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路人大都以为警察有可能不会来,就算是来了,也不过是了解下情况,总不至于因为抢了点纸尿裤特意去抓人吧?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警察不但来了,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仅如此,他们对这案子还挺重视的样子,这就太奇怪了。
有些人本来没想多留,这时却不走了,还跟身边的人小声议论起来:“这怎么回事,警察还真去抓人啊?”
“确实是去抓人了啊!我觉得,刚才那人身上是不是有啥大案子啊?”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赞同,那宝妈却迟疑地道:“不至于吧,我看那人长得可瘦了,说不定是他碰上什么困难了,没钱给孩子买尿裤。”
“不像吧,要是这样,那帮警察是来干什么来的?”这伙路人正议论着,便发现,又有几个人结伴过来了。
为首的人虽然同样没穿警服,但那身凌厉的气势再明显不过,跟刚才那伙人看着很像,应该也是警察。
那帮人同样钻进了胡同,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我的个乖乖,这是出啥事了?”一个路人惊讶地说。
宝妈却后怕不已,心想刚才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哪?想到这儿,她觉得还是去做一下笔录吧。她就去旁 边的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给小儿子喂下奶,自己则带着女儿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罗昭对这附近小卖店、水果摊主等小商贩进行询问,一路摸到了一个不大的楼群里。
这个楼群里入口没有大门,是个开放的小区,小区内的几栋楼间隔不远,每栋楼之间都有些树和长椅,罗昭他们到的时候,有几个老人正在树下打麻将。
简单地询问过后,一位大妈指着一栋楼三单元的方向说:“警察同志,你们要找的人就住三单元四楼,刚才我看到他进去了。”
罗昭点头道了声谢,迅速给古波去了个电话,让他也带人过来。
很快,这栋楼下就聚集了十多个警察,罗昭担心嫌疑人有什么过激反应,就告诉同来的几个手下:“你们先在楼下守着,预防嫌疑人跳楼。”
按理说,这个二号嫌疑人本身似乎没什么武力值,一般不需要这么多人同去抓捕。
但一号嫌疑人身手应该不错,所以罗昭和同来的警察们要防着这一点,万一两名嫌疑人都在这栋楼内藏身,负隅顽抗起来,是有可能造成伤亡的,所以多上去几个人以防万一不是坏事。
门很快被他们从外面踹开,一行人快速冲进去。
这个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唯一特别的是,屋子里飘着一股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
罗昭没想那么多,冲进门那一刻,罗昭便把眼神投到沙发上的人身上,那人蜷成了一团,警察进来也没什么明显反应。
他们破门而入时,那青年神情迷离地抬头,眼里全是茫然,好象脑子短路一样,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昭只看了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这个人,刚刚应该又吸食了违禁的东西,导致他现在的脑子不在正常状态。
屋子一角的泡沫垫上堆着一袋拆了封的纸尿裤,一个纸尿裤两侧被人用剪刀剪开,大概是因为尺寸原因,剪开的边缘上沾了一截胶带以加宽腰间的宽度。
改装过了…估计是不够大吧…
看到这些东西,罗昭就知道那股不舒服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们前几天搜出来的白色粉末第一时间送到了刑科所,那边也很快就给出了检测结果,正是他原先所猜测的氯/氨/酮。
罗昭知道,吸食这种东西的人,不只会产生膀胱萎缩的症状,还会暂时性失忆。看眼前这个人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他现在估计都分不清他哪里,短时间内可能也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了。
罗昭也不指望能在这时候从此人嘴里掏出东西了,便吩咐手下对整个屋子进行搜查。
他自己则拿出手铐,给这个男青年铐上。别的不说,光是吸食这种东西,就足够给他定罪了。
江山也带人上来了,他在几个房间里都找了一番,然后回来告诉罗昭:“没别的人,一号嫌疑人应该不在这儿。”
罗昭点头,说:“先搜查吧,让李锐过来勘查现场。”随后他掏出手机,再次给古波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人抓到了。
古波在另一个方向找人,听说他们抓到人了,很快就过来了。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青年药性正在发作中,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古波吁了口气,说:“好家伙,还真是个瘾君子。”
随后他问罗昭:“搜到了什么没有?”
罗昭拿出刚找出来的两本通讯录,还有一本备忘录,给他看了看,说:“有,通讯录我刚翻了下,还有这本备忘录,能看出来不少东西。”
“我感觉,这个人算是掮客吧,就是个搭桥牵线的。不信你先看这本备忘录。”
古波翻开备忘录,只看了几眼,便连呼了几声好家伙,这个人叫乌文兴的人业务范围还挺广的!
