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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二春被盯得莫名烦躁,琢磨了一下这里和虞山镇的距离,还有自己比脸还干净的荷包,再看童观止说一不二的神情,默默上前,心中怀疑他的意图。

    童观止似猜到她的想法,挑挑眉,不置可否。

    他比她高,她站着,他也能够轻松的碰到她的头顶。

    两人靠得极近,他的手臂轻轻的转动,就能够蹭到她的鬓角,宽宽的袖子垂下来,几乎将她的脸罩住,将她的视线遮住,靠得太近了,远远逾过了两个陌生人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落在自己头顶的浅浅呼吸,和四周环绕的男人清清爽爽的味道。

    突然间,她有些意识恍惚,脑子里如浮光掠影,画面飞逝,有人将她按在怀中,在她头顶轻轻摩挲,有广袖在她眼前晃动,密密实实将她的眼睛遮挡住,在她耳边低喃:“别看。”

    她恍恍惚惚。直到童观止说,“松果拿下来了。”

    她才回到现实中来,看着眼前晃动的那抹白,林二春心中思绪翻滚,转瞬消失的画面里,没有让她看见那人的脸,她直觉肯定是童观止,他曾经是不是也是她的依靠?

    “哦。”

    这时,童观止突然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这么怕我,是将我想得很坏吧?”

    林二春一愣,还不等她跟上他的思路,童观止又道:“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违背了你揣摩我的心意?我还是扯你几根头发吧,如此你才能真真切切的嫉恨我了,不然之前光凭揣摩是站不住脚的。”

    林二春茫然,下一瞬头顶顿时有些疼,他居然扯断了她的头发!

    林二春一瞬间就从复杂的思绪里彻底回到了现实,无语的看着他。

    童观止伸出手摊开在她面前,展示给她看。

    大掌正中躺着一枚小小的松果,上面还单独飘动着几根头发,他当着她的面,随手将发丝挽在松果的层层褶皱里,因为发丝长,即使才几根起来看着也挺多。

    可恶。

    明明都完好的解下来了,还要扯她的头发。

    扯完了,还将成果展示给自己看?!

    童观止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刚才的那画面一定都是幻觉,幻觉!

    童观止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还眨了眨眼睛:“现在好了,你可以开始记仇了。”

    在现代社会里这就是幼稚之举,可在现在的大夏,扯女人的头发,那就是孟浪登徒子,的确是够记仇的了。

    林二春扫了一眼他无辜的脸,他是期待她做点什么记仇的事吗?

    又看看那松果,有这么赤果果的挑衅人的吗?

    她倒不觉得童观止是真的想要调戏她,但是做出这种举动来,他幼稚不幼稚?

    她如他所愿,一副贞洁烈女样,愤然的问道:“那我可以报仇吗?”

    童观止不置可否,要笑不笑。

    林二春见他笑,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刚才还趴在地上,手掌虽然没有撑在地上。但是也沾了几点草上的泥土和草屑,最脏的还是她的衣服,现在还被浸湿了一大块,泥渍看着也很恶心。

    这些都是他惹的,他干干净净一身清爽,可自己还黏黏糊糊十分难受。

    完全是无妄之灾,要不是他,这个时候她本该好好的待在家里,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淋雨趴地?

    她飞快的将巴掌在衣服上的湿润处蹭了蹭,在童观止陡然变色的注视之下,她猛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捏。

    松开手之后,童观止胸口之上立时就多了两个带着泥渍的手印,衣裳也皱巴巴的。

    童观止垂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眉心跳动,再看看她:“你......”

    见童观止僵硬的神色和动作,他甚至连伸着的手掌都来不及收回去。

    林二春报复过后,已经开始为自己一时激动脑抽感到后悔了,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对于一个随时都一丝不苟,好像有洁癖的男人,这会不会让他突然发狂了?

    她也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掩饰:“是你自己说让我记仇的,我身上的泥水是你害的。你还扯我的头发,举止孟浪,现在我还是比你狼狈多了......罢了,就当是扯平了。”

    童观止第一次被人说“举止孟浪”,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他那会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女人对他没来由的排斥十分让人生气。

    这会倒是想起来,扯女人的头发的确太......孟浪轻浮了,做得有些过头了。

    他看看掌心里的头发,又想,他连二姑娘的胡须都敢扯。头发......

    林二春见他还张开的手心,她理所当然的想,他之前特特的将“战利品”展示给自己看,这东西肯定是还给她的。

    女子的头发也不能随便给别人,何况还是个男人。

    而随手丢在陵园里肯定也不行。

    她伸出手,边说:“那这个我拿回来去了外边再......”

    不等她说完,要捡起松果的手指被他合拢的掌给捏住了,他力气不小,指尖被他捏紧,指腹按在凹凸不平的松果上有些疼,林二春往上抽了抽,没有抽出来。

    他折磨她的指尖,十指连心,四根手指头被他按得都有些疼麻了。

    童观止目光定定不动的看着她:“扯平了?”

    “嗯。”

    童观止这才道:“这算握手言和?”

    林二春气闷的想,这哪里算握手言和,这个幼稚的男人!

    被童观止盯着,她勉强点了点头。

    童观止这才松开手,林二春赶紧收回来,他盯着她肉呼呼的手,手中篡着那枚松果,“那就走吧。”

    林二春扭头就大步朝前走,哪里还顾得上那枚松果。

    身后,童观止还好意思问她:“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吧?”

