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女王成为继皇后,西格成为继太子。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母亲意外去世,“尤加利”被迫嫁给西格,然后死在了大婚当天的晚上——是被发了狂的黑寡妇蜘蛛一点点活生生的吃掉的。
尤加利原以为这个荒诞的、诡谲的噩梦,会很快苏醒,却没想到,短暂的黑暗之后,再次恢复视线,他看见的、听见的,竟然是他的皇后姨妈,温柔地唤他罗莎蒙德。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刚刚出生的自己。
——他穿到罗莎蒙德的身体里了。
或者说,不是他穿到罗莎蒙德的身体里,是“尤加利”,那个十六岁就死掉的尤加利,在罗莎蒙德的身体里复活了。
很荒缪。但梦境,荒缪一点又如何呢?
这个梦实在太长、太真实、太完整了。
尤加利不得不耐着性子,以罗莎蒙德的视角,领略了一遍属于他的人生。
和上一次一样,起先,一切都没什么问题,直到五岁那年,逐渐对视角转换失去了兴趣的尤加利,借着罗莎蒙德的眼睛,看见了,在夜宴的火光下,皇帝姨父明显有寄生虫跳动着的眼睛——多肌彩蚴吸虫。
尤加利知道这种寄生虫,也知道皇帝姨父这时候已经被虫族寄生了。
但,罗莎蒙德不应该知道。
如果这个罗莎蒙德是早死的“尤加利”的那个罗莎蒙德,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才五岁。
可他就是知道了。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罗莎蒙德的视角中,他十岁那年,和六岁的自己约定,让自己在去医院做信息素检测时大吵大闹,如果做到了,就会满足自己一个要求——从这里开始,要是尤加利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个大傻逼。
这个罗莎蒙德,是他的罗莎蒙德。
同时也是死过一次的“尤加利”。
时间线不断往后推进,尤加利再不敢错过一点儿,梦里的第一视角他无法流泪,可当那些熟悉的画面一次次出现时,他确信,他的心脏碎成了渣子。
罗莎蒙德的童年同样不够愉快,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仅剩的,就是留给自己。
他让自己有了一个无比快乐的童年,就像是补偿那些他上辈子不曾有过的一样。
他为自己规避掉了所有的风险。
在罗莎蒙德的视角中,尤加利能感觉到,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罗莎蒙德是真的想着以后娶自己,标记自己的。
他爱我,如同水仙花顾影自怜。
直到十八岁的罗莎蒙德发现他其实是个omega——这是重生后的罗莎蒙德最痛苦的时间段之一。
两年后,他们遇到了傅静思,类似的痛苦又出现了一次。
罗莎蒙德痛苦于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傅静思有好感,就发生了三个人同时掉马的大型抓马事件,而那时的傅静思,选择了继续追求自己。
尤加利以罗莎蒙德的视角看到了这几年发生的一切,那些他没有参与进去的时候,原来罗莎蒙德和傅静思是那样的合拍,他们简直不能更有默契了。
也在这个视角的最后,看见了令他旁观也忍不住脸红的画面——那并不是什么临时标记,而是完全标记。
傅静思完全标记了罗莎蒙德。
……
尤加利醒来时,睁开眼睛感觉视线特别模糊,他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流了满脸泪。
是泪水让视线模糊。
尤加利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他偏了偏头,发现窗外一片大亮,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间的尤加利把床头柜上的智脑捞了过来。
一看,竟然才早上八点,他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可体感上、精神上,确实足足过了有两辈子那么漫长。
虽然上辈子死挺早,这辈子才成年不久。
一旁的罗莎蒙德呼吸悠长,他还在睡。
尤加利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睡梦中也紧锁的眉头,又有点想哭——为罗莎蒙德哭。
他想,昨晚上,我怎么可以对罗莎蒙德说那样的话啊?这和用刀扎他的心脏有什么区别?
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重来一次,保护我,给我一个快乐的人生,让我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未婚夫和哥哥,我怎么有脸要求他把他的伴侣让给我?
尤加利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才刚经历了简直要把他三观重塑的噩梦,正是感性又脆弱的时候。
忍不住了,便一头扎进罗莎蒙德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动作一点都不带顾忌的,他就是要把罗莎蒙德弄醒,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和罗莎蒙德道歉,马上!
“怎么了?”罗莎蒙德迷迷糊糊地问。
他昨天真的累惨了,即使装着那么沉的心事,依旧没捱过困意,守着尤加利刚睡下,自己也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罗莎蒙德确定他还没完全睡够,可隐约的,他听见了一阵细细弱弱的哭声。
听出来是尤加利,他迅速清醒,拖着沙哑的嗓音询问道。
可谁知,一听见他的声音,怀里的小朋友哭得更凶、更大声了。
是做噩梦了吗?
印象中,尤加利很少哭得这么惨过。
他虽然娇气,但一直是个聪明又坚强的omega,就算被女王带着虫族绑架的那次,也没有哭得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