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王听了,若有所思了半晌,才一笑道:“我倒是忽然想,假如大家都是那十三五岁的年纪,倒是何等快活呢。”
小唐扫他一眼,却难得地没笑话他,点点头道:“……不说了,人各有志罢了。”
今日早朝,其他各事倒也罢了,唯有一件,令文武百官都有些意外,原来成帝下旨,竟是叫废太子迁出京城,命去蜀地。
群臣面面相觑,半晌,有名御史道:“不知皇上因何要让废太子出京?蜀地山重水远,又多恶物,地气等同京城又大不同,只怕……”
成帝道:“此事不必多言,朕已经决定了。”因此便叫众人退朝。
群臣鱼贯散去,有人不免议论此事。
小唐也正心中思忖,忽地见应兰风向着自己走来,小唐忙敛了心事,露出笑容,拱手作揖,口称“岳父大人”。
应兰风见他当众如此称呼,老脸一红,便道:“你我同朝为官,在殿上,切勿如此称呼。”
小唐也点头称是,两人便缓步往外而行,应兰风问道:“不知这段日子,怀真在府内……可还好么?”
小唐忙说道:“大人不必担忧,怀真甚好。”
应兰风便笑了起来,道:“我也觉着必然是没有什么不妥帖的,只因……近来风闻有太医去了府内,我倒是知道是为了太太的,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内人却有些太担心女儿了,却不知……”
小唐便仍是笑道:“您说的没错,的确是太太的身上有些不好……才请了太医的,如今已经好了。”
应兰风笑道:“我就说是这样的,她妇人之见,定要我来问呢。您别见笑。”
小唐笑得愈发温和,道:“哪里话,岳母也是挂心怀真的缘故,我高兴还来不及。”
应兰风见他如此,才也安心,就又寒暄了几句,才分别了。
小唐当即便骑马往府内去,谁知到了家门口儿,却见有两匹马系在拴马石上,小唐便问小厮道:“是谁来了?”
小厮便道:“回三爷,是应公府的佩公子跟一名张公子。”
小唐“啊”了声,即刻想到是张珍跟应佩来了,心中一动:又想到应兰风方才在殿上跟自己打听……便把马缰绳扔给小厮,快步进了府中。
虽说这几日来的调养护理,怀真的身子比先前好了许多,然而小唐因心中有鬼,便担心给应佩两人看出端地,回头若在应兰风跟前再说破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呢?
因此小唐一路匆匆往内,丫鬟们迎了,便道:“三爷今儿回来的可早呢。”
小唐问道:“家里来的客人在何处?”
丫鬟道:“应公子跟张公子两个,都在太太房内说话呢。”
小唐忙问:“少奶奶呢?”
丫鬟道:“自然也是在的。”
小唐心中一揪,怀真身子虽然恢复许多,可唐夫人仍十足怜惜,这些日子竟不肯叫她过去请安,今儿却是头一遭过了那边去……
小唐一念至此,脚步如飞,到了太太房门外,就听见里头张珍笑道:“妹妹若是愿意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却听怀真轻声笑道:“我必然是要去的呢……”
小唐不知端地,这会儿丫鬟道:“三爷回来了。”
小唐忙掀开帘子,便进了里头,果然见应佩跟张珍都在座,两人看他进来,便忙都站起身来见礼。
小唐扫了一眼,先看怀真,见她脸色尚好,仿佛还上了些许淡妆,打扮的也甚是庄谨妥当,小唐略松了口气,便上前先给唐夫人行礼。
如此起身,方在怀真身旁坐了,小唐便问怀真道:“方才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你要去哪里呢?”
这数日来,小唐自然每日都要见她,无话也要找些话来说,怀真只是爱理不理的。三句里倒是只有一句回答,小唐却也不介意。
如今当着人的面儿,怀真垂了头,悄声道:“是大元宝他要跟容兰姐姐成亲……请我过去。”
小唐听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喜上眉梢,笑道:“竟有这样的好事?”说着,转头看向张珍,道:“既然要成亲,为何不请我,单请怀真呢?”
