能听曲。” 陆玄之拖着战天戟眸光中乍现出冷意,浓厚的杀气渐渐的在殿中聚集。 南疆王搂着静妃两人郎情妾意,周围的蛊人如同高墙,陆玄之抿唇,手里的战天戟散发阵阵寒气。 陆玄之一个疾步冲出去,如一阵狂风,手中的战天戟在这本就不太明朗的殿中划出一条刺目的寒光。 气息震天,陆玄之砍向一个蛊人的肩膀,陆玄之握住战天戟的手轻轻一颤,当真是铜墙铁壁啊! 陆玄之抽回战天戟,霎那间,周围的蛊人全都冲了过来,陆玄之咬着牙,战天戟斩下一蛊人的头颅。 陆玄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他回眸将腰间的剑扔向南疆王。 陆玄之动作一顿,几个蛊人手拿弯刀,落在了他的双肩和腰部。 几人用力,陆玄之受不住他们的力,跟随着拉扯的方向倒去。 陆玄之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银甲滴落下来,他的里衣也被浸湿。 陆玄之赤红的双眸瞪着南疆王,手中的战天戟不能落地,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 “大名鼎鼎的陆将军今日怕是要落在我手里啊!” 陆玄之身子轻颤,看着满脸讥笑的南疆王,他已经没有余地,如今陆家军已经打到了他这皇城中。 一支箭突然穿过陆玄之的耳鬓,直逼南疆王命门。 南疆王后退一步,箭矢刺进他的胸膛,陆玄之脚下一软。 齐萧衍和陆玄麟带着众将士冲了进来,南疆王的所有人都已经在厮杀之中殆尽。 齐萧衍抱住摇摇欲坠的陆玄之,他腰间不断有鲜血涌出,齐萧衍伸手给他捂住。 第250章 陆玄之轻轻枕在他的肩头,五个月,这是陆玄之第一次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此时齐萧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们占据了南疆的皇宫,陆玄之解下银甲,鲜血已经浸透他的的长衫。 陆玄之不断的呕血,整张脸变得青紫。 一旁的齐萧衍被吓得不知所措,双手更是不知该往哪放。 “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撑住啊,我还没有弥补你,你不能走。” 齐萧衍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念叨着,陆玄之已经神志不清,已经无力回应他。 止住了血可是陆玄之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两位将军,眼下陆将军五脏受损严重,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军医的话让陆玄麟和齐萧衍险些没站稳脚跟,陆玄之这一路来的骁勇善战如今想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齐萧衍趴在陆玄之床榻边:“玄之,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干混账事了。” 齐萧衍声音哽咽握着陆玄之的手一直都在抖。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陆玄之走了 红烛轻曳,眼下正值盛夏,窗外虫鸣四溢,齐萧衍守着陆玄之,也一天不曾进过米水。 殿中清静,弥漫着淡淡的香烛气息,陆玄之一直都不曾醒来过,齐萧衍再次陷入了那一次陆玄之昏迷的焦灼之中。 他抓过陆玄之微微泛凉的手,轻轻抵住唇:“我以后再也不做混账事了,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齐萧衍说着翻涌的情绪再次涌上眼眶,他卸下了一身银甲,褪下了那一身肃杀之气。 清泪低垂,陆玄之突然动了,齐萧衍的心弦猛然一动。 凑近,陆玄之缓缓睁开眼睛,不过还未等他高兴,便呕了一口血出来。 齐萧衍慌乱的捧着他的脸,鲜血溢出,齐萧衍转头崩溃大喊一声:“军医,军医!” 齐萧衍的声音在殿中瓦砾都要抖上三分。 军医闻讯而来,陆玄之依偎在齐萧衍怀里,鲜血染红了齐萧衍的长衫。 陆玄之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想要看清他,齐萧衍哭得泣不成声,双手在颤抖。 “没用了…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 陆玄之说话都有气无力,如今也只剩这一口气吊着,军医送来了滋补的药,陆玄之也喝不下半口。 “我求求你,你喝点你喝点。”齐萧衍带着哀求的看着陆玄之,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齐萧衍着急又无奈。 陆玄之突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齐萧衍……”陆玄之低沉清浅的声音传来,齐萧衍止住哭声凑到他唇边。 “我们…一别两宽吧…”陆玄之波动干涩的唇,齐萧衍听到这话,眼泪再次低落。 “不要,不要,我还没有弥补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齐萧衍亲吻他的额头还有眼睛,苦苦哀求着,陆玄之又呕了一口血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一张锦帕。 军医强硬的为了一些滋补的药,才让陆玄之感受着,但是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陆玄麟闻讯赶来,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瘦到脱相的弟弟,他不禁红了眼眶,他转过身,不想让弟弟看到他哭泣的样子。 齐萧衍轻轻的把人抱起来,军医一口口喂着药,可是他都喝不下去。 传来咳嗽,他的白发也染上了血。 陆玄之已经快要看不清齐萧衍,眼前一片模糊,他轻轻抬起手,深吸口气。 “这是你送我的平安扣…”陆玄之微微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块平安扣,齐萧衍看着平安扣,眼中的酸涩更甚。 “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好吗,下辈子…也不要再见了!” 陆玄之眸光无绪的看着房梁,眼角也划过一滴泪,他枕在齐萧衍颈窝里,气息越来越浅。 “我们不要再见了…”陆玄之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光影,握着平安扣的手突然垂下,在齐萧衍怀里咽了气。 平安扣从指缝间滑落,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 “玄之!”齐萧衍悲痛嘶吼的声音传来,陆玄麟回头,他终于克制不住情绪。 齐萧衍抱紧怀里的人,此时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又茫然,他放声哭嚎。 守在殿外的诸位将士听到这样的哭声,也纷纷明白了是什么事。 所有人纷纷跪下,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此刻乌云密布,不多时电闪雷鸣。 “陆将军一路走好!”众人齐声高喊,声音响彻天地。 三日后,众人也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陆玄之牺牲的事传回京城,举国哀痛,周延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沉闷之气。 周延钰一个人在寝宫里衣不蔽体,披头散发,丝毫看不出帝王威严之气。 走了半年,队伍才到京城,此时已经进入深秋。 秋风萧瑟,与他们出征之时相差无几,齐萧衍坐在马背上,带着将士们进城。 两旁围满了等待他们的百姓,他们神情悲痛,满地黄花仿佛写尽对他们的思念。 齐萧衍看着都消沉了不少,看着身后活着回来的将士与家人团圆的场面,齐萧衍的心如同被揪住一样痛。 身后的棺椁装着陆庭铭和陆玄之的尸体,陆玄麟一人捧着两块灵牌。 第251章 周延钰亲自走出皇宫来接,看到陆玄之的灵牌,他险些没有站稳。 齐萧衍跪在地上:“臣已将南疆收服,特回来……向陛下报喜。” 齐萧衍红着眼眶,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开口? 周延钰指尖微微泛凉,此时松花色的龙袍在秋色中更显萧条。 齐萧衍回来以后,卸下一身银甲,提着一壶酒就来到了祠堂,看着供奉的灵牌,他又红了眼眶。 “娘,我没有保护好玄之,你是不是又要生气了!”齐萧衍脸上露出苦涩一笑,抱着酒壶不断的灌进嘴里。 他坐在蒲团上,整个人颓废至极,他晕乎乎的站起来看着清冷的院外,他仿佛又看到了娘亲和陆玄之的身影。 “娘,玄之,玄之……”齐萧衍迈着虚浮的步伐跑出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疼痛让他捡回三分理智。 眼前的虚影又化作了一场寂静,齐萧衍突然笑了,笑声苦涩悲痛。 “哈哈哈,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齐萧衍拎起酒壶不停的往嘴里灌。 他躺在院子里,以地为床天为被。 看着零星点点的夜空,酒水洒落在脸上,他却丝毫不觉,闭着眼睛带着一阵傻笑进入梦乡。 等到第二日,他清醒时,柳风端来了醒酒茶。 齐萧衍昏昏沉沉的看着柳风,身子重得紧,昨夜喝了多少他也不知道。 “将军,昨个宫里来信,瞿砚尘小侯爷他自刎了。” 柳风站在那小心候着,齐萧衍端着醒酒汤,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记不住。 “今日若没什么事你还是别来烦我了。” 齐萧衍扔下这句话就将人往外轰,看着眼前的屋子,曾经的点点滴滴浮现再次让他双眸酸涩起来。 “京城啊!我再也不回来了!” 齐萧衍轻言一句,眸底满是落寞,笑容苦涩。 又是一年的元宵节,齐萧衍安顿好京中的事,再次踏上了边关的路,这繁华迷人眼的京城,往后他也不会再踏入了。 齐萧衍夹紧马肚,再回头看了一眼城门,眼里是满满的不舍,再见了京城! 第二百一十八章 带着记忆轮回 秋风萧瑟寒叶凉,孤月明堂残花扬。 齐萧衍背着母亲和陆玄之的灵牌,秋风寒冽,迎面而来的石砾打在脸上,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满脸萧条颓丧。 他的耳鬓也时常染上白霜,陆玄之死后,齐萧衍也是一夜白了头。 如今南疆也已经是玉央的土地,边关也变得更远,更清静。 云愁淡光孤烟直,齐萧衍一人一马背着两块灵牌,行走在荒凉平脊的草原上。 荒草萋萋,瘦马扬鞭。 齐萧衍打算守着这一方土地,只要他不死,便没有外敌来犯。 景云四十九年冬,边关苦寒,齐萧衍染上肺痨,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身子大不如从前。 齐萧衍躺在简陋的床榻之上,门外寒风瑟瑟,躺在床上阵阵咳嗽传来。 听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齐萧衍轻阖眼眸,朦胧之际,齐萧衍又好像看见了陆玄之。 他手里紧紧的握着当时摔碎的玉扣,耳边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粗粝的呼吸声。 阵阵热气打在脸颊两侧,他无力的喘息着,捏紧手里的玉扣。 看着虚掩着的房门被狂风拽得嘎吱作响,齐萧衍已经睁不开眼了。 “萧衍,萧衍…” 浑浑噩噩之中,齐萧衍打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眸,只见陆玄之身着一身月白色交领长衫,就现在门口,站在狂风中,眸色温柔的看着他。 齐萧衍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朝着陆玄之的方向扑过去。 可是他永远都差一步,还差一步就可以抓住陆玄之,可是齐萧衍脚下一个趔趄,还是没能抓住他。 “玄之!”齐萧衍干涩昏黄的眼抬眸看着眼前的幻影。 他伸出手,眼中充满了急切的渴望,陆玄之一直看着他,抬手轻轻抚上齐萧衍的脸。 想要抓住,骤然,齐萧衍抓了空,狂风袭耳,霎那间阵阵飞雪袭眉,陆玄之在他眼前消失。 齐萧衍眸光颤动,在眼前胡乱的抓了一把,可是陆玄之还是化作了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玄之,玄之!”齐萧衍跪在地上,红了眼圈。 飞雪满天,落在他散乱的青丝之间,齐萧衍胸前一阵气血翻涌,一口血呕了出来。 在这天地共一色的雪地中,他那一口血如同盛开的一朵雪莲。 齐萧衍身穿单薄的长衫,一头栽在了雪地里。 白雪随风轻舞,落在齐萧衍身上,他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眼底一片死寂。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苟活这些年也够了。 “玄之,你肯定在怨我吧。”齐萧衍声音很小,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齐萧衍轻轻合上眼眸,渐渐的在雪地中没了气息,白雪如背将齐萧衍全部掩盖。 他手里握住的玉扣也渐渐被白雪覆盖。 他仿佛从未来过,白雪掩去了他的痕迹。 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以下开始第二世现代剧情) 再次睁开眼睛时,齐萧衍只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252章 他要重新学习这个世界的所有,也是在学习中才知道,他所在的国度早已消亡了千年。 现在时千年以后,齐萧衍的名字也改作齐衍! 古时候的记忆让他一度认为是自己的梦境,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痛。 现代知识融入大脑时,齐衍对那段记忆更加的执着,他一直都在追踪那段记忆,他想要找到自己的爱人。 夜幕初垂,天边泛着淡淡的紫光,点点星光点缀,带着午后的娴静舒适。 今天萧衍又是泡在图书馆的一天,他看了这个时代的所有古代文书古迹。 关于那段历史,齐衍始终都不愿相信景云帝真的会做得如此决绝! 他一脸疲惫的放下手里的书,景云五十一年景云帝周延钰焚烧兵书,斩杀史官,昏庸至极。 玄德三年,景雍帝周辰安登基,犒劳三军,封陆家旁支陆宥将军为边将军,镇守边疆。 景云二十三年夏,陆玄之重病缠身,行军途中暴亡,少年成名,丰功伟绩,深受景云帝爱戴。 景云二十三年秋,班师回朝,陆玄之战魂归乡,葬于当下垂风林。 景云二十一年,嫁于同朝齐家长子齐萧衍,二载夫夫,孕育二子皆以夭折。 齐衍看着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几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一生的波澜壮阔与苦楚,在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笔。 关于齐萧衍的就更少了,齐衍都没看到有多少,齐衍露出一阵苦涩的笑容。 来到当下的博物馆里,里面陈列了当时他们所有的东西,战甲龙袍,古人遗址,当下都已经成了旅游胜地。 齐衍再次看到那两把凤凰剑时,他的心颤了又颤,这两把剑如今保存完好,齐衍的心弦被牵动。 他伸手轻轻的抚着玻璃柜,在灯光下,两把剑散发着尊贵的光泽。 “这两把剑是当时景云帝赏赐给陆玄之将军和齐萧衍将军的两把剑,当时的围猎在史书上记载,陆将军,面如冠玉,身姿矫健,一身白衣犹如神明降世人间,是大云国朝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一旁的导游面向前来参观的游客,指着柜子里的剑介绍道。 齐衍看到身后的人,默默的退出人群,想不到他们曾经得到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国宝。 “只能说天妒英才,陆将军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嫁给了一个废柴,还被废了一身武功。” “是啊,他明明有大好前程,却被毁在了一道赐婚圣旨上。” 齐衍听着周围游客的讨论声,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难受,无地自容。 原来在后人眼里,他成了这个样子。 齐衍来到另一处展览的展柜面前,已经泛黄的画纸已经看不清那画上的人。 清水芙蓉白衣仙,踏云清涟百世恩。 齐衍盯着眼前的画,他记得这幅画当时是谁来画的来着,画的就是陆玄之。 画中人清冷孤傲,白衣若尘,不似人间物。 如今几千年岁月,画中人的模样早已看不清,齐衍对他的记忆却越发深刻。 齐萧衍永远也忘不掉见到陆玄之第一面的场景。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叫陆玄知 齐衍漫无目的的在博物馆里漫步,这里的每一件收藏品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然而这些老伙计被放在了展示柜里。 来到曾经的宅子,这里也已经变成了旅游胜地,齐衍几乎每天都回来,他生怕错过了陆玄之。 “这里是当时陆将军嫁给齐萧衍攻后所住的地方。” 周围的所有古建筑都用围栏圈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想到过去了千年齐萧衍还能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 他伸出手却没办法触碰,这些在他们口中全成了文物。 齐衍悻悻的收回手,看着这个曾经的院子,他才想起来,他们二人那时竟然连一张画像都没有。 触景生情,他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那样的可笑,如果那个时候他再聪明点,在爱他多一点,很多事都不会再发生。 齐衍轻轻阖上眼眸,阵阵低沉的情绪涌来,让他非常难受。 每到看到这些,想起陆玄之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他这胸口就像砸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呼吸都困难。 齐衍又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齐萧衍那个时候还拿了一个小妾,这很明显当初根本就不爱陆将军,没想到他们还生了两个孩子。” “哎,造化弄人,老天爷就是看不惯太过于优秀的人。” “我要是陆将军啊,我一定手起刀落把齐萧衍杀了,天之骄子沦为他人之妻,当时听到老师说的时候真的好气。” 齐衍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捏紧了拳头,他们骂自己也是应该的。 齐萧衍找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下,这里之前是齐府的一个院子,现在都被保护起来,景区给游客安置了长椅。 看着眼前的荒凉,曾几何时,这里也是姹紫嫣红,芙蓉含珠,如今这一切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齐萧衍根本就没有爱过陆玄之,只能说景云帝真的回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如果没有嫁人的话,他在后来的决战南疆就不会死。” 齐衍心口一提,怎么可能不爱,就是因为执念太深才会带着这些记忆。 “你们不要乱说,齐萧衍很爱他,只是当时的形势所迫,南疆人唯一畏惧的就是陆玄之,陆玄之也不想嫁人,可是皇命难为,他和齐萧衍都是可怜人。” 第253章 这声音响起,就宛若本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突然撒进来一缕光,让齐衍迫切的想要抓住。 穿过人群,齐衍屏住呼吸的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果然,这个人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三七分短发,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风衣,一身黑的装扮让他看起来严肃又刻板,带着半边框眼镜,说话间又充满了权威。 一双墨色的眸子转世千年,让齐衍的心在风中颤栗。 “对,齐萧衍真的很爱很爱很爱陆玄之,当时南疆即将到达京城,齐萧衍听从景云帝的命令给陆玄之灌了堕胎药。 传闻陆玄之与景云帝有染,也是景云帝的妹妹,周颜兮郡主所为,齐萧衍知道真相后悔不已,可是那时候他们已经失去第一个孩子了。” 齐衍缓缓走出来,在这京阳的秋天,也如同那时京城的秋,寒意横生,迎面而来的冷意让人的脸色都白了几个度。 两人的眸光在略过众人交汇,陆玄之看着他双眼猩红,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牵绊。 “先生,也很喜欢这段历史?”男人开口询问,齐衍抿唇一笑,眼中依旧噙着泪。 “嗯,嗯!”齐衍沉重的点头,男人顿时就来了兴趣。 “你好,我叫陆玄知,现在是一家娱乐自媒体公司的老板。” 陆玄知伸出手,齐衍愣住了,陆玄之,真的是陆玄之。 “我叫齐衍!”齐衍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气息在掌心交汇。 “我们公司现在正在筹拍齐萧衍和陆玄之的古装电视剧,所以我们现在来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进行走访。” 陆玄知顺其自然的就拉着他入伙了,齐衍抹掉眼角的眼泪,看着眼前的人,五官与那时相差无几,但是比那时看起来更加柔和。 “我可以帮你们,你很适合出演陆玄之。” 齐衍总是眸光深情的看着他,陆玄知面对他的眼神,多少有些不自在,齐衍身上好像有很多故事。 来到陆玄知的公司,齐衍见到了其他股东。 “万宁,沈澈,柳宴,还有我大哥陆玄霖!” 齐衍看着这些在脑海里熟悉的面孔,齐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合作伙伴,对于他们的故事我们非常严谨,也想让观众彻底了解那个时候所发生的一切。” 陆玄知坐下,就坐在齐衍身旁,齐衍心情复杂,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人,他再次红了眼眶。 “齐先生是历史狂热爱好者。”陆玄知见他情绪不对,立刻解释着。 “关于那段历史,我非常清楚。”齐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股凉意顺着心窝流出来。 那些所发生的事,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并不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那很好啊,既然齐先生非常了解,那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万宁开口,齐衍开始讲述那时候他和陆玄之的故事,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说到陆玄之过世的那一段,齐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早一点发现,陆玄之就不会被禁药磨坏身子,在胜利的时候暴毙。” 齐衍的眼泪如同一颗颗黄豆,众人听了都有所感触,这些都是他们在史书上看不到的。 “沈清策作为南疆国的皇子,把自己妻子送到玉央,就自杀了?”万宁听到这里的时候尤为震惊。 南疆现在改名玉疆,现在也是他们的国土之一。 齐衍点头:“对,沈清策自戕,他害怕万宁辞在玉央会没有立足之地,在那之后,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齐衍确实想不起了,他心如死灰的回到边关,从那以后京城里的事他再也没有过问。 “陆玄之的死确实惋惜,但是他那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那场战争他也会……” 万宁并没有把话说完,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 第二百二十章 齐萧衍很爱陆玄之 齐衍听到这里眼里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他们除了有些惊讶以外更多的是同情。 “齐先生,知道你很喜欢这段历史,所以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这部电视剧,是我们的重中之重。”陆玄知开口齐衍说的非常详细甚至比在书上看到的还要详细。 齐衍眸光沉沉的看着他,眼神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还是没有说。 “陆玄之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是齐萧衍害了他。”齐衍低沉开口这种口吻也好像是在责怪自己。 “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要的是还原那个时候的故事。”陆玄知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演员的话,你很适合演陆玄之,没有人可以比你更像。”齐衍眼中依旧充斥着泪意。 陆玄知看着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熟悉,陆玄知说不出那种感觉他的眼神是那样炙热,让陆玄知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演员的暂定,现在最主要的剧本要快些写出来。”陆玄霖用手指轻轻敲敲桌子,看出了弟弟的不自在,出声解围。 齐衍收回目光,垂眸漫无目的的扣着手指。 陆玄知点头看向万宁:“剧本的事就拜托你了,你和齐先生多沟通一下。”陆玄知颔首轻笑,齐衍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神伤,他们现在还只是认识而已。 第254章 众人分开以后,齐衍回忆着脑海里陆玄之的模样。 凌云当空气不凡,剑气白衣临若世。 翩翩少年郎白衣如仙君,姿如青竹微风轻临。 陆玄知看着齐衍走了才松了口气,坐在那里,大哥的眼神仿佛在探究。 “他看你的眼神好深情啊,就好像你们认识一样。”沈澈开口,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衍的眼神很不对劲。 而且说到这段历史,很多在史书上都没有的事他都知道,就像是亲临者一样。 “不过你和历史上的这位陆将军就差一个字,你来演也挺合适的,毕竟书里可是说了,陆将军可是美男子。”万宁不怀好意的看着陆玄知,眼神里充满戏谑。 “这部戏要拍也是可以的,你们都保重身体,我是你们的投资人,差什么和我说。”陆玄霖看向陆玄知让他跟着自己出来。 兄弟俩来到外面,眼下已经开始冷了,陆玄知出来很快整张脸被冻得通红。 “这个齐衍看着挺熟悉,但是又不知道在哪见过,我不是很喜欢他,你以后自己注意吧。”陆玄霖走出来,手里夹着一根烟,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落他手里的烟灰。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他看着我就好像是通过我去看另一个人。”陆玄知回味着他的眼神齐衍的眼神深情而且带着浓厚的思念。 陆玄霖吞云吐雾,看着弟弟又看向远方的天空:“能交到朋友也是好事,那段历史确实精彩,能像齐先生这种知道诸多细节的不多,好好写,到时候一定会火的。” 陆玄知深吸口气,只觉得冷风格外呛人:“我创作这个的初衷并不是想靠着这个牟利,我是真的很喜欢,说不定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呢。” 陆玄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但是这就是他想做的。 陆玄霖点头,冷风袭眉,陆玄霖看着他的眼神参杂着几分心疼:“我只想你查到最后的时候不要失望,齐萧衍亲手给陆玄知喂了堕胎药,甚至为了留住他,去陆府亲自抄家,陆玄之大哥通敌叛国,也是齐萧衍亲自带人去抓的,而且那个时候景云帝,也说过····”陆玄霖说到最后没有在往下说,现在他们看到的都是书上写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陆玄知垂眸眼中也有几分失落之色,这段历史有很多人都在关注,关于陆玄之的死因都是众说纷纭。 “我不信齐萧衍真的会杀他心爱的人。”陆玄知一直都很笃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齐萧衍不是这样的人。 陆玄霖点头,没有在反驳:“好了你快进去吧,不要忙太晚了。”陆玄霖说完就往地下车库去了。 陆玄知呼出一口气,冷一直钻脖子。 天光云淡,如今天地共一色,总是雾蒙蒙的。 齐衍打开门,陆玄知和万宁来了,齐衍在家里就只穿了一件毛衣:“进来吧,我家里有暖气,不冷的。” 陆玄知点头,进来以后他脸上传来一阵酥麻,渐渐的开始恢复知觉。 “现在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陆玄知和万宁脱掉衣服,看着他们,齐衍去给他们倒了热茶。 齐衍家里古色古香看着很有韵味,吊顶也是古代的纹路,而且就像是在博物馆里一样,有很多画都用玻璃罩起来了。 “哇,陆玄知你来看这幅画和你好像啊!”万宁指着客厅的一幅画。 画中男子手持长剑立于幽绿的荷叶之上,真乃仙人之姿,画中人好像动了,那一双低垂 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看着玻璃罩外的陆玄知。 回过神来,陆玄知又看了一眼,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齐衍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这幅画就是陆玄之,当时围猎时所画的,当时这幅画可是卖到了天价,可遇不可求。” 万宁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是博物馆里面的那一幅画,不过博物馆里的那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齐衍家中这幅画模样细节都格外清楚。 陆玄知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指引他,齐衍也正在看着他,眸光深沉,平静中暗暗的情愫如同涓涓细流,不知不觉间已经入骨。 “齐先生这幅画是给陆玄知画的吧。”万宁打趣道。 陆玄知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看着万宁,对上齐衍的眼神,他又慌忙的躲开。 “是!”齐衍并没有否认。 “他就是饰演陆玄知的最佳人选。”齐衍端着热茶看着他的眼神总带着深情,陆玄知有些不自在了。 “哇偶。”万宁一副吃瓜的表情,陆玄知更不好意思了。 “齐萧衍很爱陆玄之,只是当时的齐萧衍没有及冠不懂事伤了陆玄之的心。”齐衍说着双眸空洞又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可以随便参观 三个人坐在客厅聊了很久,齐衍又说了很多那个时候是书上没有的东西。 万宁认真的敲着键盘,陆玄知则是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 “演员的话这边我们会好好挑选一下。” 万宁拿出手机和别的同事说话,齐衍放下咖啡:“不用,他最合适而且我知道衣服怎么穿。” 齐衍突然紧张起来,好像陆玄知不要这个角色好像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一样。 万宁看着他,霎那间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他是老板啊!”万宁试图想解释。 第255章 “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齐衍指着挂在墙上的画,两人抬头看向画。 这仿佛是一种指引,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你们可以随便参观,但是这些东西不要乱动。” 齐衍起身提醒了一句,随后就走进了厨房,客厅就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我感觉齐先生有点偏激了。”万宁小声的靠近陆玄知说道。 陆玄知点头,这个样子看来他确实有些偏激了。 陆玄知刚才听到齐衍说可以随便走动,他就在齐衍的别墅里,慢慢参观起来。 上楼的时候,楼梯走廊两旁全都是玉央时期的画,陆玄知放慢脚步,看着这些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 继续往上走,在楼梯口的最顶端,挂着一个已经碎掉的玉扣。 陆玄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个玉扣好像是被摔碎的。 齐衍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挂在这里? 来到二楼,这里依旧非常安静,他的每一个脚步声都显得尤为大声。 陆玄知尽可能的放慢脚步,在二楼的封窗阳台上,他看到了两件喜服。 在灯光下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陆玄知凑近怔怔的看着这两件衣服。 被玻璃若隔绝,垂眸一直向下看,还有一个黄金面具。 陆玄知趴在玻璃上,想要看的更清楚,他拿出手机,想拍下来,镜头一晃手机突然卡住了,当他再一次拿起来的时候。 那玻璃罩中的衣服被人穿上,陆玄之抬眸穿过手机镜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玄知被吓得扔掉了手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当他再看向这两件衣服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常。 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陆玄知扶额,自己和这位大将军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或许是最近真的太累了。 他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以后,捡起地上的手机。 看着二楼的走廊,发现这里有很多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画像,不过都好像是真迹。 景云20年夏,景云20年春…… 陆玄知看着这些画像,全都是陆玄之,他咽咽唾沫,继续往里走,陆玄知都仿佛忘记了自我。 玻璃柜里的东西全都是那个时期的,陆玄知看到这些东西,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了一样。 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那一对凤凰剑! 传闻景云帝一人赏赐了一把,随后这两把剑跟随着陆玄之和齐萧衍上了战场。 陆玄知看到这些动作,猛然,他头痛欲裂,耳边也出现了阵阵嘶鸣声。 霎那间天旋地转,陆玄知重重地跌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万宁一路小跑过来,陆玄知的脸色很差,万宁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万宁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陆玄知挥了挥手,现在头疼缓解不少。 万宁看着玻璃柜里的东西,不得不说齐衍真的收集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我心里有点难受,而且很熟悉。” 陆玄知看着眼前的一切,万宁深吸口气:“这都是你的心理作用,是最近我们在准备这个剧本,所以你可能有点触景生情了!” 万宁挥了挥手,陆玄知看着玻璃柜里的一切,或许是这样的吧。 齐衍端着饭菜放在餐桌上,也给他们盛了饭。 “齐先生,刚才我们上去的时候发现了好多玉央时期的东西,那些东西是真的吗?” 