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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英桀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很认真地在重新审视她一般。

    滕菲儿站在那一脸懵地听着唐俊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她觉得这很平常啊,没什么,她平时在亭子里都是这么练剑的。

    在那个年代,女孩子大多足不出户,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别的女孩一般绣绣花,下下棋,这些她都不喜欢,只喜欢练剑,也算是一种娱乐,还能锻炼身体。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娱乐在这里竟然这么稀罕?!

    唐俊民乐颠颠地看着这一切,心想这波打戏肯定是稳了,绝对没有问题。他决定趁热打铁,直接跳过试拍环节进行正式拍摄,就先拍滕菲儿出剑收拾市井无赖这一条。

    让他欣慰的是滕菲儿的打戏非常行云流水,一条就过了。

    唐俊民用一种“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家崽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得意模样瞧着任英桀,等他发表意见。

    任英桀点点头,淡定道:“不错,进步很大。”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拍摄却让任英桀和唐俊民大跌眼镜。

    第8章 宝藏女孩吗 与你无关,不要瞎想。

    大家都以为原本难度最大的打戏一条过之后,剩下的剧情就可以一马平川,顺利拿下,没想到小阴沟里翻大船,滕菲儿却卡在了看似最平常的戏份上。

    这场戏是滕菲儿斥退市井无赖之后,上前扶起受伤的任英桀。小无赖们见有机可乘,拿剑砍了过来,任英桀推开她一个伏地转身,手臂被剑划伤的剧情。

    按理说这一条里,主要戏份都是任英桀的,她只需要上前扶他一把,再被推开就可以了。没想到滕菲儿整个人动作僵硬的像个提线木偶,她是扶不敢扶,碰不敢碰,表情纠结的就像是在做什么生死攸关的抉择一般。

    滕菲儿满脑子长的都是类似于“嘤嘤嘤,怎么办啊,怎么能去扶一个男人呢”和“这可成何体统啊”的这种封建思想毒瘤。

    任英桀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陪她把这一条又拍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唐俊民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道:“菲儿,你好好看看他那张脸,对,好好看看,就这张脸就这长相,扶一下你又不吃亏,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任英桀:“……”

    滕菲儿咬着唇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这都是假的,演给别人看的,再说了这不还隔着衣服呢么,不能就这么让他看扁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坚定地说:“再来一遍。”

    这一次她的动作终于没有那么僵硬了,但还是不行,表情不够自然,台词更是从头到尾毫无波澜,根本拿捏不到人物的情绪变化……

    就这样来来回回又拍了两遍,还是没过,唐俊民渐渐蔫了,他觉得他家的崽收到的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可能是个假货。

    趁着休息的工夫,任英桀走到唐俊民身边,低声道:“比我强?宝藏女孩?值得拥有?呵,看把你得意的。”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唐俊民一眼,气死人不偿命道,“可以,可以,我觉得拥有之后你可能又需要去植发了。”

    唐俊民:“……”

    不过话虽这么说,任英桀看起来似乎心情还可以,他走到滕菲儿面前,垂下一双淡漠的眸子,语气却温柔了许多,他说:“放松点,我来带你。”

    唐俊民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那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任英桀居然主动带别人!那个号称“我不带菜鸡”的任英桀居然主动带“菜鸡”!!真tm让人感动啊,他感觉自己的头发有救了!!!

    任英桀低下头,郑重地对滕菲儿说:“看着我的眼睛,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只需要扶着我,我把你推开的时候自己小心,找一个好的姿势倒下,剩下的交给我。”

    滕菲儿看着她那双眸色清浅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睛,没来由的觉得安心,她轻轻地点点头,笃定道:“好。”

    唐俊民:“action。”

    这一次滕菲儿完成的很好,她不再闪躲,也不再退缩,稳稳地扶起受伤的任英桀,然后一个群演挥剑砍了过来,她惊恐地回头,任英桀见势头不对推开了她。

    滕菲儿倒在地上,不偏不倚,姿势刚刚好。

    那个“市井无赖”见一计不成,又挥剑砍向任英桀。任英桀反应极快,一个伏地转身,躲了过去。

    就在任英桀手腕触地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腕关节闷闷地响了一声。但为了不影响拍摄效果,任英桀忍住痛,不动声色地完成了这个他重复过很多遍的复杂动作。

    唐俊民激动道:“cut!好,这条过了!”