张珍没想到小唐会这般说,一时期期艾艾,便起身恭敬说道:“本、本是想请……又怕您、您不肯赏脸……故而才……”
小唐笑道:“说的哪里话呢,你有此心,我却也是求之不得的。”
张珍对小唐本敬若天人,因此当初成帝赐婚,张珍虽然震惊,却也是替怀真高兴,毕竟小唐是个天下无双难得的。
然而张珍心想小唐这样的人物,等闲哪里是能请到的,故而连开口都不敢,如今听他主动说要去,张珍又是喜欢,又且有些血热,脸一时红了起来,竟越发说不出话了。
怀真便抬头看了小唐一眼,却又转开目光,只对张珍道:“快坐下罢了。”
张珍听怀真发话,才得回神似的,忙又落座。
却见小唐又对应佩道:“佩哥儿可有了人家了?”
只因应佩委实比他小了太多,小唐脸皮再厚,那声“舅哥”也是叫不出来的,便仍以旧日称呼相唤。
应佩见他问,亦即刻就也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回道:“还不曾呢。”
小唐还未发话,唐夫人笑道:“快坐着说话罢了,又不是在朝堂上,自己家里,都是亲戚,哪里需要这样的呢?”
应佩才朝上行礼,复又坐了。
张珍同应佩两个又说了一会子,唐夫人便留饭,怎奈他们两个,见了小唐,便天生畏惧,竟然不敢留,便仍是告辞去了。
临去之时,怀真不免又叮嘱应佩,叫他得空就来寻她说话……又叫带话给应玉,应佩一一答应了,因见她无碍,就放心而去。
两人去了后,怀真才松了口气,才后退一步,就被人扶住,回头时候,却见是小唐。
小唐便问:“是不是又头晕了?我抱你回去罢了。”
怀真才说了一声“不”,小唐已经将她轻轻抱起,不由一皱眉,道:“怎么反似轻了许多?”
怀真见他又不由分说如此,便索性侧了脸不做声。
小唐笑了笑,便抱着她往回而行,进了卧房,就轻手轻脚地放在榻上。
这会儿,丫鬟因奉了药上来,小唐自己接过来,走到榻边,在锦墩上坐了,便用勺子拨弄那汤药,道:“方才在朝上,岳父向我打听你如何呢。”
怀真听到说应兰风,心中挂记,又有些伤神,便问道:“我爹可好呢?”
小唐说道:“很好,你不必挂心。”
怀真垂眸,点了点头,小唐用汤匙舀了药,先自己吃了一口,面不改色,便又来喂她,又道:“方才佩哥儿他们来……未尝也不是想来看看你如何的……来,张口。”
怀真心中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心里思忖,忽听了那句“张口”,怀真一怔,本是不愿意的,然而见小唐先吃了一口,却一脸淡然,她忍不住有些疑惑,便慢慢地张开口吃了,谁知药汁入口,顿时苦的舌头都麻了。
怀真拢着嘴,便不禁咳嗽了两声,又看小唐,皱眉道:“你……”
小唐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偏问道:“我如何呢?”
怀真又笑又气,满嘴苦涩,说道:“你又骗我!”
小唐道:“何曾骗你什么?”说话间,慢慢地居然又吃了一勺。
怀真睁大眼睛,见他仍是眉头不皱一下,竟又吞了下去。
怀真双眸微睁,仔细看他,问道:“莫非你尝不出味道的?”
小唐已经又举了一勺给她,道:“我觉着很是好喝,竟有些甜,莫非是你的口味不对?”
怀真犹犹豫豫,不免又吃了一口,顿时又是舌尖涩涩麻麻,已经苦的说不出话来。
小唐笑了两声,从旁边盘子里取了一颗蜜饯,便放在她唇边,怀真忙含了,吮了会儿,才终究觉着有些甜,才道:“你也太爱玩闹了。”
小唐道:“我哪里是玩闹,只想让你好生喝药罢了。”
怀真心中一动:这药如此之苦,他这般,难道只是为了玩闹而已?因叹了声,就也拈了一颗蜜饯,道:“何必强撑呢,快吃了。”
小唐摇摇头,道:“我不要这个。”
怀真歪头道:“那你又要哪个?真真儿的难伺候……”便转头去看那盘中蜜饯,喃喃问道:“给你颗蜜桔如何?”
