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特表现得比他要冷静许多,他辨明了日舰发炮的方位,道:“奇怪,日本人在朝他们后面开炮——”他这话刚刚说完,眼睛忽然被炫目的亮光刺到了,等他恢复视力,“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他看着不远处那艘日军航母中部和尾部忽然被烟火和巨浪笼罩,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太疯狂了!这是谁干的?”他说着看向密特朗。
密特朗已经直接石化了,他忽然仰头看向疾掠过来的一架日军的额鱼雷机,吼道:“完了,完了,我们肯定要被牵扯进去了!”
格朗特:“肯定是英国人干的,这帮狗娘养的太坏了,他们这是纯心想要将我国拉入战火哪!”
此刻,撤侨船队居首的一艘万吨级商船上,一艘日军的轻型护卫见已经接驳上去。“加贺号”被鱼雷击中发生爆炸的时候,十几个鬼子刚刚爬上那艘商船,看到这一幕,他们惊呆了。带队的中队长喃喃骂道:“八格!”“噌”的一声抽出军刀,对手下喊道:“英国人,一定是英国人!士兵们,准备大开杀戒吧!”
陈嘉庚他们乘坐的邮轮正对着“加贺号”航母,这让他们不仅全程目睹了“加贺号”被八枚鱼雷先后击中发生惊天爆炸的过程,而且还注意到了那突然浮出海面的两艘潜艇。
“这,这,这就,就是欧阳总司令的后手?”胡铁君最为激动,也最先醒悟过来,他结结巴巴的问道,然后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幕!”笑着,眼中热泪流淌。
陈嘉庚表现要镇定许多,不过饶是如此,他也难掩心头激动,乃至于嘴唇哆嗦着,迟迟说不出话来。
崔林并不知道总司令还有这样的安排,他表现得很有意思。脱下军帽挠挠头发问张良峰:“是潜艇吧?是不是我们的?”
张良峰点了点头。
陈嘉庚猛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会不会挑起战争哪?日本人的航母要是被炸沉了,一定会展开疯狂报复的。”
张良峰道:“我不敢肯定日本人不会展开报复,不过,只要他们的指挥官还保持一丝清明,就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山田定义还能保持清明吗?还好,答案是肯定的。
格朗特不知道,这一次事件中,“最坏的”其实不是英国人,而是中国人。当然了,如果英国人不无视他的警告坚持对华人动武的话,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如此凄惨。因为那样的话,日本人也许就不会派出“加贺号”航母舰队对撤侨船队进行拦截了。
两艘潜艇,就好像生怕日本人分辨不出其所属国家似的,在艇首位置都涂上了大大的英国国旗标识。八枚鱼雷,只有一艘没有击中目标,连续七声剧烈的爆炸过后,“加贺号”的尾部几乎被炸没了。山田定义还在艰难的决定是否要弃舰呢,舰身已经发生了倾斜,尾部扎进了海里,舰首翘了起来。伴随着鬼子们的惊呼,第一层飞行甲板上的飞机登时下饺子一样朝海里落去,而与二三层飞行甲板相连的机库里的战机则呼啦啦的撞击到一起,几分钟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山田定义和一干呆在舰长室内的手下此时相当的狼狈,一个个贴着地板趴着(其实是站着),冈田春胜咬牙切齿的说道:“阁下,下令反击吧!这肯定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串通好了的阴谋!”
“对,将美国人的船全部炸沉,让英国佬和美国佬都喂鲨鱼去!”一个参谋附和道。
山田定义眼中燃烧着怒火,他强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情绪,说道:“不,这也许只是英国人的阴谋。诸君,你们应该知道,以帝国现在的实力,根本没能力和美国开战。所以,这一次袭击,只能是英国人策划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阁下,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可是太憋屈了啊!”
“憋屈?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对的,谁叫我们还没拥有睥睨天下的实力呢?”山田定义说着,忽然狠狠的一拳砸在地板上,然后奋力向上爬去,将对讲机的话麦抓到手中,按下送话键,凑过去喊道:“各舰听命,没有我的命令,决不允许对美国的撤侨行动展开军事行动!命令,立刻权力搜寻英国人的潜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它们找出来!”