    滕菲儿站起身,一双眼睛笑得灿烂非常。

    任英桀看着她的笑脸,转过头将右手背在身后,慢慢活动自己的手腕。

    *****

    因为前两天的突发事故,拍摄进度一度进展缓慢。短暂休息之后,唐俊民决定趁着今天大家状态都不错,多拍一些内容,争取将进度慢慢赶上。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但摄影棚内依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为了拍戏而辛苦忙碌的人。

    唐俊民拍着手,大声地给大家打气:“男主角敬茶拜师,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大家坚持一下,拍完咱们就收工。”

    任英桀早已换上一袭带有银色暗纹的白衣,翩然立于人群之中,气质卓然,一眼望去便能在众多演员中轻易找到他的身影。

    随着场记板“啪”的一声落下,大家迅速进入状态。

    任英桀接过侍者手中的茶杯,稳稳地端于两手之间,上前几步,将茶盏举至齐眉处,以他挺拔的腰身作为轴线,躬身将茶献出。

    随着他动作幅度逐渐增大,白色带有暗纹的衣袖渐渐滑落至手臂中间,露出一截略微有些红肿的手腕。

    任英桀稳稳地端着茶杯,气宇轩昂地念出台词。

    唐俊民激动道:“cut,ok!一条过!收工!”

    大家瞬间都高兴了起来,互相道着“晚安”或者“明天见”。

    滕菲儿直勾勾地盯着任英桀垂在身侧的手臂,挣扎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作为医者的使命感战胜了自己想躲他远远的决心。她走上前,不容置喙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右手。”

    现场所有演职人员都齐刷刷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秒变吃瓜群众,露出一副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的表情。

    他们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给滕菲儿的勇气,使她产生出一种自己可以和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任英桀叫板的力量出来。

    任英桀手臂一震,白色戏服的衣袖瞬间垂落下来,他将手臂背在身后,一双淡色的瞳眸被灯光映衬得熠熠生辉。

    滕菲儿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腕,将长长的戏服衣袖褪了上去,露出一截红肿的手腕。

    王浩大惊:“……怎么回事?桀哥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唐俊民看到他的伤势,更是没忍住“嘶”了一声,道:“肿这么大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真是胡来!”

    见他受伤严重,滕菲儿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了。她一手固定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地牵着他的手掌匀速转动,在他手腕处反复按压、触摸,然后观察他的表情。

    任英桀:“……嘶。”

    滕菲儿瞪了他一眼,用那种医生教育病人的严厉口气训斥道:“才知道疼,看伤势这手伤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上午……”

    滕菲儿说不下去了,她忽然意识到任英桀这手伤一定是上午和她拍那段她怎么也不过去的戏时受得伤,因为只有那段戏里需要用手腕撑地。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受伤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一直坚持到现在……

    滕菲儿有些自责,她想如果不是自己那条一直都拍不好,他也不至于一遍又一遍地陪她继续,他更不会因此而受伤。

    想到这滕菲儿心里升腾起一种按捺不住的歉疚,她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

    任英桀抽回手,看到她一副自责的样子,声音中透着一丝丝哑,鲜有耐心地补充道:“与你无关,不要瞎想。”

    滕菲儿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表情无比纠结。

    吃瓜群众们纷纷石化,他们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不但不瞎,而且还有一颗善于发现八卦的七彩玲珑心。他们惊奇地发现任英桀的暴脾气居然就这么……收住了?!

    太惊悚了!