万宁好奇的询问,齐衍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些是,有些是我从国外买回来的,你们在我这里看到一部分已经放在博物馆里了,是我花重金重造的。” 齐衍突然看向陆玄知,陆玄知抬了抬眼镜,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这样啊,齐先生家境很优渥啊!”能打造这么多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齐先生,就是为什么在楼梯口那个位置你为什么要挂一个已经碎了的玉扣啊?” 万宁再次开口,齐衍吃了一口饭。 “那个东西是当时齐萧衍送给陆玄之的玉扣,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护住他的平安。” 齐衍想起这件事就突然想起陆玄之在他怀里咽气时的那一幕,有让他红了眼眶。 他深吸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将眸中的神伤掩盖下去。 “当时南疆人的毒真有这么厉害吗?” 万宁听着齐衍说,那个时候好像是挺厉害的,让好多人都栽了跟头。 齐衍点头:“确实很厉害,陆玄之当时中了蛊毒,洗髓都痛得刮掉了一层皮。” 吃完晚饭,不知道怎么了,陆玄知真的很困,特别困。 在万宁还在和齐衍商量剧本的时候,陆玄知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刹那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掀动了玻璃柜里的那一套喜服,面具放在地上的,也晃动了几分。 “玄之,玄之!” 陆玄知在梦里左右环顾,他不知道是谁在叫他,声音仿佛格外的远,他也好像跑不出这一块禁锢之地。 “陆玄之,你是陆玄之啊!” 陆玄知在梦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可是依旧看不到终点和尽头,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在什么地方。 猛然间,他发现前方的迷雾中有人,凑近一看是一队人马,来势汹汹,个个凶神恶煞,仿佛是来杀他的,哒哒哒的马蹄声袭来。 第256章 他看着抬起前脚的马儿,他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很快马蹄声消失,看着装扮不像是现代人。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陆玄知回头,便看见一个身姿绰约的男子,骑在马背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陆玄知想要看清楚,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这个人又格外的好看。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来演吧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温暖的感觉袭来让他很不真实,看着周围朦胧的光影,他深吸口气,这里应该是齐衍的房间。 房门被推开陆玄知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有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这几天不要太累了。”齐衍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谢谢。”陆玄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感觉好多了。 “睡着了,不好意思。”陆玄知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 手机突然响了,陆玄知拿起来一看是哥哥的电话。 “胆子肥了,居然敢夜不归宿了,现在才接电话,现在在哪?”陆玄霖的声音传来,面对他这样的口吻,陆玄知还是有点怕的。 从小到大,陆玄霖就是一个弟控,陆玄知什么事都要告诉他,不然这件事就做不成。 陆玄知的耳膜都被刺痛了,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我在齐先生家里,我睡着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万宁和我一起的,哥你不用担心。” 陆玄知捂着嘴,小声的说道,看着齐衍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都说了这个人我不喜欢,少来往你就是不听?”陆玄霖话语里充斥着不耐烦。 陆玄知赶紧捂住话筒,齐衍现在就在这里,这种话让别人听到太不礼貌了。 “哥,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陆玄知有些生气了,他都已经成年了,哥哥还是每天都盯着他。 说罢,陆玄知任性的挂断了电话。 齐衍轻轻挑眉,看着满脸颓丧的人,他的眉宇间有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你哥哥对你很好,不要生气,他这是为你好。” 齐衍并没有生气,上辈子陆玄麟也是个很不错的人,或许是上辈子没有护住陆玄之想在这一世弥补吧。 “对不起啊,齐先生,我哥就是担心我,他人不坏的。”陆玄知摆摆手。 齐衍点头,随后起身:“你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想问些什么的话,我都会告诉你们的。” 齐衍起身,转身时,看着他的眸光始终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陆玄知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神,齐衍的眼神总是那么深情,他们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陆玄知说不出这种感觉,齐衍给他的感觉就是有一种熟悉感。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身上总有一种东西在吸引他。 陆玄知看着手机,哥哥又发来消息。 陆玄霖:胆肥了,居然敢挂我的电话了!!! 陆玄霖用了三个感叹号是真的生气了。 陆玄知:哎呀哥哥,我都已经成年了,你就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陆玄知看着陆玄霖发过来的消息也是非常无奈。 陆玄霖:我不管你多大了,经此一次,以后要去哪里都不可以在外留宿。 陆玄知:切,你就知道管我。 陆玄霖:好,你回来你就完了。 陆玄知是真的没想到哥哥还会用这么无聊的威胁手段。 陆玄知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厨房里有一个身影在忙活。 “齐先生这么大一个房子,你没有找保姆吗?”陆玄知揉了揉散乱的头发。 “没有。”齐衍回应的非常冷淡。 “关于陆玄之主演这件事你为什么一定推荐我?”陆玄知有些好奇,齐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眸中仿佛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他都用力压下来了。 “你和他很像,你可以。”齐衍说完又开始做饭。 “我这里有一套衣服你可以试试,我叫了化妆师,到了你穿上那身衣服就知道了。” 陆玄知一整个震惊,化妆师都安排上了。 吃完饭化妆师真的来了。 根据史书里面记载,陆玄之风姿绰约,眸若星辰,一身白衣宛若仙君临世,仙气飘飘。 齐衍看着陆玄知穿上衣服,心弦被拨动,真的一模一样。 陆玄知穿上一身青衣,眉宇间宛若带着阵阵清风,看着人眸中柔光肆意。 “你说陆玄之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为什么要嫁人,当一个战功赫赫将军不好吗?”万宁坐在客厅看着陆玄知穿上长衫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算命的要说他可能会祸国殃民了。 是个昏君见了都走不动道啊,齐衍听着万宁的话。 “万小侯爷也是可以祸国殃民的,当时南疆的皇子见了他就在青楼办了他。”齐衍看着万宁,眸光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善,万宁别开眼眸,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不自然。 陆玄知全部穿好以后走出来,齐衍直接看愣了。 青松寒寺终不摇,白衣青云少年卿。 齐衍眼圈微微泛红,陆玄知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了。 齐衍更是仿佛要哭出来了一样,一股强烈的情绪涌来被他狠狠的压下去了。 看着陆玄知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怀念。 “我靠,你穿上也太好看了吧。” 第257章 万宁看着墙上的画,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齐衍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十年了,终于又看到他了。 “齐先生···”陆玄知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心慌起来。 齐衍露出一抹苦笑。 “太像了··”齐衍哽咽开口,他的眼神此刻更加深情,陆玄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齐衍拿出手机,他想要保留下来,这是他来到这里看到最像的一次。 “简直和画里一模一样,要不你就来演吧,我看也挺合适的。” 万宁回头看着画像,陆玄知垂眸看着自己这身装束,有看着画中的人,真的要吗? 齐衍看着他不再说话,手里的照片一直翻个不停。 陆玄知从齐衍家里出来,看着齐衍的眼神,陆玄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如果找不到演员的话,齐先生来扮演齐萧衍怎么样?”万宁提议。 陆玄知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玄知!” 万宁这么喊了一声,仿佛触动他的神经,眼泪无声落下。 “好!”陆玄知的情绪急转直下,万宁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段历史,大家多多少少都了解过一些,很多演员不想因为这个角色挨骂。” 万宁轻轻拍拍他的背。陆玄知深吸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们俩一起演 陆玄知回到家里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林絮蘅没办法就只能把陆玄霖从公司叫回来。 陆玄知从小就很喜欢哥哥,林絮蘅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眼中染上愧疚。 “你弟弟现在情绪不怎么好,他怕有什么问题,没办法才把你叫回来。” 林絮蘅深吸口气,看着陆玄知紧闭的房门,眼中的担忧始终都挥之不去。 “这个臭小子!”陆玄霖说着就推开了房门,沉闷朦胧的房间里,门外的光洒进来,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我和他聊聊。”陆玄霖转头对林絮蘅格外温柔的说道。 “好!”说罢,林絮蘅转身离开。 陆玄霖走进房间,坐在陆玄之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妈妈很担心你,今天又怎么了?” 陆玄霖很不解,平时弟弟都挺开朗的,这次去了那个齐衍家里就这样了。 陆玄知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面对陆玄霖,眼中隐隐闪过泪意。 “哥,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关于陆玄之和齐萧衍这段历史,我每读一次就想哭。” 陆玄知坐起来,轻轻的揉了揉眼睛。 陆玄霖看着他的状态确实有些差,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当初妈妈给我们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我们可以像历史里的他们一样。” “忠烈漫卷不知姓,唯有清流在人间。” 陆玄霖揉了揉他的发顶“时间能让我们看见这段历史,是对你的偏爱,也是对那时候的他们偏爱,我们身在局外,却无法将局中人救出,这是法则。” 陆玄霖也突然躺下,此刻已经夜幕降临,窗外泛着淡淡的光,但是并没有透进来。 “可是我真的好心疼他们。”陆玄知丧气的垂下头,声音依旧带着哽咽。 陆玄霖深吸口气,还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笨蛋。 “心疼他们已经没用了啊,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已经概括了他们的一生,他们波澜壮阔我们已经看不到,况且你不是想拍下来吗?那就拍,认真拍,让更多人看到。” 陆玄霖依旧耐心的开导,陆玄知很重视这个电视剧,他也投了钱,只要陆玄知开口,在能力范围内都能答应。 “那你说这部电视剧叫啥?”陆玄知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在微弱的光芒下陆玄霖也只能依稀看清他的眉眼。 “你想叫什么?”陆玄霖反问。 “与君卿!哪怕我们这段爱情不是很完美。” 陆玄知一副认真模样,陆玄霖笑了,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行了,出来吃饭吧,妈妈都快担心死了。”陆玄霖起身,好像是有些故意欺负他一样恶狠狠的拍打他的脑子。 “妈,大哥又打我!”陆玄知气不过,跑出来告状。 林絮蘅把饭菜端在餐桌上放着,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两个活宝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餐桌前,看着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这心里才踏实。 “先洗手。”林絮蘅嗔怪的呵斥了一句,陆玄知露出一脸憨笑。 “你也真是的你有空多帮着你大哥管理管理公司,成天就知道玩,你哥哥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林絮蘅十分无奈,大儿子成熟稳重,二儿子活泼好动,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从医院抱错了。 “才没有呢,我最近在忙大事,我要拍一部电视剧,让所有人都看到。” 林絮蘅摇摇头,和陆玄霖相视一眼眸中都带着宠溺。 “电视剧什么时候放呀,要不要妈妈也去帮你助阵?” 林絮蘅挑眉,陆玄知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都已经无心回答了。 “妈,我饿了!”陆玄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一脸欠收拾的看着妈妈。 “吃吧吃吧!”林絮蘅动筷子后,两个儿子才开始吃。 第258章 “他们认识一个齐先生,对这一块历史特别的了解,了解程度真的是匪夷所思,明明很多在史书上没有的他都知道。” 陆玄霖突然想到齐衍也忍不住开口。 “那说明别人用功,以为和你们两个一样啊,读书不用功,现在还要去麻烦别人。” 林絮蘅嘴上在训斥他们,可是手上却在给他们夹菜。 “妈,我和哥哥好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好吧,要不是你让哥哥回来继承家业,哥哥说不定在国外都拿到毕业证了。” 陆玄知挑眉,嘴里不停的塞饭。 “贫嘴!”林絮蘅给他夹了一口菜:“这么多好吃的都还不能堵住你的嘴吗?” 陆玄知一脸憨笑,手机突然响了,万宁已经把基本的剧本写出来了。 “明天叫上齐先生一起再看看吧。” 陆玄知回复万宁的消息,林絮蘅不乐意了。 “吃饭就好好吃饭。”她拍了拍桌子,陆玄知立刻就放下手机。 第二天天一亮,陆玄知就马不停蹄的往自己的小办公室跑去。 来到公司的时候,齐衍和他们都在了。 “对不起,堵车了!”陆玄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万宁先给他打了一杯水放桌上。 “不累了再喝。”万宁和齐衍还在商量剧本的事,可是一旁的沈澈脸色却不怎么好了。 看着万宁不耻下问,和齐衍聊得滔滔不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现在格外的刺眼。 “好好好,那我改一改!”万宁又重新拿起键盘敲了起来。 沈澈起身,硬生生的插在中间将两人分开,齐衍起身,沈澈两只手撑在桌上,万宁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沈澈还挑衅的朝着他眨眼睛,齐衍后退,他对万宁可没什么意思。 一旁的陆玄知乖乖趴在桌上喘气,齐衍走过去,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在他背上。 陆玄知被吓了一跳,齐衍把水推到他面前。 “如果陆玄之我出演的话,齐萧衍呢,最近面试了好多演员,很多人都不想接这个角色。” 陆玄知一脸求知若渴,齐衍挑眉:“不行的话,我来吧,我不是娱乐圈的,拍完我就走!” 齐衍淡淡回应,陆玄知差点被呛到,这部戏可是还有吻戏的。 “诶,可以可以,齐先生真的很合适,你们俩搭戏肯定很多人看的。” 万宁一脸坏笑,沈澈垂眸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脑袋:“别人的事少掺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或许爱过 齐衍的身高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高,陆玄知一直都是想做一个有品质的电视剧,所有演员穿的,也和那时候的人一样。 齐衍穿上衣服,看起来特别别扭,陆玄知让人加长了衣服的版型,就按照齐衍的身高来订。 在书上齐萧衍就是一个很高大的人,陆玄之虽长得清秀,倒是他功夫了得,善于借力打力。 “主演现在都已经定下来了,配角这边的话可以随便找人了吧。” 万宁两手一拍,对此他非常满意,看向陆玄知和齐衍寻求他们的意见。 “你和他可以演小侯爷和南疆皇子。”齐衍指着一旁站着插不上话的沈澈,万宁看了他一眼,顿时面露难色。 “这个…”万宁不想演戏,这个并不是他的专长,齐衍一脸六根清净的样子,让万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可以啊,我可以,我觉得我是可以的。”沈澈突然凑过来,拍了拍万宁的后背。 对于他老是喜欢动手动脚的,万宁一直都很不喜欢,可是沈澈又一直都改不掉。 “怎么,我还不能碰你了?我们可是有过婚约的!” 沈澈挑眉,眸色突然深沉的看着他,万宁有些不自然的撇嘴,他现在不想搭理沈澈。 齐衍轻轻扬眉,上辈子这段婚姻也是沈清策从侯府求来的,现在他们已经订婚了! “我有玉央时期孕麟丸的药方。”齐衍坐在一旁添了一把火,沈澈嘴角是难以压制的笑意。 “是吗?给我,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好的。” 沈澈说话时目光看着万宁,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吃了,万宁心里十分不爽但是现在又不好发作。 “吃死你。”万宁也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沈澈玩世不恭的挑眉。 “宝贝,这东西可是你吃,我只负责练腰。” 沈澈满眼的不正经撩得万宁红了脸,齐衍看着他们俩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齐衍和陆玄知走出公司,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人哆嗦。 “哈哈哈,真的吗?孕麟丸真的有这么神奇吗?”陆玄知笑了,齐衍两手插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他眼底是满满的温柔。 “是啊,当时陆玄之本来是可以生下孩子的,可是……”齐衍说到这里突然哽住,看向一旁的陆玄知。 深深叹了口气,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已经重新长大了。 齐衍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起来,陆玄知轻咳一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为了历史,我们作为后人也没办法去评价。” 陆玄知呼出一口热气,仰头看着天空。 “玄知,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一个声音响起,让齐衍警铃大作,一个男人穿着卫衣就直接冲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服。 第259章 齐衍停下脚步,握住了抓住陆玄知的那只手。 “你是谁?”齐衍冷冷开口,眼中更是充满敌意,就连全身的气息都变得锋芒起来。 “你是谁,我找玄知关你什么事?”男人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齐衍不爽的啧了一声。 陆玄知赶紧在中间打圆场,看向男人双手合十的道歉。 “学长,我真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不要再纠缠了。” 陆玄知轻轻挑眉,表明了立场还来纠缠,齐衍看着陆玄知的脸,果然不管到哪里他都是最迷人的那个。 “我还能再试试吗?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 说罢,男人就要上手,齐衍高大的身体直接放在了他前面,一双眸除了无尽的冷意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人家都已经拒绝了你了,还来纠缠,舔狗,你可以滚了!”齐衍闭口直截了当,男人瞪大了眼睛,指着齐衍作势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齐衍紧紧的抓住陆玄知的手腕,无形中带着一丝警告,陆玄知没有说话,只是乖乖的站在他身后。 见着陆玄知没有表态,男人也只好作罢,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悻悻离开。 齐衍深吸口气,他回头看向陆玄知:“没事了!” 齐衍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陆玄知点头,垂眸看着齐衍的手,齐衍立刻松了手,两人尴尬一笑。 “这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叫周祁,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要去插一脚,他家里比较有钱,当时读书的时候买了好多我和他之间一些不存在的绯闻,是我哥哥出面才把这件事摆平。” 齐衍挑眉,周祁……周显祁……齐衍扶额,这位年少被自己妹妹烧死的世子殿下,没想到这一世他还是惦记着陆玄之的美貌。 “看得出来,是一个有钱没有脑子的人。” 齐衍轻笑一声,陆玄知也无奈的笑了笑,他家又不能得罪,陆玄知不管拒绝多少次,他都总是会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贴上来。 齐衍点头,并没有说话,两人在路灯下缓慢的挪开步伐,齐衍深吸口气。 “话说你会爱上像齐萧衍这样的人吗?”齐衍突然开口,他心里打着鼓,他上辈子没来得及问,这一世他想问个清楚。 陆玄知沉思片刻:“应该不会。” 齐衍的心猛然一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但是笑容格外的难看。 “处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他们两个人都是生不由己,我更相信他们是日久生情。” 陆玄知看着远处的路灯,眼中也多了几分惆怅。 “你说陆玄之爱过他吗?”齐衍也漫无目的的看向前方,陆玄之当时走得这么干脆又怎么可能爱过,齐衍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很苦涩。 “或许爱过吧,在他送玉扣的时候,我想那个时候陆将军一定想过要和齐萧衍一生一世。” 陆玄知深吸口气,这段历史确实很精彩,但是也带着不少意难平。 齐衍眸光震颤,真的吗?在那个时候就想过要一生一世了吗? 齐衍放在口袋里的手捏得很紧,可是那个时候他…他…没有… 齐衍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夜色之下,他的很多情绪都可以被隐藏起来,他看着身旁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让自己的情愫翻涌。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答案。”齐衍声音略带哽咽,陆玄知察觉到齐衍的情绪,也只是沉默。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可以在一起 齐衍把人送到了家门口,陆玄知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的齐衍心里有点担心。 “不如你到我家来坐坐吧,我看你情绪好像不是很好。” 陆玄知指了指身后的房子,齐衍深吸口气,上一世见过陆玄之的父亲和哥哥,现在又要去见吗? 齐衍有些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身上,也没带什么礼物,突然这么唐突也不太好吧。 “进来吧,先进来暖和暖和,今天这天也挺冷的。” 陆玄知发出邀请,齐衍僵硬的点头,跟着陆玄知进了别墅。 “妈,我带朋友回来了,你帮忙煮点暖胃的茶呗。” 陆玄知扯了一嗓子,坐在客厅正在拿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的女人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紧张的齐衍。 “欢迎欢迎,我们玄知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来玩。” 说着,林絮蘅站起来,看着齐衍表示欢迎,齐衍看着眼前的长辈直接看直了眼睛。 这不是…这不是他上辈子的母亲吗?齐衍深吸口气,又认真的盯着看了好一会。 林絮蘅站在这对上他的眼眸,也有些许尴尬,这孩子看着他为什么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阿姨…”齐衍艰难开口,这一世他已经不是自己母亲了,恐怕是真的对自己寒了心。 林絮蘅表情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陆玄知从厨房打来热水。 “你很像我的一位长辈,所以我就……”齐衍垂着眼眸,不敢再去看她。 他这么一解释,林絮蘅也总算是松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孩子,你只要好好的,以后阿姨也可以成为你知心的朋友。” 林絮蘅看着杵在这的齐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股心疼来。 “是啊,我妈很好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她说。” 陆玄知轻轻拍了拍齐衍的胳膊,齐衍点头,看着林絮蘅的眼神眼神里带着愧疚。 第260章 倘若前世他能在快一点到家里,或许还能看到她最后一面,齐衍轻轻合上眼眸平复心情。 “你大哥在书房工作,去把他叫下来吧,客人来了哪里又不接客的道理。” 林絮蘅拍了拍陆玄知让他去把陆玄霖叫下来,齐衍坐在沙发上依旧显得格外拘谨。 “你别紧张,我们家的人都很随和的,就当自己家一样。”林絮蘅又在厨房去忙活洗些水果。 “谢谢阿姨!”齐衍看着林絮蘅的这张脸,心里总是思绪万千,他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陆玄知的爸爸。 “阿姨,陆玄知的爸爸…”齐衍略带迟疑的开口,林絮蘅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爸爸呀,年轻的时候执行任务牺牲了,我怕孩子也出事,就不让他们当警察了!” 林絮蘅说着,是满脸幸福又是惆怅,齐衍紧张到抠手指,他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对不起…”齐衍垂眸,满脸悔意。 “没关系,你又不知道你是玄知的朋友我告诉你也无妨啊!” 林絮蘅察觉到孩子的情绪,出声安慰。 “哥,快下来快下来!”陆玄知风风火火的拉着陆玄霖下来,看到是齐衍,陆玄霖的角色并不是很好。 “吃过饭了吧孩子!”林絮蘅关切的询问,齐衍点头。 “那我们来打麻将吧!”林絮蘅说起这事就笑了,最近手痒,真的挺想打麻将的。 “妈,你这是赌博,不能当爱好。” 陆玄霖立刻出声制止,林絮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这不行那不行,你管理公司上瘾现在来管我了是吧。” 林絮蘅站起来,轻轻的戳了戳陆玄霖的额头,两兄弟相视一笑。 四人坐上麻将桌,齐衍的动作略显生疏笨拙,其他三个人动作娴熟,齐衍看了一圈,眼前的牌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个这个……”齐衍指着这些牌他都看不懂啊! “没事没事,孩子慢慢来,不着急,刚开始都是要在这上面交点学费的。” 齐衍一脸茫然的看着对面的陆玄知,这个东西真的这么好玩吗? 没有人帮他,他真的是手心都出汗了,出每一张牌都在看他们的脸色。 “清一色自摸!”林絮蘅突然推牌,齐衍看着她眼前的牌,一脸茫然,跟着陆玄知拿钱给她。 齐衍一边打一边学,也算是摸清楚了一些门道,渐渐的就会打了。 “谢谢娘!”齐衍第一次胡牌拿到钱脸都快笑开花了。 高兴之余,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副慌乱的看着他们三个人。 他一时高兴忘记了现在她不是自己的娘是陆玄知的妈妈。 “现在就改口了,你还没进门呢!” 陆玄霖把麻将推倒,看着齐衍话语里全都是对他的讽刺,齐衍颓丧的低下头去。 “哎呀,别人也是口误,他要是想做我儿子我也挺高兴的。” 林絮蘅挥了挥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陆玄霖挑眉,看向自己弟弟,眼神里带着警告。 “妈,齐先生挺辛苦的,他一个人管理公司,一个人做饭看书生活。”陆玄知突然开口,林絮蘅听到这话立刻又心疼起来了。 “孩子,这都是真的吗?”林絮蘅关切的询问道。 齐衍看向陆玄知一脸的无辜,但是还是点了头,现在确实是一个人在生活。 “我父母不在这边,他们……”齐衍咽咽唾沫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以后多来我家玩吧,明天我让保姆给你准备一个房间,你要是太忙的话,可以和玄知一起回来住。” 林絮蘅非常慷慨,一旁的陆玄霖不乐意了,他确实不喜欢齐衍,也不想天天都看见他。 “妈,不行,他又不是没有房子,他天天都跟着玄知,你真不怕他把你小儿子拐跑。” 陆玄霖蹙眉,眉宇间都写满了不乐意,林絮蘅深吸口气,现在到底么犯什么倔脾气啊! “就这么说定了,他就算要和玄知好,我也是双手赞成,况且这孩子不错啊!” 林絮蘅看着齐衍就很喜欢,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你今年多大了?”林絮蘅随即问道。 “二十八!”齐衍认真回答。 “比玄知大三岁,可以的。” 林絮蘅就像是决定了什么大事,甩手一挥就当是成全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齐衍的逃避 陆玄知和其他同事照常招聘演员,周宴已经被取消,周颜兮这个角色重新选角。 周宴知道这个消息直接冲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我的角色被换掉了要重新选?”周宴一脸受伤的看着陆玄知,陆玄知和万宁相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各带心思。 “我们重新复盘了一下,你并不适合这个角色,我们今天已经发信息通知你了。” 陆玄知的反应很平淡,周宴已经看不到他眼神里对自己的欣赏了。 “可是我觉得我很适合这个角色,我可以演。”周宴极力举荐自己,可是陆玄知抱着文件没有这么多时间听她说话。 “妹妹,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如果你想演戏的话,可以试试其他剧组。” 陆玄知轻轻颔首表示歉意,周宴看着他决绝的样子都不敢相信陆玄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真的会说这种话。 第261章 “陆学长,陆学长,我和你说你一个学校毕业的,你就当帮助帮助学妹吧。” 周宴上前来拉扯陆玄知,他眉宇间已经染上不悦。 陆玄知深吸口气:“一年前我们和你们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家不合作,你隐瞒身份的事我不追究,你也不要纠缠了。” 陆玄知微微蹙眉,脸上露出厉色,周宴眼睁睁的看着人从眼前走了。 周宴垂头丧气的回来,周祁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了?” 周宴看了他一眼:“我们之间的身份他早就查到了,他还在怪我隐瞒身份。” 周宴真的快要哭了,陆玄知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一个风云人物,好多人都想见见他。 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去当兵了,回来的时候拿到毕业证直接就走了,就连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他都没有过来。 “你努努力,让他做你男朋友,然后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得到他啊!” 周祁的算盘珠子都快蹦人脸上了,周宴翻了一个白眼:“要是可以我还这么垂头丧气的吗?” 两兄妹坐在沙发上,现在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陆玄知真的很不待见他们周家的人。 齐衍坐在陆玄知的办公室里,昏昏欲睡,关于上辈子的事,现在每天晚上都去梦境一样,带他一遍遍的经历陆玄之死在他怀里的痛。 齐衍又一次被吓醒,他抬头看着安静的安静的办公室里,陆玄知正在无声的处理文件。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耳边是自己的心跳,看到埋头工作的陆玄知,身后的落地窗光芒落在他的后背,勾勒出他的轮廓。 齐衍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得入神,陆玄知感受到他的眼神,抬起眼眸两人四目相对, 齐衍平静的挪开目光,他深吸口气淡淡开口:“你真的很像他。” 齐衍的话语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如同石子滚落一样,陆玄知笑了。 “像陆玄之将军我还真有点庆幸。”陆玄知轻轻挑眉,齐衍擦了擦额头的汗。 “周宴那个姑娘没有纠缠你吧。”齐衍双手交叉,隐隐间都在互相用力。 “有,不过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已经让她离开了,而且我的公司也不会再用她,这个姑娘确实名声不太好。” 