两艘宋级潜艇完成惊天一击以后,立刻深潜并开始撤离战场。然后,在距离“加贺号”悬浮的海域大约五十公里的地方,它们再次静静的潜伏了下来。
第1600章 危局
突如其来的袭击不仅重创了“加贺号”航空母舰,而且完全扰乱了日本人的队列——前方日舰乱成一团,有朝着潜艇消失方向追击而去的,有原地狂投深水炸弹的;撤侨船队上空,几架鱼雷机呼啸来去;几艘靠泊上撤侨船队居前大轮上的轻型护卫舰上,排着队的日军陆战队士兵群情激愤,不少人隔船开枪,子弹打在那些大轮上火星直冒……那一艘已经有日军士兵攀登上去的商船上,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已经爆发了。那个叫嚣着要大开杀戒的中队长带着几十个鬼子正要突入驾驶舱夺取船只的控制权,忽然一队二十余“美军陆战队”官兵杀了出来。双方在狭窄的左侧舷道甲板上横枪相向,鬼子中队长挥舞着指挥刀,用日语咆哮着,喝令美国人发下枪停止抵抗;“美军陆战队”里的一个少尉挥舞着手枪,用英语宣称他们已经侵犯了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喝令他们下船……
鸡同鸭讲,双方嗓门越来越高,火气越来越大,终于,鬼子中队长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率先下令开枪。装扮成美军少尉的犹太藉学兵并非什么日本话都听不懂,他几乎同时下达射击命令。双方几乎同时开枪,枪声爆起,双方居前的士兵登时倒了一地。
撤侨船队的指挥舰,那艘美军的重巡上,格朗特和密特朗正在商量着对策,听见枪声,两人皆吓了一跳。格朗特咬咬牙,沉声说道:“没时间犹豫了,趁日舰队大乱,我们立刻全速突围。”
密特朗迟疑道:“要是日本人攻击我们呢?”
“那就只能反击了,希望英国人不是打一枪就跑。如果英国人有备而来的话,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格朗特说着,眼睛微微眯起,一副赌徒的姿态。
密特朗真不想把事情闹大,然而此时此刻,他也知道想要和平解决已经不可能了。他重重的叹一口气,说道:“我不懂打仗,一切听你的。”
“强云”号上,众人先是对日航母被潜艇击中而欢饮鼓舞、振奋不已,而随着日舰变得疯狂,开始朝远方的海绵疯狂开炮,陈嘉庚等新马华人领袖的心情立刻都变得沉重起来。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无不忧心新马华人的命运,担心会遭到日舰的攻击。张良峰和崔林表现得极其冷静,张良峰要过话麦,给麾下各船传达命令:“都听好了,准备加速突围!”
“日本人要是攻击我们怎么办?”林江石问道。
张良峰双目微眯,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敢杀上船来,那是找死。至于炮击我们的船只,我量他们还没这个胆子!”怕陈嘉庚等人不明白,他解释道:“就是日本人不怕引爆美日战争,真敢发动进攻。但只要我们的潜艇还潜伏在附近,他们肯定要有所顾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众人觉得有理,正心情稍定,却听见不远处的“昆山”号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此时,依旧有日舰在源源不断的往天上发射着照明弹,所以这一片海域依旧亮如白昼。崔林快步走到舱门口朝“昆山”号上望去,老远的看见“昆山”号舷道上枪火闪耀个不停,他认真的看了一会,转身朝身后众人道:“放心吧,小鬼子才一个小队左右的人,不是对手。”
他这话刚刚说完,舱室的喇叭里传来格朗特的声音:“我是撤侨船队总指挥格朗特,各船注意了,立刻左转向15°,我们加速离开这里。”
张良峰转身回到舵手身边,说道:“左转向15°,开足马力,走吧!”
撤侨船队忽然集体加速向右上方突围,站在一艘救生艇上的山田定义看到,面色阴沉一语不发。冈田春胜扶着一个少尉的肩膀站起来,恨恨的道:“阁下,就这么放他们跑了?”
山田定义牙齿咬住下嘴唇,回头望向杵在海面上的“加贺号”航母,直至咬出血来。舔着破裂的嘴唇,尝着自己鲜血的味道,他冷冷的道:“今日之辱,他日一定要加倍讨还回来!美国佬!你们会为今天的行动付出代价的!”
山田定义随救生艇漂流在海上,暂时的指挥不到其它舰只,有两艘日舰在察觉到撤侨船队的行动以后,脱离搜寻英国潜艇的队列,转向向撤侨船队迎面逼了过去。
“昆山”号上,战斗已经结束了,犹太藉学兵在付出伤亡十六个人的代价下,全歼了登上船的三十四个鬼子。他们砍断了日护卫舰靠泊上来的缆绳,小腿中了一枪的少尉朝天连开几枪,用英语对将炮口转过来的小鬼子喊道:“日本人,你们真的想挑起美日之间的战争吗?”
