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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尽于此,众人却对他后半句话的含义心知肚明。

    有人低声道着:“方才那劫雷明显是还没劈完就散了,我估计结果不会好看啊……”

    “事实究竟如何还未可知。”葛东龙驳道,“既是如此,我们更是应该破开坚冰一探。雷劫劈下是从上方,我们从上方破冰,应能得到不错的反馈。”

    这事上面怕是没有浔渊宫的人更会支持他了,他话落便向浔渊宫众人看去:“浔渊宫的各位觉得如何?”

    季鸣霄既不在,浔渊宫这边最说得上话的,就是作为大师兄的苏岁祺。在先前的战斗里,他一直领着一小队弟子与魔修相搏,这会早已与易晗峥等人汇合,听着这话当即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回道:“葛统领的主意不错,我这便差遣浔渊宫内冰灵根弟子与你一同。”

    葛东龙应了声,转身召集群英派内金灵根弟子。冰与金灵根的攻伐能力属于绝对的上乘,若再不见效果,那就真的无法了。

    过了些时候,两队人迅速合流,随葛东龙一同做准备。苏岁祺来到易晗峥身边,见他似是心情沉郁,开口道:“晗峥莫要过于忧心,再过会,葛统领等人应能将冰层破开。”

    易晗峥没抬头,抿紧唇线沉默半晌,才语气艰难道:“可是……我凭预推……根本探不出大人的踪迹。”

    苏岁祺立时恍然。自打要求葛东龙运剑破冰之后,易晗峥始终未说过话,众人便一致默认他探不出里边究竟。可现在,苏岁祺一问,他才坦然说明,大抵是怕先前说出反在人群中引出了负面效果。

    念及此,苏岁祺沉默片刻,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易晗峥轻轻摇了摇头,似要说服自己一般低声道:“如今还不可定论,待葛统领等人破开坚冰再说罢。”

    他难得怀疑一次预推的准确性。苏岁祺看他,欲言又止。

    而在两人说话期间,上空术法轰炸的声音始终未停。只听“咔嚓”一声不同于先前的轻微碎响,上空的几人面上纷纷显出些许惊喜。

    “凿开了!”

    苏岁祺与易晗峥对视一瞬,立时动身前往坚冰上方。

    短短时间,葛东龙等人已将缺口逐渐扩大,生怕冰属性灵流稍后自动封闭缺口,要凿开又是一件麻烦事。

    几人从缺口处跃下,眼前先是一晃,见得缺口内部竟是一大块空洞,内里散落满地的冰渣碎屑与草叶枯灰。地面则是一片漆黑,细看又有暗红斑驳其中。

    易晗峥只大致看一眼,便急切着环视空洞各处一圈。

    呼吸骤然一滞,他腿脚带颤,不受控制退后两步,面上显出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他几度张口,未出一字,好容易开了口,声嗓却是沙哑的。

    一瞬之间,惊惧无所遁形,冷静不复存在。只觉得心情蓦地跌落谷底,他整个人都要因此而跌得遍体鳞伤,碎裂的骨根根刺入心肺,又被什么一把扼住咽喉,逼得血液直往肚里咽,痛得呼吸不能,闷得找不到宣泄口——还不如拿钝刀子绞心脏来得痛快。

    无论是死是活,为什么……寻不得他想要寻的人?易晗峥满心惊惶,再扫视过这本就没多大的空间。

    地面上尽是冰尘与灰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根本不敢想象……季鸣霄不在此处……会有什么下场。

    苏岁祺从身后托住易晗峥,低沉出声:“先莫要想太多了,万一……万一宫主真的度过了天劫……”

    可他虽这么说着,却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原因无他,劫雷未尽却散是其一,而另一方面,据历来的古书记载,倘若封神成功自该异象频现,季鸣霄本人亦不该毫无踪迹。

    然而现下完全不见季鸣霄身在何处,这还能代表什么……

    旁边众人低声轻语:“宫主怕是于劫雷中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啊……”

    “要说这修行,当真是修为低了不好,修为高了还是不好。”

    “真没想到那个季鸣霄也会走到这一步。想当年,人人都说他比前任宫主彭麟还要胜出大截。”

    “怪只怪咎通和天劫赶得太不是时候,偏要在同个时间为难他一人,再是强悍无匹,总也有个限度。”

    “说来,这天劫来得属实不赶巧……”

    易晗峥怔愣站在原地,分毫不见反应。

    旁人的话语他已然听不进了,无论是关怀他的,亦或者论及季鸣霄的。再没有一刻,能让他比现在更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他与季鸣霄,彼此都是自身难保。

    偶尔他会很天真,会信誓旦旦与季鸣霄说,自己已从黑暗的过往中走出。可如今,短暂的白昼一去,他又跌入无尽长夜,一瞬乍暖还寒。

    他终究是踩空了。

    正上方的空洞缺口处零碎散落下细碎的冰尘碎屑。它们扬在半空,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却照不亮他黯淡的眼底。他心如死灰。

    ——

    在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易晗峥已然记不太清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浔渊宫。

    浔渊峰上留下的三人先一步接收消息,一见到他二人归来,纷纷缄口,毫不多言。

    方馨予静默看着,视线一一扫过二人,不出意外发现,其中一人格外沉寂。她与易晗峥对上视线,一瞬晃神。

    犹记多年前她第一次见易晗峥。那时的易晗峥处境艰难,灰头土脸,独独一双眼睛透着亮,深邃坚韧而神采飞扬,像是多糟糕的境况都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