陆玄知停下手里的动作,合上笔帽,看着齐衍缓缓起身。 “这个女生在初中高中还有大学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以说是恶贯满盈。” 陆玄知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齐衍深吸口气心里的烦闷得到了舒缓。 “你知道就好了。”齐衍深吸口气,仿佛还没有缓过神来,陆玄之死在他怀里的记忆真的太让他深刻。 陆玄知突然凑近将人的气息相互交织,齐衍看着凑近的陆玄知。 在他还在出神的时候,陆玄知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随后两人都被击得脸红,脸上纷纷覆上一层绯红。 “你……”两人拉开距离,齐衍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陆玄知转过头去,喝咖啡的动作都略显僵硬。 “你不是说他们俩有吻戏吗?”陆玄知轻咳一声,脸带尴尬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眼下陷入了沉默,两人的内心都格外的挣扎,真的只是希望陆玄知是因为演戏才对自己一时兴起。 齐衍坐在一旁不断的叹气,陆玄知看着他这副样子,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 “陆玄之和齐萧衍是怎么接吻的?”陆玄知突然凑过来,齐衍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将他凑近的脸推开:“别闹。” 眼下齐衍比他大,表现出来的也更加成熟,陆玄知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失意。 “现在距离拍戏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去了解一下玉央时期人们的一些习惯,我们国家是礼仪之邦,礼数最为看重。” 齐衍的话好像是在暗戳戳的拒绝他,陆玄知点头,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他居然不领情。 陆玄知眸中有些失望,齐衍努力的压制着心里躁动的情绪。 “玄知,我真的不是个好人。”齐衍开口,随后他起身离开。 陆玄知看着他的背影,齐衍身上仿佛有很多秘密,她都不知道,齐衍也不打算告诉他。 他们之间就仿佛有一道水幕,陆玄知看不清眼前的人,从一开始他就没看清过。 齐衍看着他的眼神明明是那样的深情,可是自己靠近以后他却又选择离开。 陆玄知真的不明白齐衍为什么要这样,他身上到底又有什么秘密。 陆玄知想开口问,可是齐衍已经走出去了。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向你迈步了,你为什么又要逃避?”陆玄知端着咖啡低语,回味着刚刚的吻,齐衍的唇很软,指腹轻轻划过唇中。 看着齐衍离开的方向,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刚才那一下,是真的把他吓死了,齐衍摸着自己的唇,他没想到陆玄知的胆子这么大。 和上一世不同,陆玄知这一世更加开朗,就像一个小太阳,和前世截然相反。 倘若前世的陆玄之能这样,他或许还能救他。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成了过去式,他们的事迹也成了历史。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想你了 齐衍倒了一杯酒坐在阳台上,看着眼前的夜景,晚风习习吹来,他眼里的惆怅挥之不去。 第262章 他很想靠近陆玄知,可是又怕重蹈覆辙,他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瓶酒。 他站起来想要去休息,可是脑海里一直都是陆玄知的身影,还有他前世的身影。 一直都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齐衍伸手想要抓住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别墅里的灯光,此刻看起来格外朦胧,家里的画也仿佛添上了几分神秘。 他盯着客厅的那幅画,看得出神,就仿佛陆玄之真的还活着一样。 “玄之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齐衍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扶额,眼泪蓄满眼眶。 唇齿颤抖,眼泪犹如珍珠一样落下,陆玄之的死一直都他心里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也并没有向野史里面说的那样去给陆玄之下毒,他没有,他没有,这些事他都没做过。 “齐萧衍!”他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回头,画中的人仿佛动了。 他站起来揉了揉眼睛,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画,画中的陆玄之动了,甚至幻化成真人,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 “玄之!”齐衍的眼里再次蓄满眼泪,看着眼前的人,他真的找了好多好多年,她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我们不要再相见了好吗?”陆玄之的话犹如一盆冷水,齐衍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却发现他宛若一缕清风,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不要!” 齐衍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玻璃上,一切都恢复正常,他刚才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他摸出手机,颤抖着手给陆玄知打去了电话。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陆玄知听到手机响了,闭着眼睛在枕头下摸了好一阵。 “喂!”陆玄知懒散的回应了一声。 “玄之,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现在来找你。” 齐衍说着就要出门,陆玄知立刻惊醒,他听到了齐衍开门的声音。 “喂喂喂,齐衍你现在先冷静下来啊!” 陆玄知听着他的口吻应该是喝酒了,他要是现在出来乱跑还不知道还有什么意外呢。 脑子里越想越多,他下床,齐衍已经喊不答应了,真是的喝了酒乱跑什么。 陆玄知穿上一件风衣就匆忙的往外赶,林絮蘅听到动静立刻出来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她多嘴问了一句,戴上眼镜满眼焦急的看着儿子。 “齐衍现在喝了酒说要来找我,我怕他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我先去看看他,刚才还在和我打电话,现在电话都打不通了。” 陆玄知说着又拨了一个过去,还是没人接,林絮蘅一听也着急起来了。 “那我和你一起吧,你哥哥明天要上班,尽量不要打扰他。” 林絮蘅说着也要去换衣服,陆玄知摇摇头:“妈你还是是在家休息吧,我出去了把人接到了马上就回来,你不用担心,外面冷。” 陆玄知说着就急匆匆的出门了,门外的冷风让林絮蘅打了一个哆嗦,看着陆玄知的身影渐行渐远,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现在整座城市都仿佛按下了静音键,路上的行人都放慢了脚步,都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 陆玄知在齐衍来自己家的路上寻找他,现在夜深人静,也没有什么人应该没事吧! 陆玄知环顾一周,齐衍现在的电话打不通了,陆玄知是真的挺担心的。 他万一是掉进河里了怎么办,陆玄知来到桥上,海风习习齐衍也不在桥上啊! 猛然间他看到另一边的桥头有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正往桥上走。 陆玄知跑过去,迎面而来的酒气都快把他熏倒了。 看到他齐衍高大的身躯猛地向他扑过来,陆玄知险些没有站稳。 齐衍紧紧的将他抱进怀里,陆玄知缩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打在他本就麻木的脸上。 “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齐衍喝醉了,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陆玄知深吸口气。 齐衍这个人他现在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玄知深吸口气,窝在他怀里的温暖,让他有些犯困了。 陆玄知将人扶回自己家,齐衍躺在床上都还在说话。 “玄之,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齐衍现在非常不清醒,一直都念叨着这句话。 陆玄知看了一眼妈妈的脸色,心里也打着鼓,现在齐衍的心思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他是怎么坐上老板的?”林絮蘅打趣的开口,轻轻的拍了拍陆玄知的肩膀。 齐衍出来的时候,鞋都没有穿,光着脚,现在袜子都已经磨破了。 “玄之,不要走…”陆玄知要去给他脱袜子,齐衍半梦半醒一脸紧张的抓住陆玄知的手。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齐衍看得越发的痴迷。 “我不走,我不走,我给你脱袜子呢!”陆玄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齐衍一双泛着迷离的眼神看着他。 陆玄知给他脱掉袜子,齐衍红着脸,非常难受的蹙了蹙眉。 林絮蘅送来了解酒汤,陆玄知把人扶起来,一口一口的喂。 林絮蘅看着这一幕露出一脸姨母笑,儿子大了有对象也是好事。 齐衍深吸口气,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思恋,看着陆玄知,双眸更是酸涩得紧。 第263章 “我先睡了,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你叫我就行。” 林絮蘅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齐衍双眸猩红,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玄知,探索着他脸上的每一寸。 陆玄知也在他的眼神里探索,齐衍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他,正想着,齐衍的吻落下来。 陆玄知先是心头一惊,随后很快的平静下来,酒气缠绕,齐衍将陆玄知的气息侵占。 陆玄知快要不能呼吸了,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吓人。 “够了够了…”陆玄知推开齐衍,他倒在床上,立马就睡着了。 陆玄知拍了拍他的脸,轻轻碰了碰唇,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就像是历史里走出来的一样 剧烈的头痛让他不得不醒过来,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他立刻惊坐起来,环顾一周。 昨天晚上的事他依稀还有些记忆,伴随着头疼,他脚底踩棉的下床。 好像是陆玄知家里,昨天俩人拥吻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齐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昨天是真的冲动了。 吱嘎一声,齐衍抬头,陆玄知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两人脸上的神色都略显尴尬。 “喝了吧,你昨天喝多了酒,今天头疼是肯定的。” 陆玄知递给他,齐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接过热粥,指尖传来温热的气息。 “昨天晚上的事………”齐衍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万一陆玄知误会了怎么办。 “没事,都过去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陆玄知这么一说,齐衍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可是他的反应却让陆玄知不怎么满意。 “快要拍戏了,我们提前进组训练,武术和礼仪都要学。” 陆玄知回头看着齐衍,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探究。 “好,你到时候通知我就行了。”齐衍的喝了几口,陆玄知见他连头都没抬,不悦都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 陆玄知摔门而去,齐衍的心也跟着一颤,他叹了口气,他想要去接近他,可是他又不敢。 眼下演员招聘已经接近尾声,所有演员都已经准备就绪,陆玄霖看着弟弟的规模阵仗,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啊! “你这是大制作啊,要是我亏了怎么办?”陆玄霖打趣的开口,陆玄知只是笑笑不说话。 齐衍穿上古装,银冠束发,一身玄青色广袖交领长衫,腰间的银色玉帛,双耳后还有两个耳饰。 银色的纹路犹如生长的青竹,一直蔓延到他的双肩。 为了追求真实,陆玄知派人打造了一对凤凰剑,毕竟在历史上这两把剑陪着他们的主人平定过战乱。 齐衍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都还以为是历史中的齐萧衍活过来了。 陆玄知更是眼睛都看直了,齐衍在人群中晃了一圈,来到陆玄知跟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来得格外的猛烈。 陆玄知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还是忍不住会去看他,仿佛有一种很强的宿命感,让陆玄知一下就栽在他身上了。 “齐先生的身材真的很优渥啊!” 陆玄霖也忍不住感叹一声,齐衍轻轻颔首,陆玄知看着他就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人说话一样。 “齐先生作为齐萧衍的扮演者最合适不过了。”万宁也忍不住感叹,他的身材五官,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所有演员都在武术指导老师的情况下开始挥剑,齐衍握住手里的凤剑,行云流水的剑法,剑鸣恢宏,漂亮的剑花在众人面前展现。 齐衍转动着剑柄,一套行云流水动作,让众人瞠目结舌。 这时正好一股清风袭来,扫过他的眉眼,剑眉星目,鲜衣怒马少年郎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玄知的心仿佛跟着漏了一拍,众人鼓掌,齐衍深吸口气,上一世的记忆他都记得,这身武学也跟着留了下来。 “很厉害啊,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这应该是擒穹苍雨剑法吧!” 武术指导老师一脸欣赏的看着他,齐衍点头,这个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喝玩乐,陆玄知喝了点酒,脸上浮现出红潮。 看着每一个人,眼里都带着深情,他懒洋洋的支着脑袋,听着他们每一个人说话。 喝完酒出来,陆玄知先出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找到了一个吸烟区坐在长椅上,头顶是绿荫如盖的树。 陆玄知深吸口气,全身都散发着舒服和安逸。 香烟一呼一吸,陆玄知感受着清风,齐衍见着陆玄知不见了也跟着出来。 或许真的是心有灵犀,陆玄知坐在树荫下,是那样的朦胧模糊,可是齐衍就是感觉他在那里。 陆玄知正在放松心神,他身边突然有一个人靠近,陆玄知吓得收回了摊开的双手。 周宴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齐衍看到这一幕加快了脚步。 “学长!”周宴带着一脸的讨好,陆玄知却不怎么待见她。 “学长,就是拍戏的事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周宴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侧,陆玄知往旁边挪了挪。 “现在已经全部定下来了,你不用再白费心思了,毕竟我不想我的电视剧再以后查出来演员有问题而被封禁。” 陆玄知拒绝的很明显,他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第264章 “可是……”周宴还想再说些什么,陆玄知现在双眼发昏,周宴在这里他的心弦一直都被紧绷着。 “可是什么,他都已经说了,不要品德有问题的人。” 齐衍走过来,直接就把陆玄知搂了过去,他顺其自然的就把手放在了陆玄知的肩膀上。 周宴看到这一幕,咬紧牙根,气冲冲的离开了。 陆玄知见她离开,直接就腿软了,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现在看着眼前的人都是在天旋地转。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为什么你要躲?”陆玄知突然捧住齐衍的脸,让他认真的看着自己。 齐衍看着他泛红的眼眸,轻轻地掰开他的手:“可能是有些行为让你误会了。” 齐衍深吸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陆玄知这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在他眼前晃悠。 “你怕什么?嗯?”陆玄知泄出一口气,轻轻的趴在他的胸口,齐衍轻轻拍了拍。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说呢?”陆玄知深吸口气,在聚会上,齐衍也很少说话一直都是那几个话唠在那里喋喋不休。 陆玄知轻轻靠在他怀里,齐衍深吸口气。 “我怕会伤害你。”齐衍淡淡开口,迎合着晚风,陆玄知对上他的眼眸。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玄知突然按住他的头,陆玄知紧紧的贴上他的唇。 齐衍先是一愣,不过也忍不住回应,轻轻搂着他,两人在树荫下拥吻。 齐衍积压已久的情愫释放,他开始主动的撩拨陆玄知,开始给出回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告诉哥哥了 两人不知道怎么到酒店的,开了门,陆玄知就被齐衍按在墙上疯狂索吻,昏暗的房间,他们的气息和彼此的心跳声都仿佛被无限放大。 陆玄知也没想到他们会进展这么快,齐衍压着他,暧昧气息开始在房间里蔓延。 齐衍突然停下,粗重的气息声开始在他脸上打转,齐衍的大掌轻抚过他的脸颊。 眼下箭在弦上,若是要让他收手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你可当真想好了?”齐衍再问他最后一遍,如果真的开始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陆玄知垂眸借助着微弱的光芒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时他们凑得无比的近。 “嗯!”陆玄知贴上他的唇,齐衍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陆玄知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缠绵悱恻,一夜缠绵。 直到太阳初升时,陆玄知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痛得紧。 仿佛快要被折断了,看着满地散落的衣服,后知后觉的红晕才慢慢爬上脸颊。 身旁的齐衍还没有醒,昨天晚上借着酒劲,两个人把事情给办了,陆玄知现在想想昨天晚上确实有些冲动了。 万一齐衍也刚好只是情到浓处,况且昨天他们都喝酒了,陆玄知现在有点后悔了。 身边的人动了,把他吓了一跳,不过好在齐衍还没醒。 陆玄知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到哥哥的公司,陆玄霖暴怒的将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 “陆玄知你胆肥了,你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了,你知道他齐衍是什么人吗?他性格脾气,或者是说有没有家族疾病,你都不知道你居然……” 陆玄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陆玄知身上的痕迹,看着格外扎眼。 陆玄知大气都不敢喘,现在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陆玄霖还能怎么办? 看着陆玄知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一点都不敢反驳。 “他人呢?”陆玄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现在他可是大舅哥,我你要好好的审审这个弟婿吧。 “他在外面…”陆玄知咽咽唾沫,陆玄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把人叫进来。 陆玄知有些腿软,去把齐衍叫进来,齐衍看着陆玄霖,和上一世一样,见到他总是格外的紧张。 “大哥!”齐衍紧张的在搓手,他们真的像极了第一次见家长的小情侣。 陆玄霖的眼神确实带着几分不善,可是他们都已经发生那种事了,他也只能强行的把这个弟婿看顺眼了。 “你们都去做一个体检,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才能谈恋爱,如果说你们双方都有疾病我是不建议你们在一起的。” 陆玄霖翘着二郎腿,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陆玄知一直都很听话但是没想到这次一来就直接让他招架不住。 齐衍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也一定不会再辜负他。” 齐衍眸中充满深意,看着陆玄知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亏欠。 陆玄霖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齐衍尴尬的看向陆玄知,尽可能的表现的自然一点。 “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你们不能再告诉除了我们三个以外的其他人。”陆玄霖深吸口气,能让他们在一起就已经是他最仁慈的一面了。 齐衍点头,可是陆玄知却不怎么愿意,为什么就不能公布出去,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出来以后陆玄知看着齐衍,两人都有些尴尬,一夜疯狂,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剧组那边我还要去一趟……”陆玄知清了清嗓子,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 齐衍凑近搂住他的肩膀,陆玄知的心猛然一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在胸间蔓延。 第265章 两人会心一笑,随后一起去剧组,齐衍主动牵着他的手,陆玄知深吸口气,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晕,不过心里还是愿意的。 虽然说喝了酒发生那种事是意料之外但是结果终归是好的。 来到公司齐衍轻轻地松开了他的手,看着陆玄知的眼神:“你哥哥说了,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的。” 如今现在的齐衍比陆玄知大,他仿佛也理解了自己当时将一个军妓接进府中的无奈和屈辱。 那时候没有及冠不懂事,现在看着眼前的陆玄知或许他也想过和自己和平相处的吧。 陆玄知不开心的耷拉着脑袋,走进会议室,现在所有演员都在试戏服,为了追求完美,所有言语啊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夏天真的很热。 齐衍改良了很多但是演员反应还是很热。 “现在的戏服已经是最薄的材料了,那个时候的人就是穿这么多啊!”万宁是真的快被他们烦死了,天天都在说戏服太热。 “最近景云帝的墓地找到了,考古学家已经开始动工了,听说也有一幅陆玄之将军的画像。” 其他同事凑过来饶有趣味的说道,齐衍听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这个景云帝把陆玄知指婚给齐萧衍,根据史书记载说是陆玄之死了以后景云帝下旨把关于陆玄之的所有画像都烧了,结果现在考古学家说景云帝把陆玄之的画像拿进了陪葬品里。” “听说他也是有一个皇后的,可为什么就突然废了呢?” 万宁还挺好奇的,他下意识看向齐衍在这里他是最了解的。 齐衍深吸口气:“第二碗堕胎药就是皇后给的,景云帝的太子当时知道这件事以后去齐府威胁齐萧衍,陆玄之因为快要生产的喝了堕胎药,孩子生下来就死了,陆玄之也因为真气受损昏迷的半个月。” 齐衍垂下眼眸现在又回想起这件事,他的心依旧会跟着颤抖,依旧格外的痛。 “这个皇后为什么要给陆玄之送堕胎药啊?”万宁又问了一嘴。 “周颜兮当时被关在天牢里,因为插足齐萧衍和陆玄之的感情还和陆玄溪投敌叛国,齐夫人也就是齐萧衍的夫人想报仇用了皇后宫中的腰牌,景云帝知道以后就把她废了。” 齐衍格外冷静的说完了故事,众人都感到唏嘘。 “景云帝好像还有一个公主是宦官生的,最后怎么样了?”沈澈开口,搂着万宁,也充满浓浓的兴趣。 玉央那段历史也是第一起男子成婚的历史,所以后人格外的感兴趣。 第二百三十章 见妈妈 齐衍一瞬间仿佛又安静下来了,关于这段历史,每每他提起时心情都会有所变化。 来到休息室,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陆玄知坐在他身边,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 齐衍轻轻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他的心情和表情骗不了人。 “有你在我们的剧组会很顺利的拍完,但是我们都不是历史里的人物,感同身受身临其境贴合角色可以,但是不要把自己变成他好吗?” 陆玄知轻轻地枕在他的胳膊上,一脸认真且哀求的看着他,齐衍看着他的眼眸,轻轻在他眉骨落下一吻。 “好,以后我不会这样了。”齐衍强撑着一丝笑意,陆玄知也跟着笑了。 出来时,众人一副看戏的表情,陆玄知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但是哥哥说过他们的关系不可以公开。 “昨天晚上喝了酒你俩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说,干啥去了!”万宁走过来,看着两人从同一个休息室出来,肯定有情况,一脸贼笑的看着他。 “没有,你想多了吧,我只是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万一耽误了剧组摄怎么办?” 陆玄知欲盖弥彰的样子大家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他不愿意开口就算了。 陆玄知回头看向齐衍,两人目光交汇,齐衍很平静的就挪开了目光。 晚上陆玄知训练了一天,累得满头大汗,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哥哥的信息,让他带着齐衍回家。 陆玄知擦了擦汗,又看了一旁好像啥事没有的齐衍,训练了这么久他居然喘都不带喘的。 陆玄知走上前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哥让我带你回家,说是我妈要见你。” 齐衍挑眉,这么快就见家长吗!齐衍努力的调节情绪,毕竟那可是她上一世的母亲。 齐衍提着礼品诚惶诚恐的跟着陆玄知回家了,进门陆玄霖和林絮蘅就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审判长审问犯人一样。 齐衍看着陆玄知满眼无辜,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齐衍来了!”陆玄知也是一脸的忐忑,他知道之前只不过是她在开玩笑而已,现在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林絮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孩子,叹了口气。 “坐吧!”林絮蘅的眼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善,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老古董,可是儿婿这种事还是要好好斟酌斟酌。 “齐衍啊,你和玄知关系好,你的家庭情况我也知道,你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公司也不容易,但是你真的可以让玄知幸福吗?” 齐衍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那时他们成婚是因为一道圣旨,还真的没有人这么问过,齐衍是不是真的可以给他幸福。 林絮蘅轻叹一声:“你比玄知大三岁,你这三岁也不是白长对吧,玄知一直都是在我和他哥哥的宠爱里长大的,有可能在以后的相处过程中,他会任性不懂事。” 第266章 林絮蘅看着陆玄知自己生的儿子她是知道的,陆玄知的性格脾气也知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不知道我未来有多好,但是现在我会竭尽全力对他好的。” 齐衍看着陆玄知,还有上辈子的亏欠和伤害都弥补给他,齐衍看着陆玄知的眼神是那样的真挚。 握着他的手,陆玄知一时间心跳抨击着胸骨,跳得格外厉害。 林絮蘅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他看着齐衍的眼神,那眼珠子都快贴在他身上去了。 她暗自扶额,合计着这就是来通知她的,先斩后奏,陆玄知还真的是第一次这样。 “你们的事,他大哥都已经和我说了,能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我作为长辈呢,也只是希望你们幸福。” 林絮蘅抓住了齐衍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着,她只是担心以后他们可能会……朋友都做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挺喜欢齐衍这个孩子的,但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又不太愿意,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陆玄知带着齐衍参观自己的房间,因为要拍电视剧,他真的查了很多资料,桌上和床上全都摆放着各种资料。 “这部电视剧我真的非常用心,哪怕是真的上市以后真的没什么水花我也没有遗憾,因为我只想让所有人都正确的知道他们那段历史。” 陆玄知说着,是满眼的幸福,这部电视剧是他的第一部 电视剧也是最后一部,也只想有这一部。 “电视剧的名字呢?”齐衍问,眸光始终都离不开他。 “与君卿!”陆玄知说着双眼冒着光,齐衍点头。 可是齐萧衍并没有和陆玄之白头到老,反而是一直都在伤他的心,齐衍的心又一次翻腾起情绪来。 “齐萧衍在历史里一直都是景云帝手里的棋子,他真的没想过要让陆玄之身陷险境,齐萧衍也想他们从未遇见过,就让陆玄之去做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齐衍看着陆玄知的眼神格外的复杂,让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来到未来听着后人对自己的评判是茫然,是无助。 齐衍的喉咙就像是哽了一块石头,看着陆玄知,他满眼的无奈和心疼都流露出来了。 陆玄知深吸口气,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生在那样的环境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毕竟身为将军忠孝难两全。” 陆玄知看着他眉宇间的神伤,兴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羁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认识。 “我知道,可是齐萧衍也很伤心,真的不要怪他。” 说罢,齐衍的脸颊划过一滴清泪,陆玄知也被吓到了,他没想过齐衍会哭,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 “别哭啊,你如果不想演这个角色,我可以让其他人来。” 陆玄知只能大致的做一个判断,以为是齐衍因为这个角色的原因入戏太深,或许是把角色的情感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用,就让我来演吧。”齐衍突然伸手抱住他,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相信我。”齐衍在给陆玄知说,也在和自己说。 他不能再辜负陆玄知,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要喝酒 两个人在阳台上坐了好一会,穿着白色衬衫的陆玄之半截身子探出去,感受着晚风拂过眉梢和指尖,他摊开双臂拥抱晚风。 身后的齐衍就静静的望着这一切,端着手里的茶喝了好几口。 “会着凉的,该进去了!” 齐衍起身提议,推开阳台门,陆玄知转身直接就扑进他怀里了。 “我们会一直这样对吧?”陆玄知一脸激动的看着他,齐衍点头,一定会的。 齐衍抬手拂过他的脑袋,这一世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相信我,我一定尽力让你幸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陆玄知对手里的武器越来越熟悉,得心应手在威亚上各种动作都能做到行云流水。 陆玄知从威亚上跳下来,突然一头栽在地上,齐衍见状,两步跨作一步走,借助这清风冲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齐衍突然冲过去,就仿佛会飞一样,他当做人肉垫,陆玄知重重地跌在了他身上。 齐衍吃痛的闷哼一声,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齐衍的拖着陆玄知的双手。 齐衍的动作太快了,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被他接住了。 “你没事吧!”陆玄知关切的询问,齐衍摇头。 “你没事吧!”齐衍看着他,两人互相关心的样子在别人眼里那可是又撒了一大波狗粮。 “你看你看,这还没开始演呢,就开始嘘寒问暖起来,你们这样是为了更贴近他们两口子吗?” 周围有人打趣,陆玄知有些不好意思了,齐衍被人拉了起来,看着陆玄知脸皮薄的低下头去。 “行了行了,别在这说有的没的,干活干活。” 齐衍挥挥手,给陆玄知处理了这些人,脱掉衣服,陆玄知到休息室喝水。 “刚才都快吓死我了,都怪我哥,不让我们的身份公开,烦死了!” 陆玄知拧开一瓶水就开始喝,这水怎么这么容易就打开了,有人喝过吗? 陆玄知也没多想,咕噜咕噜的喝下肚,齐衍走过来捏捏他的脸。 “这不怪你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敢公开,你家在市面上有公司,我家也有,如果公开了,股票可能会跌。” 第267章 齐衍耐心解释,陆玄知就算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也还是不满意,如果可以公开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让公司越来越红火。 “这段时间有点累,今天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陆玄知一蹦一跳的穿着古装跑过来抱住他,齐衍垂眸看着他紧紧环住自己腰身的手。 “今天万宁他们说要一起吃饭,你要去吗?”齐衍的转头轻抚他的头,陆玄知点头。 “我觉得还是去比较好,如果我们俩都不去他们俩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蛐蛐我们。” 陆玄知一脸认真的样子,逗乐了齐衍。 换了一种身份,或许他们的结果会不一样,这一世他们都没有所谓的职责,天下太平,也已经没有所谓的战争。 “好,我们今天一起去,你不能再喝酒了。”齐衍叮嘱。 上次陆玄知喝醉了,两个人办事了,这次万万不能再喝,倘若他不在更不能喝。 “喝一点,反正你也在啊!”陆玄知乖乖的趴在他怀里,齐衍深吸口气,抬起他的头,狠狠的啄了一口。 “不行!” 齐衍满眼宠溺,捏着他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下了班几人来到早就定好的包间,万宁面对沈澈的亲近始终都非常排斥,两人打打闹闹的也有两三年了。 “抱一下怎么了,抱一下都不行啊!”沈澈被他打狠了,直接搂着万宁的腰,不管万宁挣扎都没用。 几人落座,陆玄知看着他们俩可以正大光明的抱在一起,满眼都是羡慕,看着一旁穿着笔直西装的齐衍。 一身西装将他包裹得更加高大,白衬衫领口微敞,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 他靠着椅子,看着打闹的两人,目光又落在了陆玄知身上。 进来一个服务员送来了矿泉水,给他们四个人每人递了一瓶,陆玄知接过就喝了。 “还有几个人什么时候到啊…”陆玄知催促了一声。 “他们要把所有设备都放好才会过来,你大哥也没过来啊…” 万宁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沈澈的后背,啪的一巴掌格外的响。 沈澈疼得趴在桌上,万宁总是这么打他,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可是每一次被打还是疼得受不了。 陆玄知点头,和齐衍坐在一起,他总是明里暗里的用手指撩拨齐衍,不过都被齐衍制止。 齐衍在桌子底下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就像前世一样,他们二人在一起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摩挲手背。 陆玄知还没喝酒现在就感觉脑子晕乎乎的,看着齐衍的目光总是藏着浓浓的柔情。 齐衍抬手手指轻轻的抵在唇上,陆玄知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这种背地悄悄的感觉又感觉很刺激。 陆玄知感觉晕乎乎的,站起来往外走。 来到洗手间,陆玄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而且格外的燥热。 陆玄知扯了扯领带,现在怎么这么热呢。 陆玄知深吸口气努力的缓解心里的燥热。 他走出洗手间刚好就撞上了周宴,看清楚她脸的那一刻,陆玄知的气息都多了几分清凉。 周宴突然从后面将人抱住,陆玄知浑身一凉随后猛的推开周宴。 “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你了,我们两家不可能,不要再纠缠了。” 陆玄知此刻再也不再掩饰眼里的厌恶,死缠烂打的招数真的让人很烦,陆玄知现在就连耐心都没有了。 周宴却突然哭了,看着陆玄知的眼神格外的楚楚可怜,可是陆玄知眼里并没有半分怜悯。 “你滚!”陆玄知怒骂一声,转身以后,突然冲过来的人抱住他的腰身,将一张白布狠狠的盖在口鼻上。 陆玄知拼命挣扎,可是鼻腔里的气息让他浑身无力,没过多久他就没了意识,就连呼救都没做不到。 齐衍…快来…陆玄知整个人被周祁抱在怀里,陆玄知能这么乖巧的躺在自己怀里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脏了! 齐衍看了一眼手表,陆玄知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齐衍出门时刚好撞见了要进来的陆玄霖。 “马上吃饭了,去哪?”陆玄霖看着齐衍,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是自己弟弟的伴侣,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刚才玄知和我说他要去洗手间,但是都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齐衍脸上的担忧之色并不像是假的,陆玄霖看了眼手表,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找啊!”陆玄霖拿出手机开始给陆玄知打电话,齐衍则是将这一层楼所有的卫生间都找了一遍,一直都没有看到陆玄知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随后来到前台调取监控发现陆玄知进了卫生间,出来以后,齐衍盯着电脑屏幕,看到了周宴和周祁! 他们两兄妹!齐衍猛地一怔,前世他们就把陆玄之害得够惨了,这次不能再让他被害了。 根据目前监控里提供的画面和方向,齐衍马上让自己的秘书去找周祁家的地址或者是去查他们现在在哪里出没。 齐衍我这手机的手都在抖,千万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啊! 齐衍努力的镇定下来,和陆玄霖说了一声,听到周宴和周祁两兄妹的名字已经气得双目猩红。 “找,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兄妹俩找出来!” 第268章 陆玄霖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看着一脸忏悔的齐衍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陆玄霖头皮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他突然抓住齐衍的衣袖。 “如果玄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离开他吗?”陆玄霖深吸口气看着齐衍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他也不知道陆玄知会发生什么事,周祁觊觎陆玄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发生什么,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 陆玄霖吸了口凉气,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不会,我不会离开他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我和他一起面对。” 齐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陆玄霖,看着齐衍,此刻陆玄霖也在慢慢改观了。 周祁将陆玄知扔在床上,药物的眩晕感让他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也只能看着周祁一件件脱掉他的衣服。 周祁丑恶的嘴脸让陆玄知恶心,他动不了,周祁架起了摄像机,他想挣扎,可是四肢如同被灌了铅。 陆玄知看着周祁手里的摄像机,满眼都是绝望,周祁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些药,全部都往他嘴里灌。 周祁欺身而上,将陆玄知死命的蹂lin,这一天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今天终于得偿如愿。 陆玄霖和齐衍撞开房门,看到周祁正在做不轨之事,齐衍看到,这一幕,冲过去,直接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陆玄知身上的痕迹很扎眼,身下的痕迹也让人触目惊心,陆玄霖脱掉外套把陆玄知包裹起来。 陆玄知的药劲还没过,他知道自己被侵犯了可是动不了也赶不出,眼泪无声落下。 “妈的,妈的,老子今天打死你。” 齐衍彻底疯魔,下手也是一次更比一次重,齐衍真的很生气,陆玄霖看着他暴怒的身影,周祁已经被他打的无法还手了。 “别打了,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你照顾好玄知。” 陆玄霖突然开口,齐衍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从陆玄霖怀里接过陆玄知,对上他的眼眸,齐衍的心跟着颤动。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齐衍哽咽的道歉,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眼圈微微泛红,阵阵凉意传来,让他的愧疚和不安更加浓郁。 齐衍抱着人出来,陆玄知靠在他怀里眼泪没有间断,一直都在落。 哗啦啦—— 陆玄之坐在浴缸里,周围热气氤氲热水打在他身上,从头顶浇灌下来,身上的痕迹依旧非常清晰。 都是周祁留下的,都是他留下的,陆玄知闭着眼,双手抠着双臂,抓出一条条血痕来。 林絮蘅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一点动静没有,齐衍悔恨的靠着墙,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对不起,阿姨,我……”齐衍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他没有保护好陆玄知才让他被欺负,他去晚了。 林絮蘅站在门口并没有任何动作,陆玄知被欺负当妈的怎么会不心疼,看着跪在地上的齐衍,发生这种事所有人都不愿意,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齐衍,阿姨问你一句,玄知发生了这种事,你还会和他好好的吗?” 林絮蘅也问了相同的问题,齐衍深吸口气,他自然是愿意的,不管现在陆玄知会变成什么样他都会陪着他。 “只要他不嫌弃我,我一直都会陪着他的。” 齐衍表明态度,林絮蘅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进去和他聊聊吧。”林絮蘅进去也不太好,小情侣自己说话会比较好。 说罢,齐衍起身推门就进去了,陆玄知坐在浴缸里,半张脸都已经埋进了水里。 齐衍伸手直接将人捞了起来,陆玄知突然心惊,对上齐衍的眼,又瞬间委屈起来。 “你走吧!”陆玄知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齐衍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 “我不会走,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和你一起面对,不要赶我走。” 齐衍这种锥心刺骨的痛再次传来,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次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再放手,再让陆玄知离开自己。 “我脏了!”陆玄知脸上全是水雾,耳边全是水声。 齐衍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 “别怕,有我在,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抛下我。” 齐衍眼圈泛红,他不想让陆玄知抛下他,他真的不想松手。 他的吻落在陆玄知脸上,随后吻住他的唇,陆玄知对上齐衍的眼眸,他眼里依旧是一尘不变的真诚,齐衍扣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别想其他的,现在你是我的。”齐衍拂过他的嘴角,随后开始啃咬起来,起初陆玄知还有些抵触,不过齐衍是他男朋友啊! 陆玄知双眸酸涩,被齐衍叩在怀里,齐衍的气息一点点将他包裹,让他的不安慢慢消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哪来的脸上门提亲 陆玄知坐在床上看着齐衍为了他忙前忙后的,陆玄知裹着浴袍看着齐衍的模样,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你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齐衍走过来将人搂进怀里,陆玄知枕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第二天所有人还没有喘一口气,网上就出现了陆玄知被周祁侵犯的视频,而且从角度上来说还是周祁自己拿着手机拍的。 第269章 陆玄霖看到这个视频人都气疯了,就算是花了大价钱网上的视频依旧没有办法买断。 “这个王八蛋真的要害死我弟弟才甘心吗?”陆玄霖暴怒的扔掉手机,网上的污言碎语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全网都是对陆玄知一些不好的言论,陆玄知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视频他看到了,回想起周祁的嘴脸他就忍不住想吐。 “玄知,我是妈妈啊,你现在妈妈都不理了吗?”林絮蘅站在门口敲门,可是房间里依旧没什么动静,林絮蘅真的有点担心,眸中蓄着泪,给大儿子打电话。 “玄知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儿子你快回来劝劝他吧。” 林絮蘅是真的没辙了,齐衍来了,林絮蘅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他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不管说什么都不开门,而且现在他都不说话了。”林絮蘅急得双手都在颤抖,齐衍点头。 他敲敲门,房间里确实没有动静,他用力踹门,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他用力地踹开门,屋子里一片死寂,来到浴室,陆玄知整个人被淹没而且手腕上的伤口格外醒目。 齐衍看到这一幕瞬间红了眼,他赶紧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他的心被扎疼了:“阿姨叫救护车!”齐衍大吼一声,林絮蘅冲进来看到这一幕,被吓到失声。 林絮蘅跑出去打电话,齐衍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 齐衍眸中闪烁着泪光,紧紧的按住他的伤口,血腥味很是刺鼻,齐衍全身的温度此刻都已经坠落至冰点。 齐衍跟着上了救护车,紧紧的握住陆玄知的手,不要有事,你不该是该死的人应该是周祁,是他啊,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自己。 齐衍的眼泪落下耳边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伤口很深,陆玄知泡在水里出血量不是很多。 齐衍猩红的双眸盯着抢救室,这一世他还没有好好弥补,不要出事,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眼泪划过脸颊,齐衍被无助包围,现在他真的恨不得冲进去替他受苦。 “齐总,周家人到陆家提亲来了。” 秘书的话穿过听筒再传到齐衍耳朵里,他本就压抑的怒火此刻再也无法控制,捏紧手机,现在陆玄知还在抢救他不能离开。 “不要让阿姨受伤,如果,陆玄霖在那里的话可以不用担心,你安心的去找周家这几年有没有偷税漏税或者是其他的新闻。” 齐衍捏捏眉心,现在陆玄知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他不能走不然他会害怕的。 陆玄霖赶回家去就看见周家两姐妹如同大爷一样的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 “拿的你们还过来做什么,我弟弟被你们害的还不够惨吗?” 说罢,陆玄霖就拎起了周祁的衣领,满眼的愤怒恨不得杀了他。 周祁却是一脸镇定,面对陆玄霖的暴怒,他还露出来一脸嘲讽的笑意。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又不是不负责,我是真的太喜欢他了,不然我也不想啊!”周祁眸中划过一抹狡黠,陆玄霖双目赤红,咬紧牙根,还是没忍住重重的挥了一拳。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弟弟就算是不完美了也不会嫁给你,烂人一个,还想娶我弟弟。”陆玄霖吐了一口唾沫,满眼的不屑,林絮蘅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只是淡定的看着他们博弈。 “陆总这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现在陆玄知的信息全网都是,你们难道还想看到他被人侮辱吗?”周宴站了起来看似在说公道话,其实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弟弟这样不是你们害的吗,周宴我告诉你,我不打女人,但是你不要逼我。” 陆玄霖是真的很生气,他们到底是哪来的脸跑到这来上门提亲?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是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玄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整个客厅的人,林絮蘅深一口气站起来。 “我儿子有男朋友,就算差到极致也看不上你们周家,你的所做作为,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国外的爸妈,他们要怎么处理我们无所谓,但是你们两兄妹,我们是不会放过的。” 林絮蘅在商场上行走多年现在虽然隐退了,但是她身上的气息还是可以让人感受到强有力的压迫感。 为了两个儿子,她已经做出了让步,但是现在不能再让步了,他的儿子受了这种奇耻大辱。 周祁对上林絮蘅的眼眸也是满脸不屑,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儿子已经被我灌了药,在国外听说那可是可以怀孕的,我无所谓啊!” 周祁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让人的拳头紧了又紧,陆玄霖瞪大眼睛,现在这种药在国内还没有发行,是怎么…… 周祁和周宴大摇大摆的走了,陆玄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这些事真的让他很头大。 “玄知的情况怎么了?”陆玄霖看向妈妈,只见她褪下了刚才凛冽的眼神,眸中染上心疼。 “他割腕自杀,现在齐衍正在医院陪他呢。”林絮蘅擦了擦眼泪,陆玄霖点头。 “现在齐衍那孩子已经派人去找周家的证据了,我们也不能闲着,这件事关系到你弟弟的清白,你们不是还有一部电视剧要播吗?耽误不得!” “电视剧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我只是担心玄知可能会抑郁,我已经联系好了心理医生,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在他身边不能忽视他,不能冷落他。” 第270章 陆玄霖搓了搓脸,满脸忧愁又仿佛让他老了几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周祁又来 陆玄知经过抢救醒了过来,齐衍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看到他睁开眼,齐衍真的抑制不住眼泪:“笨蛋,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办,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齐衍声音哽咽,一件白衬衫他穿了三天脸上胡子拉碴看着很是狼狈,陆玄知看着满含热泪的齐衍下意识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陆玄知拨动干涩的唇,眼泪划过眼角让他的眼睛发红。 “笨蛋,以后不能在这么做了。”齐衍轻轻捧着他的脸,在他的眼角处轻轻落下一吻。 “以后我陪你,不要这么傻了。”齐衍眼里是深深的后怕,他害怕陆玄知又会做傻事。 陆玄知点头,躺在病床上,齐衍摩挲着他的手背,陆玄知这个时候感觉无比的安心。 “我想吃炸酱面。”陆玄知开口,齐衍看了一眼手机,一吻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能吃酱油,点炸酱面的话可能不好吃。”看着他手腕上裹着的纱布,齐衍都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哟醒了,我还以为要很久呢。” 一个听起来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齐衍冷着脸回头,周祁一身豹纹西装走进来,陆玄知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到周祁眼里全都是愤怒,可是现在他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滚!”齐衍用命令式的口吻开口,周祁不以为意的挑眉,看着床上的陆玄知就算是受伤了也让人很是疼惜啊! 周祁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齐衍抬手一巴掌落在他脸上,齐、周祁震惊的看着齐衍,眼里瞬间翻腾起暴怒。 周祁想还手齐衍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周祁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你这只手别要了。”齐衍看着他力道加重,周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妈的你要是敢,我爸不会放过你。”周祁吃痛的放出狠话,齐衍依旧面不改色。 陆玄知害怕的闭上眼睛看着这张脸和上一世有些出处,不过他早就想打他了,那时候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动手,现在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齐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狗改不了吃屎,都已经轮回转世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齐衍突然发了疯一样的打他,拳拳到肉,病房里的吵闹声引来的护士和医生。 “这里是医院病人休息的地方你们要大家出去打。” 医护人员将人拉开,周祁站起来看着齐衍暴怒的样子笑了:“哈哈哈,陆玄知反正我已经睡过了,你就只能只能捡我的破鞋,你喜欢就拿去吧。” 周祁笑的猖狂齐衍被好几个人拉着才没有去揍他,齐衍双目赤红,陆玄知躺在病床上心如死灰。 周祁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齐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全网都是这件事,讨论度一直都很高。 “对不起玄知,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齐衍冷静以后牵住他的手,如果当时陆玄知要去卫生间的时候他跟着就不会出事了。 陆玄知看着齐衍悔恨的样子轻轻摇头。 周祁很聪明所有的证据他全部都销毁了,就算是报警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 陆玄知躺在病床上依旧在忍受着谩骂和议论,伤口慢慢好起来。陆玄知没有去看那些东西恢复得还算不错。 齐衍也是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公司,周家国外的公司他已经全部处理了,就等着周家人上门来道歉了。 齐衍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在放过他们,秘书推门而入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小女生,齐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她。 “齐总,我已经找到他们当时顶罪的会计了,现在还在牢里,他手里所有的周家的税务以及公款挪用都在这里。” 秘书递上资料,齐衍认真的看了几眼。 “现在市场上关于周家的所有商品封杀,联名的也不行。” 齐衍让他把证据放好,秘书点头,齐衍点了一根烟,秘书看到以后欲言又止。 “齐总,据我所知,陆先生不喜欢抽烟的人。” 齐衍抽烟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把烟掐了。 陆玄知可以下床走走,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切只觉得一阵眩晕传来。 叮叮—— 陆玄知拿起手机:“玄知啊,妈妈马上就到,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妈妈买来。” 林絮蘅的声音传来,陆玄知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飘动的云:“没什么想吃的,妈,你过来就好了。” 陆玄知看着手腕上的伤,他确实不应该这么冲动,他的哥哥妈妈都很爱他,还有齐衍也在。 可是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让他一直都不敢面对,面对他们的谩骂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死。 “乖乖的等我过来哦!”林絮蘅声音温柔陆玄知嗯了一声。 他悠闲的坐在床上正想着等会和妈妈说些什么,身后的门被推开,陆玄知毫无察觉。 “这么快就好了呀,要不我们再玩玩?”周祁的声音再次传来,陆玄知立刻警觉起来,后退,看着周祁眸中对他那不正经的神色,他只觉得恶心。 “滚!”陆玄知厉声吼道,随后他按了床上的铃,刹那间003呼叫的声音在整个医院走廊回荡。 周祁眸中的神色冷了下来,快步朝着陆玄知扑了过去。 第271章 现在陆玄知非常清醒,周祁不可能有机会。 “你想让你被我睡的视频继续传扬吗?”周祁拿出手机,看着视频里的画面,陆玄知全身都软了。 可是依旧没有乱了阵脚,他看着周祁眸中迸射出满满的恨意。 “我杀了你!”说罢陆玄知就冲了过去将周祁按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拼命的打。 护士进来看到又多叫了几个人才将人拉开。 陆玄知此刻被人拉来,只感觉阵阵无力袭来,让他整个人瘫软下去。 “玄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林絮蘅喊了一声,朝着陆玄知跑了过去。 “没事没事,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林絮蘅抱住陆玄知,紧紧的按住他颤抖的双肩,他的呼吸格外急,林絮蘅轻声的安抚他。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板上钉钉的事 整个晚上,陆玄知睡得都不是很好经常都会心悸惊厥,林絮蘅真的很心疼。 齐衍知道这件事和秘书还有陆玄霖三个人一直都在找周家犯法的证据。 “已经差不多了有了监狱里面那位的证词还有现在他们走私的是每一件事都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陆玄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推给齐衍看,齐衍扫视一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这边找到了当时送水的服务员现在已经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齐衍现在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去摸烟,可是又把手收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警方就发布了最新的通告,周祁因为涉嫌弓虽奸罪再次被提审,周宴也被抓了,就连在车里两人的对话全都被行车记录仪记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发到了网上。 “整半天这哥们弓虽奸,被侵犯的小哥哥也太惨了吧。” “啧啧啧,画面这么香艳,以为是两情侣的小趣味没想到是犯罪,真该死。” ····· 网上的风评在一夜之间改变,可是齐衍可没打算放过那些在网上辱骂陆玄知的人。 “齐齐总那些人现在都道歉了应该没有必要追究了吧!”秘书看着一脸认真盯着屏幕的人,齐衍深吸口气。 “他们不是道歉是随波逐流,一群在网上跟风的人,不让他们长点教训是不行的,因为他们的污言秽语差点让我失去爱人。” 齐衍眸光凛冽他真的恨透了这些人,他们以为隔着屏幕就可以随便伤害一个人,在他这里行不通,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秘书没有在说话,齐衍让秘书派人通过警方去给这些曾经在网络上辱骂陆玄知的人发去律师函,陆玄知受的委屈都要讨回来。 来到病房里,清风徐徐,齐衍穿着西装马甲,外套拿在手里,放轻脚步的来到陆玄知身后。 他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云光,坐在那里是那样的恬静,陆玄知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轻松。 “站着干什么,进去啊!”万宁的声音响起,陆玄知回头穿着病号服的陆玄知回头笑了,笑容是那样的干净。 齐衍走进来,万宁心疼的拉过他的手:“发生这种事,我本来想着用我和沈澈结婚这件事来压你的热搜,可是你的热度确实太高了。” 万宁羞愧的低下头本来是想帮忙的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陆玄知轻轻摇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不用自责。” 齐衍没有说话就是淡淡的看着他,见他眉宇舒展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这一幕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幅美景,让人望而却步。 “现在周祁被抓时板上钉钉的事,你就不用在害怕了,你和齐先生好好的。”万宁的一句话让他看向齐衍,两人眸光游转,仿佛有说不完的情愫。 齐衍的眼神依旧非常深情,陆玄知还想解释什么,却都被万宁看破。 “哎呀我们关系这么好就不要骗我了,你自杀的时候,齐先生真的急哭了,跪在医生面前啊,甚至一步都没有离开你。”万宁是真的把齐衍出卖得一点都不剩,齐衍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 看着陆玄知眼圈依旧泛红,那时候的紧迫回忆起来,他还是想哭,齐衍为了挽回面子,低下头,可不知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过。 陆玄知看着他眸光的情愫也依旧难以明说,万宁见此机会,拉着沈澈离开,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当电灯泡了。 齐衍过来牵起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随后落下一吻。 “对不起····”陆玄知哽咽出声,看着齐衍他满眼愧疚,他不知道自己会让齐衍这么伤心。 “没事了,没事了!”齐衍红着眼蹲在他面前,眼里满是庆幸,还好当时去了,不然他真的就见不到陆玄知了。 现在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手都在抖,他不敢想如果去晚了会是什么结局。 齐衍的呼吸落在陆玄知的掌心,齐衍眼角又划过一丝泪,他真的好怕好怕。 陆玄知轻抚他的脸颊,两人此刻这般惺惺相惜,门外的万宁看到这一幕激动到捶墙。 齐衍陪着陆玄知讲故事,陆玄知也终于笑了,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压力,齐衍也很跟着他傻笑。 这时机场这边一对夫妇着急的直奔警察局,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还是想要试试有没有机会。 “你们儿子弓虽奸且散播被害人私密照,而且他自己还走私,周先生这件事已经定性了,而且被害者家属拒绝和解,就算是和解,你的儿子也出不来,你的女儿在大学里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已经定性,也没有办法了。” 第272章 这件事闹的挺大的,就算是周家夫妇真的想要贿赂也无济于事了。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周先生还是一意孤行想给儿子谋一条生路。 “周先生,这件事社会关注度很高,全网讨论,你这样我们的工作都保不住,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 现在又不是古代的王朝,并不是有权有势就可以胡作非为。 转眼他们又来到了陆玄知所在的医院。 “谢谢你,我们会一直好好的,对吗?”陆玄知满怀期待的开口,齐衍在医院借了一张床,躺在陆玄知身边牵着他的手默默点头。 “永远陪着你,我还怕你不要我呢。”齐衍摩挲着他的手指,陆玄知眼底是满意的神采。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齐衍以为是护士又来看伤口恢复情况了,打开门看到的是无比熟悉的脸。 上一世的恭亲王和王妃,从前他们总是高高在上的神色,哪里会有这般讨好谄媚的模样啊! “周先生这里不欢迎你们。” 齐衍的脸色猛的冷了下来,那时候周颜兮因为在其中搅弄风云,全家都被处死,他们被关进大牢以后,齐衍就没有听见过他们的消息,现在身份互换,他们成了要求人的一方。 齐衍看着他们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畅快,上一世仗着皇亲国戚,猖狂得很,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受伤很严重 陆玄知躺在床上听不清楚齐衍在和他们说什么,陆玄知看着天花板,现在只感觉无比的轻松自在。 齐衍关上门重新回来,陆玄知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什么人啊?”