那艘护卫舰上,听得懂英语的只有舰长一人而已。那个舰长朝杵在海水中的“加贺号”航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气势凌人的“美国人”,想到这帮狗娘养的真敢和皇军武力对抗,咬咬牙下令手下先忍耐一下,做好战斗准备以等待山田阁下的命令。
新加坡外海上正剑拔弩张酝酿着一场大风暴的时候。新加坡西侧城乡交接处,一场伏击战打响了。
珀西瓦尔为了让白思华等人能够脱身,自己留了下来。而因为有他主持局面,英军最终避免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英国人不是傻子,特别是那些中级军官。当撤侨船队拉响汽笛准备返航的时候,不少人便明白珀西瓦尔究竟放弃了什么。因此,他们开始发自内心的对珀西瓦尔尊敬起来。听他发号施令,不敢再有逾越。珀西瓦尔整合了将近两万五千的英军官兵以后,派出大约三千人继续四处召集零散英军。然后开始重新布置防线,很快就在新加坡城乡交接处构建起一道新的防线,并且抓住机会,打了桥本俊通过水路偷运到龟喀的两个大队日军一个伏击。
桥本俊为了彻底搞清楚新加坡城内的情况,派出两个大队的士兵乘船从水路偷袭龟喀,结果却正碰到珀西瓦尔亲自率领的大约五千余英军。
日本人偷偷摸摸摸上海滩的时候,珀西瓦尔正在给士兵们训话。自决定留下开始,珀西瓦尔便明白,新加坡英军的命运注定了唯有投降一途。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想再搏一把,哪怕仅仅是为了军人的荣誉——“士兵们!失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因此丢失军人的荣誉!就是要投降,我们也要让日本人知道,我们绝对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他这边正在训话呢,忽然一个排长赶来报告,称在龟喀海滩上发现了日本人。
珀西瓦尔立刻就猜出了日本人的意图——“他们是来试探我们虚实的,或许,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放弃新加坡随美国的撤侨船队逃跑了吧!好,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第1601章 撞他娘的
龟喀的战斗打响,两千日军被超过五千英军给包了圆。桥本俊虽然并不担心英军有能力将这两个大队给生吞或吃了,却因此想起另外一件很紧要的事,当下一秒钟也没敢耽搁立刻给山本五十六去电,汇报战况的同时指出:鉴于城内还有大量英军,所谓的英军借美国人的撤侨行动逃跑一事是不是另有玄机呢?山本五十六接到这份战报之前,正因为“加贺号”航母遭遇英军潜艇伏击而处于暴走的边缘。“加贺号”是仅次于“赤城号”的航母元勋,在失去“赤城号”的日子里,“加贺号”已经成了联合舰队的象征,也成了国民崇拜帝国海军的另一块图腾。自“沉没吧”行动以后,山本五十六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就担心再遭到类似的一次打击。西征行动开始以来,一切顺利,捷报频传,然便在要击败英军攻占英军于东南亚的桥头堡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时,山本五十六还不知道“加贺号”的劫难又是学兵军造成的,否则的话,估计他暴怒之下一定会失去理智,无视与美国开战的恶果而下令进攻“美国撤侨船队”。
桥本俊的电报来得很及时,英军重新从海上回到了陆地上,山本五十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手握那份电报认真的想了一会,问相马正文:“你说,美国人现在会和我国开战吗?”