    林二春想起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在看看指腹上被按压之后的痕迹,心想:“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她甩甩手,又活动了一下指腹,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嗯。”

    第076猜测,就像拉磨的驴子

    出了康庄,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明明在陵园深处的朝秦居然出现在马车边上,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马鞭,不时在地上抽打一下,像等候了不短的时间了。

    这庄子里还真有别的出口。

    见到童观止和林二春出来,朝秦顿时目光一亮,迎上来:“大爷,你们总算是谈完了,咦,?哥呢?”

    不等童观止说话呢,他又一惊一乍伸手指着童观止胸前:“大爷,你的衣裳上面……怎么会有手印,怎么这么脏了!”

    这已经够让朝秦惊讶了,但是他很快又看到了另一个层次:“你被人摸胸了!”

    惊讶之后就是滔天愤怒:“是哪个混蛋!是男人还是女人?臭不要脸的东西!我去把她的手剁了!居然......”

    捏着鞭子的手都更紧了,可见是真的愤怒了。

    林二春被他的惊叫和愤怒给震住了。

    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思想也太不纯洁了!

    就算真有人要对童观止做什么,也不会在陵园吧?康庄陵园那地方还能生出旖旎心思才奇了怪了。

    何况,童观止是个大男人,力气也不小。她的手指头还被他捏的疼呢,她能对他做什么,她真的就是随手一捏,没挑地方……

    可这话她不好接,她垂着脑袋却暗瞅童观止,又想:难道他曾被人动手动脚过?所以朝秦才这么反应大?至于么!

    童观止本来看到朝秦的反应之后。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捕捉到她诡异的神情,好像猜到了她正在想的事情一样,居然瞪了她一眼。

    然后他收回了视线,冲还在暴躁中的少年道:“先回去,阿?那儿让他静一静。明早就好了。”

    朝秦应下来,从马车头上拿了个矮凳下来,让童观止踩着上车,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大爷,你以后不能再独自一人了,身边没人跟着怎么行呢。?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应该留下我的。”

    等童观止上去了,他突然跺了跺脚:“我查看过了这陵园了,薛家那个小媳妇还得跟她的夫婿和婆家絮叨抱怨,除了她不会有人......”

    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正要上马车的林二春身上,态度从愤怒到好奇再到兴味。转变得很快,也很明显,毫不掩饰。

    林二春略有些尴尬的上了马车,就要往车厢里钻,外面有风,她的衣裳又没有干透,风一吹特别的冷,再说童观止都答应让她上马车了。

    朝秦一屁股坐在车板侧,脚还晃在地上,冲她道:“二姑娘,是你做的吧?你怎么会......”

    林二春还没说话呢,马车内传来童观止的声音:“专心赶车!”

    朝秦满肚子的话就被憋住了眼睛越发炯炯有神的看着林二春,又小声嘀咕:“二姑娘你的胆子可真大,而且大爷居然也没有将你的手剁下来,二爷最恨别人......你看你身上脏成什么样子,居然还往车厢你去。”

    童观止又唤了朝秦一声,他赶紧坐直了身体,终止刚才的话题,大声道:“大爷,坐稳了,马上就走了!”

    林二春当然不会回答他,她赶紧钻进了车内,为了避开朝秦探究和包含八卦之心的注视,她甚至都没有将帘子给掀开。跟上次与童观止同车那样“避嫌”。

    车厢跟上次林二春从虞山镇搭乘回来的那一辆一样,应该是没有想过这车厢内还会坐多余的人,所以只有正对着车帘的那一侧有一方还算宽敞的软榻,完全可以躺一个人,这宽度基本上保证了人躺在上面还不会滚下去,应该是童观止在车上休息的。

    这榻子就占了不小的面积,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掏空了一个孔,孔里固定着一只水壶,桌子底下是一个小炉子。

    除了桌子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再没有其他的物件了,不像其他的马车里至少车壁两边都是横凳。这里连小凳子都没有一个。

    童观止坐在桌前占据了榻子的一方,林二春没有别的选择,还是坐在了上次那个地方。

    马车终于动了。

    她靠在角落里,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一百多里路的漫长旅程,也不知道怎么跟童观止交流,又怕他真的提起她不怎么愿意告诉旁人的秘密,所以干脆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脑子里却片刻也不得消停。

    从朝秦的话语里她自然听得出来童观止待她是不一样的。

    虽然是他扯她的头发,对她耍流氓理亏在先,自己才报复他在后,他计较的话就太没有道理了。

    可,这世道,道理算什么,有钱、厉害就是道理,他完全不用跟她这么客气。

    那他......

    她将梦中的童观止完全撇开,只回想从童家地窖醒来的时候,以及之后几次见面时候的童观止。

    一开始,她想要让春晖撇清跟白洛川的关系,那张给童观止当做好处的药方子,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弄到手,也可以到手之后不认账,或是再从别的地方下手,想要扯上林家人,太简单不过了。

    可他没有,应该是一开始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再未主动招惹林家人。

    在虞山镇,她勒他的脖子,他说了要她的手和眼睛,也并未真的动手,提也不曾提过,她手和眼都好好的长在她身上。

    在柿子林里,她拿毛毛虫吓唬他,后来她中了药,他又帮了她的大忙,他完全可以不理睬她,可不仅将这件事给瞒了下来,没有透出去半点风声,还亲自背她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