陆玄知没有看到是谁,齐衍轻轻摇头。 “明天出院好好休息。” 齐衍捧着他的脸在眉骨轻轻落下一吻。 陆玄知早早的就起来收拾了,齐衍也在帮忙,陆玄霖看着弟弟这么高兴也是真的替他高兴。 “今天出院我要去吃烧烤。”陆玄知就像一只不安分的鹌鹑鸟,在病房里蹦来蹦去的。 “听说了吗,这个男生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被弓虽奸的那个。” “我也听说了,长得真的好看也难怪会被男人喜欢,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医院里护士的议论声让他有些不安,陆玄知雀跃的心情这一刻又仿佛跌入谷底。 “那两个是她的男朋友吗,好帅啊!” “是啊是啊,好帅啊,他们走在一起简直就是颜狗的天堂。” 看着陆玄知的脸色不好,齐衍本想着算了,可是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那几个护士全都被投诉了,齐衍轻轻搂过陆玄知。 “没事,别放在心上。”齐衍轻抚他的脸颊,陆玄知点头。 “我先去临水阁定位置,你们慢慢来,不用太着急。”陆玄霖拍拍齐衍的肩膀。 齐衍点头,陆玄知上车,陆玄知想吃烧烤马上就安排。 两人开车正在高架桥上正常行驶,齐衍看着眼前的路况还不算堵放慢速度,让陆玄知睡得更安稳些。 齐衍用余光切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陆玄知,突然对面的货车突然失控,撞破护栏,刺耳的摩擦声传来,齐衍被吓得浑身一凉,猛打方向盘,可是火车的惯性非常大撞上齐衍的车。 被强大的推力推着往回走,他们被挤在中间车身严重变形。 齐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安全气囊弹出来,齐衍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正在遭受压迫,鲜血如丝,滴落在陆玄知天蓝色的衬衫上。 发生事故陆玄知猛的惊醒,齐衍紧紧的将他抱住,口中的全是腥甜,陆玄知被吓到了。 齐衍的两条腿都被压住,陆玄知几乎完好无损,齐衍还拍拍他的背。 “别怕有我在。” 齐衍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他的气息一轻一重的打在陆玄知耳边,就仿佛催命符齐衍闭着眼。 “我终于把你护住了····”齐衍的声音很轻,就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我打电话给哥哥,你撑住撑住啊!”眼泪从眼角滑落,陆玄知在狭小的空间里摸索着手机,齐衍轻轻合上眼眸,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 高架桥上各种警报声在耳边响起,陆玄知拿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 临水阁里,陆玄霖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应该也来了呀。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走到大厅来,手机有很多未接电话,陆玄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回拨过去。 “哥哥,你快来,齐衍快不行了,我们在高架桥上出了车祸。”陆玄知泣不成声的声音传来,陆玄霖双眸震颤。 在房间里没有信号,他不敢想要是一直不出来,后果会是什么样。 “玄知你别急,哥哥马上就过来救援队应该很快也会到,别着急。”陆玄知马上快开车准备离开。 “先生你们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服务员跟着出来喊了一声。 “不要了,还有加强你们包间里的手机信号强度,不然我让你们老板今年白干。” 陆玄霖气急了,说话也没了分寸,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齐衍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抱着陆玄知不曾松手,他们的已经严重变形。 消防员打开车门的时候,整个驾驶舱和副驾驶非常拥挤,碎落的玻璃飞溅,陆玄知脸上有几道浅浅的血痕。 第273章 “队长这里有重伤。”消防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陆玄知紧紧的抱着齐衍,看到消防员他脸上都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齐衍的双腿已经被凹陷的车身刺穿,惨烈程度消防员都不敢直视。 整个车身被他们分解,齐衍才被抬上救护车,戴着氧气罩,齐衍突然心脏骤停,医护人员开始做心肺复苏。 陆玄知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 陆玄知看着眼前已经瘫痪的交通,下车狂奔,看到了救护车,陆玄知看着正在被抢救的齐衍,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陆玄霖走过去挡住他的视线:“没事了,没事了。” 陆玄知拍拍他的后背进行安抚,陆玄知看到哥哥所有的害怕和无助在这一刻全部都倾泻而出。 齐衍被推上救护车,陆玄霖让妈妈把他接回家,毕竟他也才刚出院。 陆玄霖守在抢救室门口,心里堆满焦愁。 “齐衍的家属在吗?”护士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我是。”陆玄霖走过去。 “病人现在出血量很大,他的双腿受伤严重,能保住的几率很小,这是手术同意书,还有知情书,病危通知书,还有家属血库告急需要你献血。” 陆玄霖看着手里的这些纸,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齐衍的生死都交到他手里了。 “医生还请你们一定要尽力,家里还有人等着。”陆玄霖仙子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胸口传来一阵钝痛,签了字交给护士。 “嗯,我们会尽力的,家属要尽快去献血。”说完护士就进去了。 陆玄霖献了血又来到抢救室门口,齐衍这次是真的救了陆玄知一命,如果是陆玄知···· 正想着一股冷意朝着他袭来,突然抖了一下。 看新闻说是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陆玄霖深吸口气,总感觉不可能这么巧吧。 自己在商场上也没有什么仇家,说要去临水阁也是前一天晚上他们俩商量的,谁会这么无聊听别人讲电话啊! 陆玄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齐衍被推出来的时候,周遭安静,落针可闻。 陆玄霖尽可能的清醒,看着医生。 “手术很成功,不过神经肌肉受损严重,恢复意识以后能不能下地走路还不知道。” 医生的话犹如惊雷,陆玄霖愣愣的点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父母过世了 齐衍被推出手术室,陆玄霖都不敢去看,他就像一张薄纸,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他折断。 “家属明天到icu探视,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护士说了一声,陆玄霖点头。 于夜色中行走,陆玄霖披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打开灯,陆玄知蜷缩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双眼仿佛能滴出血来。 “怎么在这坐着?你刚出院要好好休息啊!” 陆玄霖看到弟弟的状态,小跑过来,按住他颤抖的双臂。 “齐衍怎么样了!”陆玄知看着陆玄霖的双眼红肿不已,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陆玄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了他旁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医生说,齐衍受伤很严重,虽然手术成功,但是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一个未知数,现在齐衍的父母还没有回电话。” 陆玄霖的声音很轻,就像一阵风一样,在这房子里飘荡,可是又像利剑,反复的在他心里豁开口子。 齐衍是为了保护他,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玄霖拍拍他的肩膀:“别害怕,哥哥在,哥哥一定会用最好的医疗团队和技术。” 陆玄霖轻声安慰,如今齐衍对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同,陆玄霖也不能让他死了。 陆玄霖打开电视,本想着让陆玄知分散注意力轻松一点。 “据我国新闻记者报道,巴图剌国在昨日十九时二十三分发生动乱,伤亡人数不详,目前国务院已经派遣飞机接回我国公民,后续报道我台记者将持续跟进。” 看着电视里报道的事,立刻换台,陆玄知就这么靠着沙发,神色涣散。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有空带你去医院看他。” 陆玄霖轻声开口,陆玄知眸底黯然,愣愣的点头,陆玄知睡下以后陆玄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玄霖深吸口气,这几天都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头皮快要将他撕裂,他现在听到手机铃声都有些后怕。 “怎么了?” 是陆玄霖的秘书打来的电话,他按按眉心,缓解困意。 “陆总,齐总的父母在昨天的暴动里去世了!” “什么!” 陆玄霖立刻清醒,站起来,脑海里宛若炸了锅,阵阵耳鸣传来,死了!他的父母死了? 临晨看到的新闻,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脑袋,阵阵眩晕袭来,指尖酥麻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国务院那边怎么说?”陆玄霖浑身都凉透了。 “昨天晚上已经统计了伤亡,以及我们国家在那里的死亡人数,齐总的父母在其中,而且已经证明身份。” 陆玄霖还是有些不信邪的将手机划到新闻网,齐衍的父母齐止珩和钟茗希身亡的消息现在已经在国内传开了。 第274章 “行我知道了你和国务院那边说说,将他们的尸体领回来。” 陆玄霖又拿上外套,火急火燎的走了,一身黑褐色的外套此刻看起来皱巴巴的。 来到icu门口,齐衍在快天亮的时候就已经苏醒,已经被转移到独立病房休息。 齐衍做完手术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显得很呆滞,陆玄霖守在他床边。 “感觉怎么样?”陆玄霖低声关切的询问。 齐衍咽咽唾沫点头,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眼前的一切看起来还有些朦胧,带着氧气罩,下肢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这一次谢谢了,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 陆玄霖深吸口气,拍拍他的手,齐衍看着他,轻轻摇头。 陆玄霖送来水,齐衍猛喝了几口。 “玄知怎么样了?”齐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他没事,应该也快过来了。” 陆玄霖看了看时间,齐衍点头。 看着他的样子,陆玄霖还是不忍心告诉他,想着等他过几天身体好些了再说,但是这么大的事他迟早都会知道。 “你父母……”陆玄霖下意识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我爸妈在巴图剌做生意,不过这段时间都没有打电话回来,也不知道俩人干啥?” 齐衍说起来,眸中洋溢着淡淡的笑意,陆玄霖咽咽唾沫,更不敢说了。 “嗯,好好休息,玄知一直都在等你。” 陆玄霖脸上露出笑容,可真的没办法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齐衍点头:“我的情况,我也听医生们说了,大哥如果我真的会拖累玄知,就不要让他来了。” 齐衍深吸口气,靠着枕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别说丧气话,这才多大点事,好好康复训练,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你这么长的一双腿,就甘心让它这么废了?” 陆玄霖拍拍他的肩膀,齐衍突然蹙眉,吃痛的哼了一声,他收回手,他忘记了,齐衍全身多处骨折。 “新闻上说巴图剌的恐bu分子暴动,死了好多人,咱们国家也说是死了一对企业家夫妇。” 陆玄霖和齐衍后背同时渗出冷汗,他的手指突然惊跳,脸色骤然就白了。 阵阵凉意在胸口盘旋,骤然双目变得赤红,陆玄霖拍拍他:“别着急,你现在还有伤,千万别动气。” 齐衍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看着陆玄霖,他想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是说不出来。 “大哥,新闻你看了吗?有没有我父母?”齐衍突然抬手轻轻抓住他,全身骨折,他没多少力气。 陆玄霖对上他的眼眸,下意识的回避,齐衍轻轻阖眸,陆玄霖这样的态度,那就是了! 眼泪无声的划过眼角,胸口传来一阵钝痛,比这全身的伤还要痛,他的父母死在了异国他乡! 眼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可是他现在浑身都动不了,除了哭,他真的找不到其他任何发泄的出口。 经历两世,两世他都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 齐衍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陆玄霖按铃,护士进来给他插上氧气管。 “大哥…我爸妈…我爸妈…”齐衍眼底满是遗憾和悲痛,陆玄霖低下头也不敢去看他。 “你放心,你的父母我会替你妥善安排,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想生一个孩子 齐衍躺在床上,齐衍父母身亡的事很快传开,林絮蘅也知道他的父母,早年做生意的时候接触过,这对夫妻为人和善,彬彬有礼,难怪儿子也这么优秀。 林絮蘅特意去祭拜了,齐衍看着电视上,民众自发组织的祭奠仪式,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转。 陆玄知进来轻轻牵起他的手,看着齐衍伤心绝望的神情。 “对不起,我····”陆玄知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只是充满了浓浓的愧疚。 “以后我没有爸爸妈妈了。”齐衍哽咽开口,陆玄知的眼泪随之落下。 到了傍晚的时候很多和商业名流都来医院看他,齐衍看着乌泱泱的人还有架在旁边的摄像机,因为身份问题,陆玄知被拉出去了。 病房里齐衍躺在床上看着络绎不绝的说着虚伪的客套话,看着人群外的陆玄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齐衍,陆玄知很想去解围,可是被哥哥拽住了。 “过去不合适,等他们都走了再说。” 陆玄霖说得格外冷淡,陆玄知看着齐衍脸色越来越不好,不过好在医生进来把他们赶走了。 陆玄知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齐衍看着陆玄知:“我会拖累你,要不我们分开吧。” 齐衍淡淡开口,看着陆玄知虽然带着很多不舍,可是现在现实就摆在眼前。 陆玄知动作一顿,突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齐衍红着眼看着他。 “我出事的时候你都没有放弃我,你现在凭什么让我放弃你,齐衍你给老子好好的恢复,你要是真的站不起来了,我养你一辈子。” 陆玄知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眉宇间带着一股倔强,一滴清泪划过脸颊,真是一个笨蛋。 陆玄知擦干净眼泪,继续照顾齐衍,期间也有不少人来看他,包括林絮蘅。 第275章 对于他父母的事,确实挺惋惜的。 “齐衍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你就和阿姨说,要是不好意思,也可以让玄知转告,我当时看见你就感觉熟悉没想到真的是熟人,阿姨已经很多年没有做生意了,所以没见过你。” 林絮蘅垂下眼眸倒是有些愧疚了,齐衍轻轻摇头。 “阿姨能来看我,齐衍已经很感激了,这种事没人可以预料,天灾人祸。”齐衍现在也要慢慢振作起来。 现在公司还需要他,双腿虽然没有知觉,慢慢康复总能看见希望。 陆玄知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齐衍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没有知觉,医生说能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很渺茫,齐衍很多事也不是没有想过,他用手捶打膝盖,没有任何知觉。 “齐总!”齐衍转头。秘书来了,齐衍点头。 “我感觉我是真的站不起来了。”齐衍丧气的开口,医生的话一直都在耳边回荡,如果自己真的站不起来,这副样子也是在给陆玄知添乱。 “齐总总是还有其他办法的,不要这么悲观。”秘书在一旁劝慰道。 齐衍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拍拍双腿,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陆玄知的哥哥给我找了最好的骨科还有神经医生但是他们都说,我的希望很渺茫,我又怎么能乐观。” 齐衍低着头,现在他这副样子,不想连累陆玄知,不过上一世他们就已经经历太多了,这一世的陆玄知应该幸福美满的活下去,没有负担,快乐的活下去。 齐衍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上一世他们的生离死别,他的心就传来一阵钝痛。 门口的陆玄知全部都听见了,看着躺在病床上心如死灰的齐衍,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秘书走了以后,齐衍收起满脸的颓丧,不想让陆玄知伤心了。 “等会就要复健了,我在,我们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陆玄知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齐衍看着他,衍低的情绪被他藏起来。 陆玄霖走进来,看了一眼陆玄知:“玄知你出去,我和他有些话要说。” 陆玄知抬抬下巴,穿着褐色风衣的陆玄霖威严感十足,陆玄知也不敢不从。 陆玄霖警告弟弟不可以偷听,陆玄霖坐下:“这次的车祸已经查清楚了,是周祁父母做的,就是想让你死。” 陆玄霖扯扯领带,齐衍心下一凉,现在他们都已经没事了,他们会不会还要来一次。 “玄知你要派人保护他,我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是一个废人,死活都已经不重要了。” 齐衍眸底划过一丝冷静,陆玄霖垂下头,眸中的情绪非常复杂,看着齐衍眸中更是愧疚。 “你不能死,现在玄知这么喜欢你,况且你之前在他出事的时候这么关心他,现在你让他怎么安心。”陆玄霖也知道人在低谷的时候,都会说丧气话,但是现在他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 “他这么好,本来就应该活得精彩,以前我可以,但是现在我只能拖累他。” 齐衍心如死灰,陆玄霖深吸口气:“说什么呢,快点好起来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陆玄霖拍拍他的肩膀,齐衍眸中有了一丝光亮。 “玄知说想和你举办婚礼,你的腿不方便淡时候就叫上几个朋友和一些亲戚,现在西装都看好了,你想死,难道你想让玄知伤心吗?” 陆玄霖眸中闪烁着认可的目光,齐衍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锤子在齐衍的心尖上捶打,一时间让他有些无从招架。 陆玄知端着热水乖乖的站在门口,看到哥哥出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陆玄霖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哥,我想给他生一个孩子!”陆玄霖瞳孔骤然一缩,将弟弟拉到一旁人少的地方。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话你的身体要承受多大的伤害?我知道你想让他振作起来但是太冒险了。” 陆玄霖怒斥弟弟不成熟的想法,这么做太危险了,虽然说现在可以通过手术实现,风险太高了。 “齐衍公司就是研发这个的虽然在国内没有上市,但是我可以试试。” 陆玄知自告奋勇的要试药,陆玄霖气得险些厥过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们分手吧 陆玄知非常认真,但是这件事太冒险了,不能这么做。 陆玄知看着床上的齐衍这点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应该是会越来越好的, “你喜欢孩子吗?”陆玄知突然开口,齐衍对上他期待的眼眸,怎么好好的问这个问题。 “我还好,看着孩子挺可爱的,怎么了?”齐衍试探性的开口,陆玄知不露痕迹的松了口气。 “我也喜欢孩子,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陆玄知说得兴致勃勃,齐衍点头。 有一个孩子陪着他也是好事,齐衍深吸口气,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陆玄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跑出病房,齐衍的秘书他之前见过,叫什么井霜,这个名字很好听,所以他一直都有印象。 来到齐衍的公司抬头望去,高耸入云的高楼,仿佛带着几分深不可测。 井霜看着眼前的人可是齐总放在心尖尖的人,井霜自然是不敢怠慢。 “你说的生子药,我们这里确实有,但是并没有在国内实施发行,对于我们国人的体制来说还有很多人不适应,你这么做真的会有危险,齐总救了你自然是不想让你冒险,我们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276章 井霜摆摆手,这个药在国内的临床试验没过,很多人都受不住这个副作用。 陆玄知坐在那搓搓手,但是他真的很需要一个孩子,不然齐衍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 井霜见他犹豫的模样,也拿出了,之前临床试验的报告,有什么副作用全部都写在上面了。 陆玄知看看了,呕吐,失禁,心悸,心律失常,三高紊乱······· 这么多副作用啊!可为什么外国人没事? “这个在国外也做过了吗?”陆玄知拿着报告,井霜看着他,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当然做过不然没办法上市啊,就是因为国人的副作用太多了,我们才没有在国内售卖,外国人对这个的受用性更好呢。” 井霜耐心的解释,不过在他眼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井霜也看出来了。 “如果你真的想试试回去以后好好考虑考虑,我们马上又要进行临床试验了,不过这个有风险你自己考虑清楚。” 井霜抿唇看着陆玄知,只能让他自己好好考虑考虑,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很多工作,井霜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他。 “你要是想好了,就来找我吧,我一直都在这里的。”井霜站起来给陆玄知一张名片,如果说不给他一个机会的话可能他真的不甘心。 对于未知的事都会害怕,陆玄知点头,如果真的成了,他就会是全国首例。 从公司出来,抬头看着头顶的烈阳脑子有些晕乎乎的,陆玄霖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保镖传回来的消息。 这个家伙还真的去了齐衍的公司,这个药这么多副作用,到时候真的会出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保护少爷回家。” 陆玄知挂断电话,重重的叹息一声,现在这些事真的让人心烦。 齐衍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好觉,在梦里他又看见了陆玄之,一身青衣背对着他,齐衍环顾一周,陆玄知的身影宛若一缕轻纱,青衣轻轻飘动,齐衍上前怎么都看不到他的脸。 “玄之你是在怪我吗,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个混账是我伤害了你,玄之你不要走,不要走。”齐衍伸出手,眼角含泪,可是这个身影近在咫尺,他却触摸不到。 “玄之,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齐衍开口,可是那道身影依旧没有转身。 “齐萧衍我说过,我们不要再彼此纠缠了,放过我们自己吧,我们好聚好散。” 陆玄之的声音传来,猛然间齐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片朦胧的夜色,他重重地喘了口气。 擦掉头上的冷汗,齐衍眼角还挂着泪,陆玄之还是没有原谅他啊! 阵阵凉意从指尖传来,此时门外一片寂静, 此时双腿传来一阵痛觉,齐衍疼得冷汗直流,整张脸皱在一起,疼得唇齿打颤。 为什么现在会痛,齐衍靠着枕头,窗外的月色依旧冷清,又痒又痛。 做了这个梦,双腿就会痛,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暗示,可是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齐衍努力的镇定下来,好在双腿的疼痛已经得到缓解。 齐衍拿出手机,看到井霜发过来的消息,陆玄知要去做试验品,齐衍捏了捏眉心真是个傻子。 齐衍:不能让他进实验室,副作用太多了,我都已经不准备在国内发行了,这个实验也会马上停止。 齐衍不想陆玄知去冒风险,如今他们之间的感情来之不易他怎么舍得。 井霜:好,不过他好像很感兴趣,齐总,你可要快点振作起来,所有人都在努力呢。 齐衍看着秘书发过来的文字,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刺眼,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如今只有平静。 他想努力的控制住麻木的双腿,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都没知觉。 他自己都气笑了,周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今他们一家子都进去了,也算是另一种团圆。 陆玄知想给他生孩子,这件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上一世他因为孩子险些没挺过来,孩子不要也罢。 齐衍看着窗外的月光,前世的种种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他打开和陆玄知的聊天界面。 齐衍:我们分手吧! 齐衍深吸口气,他虽然很舍不得,可是断了他的念想终究是好的。 陆玄知在家里,正在仔细的看他们这些年来在国内的临床试验结果,手机突然发来消息,让他的心咯噔一下。 看到这句话,陆玄知的心猛地颤了颤,浑身都仿佛凉透了,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 陆玄知幻想过很多种结果,他不信邪的打过去电话,可是齐衍没有接。 陆玄知有些着急了,扔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就往医院去。 不可能,齐衍从来不会说分手的。 陆玄知不相信他真的会离开自己,明明之前他们都没有放弃。 第二百四十章 以后不会了 陆玄知来到病房,齐衍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想问的话现在又哽在了喉咙,他放轻脚步的走进去。 看着床上睡着的人他又有些不不敢开口了,看着他修长的身躯,此刻如同那神话里沉睡已久的神。 恬静又美好,陆玄知深吸口气,抬手轻抚他的眉骨。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陆玄知的声音很小,就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第277章 齐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陆玄知眸光震颤,他缓缓睁开眼:“我如今这副样子,只会拖累你。” 齐衍轻轻拨动唇瓣,他眸色复杂,摩挲着他的手掌,心疼里带着舍不得,但是现在又不得不割舍。 “不要…” 陆玄知低声开口,齐衍别过眼眸。 “井霜已经和我说了,不要去做试验品,很危险,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齐衍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陆玄知摇头:“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是想问问而已,我不做了!” 陆玄知直摇头,趴在床上,齐衍轻抚他的脸颊,轻轻拭去他的泪痕。 接下来的日子里,齐衍带着护具,不断的进行康复训练。 陆玄知也渐渐忙了起来,在剧组和医院之间两点一线。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陆玄知总感觉浑身乏力,还特别嗜睡,时常伴随着恶心。 但是他还是不敢怠慢,医院这边齐衍还需要他照顾,现在齐衍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陆玄知给他捏腿只是今天他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双手没什么力。 “要是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你这段时间也挺累的。” 齐衍放下手里的工作,伸出手,陆玄知牵住他,不知道怎么的,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现在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肚子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陆玄知疼得冷汗直流,齐衍轻抚着他湿透的耳鬓。 他按了铃,护士们过来两人带走,齐衍不放心坐上轮椅也跟了过去。 陆玄知肚子疼又恶心,医生解开他的衣服,发现他的肚子肿大,按动肚子还特别硬。 “也是最近才开始疼的,我最开始痛的,已经三天了!” 陆玄知疼得脸色煞白,医生用b超看了一眼,拎紧眉头。 反复的看了好几次才敢确定,他肚子里有个孩子! “腹腔妊娠,马上终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深吸口气,腹腔妊娠很少见,刚才看到的时候他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条理论。 陆玄知一脸迷茫无措的看着医生,医生俯下身子,轻轻拍拍他的手:“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我们需要做手术取出来,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细声安慰,周围的护士立刻窃窃私语起来,陆玄知浑身一凉,他肚子里有一个孩子! 陆玄知被推出来,齐衍看着匆忙的一众人,因为坐着轮椅没办法让路,护士将他推到一边。 “他怎么了?”齐衍一脸担忧的抓住护士询问,陆玄知已经被他们推进手术室了。 “腹腔妊娠,死亡率有百分之五十,现在要通过开腹来将胚胎拿出来。” 护士轻轻拍拍他的手,齐衍脑海里仿佛炸开了锅,久久安定不下来! 腹腔妊娠!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忘记了呼吸,死亡率百分之五十! 齐衍被这句话震得骤然间浑身无力,回过神来,喘了几口粗气,倚靠着轮椅整个人都仿佛被抽了魂。 陆玄霖闻讯而来,陆玄知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齐衍也早就在手术室外等着了。 陆玄霖看着齐衍眸中闪过几抹心虚,之前周祁说陆玄知会怀孕,他也以为是报复的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 陆玄霖倚靠着冰冷的墙面,齐衍坐在轮椅上,双手都快被他抓出血来。 医生走出来,两人都非常关切的走上前去,医生摘下口罩:“现在病人已无大碍,胚胎已经成型,看样子也有两个月之久,病人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胃气胀,没有重视起来。” 医生微微颔首,这句话让两人如释重负,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谢谢医生,麻烦了,不过这件事,能不能让你的同事们保密,毕竟……” 陆玄霖欲言又止,医生点头:“陆先生不用担心,这是肯定的,关于病人的隐私,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随后陆玄知被推出手术室,麻药劲还没过,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肚子上开了一条长长的疤,齐衍合上酸涩的眼眸。 “大哥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些没告诉我。” 齐衍抬眸看向陆玄霖,两人的沉默在安静的走廊里都显得尤为锋利凝重。 陆玄霖垂下眼眸,不断的调节气息看向齐衍,此刻都带着心虚和不安。 “之前周祁来家里提亲就说过陆玄知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是他报复性的口嗨…” 陆玄霖眸光闪躲,齐衍眼尾泛红,独自推着轮椅回了病房,陆玄霖抹了一把汗,明明这一切都快结束了,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齐衍一个人费劲的转动轮椅的背影,只觉得悲凉。 齐衍静坐在窗前,明明这个药从国外带回来需要过海关,他还是低估了周祁的恶心和下贱。 一阵清风轻轻驶来,拂过他的眉梢和唇,窗外的夕阳是那样的耀眼灿烂,可是在他心里却让他毫无半点欣赏之意。 他拿出手机,这个药也没必要再继续发行了,陆玄知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罪。 齐衍:这一批药出口以后,就把所有的药全部销毁了吧,所有研究药物的人都辞退,把赔偿的金额都付给他们,以后不会再生产了,这一次的试验志愿者也让他们回去吧。 井霜:好的! 第278章 齐衍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的夕阳,眼底犹如一片死水,说到底他也算是加害者之一。 安静的病房里隔绝了门外的声音,陆玄霖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齐衍喃喃自语,盯着某一处发呆,眸中的笑意带着愧疚和释然。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做了一个梦 陆玄知动完手术以后一直都在休息,躺了一个星期,他头重脚轻的下了床,来到镜子面前捞起身上轻薄的衣服。 