    滕菲儿环顾四周,发现片场不远处有一个书案,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笔墨纸砚。她走过去,在桌前站定身姿,左手敛着衣袖,右手拾起墨锭顺时针磨了几下,然后拿起毛笔,蘸几下,笔走龙蛇一般写了起来。

    在场的演职人员出于好奇,纷纷聚拢过来看她写字,紧接着开始交头接耳,他们一时间都很好奇滕菲儿到底在干什么,一个个都抻着脖子等着看结果。

    随着滕菲儿飞速的书写,人群中开始出现惊叹声。

    “我艹,好字!”

    “竟然写字这么好看,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滕菲儿不为所动,继续行云流水地书写药方。

    赵蕾蕾站在一旁,大概有些猜到滕菲儿要干什么了,毕竟她可是见识过自家艺人的硬核手艺的。

    滕菲儿写完药方之后,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把药方交到赵蕾蕾手里,嘱咐道:“两服药,严格按照剂量分开抓取。还需要炉子和砂锅,都能买到吗?”

    赵蕾蕾:“……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震惊于自家艺人的奇葩要求。别人家女艺人都是买衣服买口红,她家这个买锅……不仅买锅,还熬药……还好有上次熬酸梅汤的经历在,她大概知道该去哪里买这些东西。

    等大家明白过来滕菲儿这是在给任英桀开药方之后,各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更是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有不解的、有惊奇的、有质疑的、更有甚者认为滕菲儿可能是想抱大腿想疯了,什么搏出位夺眼球的烂招都能一股脑使出来,真是太拼了!

    赵蕾蕾接过药方,转身离开,滕菲儿突然开口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吧,这药有些特殊。”

    赵蕾蕾点头道:“好。”

    第9章 七天就能好 去医院需要三十天,在我这只要七天。

    连续数天的沉闷燥热终于被一场压抑很久的瓢泼大雨赶跑了。

    时至深夜,滕菲儿在酒店阳台上架起炉子开始明火煎药。她面前放着两个炉子,一共两幅汤药,一副用于内服,另一副用来外敷。

    本来赵蕾蕾是建议她用电磁炉来熬制中药的,但她坚决不肯,说一定要“水火共制”疗效才会好。

    这可难坏了赵蕾蕾,又要帮她买熬药的器皿,又要找能烧明火的炉子,还要避开酒店工作人员的耳目,偷偷将这些东西运进屋里。一套程序下来,赵蕾蕾心力交瘁地躺平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下起了大雨,气温也逐渐变凉,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滕菲儿怕这雨声吵到已经熟睡的赵蕾蕾,她起身进屋披上一件外套又回到阳台,回手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坐在炉子前一边检查火势,一边检查汤药的熬制情况。

    这两幅药中尤其是那副外敷用药,非常难以掌握火候,要求火焰不大不小,一点一点将汤药中的水汽蒸腾干净,最后只剩下用于外敷的那一点点,稍不留神,就会煎糊、煎过,前功尽弃。

    滕菲儿坐在炉子前,一边用扇子轻轻扇着炉火,一边就着台灯昏黄的灯光看剧本,她想尽可能快一些把这些东西都熟悉一遍。

    随着玻璃门被拉开的声响之后,传来赵蕾蕾迷迷糊糊的声音:“已经两点多了,还没弄好吗?”

    滕菲儿抬起头,打了一个哈欠,安抚她道:“喝的那副汤药已经好了,还差外敷的这一副,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好了。”

    赵蕾蕾走出来,蹲在她身边,说道:“你去睡吧,我来看着。”

    滕菲儿摇摇头,劝她:“你去睡吧,最后的收尾部分才是最考验火候的时候,稍不留神,这副药就白费了。”

    赵蕾蕾思考了片刻,道:“那我陪你吧。”

    *****

    第二天一早,赵蕾蕾就在酒店走廊里盯着任英桀的房门。过了一会儿,她看到王浩坐电梯上来按响了2308号房间的门铃。

    她赶紧回屋告诉滕菲儿,滕菲儿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完胡乱抓了两下头发,就拿着昨天晚上熬好的药过去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