这个问题,早在日海军发动西征前,东京大本营的日本高官们就探讨过。而当时他们得出的统一答案是:只要日本不威胁到美国在印度洋的利益,以美国政府的一贯立场,应该不会主动宣战。
西征以来,相马正文一直扮演着山本头号幕僚的角色,渐渐的已经习惯了从大角度看待问题。他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不然现在太平洋舰队应该已经出现在菲律宾海了。”
“我也觉得不会。可是如何解释他们这次派出这么多的船只参与撤侨行动呢?我们都清楚,新加坡所谓的美国侨民最多只有两千余人。”
“这确实有悖常理。阁下,会不会是菲律宾的美国高官耐不住英国人私下的请求,擅自决定帮助英国人撤军?不然的话,很难解释英国潜艇会突然出现在新加坡外海——他们的行动,明显就是为了掩护撤侨船队。哎,要是我们能够知道新加坡城内还有多少英军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能轻易判断出美国撤侨行动背后的玄机——”
听他这样说,山本五十六不禁有暴躁起来。“加贺号”被重创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用大拇指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一会说道:“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我最担心这根本就是英国人的阴谋。英国人真想借这次撤侨突围的话,那肯定要征得美国政府的同意。但如果美国不想和我国开战的话,那就肯定不会同意英国人的请求。那么有没有可能,英国人故意使坏,让菲律宾的美国高官帮忙多带一些船只,造成他们要从海上突围的假象?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英国人没有真正的借用美撤侨船队突围,那么菲律宾的美国人就等于没有违背美国政府的命令。”
“阁下,我觉得您这个推断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要是菲律宾的美国人真的私下答应了英国人的请求呢?我们都清楚,英国人和美国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排除他们因为私交而作出一些肆意妄为的决定。之前新加坡城内发生混战,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有没有可能是英军各部为了争夺逃跑的机会发生火拼呢?以英国人的秉性,我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
山本五十六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美国人的撤侨行动之所以处处透着诡异,居然是学兵军横插了一手。欧阳云的手这一次伸得太长了,而此前,中国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也就难怪山本根本不去考虑其中是否有中国人在捣鬼了。
日本人就是因为察觉到新加坡城内发生混战,从而确定美国人的撤侨行动有鬼的。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搞清楚城内发生混战的真相。相马正文的这个推测不无道理,这让山本的思绪更加混乱了。他摘下帽子使劲的挠了挠头发,忽然吼道:“不管了,目前我们实在没有和美国开战的资本,哪怕英国人真的有借美国撤侨进行突围,我们也只能选择暂时忍耐了。立刻发电给花冢仁智,让他严令各舰不得擅动,以避免和美国人发生冲突。”
“阁下,这会严重打击士兵们的积极性的。您,您真的决定了吗?”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相马,你别忘了,英国人的两艘潜艇还在一边窥伺呢。如果我们真的攻击美国撤侨船队的话,那不仅将可能诱发美国对我宣战,还可能再损失一些舰艇,这太吃亏了。英国人已经被我们彻底打怕了,就是他们这一次能够逃出去又如何,以后在战场上遇到,还不是一击即溃?!”
“好的,阁下,我这就去办!”
花冢仁智大佐是“加贺号”航母舰队的备胎指挥官,山本五十六不知道山田定义还有没有能力指挥,为了保证自己的命令得到切实的执行,所以干脆直接给他传达命令。
新加坡外海,“昆山”号的船长眼见两艘日舰咄咄逼人的横插过来,心情无比紧张,立刻向张良峰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别看张良峰在陈嘉庚等人面前表现得无比强硬,其实内心也颇忐忑。作为学兵军老人,他熟知日本人的秉性,知道根本不能以常理去揣度日本人——日本人一旦发狂的话,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保持航向不变!日本人真敢拦截就撞他娘的!”在步话机里给“昆山”号下了这样的命令以后,他静静的看着远方漆黑的海面,默默地期待着两艘宋级潜艇能够再建奇勋。
此时此刻,也只有两艘宋级才能转移日本人的视线,改变这不利的局面了吧?
眼看着“昆山”号距离当头的那艘日舰越来越近,“强云”号船长室内,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昆山”号排水量有一万两千多吨,而居首的日舰却只有六千多吨,单单从吨位上,“昆山”号并不吃亏。只是考虑到商船和军舰建造工艺不同,装甲防护能力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日舰可能仗着其灵活机动抢占有利位置,这一撞的结果却殊为难料。
第1602章 哪来的美国人
船队上空仅余的一颗照明弹镁粉燃尽跌落海中,夜再次恢复了漆黑的本色。星星点点的灯火成了唯一的位置参照物,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亮如白昼的场面的缘故,此刻,两艘舰船斜刺里冲向同一个点的未知景象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慑力。
“上帝啊!只有几百米了!”密特朗忽然惊呼道。
格朗特冷冷的注视着左前方,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田定义此时已经被接上了一艘日舰,他看到这一幕有心要下令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给美国人一个教训也好!正好看看那艘船上装的都是什么人!”他这样想道,眼睛眯了起来。
一度傍在“昆山”号边上的日舰忽然改变了速度和航向,斜刺里开了出去。寂静的夜里,舰船蒸汽轮机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响亮甚至堪称刺耳,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和啪啪的波浪拍击声,好像丧钟一下敲响在一些人的心头。
“强云”号船长室内,陈嘉庚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气,喊道:“就快撞上了!”