一条长长的疤横跨在肚脐眼上方,格外的醒目,陆玄知深吸口气,轻抚着这条疤。 “难看!”陆玄知又面无表情的放下衣服,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听哥哥说,这个孩子是周祁的!呵呵,还好是他的,不在了也好,他才不要有周祁的孩子! 陆玄知想着眼尾泛红扶着桌子,手指抓着桌子边缘,腹部时常传来刺痛。 陆玄知听见了手机铃声,他慢慢挪过去,接起电话。 “井霜姐怎么了?”陆玄知努力的收服情绪。 “玄知,齐总已经销毁了所有关于孕麟丸的资料,研发人员已经辞退,最后一批药已经过了海关,所以志愿者也没有了,你不用来了。” 井霜打电话告知,陆玄知不明所以,为什么好好的不做了,这个这么挣钱齐衍为什么突然叫停,难道是因为他? 陆玄知轻垂眼眸,也只是愣愣的回了一个嗯。 陆玄知缓缓躺下,看着窗帘虚掩着的光,昏昏沉沉仿佛有一种指引,让他陷入沉睡中。 时间流转,陆玄知仿佛跌入了一个他从来都不知道地方,周围古色古香,他想要努力的冲破梦境的阻力可是他没办法打破眼前的屏障。 “这个孩子不能留!” 陆玄知突然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眼前的场景,是两个男人,陆玄知双眸震颤,这个画面像极了历史中齐萧衍灌堕胎药的场景! 陆玄知心下一凉,眼前的场面让人触目惊心。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陆玄之的声音嘶哑传来,陆玄知作为局外人却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孩子我们还会有的,这个孩子不能留,不能留。” 随后齐萧衍的声音传来,陆玄知想要去阻止,可是他没办法冲破屏障。 随后眼前的画面一转,转身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绝望哀嚎的陆玄之,他身下是一滩血迹。 血色袭人,陆玄之指尖早已被抓破,房门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即使这样门外的人也不曾心软半分。 陆玄知吸了口凉气,看到这一幕吓得他连连后退。 “齐萧衍,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陆玄之低吼嘶哑的声音传来,陆玄知浑身一凉,不知道怎么的,他仿佛肚子也突然跟着痛了起来。 他紧紧的捂住肚子,就仿佛有一把刀不停的在他肚子里搅弄,很快陆玄知就站不住了,蜷缩在地上疼得冷汗直流。 不多时,伤口渗出血来,他的双腿之间也渗出鲜血,陆玄知慌了,他颤抖着抬起手,刺目的血色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不多时,那倒在血泊之中的陆玄之突然站起来,看着疼的蜷缩在地的陆玄知。 “他就是一个冷心冷面的人,不管怎么样,他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声音从头顶传来,陆玄知一时间无法分辨,鲜血越来越多,他只感觉肚子越来越痛。 真的好痛好痛! 猛然间,陆玄知侧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猛吸几口气,满头大汗,眼前的一切旋转重合,阵阵耳鸣传来,他捂住肚子。 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好真实,他轻轻地摸着肚子,刚才在梦里这种感觉太真实了! 他看到了祖先!他看到了陆玄之被堕胎的过程! 他重重喘息一口,卸下心里的紧迫,缓缓坐起来,头顶传来一阵清凉。 他上网查了一下关于陆玄之被堕胎的真实记录,可是网上的东西答案有好多种,众说纷纭。 陆玄知只觉得双目酸涩,齐衍…齐萧衍…齐萧衍… 陆玄知一直都在回味这个名字,他们确实差了一个字,如果真的去梦里所说齐衍真的是齐萧衍的转世,而他是陆玄之的转世? 天底下哪有这么扯的事,况且百度也说了不可能存在轮回转世这种说法。 陆玄知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走出卫生间,他想打电话问问齐衍在干嘛,可是做了这个梦后劲太大,他打字的手现在都还在抖。 安静的夜色里,齐衍正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陆玄知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齐衍立刻端坐起来:“怎么样了?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齐衍关切的声音传来,让他不安的心安定了些。 “我没事…”陆玄知有气无力的回应着,他还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做梦的事。 “好,你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啊,乖,放下手机去睡觉,我不挂电话。” 齐衍温声安抚,陆玄知躺下,看着天花板。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齐萧衍灌陆玄之喝了堕胎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保住,然后我的肚子也跟着疼起来了,陆玄之说,他永远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陆玄知平静的说出,对面的齐衍却噤声了,他的心猛的抽了一下,这个场面他又怎么会忘记。 第279章 当时堕胎药从他指尖滴落的热流他至今都仿佛可以感觉到一样。 齐衍滞住了呼吸,听着陆玄知的话,他的心好像被重重的砍下一块,鲜血淋漓。 “其实齐萧衍并不是有意的!”齐衍颤抖着唇齿开口,眸中满是悔恨。 “嗯,齐衍,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转世轮回吗?” 陆玄知看着那虚掩着的窗帘,从那本就狭小的缝隙里照射进来。 “我…我……”齐衍的声音略带哽咽,陆玄知看着月光,心里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有轮回,我真的是陆玄之,你是齐萧衍,你还会那样伤害我吗?” 陆玄知发问,齐衍摇头:“不会不会,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齐衍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齐萧衍了!太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弥补真的可以吗?”陆玄知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上涌让他很快红了眼眶。 他们之间仿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就带着某种宿命和纠葛。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们会幸福的 这一夜两人聊了很久很久,不知疲倦,看着窗外的晨曦陆玄知也终于困了。 “你好好的配合治疗,你是我电视剧的男主,不可以不出席。”陆玄知打着哈欠,窗外的晨曦带着阵阵暖意,齐衍点头答应,他一定好好康复。 万宁捧着剧本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沈澈走过来,看着被发动无数遍的剧本。 “现在两位主人公都还在医院里,你现在这么拼命改剧本有什么用啊!”沈澈是真的不明白万宁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 “齐先生和玄知经历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写下来,加在番外里,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呢,况且,最后的结局齐萧衍幻想着陆玄之死在了白茫茫的大雪里,我相信命运会让他们重新相遇。”万宁顶着黑眼圈,不停的打着哈欠。 这个故事现在已经不是陆玄知一个人的执念了,也是他的,齐萧衍是爱陆玄之的,只是当时的那个时代注定他们之间就是悲剧。 现在齐衍和陆玄知就仿佛是他们的转世一样,齐衍不顾一切想把最好的给陆玄知,他们就真的像是历史的他们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万宁心里总有一个想法,这个故事他一定要写完。 沈澈叹息一声:“有时候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书里的人不要有太多相似不然很容易重蹈覆辙。” 沈澈轻轻捏捏他的肩膀,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沈澈放不下的心仿佛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沈澈将人抱起来:“那你现在好好休息,现在他们都还在养伤,到时候开拍的时候你不要病倒了。” 沈澈将人扔在床上,万宁知道他想做什么,一脸羞愤的看着他。 齐衍积极复健,抓着护具,皱着眉咬着牙让自己站起来,双腿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可是想到陆玄知还在等他,他就不能放弃。 两年时间,齐衍用了两年时间终于不用依靠轮椅拐杖站起来了! 他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伸出双手缓缓走出绿荫,拥抱属于自己的太阳。 陆玄知穿着天蓝色衬衫牛仔裤朝着他伸出了手,齐衍眸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他挪步朝着陆玄知走去。 随后紧紧的将他抱住,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一滴泪滴落,齐衍重新站起来了。 林絮蘅招呼着亲戚们往家里坐,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一身青绿色修身旗袍,端庄正雅,书香客厅气息迎面而来。 客厅摆放着齐衍和陆玄知两个人穿着西装的照片,今天可是两位新郎啊! 烈阳之下,来到墓园,此时的阳光温煦了不少,因为要来祭拜,两人都统一穿了黑衣服。 齐衍起了一身黑色长衫外套,送上花,看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齐衍眸光流转时红了眼眶。 “爸妈!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你们放心,你们走时我没有见到你们最后一面,你们也真是的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齐衍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轻轻的扫去灰,陆玄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趟。 当时齐衍状态不好,是陆玄霖选的这个位置,当时也找过风水先生,对齐衍不会有影响,反而有宏光之相。 陆玄知轻轻拍拍他的肩,齐衍抬手抓住他的手。 “爸妈,他是陆玄知,我未来的伴侣,今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你们不在了今天我们特意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齐衍说着逆着阳光看着陆玄知,他的轮廓重合,恍惚间,只感觉两世的执念在这一刻达成所愿。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齐衍笑着,陆玄知把人拉起来,抚上他的脸颊。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陆玄知笑着,齐衍抓着他的手,半点都舍不得放开。 两人来到订婚现场,因为齐衍双亲都不在了,林絮蘅是他们唯一的长辈。 齐衍和陆玄知到达现场的时候,所有长辈和亲戚都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 “祝我两个儿子长长久久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林絮蘅抄写二人走来给他们两人都别上胸花,都是新郎,齐衍看着满院子的人有些不好意思,陆玄知牵着他的手,也算是给他的不安一些慰籍。 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林絮蘅看在眼里,现在好了,家里有三个儿子了,她这心里是乐开了花呀。 第280章 陆玄知拿着手里沉甸甸的红包,双眼直冒金光,齐衍宠溺的看了他一眼。 疯玩了一下午,林絮蘅把两人叫进书房,看着两个孩子如今都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这心啊终于是踏实了。 “齐衍,玄知啊,妈只盼着你们能好好的,都吃了不少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妈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 说罢林絮蘅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两个戒指盒子。 “这一对戒指,是妈专门托人给你们打的,你们都带上,我还给玄知打了一个镯子,齐衍你这么懂历史你应该知道,镯子在古代是给正妻的。所以这个镯子我替你给了,你不能辜负了玄知。” 林絮蘅打开盒子,两枚戒指在里面,尺寸都刚好合适。 陆玄知看着盒子里精美的黄金镯子,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啊!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对玄知好,不让他受委屈。”齐衍轻轻搂过陆玄知,垂眸看着他时眸中的温柔无法言语。 林絮蘅点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就祝愿他们。 回到房间里,陆玄知换了一身黑色真丝睡衣,依旧拿着镯子不停的看啊看。 齐衍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看着他那一副小财迷的样子,齐衍有些无奈。 “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就和哥哥说过这件事,我以为他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我们现在真的订婚了!” 陆玄知躺在床上抬起手,在灯光下,那银色的戒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光芒穿过指缝,他眸中的幸福和开心都已经溢出来了。 “你哥哥和我说过,我也一直都记着。” 齐衍突然凑过来,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陆玄知看向他,目光交汇无言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情愫涌动。 陆玄知搂住他,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齐衍的指腹轻轻拂过陆玄知腹部的刀疤。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陆云溪回来了 齐衍轻轻一吻落在他的肚子上,陆玄知浑身都绷直了,齐衍的吻格外炙热,陆玄知被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两人的气息相互交织,陆玄知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衍眸迷离,时常会发出几声乱人心弦的呢喃,齐衍将浑身的炙热挥洒在陆玄知身上,月色之下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看着窗外的夜色,男人眸中的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陆先生,陆玄知少爷已经订婚了。” 坐在前面的秘书回头看着后座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格外的轻,男人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夜色,眸中有着诡异的光,看来还是来晚了啊! “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回到我身边。” 男人手指抵在唇边,眸中的笑意看起来多了几分狡黠。 翌日清晨 陆玄知扶着腰从床上下来,身旁的齐衍还没有醒过来,他嗔怪的拍着他的脸。 他的腰快要痛死了,看着无名指的戒指,陆玄知心里是美滋滋的,现在他们可是名副其实的夫夫了! 陆玄知穿上衣服出来的时候,齐衍顶着蓬松的头发坐起来。 穿着条纹西装的陆玄知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紧扣的西装扣子让他更是给人一种想要狠狠欺负的感觉。 齐衍迷迷瞪瞪的搓了搓脸,昨天晚上就如同一场梦,让他一直沉沦其中,幸亏在前世他不是皇帝,不然真的会成昏君。 “玄知!”齐衍张开双臂。 陆玄知走过去,齐衍将人抱住,双手总是不老实的在他腰间游走。 陆玄知双手在他头顶摩挲,齐衍眷恋的亲吻着他的肚子,感受着他的气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不真实。 “休息一段时间,我们的电视剧要开拍了。” 陆玄知轻声道来,齐衍点头,摩挲着他的肚子,再让他抱抱再抱抱。 陆玄知来到公司,现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陆玄知拿着笔一一清点。 撞到了一堵高大的墙,陆玄知被撞的懵了一下,被人抓住手腕才缓过神来。 “玄知!”男人双眸微眯,绅士一笑,随后缓缓松了手。 “陆大哥,你怎么在这?”陆玄知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非常的压抑,从小到大都是,陆玄知永远都没办法忽视这种感觉。 “我回来了,回来的比较晚没有赶上你的订婚宴不好意思啊!” 陆云溪抬眸看着陆玄知的眼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别有一番深意。 陆玄知摇头:“没关系。”陆玄知捧着剧本无名指的戒指非常显眼,陆云溪挑眉,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两家以前是邻居因为两家人都姓陆所以就走得近了些。 从小到大陆云溪都给人一种压迫感十足的感觉,虽然他不凶可是陆玄知也不太喜欢和他相处。 陆玄知微微点头后准备转身去忙,可是陆云溪一直都跟着他。 “最近听说你在拍电视剧,资金够吗?”陆云溪在他身后慢悠悠的挪着步伐,陆玄知点头。 “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了,就是我未婚夫现在还要休息几天,等他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陆玄知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他,心里想的却是你快点走吧,你在这我真的浑身都不自在啊! 陆玄知转过头脸上苦涩不已,陆云溪点头:“我可以看看剧本吗?毕竟我也有投资电视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能做你们的投资人。” 第281章 陆云溪垂眸轻笑,看着陆玄知的眼眸中带着这么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陆玄知犹豫了…… “以陆玄之和齐萧衍为原型啊,这个题材很不错啊,现在很多人都对这一部分感兴趣,能拍下来确实不错。” 陆云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剧本,一页页的翻着,看着墙上的时钟,陆玄知只感觉度日如年。 “与君卿!这个名字可以啊,我也来投资。” 陆云溪放下剧本,说罢拿出手机就要给秘书打电话。 “不用不用!”陆玄知赶紧上前阻止,陆云溪坐在沙发上靠着他,威严丝毫不减。 “怎么了,玄知,哥哥几年不回来都和我生分了?”说罢陆云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如同铁圈一样牢牢地将他禁锢着。 似有若无的摩挲,让陆玄知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他挣脱出来,将手放在身后。 “没有没有,陆大哥你说笑了,这部电视剧我大哥已经投资了,资金够用的,不用你操心了。” 陆玄知极力的应付着他,陆云溪看着他的表情,挑眉缓缓站起。 “好,那哥哥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陆云溪拍拍他的肩膀,陆玄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终于走了以后,陆玄知终于可以松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有点怕这个哥哥。 总感觉他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戾气环绕,虽然总是笑着可是也没有半点温柔。 陆玄知坐在沙发上,应付他感觉比上一天班还要累,陆玄知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光景,慢慢的想要睡一觉。 睡姿豪迈,睡得四仰八叉。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感觉脸上有东西一直都在咬他,陆玄知不耐烦的挥手驱赶,睁开眼睛,才看到齐衍手里拿着一根羽毛在戏弄他。 “齐衍!”陆玄知带着起床气的朝着他捶了一拳,齐衍抓住他的手两人拉起来。 “我听万宁说,你有熟人在这。”齐衍挑眉,让他有意的往自己身边靠。 “我一个好多年没见的哥哥,就是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到公司来的,他在这里我真的压力倍增,气都不敢喘。” 陆玄知跟齐衍吐槽,真的不想再看到陆云溪了,他再来一两次,他真的感觉很折寿。 “有这么厉害吗?”齐衍不太信,不过看着他的表情挺讨人喜欢的。 “有啊,真的有啊,从小到大我就怕他,虽然笑着也很温柔,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不舒服。” 陆玄知回想起那种滋味,浑身一抖真的很不爽。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亲一个 齐衍带着他在摄影棚吊威亚,齐衍不用靠威亚也能轻松飞檐走壁,一旁的陆玄知羡慕得不行。 陆玄知的所有事齐衍都亲力亲为,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公之于众,但是整个参与拍摄和制作的工作人员都知道。 历时一年半,《与君卿》大结局结束。 最后一场戏,齐衍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陆玄知哭得泣不成声。 拍戏过程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齐衍夹在其中时常不能出戏。 导演喊咔的时候,齐衍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陆玄知睁开眼睛看着依旧泪如雨下的齐衍,轻轻摸摸他的脸。 “不哭了不哭了!”陆玄知妆容苍白,两人额头相抵,他温声哄着齐衍。 万宁看到这一幕,更是眼泪都快绷不住了。 “你说陆玄之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他要是真的恨齐萧衍就应该活得好好的让齐萧衍后悔才是。” 万宁擦擦眼泪,沈澈在一旁轻轻的给他擦去眼泪。 “万小侯爷和南疆皇子的事也能让人刻骨铭心啊!” 沈澈看着万宁,因为齐衍说他们很适合万小侯爷和沈清策,所以他们就出演了,自刎那场戏,他们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万宁看着沈澈,眸中的情绪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情愫流转,他们都仿佛成了那历史长河中的人一样,体会着他们的悲欢离合。 庆功宴的时候,齐衍的情绪依旧恢复得不是很好,陆玄知捏住他的脸。 “别伤心了,我现在没事,结局是这样,但是我想着一定会重逢,一定会幸福。” 陆玄知看着齐衍,仿佛在看另一个人一样,齐衍眼眶湿润,紧紧的将人抱住。 今天陆玄知穿了青绿色的渐变西装,齐衍穿的是黑红色叠加西装,刚好和剧里的人物对上了。 “玄知你和齐先生肯定早就在一起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每一次问,你们都说没有,然后暗戳戳的秀。” “就是嘛,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小两口还要整什么秘密啊!” 周围一起共事了一年半的同事打趣着,齐衍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陆玄知被簇拥着红了脸,看着齐衍,此时星辰万里,他的眼中只装得下齐衍。 行程万里,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看你看,两个人的戒指都是情侣对戒啊,老是暗戳戳的秀我们一脸。” 陆玄知端着酒真的从脸颊红到了耳根,齐衍顺势两人搂住,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亲一个,亲一个。” 第282章 “亲一个,亲一个。” 耳边全是这种起哄的声音,就连万宁和沈澈都在起哄,陆玄知捂着脸,乖乖的窝在齐衍怀里。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两人确实亲了一个,众人一阵欢呼。 “不可以发出去不可以发出去。” 陆玄知看到有人拍照,立刻出声制止,拍照的同事点头一定不会发出去。 所有人散场以后,陆玄知和齐衍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在路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背着光,他高大的身影和模糊的轮廓让陆玄知心下一惊。 “又是那个领居哥哥,他怎么会在这?”陆玄知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齐衍,心里总有一种恐惧,但是又不知道在怕什么。 陆云溪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陆玄知有些紧张,齐衍脸上虽然染了一些醉意,感受到他的抵触情绪,他直接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位哥哥,玄知现在喝醉了,可能不太想见到你。” 齐衍挡住了陆云溪的路,对上他的眼眸,齐衍又仿佛看见了一个老熟人,陆玄溪,那个觊觎弟弟的疯子。 齐衍将陆玄知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陆玄知说会怕他了,前世或许多多少少有些记忆一直都在骨子里。 “听说你们杀青了,我刚开完会,没赶上,不好意思,这是我给玄知的赔礼。” 陆云溪也不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齐衍垂眸,陆玄知抓紧了他的衣服。 “谢谢,我替他收下了!”齐衍酒醒了三分,看着陆云溪的眼神充满敌意。 陆玄霖这个时候结了账出来,看到了他们。 “哟,云溪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陆玄霖过来打圆场,就把两个人护在身后了,和陆云溪握着手,另一只手正招呼着他们快点离开。 齐衍搂着陆玄知离开,陆云溪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眸中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霖老弟最近怎么样啊,我出国时间太长了,一回来就在开会,我刚回来的时候如果玄知的公司,可能他也太忙没给你说。” 陆云溪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陆玄霖,看着眼前的男人,陆玄霖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陆玄霖才放心下来。 “云溪哥,我们两兄弟小时候确实没少麻烦你,但是现在我们都已经各自长大了,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况且玄知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陆玄霖委婉的提出来,陆云溪对陆玄知的喜欢可以终止了,毕竟他这么有实力,什么伴侣找不到。 陆云溪点头并没有反驳,随后陆玄霖还要去公司加班也自行离开了。 “可是我就是想要他呢?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只能在床上度过,只能依靠我,再不听话,就算是把他烧成灰,他也不能是别人的伴侣。” 陆云溪看着陆玄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他心里已经开始有计划了,齐衍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一个齐衍,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他也不明白陆玄知到底喜欢他什么。 陆玄知和齐衍一直放慢脚步,陆玄知一直都在打酒嗝。 齐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在微弱的灯光下贵气逼人。 “他很有钱吗?”齐衍好奇的询问。 “嗯,特别有钱,在国外那边开了一个影视公司,是龙头老大那种级别。” 陆玄知拍拍胸脯,今天的酒喝起来格外醉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来,哥哥不会伤害你 电视剧开播以后在各大平台的反响都还不错,陆玄知和齐衍作为主人公也慢慢的积攒了不少人气,对于齐衍的人设很多人还是表示质疑。 “齐衍就是典型的贱人,居然让一个军妓和大将军一起进府,真的是太气人了,我要是陆玄之我一定宰了他。” “哎呦,这个郡主也太恶心了吧,真的我服了。” 通过电视剧的方式让更多人知道这段历史,陆玄知的的初心算是达到了。 最近公司效益不太好,就连林絮蘅连着几天在公司轮轴转,家里人没有让他接管公司,陆玄霖也没有让齐衍插手,就是两个人就这样埋头在公司苦干。 随后关于公司的各种黑料齐上阵,偷税漏税这个罪名安上,陆玄霖和林絮蘅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 齐衍带着秘书井霜也在找证据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陆总他们公司的会计在看守所里自杀了,而其人留下了陆家偷税漏税的证据。” 井霜抱着文件数据过来,这些数据来的不光彩,自然是自己人看了。 “陆云溪!”齐衍看到井霜打开的监控,两个人虽然有交流但是,没有录下声音,齐衍深吸口气。 “这个陆云溪不好惹,齐总要不我们·····”井霜是真的有点害怕,万一整个公司都搭进去了怎么办。 现在陆家还查出陆玄霖可能在食用某种上瘾的东西,齐衍封锁了这个消息,不能让陆玄知知道这件事。 “现在陆总已经被送到戒毒中心。”井霜看着最近的通告。 这一次陆云溪的手笔让他们招架不住,甚至是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齐衍顿时只感觉双目胀痛。 这个陆云溪到底想干嘛,齐衍心里又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第283章 看着窗外的天色,齐衍重重的的喘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商量。” 齐衍拍拍她的肩膀,井霜点头,随后两人分开。 井霜抱着手里的电脑,开到公司楼下开车,刚刚起步,后面的车突然追尾,井霜努力的想要停下来可是身后的车拖着她,惯性太大。 井霜没有办法只能从车上跳下来,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另一辆车,朝着她撞过来,井霜看着眸中刺目的车灯,她直接被撞飞出去。 井霜躺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手里电脑早就已经飞出去,被汽车碾压的不成样子,井霜躺在地上鲜血不断的从嘴里溢出,她依旧可以听见耳边汽车的轰鸣声。 她浑身抽搐,双眼充血,看着尾灯,她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汽车从她身上碾压过去。 井霜就如同一只老鼠,被汽车反复碾压,哪怕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开车的人依旧没有停下。 齐衍开车离开时也被人恶意别车,引擎盖被撞了一个大坑,齐衍下车理论,殊不知身后那辆车的车主正拿着铁棍朝他逼近,齐衍察觉到危险,回头时,那人狠狠的挥棍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齐衍来不及吃痛,和两人厮打起来,可是齐衍就算是打赢了,他们手里的铁棍也会让齐衍有一瞬间的恐惧。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人举着铁棍不要命的往齐衍身上砸,齐衍倒在地上身上的痛楚让他麻木,最后他如同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他们装上车。 看着手下发来的信息,陆云溪坐在书房里脸上的笑容是那样阴险,胜利者的狂妄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烟雾缭绕间陆云溪都已经开始幻想陆玄知臣服于自己的快感之中。 夜色安谧,陆玄知在家里一直都没有等到齐衍回来明明刚才打电话说很快就会到,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陆玄知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都在劝自己不要想这么多,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齐衍已经关机了。 陆玄知实在是待不住了,正准备披外套去找人,现在刚刚入秋晚上还是有些凉。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陆玄知兴高采烈的去开门,可是看到的人是陆云溪,他眼里的高兴期待一瞬间落空,陆云溪想进来可是陆玄知没有让步。 “云溪哥,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怎么会过来啊!”陆玄知脸上带着刻意且应付的笑容,陆云溪站在门口,看着他,此刻没有其他人在,陆玄知感觉到他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玄知一个人在家肯定很不开心,云溪来陪你。” 