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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好吗?”

    星见浅行立刻像是被惊醒一般回望他,沉默半晌后才缓缓点头。

    他其实根本说不上好,只是有些震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星见家还是土御门家都是霓虹有名的阴阳术世家,哪怕历代都有骗子,总归也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真才实学的天才。

    星见娜娜就是其中之一。

    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女,发现自己的穿越确实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星见浅行已经隐约的意识到,或许他的到来和星见娜娜同样也有很大的关系。

    果不其然。

    “我……确实,曾经是因为,那是我儿子的身体,”在说话时,星见娜娜一字一句,说的非常艰难,“可是相处中,我无法不将他当做我真正的儿子。”

    “侑子小姐,我还记得那一天,”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万分恍惚,“我们夫妻俩抱着已经冰冷的尸体来找你时,也是这么一个晴朗的天气。”

    “晴朗得……让人心烦意乱。”

    在星见娜娜的诉说中,安室透似乎看到了那个二十五年前的夜晚。

    月朗星稀,万里无云,一个理应很平静的美丽夜晚。

    土御门夏树降生了。

    和他的母亲一样,刚出生的他也拥有着特殊的力量,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因为他的父亲,土御门甚平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孱弱的婴儿无法承担过早的重量,虚无的王冠戴在头上,轻易的压断了还很柔软的脖颈。

    无论夫妻二人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怎样高高在上的议员,又或者是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女,在生死面前,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极东的魔女收下了他们的代价——夫妻二人矢志不渝的爱情,换取土御门夏树在异世活下去的机会。

    在降生的这个世界里,那顶王冠总会压制下来,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夫妻二人才只能咬牙同意他的离去,又付出其他的代价,让魔女同意带来一个崭新的灵魂放入面前弱小的躯体中,代替他们的儿子承受重担。

    他们无法将这个只有躯壳的存在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土御门甚平甚至拒绝他继续使用夏树的名字。

    还是初为人母的星见娜娜不忍心之下将他抱入怀里,给了他新的名字。

    “星见浅行。”

    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时,星见娜娜恍惚的神情中散发着很是慈祥的母爱气息。

    那是她的孩子的名字。

    那个在自己孩子的身体内、茁壮成长的陌生的灵魂,在十年的相处中,她已经不知不觉将他视如己出。

    有什么区别呢?

    他同样也是自己的孩子。

    安室透悄悄捏了捏爱人的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心内全是汗水,但他无法分辨这是自己的,还是他的爱人的。

    他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脸。

    星见浅行也正在看他,用一种很是新奇的眼神。

    “害怕吗?”他轻声问道,“在你面前的不是土御门夏树,这个名字代表着的只是一个躯壳,内里真正的灵魂是完全陌生的家伙。”

    星见浅行平静的问:“零,听到这些话后,你还愿意继续紧抓着我的手吗?”

    降谷零用比他更快的语速回答:“你不是早就看到了?”

    那双眼睛能看到短暂的未来,他对此一清二楚。

    他的爱人何必要问一些早就已经确定的事实?

    星见浅行轻笑出声。

    “我想听,不可以吗?”

    他的长发实在是太长了,完全可以遮住自己瘦削的脸颊,让降谷零完全看不到他的神色。

    但他或许也不需要多看什么。

    降谷零的脸上有些发烫。

    即便知道面前的星见娜娜属于过去的回忆。

    即便知道她现在完全无法见到面前的他们。

    他还是稍稍对着她鞠躬,沉声回答。

    “我愿意。”

    第99章

    星见浅行看着身边的男人,缓缓展露开心的笑容,轻声说道、

    “谢谢你,零。”

    “除了母亲……星见娜娜之外,或许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我来历的人。”

    “我是来自异世界的孤魂野鬼,只是为了能让名为‘土御门夏树’的躯壳能继续存活于世而被强硬拉来的、不存在的怪物。”

    “我会偏执的寻找着一切让我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羁绊,用尽全力的拉扯着它、握着它,绝对、绝对不会松开我的手的那种。”

    庞大的黑狗无孔不入,那是属于星见浅行最不堪入目的、内心的黑暗。

    “而你,竟然会对这样的我说出‘愿意’这样的字眼来。”

    自重逢之后,看着眼前深色皮肤男人,星见浅行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一件事。

    那只黑狗。

    那只如廷达洛斯猎犬一般追逐着他、撕扯着他,想要将他吞噬殆尽的黑狗,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的伤害了。

    能让他变得安全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

    两个人从记忆中脱身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看起来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内庭里,戴着眼镜的异瞳老板已经不知去向,面前的香炉中只有燃烧殆尽的香灰,连气息都隐约不再能闻到。