崔林捏紧了腰间的枪,汗水打湿了枪柄。
密特朗闭上了眼睛;山田定义正残忍的笑着,忽然,他听见舰长室的喇叭里传来了这样的喊声:“我是花冢仁智,现在传达山本阁下的命令……”“八格!”他狠狠的一拳擂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咬牙切齿的对冈田春胜说道:“让传令兵喊话,叫航空兵驾机返回就近的陆上机场吧!”
不管旁观者各是什么心思,预料中的大碰撞并没有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日舰朝左边猛打方向,然后,几乎擦着“昆山”号的右舷驶了过去。
“哒哒哒……”爆豆般的机枪声响起,那艘日舰上的一个日军士兵难掩激愤情绪,将枪口抬高,猛扣扳机打出了几十颗子弹。
目送日舰从右边擦过,“昆山”号的船长因为后怕出了一身大汗。大难不死,他畅快的骂道:“妈的,骇死老子了!”
“强云”号船长室内,所有人先是呆若木鸡,然后便有人狂吼起来:“哈哈,没撞上!”
张良峰纠正他的话:“不是没撞上,是日本人没敢撞。嘿嘿,美国这张虎皮还真顶用哪!”
“没撞就好,没撞就好。”陈嘉庚喃喃道,一边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先生,您快看,日本人避开了。”格朗特喊密特朗。
后者迟疑着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两条船擦肩而过,他长出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不然的话就太悲惨了。”
撤侨船队里的中国人和美国人皆如释重负,似张良峰和崔林等人,更觉得打了老大一个胜仗。而那些犹太藉学兵,不少人更是击掌相庆,欢呼他们赢得了胜利。
中国人和美国人爽了,日本人可就难受了。此起彼伏的八格牙鲁声里,不少鬼子官兵捶胸顿足的痛骂那两艘最终选择了避让的日舰舰长,认为他们的胆子都被狗吃了。有感情丰富的家伙更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认为他们有损帝国军威,把东乡平八郎前辈创下的海军荣誉给丢失光了。有人哭嚎着道:“对马海战的时候,俄国人的波罗的海舰队够强大的吧?但结果如何了?美国人不过才三艘战舰而已,居然就把我们威慑住了,如果其太平洋舰队开过来的话,那还有与之对敌的勇气吗?耻辱,耻辱啊!”
凌晨三点一十,“美国撤侨船队”所有船只悉数通过了日舰封锁海域。而当黎明的曙光穿过海天交接处的云层照射到船上的时候,一度死气沉沉的撤侨船队完全活了过来。张良峰从广州带过来的厨师们忙碌起来,他们支起大锅烧起稀饭,又抬出大蒸笼蒸起了馒头——让陈嘉庚等人特别感动的是,在不算丰盛的早点中,他们居然看到了包子还有咸菜。
早上七点多钟,白思华等人也终于等来了“放风”的机会。就是“放风”,虽然犹太藉学兵的演技还算不错,扮演起美海军陆战队起来毫无破绽,但是出于命令,他们将英国人看得死死的,这让白思华等英军将领立刻从中嗅到了阴谋和危险的味道。私下里,他们讨论这件事,都很怀疑:“美国人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然后又自己找理由,认为:“或许是因为我们事先没有打招呼,他们感到受骗了吧?”最后,他们宽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盟友,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英国人并没有自作多情——美国人确实不会把他们怎样,但是中国人呢?莫非他们以为,欧阳云那封电报只是恫吓而已吗?
“先生们,吃早饭了,上来吧!”一个学兵打开了舱门,用英语对里面的英国人喊道。
英国人小心翼翼的沿着舷梯爬了上来。白思华的侍卫长走在第一列,他爬出舱口,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愣。“将军,我看见了施恩少校。”他转身对白思华说道。
白思华稍稍一愣,然后轻声道:“施恩这个家伙!”心中想的是,这家伙倒是见机得快,也不会去复命就直接留下来了。
白思华第二批登上甲板,看见神情恹恹的施恩,有点不忿他居然不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以威严的口吻喊道:“施恩!”
施恩抬头,看见他,居然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看了身边的伊索一眼,见后者并无异样的表示,遂上前几步,给他敬礼,然后压低声音道:“司令官阁下,您怎么在这里?”
白思华很敏感,立刻听出了这句话里非同寻常的意味,问道:“施恩,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能够逃出来,你不应该觉得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