说这话,可是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陆玄知的脸,说的那样真诚,可是一阵凉风袭来,陆玄知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陆玄知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有所变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不用了,云溪哥,我没事。” 说罢,陆玄知就想关上房门,可是陆云溪抓住门把手框,陆玄知奋力的想要关上门,陆云溪却把门撞开。 来不及多想陆玄知立刻上楼把门反锁,陆云溪这个样子让他害怕,本来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现在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玄知出来,哥哥不会是伤害你,毕竟现在你身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我了。” 陆云溪开口时,话语里还带着几分沾沾自喜,陆玄知听到这话,浑身都被一股冷意所包裹,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时陆云溪在搞鬼,陆玄知顿时感觉外面的男人如同恶魔,不过现在不是他很伤心的时候,现在离开这里才是头等大事,来到窗边,他看到院子里有人活动,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这个混蛋到底想要什么,不多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门外的陆云溪打来的,陆玄知直接把手机扔了。 “玄知,你出来哥哥真的不会伤害你,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未婚夫恐怕也····” 后面的话陆云溪没有说只是用冷笑代替,陆玄知心里的不安此刻格外的浓烈,他对齐衍动手了,这个混蛋,陆玄知就站在那气的浑身发抖,他丝毫没有注意窗外已经有两个人准备破窗了。 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陆玄知才反应过来,他慌乱的冲进卫生间,刚才那一下把他吓得不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乖乖听话 陆玄知在浴室里大口喘气,现在这周围也没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听着门外的动静,陆云溪已经进来了。 陆玄知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来帮自己。 “玄知你们家出事了,我让沈澈去查了,是陆云溪在背后搞鬼你要离他远点啊!” 万宁的电话打过来,陆玄知求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率先开口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救我,救我……” 隔着手机屏幕万宁都能听到陆玄知的声音在颤抖。 “你好好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就过来。” 万宁说完就挂断电话,陆玄知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些人在疯狂的砸玻璃,时常传来嬉笑的声音。 陆玄知在浴室里找了很多东西但是都没办法自保。 玻璃碎裂,陆云溪踩着玻璃进来,陆玄知顺势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抵住脖子。 “滚滚滚…”陆玄知一脸惊恐的看着朝着自己逼近的陆云溪,此刻他眉宇间的阴鸷让陆玄知看得清晰。 第284章 陆云溪轻轻挑眉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玄知冷静,冷静啊,哥哥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伤害你的,相信我!” 陆云溪这副伪善的模样让他看了直恶心,陆玄知眼尾泛红,挪步缓缓后退。 陆云溪看着他据理力争的模样,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的未婚夫还在呢!”陆云溪拿出手机,视频里播放着齐衍被他们狠狠殴打直至吐血的视频。 还有各种辱骂的声音,陆玄知一时间被吓得愣住,气息也变得有些粗,陆玄知握着玻璃碎片的手都在抖。 看着陆云溪,他心里生出阵阵后怕,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疯狂,陆玄知有些措手不及。 “你……”陆玄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手掌已经被划破,鲜血顺着掌心滑落。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陆云溪快速上前,夺走他手里碎片,抓着陆玄知的头发将人扔出浴室。 陆云溪也没什么耐心了,陆玄知被扔出来,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路,双膝都已经被玻璃渣子磕破。 “你乖乖的和我走,我让你哥哥还有妈妈都平平安安的,还有你的未婚夫也一样。” 陆云溪转动手腕,看着陆玄知,俨然是没了耐心,抓起陆玄知的头发,任其他在地上挣扎。 零星点点的血迹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陆玄知的手机被陆云溪砸烂,上车时,他又突然变得格外温柔,抱住陆玄知,就仿佛他是什么旷世珍宝。 “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 陆云溪掐着他的脖子,用手指钳住他的脸颊,随后满意的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汽车扬长而去,而万宁和沈澈来的时候,整个陆家已经人去楼空,万宁环视一圈,看着地上被拖行的血迹。 “快快快,玄知可能有危险!”万宁抓着沈澈,一时间已经没了主心骨,抓着沈澈,眼底全是空洞和慌乱。 沈澈抱住万宁,看着陆家这个情况,他也不敢随便插手。 陆玄知被他压住,陆云溪炙热霸道的吻就算陆玄知挣扎也没办法挣脱。 “别动我,别动我!”陆玄知尖锐愤怒的声音在车厢里环绕。 陆云溪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撕扯着他的衣服,恐惧将他占领,可是本能的反应他还是会挣扎。 陆玄知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当他被粗鲁的拽下车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快挂不住了。 陆云溪将他扔进一个房间里,一瞬间的黑暗让他心下一慌,可是耳边很快传来了打斗声,让他脊背发凉。 陆云溪钳着他的胳膊将他往里拽,不多时,就看见齐衍被他们用铁链绑着,进行着无差别的暴打! 在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齐衍因为疼痛而浑身战栗,血色弥漫,几缕聚光灯落下,齐衍像极了一个脏娃娃。 铁链嘤嘤作响,齐衍的气息都仿佛已经感受不到。 陆云溪拽着陆玄知来到齐衍面前,抬起他沉重又血色横飞的头。 陆玄知看到这一幕,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碰,可是被陆云溪狠狠拉开。 齐衍猛吸一口气,睁开浑浊的双眼,血色如丝,看着眼前的人,他如同野兽一样嘶吼。 陆云溪笑得狂妄,他抱着陆玄知,好像是刻意在他面前炫耀一样。 “现在玄知是我的,你想他活着吗?想的话,你就去死!” 陆云溪唇角的笑意,带着狡黠阴鸷和邪恶,他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撒旦,在人间撒播罪孽。 齐衍咽了一口血痰,看着陆云溪满目憎恨,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混蛋…混蛋……放了他…… 齐衍努力的想要挣脱,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说罢,耳边传来一阵嘈杂,齐衍瞳孔骤然一缩,陆云溪将陆玄知推倒在一旁的桌上。 齐衍攥紧拳头,陆玄知想要挣扎,却被抓住了腿。 “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他打死,你舍得吗?” 陆云溪的一只手不停的在陆玄知膝盖位置摩挲,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威胁,陆玄知一时间愣住,看着他身后那个满身血污,只剩一口气吊着的齐衍。 说罢,陆云溪欺身而上,齐衍真的想杀了他。 在齐衍面前强硬和陆玄知…… “混蛋…别动他,别动他!”齐衍奋力的晃动着双手,手腕都被磨出了血,陆玄知被他如同玩偶一样摆布。 陆玄知看着齐衍,二人隔空相望,齐衍嘴里一直都冒着血,看到陆玄知被欺辱,他现在被这样吊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 他浑身的气息都在颤抖,陆玄知听着身后人的气息,如同莫大的屈辱。 双手攥紧,指甲狠狠嵌进了肉里,眼泪无声落下。 “就是这样,你想让他活下来,你就乖乖的任我摆布,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你就是我的。” 陆云溪眼尾泛红,轻咬着陆玄知的耳廓,陆玄知没说话,可是一直都很排斥。 陆云溪抬眸对上齐衍的眼眸,肆意的在陆玄知身上驰骋,齐衍咬紧牙根想要挣脱出来,可是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本就是孽缘啊! 在被折磨的七天里,齐衍被打了肌肉松弛剂,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变得粗粝起来。 陆云溪把陆玄知带回家,重重的扔在床上。 第285章 “够了,你别太过分!”陆玄知奋力推开准备欺身而上的人,瞪着陆云溪,满眼都是戒备。 陆云溪此刻看着他就如同看着自己精心养大的宠物朝着他发狠一样。 他扯掉领带扔在地上,慢慢的脱掉外套,随后就是衬衣,精壮的身材在黑夜若隐若现的衬托下,如同一只血脉觉醒的狼。 “齐衍马上就要死了,玄知,你听话可以吗?你也不想他死对吧,还有你的哥哥,妈妈…” 陆云溪微微凝眉,捧着陆玄知的脸,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 这么说果然有用,陆云溪计谋得逞,陆玄知确实没有再挣扎,陆云溪钳住他的下巴,猛然间,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 陆玄知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是被陆云溪抓住脚踝拽了回来。 他的气息落在陆玄知耳畔,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药可是齐衍研发的,我费尽心思的从国外拿来,玄知,我们会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对吧!” 陆云溪紧紧搂着陆玄知的双肩,夜色之下陆玄知的神情让人看不清。 滴答滴答—— 齐衍双臂轻轻晃动,他已经无感无觉,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一双手突然抚上他的脸颊,齐衍惊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让他双瞳震颤。 “疼吗?”这个声音格外的悠远,在他耳边阵阵回荡。 齐衍眼中蓄满泪水,眼前的人才是陆玄之! 眸中的清冷淡漠,看着人如同一汪清水,齐衍被吊着的双手被他抽动。 “玄之…玄之…不要走,我错了!” 齐衍竭尽全力的道歉,可是陆玄之不为所动,看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他,陆玄之眸中的冷意更甚。 “你我本就并非良缘,如此折磨又是为了什么,一别两宽才是你我最好归宿。” 陆玄之蹲下双手抚上他的脸颊,齐衍格外的贪恋,看着眼前的人,他眸底满是愧疚。 “我们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孽缘会让我们彼此伤得更重。” 陆玄之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一滴清泪滴落,齐衍也彻底从幻境中走了出来。 身体拉扯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 孽缘…孽缘… 齐衍阖上眼眸,气息变得格外的浅薄。 有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齐衍的气息格外的轻,摸颈脖的动脉也几乎察觉不到。 “他好像死了!” “死了?老大说了,要是真的死了就扔海里喂鱼。” 说罢,两个黑衣人将齐衍放了下来,装进袋子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里,有人一直都躲在暗处,汽车尾灯在这里显得尤为醒目。 见汽车已经发动,那人也很快的跟在后面,寂静的夜色仿佛预示着另一场风波的来临。 呼啸的海风让人睁不开眼,黑衣人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是自家老大抢了别人的伴侣。 “兄弟,我们老大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违抗,这个麻袋我就不套你头了,你死得也能体面点。” “哟,现在装活菩萨了,他下去都得在阎王面前给你多加几年阴寿。” 说罢,站着的黑衣人直接将齐衍从悬崖边踹了下去,伴随着滚落的石头,齐衍撞上一堵礁石失了方向,掉进了一个由海水砸出来的坑里。 海风呼啸,他们探头往下看,汹涌的海水早已经吞噬了掉落下来的所有东西。 白色的海浪拍打着沙滩,耳边的风声海浪声混合在一起如同催命的利刃。 轰隆隆—— 此时风云变幻,海边的天气本就多变,二人简单的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蒙蒙细雨落下,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防水衣会在悬崖边看着早已经没了痕迹的海面。 他还是来晚了吗?齐先生,你真的死了吗? 男人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他来到海边的礁石下寻找,本想着如果齐衍命不该绝呢? 看着眼前雾蒙蒙的一切,海边的风很大,时常让他睁不开眼,礁石湿滑且长得奇形怪状,想要更进一步,简直太难了。 海浪总是在击打礁石,海水时常会淹没齐衍所在的那个坑,一次次窒息的感觉袭来,海水渗进伤口,疼痛加剧,让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咳出喉中的血痰,现在躺在这坑里,他的四肢都没有知觉,细雨绵绵齐衍能听见耳边海浪的声音。 “齐先生!齐衍先生!” 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可是他动不了,也没力气说话,摆动着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落进眉间和眼中的雨。 鼻息间是满满的热气,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凭借着最后一点积攒的力气他支起上半身,猛的往下栽下去。 男人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查看,就只见身上满是伤痕的齐衍。 他一身白色衬衣在礁石之间很是显眼,血色被雨水晕开,身上还有碎石。 “齐先生,齐先生!”男人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可是如今齐衍已经用掉了太多力气。 人还活着,男人将他背起,快速离开了这个位置。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又来了三辆车停在这里,他们纷纷下车,在礁石和大海附近找了许久。 “妈的,不是说你们把人扔在这了吗?” 第286章 沈澈气愤的用一旁的黑衣人撒气,这几天万宁都已经快成疯子了,陆玄知失踪,陆玄霖,林絮蘅被抓,齐衍也失踪了,好不容易查到了,结果却是他可能死了! “我们确实已经把人踹下来了……” 开口说话的男人瑟缩的低着脑袋,沈澈如今也只能迎着海风无能狂怒,陆云溪还真是好手段啊! 不过好在齐家的公司沈澈还是保住了,如今他身边的秘书井霜也传来遇害的消息。 陆云溪这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看着眼前的茫茫大海,他也只能吩咐人沿着周边看看能不能找到齐衍的尸体。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扔海里喂鱼了 陆玄知被陆云溪软禁,陆玄知躺在床上,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他格外的偏执,陆玄知看着窗外的天色,都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陆玄知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也不知道齐衍怎么样了,他现在已经很听话了,只求着陆云溪把人放了。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陆玄知下意识的一哆嗦,陆云溪手里捧着玫瑰,一脸眷恋的看着他。 “你就像这些玫瑰一样好看,玄知,我真的好爱你。” 说罢,手里的花被他放在桌上,紧紧的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让人心情愉悦,陆云溪眸中暗压的情愫,真的恨不得让他和自己i融为一体。 陆玄知现在只能试着迎合他,他如同金丝雀只有主人开心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自由。 “齐衍怎么样了?” 陆玄知开口,陆云溪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他抱着怀里的人,眸中看着窗外的阳光,是无尽的冷意。 “他死了,被打死了,我扔进海里喂鱼了。” 陆云溪语气平常,这对他俩说好像就是一件小事,陆玄知猛的震住,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情绪翻涌而来,看着眼前的人,他还试图找到陆云溪戏耍他的证据。 陆云溪轻轻挑眉,陆玄知的胸腔好像被利刃狠狠的剜了一个洞,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我已经听话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放过他。” 陆玄知抓起陆云溪的衣领,愤怒凄厉的质问,顷刻间眼泪蓄满整个眼眶,看着陆云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陆玄知崩溃痛苦的样子,陆云溪握住他的手腕,垂眸时眸中依旧带着深情,看着他着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陆玄知就只觉得恶心。 “是他自己扛不住的,玄知你错怪我了,谁让他先比我捷足先登的。” 陆云溪眸中闪烁着无辜的光芒,陆玄知甩开他的手:“你滚,你滚。” 说罢陆玄知想离开被陆云溪抓住,看着他眼角的湿润,陆云溪也没什么耐心了。 “乖乖,你别忘了,你哥哥还有妈妈还在牢里,他们并没有解除危险啊!”他暧昧的在陆玄知耳畔吹着热气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混蛋,你真的就是一个人渣,你为什么一定要折磨我,为什么?”陆玄知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自己,他歇斯底里的质问,对上陆云溪平静如水的眸子,他扇了陆云溪一巴掌。 声音在房间里回响,陆云溪看着愤怒的陆玄知,抬手轻抚被打的脸颊。 “因为我爱你啊,玄知,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你了,齐衍后来居上凭什么他可以得到你而我不行?” 陆云溪抓住他的手腕质问,眼底全是未散尽的疯狂,看着陆玄知,他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修养都舍弃了。 本想着回国以后和陆玄知交涉一段时间,两人顺利的步入婚姻殿堂,可是这个齐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而且他的速度很快,这么快就和陆玄知订婚了。 看着他无名指的戒指,陆云溪真的嫉妒到发狂,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说罢,将戒指扯下来狠狠的扔了出去,只听见啪嗒一声,戒指就消失了。 “你干什么!”陆玄知奋力推开他,朝着刚才戒指飞出去的方向趴在地上去摸索寻找。 扔哪了,扔哪了!陆玄知着急的跪在地上摩挲,眼底带着惊恐,就连这点希望都要磨灭吗? 陆云溪看着他在地上忙碌的寻找,双手插兜,如同在看微不足道的蝼蚁,可是他心里始终咽不下那口气,陆玄知就算是死也只能是自己的人。 “别找了,改天,我找人重新做,我的婚礼我定在了半个月以后,齐衍已经死了,我已经扔海里喂鱼了,玄知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知道吗?” 陆云溪突然开口,缓步朝着他走来,抓起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他眸色平静,看着陆玄知猩红的眼眸,他没有半点心疼之色。 说罢,陆云溪松了手,将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陆玄知只想找到戒指,那是他们目前唯一拥有的东西了,陆玄知跪在地上,心里最后一点希望都被磨灭了。 现在陆云溪手里还有两条人命,陆玄知陷入了痛苦与迷茫之中,他摸索几圈都始终都没有找到戒指。 他想走…他想离开… 陆玄知搬起屋子里锋利的东西砸门或者是砸玻璃,可是这都是徒劳的。 在梦里,齐衍一直都想抓住陆玄之,可是他如同一阵风,让齐衍抓不住。 第287章 “别走…别走!”齐衍深吸口气,猛地睁开眼睛,意识慢慢回笼,看着眼前祥和安稳的一切,他剧烈的心跳此刻依旧无法平息。 齐衍环顾四周,窗外一阵清风涌来,吹动他的发梢。 “齐先生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让他立刻警觉起来,看着端着热粥朝他走来的男人,齐衍一脸戒备。 可是身上的伤又让他皱起眉头,胸口传来刺痛,牵扯到全身。 男人赶紧走过来安抚:“齐先生,我是井霜的弟弟,我叫井风,我姐姐已经出事了!” 齐衍眸光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段时间过的浑浑噩噩,发生了什么事他愣是半点精力都没有。 “你……”齐衍扶额,眼前的一切还让他有些恍惚。 “我姐姐在出事之前就和我联系了,因为牵扯的人很强大,她担心你也会被算计,所以在出发之前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器,我也是通过定位器才找到你的,我当时还以为你……” 说着井风眼角泛红,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齐衍心里咯噔一下,刹那间阵阵酥麻的感觉袭上脑门。 “你姐她……”齐衍深吸口气看着井风的状态也不敢再说。 “被车撞死了,汽车在她身上反复碾压,拦腰斩断,惨不忍睹。” 井风垂眸,眸中已经没有情绪,井霜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只是没想过这么突然,好在她一切都安排好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跑!不要回头 齐衍受伤太重,一直都在做康复训练。 与君卿大火,甚至登陆了各大平台,陆玄知和他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看着娱乐频道,每一个主持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陆玄知在剧中的古装扮相非常绝,清冷疏离可以称作白月光的存在。 整个娱乐圈都可以说找不出这么俊俏的小生了! 齐衍攥紧拳头,猛然才发现他的戒指不见了,顿时他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打了一拳。 “我的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齐衍环顾一周对上井风迷茫的眼神,井风摇头。 “我当时救你的时候你就没有戒指!” 井风看着齐衍失魂落魄,接近疯癫样子,胸口传来阵阵刺痛,他颤抖着的身体此刻在疼痛中蜷缩成一团。 “你别太伤心了,现在陆先生还没有消息,如果说陆云溪真的想把他占为己有,应该不会伤害他,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井风镇定的安慰,不多时,齐衍紧抿着的唇流出鲜血,井风赶紧给他擦干净。 如今导演在联系他们可是一个都联系不上,明明说好了如果火了就举办一个粉丝见面会,可是现在两个人都失踪了。 陆玄知如同活死人一样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东升西落,随着与君卿的热度升高,各大平台都争先播放。 陆云溪自然是气愤的,可是这部电视剧让很多人都吃到了红利,想下架根本不可能。 陆玄知这几天表现不错,陆云溪同意让他下楼来在客厅和花园里走走。 陆玄知坐在客厅,保镖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看了很久,后花园有一堵墙很矮,逃跑的话应该胜算挺大。 陆玄知坐在后花园的椅子上晒太阳,身后的保镖冷着一张脸,紧紧的盯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陆玄知喝了一口茶水,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突然倒地蜷缩在地上。 “好痛!”陆玄知突然倒下,保镖很明显被吓了一跳,他紧紧的捂着肚子。 “先生你等着我去找医生。”保镖说着看着陆玄知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不敢耽搁,保镖立刻就跑了。 陆玄知睁开眼睛,立刻爬起来,以前哥哥总喜欢带着他爬山,好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陆玄知抓住墙壁,一个蹬腿就上去了,来不及多作考虑,翻身而下,肚子确实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疼痛,不过他顾不上这么多了。 撒丫子就跑,陆云溪将别墅安置在了郊外,这里距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远。 陆玄知将自己的体能发挥到最大,只为了逃离。 陆玄知顺着小路,一直往下走,他丝毫不敢松懈,出来的太急,脚下的拖鞋都已经被磨破了。 另一边沈澈一直都在找两人的下落,可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万宁也动用了一些关系,但是都是在稍稍活动,如今陆玄知和齐衍两个人算是火了,要是被粉丝查出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就真不好摆平了。 “宁宁,我们或许可以大张旗鼓的,目前我手里有些关于陆云溪的黑料,而且他囚禁齐衍并进行殴打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我们可以结合粉丝的力量。” 沈澈深吸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万宁还是有些不放心。 “人心难测,目前虽然两人的粉丝基数很大,可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真心实意的去找他们,或许只是蹭个热度。” 万宁深吸口气,看着沈澈的肩头,他身上淡淡的花香气息让他有些安心。 电视剧播出以后她们的粉丝基数也在涨,沈澈看着眼前不断攀升的粉丝数量,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让一些观众泪目。 “警察那边怎么说?”万宁突然想起他们之前报警了来着。 “他们只是调查了,但是没有命令和证据他们也没办法申请搜查令。” 第288章 沈澈扶额,他们现在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相视一眼,万宁怀着忐忑打开了门,随即陆玄知整个人倾倒。 万宁心惊,陆玄知从郊外跑到市里来,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万宁把人抱住。 “玄知玄知!”万宁看着身后的沈澈,很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搀扶着陆玄知的双手都在颤抖。 两人将人扶起来,轻抚脸颊,他脸颊绯红,为了确保安全,万宁安排了私人医生到家里来。 陆玄知这是被吓住了,现在高烧不退,脚底被磨破的伤口也正在发炎。 “陆云溪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怎么能这么过分啊!” 万宁看着脸色苍白且高烧谵语的陆玄知,他的双手都已经被磕破,万宁看着心疼。 “玄知回来了,我们扳倒陆云溪又多了一层助力。” 沈澈轻声安慰,万宁垂下眼眸,满眼心疼,好好的一家人,被陆云溪搅得支离破碎。 “林阿姨和陆大哥他们在看守所里,有我们的人守着也不用担心,陆云溪还没打算对他们动手,只是这件案子真的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沈澈深吸口气,最关键的人证服毒自杀了,如今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齐衍现在生死未卜,玄知又是这副样子,真不知道陆云溪到底安的什么心。” 万宁愤愤难平,他们本应该一生顺遂才是。 沈澈捏捏他的肩膀,现在逆境重生,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叮叮叮—— 电话铃声响起,却让令人感到格外的不安,万宁看着他接过电话。 “什么,不可能,他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沈澈的气息陡然就变了,万宁站起来,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沈澈挥了挥手,这是让他照顾陆玄知,沈澈走出房间,万宁深吸口气,只祈祷着会没事的。 沈澈来到看守所,现在有人举报,陆玄霖涉hei! 沈澈知道的时候都惊出一身冷汗,可是陆玄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 “霖哥,那个人我已经再派人去查了,虽然提供证据的那个人死了,可是我想他的家人肯定还在。” 沈澈看着颓丧沧桑的陆玄霖,眼下已经已经是紧要关头了。 第二百五十章 你们只能活一个 如今陆家遭到这样的打击傻子也知道是被人做了手脚,陆家所被录用的保镖全部接受调查,包括债务。 “玄知和齐衍怎么样了?”陆玄霖还是放不下弟弟,沈澈垂下眼眸,有些不忍开口。 陆玄霖如今在这里面胡子拉碴,毫无形象可言,想必精神压力也很大。 “他们……”沈澈欲言又止,陆玄霖双眸微红,看着沈澈的神色他仿佛猜到了些。 “玄知怎么样了?”陆玄霖紧张起来,看着沈澈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沈澈咽咽唾沫,看着陆玄霖的眼神:“玄知被陆云溪软禁,齐衍被他绑架,我们找到了他的手下,可是齐衍是死是活,我们现在还不得知。” 陆玄霖听到这话,瞬间整个心就凉了,他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让他站立不住。 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沈澈抓住他的手:“陆大哥,你要撑住啊,你一定要平安出去,玄知还等着你。” 沈澈抓紧他的手,陆玄霖努力的恢复镇定,是啊,现在陆玄知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他不能倒下。 “玄知就拜托你们了,平安出来以后一定好好感谢你们。” 陆玄霖看着沈澈,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了,沈澈点头。 沈澈刚刚上车,窗外的夜色总是雾蒙蒙的,手机响起, 他毫无防备的接听。 “沈澈快回来了……妈的,还打电话,找死。” 这句话说完,沈澈瞳孔骤然一凝,耳边传来点杂音,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万宁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的男人凶神恶煞,整个家被他们打砸得不成样子。 万宁快要不能呼吸了,眸中蓄满了生理眼泪,他看到男人的眼睛,毫不犹豫的伸手戳了过去。 男人疼得哇哇乱叫,借此万宁爬起来,准备从窗户逃跑,男人见状顶着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睛,抓住万宁的头发,将他狠狠的摔砸在地上。 万宁疼得呼吸一滞,他浑身颤抖,男人的拳头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陆玄知被陆云溪掐着脖子按在床上,陆云溪双目赤红,充斥着愤怒。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要跑是吗?嗯?”陆云溪拉长尾音,透着浓浓的威胁,陆玄知现在根本就没听他说话。 陆云溪突然松手,将人从床上扯了下来,陆玄知重重跌下。 陆云溪早就想好了,只要找到陆玄知,一定要把他紧紧锁在自己身边,从腰间掏出一把锤子。 “这次你不会再离开我了!”陆云溪自顾自的说着,陆玄知就算是挣扎陆云溪也狠狠砸了下去。 陆玄知痛苦的哀嚎卡在了喉咙,能发出来的也只是几声细微的喘息,陆云溪又是一锤落下,陆玄知额头布满密汗,想挣脱出来,对上陆云溪疯狂的眼眸,他眼里只有恐惧。 接连几下,陆玄知疼得浑身发抖,脚踝传来麻木,陆云溪脸上有零散的血迹,看着躺在地板上身体轻微抽搐的人,他眼底划过一抹安心。 第289章 他扔掉手里的锤子,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挑断了陆玄知的脚筋,鲜血流出,陆云溪握住伤口,疼痛的麻木传来,让陆玄知颤抖三分。 楼下传来异响,陆云溪不慌不忙的将陆玄知的伤口包扎起来,看着陆玄知灰白的脸色。 “宝贝,等我回来!”陆云溪将人抱起,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陆玄知浑身一颤,血腥味传来,呛得他直咳嗽。 陆玄知眸中灰白一片,发烧还让他没恢复多少力气,早就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总会传来疼痛。 陆云溪缓步来到走廊,沈澈一个人在人群中厮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就被擒住,沈澈抬眸,眸中充满愤恨的看着陆云溪,将生平的脏话全在心里说了一遍。 “陆云溪你个hun蛋,不闹到家破人亡,你誓不罢休是吗?”沈澈被叩住双肩,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沈澈咬紧牙关,看着陆云溪恨不得杀了他。 陆云溪突然笑了,眸中是对生命幸福的蔑视,看着沈澈眸中的挑衅更是让人牙痒。 “我乐意,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没人能阻挡我。” 陆云溪拨动唇瓣,擦了擦手上的血,随后将帕子随意的扔在地上。 “呸!”沈澈就如同没有驯服的野兽,露出獠牙威胁,可是陆云溪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动动手指,万宁被抓着头发从房间里拎了出去,沈澈眸色颤动,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 “别动他!”沈澈攥紧拳头,看着万宁被打的紫青的脸,他额头青筋凸起,眼中充满无力。 “沈少爷爱妻如命,果然不是假的,倘若我不让他活呢?” 陆云溪眸中透出一抹阴鸷玩味的笑容,男人将匕首抵在了万宁的颈脖,沈澈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 陆云溪看着沈澈又扬扬下巴,此时这个情况,他格外的激动,是考验他们爱情的时候了。 “你们俩现在只能活一个,你想让他活还是想让他死啊!” 陆云溪一脸玩味的看着沈澈,他的笑声如同那在地府回荡的歌谣一样,万宁还在流鼻血,沈澈被攥紧双臂! “必须要死一个对吗?”沈澈瞪着陆云溪,心里好似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见他挑眉,眸中意味清晰。 为什么警察还不来,沈澈感受到脖颈之间的寒意,万宁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哀求。 “在等警察吗?”陆玄溪的一句话让沈澈的心跟着颤动,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陆云溪。 “不会来了,我说的,你们今天必须死一个!” 陆云溪眸光骤然冷了下来,陆云溪有多大本事,沈澈确实没想到,看向跪在二楼走廊的万宁,他也快撑不住了。 沈澈深吸口气,对上陆云溪的眼眸,他贴上匕首,看出他的动作,手握匕首的人也用力狠狠刺破他的血肉。 沈澈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直接倒了下来,万宁双瞳震颤,鼻尖猛然传来一阵酸楚。 “不要,不要!”万宁双眸布满血丝,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沈澈意识模糊时看着万宁哭红的眼,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把他扔出去!” 陆云溪回眸看着万宁,眸中的冷冽看起来都不像是正常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跟我走吧 万宁从窗户被扔了下去,躺在草堆里,耳边是若有若无的汽车轰鸣声,他想要爬起来,可是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 嗅着血腥味万宁感觉到眼前的一切越发的模糊。 他不甘心的闭上眼睛,不多时厚云密布的天闪电云集,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整个城市都被薄雾笼罩。 齐衍带着井风还有警察冲进来,别墅里一片狼藉,沈澈躺在地上,齐衍把人抱起来,按住他的伤口,来晚了来晚了! 齐衍看着眼前的一切,血腥味直冲天灵盖,万宁还没有找到,沈澈说过,他已经将所有监控录像保存下来了。 警方查看监控,根据最后的时间看到万宁被拎进房间就再也没出来过。 来到别墅的后花园里,厚重的草堆里万宁的气息浅薄,血色滋润着他身下的土地。 “万宁!”沈澈将人轻轻抱起,万宁想要睁大眼睛,豆大的雨点落下他早就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 陆云溪抱着人,他的风衣早就已经被鲜血浸透,脚跟的血早已干涸。 陆云溪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白色的衬衫有血渍沾染,眉宇间的肃然之气还没褪去。 看着床上还没清醒的人,他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努力克制着心中难以言说的情愫,有几分埋怨又有几分庆幸。 以后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陆云溪的目光一直向下蔓延,他亲手给陆玄知包扎了伤口,只要脚筋断了,他就永远跑不掉了。 不多时,几十辆特警车停在了陆玄溪的别墅门口,所有特警全副武装,如今陆玄溪涉嫌故意伤害和国际军huo交易以及快乐药买卖,已经有确凿证据,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全国,如今要将陆云溪活捉回去。 陆云溪正在给陆玄知按摩,在睡梦中,他睡得并不安稳,就仿佛有什么猛兽一直都在追赶他。 陆玄知猛然惊醒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此时双脚传来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陆云溪眼眶微红,握着他的腿微微用力。 第290章 “别动我…”陆玄知脸色苍白,看着陆云溪都带着提防和戒备。 陆云溪扣住他的脚,隐隐传来痛楚,陆云溪没有说话,眸中的情绪让人犯怵。 “陆总,现在我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狙击手和爆破手都已经准备就绪,我们…” 推门而入的保镖有些着急害怕,如果警察真的冲进来了,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陆云溪眸光颤动,转头看向远方,别墅区这一块每一栋别墅间隔很远,但是对于狙击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陆云溪拉上窗帘,他淡然的呼了口气,看着床上的陆玄知。 “齐衍真的很爱你啊,这么折腾都没死现在居然还开始咬人了。” 陆玄知躺在床上,本就没什么精气神可是听到了齐衍的名字,他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看着陆云溪,他那迫切的眼神是陆云溪从来没见过的,陆玄知想爬起来,眼神里透着急切。 “他在哪他在哪?”陆玄知干涩着双唇,满怀期待的看着陆云溪。 陆玄知的反应确实让陆云溪有些嫉妒,他想得到的一切齐衍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他很快就会死了!”陆云溪冷然回应,看向保镖命令式的开口:“现在武器到了没有?” “到了,火力压制应该没问题!” 保镖垂眸,都知道接下来可能是一场硬仗,陆云溪在国外的那些勾当如今传回国内,口碑正所谓是一落千丈。 “嗯!”陆云溪看了一眼床上的陆玄知,弯下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陆云溪说得真诚,陆玄知瞳孔骤缩,很明显是被吓到了,他可不想陪着陆云溪这个伪君子去死,他要去找齐衍。 陆玄知把手抽了出来:“你自己要死别拉上我。” 陆玄知憎恶的瞪着他,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渐渐消散,陆云溪脸上的笑容也很淡。 “我真的很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跟我走!” 陆云溪一脸渴望的看着他,他也知道这次警察上门,他们都跑不掉,可是陆云溪就想着陆玄知哪怕死了也要陪着自己。 “滚…”陆玄知深吸口气,他感觉陆云溪是真的疯了,他明明还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把他拉上为什么? 陆玄知想跑,双腿的脚筋断了,动一下仿佛被扒了一层皮一样疼。 看着他如今这样陆云溪是满意的,不管如何,陆玄知往后都只能是他的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陆云溪听着耳边时常传来的轰鸣,天雷炸响,房间里开着灯都仿佛一瞬间被照亮,恐怖至极。 陆云溪的身影在闪电之下,仿佛是那个大逆不道却又不愿臣服的祸害,保镖拿来了枪! 陆云溪上膛,当初本以为齐衍已经死了,他便掉以轻心,可是他忘记了井霜还有一个弟弟。 井风是个很厉害的计算机高手,曾经陆云溪也想将人拉拢,可是井风转头投入了国fang事业,在他手里就没有破译不了的密码。 陆云溪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样,或许是命。 门外待命的警察,随时都准备扣动扳机,在别墅顶楼待命的狙击手,在雨水的洗礼下,与周遭融为一体,清风拂过时,还能看得清房间里的环境,可窗帘确实太碍事了。 齐衍在医院等着万宁做完手术,听着医生说着万宁的伤势,不难看出陆云溪是不打算留活口的,万宁能活下来纯纯是因为运气好。 “手术是成功的,不过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伤口太深,以后能不能站起来全看他自己了,因为耽搁时间太长,脚筋手筋的连接不是很顺利。” 医生摇头,齐衍点头,送走医生以后,齐衍怎么也没想到会牵连他们两口子,齐衍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掀起来的袖子没有协助伤疤,被折磨的一个星期里他真的过得生不如死。 在梦里陆玄知也总是在说,他快要走了,让他去接,齐衍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井风拿到证据以后,立刻交给了自己的领导,对于陆云溪的恶行也马上有了回应,开始捉拿陆云溪。 第二百五十二章 跟我走吧 如今陆玄知怎么样了,还不得而知,齐衍如今就只能祈求万宁快点醒过来。 陆云溪看着门外的警察也不敢轻举妄动索性和自己的保镖们在别墅里吃喝玩乐起来,门外是紧张的部署,而他们在别墅里潇洒自在。 二楼陆云溪已经很久都没有上去了,陆玄知双腿没有知觉随便动动就会有鲜血流出,从床上跌落,陆玄知来不及吃痛。 刚才听陆云溪的意思现在应该有很多警察在外面他准备鱼死网破,他可不想在这里陪着他死,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后果却让他们所有人承担。 陆玄知用双手在地上爬行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陆玄知真的很累他的上肢力量不大,现在zao热席卷全身,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痕,陆玄知抬头看着窗户,快了,加油! 陆玄知费尽力气的抓住了窗帘,狙击手埋伏在外看到窗帘动了立刻汇报队长,陆玄知用双手将整个身体支撑起来,他出现在狙击手视野中时狙击手吓一跳。 “你说人质想要跳窗!” 队长听着狙击手传回的消息,有些紧张,强攻的话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陆玄知推开窗户,就这个简单的动作都仿佛要了他的半条命,双腿站不住,有了开始流血了,陆玄知恍惚的垂下脑袋,地板上已经出现他的血,陆玄知疼的脸色煞白,双手止不住的打颤,他想翻出去可是几次都没有成功。 第291章 突然有人开门,陆云溪看见,陆玄知正要翻窗户,两步并作一步的跑过来,狙击手看到以后觉得是一个好机会,瞄准,两人在拉扯中,砰—— 子弹打中了陆云溪的肩膀,陆玄知听到枪声整个人都吓懵了,被陆云溪推倒在地,狙击手还想开枪,可是陆云溪已经拉上窗帘这一枪出去不知道打在哪了。 陆云溪趴在地上,看着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的陆玄知他眼神仿佛要吃人。 被打中肩膀,陆云溪看了一眼手,满手都是血,陆玄知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陆云溪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温柔。 “就这么想让我死是吗?”陆云溪面露凶狠,用皮鞋踩着陆玄知的脚,陆玄知被疼的浑身一颤,抓住他的裤子。 陆玄知看着陆云溪泛红的眼圈透着哀求,真的太痛了,陆云溪看着陆玄知,鲜血很快渗透了衣服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知道吗?”陆云溪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了,门外传来声响,看来是已经打起来了,陆云溪的眸色很复杂看着眼前的人,他捧着陆玄知的脸,不管看多少遍都还是很喜欢。 陆玄知眼神满是哀求:“我求求你放我走,求你了。” 陆玄知垂下头像磕头一样,双手合十,陆云溪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看着他是一脸痴态。 “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我,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兴许是知道自己是强弩之末,门外的警察很快就会杀进来,他现在就想好好的看看陆玄知。 “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陆云溪的眼神话语也充满哀求,陆玄知听着门外的声音害怕的颤抖,枪声在耳边响起,陆云溪把人抱住,也不知道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往陆玄知嘴里灌,陆玄知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陆玄知咽下去一部分,可是陆云溪还是不放心,剩下的部分他直接用嘴对嘴的形式灌进他嘴里。 “你给我喝了什么!” 陆玄知想要吐出来可是怎么也吐不出来,陆云溪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笑了。 “我们会一起死,这样你永远都是我的了,没有人可以再把你抢走。”陆云溪双目赤红,带着诡异的微笑。 陆玄知直感觉心里生出一股恶寒,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齐衍还在等他,他不能死,不能死,他努力让自己吐出来,额头青筋凸起,看着地上混合着血的液体,,陆玄知愣愣的看着陆云溪,只见他摇头:“没用的,这个毒就算是吐出来了,你也会死。” 陆云溪早就已经想好让陆玄知陪着自己死的想法,陆玄知攥紧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的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 陆玄知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他。 他撕心裂肺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答,拖着一双没有知觉的双腿,他还来不及听陆云溪给他答案就直接倒在了地上,眩晕的感觉,让他变得浑身乏力,倒在冰凉的地上,门外饿枪声都听不见了。 陆玄知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感觉到了不安,他不想死,不想死,不甘的眼泪顺着眼角划过,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四肢没有知觉,陆玄知想动一下都格外的难。 陆云溪看着药效已经发作,脸上的笑容带着释然:“乖乖你先去,等会我就来找你。” 陆云溪看着他眼神依旧带着心疼,他亲吻着陆玄知的手:“我很快就来陪你。” 突然一滴清泪落下,陆云溪脸上的笑容陆玄知已经看不清了,他说的什么话也听不见了。 陆玄知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在这所有人都在哭泣,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悲痛。 “玄之,不要丢下我,我错了,我错了!” 在宫殿之中他看到了床榻之上已经断气的人,地上还有摔碎的玉扣,所有人的抽泣声此时充斥着他的耳膜。 陆玄知环顾一周,他看见了,陆玄之病重逝世的场景,看到这里,他红了眼眶。 他缓缓走近陆玄之,原本已经闭眼咽气的陆玄之突然睁开眼睛,瞪着他,陆玄知被吓了一跳。 “都说过是孽缘,你们是孽缘,英年早逝一切早就命中注定。” 陆玄之的脸苍白得可怕,陆玄知仿佛被定住,看着陆玄之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 猛然间,陆玄知呕出一口鲜血,他向后倒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陆玄知如同随风的柳絮,就这样飘荡着,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可是脑海里开始涌现出各种画面,如同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划过。 看来他真的快要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来陪你了 陆玄知晕乎乎的来到医院,齐衍抱着陆玄知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握着他已经冰凉的手,齐衍的心就像是被揪住一样。 握着陆玄知的手一直都在抖,被白布盖住的陆玄知感受不到齐衍的气息,哪怕是他的灵魂看到齐衍哭得这么伤心他也没办法安抚他。 “忘了我吧…傻瓜!” 陆玄知还想再摸摸他,可是他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陆玄知苦笑一声,随后他化作了缕缕尘埃,随风飘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齐衍几乎接近崩溃,疯狂的扇自己巴掌,井风见状赶紧把人拉着。 第292章 林絮蘅和陆玄霖被无罪释放,可是得知陆玄知已经死了的消息,也难以接受。 可是齐衍的状态他们更加担心,井风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对于齐衍他们也很心痛。 陆玄知火化以后,齐衍偏执的抱着骨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房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仿佛带着他们各自的宿命,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所有的回忆全部涌现,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保护好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为什么!” 齐衍抱着骨灰盒,歇斯竭力的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不公,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却又让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 齐衍来到二楼,展柜里放着的是陆玄之和齐萧衍一比一定制的衣服,拍完与君卿,齐衍才换进来的。 看着在灯光下那套喜服,齐衍抱着骨灰盒,痴痴的笑着,又突然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齐衍干涩得喉咙里已经吐不出字来,抱着骨灰盒一遍遍用浑浊的口吻道歉。 林絮蘅和陆玄霖来了,看着坐在二楼展柜面前的齐衍,看着他失魂落魄,颓废茫然的模样,林絮蘅深吸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眼泪堆在眼眶里,始终是扛不住。 “齐衍!”林絮蘅轻轻喊了一声,齐衍并没有任何回应,将手里的骨灰盒抱得很紧。 陆玄霖也走了过来,林絮蘅深吸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肩膀,齐衍一抖,双眼布满血丝的看着眼前的人。 记忆与上一世重合,齐衍一下就扑进了她怀里。 “娘,呜呜,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呜呜!” 此时的他哭得像个孩子,声音沙哑,倘若不仔细听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絮蘅心疼的拍拍他的背:“节哀顺变,玄知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的。” 林絮蘅声音哽咽,捧起齐衍沧桑憔悴的脸,亲人离世,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可是这是事实他们要学会接受。 “我和玄知还没有举办婚礼……”齐衍说着话越说越小声,林絮蘅垂眸,眼泪顺着滑落下来,陆玄霖深吸口气,回头将眼泪抹去。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玄知肯定也不想你这样啊!” 林絮蘅声音哽咽,她真的害怕齐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接下来几天齐衍都没什么动静,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公司那边的事他已经让井风开始准备转让协议。 他确实撑不下去了,把这些事安排妥当自己也应该履行和陆玄知的诺言了。 “齐总…”井风轻轻开口,如今的齐衍早已经看不到斗志,不是在发呆就是睡觉。 “公司转让协议送到大哥手里,陆云溪的执行死刑到时候给我说一声就行。” 齐衍抬头,看着井风站在他面前,他站起来抱住他:“兄弟谢谢你,还有你姐姐,真的很谢谢你们。” 齐衍语气平淡,井风是真的感觉很不对劲,他这种感觉更像是视死如归。 “齐总,陆先生离开了,我知道你确实很伤心,可是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应该朝前看,回忆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我们应该学会让自己放松下来。” 井风开口,他真的有点怕,齐衍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害怕他出事。 “我知道。”齐衍眼中依旧是一片死寂,井风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我知道,真的,我不会做傻事。”齐衍深吸口气蔓延无奈的看着井风。 “公司转让出去了你怎么办?”井风追问,齐衍确实被问住了,他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 “走一步看一步吧!”齐衍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井风。 齐衍掰开他的手,回到自己的房子,偌大的房子,放眼望去全都是陆玄之的东西,两人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齐衍从抽屉里拿出了手镯,还没有来得及戴上啊! 齐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看着摆放在供台上的骨灰盒。 “玄知,我来找你了!”齐衍把骨灰盒取下,将二楼展柜里面的喜服取了出来,把骨灰盒包裹严实。 齐衍也穿上这身喜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喜服,要离开,也依然是这身衣服。 他将门窗关好,房门反锁,屋子里点了炭,随后平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玄知,我来陪你了,倘若真的还有机会,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齐衍轻轻合上眼眸,看向身边的用喜服包裹起来的骨灰盒,他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陆玄霖在公司拿到了齐衍公司转让的协议,立刻站了起来,他打齐衍的电话已经是无人接听。 心里知道不安的想法浮现,他没有办法静坐下来,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陆玄霖是真的急了,一路狂奔到了齐衍家里,拍打房门一直都没有人来开门,这个不安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钥匙在妈妈那里,现在林絮蘅还在赶来的路上。 来不及了,陆玄霖打电话给消防官兵,切开了门,来到齐衍的卧室又是第二次破门,此时屋子里烟雾缭绕,浓浓的一氧化碳呛得人直咳嗽。 陆玄霖拍了拍人,齐衍已经没有气息了! 陆玄霖给他做心肺复苏,可是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第293章 “你起来,你起来,你起来!”陆玄霖趴在齐衍身上,他颤抖着双手看着消防官兵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短时间内失去两位亲人,这让人怎么扛得住! 陆玄霖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都要离他们而去。 屋子里的炭火被拉了出去,林絮蘅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齐衍在陆玄霖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消防官兵在客厅找到了齐衍的遗书。 红帐祥瑞结连理,情丝相缠不相疑。卺酒相望新人语,恩爱夫妻终相随。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坟墓是最好的归宿,生同枕,死同穴! 愿大哥在我追随玄知去后,与我二人合葬,了却我一生心愿! 陆玄霖攥紧拳头,一瞬间宛若高山的男人,顷刻间瘫倒。 陆玄霖按照齐衍的遗愿将两人合葬,他们的结局与历史相重叠,唯一有改变的是,他们今生是合葬在一起的。 陆玄霖洒下一杯酒,徐徐清风缓缓而来,推着轮椅的万宁也走了过来。 逃不掉宿命,改变不了命运,历史中的交合或许也印证了真正的结局。 ——完—— 2024.5.30 月芽童记 第二百五十四章 番外篇 孩子叫齐耀知 窗棂外,微光如炬,窗台前的金兰迎风轻曳。 齐萧衍深吸口气,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房梁,红绸绕梁,昨夜的一夜春宵还让他未缓过神来。 身边的美娇娘,还在酣睡之中,胸前的一只纤纤玉手正在摩挲着,齐萧衍立刻回过神来,他又重生了? 齐萧衍将床上的人掀翻,胡氏被翻了一个跟头,困意全无,衣衫散乱,一双眼眸秋水横流,说不尽的柔情娇媚。 齐萧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上还挂着喜服,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眸中闪烁着泪意,他真的又重生了! 胡氏被吓得惊叫一声,随后躲到了齐萧衍身边,陆玄之一身青衣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下怒目圆睁,齐萧衍衣不蔽体,不堪入目。 “玄之!”齐萧衍喊了一声,随后不顾陆玄之的抵触和反抗,直接将人抱住。 “你找死!”陆玄之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几个耳光,齐萧衍虽被打的有些懵,可他这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却让陆玄之有些疑虑。 他二人今日也才第一次见面,齐萧衍看他的眼神却如同在看一位故人,炙热且充满真挚。 齐萧衍紧紧的将人抱住,轻抚着陆玄之的后背,他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没死! 前两世的种种如今在脑海里浮现,他突然克制不住情绪的开始放声嚎啕大哭。 陆玄之瞳孔一震,一时间竟没了主意,齐萧衍何时这般娇弱过?哭得如那稚童一样。 “玄之,玄之,我们以后好好的,好好的。”齐萧衍抱着陆玄之,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齐萧衍一夜之间变了性子,陆玄之还有点难以置信,齐萧衍取下他的面具,陆玄之抬手将脸遮住。 “你做什么!”陆玄之慌乱的想要拿过面具,清风之下,陆玄之那双如明月般的眼眸,牵动着他的心。 齐萧衍钳住他的下巴,将面具扔了出去,狠狠的吻了上来,陆玄之瞪大眼睛,推动内力狠狠的将人推开。 陆玄之双目赤红,被男人亲了,刹那间他难以接受,初升的朝阳落在他脸上,绯红与羞愤交叠。 “你我已经成婚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走,今天我们回门。” 说罢,他将人扛在肩上,陆玄之只觉得齐萧衍这是在羞辱他,他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时间,府中陆玄之不受待见的谣言一针见血的刺破了。 齐萧衍一心都扑在了陆玄之身上,兵权也如数奉还给陆家。 床帷红帐对烛染,屋中涎香淡淡,两人的气息于涎香见相互交织,陆玄之眸底的慌乱全都被齐萧衍尽收眼底。 陆玄之咽咽唾沫,对上齐萧衍炙热的眼眸,就宛若被烫到一样的慌乱的收回。 齐萧衍扣住他的手腕,送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昨日的新婚之夜,是为夫的错,今日为夫将功补过。” 说罢,将陆玄之腰间的玉绦扯下,陆玄之红了眼眶,看着齐萧衍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齐将军也好男色?”陆玄之抵住他的胸口,齐萧衍这般架势确实让他有点害怕。 “为夫只喜欢你!”说罢,齐萧衍欺身而上,陆玄之还想将人推开,齐萧衍却点住他的穴道。 陆玄之浑身软弱无力,躺在床上,青丝散乱,衣衫渐渐被剥开,一双眼眸,迷离又带着些许朦胧,看着齐萧衍更是充满了怨恨。 唇齿相依,齐萧衍如同一头饿狼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渐渐的口中有一阵阵苦涩之味。 清风摇竹,檐铃悠悠。 满天翠微如雪絮,君子踏风神采奕。 陆玄之身着浅云交领窄袖长衫,双手一对护腕,苍葭色镶边金丝袖,银冠束发。 寒剑如霜,脚步如风,持剑于空中作画,气宇轩昂! 清风袭眉,持剑人如花絮之洁,立于风中屹然青山。 一个小孩好奇的探出头来,一双大眼睛,梳着两个小辫子,陆玄之收剑,孩子的掌声也随之响起。 “陆爹爹好棒,好棒!”稚嫩的孩子走出竹屋,满眼都是欣喜羡慕。 第294章 抱住陆玄之的腿,他眸中的冷然与凛冽也收了起来:“耀知!” 陆玄之收起利剑锋芒,生怕伤了孩子,齐耀知抱住陆玄之粉嘟嘟的小嘴一直都喋喋不休。 “夫子说祖父他们又打了胜仗,陆家是玉央之幸,国之幸,民之福,乃是佳传。” 齐耀知被陆玄之抱起来,轻轻捏捏他的小脸。 齐萧衍一身玄青色窄袖长衫,手里正抓着一只野兔还有一条鱼。 迎着清风,得意洋洋的回来了,看到陆玄之和齐耀知,他这一生总算是活明白了。 把酒桑麻的日子也不再是一句空话。 “今天山里的野货很多,吃完了午膳,我再去准备些。”齐萧衍擦了擦汗,陆玄之看着他,眸中神色让人难以捉摸。 “齐爹爹!”齐耀知伸出双臂,齐萧衍稳当的将人接住。 “先喝点水吧!”陆玄之淡淡开口,放下手里的剑。 两人归隐山林以后,齐萧衍亲自打了两把剑,陆玄之虽然中了蛊毒,可是他的功夫不能废了。 余生,永伴,两把剑挂在竹屋的正厅里。 陆玄之端了茶水出来,齐萧衍擦了擦汗,齐耀知把糕点塞进他嘴里,如此惬意之景总算是得偿所愿。 “我与你一同去狩猎吧!”陆玄之看着齐萧衍带着些许期待,在这屋子里坐着也实在是难受。 “不行,你身子还需要恢复,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再去镇上给你开几副药来。” 齐萧衍看着陆玄之坚定摇头,不能让他去,如今齐萧衍哪里舍得让陆玄之去啊。 “齐爹爹,知知还想要个妹妹!”齐耀知捧着糕点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陆玄之垂下眼眸,耳目绯红,他轻咳一声,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齐萧衍笑了:“你陆爹爹不想要妹妹啊,况且为了你,陆爹爹可是费了半条命啊!” 齐萧衍轻轻刮着他的鼻子,齐耀知听不懂,但是听起来应该特别不好,齐耀知不敢再说,低头吃着手里的糕点。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外番篇 陆玄之也是重生回来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齐耀知这孩子还算让人省心。 端午时,齐萧衍带着陆玄之还有孩子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 齐家平日里也只有齐夫人一人在府中,索性这次也跟着去了陆府。 芍药暗香芬芳韵,金蕊随风向兴荣。 姹紫嫣红迷人眼,团圆家馨百事合。 齐耀知一蹦一跳的走进陆府,陆庭铭见到他,久经沙场的人也露出了慈爱的一面。 “乖孙!”陆庭铭把人抱起来在空中转圈,一家人笑声郎朗,格外和谐。 齐萧衍牵着陆玄之,要下这么多人在,陆玄之轻轻拨开了他的手,神色还有些不自在。 齐萧衍一身玄青色广袖长衫,陆玄之是一身月白色,清风朗月,姣姣明洁,君子之典范。 一家人入座,齐夫人对这个乖孙也非常喜欢,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 “萧衍和玄之今年也是第五个年头了,耀知都这么大了。” 陆玄麟看着他们一家,原本齐萧衍他是并不看好的,如今看来齐萧衍也算得上良人。 “远离纷争,粗茶淡饭也是一桩幸事。” 齐萧衍余光一瞥,一旁的陆玄之神色淡然,看不出心里究竟是何种心绪。 陆玄之晚膳时一直都心不在焉,今日城中有花灯会,可谓是美不胜收。 长河零星,香烛悠悠,熙攘的人群耳边满是嘈杂之声。 陆玄之抱着齐耀知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孩子手里拿着拨浪鼓,一脸惊奇的指着天空。 齐萧衍买了两串糖葫芦,穿过人群,陆玄之站在人群中,抱着孩子隔着星河遥望着他,身后是绚烂的人间烟火。 齐萧衍奔向陆玄之的步伐也格外轻快。 “糖葫芦!”齐萧衍递到二人面前,陆玄之接过,孩子拿过去以后就直接开始啃。 齐萧衍擦了擦他的小嘴,在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抱住了陆玄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着自己,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脸呆滞茫然的看着齐萧衍,不停的递眼色。 齐萧衍察觉,垂下眼眸,昏暗的人群之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住了陆玄之。 “呜呜呜呜,找不到爹爹了…”孩子哽咽开口,他身上穿着的衣衫很明显不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粉雕玉琢,就如同糖画里面的娃娃一样,看着很是可爱。 齐萧衍把孩子抱起来,轻轻哄了几声,人潮汹涌,是谁家的孩子掉了。 “你爹爹叫什么?”齐萧衍温声开口,孩子哭得伤心,齐耀知快听不下去了,用手里的拨浪鼓狠狠的敲打孩子。 陆玄之和齐萧衍吓得不行:“耀知,不可以这样,他是弟弟!” 陆玄之呵斥,只是眼神凛冽了些,把齐耀知吓住齐萧衍哄着怀里的孩子。 “爹爹,爹爹,沈爹爹沈爹爹…” 孩子嘴里就一直重复这句话,沈爹爹!齐萧衍琢磨一阵,沈清策吗? 齐萧衍轻抚着孩子的小脸。 “沈爹爹啊,我带你去找!”齐萧衍知道是谁,牵着陆玄之,一家人穿梭在热闹的街道间,耳边嘈杂的声音充斥着热闹。 “沈安宁,沈安宁!”猛然间熙攘的人群中,一道声音格外的响亮,与周围的声音都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