忽地眼前一暗,却是小唐俯身过来,轻轻吻在唇上。
怀真先前被他亲吻惯了,竟本能地无法动弹,小唐缓缓启开她的双唇,舌尖一勾,便把她口中那颗蜜饯缠了过去,又微微吮吸吞吐了会儿,才同她分开。
怀真愣了会子,便红了脸,小唐却笑道:“这一颗才是最甜的。”
怀真不由地咬住唇,想说他,又如何说起。
小唐便仍舀了汤药,又来喂她,怀真低声道:“你且给我自己喝……指望你……还不知吃到多早晚呢。”说着,便举手把汤药拿了过去,也不用汤匙,便举着,一口一口,终究喝了。
怀真赌气喝罢,只觉得从心头到口中,都是苦涩一片,药气熏人,难受的紧,正要去拿蜜饯吃,却见小唐把手中的碗接了过去,放在桌上,自己倾身靠前,便又亲了过来。
怀真无法可想,任凭他为所欲为罢了,却又有些怕他再行别的,幸好小唐手脚很是安静,只是仔仔细细地在口中搜了个遍,又缠着舌尖儿,纠缠不放。
可巧丫鬟们进来取药碗,猛然见这般情形,便不敢做声,忙又快快地退了出去。
怀真却已听见动静,便抬手在他胸前捶了两下,小唐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唇上仍是亮晶晶的,沾着些水渍。
怀真见状,蓦地想到那一夜的情形……顿时脸上通红,就垂了头。
小唐只因尝过滋味,这数日来熬得辛苦,却怕伤着她,只是忍罢了,此刻也不过是望梅止渴而已,便舔了舔唇,道:“可还苦不苦了呢?”
怀真抬手掩在唇边,哪里能回答他这话,心怦怦乱跳,竟无端有些慌张口,且又略觉口渴似的……
好不容易定下神来,便道:“你也不看看地方,就要乱来……给她们看见了,回头嚼舌出去,你倒是不怕呢?”
小唐只是看着她,笑道:“古人云‘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也’,你觉着他们是何意思呢?”
怀真更是脸红,道:“呸,堂堂的礼部侍郎,竟总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野史……你在外头,也总是这样信口开河、举止无状的?”
小唐便又靠前儿,在怀真耳畔低语道:“我这辈子……也只对一个人这般无状……”
怀真竟又是心慌,只觉得那心跳如擂鼓相似,他靠得又这样近,只怕给他也听见了,怀真忙伸手在胸口一按,便道:“我……我口渴了……”
小唐挑眉,细看她道:“又口渴了?”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更像极了床笫之时,那样令人……怀真越发慌张,忙伸手抵住他的胸,颤声道:“你且别乱来……”
小唐却是一脸无辜,微微睁大双眸,看着她道:“怀真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想给你倒杯茶罢了呢?”
怀真听了一怔,继而满心羞愧,竟羞得缩手,一时手足无措。
小唐却笑起来,笑看着她,道:“这丫头可是坏了,好端端地……竟想到哪里去了呢?满脑子不想正经事儿,只想着乱来不成……”
怀真哪里受得了这般言语?伸手捂住脸,羞到无地自容,便恼道:“你、你走开!”
小唐见她脸儿红红地,不敢十分逗弄她,就回身去桌边上,倒了一杯茶,回来递在手中,轻笑说道:“同你玩笑呢,乖……快喝罢。”
☆、第 194 章
话说应佩跟张珍两个离开唐府,便骑着马儿往回,张珍因得了小唐允诺,心中十分喜欢,一路上只是笑,因对应佩道:“我看着唐大人对怀真妹妹像是极好的,佩大哥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