假烟假酒他全都有入手和出货渠道,外省的渠道他都有。翻了几页,古波心道这人折腾一年下来赚的钱可比他和罗昭赚得多太多了,有句话说的真好,赚大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里。
好家伙,凭着这备忘录和通讯录,就够他们抓好多人的了。
抓了这一个家伙,完全可以把他们这一年还没完成的kpi提前完成了。
古波心里感叹着,连翻了好几页,之后,他的视线便停留在某一页的下边几行。
罗昭也在他旁边看着,这时也看到了那页面上的内容,顿时一怔,跟古波说:“这个人,居然还牵涉到了假金币案。”
古波点头:“没错,你看这上边写得清楚,假金币是一个做鎏金首饰的小作坊做出来的。看来,做首饰只是个幌子,这小作坊背后里边的门道可不小。”
“这地方就在咱们栗山区,罗队,要不咱们俩一起带人过去抓吧,你看怎么样?”
无论哪个分局,都希望在战力榜上遥遥领先,但这个地方是罗昭先发现的,人也是罗昭抓的,所以那造假的首饰作坊就算是在栗山区,古波也不好撇开罗昭自己行动。
罗昭所在的刑警大队早就提前完成了全年的kpi,所以他现在毫无压力。但该他得的功劳他还是不会随便拱手让人的。
因为他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而是南塔区刑警大队的全体警员,所以,这个造假作坊,他这边肯定是要参与的。
两个人不需要参与勘查和搜索工作,便用心研究起这几个本子上的内容,并商量着先抓哪些人。
他们相信,这些人一旦被抓,一定会有人招供。到时候他们对这个瘾君子乌文兴的情况过许会了解得更多。这样就可能让他们尽快找到一号嫌疑人。
两个小时后,警察带走了屋子里能用得上的证物,至于那瘾君子,这时已恢复几分清醒。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和身边的警察,脸色不太好,但看上去也不怎么害怕。
人是罗昭抓的,所以他被带到了罗昭所在的南塔区刑警大队。结果乌文兴刚被带到审讯室,路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罗昭简单汇报了一下,路局那边也挺高兴,别看这个人的身子被折磨得不成形,但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主,从他身上能挖出来的料肯定不会少。
连最近几个月从附近几个省市火车站蔓延开的金币骗局都有这个人的手笔,看来,罗昭没说错,这个人就是个掮客,本质上是个中间人。他手里有上下游很多人的联系方式,抓住他一个,就能抓到一大串。
路局当即下达了指示,要求罗昭尽快调查跟乌文兴有关系的那些人,有证据的应抓尽抓。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是罗昭还是古波,都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分局的拘留所里这几天一直在进人,有涉嫌造假的,有伺机行骗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光是南塔区的拘留所里就关进去二十几个人。古波那边抓的人也不少,也快二十来人了。
为了这事,栗山分局的局长特意给路局打了个电话,表示这次合作得很好,下次有机会,两个分局还要展开合作。
路局却提了一句:“这事,其实没必要谢我。因为这事是古队和罗队主导的,要谢得谢他们俩。”
“还有一个人,你也得特别感谢一下,如果没有她,乌文兴现在应该还逍遥法外。咱们两个分局这次的收获自然没这么大了。”
电话那端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是说,小林?十五中的小林同学,是她吧?”
路局沉默了下,其实他并不希望更多同行知道林落的好。但这个案子中,林落给出的勘查结果直接决定了案件的发展方向,她所起的作用,路局觉得不该隐瞒。
他就简短地道:“对,小林当时做了现场勘查,如果当时她没去,我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确认目标人物是乌文兴。”
栗山分局的局长倒是没有多说,只说回头会向古波了解下详细的情况,便挂了电话。
短短几天,取得这么大的进展,罗昭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也有个不爽的地方,就是乌文兴一直不肯招供,所以到现在为止,一号嫌疑人的情况他并没有掌握。
周六下午,古波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邀请林落,周日他要请林落吃饭。罗昭想让李锐他们也过去,但李锐家里有事去不了。
古波早就嚷着要请林落吃饭了,但一直没请成,这次林落又帮了他和罗昭这么大的忙,这顿饭他说什么都得请。
罗昭便帮他给林落打了个电话,林落倒没反对,跟家里说了一声,到周日上午十点,罗昭便亲自过来把她接到了栗山区分局附近的一家大饭店。
为了这次饭局,古波特意定下了个精致的包间,还在大队里找了几个帅小伙做陪。罗昭带着林落出现在包间的时候,看到那一排三个帅小伙,都愣了好一会儿。
“小林,快坐下,看看菜单,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古波热情地将林落让到里边,罗昭不客气地坐在林落身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古波,心里在暗暗冷笑。
这个姓古的,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人家小林可还没上大学呢,尚未成年,你小子这就用上美男计了?
他想着,这也就是古波自己早就结婚了,长得也不咋地,但凡他要是行,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推出来,这个不要脸的……
罗昭看着那几个小伙轮番客气且热情地给林落夹菜,心里不舒服,这顿饭吃得直憋气,越吃越觉得古波这人阴险。
为了转移视线,吃到中途,罗昭问古波:“一号嫌疑人,你那边有没有新的线索?”
说到正事,古波也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乌文兴一直关在你那边,他一直不招,我这边也没办法。”
说起乌文兴,罗昭有些无奈,说:“乌文兴用毒时间长了,医生检查过,膀胱已经萎缩近80%,难以治疗,只能越来越差,生活质量你可以想象。我感觉他自己也活够了,人要是心存死志的话,想从他嘴里往外掏东西就很难了。”
两个人对乌文兴暂时都没办法,他们都记得清楚,一号嫌疑人在桌上留的两个字母sb,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明晃晃地讽刺他们。
那个人可能是料定了警察找不到他,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这让罗昭和古波都很意难平。
那几个警察仍不时地照顾着林落,林落本人倒是无所谓。帅哥型男她这两辈子都不少见,在她看来,跟他们说话还不如跟李锐说话有趣,至少还能听点有意思的八卦。
听着罗昭和古波聊起了一号嫌疑人,林落脑子里好象想到了什么。她便问道:“罗队,鎏金首饰作坊的人你们不是抓了吧?他们有没有承认,假狗头金是他们做的?”
罗昭点头:“倒是承认了,但他们只负责造假环节,其他环节并不清楚,用来模仿的真品狗头金是乌文兴带来给他们看的。看完之后,拍了照他就把东西拿走了,假货做好后,也是他拿走的,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乌文兴。”
林落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却在想,改天可以问问路寒川,他是否还在跟进陆鼎工艺品贸易公司的事。
她觉得,那个一号嫌疑人说不定跟陆鼎工艺品贸易公司有关。这个人,像是个为人做事的,说不定,当初跟踪路寒川的人也跟此人有关。
不管怎么说,狗头金这种值钱东西,陆鼎这种公司如果知道它的存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们能派人跟踪路寒川,企图找到他的家庭地址,图谋他手里的古董。那他们如果知道有狗头金的存在,使出一些非常手段完全是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她只是在猜想,并没有任何根据,便打算先问问路寒川,再决定要不要跟罗昭他们说。
一个小时后,罗昭看出来林落早就吃饱了,便站了起来,示意可以散场了。
古波也有事要做,见林落已有去意,便让他们先走,他去结帐。
林落跟在罗昭身后往包厢外走。她不知道的是,在这层楼另一间包厢里,路寒川也正跟他二叔一家在一起吃饭。
但他们这一顿饭吃得不是很愉快,问题就在于,路局看不惯自己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提起局里最近破的案子,路局就说:“寒冰,你也二十了,该成熟点。你看咱们局外聘的小姑娘,高中还没毕业呢,就能帮着咱们破大案,我也不要求你跟人家比,但凡你能成熟点,自己去思考以后的方向,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哪怕没什么大的成就,你爸我也就高兴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路寒冰的饭就吃不下去了,搭在腿上的另一条腿也拿了下来,他倒也不生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带上几分讽刺:“爸,你们全局几百号人,都比不过人一个小姑娘,你还好意思说?罗昭也不行,你还拿我跟她比,您可真看得起我!”
“我就是一普通人,您也别把我拎出来跟这个比、跟那个比,我不配!要是嫌弃我,以后在公共场合我不管您叫爸,免得给您丢脸。”
他这一副顽世不恭的话,把路局气得脸都红了,却拿自己儿子没办法。这小子挨说了也不急眼,却很会拿话堵人,就这一副油盐不进的德行,每次都能把路局气够呛。
路局妻子早习惯了爷俩之间的说话模式,在旁边见惯不怪地说:“行了,都吃饱了,散了吧。”
至于路寒川,跟他二婶一样,也见惯了这爷俩之间的争吵,并不插嘴。他知道他弟路寒冰就是散漫自由些,但人不坏。
说白了,叛逆期还没结束,没受过社会的毒打。
路家人从包间里出来,走到饭店门口时,路局突然看到了先出去的罗昭一行人。
这时路寒川也注意到了林落一行。这一看,他不由地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因为在林落身后,除了他不认识的古波,还有三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其中一个人还在笑着跟林落说话,看样子是在跟林落要她的电话号码。
路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他认识古波,猜到古波和罗昭这一次应该是为了感谢林落,特意请她来吃这顿饭,别的他倒是没多想。
他们到门口的时候,林落等人已纷纷上了车,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这时路寒冰也注意到了跟罗昭在一起的小姑娘,他认识罗昭,便碰了下路寒川:“哥,罗队旁边那个人,是不是我爸说的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